第四十五章 祭炼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古怪吧。”陈沐走到街边，蹲在一个篾匠摊位前。
随手拿起一个竹篾编织的篮子，眼角余光扫过走近的陆捕头。
“头儿，这是什么野兽，怎么专掏五脏？”一个衙役落后陆捕头半个身位，小声问道。
“野狼。”陆捕头淡淡道。
“可伤痕看着不全是狼啊。”衙役疑惑。
陆捕头瞥了对方一眼：“回去说。”
那衙役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
等一行人走远，陈沐站起身。
付钱买了个竹篮子，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血腥味、药味，那陆捕头受伤了？”陈沐疑惑。
仔细回想，又不由摇头：“不对。药物成分似乎是刺激器官潜力的虎狼之药。”
三阶的制药术加强他嗅觉，只是一抹淡淡药味，就让他察觉出些许端倪。
“算了。躲着点儿吧。”
这位陆捕头可不像什么好人。
……
一大早，陈沐神清气爽起床。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陈沐伸个懒腰。
自从受伤，每天起床总感觉头脑昏沉。
今天算是看到痊愈曙光。
仿制三阳六君丸，赚钱是其次，疗伤才是关键。
他不用考虑花费，可以加大药量。
最近他还琢磨了药膳，辅助伤势恢复。
用木炭砂锅煮上药粥。
陈沐坐在躺椅上，一边看火候，一边拿出五鬼搬山咒琢磨。
半晌，陈沐叹气：“还是没用。”
他改变文字排列，但越改越乱。
又逐字念一遍，依旧不明所以。
正准备收起，却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陈沐下意识调出灰墙。
书写：1666/10000/二阶；
图画：1533/10000/二阶；
投掷：7597/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4009/10000/三阶；
厨艺：806/10000/二阶；
制药术：626/10000/三阶；
袖里剑：81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1/10000/一阶；
“上榜了！”
他当即再次默念经文。
五鬼搬山咒：2/10000/一阶；
一股淡淡感悟浮上心头。
他感觉，第一句的语速似乎要更快点儿，第五个字的发音需要更重一些。
他这么想，然后就这么做。
本来读着让人拌嘴岔气的经文，突然就有那么一点儿顺畅了。
熟练度毫无意外的再次加一。
“原来秘密在语速语音轻重变化上！”
匆匆吃过早饭，陈沐立刻闷头念经。
……
明月当空。
小东山上不时想起滋滋虫鸣。
清风观祖师堂内一片安静。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在墙壁上。
一篇字迹飘逸宛若飞仙的经文雕刻在整面石头墙壁上。
只是不知为何，往日让人觉得优美的笔锋，如今却宛若长蛇蜿蜒，跟人一种诡异感觉。
诚意坐在蒲团上，双眼盯着经文，眨也不眨。
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从窗外跳入。
“你要的东西在这，我的呢。”说着把一个青铜铸造药箱放在地上。
“陆捕头，想要有所收获，就得有足够的耐心。”诚意头也不回的平静道。
陆捕头连忙打量四周，确定无人，这才松一口气。
他眉头狠狠皱起，语带讥讽：“这就是你反噬丰稔悟出来的道理？”
“反噬？何来此话。师傅只是闭关了而已。”诚意淡淡道。
“快把五气丹给我！”陆捕头突然暴躁道。
“还是少吃点儿吧，你看，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诚意站起身平静的看着陆捕头道。
陆捕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躁，冷冷道：“我知道了。”
诚意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个乒砰球大的蜡丸。
陆捕头迫不及待的一把抢过。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诚意问道。
“已经找到了四个，还差最后一个。”陆捕头终于恢复平静，微微皱眉解释道“我在户籍里找到了符合要求的人。但那人行踪不确定，需要费点儿时间找出来。”
“好，要尽快。”诚意淡淡道：“他们是最佳炼丹药材。”
“顶级五气丹真能让人练出魄力？”陆捕头不由问道。
“你最近实力提升的难道不快？”诚意笑着反问。蹲身打开青铜箱。
一股血腥味冲出，里面装的竟然是人体五脏！
陆捕头眼中露出兴奋神色。
他自问练武勤奋，苦练二十多年，也才刚刚开始易髓。
可最近服用普通五气丹，一月修行，比以往一年还要快。
如果是顶级五气丹……
“好，我会尽快找到那人。”陆捕头心头发狠。
他在衙门里见惯生死，大牢里冤死的鬼不知凡几。
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
“那几人怎么处理，也像之前一样掏出五脏炼丹？”陆捕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狂热问道。
“不不不，他们是特殊的，得特殊对待。”诚意淡淡道。
又简单交谈片刻，陆捕头翻身跳窗离开。
诚意静静的看着对方离去方向：“竟然相信用人体内脏炼丹？真是个蠢货！”
“一叶障目。他只是被五气丹迷了眼。”一个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红润毫无褶皱的老道士突然出现在祖师堂。
“师傅，我先去祭炼无心铃。”诚意提着铜箱道。
所谓五脏炼丹，根本就是忽悠陆捕头。
真正作用是用来祭炼法器无心铃！
“去吧。”丰稔点头。
目送诚意离开，丰稔站在窗前，低声自语：“希望来得及……”
……
陈沐沉迷刷熟练度不可自拔。
每天只要有时间，他就低声默念。
伴随熟练度提升，他对经文理解越来越高。
经文内容毫无意义，有意义的是文字的发音。
乱码一样的经文，用特殊语速语音念出来，就会形成另外一种发音。
就像是以前用汉语谐音给英文单词标注一样。
看着快速提升的熟练度，陈沐就和魔怔了似的。
白天念，晚上念，睡觉梦里都在琢磨。
……
半个月后。
小东山西侧，熟悉的山林坑地内。
一头大黑猪昏倒在地。
陈沐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1/10000/二阶。
陈沐拿出五鬼袋放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
一股低沉咒语快速从他嘴里冒出。
明明一个人说话，却好像千人同时窃窃私语。
一团黑气从五鬼袋冒出，在半空汇聚，内缩。
一个苍白纸人出现。
小纸人满身纹路，背后背着个“冬”字。
“成了！”
陈沐新奇的看着纸人。
一种怪异感觉出现。
他好似凭空多了一只手。
“原来当初那圆脸道士就是这么控制纸人！”
心里想着让纸人动起来。
那纸人果然如他所想在半空慢悠悠飘动。
想到五鬼搬山里的介绍。
陈沐控制纸人钻到黑猪身体下。
“起！”
……
黑猪纹丝不动！
“太重了。”陈沐明悟。
控制纸人飞出，换了个人头大石块。
小纸人飘飞到石块下，双手和头一起顶住石块。
陈沐一声大喝：“飞！”
……
石块纹丝不动！
陈沐：“……”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刻钟后。
陈沐看着头顶树叶慢悠悠飘荡的小纸人，一脸无语。
就这还特么五鬼搬山？
愚公移山吧！
第四十六章 搬山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陈沐把五鬼袋放在手中，原本紧闭的袋子口，这会儿轻易就能打开。
小纸人化作黑烟凭空消失。
再出现，已钻入五鬼袋。
陈沐脑海里顿时多了个画面。
那是一个黑漆漆空间，有些压抑憋闷。
他感觉好似钻进了二号宅院下的地窖。
空间内没有光，高约五米，长宽约四米，大体成蛋形。
“空间储物袋！”陈沐操控黑烟在袋子里飞来飞去，颇有些贪心的想着：“要是再大点儿就更好了！”
明白五鬼搬山咒，陈沐就明白千山经上的操作法。
黑烟钻出袋子，覆盖住刚才那块人头大石块。
噗！
黑烟连同石块同时消失。
漆黑空间底部，顿时多了个人头大石头。
“原来搬山是这么搬！”
小纸人搬不动石头，但只要用黑烟覆盖，就能把石头装进五鬼袋。
他之前被圆脸道人误导。
以为搬山单纯靠纸人。
可五鬼搬山秘术，靠的从来不是阴魂纸人，而是虹壶胃袋。
纸人只是连接，胃袋才是根本。
抓着袋子晃了晃，竟然一点儿也不重！
陈沐顿时来了兴趣。
一时间，整个石头坑内黑烟弥漫。
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兴奋的阴阳脸。
活脱脱一副邪祟作乱场景。
……
傍晚，木屋外四方桌前。
介甲像闹钟一样，准时到来。
“干什么的？”介甲瞥了眼不远处一人高的石头堆。
不是说要离开青山县吗？
堆这么多石头，打算盖房子？
护送生意，不会黄了吧？！
陈沐嘴角抽了抽。
难道说他一时兴起，玩过了头，用储物袋装了一袋子石头回来？
“练功用的。”陈沐一本正经道。
介甲狐疑的看着陈沐。
他和陈沐认识快一年。陈沐会什么武功他都知道。哪种武功需要用石头木料？
而且，练功？
“你伤好了？”介甲不动声色问道。
“好了，再有七八天就能出发。”见介甲不在追问石头来源，陈沐松一口气。
心里同时有些雀跃。
他在青山县过的实在不怎么安稳。好似总有股危机感在身后追。
“不是说三个月吗？提前一个月，有点儿不好办。”介甲眉头微皱。
“是路上关节没打通吗？”陈沐担心问道。
“关节？没有关节。”介甲淡淡道：“是我没档期。”
陈沐：“……”
啥意思？
“我的任务已排到下个月了。”介甲平静道。
陈沐：“……”
杀手行业那么火爆的吗？！
说的我都想……嗯，这个不能想。太危险。
“那就再等一个月。”陈沐无奈：“吃饭吧。”
介甲平静点头，走到桌前坐下。
“不是要做水晶肘子吗？”介甲看了眼碳烤鹿腿，疑惑问道。
“没买到野猪。”陈沐故作平静。
难道要告诉介甲，自己干了肉包子打狗的蠢事？
之前兴奋过头，用五鬼袋装上二师兄就往家跑。
半道上还沾沾自喜，夸袋子好用，说以后买菜不用筐，旅行不用箱。
结果到家一看，一根毛都没剩！
五鬼袋它吃肉啊！
……
繁星满天，夜深人静。
一点烛光从打开的窗户内透出。
陈沐把玩着五鬼袋，坐在桌前暗自思量。
一下午过去，他终于平复心情。
“身体逐渐恢复，练形术可以捡起来了。”
这是根本，刷经验序列始终排在第一位。
他今天稍微试试了。稍微减缓强度，修炼练形术不成问题。
“袖里剑距离三阶顶峰太远，可以暂时放放。”
陈沐盯着灰墙计划。
“铁莲子距离三阶顶峰最近，先把它肝到顶？”
陈沐犹豫的看着刚刚突破二阶的五鬼搬山咒。
他测试过。
一阶的时候，只要念咒就能提升熟练度。
进入二阶，需要把阴魂纸人召唤出来才能增加熟练度。
这对他本人没什么负担，但对他的钱袋子有负担。
开合五鬼袋需要能量。
他得时不时的给五鬼袋喂肉。
“又冒出来个吃钱大户。”陈沐感慨。
“先练五鬼搬山咒！”
相比铁莲子投掷突破三阶，五鬼搬山咒进入二阶更容易。
“打鱼佬又要上线啦。”
可惜这次没法卖钱。
……
青山城南，白浪河边。
陈沐发现，有了五鬼袋，捕鱼更简单。
提前洒饵料引诱鱼儿汇聚。
然后用醉饵放倒游鱼。
以前他还要用抄网一点点儿捞。
现在吗……
陈沐快速低语，一团人头大黑气迅速钻入水中。
一条条泛着白肚子的鱼儿就消失不见。
“四米，这似乎是五鬼袋的极限。”陈沐操控黑烟在水面飘荡。
以他为中心，半径四米内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摄拿。但超过距离就不行。
“似乎和五鬼袋内空间相当。”陈沐猜测。
五鬼袋内。
半人高鱼堆积在袋子底部。
就像落在了流沙上，又像陷入淤泥里。
慢慢下沉，凭空消失。
“那这还怎么装食物。”陈沐皱眉。
他的辟谷丸里面有肉，他还作了不少肉脯。
装进五鬼袋，岂不是肉包打狗，全给袋子偷吃掉？
陈沐皱眉观察，突然心头一动。
一条最底下的鱼被拿出。
仔细观察。
紧贴内壁一侧消失，断口处平整如镜，宛若被绝世利刃切割掉。
陈沐若有所思。
当即把所有鱼移出五鬼袋。
接着将那半条鱼放在河边磨盘大石头上，一同收入袋中。
结果石头和鱼相安无事。
“只有接触内壁的肉食才会被吃掉？”陈沐嘿嘿一笑。
他装上鱼立马离开。
陈沐先去集市区买帐篷。
又找木匠买树胶。
把帐篷和树胶放入五鬼袋，给五鬼袋严严实实的贴了一圈壁纸！
“这下，你没法偷吃我的肉了吧？”陈沐举着五鬼袋笑呵呵。
五鬼袋：“……”
……
五天后，木屋前。
“您可还满意？”一个四十多岁汉子笑着道：“如果不满意，我们再改改。”
他身旁还站这个二十多岁木讷青年。
他们身后，立着一个五米高的巨蛋。
“不错”陈沐痛快付钱，把两人打发走。
陈沐打量眼前蛋形货架，满意点头。
巨蛋从上到下被被一层层木板分割。
每层木板之间，又被竖板分割成一个个储物格子。
整个就和个蜂窝似的。
……
夜深人静之计，陈沐也不点灯，摸着黑推门而出。
跳上房顶四处查看，确定附近无人。
当即快速念出五鬼搬山咒。
巨蛋顿时消失不见。
五鬼袋内。
木架子把五鬼袋塞的满满当当。
“有篷布阻挡，肉食不会被偷。”
“有木架支撑，东西不会堆积在地。”
陈沐顿时满意点头。
好不容易有个储物袋。
怎么也得把空间用到极致。
第四十七章 安心
清风观后山。
一窝黑皮野猪在泥地里打滚。
陈沐从树林内走出，两大三小一家子被惊动。
其中一头大黑猪獠牙外凸，鼻孔耸动，好奇的盯着陈沐。
噗！
拳头大土块突然在大黑猪脑门上炸开。
大黑猪一懵。
噗！
又一个土块炸开。
噗噗噗……
这下，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全都灰头土脸。
这两脚羊太嚣张！
二师兄没脾气的吗？
说啥也不能忍了！
一家五口呼哧呼哧的发起冲锋。
三四百斤野猪，皮糙肉厚，獠牙锋锐。
冲锋起来，狮虎都要避让。
五头野猪，小坦克一样冲向陈沐。
就在野猪跑近他身前四米时。
噗！
一捧艳红烟雾突兀出现，精准的怼在黑猪鼻孔前。
噗通！
五头黑猪前腿一软，脑袋扑哧一下扎进泥地。
惯性作用下，一个个腾空翻起，耳朵舌头乱飞。
落地后，扔止步身形，咕噜噜滚到陈沐脚下。
一个挨一个的挤在一起，毫无意识的呼呼大睡。
陈沐不由握拳。
“成了！”
五鬼袋内，蛋形货架最底层，所有储物格都用防水油布和树胶密封，确保一丝空气也无法泄露。
此刻里面充斥浓浓红色烟雾——改版迷神烟！
原版迷神烟胜在无色无味，突出隐秘。
改版迷神烟不仅颜色喜庆，且味道浓郁。
但它威力更强，发作迅捷，中者立倒！
身前二师兄就是明证。
陈沐笑眯眯的打量一家五口。
“是红烧呢，还是碳烤……”
……
“头，那书生找到了！”一个衙役凑到陆捕头身前小声道。
“终于找到了！”陆捕头兴奋道。
他眼中带着血丝，脸色潮红，满是激动。
好半晌才回过神，扔给衙役几两碎银，摆手赶人。
在对方千恩万谢中快步离开衙门。
……
傍晚时分，陆捕头悄悄来到一座房子前。
屋内灯火如豆，一个人影坐在阴影中。
陆捕头心里的喜悦再也无法止住。
这就是他练出魄力的希望！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
练形已经够难，养魄却难上加难！
现在好了，他眼前有了一条捷径！
一旦练出魄力，延年益寿，刀枪不入，真的可以横行天下！
“书生，乖乖成为我的进阶资粮吧！”
抽出腰刀，陆捕头运起全身力气，轰隆一声撞破木门。
直扑桌前人影。
……
青山县南，白浪河边。
一处河湾，平静水面上，白花花游鱼成片。
陈沐坐在河边石头上。
一团黑烟在他身边时隐时现。
每过一段时间，黑烟就冲入水中。
水上的鱼就会少一大片。
五鬼袋内。
蛋形货架中心有个直径一米的竖井，井内堆满失去意识的活鱼，这是给五鬼袋留的投喂口。
架子和帐篷只是防止偷吃，该喂还是得喂。
“该走了。”陈沐瞅了眼即将西落的太阳。
这半个多月，他上午刷练形术，下午呆在白浪河边练五鬼搬山咒。
连续操控五鬼袋，让陈沐脑子阵阵抽痛。
“五鬼袋消耗的到底是精气、神气、还是灵魂力？”脸色发白的陈沐心有余悸的想着。
最开始他不知道，一个劲猛练。差点儿练抽过去。
阴魂纸人像无形之手。动手耗费体力。操控五鬼袋，消耗是更神秘的东西。
一旦使用过度，他就会精神萎靡心绪烦乱。
所以每次练习，陈沐总是能省则省。
召唤出黑气，不等纸人具现，立马就驱散。
所以黑烟始终在他身边转悠。
瞅了眼水中倒影，黑眼圈，苍白脸，兴奋血丝眼，简直和前世通宵打游戏一样。
“打游戏可没肝熟练度爽。”陈沐虽疲惫，却兴奋。
念几句咒语，黑烟就嗖嗖嗖的飞。那反馈，什么游戏都比不上！
一连肝半个月，熟练度飞涨。
五鬼搬山咒虽未突破二阶，却成功缩短到十秒内，更迅捷隐秘。
背上膝盖高小竹篓，放入七八条鱼掩人耳目。
陈沐顺着白浪河，往东南小东山方向走。
……
轰！
陆捕头像是一头发怒的野猪一样冲进去。
却又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打了出来。
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走出木屋。
对方身穿黑色长裤、汗衫。赤着的两条胳膊上，是刀削斧凿般的强悍肌肉。
陆捕头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灵光一闪，不由想到了一年前那次重伤。
“是你！王家灭门案元凶！”
“你不是死了吗？！”
陆捕头满脸惊骇。那个被砍头的人是谁？两人怎会如此相像？
“陆谨，你可真够谨慎。”
“我跟了你半年，总算等到你落单。”
陆捕头脸色一变。
这人和凶犯有关，又处心积虑蹲守……危险了！
“深更半夜，袭击平民。”
“陆捕头，你这是又要杀人取脏吗？”壮汉戏谑笑道。
“青山县捕头是个杀人狂魔，嘿！”
陆谨头皮顿时一紧：“他知道！他怎会知道？！”
“在小东山，有清风观在，我不敢动你，但这里是青山县城，你又孤身一人，呵……”壮汉脸上满是猫戏老鼠的笑容。
“麻烦了！”陆谨的心不由下沉。
刚才出其不意，自己硬接一招，已经受伤。
再打下去，磨也能磨死我！
“不能呆在城内，必须想办法去找诚意！”陆谨心下一狠。
掏出一枚五气丹，一脸肉疼的塞进嘴中。
气血瞬间升腾，面上顿时充血涨红。
高举腰刀，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
进入十二月，青山县天气变凉，却不像大梁腹地那样冷，常绿植物依旧生长。
长长的跨河石桥上，陈沐悠然而立。
欣赏着白浪河两岸满是绿意的山野，萎靡精神不由缓解。
他每天回家前，都要站在桥上休息片刻，舒缓紧张精神。
“山清水秀，要不是有阴魂作乱，人祸不断，宅在青山县其实也挺好。”
他最想做十里坡剑神，可惜……
陈沐转头，看向石桥东侧。
延伸出去的宽阔道路，直通小东山。
小东山苍翠一片，只是东侧山腰，却有一大块显眼黄斑。
那里是祭坛所在，草木被砍伐干净。
陈沐看着黄斑摇头：“可惜青山县始终暗藏危机。”
“明天就开始准备物资吧。”陈沐拍着石桥栏杆想道。
这时，一个壮汉从远处走来。
对方背着个披头散发衣袖染血的男子。
似乎没料到桥上有人，壮汉脚步一顿，接着又神色如常走上桥。
陈沐脸上露出好奇神色，但没开口问。这世道不安全，善心并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看这两人方向，大概是入城求医。是修祭坛的劳工吗？
在古代这种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开山修建大型祭坛，必定死伤惨重。
注意到来人视线，陈沐心生怜悯，满是善意的点头打招呼。
那汉子一怔，也一脸苦笑的点头回应。
“从山上滚下来摔的，大半条命都没了，我背他回去，见他孩子最后一面。”壮汉苦笑解释。
陈沐心脏不由一抽，生命总是这么脆弱：“节哀。”
壮汉叹一口气，背着人从陈沐身旁走过。
陈沐注视着两人背影，无奈摇头。
他想帮，却无力帮。
自己都不能保证安全活下去，哪里还能帮别人。
陈沐转身就走。
他最不敢看的就是这种人间无奈惨事。
可走了两步，他不由停下。
相比于这些底层平面，他有外挂，吃喝不愁，还有武功练，最近甚至还得了件神妙法器。
他幸福太多了！
“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不能帮大忙，给些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只是在帮别人，也是在安我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陈沐手往袖子里一掏，回头扬手一抛。
呜！
一枚铁莲子击破空气，带着螺旋气流，瞬间来到桥头。
锵！
两把小臂长短刀交叉劈在半空。
铁莲子被一击而碎，火花四溅。
哈！
陈沐收回手，咧嘴大笑！
嘿！
壮汉缓缓放下双刀，露出一脸狰狞。
第四十八章 险恶
“看走眼了，还是个高手。”黑衣壮汉森然笑道。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无仇无怨，何不停手，就此退去。”陈沐收起笑容冷静道。
壮汉眉头微皱，余光瞥了眼不远处小东山。
刚才陆谨拼死打出一枚响箭。
他怀疑这是陆谨和清风观的通信暗号。
“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想到这里，壮汉上前两步：“事后你若通告衙门，反咬我一口，岂不是后患无穷。”
陈沐听出对方的迟疑，当即加大劝说力度：“我们互不相识，怎会平白结怨。”
“后续即便有人找我打听你，我能给出的信息，也只是你离开的方向。”
陈沐靠近两步小声道：“过了桥，你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我给出的信息，甚至会成为误导。”
壮汉顿时意动，把左手刀插回腰后刀鞘。只右手握刀，迈步侧身指着陈沐：“君子一言！”
陈沐长松一口气，能把陆捕头打废抓住，壮汉实力极强。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他立刻上前，右手举起，对天发誓：“快马一鞭！”
“哈哈，好！”壮汉大喜。
陈沐脸上露出笑容，抱拳拱手道：“后会无期！”
“那咱们就此别过？”壮汉笑道。
“别过。”陈沐附和着笑道。
“那走吧。”壮汉作势转身。
“您先请！”陈沐一脸谦虚。
“好，那就我先。”壮汉笑眯眯。
舍身斩！
他猛然往前跨步，背在身后左手骤然前甩。
手臂好似一条鞭子，短刀就是鞭梢。
巨力作用于刀柄，经刀鞘加速。
蹭！
短刀好似瞬移，凭空跨过四米距离，骤然在陈沐右侧浮现。
锵！
一柄短剑现身，卡住短刀轨迹。
剑尖恰到好处的点中刀刃。
袖里剑！
“哈哈，我就知道！我无害人心，人有害我意！”壮汉死死盯住陈沐。
“你和陆谨是一伙的吧。”壮汉一副了然表情。
“你误会……”
“果然！世道险恶，没一个好人！”壮汉大吼，满脸悲怆！
“世道只给我恶意，那我就还以尖刀！”壮汉癫狂大吼：“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啊啊啊……”
封魔斩！
滚滚刀光如网，悍然笼罩陈沐。
“你这恶徒！碎裂吧！碎成残渣吧！哈哈哈……”
陈沐：“……”
噗！
一捧艳红雾气凭空出现，劈头盖脸扑向壮汉。
壮汉眼睛、鼻孔、口腔瞬间被红雾侵袭。
猝不及防，刀网都差点儿溃散。
可壮汉竟强忍揉搓双眼冲动。双臂再加力，刀光又凌厉三分！
他双腿肌肉泵血，不退反进。
不顾消失视线，闭着眼睛一跃而起，悍然冲向陈沐。
可腾空瞬间，一股昏沉睡意猛然袭来。
刀网出现一瞬间迟滞。
呜！
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一枚铁莲子如约而至，宛若灵巧飞燕，顺着那一丝刀网漏洞一穿而过。
裹挟螺旋气流，钻入壮汉右眼，直贯脑颅。
噗！
陈沐站在拱桥中央，漠然而立。
面无表情的看着壮汉头颅后仰，看着他身体翻转，看着他仰面摔倒再无声息。
瞥了眼桥头，确认陆谨始终昏迷不醒。
陈沐转身，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他不准备杀陆谨，但也不会救他。
那壮汉说的其实不差。
世道险恶！
善心有时没善果。
他不想牵扯进麻烦。
而且这石桥是通往青山县必经之路。
陆谨总会被人发现。
是死是活，看他运气。
……
半刻钟后，石桥上。
诚意蹲身检查陆谨伤势。
“还没死。”诚意松一口气，旋即摇头：“不过也废了。”
一阵按压掐弄，陆谨慢慢醒来。
看到诚意，眼中顿时闪过希望光芒，气若游丝道：“救我……”
诚意看向丰稔。
陆谨艰难偏转视线，瞳孔不自禁一缩。
诚意平静道：“若师傅还在，你没把握拿捏我们师徒，又怎会帮我们杀人取脏？”
“喂他两颗五气丹。”丰稔瞥了一眼陆谨淡淡道。
陆谨顿时满脸感激。
五气丹堪称神药。
能催发气血，加速修炼。
能增强生命潜力，使伤势愈合。
这师徒二人还需要我！
对，那个书生！
他们需要找五个特殊命格的人炼丹。那个书生就是我的筹码！
陆谨心头一松。
“他之前连服五气丹，生命潜力即将耗尽。再吃两颗，说不定会直接榨干。治好伤势，活不了几天。”诚意眉头微皱。
陆谨整个人僵住。
耗尽生命潜力、榨干、活不了几天……
五气丹不是补充生命潜力的宝药吗？！
陆谨惊骇欲绝的瞪着丰稔师徒。
“废物利用。”丰稔瞥了眼陆谨：“把他所有生命潜力催出来，取其五脏，祭炼无心铃。”
“是。”诚意恍然。
陆谨顿时如墮冰窟。
……
“师傅，我们会不会暴露？”诚意看着壮汉尸体担忧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丰稔沉思。
“那……”诚意有些焦躁。
“问题不大。”丰稔想了想道：“陆谨知道的也不多。”
“对！即便有人调查，关注的也是杀人炼丹。”诚意顿时镇定下来。
“但也不能不防。”丰稔沉声道：“明天通知李庆，让他催促劳工，加快祭坛建造。”
“好。”诚意点头。
丰稔脚尖一挑，壮汉尸体布娃娃一样被踢进白浪河。
瞥了眼趴在地上，不断扭曲蠕动身体，想要逃离的陆谨。
丰稔淡漠道：“带上他，回观。”
“是。”诚意上前，抓住陆谨腰带提起。
“五人……第五人……”陆谨气若游丝，用尽全力道。
诚意停下脚步，看向丰稔：“师傅，五位人鼎已找到四个，还差最后一位。”
“不用管他，我有备用人选。”丰稔头也不回道。
陆谨顿时陷入绝望。
……
夕阳西下，陈沐坐在竹椅上。
身前红泥火炉上坐着个黑陶砂锅。
锅底火舌舔舐，咕嘟嘟白气从锅盖边沿飘起。
陈沐盯着红艳火塘，不时调整火势大小。
“我的心也冷了啊。”
就在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个心存善念的怯懦社畜。
虽然不会有多大作为，却也不会有多大危害。
如今他轻易结束一条人命，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想到那壮汉，陈沐叹一口气。
“为何不能相安无事，为何不能做个好人呢？”
“总是逼我下杀手。”
“正是这些恶人，让我的心越来越硬，越来越寒，越来越讨厌这个世道。”
陈沐拿起砂锅盖，放入片好的去刺鱼肉。
一股诱人味道直入鼻腔。
“嗯……香！”
第四十九章 三阶
小东山下聚集区。
陈沐居所。
木屋门前是离地半米高，宽两米的木制地板。
上方房檐经延长探出，宛若帽沿，作为屋前长廊顶棚。
此刻长廊上放着一张四方桌。
两个灯笼挂在上方，不远处火塘内火焰摇曳。四方桌前一片明亮。
“二十一号走，早做准备。”介甲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淡淡道。
还有半个月吗？
准备物资时间也够了。
陈沐点头。
“需要我雇佣马车吗？”
“不用。”介甲摇头：“我来准备。”
陈沐顿时侧目一脸狐疑：“不会另收车马费吧？”
介甲瞥了陈沐一眼平静点头。
陈沐瞪着介甲满脸无语。
他竟然还承认啦？！
套路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介甲淡定的掏出一块白绢布擦嘴。然后顺手扔进不远处火塘。
陈沐嘴角一抽。
为了赚钱，介甲干什么都节省。唯独在个人卫生上从不吝啬。
陈沐感保证，那块白绢布使用次数绝对不超过两次！甚至根本就是一次性的！
“路途遥远，带足干粮。”介甲着重提醒“带足”二字。
陈沐翻了个白眼：“也包括你的呗。”
介甲一脸的理所当然。
陈沐发觉，熟练度外挂也不全是好事。
厨艺确实刷起来了，但这个蹭饭的家伙也甩不掉了。
“放心，别的没有，辟谷丹管够！”陈沐大气挥手。
介甲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沐。
“饭团饭团，肉松饭团行了吧！”陈沐没好气道。
不就是取个名吗？用得着嘲讽个没完？好吃顶饿不就好了。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
陈沐照理披上杨志马甲。
背着膝盖高小竹筐，沿着早就走熟的道路，前往白浪河边。
一路走来，聚集区集市依旧热闹，老刘头一大早就在吆喝大力丸。
那面粉团子竟然有人买。
陈沐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自穿过集市一条街。跟随准备上山的劳工，离开聚集区。
“今天是哪个倒霉蛋让狼给掏了肠子？”一个劳工小声打探。
“没听说。”旁边同伴疑惑摇头：“那群衙役真去清理野狼啦？”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另一个同伴冷哼道。
“小声点儿，别找麻烦。”有人提醒。
“不指望他们，晚上尽量别出门，自己小心吧。”
众劳工不由点头。
陈沐默默搜集着聚集区的八卦。
却没听到他想听的消息。
在小东山西侧山脚下和劳工们分开，很快就来到昨晚石桥。
陈沐神情自然，毫无异常的走上石桥。
随意打量白浪河两岸景色。
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两摊黑黑血迹。
那壮汉尸体已消失不见，陆谨也没了踪影。
谁把两人带走？
陆谨是否被救？
衙门会不会介入调查？
陈沐步履稳定，心中念头翻滚。
一个死亡，一个生死不知。
一个是灭人满门的悍匪，一个是县衙捕头。
这本该是惊动县城的大事，可距离那么近的聚集区却没有丝毫风声。
……
白浪河边，一处水面平静河湾。
陈沐坐在岸边石头上。
想着昨晚突发事件，片刻后摇头：“多想无益，不如肝熟练度。”
眼前灰墙耸立。
五鬼搬山咒：9397/10000/一阶；
相比于练形术龟爬一般的速度，五鬼搬山咒进步神速。
快速念出咒语。
黑烟浮现半空。
拳头大一团醉饵凭空出现，噗通一下落入水中散开不见。
陈沐接连使用五鬼搬山术挪移饵料。
每隔两三米扔一团入水，任由醉饵扩散，不再理会。
在河边找了块白色大石坐下。
微微闭眼，黑烟顿时在身边时隐时现。
中午时分，陈沐停下练习，取出饭团辟谷丹。
经多番改进，饭团不仅美味可口，且营养丰富，热量极高。
寻常人一颗就能顶一顿饭。
陈沐修炼练形术，消耗巨大。但五颗下肚，已没了饥饿感。
吃饱喝足，陈沐习惯性看向灰墙。
五鬼搬山咒：9722/10000/一阶；
“努努力，今天就把五鬼咒肝到二阶。”
把飘满水面的鱼喂给五鬼袋。
陈沐也不休息，转头就继续刷熟练度。
……
傍晚时分。
陈沐脸色苍白的回过神。
心念一动，一段复杂咒语被他一口气吐出。
呼！
黑烟弥漫，两个巴掌大惟妙惟肖纸人凭空出现。
其上布满血红纹路，背后各背一个黑色大字，一个“冬”，一个“春”。
陈沐长出一口气，好奇打量春字纸人。
它比第一个纸人更苗条，五官也更秀气。
陈沐控制两个纸人飘到一个人头大小石头下。
四只手两个头一块顶住石头。
“起！”
小纸人双腿筛糠一样颤抖，小脸一阵龇牙咧嘴，结果石头纹丝不动。
陈沐：“……”想多了想多了。
两个阴魂纸人，依旧改不了它们屑纸人的面目。
陈沐被千山道人误导。
对方操控纸人能抵挡铁莲子，能对抗袖里剑。
五鬼搬山咒刚有点儿进度，他就像尝试一下。
结果依旧是废物点心，拿张厕纸都费劲！
“不用药人祭炼，纸人就只是纸人啊。”
养药人，祭阴魂。
这是千山经末尾处记载的一种祭炼秘法。
讲的是用人命增强法器威力。
陈沐瞅了两眼就果断放弃。有熟练度外挂。他不愁实力提升。
这种急功近利，后患无穷的秘法，不练也罢！
把邪法抛之脑后，陈沐继续研究二阶五鬼搬山咒。
心念一动，纸人化作黑烟消失。
噼里啪啦。
一条鱼凭空落在五米外，在地上活蹦乱跳。
“好！”陈沐心中振奋：“迷神烟投放距离又加长一米。”
隔着五米放毒，安全系数大增！
心念再动。
身前五米又出现一条鱼，身后五米也多出一枚辟谷丹。
“因为有两个纸人，所以能在两个方向同时拿出两种东西。”陈沐若有所思。
使用阴魂纸人的感觉，就像多了个无形之手。
多了个纸人，就多了一只手。
“投放迷神烟更加灵活多变了。”
直观来说，他可以同时对两个方向的敌人放毒。
“念咒速度已缩短在一个呼吸。”
“投放距离增加至五米。”
“同时向两个方向投放。”
三者加起来，二阶的五鬼搬山咒，配合迷神烟，已不全是偷袭手段。
即便正面作战，也有不俗威力。
“收获满满，回家！”
陈沐大手一挥，河面上的鱼全部消失。
背起竹篓，陈沐快速消失在河岸边。
第五十章 道骨
迎着夕阳，陈沐走进聚集区，身形不由一顿。
早上还算整洁的集市一条街，如今却一片混乱。
破碎的陶罐、露底的竹筐、撕成好几段的草席。
“是昨晚事件的后续？”
陈沐不动声色的走到一颗大树后。
嘴唇蠕动，五鬼袋开启。
他站在树荫里，悄悄打量行色匆匆人流。
劳工还没下山。
常见摆摊小商贩不见。
倒是有几个衙役在不远处出没，看到有人就呼喝驱赶。
一个老头被衙役从帐篷内拖出。
冲进帐篷内一顿打砸搜刮。
最后又给了那老头几脚，骂骂咧咧离开。
……
刘老头感觉自己倒霉透顶。
生意刚刚有点儿起色，好不容易卖出去三瓶大力丸。
晚上被衙役把钱财给搜刮走不说，还挨了一顿打。
拿块灰布捂着磕破额角，刘老头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一道淡漠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
刘老头吓了一哆嗦，猛然回头，看清来人，才舒一口气。
“是你啊杨兄弟。我还以为那群黑狗子又回来了。”刘老头心有余悸。
陈沐面无表情点头，作木讷寡言模样。
“县丞李庆不满施工进度，派那群黑狗子来监工。”
“聚集区这里，成年劳力必须去修祭坛。”
“幸好你不在，不然肯定被抓壮丁。”
陈沐心头一松，眉头却不由皱起。
“不是因为壮汉死亡陆谨重伤，是因为祭坛。”
“抓壮丁？有点儿麻烦。”
“聚集区要成为是非之地了。”
刘老头唉声叹气的收拾被扔了一地的药材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陈沐突然问道。
“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走呗。”
“一天被收拾三顿，我这老把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刘老头落寞摇头。
他年级大了，本来还想着赚一笔，然后找个乡下村庄安定下来了此残生。
结果衙役突然闯来，一天接连被搜刮三顿，棺材本都没了。想想今后生活，一时茫然。
继续干螟蛉游医的活？然后不知哪天客死异乡？前途未卜啊……
陈沐看着地上药材若有所思：“我需要一批药材。”
“你不打算走？”刘老头一怔。
聚集区明显不在适合居住。
除非想上山当劳工。
“需求量很大，你能找来吗？”陈沐平静道。
以他目前实力，他若躲着。衙役们想找到他，难。
“你认真的？！”老刘头大喜。
“收来的药材，送到我的木屋，货到付款。”陈沐道。
“杨兄弟放心，老头子拼了老命也一定把货送到。”老刘头兴奋搓手。
陈沐要的东西，有药材也有小东山上不起眼草木。
从劳工那里便宜收来，高价卖给陈沐。
上次交易他可是赚了不少！
陈沐不在意这点儿溢价。
饭团辟谷丹的防腐材料，很多都是小东山本地植被。
他需要尽快搜集一大批，方便制作储备粮。
……
小东山下木屋外。
陈沐脸色不好看。
锅碗瓢盆扔了一地，桌上书籍也被扯烂。好似有人不甘心的一页页翻找过。
挂在屋檐下的两只风干野兔也消失不见。
那群贪婪的衙役，借着监工抓壮丁名义，狠狠搜刮聚集区。自己家也未能幸免。
“这里不能呆了。”
幸好他把紧要东西收进五鬼袋，不然这次损失就大了。
第二天。
陈沐收拾锅灶铺盖，带上给五鬼袋贴壁纸时用剩下的帐篷。
天一亮，就背着竹篓钻进雾蒙蒙的小东山。
再有十多天他就离开。
没必要和衙门发生冲突。
在附近山上找个地方，躲着监工衙役，等离开日期一到，就和这里说再见。
……
两天后
小东山北侧，清风观后，一处阶梯状小断崖下有一水潭。
水面不时咕嘟嘟冒泡，泉水喷涌。
一条小溪从水潭边突出，顺着山势流下。
水潭旁淼淼炊烟。陈沐绑着灰布围巾，手里锅铲挥舞成风。
撕成细丝的鱼肉，与锅底略微接触便被翻开。余热向内渗透，蒸发水分，焦化表皮。
香料、蜂蜜、药物，种种味道慢慢融汇聚合，香甜略焦的诱人味道弥漫。
他已在此地隐居两天。
搭起帐篷，开辟出一个简易居所。
也没打算久住，只想在此把路途干粮准备好。静等离开日期。
他尝试问介甲能不能提前离开。被介甲断然拒绝。
陈沐就十分不理解。青山县真有那么多杀手任务？
正在他专心炒制肉松，制作辟谷丹时。
一道稚嫩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你在做什么？”
陈沐抬头。
四米高小断崖上，正蹲着一个粉雕玉琢般小道童。
诚明？
这小道童怎么会找到这里？
被清风观发现了？
会不会派人抓我去修祭坛？
陈沐有些无奈。不会刚安定两天，又要搬家吧？
这躲来躲去的日子，实在有点儿丢穿越者的脸。
“真香。”小道童没得到回答，眼睛盯着锅，馋的直咽唾沫。
“想吃吗？”陈沐笑道。
“想！”诚明小道童眼睛顿时就亮了。
陈沐笑脸一收冷冷道：“回去让火工何胖子给你做去。”
诚明：“……”
“陈大哥，你就给我尝尝吧，我保证，就一口！”小道童毫不气馁，小短腿迈开，兔子一样顺着断崖旁小路跑到陈沐跟前。
“你还记得我？”陈沐诧异。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半以前。
当人两人交集并不多，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且对方只是个八九岁小道童。
“那当然！”诚明昂着头一脸骄傲：“师傅说我天赋异禀，这叫过目不忘！”
陈沐：“……”
有点羡慕怎么办。
我一个穿越者都没有过目不忘，你个小道童还有这本事？
“陈大哥，给我吃点儿呗，我保证，就吃一口！”
……
灶台边石台上，诚明抱着一个人头大海碗，里面装满去刺的香煎鱼片。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跑来的。”陈沐松一口气。
诚明理也不理，只顾着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好似仓鼠。
陈沐一把夺过瓷碗。
诚明委屈巴巴的看着陈沐点头：“师傅和师兄们整天忙的不见人影，我就自己跑出来玩了。”
陈沐把碗还给小道童。
起码不用担心自己被驱赶或抓走。
“不准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道观。”陈沐板起脸吓唬道。
“那我明天还能吃鱼片吗？”诚明不仅不怕，反而双眼晶亮的看着陈沐。
“能！”陈沐翻着白眼。这么点儿大就学会敲竹杠，你是真行。
“一言为定！”诚明继续埋头大吃。
一大碗的鱼肉吃下去，肚子竟依旧平平。
“何叔说我这叫饭桶。”小道童一脸骄傲。
看把你能的！
“来，吃两颗好东西。”陈沐笑眯眯地上两颗辟谷丹。
“这是什么？”诚明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真是天真啊，给就敢吃。
“辟谷丹。”陈沐郑重道。
诚明绷着小脸，盯着陈沐不说话。
“饭团，饭团，肉松饭团！”
“不吃还给我！”
“吃！”小道童立马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一连吃下三颗还想再要。陈沐却不敢给了，怕撑坏。
诚明却一脸馋相的盯着陈沐手里的辟谷丹，肚子依旧平平。
“你还真是个饭桶啊。”这饭量，和他比都差不多了。
……
“很正常。”介甲轻巧夹起一块香煎鱼片：“如果天生道骨，饭量大不稀奇。”
道骨？陈沐听到了一个新词汇。
“不要想了。那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介甲淡淡道。
“什么意思？”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即便天赋异禀，苦练不辍。三十岁练成游魄便可称为天才。”介甲突然颇有感触道。
“之后积蓄精气，壮大游魄，等到游魄圆满成甲，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天生道骨的人，百日就能完成练形，三年就能练成甲魄。”
“这种人，和我们能一样吗？”
陈沐还是第一次见介甲说这么多话。
“魄力，真的那么难练？”他有熟练度，没觉得练形术困难，也没把魄力当一回事。
看介甲如此唏嘘，陈沐也不由忐忑。
旋即想到诚明。
这小家伙不会就是那种天生道骨的人吧？
“不要想了，这种人一出现就被人带走，你见不到的。”
“饭量大的人多的是，天生神力、身具异兽血脉、服用易形药物，这些都会让人大量进食。”介甲一口气说完，掏出白色绢布慢悠悠擦嘴。很快收拾情绪，再次恢复古井无波状。
……
饭后，看着介甲消失在浓重山雾中，陈沐脸色难看的琢磨道骨。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自己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修炼一年半，依旧无法完成练形。可有的人随随便便就能练形大成。
陈沐心头升起一股无力，脸色越发阴沉。
还有魄力。介甲练到头发花白，也才练出魄力。有道骨的人却只需要三年
陈沐狠狠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咬牙切齿的想着：“介甲都那么难，那我呢？”
前身只是个普通书生，体质本来就差。修炼的又是红隼练形术这种烂大街的功法。
“易筋、易骨、易髓”
“十年练形，百年练魄。”
“我勤勤恳恳修炼一年半，易髓都没完成！”
“像我这种没资源、没师承、没后台，普普通通的底层武者，何时才是出头之日！”陈沐满脸悲愤，死死瞪着眼前熟练度灰墙。
红隼练形术：5209/10000/三阶；
“嗯？最多三个月就能完成练形？！”
陈沐眨了眨眼。
“哼！”
他狠狠将灰墙收起。
“这些个外物！”
“乱我道心！”
“不看也罢！”
第五十一章 离开
青山县，城东安乐坊一间大宅内。
客厅里，前县丞李庆悠闲的喝着茶。
“叔父，守城卫士统计，城内邪祟事件逐渐减少，且只发生在城西区。”一个面皮黝黑的壮汉，隔着小茶几坐在他旁边道。
“祭坛的作用正从清风观向西蔓延，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覆盖青山县。”
“可惜我让人多方查探，依旧没找到丰稔用了何种手段。”黑脸壮汉一脸惋惜。
“丰稔那老道还是有点儿本事的。”李庆放下茶盏道。
“可惜那诚意是个死脑筋。有钱不赚。劳工的口粮有一点儿不对就来找麻烦。可恨！”李文林怒气冲冲。
“这年头哪个能吃饱饭。长毛的白麦怎么了，煮熟了不就好了。掺点儿草籽树皮也不行，又不是不能吃？！”
“文林，你是我们李家麒麟儿，守城卫兵都统，家里又没少了你的银两。何必去从那群泥腿子嘴里抠食？”
“一点儿身外之物，保住青山县更重要。”李庆慢条斯理道。
只要保住青山县，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
“叔父，可咱们得有备用方案，不能让清风观卡脖子。”李文林眼珠一转道。
李庆若有所思点头：“确实不能瘸腿走路。”
见李庆意动，李文林顿时兴致勃勃介绍：“叔父，我找到一个人，他或许……”
“不会又是千山道人那种骗钱的货色吧？”李庆斜眼看着自家这个侄子。
关键是骗钱竟然没骗完，骗到一半就跑了！
自己那份都已预订好用处了，结果千山人没了，竹篮打水。
“叔父，这次不是什么狗屁高人，是一件法器。”李文林凑近后兴奋的小声道。
“哪个傻子会卖法器？”李庆当下就不信了。
林文林嘿嘿笑道：“法器是宝贝，但代价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听说那东西需要活人血祭。”
“旁人不敢用。”
“但咱们牢房里可不缺死囚。”
李庆眼睛眯起摇头：“这种邪门法器还是不要碰的好。”
“叔父……”
“好了！此事不可再提！”
……
翠绿小东山好似披了一身白色轻纱。
高耸树木尽被雾气埋没，只剩树顶探出，宛若白纱上点点绿意。让整个小东山平添一股神秘飘逸美感。
淡淡雾气弥漫山林，陈沐撞开白雾，静静穿行。
薄雾中，灼灼烈日也变得温和，宛若一个释放柔光线的日光灯。
聚集区边缘木屋。只七八天没来，就好似被荒废数月。
门窗斜斜耷拉在门框上。一股淡淡霉味在房间内蔓延。
“杨兄弟，你可算来了！”刘老头从屋内窗下小心跑出。不断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黑狗子最近越来越凶了。”刘老头抱怨。
“杨兄弟，你可得给个好价钱。”刘老头指着房间内堆积的好几个麻包。
“这些货差点儿要了老命。”
几天不见，陈沐发现对方确实气色不佳。
好似更瘦，脸色都有些虚弱发白。
陈沐默不出声，蹲下静静检查所有药物。
他不会因为多次交易，双方熟悉，就放过任何一丝检查。
他在介甲那栽的跟头，不想栽第二次。
半晌，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圆圆的叶片状药材。
手举在老刘头眼前，从十几片叶子里，单独挑出四片放在手掌前端。
眼神平静，漠然看着脸色发白的刘老头。
“这群大胆刁民！竟敢以次充好！”刘老头大怒！
陈沐一言不发，盯着刘老头不说话。
直到刘老头一脸尴尬手足无措，才收回目光。
“杨兄弟，您高抬贵手。”刘老头拱手求饶。
陈沐面无表情收回手。
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在对方肉头眼神中拿出一块碎银，这才把袋子扔给对方。
“三天后，最后一批。”不理会刘老头想要解释，单手抓起数个麻包，撞入越发浓厚的白雾中。
……
后山断崖。
陈沐把药材分拣、烘干、研磨、混合。
辟谷丹已经做了一大堆，各种果脯、肉脯、蔬菜干也都准备齐全。
一路到南阳府，即便三个陈沐一起造也吃不完。
他继续让刘老头收购药材，是在储备食物防腐粉、速效金疮药，三阳六君丸、还有改版迷神烟等一系列居家旅行必备药物。
一路去南阳府，安危不定。
多点儿准备，多点儿从容。
旁边，诚明小道童抱着个海碗，一颗一颗往嘴里送白嫩鱼丸。
眼睛不时眨巴，好奇的看着陈沐制作各种药粉。
“陈大哥，你在做什么？”
“药。”
“能吃吗？”小道童眼睛亮晶晶。
“能。”
“来一碗！”小道童赶紧把最后一颗鱼丸塞嘴里，把空碗递到陈沐眼前。
陈沐：“……”
……
午饭后，小道童霸占了陈沐的摇摇椅。
乐滋滋的仰躺在上面，手里抱着个木质茶杯，一口一口的吸溜着酸甜可口的山楂汁。
“好喝。可惜以后喝不着了。”诚明一脸难过，一口闷掉半杯山楂汁。
“续杯！”
陈沐脸顿时一黑。
所以说，厨艺太好真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介甲已经够烦，现在又多了个小不点儿大胃王。
“陈大哥，你会一直在这里吗。”诚明欣喜的抱着再次加满的木杯问道。
“不会。”
还想赖上我？美得你！
“我不想去南阳！”诚明懊恼的大吼。
“你要去南阳府？”陈沐回过神。
“师傅说青山县不太平，让我去那住几天。”诚明依旧沉浸在痛失美食的懊恼中。
陈沐眼睛不由眯起。
青山县最大的不太平来自阴魂怪。
丰稔不是有对付阴魂怪的手段吗？
连他自己都没信心？
陈沐不由想到介甲当初说的代价问题。
“不行，这里是真的不能待了！”
……
三天后，聚集区。
这里早就没了半个月前的热闹。
整个白天里，静悄悄，鬼影都难见。
据说但凡腿脚完整的，都被强制抓取修祭坛。
越发破败的木屋内。
陈沐仔细清点最后一点儿药材。
确保品质优良，痛快的付清尾款。
李老头一脸苍白，顶着一对黑眼圈，乐呵呵数银子。越数越兴奋。
迎着刘老头满是血丝的眼，陈沐不由出声：“你没事吧？”
“哦，没事。整天和黑狗子斗智斗勇，没睡好。”刘老头摆手道。
“杨兄弟准备离开？”刘老头叹一口气：“聚集区终究是是非之地。”
旋即小心打探：“杨兄弟要去青山县内定居？还是去乡下安家？”
万一以后还能继续合作呢，这是个大金主。
“南阳府。”陈沐没隐瞒。
“那可是大城市。”刘老头遗憾。
“老头子年轻时就想去，可惜没那本事。现在老喽，更不能折腾了。在青山县买个小院儿安度晚年也不错。”刘老头收起钱袋满足道。
陈沐大批量采购，他赚了不少。
加上在大通钱庄内存了大半辈子的钱，足够他在青山县养老。
娶个小妾，收养个孩子给他养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刘老头美美的想着。
不再理会憧憬未来的刘老头，陈沐转身，悄无声息的钻入雾气弥漫的山林。
……
大梁639年，12月21。
青山县城南。
陈沐按照约定，一早就来到城南外白浪河畔。
可等他到了这里，四周却空无一人。
浓重雾气笼罩四方。
五米以外就看不到人影。
要不是他天天围着白浪河打转，早就在白雾中迷失方向。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而四周雾气滚滚，万籁俱寂。
没来由的，陈沐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这时，一阵轰隆隆声音从雾气中隐约传来。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就好似有一只恐怖巨兽，正从远方缓缓走来。
陈沐心头顿时一紧。
第五十二章 生死
青山县县衙西侧监牢。
一个个牢房内挤满犯人。
有的是街面小偷，有的是帮派混混，还有些衣衫破烂的乞丐。
整个青山县闲散的游民，几乎都被李文林抓进这里。
此刻，李文林正带着一个高瘦老头向牢房深处走去。
“这就是长生葫芦？”李文林贪婪的看着高瘦老人手中的黄皮葫芦。
黄皮葫芦巴掌长，表面光洁，分布丝丝银色纹理。
“它真能辟邪守正，还能酿造长生酒？”
“长生当然不可能。”高瘦老人嘿嘿笑着：“延年益寿还是没问题的。”
李文林反而放心点头：“展示给我看。”
“遵命。”高瘦老者微微躬身，似笑非笑的道。
一连串拗口咒语从他嘴里吐出。
黄皮葫芦上银丝闪烁，一团白色雾气从葫芦口喷出。
白气在半空盘旋一周，钻入漆黑牢房。
一声短促惨叫之后，白雾飞回。
高瘦老者晃了晃葫芦，淡淡液体荡漾声传出。
他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碧玉酒盅，倒转葫芦。
点滴淡红液体流出，宛若葡萄美酒。
努力晃动，倒的一滴不剩，也不过刚好覆盖两只酒盅底部。
高瘦老人收起葫芦，一言不发喝掉其中一杯，一脸享受的递给李文林另一杯。
李文林半信半疑的拿过喝掉。
在这之前，他已经找了好几个仆役试验长生酒。
观察数天并未发现不良反应，此刻他才大胆喝下。
一股凉气从胃部扩散全身。
舒爽感觉瞬间袭击大脑。
思维前所未有的敏捷清晰。
以往忽略的细节，此刻却如掌上观纹，清晰可见。
更关键的是，他感觉卡在瓶颈多年的练形术，竟有了丝丝松动！
“有足够长生酒，易髓大成不是梦！”
“好！”李文林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文林扫视塞满犯人的牢房：“这里就交给你了。”
高瘦老者微笑点头：“您放心。”
“你可不要给我耍花招。”李文林恶狠狠盯着老者：“你孙子可还在我手里。”
“麻烦都统照料。”高瘦老者低头躬身：“我孙子喜欢吃牛肉。”
“嘿！事情办好了，我管他吃一辈子牛肉！”李文林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高瘦老者直起腰，笑眯眯看着对方背影高声道：“多谢都统！”
等李文林彻底消失，高瘦老者笑嘻嘻吐出藏在胃袋里的鲜红酒液。
“长生酒？呵……”
他原地转一圈，看着挤满牢房，满是惊惧的犯人，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你们说，我该如何报答他呢。”
“送他去死怎么样，呵呵……哈哈！”
黄皮葫芦宛若扎破了皮的气球，白烟轰然涌出，迅速弥漫整个监牢。
一阵短促惨叫声响起，剩下的就是死一般的宁静。
……
白浪河边。陈沐手里扣住一枚铁莲子，紧张的盯着前方浓雾。
声音越来越近，地面震动越来越大。
陈沐后背不由出汗，就在他忍不住要打出铁莲子时。
一匹黑马破开浓雾而来。
一个身高两米，身穿黑衣，脸色冷峻的光头中年人骑在马上，死死盯住陈沐。
气氛逐渐凝固。
“你就是陈沐？”光头壮汉冷冷道。
陈沐心头一跳，一脸诚恳：“我不是。”
光头壮汉：“……”
要不是他早见过介甲给的画像，他差点儿就信了！
“你不是介老头的外甥陈沐？”光头壮汉一脸无语。
外甥？介甲占我便宜！
“嗯，那就是我。”陈沐肃然点头。
光头大汉：“……”
“他亲戚可真多！”狠狠瞪了陈沐一眼：“滚后面去！”
光头昂首挺胸，骑着高头大马径自往前。
陈沐乖巧的躲在路边，让开去路。
轰隆隆声逐渐响亮。
一辆辆大马车从雾中走来。
还以为是什么怪兽，原来是个车队。
马车有的华丽有的朴素，全是宽敞带棚大车。
之后还跟着数十平板车。
上面满满当当装满货物，油布覆盖，绳索捆扎结实。周边还跟着凶悍壮硕护卫。
“上车。”一个熟悉的淡漠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车队最后，介甲赶着一亮黑漆马车钻出浓雾。
和前面过去的那些大车相比，这辆车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介甲眯着眼，面无表情的斜靠在车厢上。一条腿盘在车板上，一条腿耷拉在半空。
陈沐蹿上车，和介甲并排靠在车厢上。
“外甥哈？”陈沐挑眉。
介甲眼珠转动，瞥了陈沐一眼：“那，儿子？”
“滚！”
你特么想的美！
……
“咱们这是搭的哪路顺风车？”陈沐下巴向前点了点，看着前方朦朦胧胧车队问道。
“左家。”介甲淡淡道。
“左胜的那个左？”陈沐心头一跳。
那位大公子也在车队里？
对方可是知道他弄死了千山道人。
不会来找麻烦吧？
“左胜不在，先去了南阳府探路。”介甲瞥了陈沐一眼。
这家伙紧张什么？
陈沐舒一口气。
他可不想和那位左大公子碰面。
斜靠着车厢，探出头去向后方打量。
雾气浓重，偌大青山县城一点儿都看不见。
回想过去，他来异界已经一年半。
刚到这座城时，他懵懂慌张，遇到不少坏人。
幸好他机灵，连送几份大礼。
并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和他们交流，最终打成和谐，这才站稳脚跟。
此刻离开，心头点点不舍，但也并不强烈。
他不是前身，终究只是个过客。
收回眺望视线，陈沐注意到三辆同款黑漆带棚马车紧跟在后。
“后面谁呀？”陈沐好奇。
“亲戚。”介甲平静道。
陈沐一脸不信。你个孤寡老头，有个屁的亲戚！
突然心头一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介甲：“不会都是像我这样花了钱的亲戚吧？”
介甲淡定点头。
“没有档期？”陈沐瞪着介甲阴阳怪气：“哈！”
“这就是你拖延到今天才走的原因？合着你不止接了我这一单护送任务啊。”
介甲一脸淡然，理都不理他。
陈沐：“……”
“我之前还纳闷，小小青山县哪来那么多杀手任务！”
“原来是为了凑人头，搞拼单？！”
陈沐都给气笑了。
“都是熟人。”介甲平静道。
熟人？
不好推？
你一个混迹地下世界的大杀手，有个屁的熟人！
“不是我的，你的。”介甲向身后车厢摆了摆头意味难明道。
“我的熟人？”陈沐翻个白眼，一脸不信的回身撩起车厢布帘。
一双亮晶晶大眼睛出现。
“陈大哥？！”
“嘿！你带饭团了吗？”
诚明？！
陈沐接着往里看。
一个四十多岁胖乎乎中年人尴尬的拱手：“陈公子，好巧。”
青山县县尉杜怀？
他当初被县衙当免费苦力画通缉令，就是这位的手笔。
县衙二把手也要跑路？！
陈沐一脸荒唐的看向最后一位壮汉。
络腮胡须，铜铃大眼，黑色劲装，身高体壮。
背后背着把鬼头大刀，迎着陈沐视线，一脸豪爽道：“兄弟，咱们一路同车，也算缘分。”
“我叫张烨，兄弟你呢。”
白浪帮那位冤大头帮主？
陈沐：“……”
特么果然是熟人啊……
一把拉下布帘，陈沐靠着车厢闭上眼睛。
此刻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
小东山，清风观祖师堂。
“师傅，人鼎已放进祭坛。”诚意走进祖师堂，对这坐在雕刻经文前的丰稔道。
“血祭无心铃，摄取全城精气。意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丰稔呢喃，声音飘渺，带着茫然。
诚意恭敬低头：“为道生，为道死。”
“道？呵呵……”丰稔语带悲凉：“这就是你给我下毒的原因吗？”
“这都是师傅逼的。”诚意眼中露出丝丝愤恨：“不如此，我如何能得到长生引。”
“没有长生引，我就练不成甲魄，开不了天门，见不得长生。”诚意情绪越发激动。
“为道生！为道死！师傅，你教的嘛！”
“有诚明在，你不需要的，你真的不需要……”丰稔长叹一口气，嘴角开始往外滴血。
“诚明诚明，又是诚明！这长生引也是给诚明准备的吧！”诚意眼中露出恨意。
“呵呵……长生引？是长生毒啊……”丰稔一张嘴，血液就从嘴中平静溢出。顺着下巴滴落衣衫，缓缓浸湿地面。
黑红血迹，从丰稔坐下扩散，越来越大，直至覆盖半个祖师堂。
“别怪我，师傅，我只想去看看那个精彩世界。”诚意眼睛血红，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
“为道生，为道死……”祖师堂内，只剩下这充满执念的呢喃。
……
“陈大哥，你你就给我点儿饭团吧，我真的饿了。”诚明笑嘻嘻的从布帘后探出头，扒拉着陈沐肩膀不断央求。
“给给给给给！别碰我，烦着呢！”陈沐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抱着的布包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布袋扔给诚明。
里面装着一份五颗辟谷丹。
“谢谢陈大哥！”
“等我师傅师兄来接我的时候，我让他们请你去南阳府最大的酒楼吃大餐！”诚明眉开眼笑。
“去去去，那厨子还不定有我做的好吃呢。”
“想报答我，让你师傅直接给钱就行！”
“没问题！”诚明一脸豪爽：“你随便坑，我大师兄有的是钱。嘿嘿！”
咳咳！
介甲咳嗽两声突然转头看向诚明。
“老爷爷，怎么了？”
“那饭团，我也有。”介甲笑眯眯：“你要买吗？”
“可以记账。”
陈沐一脸感慨的看着介甲。
他以前认为介甲赚钱的底线不高。
但事实上却是他根本就没有。
你有个毛的饭团！从我这蹭的饭，你都要拿去卖钱？！
“没问题！我大师兄对我可好了！我要多少钱他就给我多少钱。”诚明一脸开心。
“记账！记账！”
第五十三章 雾
青山县城东平安坊，一座普通小宅院内。
宅院虽小，五脏俱全。水井、灶台、菜地、猪圈齐备。
一大早刘老头就躺进摇摇椅，懒羊羊的盯着天上被雾气遮蔽，宛若日光灯一样的太阳。
“老了，终究是老了。不过忙活半个月，要了老命一样累。越来越没精神了。”他不由眯起眼睛。
“终于安顿好。”
“一会儿雾散了，就去找媒婆张。”
糟糕的大雾天，依旧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找个小妾热炕头。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也要去打听打听哪家有养不起的孩子。年纪不能太大，不然养大了还是别人的。”
刘老头脸上露出憧憬笑容。
“等雾气散了就去，等雾散了就去……”
他低声呢喃，带着希望，缓缓入梦，缓缓死去。
……
青山县县衙后院。
自从县令失踪，县丞李庆实际掌控青山县后。
他就明目张胆的搬到了县令居所。
天下大乱，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小青山县城。
天光渐亮，李庆缓缓起身。他感觉头疼眼涨，四肢酸软，好似一夜没睡。
“来人。”他用嘶哑的嗓子虚弱喊到。
可喊了半晌，却没人来服侍他起床。
李庆忍着浑身不适，怒气冲冲的挣扎离开卧室。
“得去找医生。”他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对劲。
冲进卧室旁边小隔间，那是贴身丫鬟临时居所。
本该早早起来的丫鬟依旧蜷缩在床。
一个丫鬟起的比他这个主人还晚？！
该死！
他怒气冲冲跑到床边，抬手就要暴打丫鬟。
可迎面却是一张惨白无比的脸。
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他都以为这丫鬟是个死人！
“不对劲！”李庆踉跄后退。
难道有人下毒害自己？
他急慌慌冲出房门。
就看见守在房间外的仆役护卫们一个个好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
脸色苍白，气血两亏！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来人！”
“来人啊！”
……
青山县城南官道。
长长车队突然停下来，一阵喧闹从车队前方传来。
“出事了？”陈沐努力看向前方。
可浓厚雾气遮挡，什么也看不清。
“甄繁，去前面看看！”张烨从窗户里伸出头，对身后马车吆喝一声。
“好嘞！”
一个瘦小汉子从后面马车上跳下，快速钻入雾气不见。
半刻钟后，瘦小汉子再次回返。
“老大，前面死人了。”
“说是左家一位庶出少爷。”
“无声无息，突然死亡。”
“那位少爷的母亲正在前面闹呢。”
陈沐眉头微皱，怎么就突然死人。
“这刚出发就死人，不是好兆头啊。”张烨感叹一句，接着抱怨道“这少爷死也不看时候，偏偏现在死，这不耽误事儿吗？！”
“有点儿不对劲。”陈沐眉头紧紧皱起。
“兄弟别怕，死个人而已，有哥哥在……”张烨拍着陈沐肩膀哈哈大笑。
陈沐漠然瞥了眼对方。
张烨却觉得心口一揪。一种四肢发软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一动不敢动。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回过神来，顿时羞恼。自己竟被一个白面书生吓住！
瞪着眼睛刚想给对方一个凶狠眼神。却发现陈沐已经转头不再理他。
“怎么了？”介甲转头看着陈沐。
“太静了。”
他在小东山生活三个月。每日虫鸣鸟叫不断。
他一早来此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介甲眼中寒光一闪，身影骤然消失。
三个呼吸后，他手里拿着一只拇指大灰色蜘蛛出现。
这蜘蛛趴在他手心，软趴趴的一动不动。
介甲再次消失，又抓了三只蚂蚱回来。
同样软趴趴一动不动。
介甲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走！”陈沐一巴掌拍在身前马屁股上。
马车顿时滚滚前行。
……
“干什么的！”一匹黑马挡在马车前，光头壮汉骑在马上呵斥：“我不是说了吗，原地待命，谁也不准乱动！”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我们在原地待着实在无聊，正好先去前面走走，给大家提前探个路。”陈沐笑呵呵道。
“听不懂我的话吗？原地待命！”光头壮汉瞥了一眼介甲冷冷道。
“小小心意，大哥拿去喝茶。我们就去前面透透风。”陈沐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扔给光头壮汉。
壮汉一把接住，笑眯眯收进怀里，脸色刷的又冷下来：“滚回去！”
陈沐笑嘻嘻看向介甲：“这位收钱不办事，职业道德比你可差远了。”
说着收敛笑容，平静的看着壮汉，脚尖轻踢马屁股。
马车迎着黑衣壮汉就撞了过去！
光头壮汉脸色一变，他一匹马可撞不过两匹。
立刻拉缰绳，躲开马车。
站在路边，见介甲淡然不说话，陈沐完全无视他。
壮汉都给气笑了。
一个白面小子，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翻身下马，一脸狞笑，探手抓向陈沐脖颈。
车队出状况，人心不稳，正好缺个立威对象。
这不就来了吗！
嗤！
一声轻响。
他只觉手指一凉，眼前银光一闪。
锋锐剑尖穿过食指中指缝隙，凭空出现在眼珠前。
此刻，剑尖距离眼球只有一粒米的距离。
光头壮汉好似被按了停止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被剑刃割伤。
陈沐面无表情，声音清冷道：“敢拦马车，杀了你呦。”
嗤！
就像没看到剑从哪里来。
也没人看到剑回哪里去。
光头壮汉眼前剑尖消失，整个人虚脱一样，后背全是汗水。
刚才，他真有一股要死的感觉。
“怎么回事？！”一个沙哑声音冷声问道。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的老者走过来。
光头壮汉精神一震，两步走到老者身前恭敬抱拳。
“左老爷，给您添麻烦了。”光头壮汉一脸歉然道“车队出了事，为查清原委，我让所有人原地待命。”
“有位银靴护卫不服命令。我已经将他们驱逐。”光头壮汉恭敬道。
旋即看着陈沐介甲冷冷道：“滚吧。薛家货栈不需要拖家带口不听话的银靴子！”
介甲眼珠转动，瞥了左家老爷一眼，手中缰绳轻轻晃动，马车咕噜噜前行。
陈沐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两人，自顾自靠在马车上出神。
被两人无视，壮汉脸色顿时涨红。
“左老爷，不听话的人已经赶走，您去歇着，我们会尽快处理……”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左老爷打断。
“通知队伍，立刻出发！”
“左老爷，小公子出事，不能这么仓促行动。得先排除隐患……”
“我说了，立刻出发！”左老爷死死盯住光头壮汉。
那眼神很明确，不听话，我就换了你！
光头壮汉满肚子话憋在胸口，一脸的憋屈道：“是！”
左老爷又看了眼远去的黑漆马车。
冷冷瞪了一眼光头壮汉：“加快速度，跟上他们！”
……
黑漆马车上。
诚明一手拿一颗辟谷丹，左边咬一下，右边啃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胖胖的县尉杜怀老老实实缩在车厢里一言不发，眼珠却咕噜噜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烨靠着车厢内壁。感觉背后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难受却不敢挠。
眼睛余光不时的瞥向在车厢外的陈沐。
这真的是个瘦弱书生？
刚才他一直盯着陈沐，竟没发现对方是如何拔剑收剑？！
处于武人习惯，他下意识把自己放在光头壮汉位置。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
高手！
一个能要了自己命的高手！
想到自己刚才还大咧咧拍人家肩膀，心里笑话人家怕死人，张烨就觉得脑门阵阵发凉。
这书生，他不记仇吧……
……
马车慢悠悠走。可陈沐却浑身汗毛竖起，感觉越发不妙。
于是抢过马鞭，把马车赶得飞起。。
不顾车厢内乘客抱怨颠簸，一连跑出二十多里地，跑出浓雾笼罩范围，这才停下马车，让马儿休息。
跳下马车向来路回望。
白色雾气就好似一团棉花，牢牢罩住青山县方圆十里，风吹不动。
从外面看去，只有白茫茫一片。
没多久，身后传来轰隆声。
左家车队也狼狈的跑出浓雾。
见到路边休息的陈沐等人，减缓速度，等车队彻底脱离白雾后。停下车队，原地休息。
刚才一顿跑，把这个庞大车队折腾的不轻。
人员混乱，需要重新点验安排；货物颠簸散开，要重新捆绑。
没多大会儿，车队突然又喧闹起来。
“老大，听说又死了四个人。有老有少，都是体弱多病的人。”甄繁凑到黑漆车厢旁汇报。
左家车队一停，他就偷偷过去探听情报了。
“草！邪了门了！幸好咱们跑得快！”张烨背后顿时又被汗水打湿。
莫名其妙死人，让他不由联想到邪祟作乱。
青山县最近一直可不太平。
那雾里面说不定就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张烨看向陈沐的眼光不由惊奇。
这位陈书生厉害啊！竟提前察觉不对。
见陈沐面无表情盯着白雾看，越发觉得对方神秘莫测起来。
……
“是阴魂作怪？”陈沐问介甲。
“不是。”介甲背着手站在陈沐身旁。
一双眼睛只余一条缝，明黄眼珠盯着雾气若有所思。
“那雾应该有问题。”
“雾？”陈沐不由想到前世偶尔听说过的伦敦烟雾事件。
1952年，因气流影响，工厂生产和居民取暖燃煤烟雾废气难以扩散，烟雾笼罩伦敦五天。期间市民发病率死亡率急剧上升。
事后统计，因这场大烟雾死亡人数多达4000人。
可青山县只是个异界古代城市。哪有多少废气？
偌大青山县城，被白雾牢牢笼罩。
静悄悄一片，死城一般，丝毫声音也无。
远远看着，陈沐心头忍不住惊悸。
“是非之地……”
第五十四章 修整
第二天清晨。
一座废弃村庄内。
天空阴沉沉，绵绵细雨不断飘荡。
凉风吹拂，冷的刺骨。
分布在村子各处简陋屋舍内的众人，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一天狼狈奔跑，又赶上这种湿冷天气。
身体虚弱的人更加虚弱，有的直接生病。
车队不得不暂缓一天启程，在此地略作修整。
……
一间还算完好的土屋内。
红泥火炉放在门口，猩红木炭在其中燃烧，不断向四周辐射热量。
炉子上，黑陶砂锅里咕嘟有声，白气从盖子边缘喷出，时不时顶起盖子。
诚明小道童坐在炉子旁，双眼惺忪还没睡醒，鼻子却对着砂锅不断翕动。
任凭旁边矮胖何道人如何哄，动都不动。
“陈公子，不好意思。”何道人一脸尴尬的看着陈沐。
基于最初见面的经历。他对陈沐仍旧有点儿发怵。
当初诚意信誓旦旦的说这位公子被邪祟附身。
虽事后证明是误会，何道人却依旧心怀忌惮。
“没事，让他在这和我们一块吃吧。”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陈沐瞥了眼老神在在坐在诚明旁边的介甲。
对这一老一小俩吃货他已经习惯了。
……
饭后，陈沐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两个拳头大灰布袋。
里面装着指头大的果脯、肉脯。扔给介甲诚明一人一袋。
陈沐钻进院子西侧破败房子。
一天修整无事，陈沐忍不住的想刷熟练度。
“还是先刷练形术。”
之前三个月，前两个月只顾着养伤研究制药术。
其他能力基本没动，刚进阶熟练度都不高。
唯独练形术熟练度过半。
“先把身体素质提上来再说。”
房子里空间不大，正好可以用来修炼腾挪式。
只要配合呼吸法循环，就能刷出熟练度。
“歇了这么久，今天多练几遍，得把之前拉下的补回来。”
……
傍晚，细雨停歇，乌云散去，夕阳鲜红如血。
安静了一整天的荒村反而热闹起来。
修养一天，萎靡众人恢复。
各处荒宅内燃起篝火，炊烟袅袅，饭菜香气升腾。
陈沐所在小院内。
一张可折叠四方桌放在院子中间。
陈沐、介甲、诚明、张烨、杜怀、还有一位十八九岁模样的清秀姑娘。
姑娘姓白，一直呆在最后一辆车上。陈沐还是第一次见对方。
这就是介甲的拼单团。
除了桌上这几个核心人员，他们每人还带了一个同伴。
照顾诚明的何道人，张烨手下甄繁，前县尉杜怀带了一位中年管家，那位白姑娘则带了个膀大腰圆的魁梧侍女。。
他们都在旁边院子里休息。
“幸好咱们走的及时。”张烨心有余悸：“刚才村里刚进来一批流民，都是从青山县逃出来的。”
“青山县城突发火灾，整个城西被烧的所剩无几，死伤那个惨呦。”
“咱们那位县丞和他那大侄子，全被烧成了炭。”张烨幸灾乐祸道。
接着瞥了眼诚明犹豫道：“据说东城外也突发地震，场面颇为混乱。”
陈沐心头一凛。
想到昨天浓雾中突然死亡事件。
恐怕所谓的火灾地震并不简单。
虽然非常好奇，陈沐却没有探究欲望。
能造成这种大范围灾害，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他现在能触碰。
只不过，城东外地震？那小东山清风观……
陈沐不由看向诚明。
“陈大哥不用担心。”诚明年龄虽小，却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陈沐心思。
“我师傅和师兄武艺高强。地龙翻身可伤不了他们。顶多把道观震塌。”
“那破道观我早就住腻了。塌了才好！重新建个更大的，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陈沐：“……”
这么豪橫的吗？我也想有豪橫的师傅师兄。
……
小东山，清风观，祖师殿。
昨日地震，祭坛塌陷。
清风观被波及，房屋成片倒塌，唯独祖师殿完好。
大殿中央，楠木棺材横陈。
一个高瘦老者站在棺木旁。他右侧腰间挂这个黄皮葫芦。左手牵着个七八岁胖乎乎男童。
男童胆子大的很，翘脚趴在棺木旁往里看。
高瘦老者同样低头看着丰稔尸体。
“你以前自诩正道，说我杀人炼器是邪门歪道，还把我赶走。”
“你不也在杀人炼器？”高瘦老者一脸讥讽。
旋即饶有兴味道：“现在你也是歪道邪门喽。”
盯着面色惨白的丰稔，高瘦老者一脸可惜：“真想看看你见到我的脸色。可惜，死了……”
“巫师叔，师傅突发肺疾，意外病故，您节哀。”诚意一脸悲伤。
巫印转过身，凑到诚意耳边轻声道：“牵丝毒，你下的呀……”
诚意眼睛顿时瞪的滚圆！
条件反射般，诚意手中陡然出现一把匕首，狠狠捅向巫印。
锵！
宛若钢铁一般的触感让诚意脸色大变。
护甲？！
他当即翻转匕首，右手顺势向右侧滑动，然后狠狠回拉。锋锐匕首猛然扎向腰侧软肉。
锵！
金铁交鸣声让诚意如堕冰窟。
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完全放弃防御或逃跑心思，匕首接连不断捅向巫印全身各处。
锵锵锵……
嘣！
匕首最后扎在巫印脖颈右侧。
火花四溅，匕首尖端，骤然崩断！
不知何时，巫印的脖子，竟覆盖了一层漆黑薄膜。宛若紧贴皮肤的护甲。
尖锐匕首竟不能伤及对方分毫。
巫印就那么站在原地，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似笑非笑的戏谑笑容。
“甲魄？！这就是甲魄？！”诚意踉跄后退，一脸绝望的呢喃：“我明明已经喝了长生引。要是再晚两天，再晚两天我也能……”
“长生引？你喝了长生引？”巫印错愕的看着诚意：“不要告诉我，你给丰稔下毒，就是为了抢长生引？”
“为道生，为道死，我没有错！”诚意眼睛血红大吼。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喝了长生引，精气神被外物污染，可就再也没法见长生啦。”巫印笑的前仰后合。“你还想逐道？真是太可笑了！”
诚意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愣在原地。
“是了，这种歪门邪道，他肯定不会教给徒弟。”
“师兄竟因这个被自己徒弟毒死？哈哈哈……这笑话我能笑十年！”
巫印牵着小胖子的手，仰天大笑出门。
自己那个古板师兄，被自己的古板给害死了，太好玩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整个祖师殿，只剩下诚意愤怒以及绝望的咆哮。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烨断然摇头：“青山县这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宝贝？”
“可那帮往青山县跑的江湖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甄繁迟疑道：“他们说那场大火就是宝物出世的宝光所致。”
“还有那地震。”
“据说宝贝原本被埋在小东山底下。因为清风观开山建坛，才给惊动出来。”
听到这里，张烨顿时也不自信了。
不由看向桌旁几人。
“想去看看？”陈沐笑呵呵。
张烨小鸡啄米般点头。
“去吧。”介甲淡淡道。
张烨顿时大喜。
“我们可不等你哟。”小道童诚明笑嘻嘻。
张烨：“……”
他卖力演了半天，就是想拉着一群人去看一眼。再不济等等他也行。
结果不仅介甲陈沐看出他的意图，就连那小不点儿都敢调侃他了。
“滚滚滚！老实呆着去！”张烨一巴掌拍在甄繁肩膀上没好气道。
为了安全抵达南阳府，他在朱衣阁可是花了大钱的。
肯定不能为了点儿好奇，就浪费这张昂贵车票。
第五十五章 普通
吱吱呀呀。
马车行走在不算平坦，但还算宽阔的大路上。
陈沐靠在车厢上发呆。
这是他们离开青山县第三天。
刚上路时的新奇已被枯燥的赶路所麻木。
每天坐在车上，虽有不断变幻景色。时间长了，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还是席卷而来。
张烨掀起车厢窗帘，一手搭在车厢上。
五六匹骏马迎面奔来，几个江湖人快马加鞭，迅速和他们交错而过。
张烨忍不住酸溜溜道：“又是一伙去淘宝的。”
车厢里谁都没理他，这已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后悔泛酸。
“张大叔，想去你就去呗。”诚明笑嘻嘻。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张烨翻着白眼。
陈沐回头看了眼带着烟尘而去的几个江湖人。
余光注意到车队后方跟随的青山县流民。
有的人拼命逃离，有的人削尖脑袋往里钻。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回过头，陈沐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从青山县到南阳府距离很远。
据介甲说，即便顺风顺水，最少也得走一个半月。
“这么长时间，可不能浪费。”
陈沐调出灰墙。
书写：1666/10000/二阶；
图画：1533/10000/二阶；
投掷：755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5311/10000/三阶；
厨艺：806/10000/二阶；
制药术：626/10000/三阶；
袖里剑：81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语：397/10000/二阶；
书写、图画略过不提。他很久没刷这两项经验。
碎石随处可见，投掷能用飞蝗石练，就是动静有点儿大，只能放弃。
让人看到飞蝗石，那就当不成底牌了。
厨艺不用刻意练，每天做饭就能积攒经验。
制药术不太好办。医书都已看完。动手调配药物也能刷经验。
但，赶路呢……
袖里剑能练收剑藏剑。
但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人多了，就算不上底牌。
五鬼搬山咒？
同上。
“练形术里的呼吸法，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陈沐靠在车厢上，身体随着马车晃悠，呼吸节奏缓缓调整，向红隼练形术呼吸法靠近。
……
练形术动作能刺激不同部位肌肉。
呼吸法与其配合才有效。
“如果坐着就能调动对应肌肉，是不是也能完成这种配合，达到锻炼效果？”
之后几天，沿着这条思路，陈沐有空就琢磨。
得益于熟练度灰墙。
投掷、袖里剑提升时，都曾给身体带来质变。
除提升身体素质，还提升对全身掌控力。
同样得益于熟练度灰墙。
每次尝试，都会给他带来大量感悟。
让他渐渐在这条路上走远。
……
“老爷子，陈小哥这是怎么了？”张烨好奇的看着双眼无神的陈沐。
这种状态已持续三四天。
经常发呆，不时做些古怪动作。
一惊一乍，有时欢喜有时懊恼。
反应迟钝，问半天才回一句话。
介甲瞥了一眼淡淡道：“练功。”
这种专注沉迷状态他太熟悉了。相处一年多，他见过不止一次。
一旦对方投入某种技艺练习中，就会出现这种恍惚状态。
张烨一脸惊讶，发呆也能练功？
稀奇！
旋即眼珠咕噜噜转动，悄悄伸手抓向陈沐身旁包裹。
鼓鼓囊囊，应该藏着不少果脯肉脯吧？
平日没少看见诚明小道童吃。
只是闻着味儿就让人忍不住的胃部蠕动。
吸溜……
要不？试试……
刚要动手，就注意到两股视线。
张烨转头看去。
眼皮耷拉着眯成一条缝，明黄眼珠看不出丝毫情绪，这是介甲。
大眼睛亮晶晶，眨巴眨巴透着机灵，这是诚明小道童。
张烨眉毛一挑，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事成平分。”
介甲面无表情，淡定转头，看向前方。
诚明嘿嘿一笑，掀开车窗布帘往外瞧。
张烨兴奋的搓搓手。
他是街面混混起家。虽当了一帮之主，可三只手的技艺从来没拉下。
回头看了一眼胖胖杜县尉。对方正闭着眼睛装睡。
很好，没人注意，没人提醒。
今天爷们说什么也得尝尝这果脯肉脯是啥味？！
粗犷手掌悄无声息，慢慢探进布袋。
嗤！
一点尖锐剑尖突兀出现在张烨眼前。
张烨瞳孔猛然一缩，全身僵在原地。
右手哆哆嗦嗦的从布袋里收回。
唰！
短剑凭空消失。
张烨顿时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虚汗。
瞅了眼依旧双眼无神，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陈沐。
张烨连忙躲进车厢深处。
惹不起啊惹不起……
“哈！”诚明小道童看着张烨怂样，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就在张烨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轻松从布袋子里掏出两个小布包。
一个递给介甲，一个自己享用。
“我付钱了呀！”诚明盯着张烨笑嘻嘻。
张烨：“……”
……
小东山，清风观。
祭坛完工前，清风观弟子就被丰稔分批遣散。
祖师殿前广场，往日里热闹练武景象不见。
只剩下一排通体黝黑的铁铸人桩，冷冷清清。
锵！
一个漆黑拳头砸在铁人桩上。
火花四溅。
锵锵锵……
诚意双拳如锤，不断击打。
没一会儿，铁人桩上就出现一个碎裂凹坑。
破碎铁渣带着暗红高温落在地上。诚意的拳头却冒着淡淡热气，毫发无损。
他赤着上身，头发随意披散。双手手臂全被一层漆黑半透明薄膜覆盖。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魄力。
借助长生引，练形术进展神速，本就卡在易髓巅峰，很快练出魄力。
长生引生机强大，快速增强游魄范围，逐渐覆盖双臂。
等到覆盖全身形如盔甲，便是魄力圆满成就甲魄。
可现在诚意却没有丝毫喜悦。发泄一般不断锤击木人桩。
练武场旁边，巫印坐在一块倒塌石碑上。
他一手拿小刀，一手拿一条硕大酱牛腿。
一片一片的把牛腿肉削下来放进身前盘子里。
那个胖乎乎小子蹲在石碑前守着白瓷盘。
巫印切下一片，他就抓过一片塞进嘴里，吃的满脸油光。
“听说你还有一个小师弟。”巫印一边切肉照顾孙子，一片语态轻松闲谈。
锵！
诚意一拳狠狠砸在铁人桩上，眼中满是恨意。
如果不是师傅偏爱师弟。自己也不会弑师。更不会喝下长生引，自绝长生路。
该死的诚明！
巫印饶有兴趣的轻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诚意猛然转头，满脸激动。
旋即表情变幻。
巫印是他师叔，但和师傅宛若仇敌，但毕竟是师兄弟。而自己却毒杀师傅。
想到自己梦想，诚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请师叔赐教。”
“给我说说你的小师弟，他饭量也挺大？”巫印嘿嘿一笑，饶有兴味道。
诚意脸色一阵扭曲。可最后不得不忍着心中恨意，咬牙切齿讲述诚明过往。
“师兄啊，真不愧同出一门，咱们想法都一样。”巫印怔了片刻嘿嘿笑道。
旋即看向诚意：“只要你能带着你的小师弟前往首阳山，就能得到一枚千机令。”
“有了千机令，就能离开这块贫瘠的大地，逐道长生。”
“长生引的后患，说不定就能在那未知之地得到解决。”
诚意顿时狂喜。
想不到小师弟竟还有这等作用！
“你师傅遣散门人，只留你一个。显然打算带着你一起去首阳山。”
“可惜你自作聪明，为了区区长生引就弑师。”
“你说我师兄死的冤不冤？”巫印戏谑问道。
诚意脸色古井无波。有了新的希望，他很快恢复往日镇定。
“近几日忙于师傅丧事，招待不周之处，请师叔见谅。”诚意一脸歉意。
“师弟年幼，孤身在外，师侄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前去照料。”诚意满脸诚恳：“不能在师叔面前侍奉，万分抱歉。”
巫印指着诚意哈哈大笑：“这股子虚伪劲儿啊，啧啧……”
……
两天后。
马车上，陈沐涣散瞳孔收缩，慢慢回神。
呼！
他张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接着猛然开始变幻呼吸节奏。
明明坐在那里没动。全身肌肉却在随着呼吸不断律动。
一股热浪就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在这冷风吹拂的冬季南国，陈沐就像人形火炉一般。
诚明小道童忍不住挪到车厢口，紧靠陈沐。
实在是太暖和了。
一股白雾从陈沐头顶升起，那是蒸腾的汗水。
陈沐深吸一口气，完成一个呼吸法循环。
调出灰墙。
红隼练形术：5352/10000/三阶；
熟练度增加一点。
“我果然就只是个普通人。”
“常人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就我这速度，何年何月才能练出魄力？”
“人家天生道骨，百日练形三年练魄。我练一遍呼吸法，竟就只增加一点经验？！”
“一个小时最多练二十遍。”
“身体强度还有上限。”
“一天能有一百五六的熟练度，就已是侥天之幸！”
“即便一切顺利，想易髓大成，竟还要一个多月？！”
“我果然是个让人失望的普通人啊……”
“陈大哥，高兴什么呢？”诚明盯着陈沐好奇问道。
“我高兴了吗？”
“你看错了吧？”
介甲明黄眼珠慢慢转动，瞥了陈沐一眼淡淡道：“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这是悲愤！”
“是伤心！”
“我就个天赋平平的普通人，我有什么资格高兴？”
“我这就是伤心！”
第五十六章 途中
一处破败驿站。
一大群人赶着车队入住。
荒凉寂静的驿站迅速热闹起来。
介甲陈沐等人在找了个偏僻角落安置行囊。
自从和光头壮汉发生冲突后。介甲就被其他薛家货栈的护卫排斥。
陈沐这些介甲“亲戚”，也不受待见。
每天落脚休息，总和大部队分隔开。
陈沐反倒乐的清净。
就地挖坑、周边围一圈石头、干柴扔进去点燃，简易火塘就做好。两边竖起两根手臂粗木桩，把两只野兔架在火焰上方烤。
陈沐不断翻转，不时抛洒一些特质调料，香味四溢。
篝火旁，正抱着干粮啃的张烨、杜怀，盯着滋滋响野兔，嘴里口水疯狂分泌。
“陈小哥，你看，能不能分我条兔腿。”张烨一脸憨笑凑到陈沐身边。
“我付钱！”张烨赶紧道。
旁边杜怀也忍不住看向陈沐。荒郊野外，能吃一口美味烧烤，花点儿钱算什么。
“不卖。”陈沐淡淡道。
张烨还想再磨一磨。
陈沐眼珠转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
张烨顿时脖子一缩，老实坐回篝火旁。
陈沐回神继续烤肉。
他自己都在烦去哪搞更多食物，怎会把兔肉卖给别人。
新的呼吸法很好，让他行走坐卧都能修炼。
但消耗也大，他存的干粮不够啦。
“你怎么那么怕他？”胖胖的杜县尉好奇问道。
“不知道？”张烨也纳闷。
被袖里剑吓的？不至于呀……
反正也不知道为啥，从见到对方第一眼，他就本能的发怵。
以前也没见过这人啊？怪事……
张烨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想吃也行。”陈沐看着张烨：“不要钱，但所有猎物你来打。”
“没问题！”张烨大喜：“您就瞧好吧！”
他好歹是易骨高手，抓点儿山鸡野兔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沐平静点头。
很好，收获工具人一枚。
这样，他就有更多时间刷熟练度。
……
第二天，车队坏了辆大车，耽搁行程，不得不在野外露宿。
陈沐挖好火塘，准备好锅碗瓢盆，坐在篝火旁静静练功。
自从改善呼吸法，陈沐没事就刷。
如今练形术熟练度已经过了六千，进度喜人，他越发沉迷。
等他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张烨脸色涨红的站在火堆旁。
“怎么了？”陈沐不明所以。
张烨伸出手，掌心放着五颗鹌鹑蛋小不知名鸟蛋。
陈沐：“……”
“哈哈哈……”小道童诚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陈沐脸一黑：“你别告诉我，你忙活那么久，就找到五颗鸟蛋？”
张烨脸色更红了，满脸络腮胡子都遮不住。
“这真不怪我，猎物太难找了。”张烨委屈。
陈沐无语。
昨天看对方自信满满，还以为是个老猎手，结果也是个新丁。
身手好，没经验，找不到猎物也白搭。
看来今晚只能吃辟谷丹充饥了。
正想着起身找个隐秘地方打开五鬼袋。
一个魁梧身影出现在火堆旁。
砰！
一头三百多斤重野猪被扔在地上。
那位白姑娘从魁梧身影身后走出，细声细气道：“麻烦陈公子。”
陈沐看了眼白姑娘身旁那比张烨还要高壮的身影。
两米二的身高，膀大腰圆的身形，比大腿还粗的胳膊。
要不是一身女装，陈沐差点儿以为自己见到了恐子。
“不麻烦。”陈沐客气点头。
惹不起啊惹不起。
旋即瞥了眼张烨。你一大老爷们，竟然还比不过人家一丫鬟。还帮主呢？
张烨脖子这些脖子都红了。
可看了看陈沐平静眼神，又看了看比他还高一头的“侍女”，张烨练皮一抽抽，怂了。
……
此后数日，风平浪静。
除了偶尔发生车辆损毁，拖延行程。
像巧遇山贼，路遇江湖争斗这类事，一个也没发生。
陈沐颇有些失望。
他还想见识一下古代山贼拦路抢劫情景。
要是来个大高手就更好。也让介甲活动活动。
不然他这二百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可惜……
……
南阳府地处大梁西南。
气候湿润多雨。
植被茂盛，河系发达。
车队经常会遇到拦路河流。有时候只是渡河，就要花费一天时间。
一条七八米宽大河边。车队安营扎寨修整。
陈沐和介甲说了一声就脱离车队。
顺着河流向上疾驰，远远脱离车队后，找到一处水流相对平静的隐秘河湾。
从五鬼袋里掏出醉饵洒下，陈沐就坐在河边耐心等待。
他抓鱼主要是为了养袋子。
自从那位白姑娘加入蹭饭队伍，陈沐就再没少过肉食。
魁梧侍女有个和她身形完全相反的名字——翠翠。
有了这位翠翠，豺狼虎豹、野猪山熊都成了盘中餐。
张烨也整天忙活打猎，可到底是新丁。
抓到最大的猎物，也不过是只二斤重野兔。
张烨这位青山县流氓头子，白浪帮帮主，在翠翠面前丝毫不敢扎刺。点头哈腰的尊称翠姐。
看看对方那身板，在看看人家的猎物，张烨想支棱都支愣不起来。
有了翠翠帮忙，陈沐的食物危机一下就解决。
每天最少多出两个小时时间练功。
就像现在，等待鱼获同时，呼吸法也在不断运行。
半个时辰后，河面飘满翻白肚子的鱼。
陈沐装满五鬼袋就往回走。
可刚离开河湾没多久，陈沐突然顿住。
此事夕阳只剩丝缕余晖。
河岸两边阴沉沉一片。
水流哗啦，虫鸣鸟叫却丝毫不闻。
河滩浅水处，一个人影正在水中沐浴。
对方长发飘飘，露出水面的背影纤细雪白，点点水珠挂在肩头。看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陈沐默默看了半晌，转身走进树林。
可刚走没多久，陈沐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一个一丝不挂背影美妙的身影，横陈在树林小道。
浑圆修长双腿并排，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一股寒意却在树林间缓缓弥漫。
陈沐又盯着看了半晌，换个方向接着走。
没做出多远，陈沐第三次停下来。
盯着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熟悉身影，陈沐眉头狠狠皱起。
荒郊野外，河里洗澡，岸边却没衣服。
接着迅速移动，挡住去路。
还有这弥漫森林的阴森寒气。
陈沐强压波动心绪，神色肃穆：“这就是随便野游的下场啊！”
旋即满是关切道：“姑娘你冷吗？”
“衣服掉河里啦？”
“我有多余衣服，卖你一件怎么样？”
“只要十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第五十七章 神意
呜！
一枚镂空铁莲子，带着低沉啸音升空。
“姑娘稍等，我的伙计马上就会把衣服拿过来。”陈沐一脸微笑的解释道。
长发女子一言不发。
陈沐叹一口气道：“我这都准备给你取货了，您买不买，到是说句话呀。”
一股浓雾在树林间快速弥漫。
“要不您让开路也行。”陈沐着急回去做饭，肚子都饿了。
长发女动也不动。
四周寒气越发浓重。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样，我从那边走，您可不能再挡我路了哈。”陈沐一脸诚恳的商量。
然后他不理会长发女反应，转了个九十度，径自走去。
可没走出十米，陈沐停下脚步。
前方又出现一个婀娜多姿身影。
只是雪白皮肤上却布满血迹，一个个溃烂创口在后背大腿上浮现，并迅速恶化扩大。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陈沐满脸无奈：“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不讲武德了！”
陈沐收敛表情，满面冷酷肃然，微微蹲身，猛吸一口气。
“介甲！你他么再不出来，我就扣你钱！”
嗡！
一团荧白色光辉突然在半空炸开。
白光团拖着长长尾焰，猛然撞向长发女。
对方好似遇到火焰的蜡像，在白光中快速融化滴落变形。
最后伴随一声凄厉惨叫，灰飞烟灭。
荧光在原地崩碎成火星般光点。
介甲倒背着手，从星点中缓缓走来。
他面无表情，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陈沐。
“按照约定，我护送你到南阳府，你要给我四百两银子。这钱你一分都不能少。”介甲淡淡道。
“四百两？想钱想疯啦？！”
“不是说好的二百两吗？半路提价，黑导游都没你黑啊！”陈沐怒气冲冲。
“可惜。”介甲失望道，转身就走。
陈沐一脸懵逼，凑到介甲身边：“啥意思？”
“我在测试你是否被阴魂附体。”介甲慢悠悠道。
陈沐恍然。如果自己被阴魂附体，精神错乱，肯定不会和介甲的约定。
旋即陈沐就觉得不对劲：“那你可惜个什么劲？”
介甲明黄眼珠转动，瞥了陈沐一眼：“你要是真被附体，说不定会顺势答应，我不就能多赚二百两了。”
也不知怎地，陈沐竟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太特么介甲了。
……
“刚才那就是阴魂怪？我看也没传的那么恐怖。”陈沐回忆刚才情形不解道。
他除了感觉浑身发紧头皮发麻，心里略微恐惧不适，实际上并未遭受什么伤害。
介甲上下打量：“我也纳闷，遇到阴魂怪，你怎么还能活着。”
陈沐：“……”
“寻常人碰到阴魂怪，顷刻陷入幻境，十死无生。”介甲疑惑看着陈沐：“你为什么没事？”
陈沐同样皱眉深思，旋即恍然的看着介甲认真道：“肯定是这只阴魂怪啊……它不饿！”
介甲：“……”
他转头盯住陈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陈沐一脸茫然，试探着问：“我……说错啦？”
介甲默默收回视线。你能装的再假一点儿吗？
陈沐嘴角一挑，笑眯眯。
两个小纸人从陈沐袖子里一闪而逝。
没想到啊，五鬼袋竟能克制阴魂怪。
正是因为袖子里的两只小纸人。
那个长发女才迟迟不敢冲上来附身。
……
“话说，那团白光是法器吧？”
“能给我看看吗？”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都不知道，刚才你出场时有多帅。”
“可惜你是个死要钱。”
“要是不贪财就更帅了。”
“……”
……
偶遇阴魂怪让陈沐知道，五鬼袋或许另有妙用。但他不打算去打怪测试。
有灰墙外挂，他没必要去冒险尝试。
翠翠姑娘加入，张烨经验越来越丰富，陈沐的食物危机解决。
之后行程，除了遇到河流，他就近让五鬼袋饱餐一顿。其他时候就一直呆在车队附近练功。
一个月后，傍晚。
一处半山腰破庙内。
陈沐在偏殿内生起火堆，准备好锅碗瓢盆。
扔给诚意介甲两小袋果脯打牙祭。
陈沐找了个立柱坐下靠住，呼吸缓缓调节，开始习惯性运转呼吸法。
一股热浪从陈沐身上辐射而出，周边几人都已习惯。
虽好奇陈沐功法，却从未问过，几人终究萍水相逢。
可今天却有点儿不一样。
陈沐辐射出热量不断升高。以前只是个温热小火炉，如今却快要赶上不远处篝火。
汗水不要钱的从毛孔往外冒，接着又被皮肤热量蒸发。
白色烟气从陈沐周身升腾而起。他整个人通红，宛若煮熟大虾。
“陈大哥没事吧？”诚明担心问道。
介甲耷拉着的眼皮都不由抬高几分。
这变化有几分似曾相识。那是一段数十年前的记忆。
不会看错了吧？这就要练形大成？
饶是见惯风浪的介甲都忍不住惊叹。修炼速度太快了！
要不是确认对方不是天生道骨，介甲都要忍不住嫉妒了。
介甲拦住想要上前查看的诚明：“不要打扰他，质变过程要很久才……”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陈沐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
介甲：“……”。
他一生见过很多易髓质变过程，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时间越久，质变越多，收获越大。
可陈沐这满打满算也就一刻钟。
“你真的在易髓？”介甲都迟疑了。
“嗯，大概？”
介甲：“……”
……
打发走看热闹的其他几人。
陈沐调出灰墙。
红隼练形术：1/10000/四阶；
虽然质变过程过于仓促，但熟练度却明确提示，他确实已进入新的阶段。
陈沐回忆质变过程。感觉全身骨头、内脏不同程度麻痒。
过去练功时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只是这次尤为强烈。
陈沐突然明悟。
旁人的质变，有一个剧烈变化过程。陈沐的易髓，却被熟练度分割到每次修炼中。
每一点熟练度，都蕴含着一点质变。所以他的变化才不会那么明显。
“不用受罪，就挺舒适。”陈沐乐呵呵想着。
那种剧变，想想都知道不会痛快。
“还是熟练度靠谱。”
“可接下来该怎么练？”陈沐皱眉。
当年花一百两学武，盛宏教到这就没了。也不知道是藏私还是真没有。
看熟练度意思，后买明显还能接着练。可他已经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了。
……
“观想神意图。”介甲淡淡道。
“什么是神意图？”陈沐不懂就问。
这个世界的知识封锁非常严重。下层还好，越往上，越难获得。
他练武一年多，鬼市也去了不少次，特意搜集过练形术信息。可却丝毫不知道什么是神意图。
“神意图是练形术核心。练魄就靠神意图。”
“越是精妙练形术，神意图就越复杂。练出游魄几率越大，效果越好。”
“有些小传承就惨了，有没有神意图都不好说。”介甲说着，淡淡的瞥了一眼陈沐。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陈沐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什么叫小传承吗？”
陈沐茫然。
“传承有缺，人丁不旺。一代就传四五个，练得人少，知道的人更少。”介甲看着陈沐意味深长。
人丁不旺？练得人少？
说我红隼练形术是小传承呗？
陈沐斜眼看着介甲：“红隼练形术练的人多不多，你心里没数吗？”
当陈沐在鬼市也就卖了七八份红隼练形术。介甲这老头卖了足足一百份啊！
介甲：“……”
第五十八章 抵达
“你不是有套练形术要卖吗？”陈沐突然问道。
“一千两。”介甲淡淡道。
“有神意图？”陈沐大喜。虽然贵，但省吃俭用砸锅卖铁也得买。
“没有。”介甲瞥了眼陈沐。有神意图，怎么可能只要一千两。
陈沐顿时大失所望。
“带神意图的传承，你买不到。”介甲平静道。
陈沐半信半疑。银子还有不好使的时候？
“南阳府有鬼市吗？”陈沐还是想去打探打探。
介甲瞥陈沐一眼，也不劝：“有。”
等你失望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买。
“红隼练形术真没有神意图？”陈沐不甘心。
“神意图是练形术核心，也是源头。”介甲解释道。
“最初的创造者脑子里或许有，但领悟不全就无法记录，无法记录自然就没有。”
“小传承大都是这种状态。”
“红隼练形术只在南阳这一府之地传承，据我所知，没有。”介甲平静道。
没有神意图就练不出魄力。
知道红隼练形术局限，陈沐很失望。
但若说绝望却不至于。
常人十年练形，百年养魄。他才练武一年半而已。红隼练形术不行，大不了换一种。
“哪里才能学到有神意图的练形术？”陈沐问道。
“军队、世家、大型帮派势力，还有个别散人。”介甲淡淡道。
陈沐点头记在心中。
以后说不得就要在这些方面想办法。
好不容易穿越，还有熟练度外挂，他当然要试图爬一爬巅峰。
不过吧，不着急。
常人要十年，他只要一年多就能完成练形。时间有很多，稳一点儿。
当务之急，先到南阳落脚，安稳下来以后再打探。
……
车队继续前行。
没几天，天降大雨。车队被迫停下修整。
趁着这个时间，陈沐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测试易髓变化。
一片树林中，陈沐身影突兀消失。
在草木杂乱生长的环境中，他好似一只灵巧隼鸟。
自由变向，移动无声，想停就能立刻停，动起来又迅若雷霆。
即便红隼练形术是小传承，没神意图。但到底是能让人改换体质的练形术。
他全力移动，普通人只能看到一团黑影。不仔细看就会把他当成一只迅捷飞鸟略过。
“精力也变得更旺盛。”陈沐回想这两天变化。
他每天只要睡够三个时辰就能精神奕奕。
如果事态紧急，甚至能连续两天不睡觉，依旧不觉疲倦。
“这还只是小传承练形术。”
练形术、五鬼袋，种种神奇，让陈沐对未来越发期待。
……
接下来几天，路途越来越好走。
周边也开始出现村落以及大片良田。
不时能看到在田地中劳作的农夫。
车队又走了五天，终于抵达南阳府。
远远的就看到一条横贯东西，蜿蜒蔓延的黑线。走进才知道，那是不知多长的城墙。和南阳府城相比，青山县简直就是个小院子。
这么大的地方，城南到城北都有可能要走个两三天。
“果真雄伟。”陈沐感叹。
这还只是大梁十三府之一。更繁华的大梁盛京又不知道该是何种模样。
一行人土包子一样感叹府城时。七八匹快马直奔车队而来。
一个两米高，身穿白衣，皮肤白皙，面若冠玉的俊俏公子哥在车队中央翻身下马。
来人正是左家大少爷左胜。
似乎注意到陈沐视线，对方转头看过来。
见到陈沐，不由一怔，旋即微笑点头示意。
陈沐也回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自己这个杀人犯遇到了目击证人，心里着实有点儿虚。
左胜收回视线，跳上宽大马车面见亲属。
陈沐则和旁人一样，若无其事的打量左胜随行人员。
一个个身穿劲装马甲眼中含煞，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虬结，看着就知道不好惹。
“是惊鸿帮的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杜县尉开口道。
到了南阳府，这位一路小心翼翼的前县尉终于放松下来，似乎来了谈性：“惊鸿帮是南阳府第一大帮，把控南阳府金水江，势力庞大。”
“他们还收人吗？”张烨兴致勃勃。
他混混头子出身，换了地方依旧放不下混了半辈子的帮派事业。
陈沐同样竖着耳朵听。
介甲曾说过，某些大势力帮派内，就有神意图传承。
“别想了。他们只招小孩子自己培养。你这么大了，真加入进去也是个外围人员。没什么好处，还平白受压榨。”
张烨脸色不好看，他好歹当过帮主。要是能成为核心，受人指派也心甘。可若只当个外围喽啰，那就是个卖命的炮灰
陈沐也失望。
无法加入核心，就没办法得到神意图传承。
至于说积累大功获得奖励。那得多大功，才能得到这种传承？
且这种帮派内部，争权夺利不知凡几。陈沐穿越一遭，可不是为了和别人勾心斗角来的。
……
南阳城看着不远，走起来却不近，等车队慢慢到达城门口。已到下午时分。
到了这里，同行一路的众人开始分道扬镳。
最先离开的是白姑娘。
那位让人印象深刻的侍女翠翠驾车赶上来，对这介甲点头示意，然后就驱车离开。
第二个走的是杜怀。
他刚到门口，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模样人凑上前来迎接。
杜怀拱手和众人道别，带着随从上了一亮豪华马车。
陈沐若有所思，看来这位杜县尉家族，在城内混的还不错。
“大师兄！我在这！”一直扒着车窗打量人流的诚明突然大喊。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架着马车，快速靠了过来。
“你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诚明跳到对方马车上，抱着诚意脖子兴奋问道。
“因为我功夫好跑的快。”诚意笑眯眯道。
“诚意，观主也来了？”一直在后面的何道人凑上前。
“何叔，先回去。安顿好再说。”诚意道。
旋即跳下马车，对这介甲行礼：“一路辛苦老先生护送。”
介甲平静点头。
“陈大哥再见！”诚明对这陈沐喊道。
陈沐笑着摆手，同时从包裹里摸出最后两包肉脯扔了过去。
“谢谢陈大哥！”诚明迫不及待掏出一块肉干大嚼。
“对了陈大哥，等入了城，我去哪里找你？我还要让师兄请你吃大餐呢！”诚明大眼睛狡黠的眨巴着道。
“诚明不可无礼！”诚意轻声呵斥。
旋即转头看向何道人：“何叔？”
何道人立刻凑上前，把一路情况简略介绍。
“何叔，先上车吧，我来安排。”诚意点头表示知道，让诚明和何道人两人钻进车厢。
诚意缓步走***静的看着陈沐道：“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陈沐礼貌性拱手回礼。他总觉得这位道长似乎不怎么待见他。
“小师弟年幼不懂事，一路麻烦陈公子招待。”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陈沐。
“我们不打算在南阳久呆，无法报答公子恩情，小小谢意，还请收下。”
“一点儿食物而已，不必如此。”陈沐眉头微皱。
“陈公子还是收下的好。”诚意淡淡道：“我希望陈公子，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师弟面前。”
陈沐盯着诚意。
感受着对方那股淡淡的威胁和浓浓的排斥。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瞥了眼对方手中银票，陈沐轻笑一声，靠坐回车厢，平静注视前方。
脚尖轻踢马匹，马车从诚意身前缓缓走过。
诚意面无表情收回银票。
“邪魔外……”
“哼！”
诚意漠然看着远去车辆：“希望你识趣，不然……”
“师兄，陈大哥怎么走了？他还没告诉我怎么去找他呢？”诚明从车厢里探出头好奇问道。
诚意脸上露出笑容，和蔼可亲的看着诚明：“小师弟，陈公子来南阳只是路过，很快就要离开。”
“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他人的行程了。”
“离开？陈大哥不是说要在这里定居吗？”诚明不解。
诚意坐上马车，驱动马匹，面色不变道：“大人哄你玩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陈大哥才不会哄我。”
“好好，他不哄你，我哄你。”
“大师兄，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行，那就那你当小大人……”
“大师兄……”
第五十九章 安顿
南阳府，城东，陶化坊。
一间独门小院内。
陈沐坐在葡萄藤下石桌旁。
掏出身上所有钱财清点。
“路费二百两，租房十二两，各项采买约五两。”
“还有四百零二两银子，外加七百六十七个铜板。”
“钱总是不够花。”陈沐叹一口气。
南阳府城繁华，消费也高。
一两银子在青山县能租一年房子。但同样大小院落，在南阳府只能租一个月。
吃饭也贵。
一斤白麦要三十五块铜板，最便宜的鱼肉，也要六十多个铜板一斤。
“练形术岂不是更贵。”陈沐暗自琢磨。
“你有什么打算。”陈沐抬头问介甲。
对方正眯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银子。
陈沐面无表情的把银子装进钱袋里收起。
“我已挂靠在南阳府的朱衣阁。”介甲淡淡道。
青山县破碎，死的死，走的走，几乎成为荒城，肯定是不能回。
陈沐羡慕。这就是手艺人啊。到哪都饿不着。
要不是杀手这职业太危险，陈沐都忍不住要去朱衣阁挂名。
“我在南市盘了个店面，准备开药铺。”介甲看着突然道。
“三阳六君丸？”陈沐了然，这可是大买卖。
“药铺只作原材料采买渠道，卖还是要去鬼市。”介甲道：“而且还得换个名字。”
毕竟是仿制的朱衣阁秘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你提供药材，我来制作，利润一人一半！”陈沐当即开口。
“三七。”介甲淡淡道。
“我七？！”陈沐佯装惊喜。
介甲平静的看着陈沐也不说话。
陈沐顿时无趣摆手：“行吧。”
肉痛肯定是肉痛。银子谁不眼馋。
但想到只负责制作，不用抛头露面，就很满意。
万一遇到心生歹意的人准备黑吃黑怎么办？
有介甲在前面挡着，安心赚自己那份辛苦钱就挺好。
“打听到鬼市了吗，我想去看看。”陈沐问道。
如今一切安顿好，也是时候打探一下全新练形术的情报了。
“两天后我来接你。”介甲淡淡道。
……
两天后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陈沐门口。
陈沐一身黑衣，头戴斗笠。从阴影处蹿上马车。
无声无息，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什么？”陈沐接过介甲递过来的两个瓷瓶问道。
“一个叫黄龙散，一个叫玉髓丸，都是疗伤宝药，价格昂贵。看看能不能破解仿制。”介甲道。
“哪来的？”陈沐拔开封口软木塞，闻了闻味道。
“朱衣阁。”
“你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啊。”陈沐哭笑不得。
自家大杀手时刻想着仿制自家高端产品，不知道让朱衣阁知道了，会不会气的给介甲下悬赏。
陈沐收起瓷瓶，顺着马车窗帘晃动缝隙瞅了眼外面街道：“这不是去城外的路吧？”
他这几天也稍微逛了逛，附近主干街道也都知道。
介甲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陈沐耸耸肩。南阳府鬼市这么明目张胆的吗？直接开在城内？
很快陈沐就知道自己想差了。
金水江有条分支叫漯河。河水清澈见底，水质优良，从西向东，贯穿南阳府城。
府城大半生活用水，都要靠这条宽阔大河。
马车就停在了漯河畔一座荒废小码头上。
介甲带着陈沐上了一条乌篷船，递给船家一块黑色木牌。
船夫也不说话，点点头就摇橹出发，穿过水雾笼罩河面，不一会儿就停在一艘庞然大物面前。
“这里的鬼市在船上？”陈沐站在小船头，打量这艘通体漆黑无光，不知多长的大船，满脸新奇。
“长见识了。”
介甲带着陈沐，熟门熟路的登船。
在两个黑衣人的指引下，从一处小门内走进船舱。
外面黑漆漆，船舱里却灯火通明。显然整个船身作了特殊处理。外部密封，一点儿光都不透。
相比于青山县鬼市的鬼鬼祟祟。这里可热闹多了。
叫卖吆喝，讨价还价，要不是人人戴着面具，陈沐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热闹街市。
……
红蓼斋
鬼市大船上少有的几个有单间有牌匾的店铺。
主营各类古籍秘本，其中就包括秘术武功。
“本店共有三种练形术。”掌柜带着一张恶鬼面具，声音却温和有礼。
“黑虎练形术、白猿练形术、还有一本总店刚刚送来的珍本。”掌柜的从身后掏出一个长长画轴。
“此珍本图画清晰批注详尽，是不可多得的妙品。”
“客观请看，此乃秘传红隼练形术。”
陈沐尴尬的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画轴。
“客观没见过画的这么清晰明了的秘籍吧。”掌柜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陈沐没说话。
他想告诉对方，他不仅见过，还能告诉他，末尾右下角有个隐秘日期标签。
这是他画的第五副，当时卖了多少钱来着？
哦，想起来了，九十七两。
“很好。”陈沐语气中满是赞叹。
“那……”掌柜的热情更盛三分。
“给我看看白猿练形术吧。”
“也好。”掌柜满是失望。
“白猿练形术来自甘孜府，传承有数百年历史，修炼之人无数。”
“修炼难度低、易成就，也是不可多得好功夫。”掌柜的详细讲解。
“有神意图吗？”陈沐问道。
“那是什么？”掌柜的反问。
陈沐一怔。
这人卖练形术竟不知神意图？
陈沐突然明悟。
大梁上层势力，对知识的垄断，比自己想的还要严密。
如果不是介甲告知，自己不可能听说神意图。
就像眼前这位掌柜。他不知道没有神意图就练不出魄力，就只能在练形阶段打转。
“没什么？”陈沐摆摆手，不敢继续打探：“价格呢？”
“只要六百两。”
陈沐嘴角一抽。
六百两？还只要？！
花光家底他也还差着二百两呢。
“那什么，家里灶上还烧着饭，您忙。”陈沐灰溜溜离开红蓼斋。
红蓼斋是鬼市大船上最大的书商。
他们这都没有神意图，其他家更不可能有。
“世家、帮派、军队，难道要走这些路子？”
让他一个宅男去混迹这些地方，着实有点儿为难。
……
陶化坊，陈家宅院，葡萄藤下。
陈沐买了张摇摇椅，半躺在上面看书。
书名叫《汤液正要》，是他从鬼市淘回来的本草妙方。
既然决定和介甲一起走山寨宝药路线，手里没硬本事可不行。
陈沐已经让介甲再次帮忙搜集医书，为刷制药术做准备。
一边看书，他一边调整呼吸。全身肌肉小范围跳动。
这是全新的红隼练形术呼吸法。
红隼练形术完成易髓，后面就没了练法。
但陈沐发现，只要自己继续炼，熟练度依然能提升。只是效果大幅度下降，堪称腰斩。
让他在意的是，随着熟练度提升，恍惚间，脑海里总是闪过一团红色虚影。
伴随熟练度提高，虚影也在渐渐凝实。
“会不会这就是所谓的神意图？”陈沐眉头微挑。
“先不急着寻找练形术。”陈沐有了决定：“把红隼练形术再往上肝一层！”
“看看变化再说。”陈沐突然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