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发现
上林坊，陈宅。
介甲走进凉亭，看着神采奕奕的陈沐。
瞅了眼桌上的清蒸鱼皱眉道：“你可以每天洗三次澡。”
啥意思？陈沐不明所以。
“即便你每天摆弄鲜鱼，洗三次澡也足够去腥。”
“往身上抹那么多葱汁，你想和它一样上蒸笼吗？”介甲指着张嘴望天的蒸鱼道。
你真敢想，还葱汁？
“我是吃了凝香丸，那是堪比最新款熏香的高级货！”
葱花味熏香？还是炝炒过的葱花？
介甲干巴巴道：“你这喜好……挺别致。”
陈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为了改变体味。
《金风玉露妙法》上说了，锁魂虫最讨厌葱蒜。
不然他疯了才会拿炝炒葱花味当香水。
“这种凝香丸能让人散发花香？”听完陈沐讲述，介甲眼皮不由抬起三分，盯住陈沐。
“想卖钱？别想了。我现在对你的能力表示怀疑。”陈沐断然拒绝。
“卖个清风散都能牵扯到我。再卖凝香丸，万一又招来祸端怎么办。”
反正现在手里有钱，不愁吃喝。他就想着安心刷熟练度，杜绝可能隐患。
介甲沉默半晌：“所以说，林確就是你杀的。”
陈沐顿时气恼：“净说瞎话！”
“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杀得了谁？”
“你还不知道吗？我一向与人为善。”
介甲瞥了眼陈沐：“呵……”
……
三天后，凉亭内。
陈沐一边往嘴里塞饭团，一边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语：1192/10000/三阶；
“要是早发现神意图效果，那该多好。”陈沐懊恼的想着。
有神意图恢复精神。五鬼搬山咒每天进度起码快了五成。
如果早发现，说不定三阶熟练度都已练过小半！
就是饿得快，费粮食。
他自己吃的变多，五鬼袋饭量也增大。
“所以说早发现也不一定有用。我能及时恢复，五鬼袋却没法及时恢复。鱼不够吃啊。”陈沐安慰自己，随手撒了一把鱼饵扔进池塘。
水面顿时溅起一阵噼里啪啦水花。
藏在水下游鱼，争先恐后的抢夺特质鱼饵。
伴随五鬼袋熟练度提升，鲜鱼消耗数量骤增。
以前只要灌满投喂井，就能维持一天。
现在得喂两次，最少一个半竖井。
即便漯河鱼产丰富，可他毕竟只在漯河一角抓鱼，能维持之前消耗，全赖药饵神奇。
长期捕捞，附近河段鱼量已匮乏。想再次丰收，得等上下游河鱼飘过来才行。
他最近都不舍得吃鱼了。
“要不？从外面买一些新鲜肉食？”陈沐微微意动。
“可要是引来麻烦怎么办？”他又迟疑。
每天买那么多鲜肉，又不开饭馆儿，想想就让人好奇。万一引来窥探，岂不是很危险？
惊鸿帮的悬赏可还在那挂着呢。
……
深夜，漯河之上，某一艘红船内。
司寇玉左拥右抱，一个给他喂葡萄，一个给他送酒水，一脸的快活逍遥。
“孙复，五天了，还没找到乌木线索吗？”司寇玉懒洋洋问。
孙复满头大汗。心里紧张到极点。他清晰感觉到司寇玉的不满。
“你可能不知道，左胜昨日已练出游魄。一跃成为惊鸿帮第二高手。”司寇玉感慨道：“金叔收了个好徒弟啊。”
他作为世家嫡系，从小药浴泡澡，学习完备传承，服用顶尖秘药。
苦练十五年，也才在去年堪堪养成魄力。
左胜呢？据说金叔收下他也不过一年。算上之前习武时间，绝不会超过十年。
说不定是哪个世家大族遗留在外的私生子。
“和这种天才交恶，不值得呀。”司寇玉淡淡道。
孙复心脏狠狠一揪。
司寇玉这是在警告他。如果不能拿出有价值线索。自己就会被放弃。
往险恶一点儿的方向想。甚至会被当做交好左胜的筹码！
自己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想着要调查那个书生呢？！
即便调查了，也可以试着向左胜坦白，赌一赌对方心胸。毕竟自己之前是他心腹，替他干过不少脏活，也不差这一件。
现在却骑虎难下。
跟随司寇玉数天，左胜早已认定自己背叛。只要找到机会，必定杀自己而后快！
陈沐！陈沐！该死的书生！你到底在哪？！
孙复脑筋急转。
对了！
那处宅子！那处河边柳树林内的宅子！
这么多天探查，唯独没去那间宅院内查看！
他记得那天锁魂虫突兀改变方向。
可五天来，锁魂虫从未再出现类似状况。
那院子有问题！
他刚想开口，司寇玉突然发问：“你说，当初和左家一起来南阳的人都有谁？”
孙复一怔，连忙回答：“陈沐、张烨、杜怀、一个道童，还有两个女子。”
“我记得你说，杜怀和那两个女子都是南阳府城本地人。只有张烨、陈沐、还有那个道童来自青山县？”
“公子好记性！”孙复笑着恭维一句，张嘴就想把自己刚刚的猜测说出。
“那你有没有查过那个道童来历？”司寇玉却突然发问。
孙复强忍冲动，耐心回答：“那道童属于青山县外清风观。抵达南阳府城，就跟其大师兄离开，从未和左堂主有过接触。”
“公子，五天前我们发现……”
“那你有没有查清楚，这个清风观是什么状况。”司寇玉眼睛一亮。
孙复被打断，却不得不努力回忆道：“我曾派人去青山县逃难人群里走访。”
“听说清风观是青山县第一道观。观主丰稔有去除邪祟之法，远近闻名。”
“那个道童就是丰稔的关门弟子。”
“青山县地震前，清风观还曾组织人手修建祭坛，驱赶邪祟，庇护一方，有口皆碑。”
司寇玉猛然坐起：“修建祭坛？驱赶邪祟？哈！”
这操作他可太熟悉了。不就是某些特殊法器的必备祭炼仪式吗？
有法器，还懂祭炼法，那清风观就不是普通传承。
那道童的大师兄，必有强大武力！
林確练形大成。能打死林確，最少也得练形大成。
这不就对上了吗！
“公子，我们在上林坊发现……”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司寇玉脸色一沉，猛然呵斥。
孙复全身一僵，愣在原地。
这……很重要吗？
第七十六章 眼睛
“道童不是关键，他大师兄才是重点。”司寇玉眼睛放光。
“林確被杀当晚。左胜带你们一群人去见那书生，说是要帮他解围。”
“可在我看来，左胜是特意把视线引向那个书生！”
“陈沐和林確有冲突，然后林確就死了。知情者第一反应就会把陈沐当嫌疑人。”
“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呢？”
“陈沐岂不就成了明面的靶子，最好的挡箭牌？”
“如果陈沐再莫名消失，立刻就坐实对方凶犯身份。”司寇玉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陈沐很可能已被左胜灭口。”
“为的就是保护他真正的盟友。那位清风观大师兄！”司寇玉满脸痛快的哈哈大笑。
这几天搜寻无果郁闷一扫而空。
对了，一切都对上了，肯定是那个大师兄！
清风观有法器，必定有传承，那人武力绝不低。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看出乌木的贵重，才会把乌木拿走。
而那个陈沐呢？一个小地方穷书生，他怎么可能有实力杀掉林確？！
“怪不得找不到人。都被灭口了，去哪找？！”
他握拳在半空狠狠挥动，一脸决然道。“立即把人撒出去，给我把这个道童大师兄找出来！”
孙复：“……”
上林坊的那间宅子……
“嗯？！”司寇玉死死盯住孙复。
孙复立刻闭嘴，身上汗如雨下：“是！”
……
此刻，被“灭口”的陈沐正蹲在一个小食铺子前。
手里抓着一个巴掌大碳烤馅饼，啊呜一口就咬掉一半。
肥瘦相间的淡红色肉馅冒出腾腾热气，香味顿时充满鼻腔。
“老板好手艺！再来三个！”满脸“横肉”的陈沐甩着腮帮子大声称赞，两口就把馅饼吞下肚子。
“这可是我家祖传五代的手艺。”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矮胖中年人，听到夸奖，脸上满是笑容。
“不是我跟你吹。我这馅饼，外皮酥脆馅料浓香，不知多少人来偷学，却从未有人能学会。”
“这世上，正宗老齐家馅饼，只我一人会做。想吃还得来我齐老大这儿！”老板大拇指指着自己，一甩头，满是得意。
陈沐笑眯眯的对着齐老大伸出拇指。
现在有两个人会做了……
……
陈沐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走出家门，来到北市生鲜街。
购买过多鲜肉可能会引来窥伺。但无解的阴魂怪，更让陈沐头疼。
“先把五鬼搬山咒练出来。大不了小心一点。”
陈沐看向灰墙上最下方条目。
易形：670/10000/一阶；
“每次出门我就换一张脸。”
“南北两市，每家肉摊只去一次。”
“每次交货，随机点选地点。”
“有这三层防备，短期内不可能出问题。”
反正他在上林坊租的院子不止一座，可以随意切换交货地点。
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要采购。配合抓捕河鱼，只要隔两天采购一次，就能支撑修炼。
“大不了熬点儿夜，刷熟练度哪有不熬夜的。”
“有红隼神意图辅助，最多两个月就能修到顶点！”
吃饱喝足，打定主意，陈沐离开老齐家小食铺，开始在街上寻摸。
很快，一家肉铺进入视线。
摊位四米长，后方带宅院，隐约牲畜嚎叫声从后院传来。
“店面不是最大，背后没什么势力。”
“也不是最小，足够提供新鲜肉类。”
陈沐走上前。
“客人要点肉？看上哪一块？我给您切。”
“我要四头现杀猪肉，剥皮放血，心肝脾肺留着，其他下水扔掉。何时能给我处理干净？”
“客人放心！我后院学徒伙计充足，您说个地址，午后就给您送到！”肉铺店主喜的眉开眼笑。
陈沐递给他一两银子：“这是订金，下午送去上林坊，乙丑巷第三家宅院。”
“好嘞！”
陈沐交代完也不停留，匆匆回家。下午两点左右，再次离家，来到三条街外乙丑巷。
念动咒语，先放出小纸人爬到高处。看到两个汉子推着板车等在门口，一边闲聊，一边用斗笠扇风乘凉。
陈沐确定并无意外，这才不紧不慢走进巷子，接收货物并付清尾款。
打发走两人，关好院门，把鲜肉放进五鬼袋。又用阴魂纸人爬高探查一遍环境，这才匆匆离开。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胜在安稳。”河边家中，陈沐调整脸部肌肉，恢复本来面目。
身上背着数万两的悬赏，陈沐总是心中不安。
四头宰杀干净活猪已被吞吃。
念咒放出阴魂纸人。五鬼袋吃饱喝足，三个小纸人都活跃数分。
想到小纸人探查敌情时的视角，自己这是多了三只眼睛啊。
陈沐忍不住感叹：“法器不愧是法器，神奇玄妙。”
抬片树叶都费劲的阴魂纸人，不仅能克制阴魂，还能当侦查兵。
“以后得好好琢磨琢磨五鬼袋用法。”
“也不知道介老头的法器是个啥？”
……
三天后。
南阳府，南市旁边永泰坊。
孙复一脸阴沉的走进妙画坊内：“甄老板，我要的画呢。”
一连两天搜寻，毫无结果。
今天一早，他被气恼的司寇玉踹了一脚。如今腹部一片青紫，依旧疼痛难忍。
好在他也不是全无收获。这家妙画坊曾在青山县开分店。妙画坊主人甄老板，曾见过那位清风观大师兄。
“这就是诚意道长和诚明小道童的画像。”甄老板指着摊开画轴笑道。
“手艺生疏，但不是我自夸，这画最少也有七分像。”
“多谢甄老板。”孙复松一口气。
一大一小两人，且有七分相似，这就极大减小搜寻难度。
掏钱付清润笔费，孙复兴冲冲找到春风楼里潇洒的司寇玉。
“公子，这就是那两人的画像。”孙复低头弯腰谄媚道。
司寇玉看了两眼，淡淡点头，随手就把画扔给身旁一个壮汉：“去找吧。”
“是！”那壮汉恭敬抱拳行李，转身离开。
经过孙复身边时，嘴角微翘，背对司寇玉，对着孙复露出一个明显的轻蔑笑容。
孙复脸色一白。
他失去了司寇玉的信任！
自己辛辛苦苦找人，自掏腰包画像，只要再按图索人，找到线索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却让别人摘了桃子。
恍恍惚惚，孙复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的春风楼。
直到微风吹拂汗水，身上发凉，他才回过神。
注意到街角一个青皮混混，孙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见过那人，那是左胜的手下。
如今失去司寇玉信任，等于没了庇护，如果左胜找过来，自己必死无疑！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得重新得到司寇玉看重。”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了，那个宅子！”
虽已过去七八天，但此刻回想，当初探查那处宅子的情形却历历在目。
“锁魂虫有异，那宅子肯定有问题！”
孙复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宛如输红眼的赌徒。
“不能大意，找个偷儿，让他趁夜色去探查！”
“只要找到乌木线索，必能保住性命！”
第七十七章 探查
花猫儿乞丐出身。从小就被大乞丐教授偷摸手艺。帮大乞丐溜门撬锁偷人钱财。
随着年龄增长，手艺日渐娴熟。熬死大乞丐后，独自在江湖上厮混。每天不是在别人家偷，就是在赌坊里赌。
今天他手气差，身家输干净。正想挑一殷实人家下手，却被孙复找到。
指定让他去偷一书生的家。说是对方捡了他东西。他不愿闹大，想自己拿回来。
屁的被捡了东西。肯定是看上人家宝贝，让自己给他偷出来。
花猫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人家给钱了啊！
到时候仔细寻摸一番。说不定还能赚双份！
……
夜深人静之际。
花猫爬上院墙边柳树，刚想探脚跳上墙头，月光下一抹银光闪烁。
花猫动作一顿，仔细看去。墙头上竟插着数不清细针。
“好阴险！”
掏出块厚牛皮蒙住墙头，花猫悄悄爬上去。刚想蹲身跳下，却不由停住。
地上可别有什么陷阱？
用绳子栓住柳树，抓着绳子慢慢垂到地面，发现墙根竟铺满铁蒺藜。花猫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书生不是好鸟！”
要不是孙复再三确认，房间主人就是个穷书生，花猫都想掉头就走。
“算了，谁让人家给钱了呢。”
……
上林坊，西榆林巷子。
孙复在巷口来来回回踱步，心中忐忑不安。
“不会出事了吧？”
出事了好啊！
出事才说明那个宅院不普通！
“不能急，再等一刻钟。”孙复按耐住立刻去找司寇玉的心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绝不能出差错。”
孙复感觉度日如年。
就在他快要压制不住离开的冲动时，一个小巧人影，沿着墙边猫腰跑来。
“你……你怎么出来了呢。”孙复整个人泄气皮球一般，一股巨大绝望填满心间。
花猫被说的一愣，没好气道：“我难道还住他家里不成？”
“没找到你说的石头。那书生家穷的叮当响，什么也没有。”
“只在厨房找到一竹筐这东西，尝一个，味道还挺好。”花猫扔给孙复两个黑漆漆圆球。
孙复神情恍惚的接过，随手把钱袋子扔给花猫，踉踉跄跄的离开上林坊。
……
左胜恨他背叛。司寇玉将他放弃。最后的希望也探查无果。
他替左胜办过不少黑活，没了庇护，左胜绝不会放过他。
孙复恍惚走在如水清凉的深夜街道，不知怎的就来到北市樊楼。
近几日司寇玉天天窝在春风楼。只有司寇玉才能庇护他安全。孙复下意识来到这里。
可看着深夜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楼宇。孙复却满脸苦笑。
“我现在毫无价值，司寇玉怎会庇护我？”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住。
“老子都要死了，还不能快活快活？！”说着一咬牙，摸出身上所有钱财，怒气冲冲的钻进春风楼。
楼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不休。
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孙复兴奋的盯着舞台上歌姬们的妖娆身姿。
突然就伸手拉住两个路过的黑衣壮汉：“我已找到线索，快去通知公子。”
他说的模棱两可，生怕被人摘桃子。
说完还警惕的四下打量。他这一路装的实在辛苦。就怕有人跟踪灭口。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你先等着，我去通报。”
“贸然打扰公子雅兴，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找个漂亮姐儿进去打探打探。”
“麻烦二位！”孙复抱拳感激道。跟着其中一个壮汉来到三楼一处小隔间。
壮汉领他进去，转身走出房间关门，并站在门口等待。
……
孙复脸上愤怒不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他手里死死握住一颗棕红色饭团。甄繁曾经说过，一种叫辟谷丹的饭团，好吃顶饿。
是陈沐独家制作。
“陈沐就在那院子里！”
“他还掌握驱赶锁魂虫手段！”
“等会儿就以灰石头为引，骗司寇玉动起来，先把书生抓住严刑拷打，定能问出线索！”
“怎么还没来？！”孙复忍不住看向门口。
噗通！
一声闷响传来。
孙复头皮一炸，头发都要立起来，那是门口大汉倒地声。
“谁！谁在外面？！”
“嘻嘻……”一声孩童嬉闹声响，若隐若现的在耳边浮现。
孙复猛然僵在原地，一股巨大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他不敢转头去看，只能小心翼翼转动眼珠。
余光扫过肩头，就见一个活灵活现纸人正悠然坐在他肩头。
纸人裁剪而成，全身布满红线，五官惟妙惟肖，两条小短腿甚至还在半空踢踏晃动。
似乎注意到孙复视线。纸人猛然转头，给了孙复一个大大笑脸。
孙复顿时如堕冰窟！
他张嘴刚想喊，纸人顷刻化作一团黑烟。浓郁红雾弥漫，扑了他满头满脸。
噗通！
孙复毫无反抗的昏倒在地。
黑烟飞速扩散，顷刻覆盖其全身。
一眨眼，黑烟孙复全都消失不见。
房间内空空荡荡，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
与此同时，五六个壮汉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打着哈欠往楼上快走。
“孙复那厮还真有些手段。这么快就找到人？”
“人家曾是左堂主手下舵主，当然有几分能耐。”
“那还不是便宜了咱们哥几个？！”
“对对对。先拷问道人线索。毒哑了再交给左堂主。”
“公子可是说了，收拾的越惨越好，这样左堂主才会解气。”
“临死了还给咱们兄弟送来一份功劳，等会可得好好招待。哈哈……”领头壮汉哈哈大笑。
此时，一个满脸横肉的粗鲁壮汉，好似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走下楼梯。
听到几人对话，壮汉微不可察一顿。
旋即没事人一样和几人擦肩而过。
一个小纸人从领头壮汉身侧滑落，随风飘荡至视线死角，瞬间化作黑烟遁入虚空。
春风楼门口，横肉壮汉回首抬头。
楼上隐约传来“跑了”、“混蛋”、“打晕”、“堵他家门”等词汇。
“真想把这几个害虫一块儿带走啊。”
旋即漠然转身，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第七十八章 秘术
孙复迷迷糊糊醒来，眼前黑漆漆一片。他知道自己被人蒙住了眼。
陈沐？！
那个诡异的纸人是什么？
陈沐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一个冰冷声音突然响起：“为什么追查陈沐。”
孙复心头一跳，果然是因为那个书生，他刚想否认，突然眼珠一转：“是左堂主让我追查。”
陈沐和左胜是一伙的，但或许可以试着挑拨离间，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咔嚓！
陈沐淡漠收回扭断对方脖子的手。
“满嘴胡言。”
“春风楼里的人可不是左胜。”
这人嘴里没实话，问多了只会被误导。
“想清楚再开口。”陈沐转头看向旁边被堵住嘴，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偷儿。
……
三天后，清晨。
上林坊，陈宅。
陈沐坐在凉亭里，仔细复盘这几天行动。
孙复和花猫已被他埋在院外大柳树下。
陈沐抬头看向随风飘荡，好似在打招呼的柳树。
“长快一点儿，给凉亭多遮点儿阴。”
自从意识到阴魂纸人通感妙用。陈沐就把纸人放出来当暗哨用。
那晚的偷儿刚翻上柳树就被阴魂纸人发现。
本想立下杀手，但他忍住了。
万一是个高手呢？万一是为引他出现呢？万一背后还有主使呢？
反正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睡觉都在隔壁宅子卧室。随便他翻吧。
对方离开的时候，他就随手扔出个小纸人，让它飞高了瞅瞅。结果就瞅见了孙复。
“幸好稳了一手！”
“乌木……”陈沐手中突兀出现一柄袖里剑。
“还是个宝贝。”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
伪装面容，用小纸人偷偷监视春风楼那群壮汉。
“惊鸿帮确实在找人，言谈之间，目标似乎是个道士。”陈沐稍稍放松下来：“领头也不是左胜，而是个不知叫什么的公子。”
“孙复似乎也被认定为私自逃离。”
陈沐顿时无意深究。
孙复已死，也没给他惹来麻烦。
继续探究，说不定会引来祸患。
“还是继续刷我的熟练度吧。”
……
春风楼。
“跑了？”司寇玉眉头微微皱起。
“是。他家里也找了，几个隐秘住宅也搜了。估计孙复那晚就连夜跑了。”黑衣壮汉略带紧张道。
“我看不见得。”司寇玉意味深长。
大概是被左胜给沉江了。
自己本来还想拿孙复主动交好左胜来着。
现在不用了，人家自己就把人抓走了。
“真不讲究！”司寇玉撇撇嘴，一下没了交好兴趣。
不过是个世家私生子。没有世家秘药支持，能练成游魄已是侥幸。前途有限，没必要刻意结交。
“继续去找那个道人！”司寇玉转眼就把事情扔在脑后。
“是。”
……
半个月后，北市。
陈沐调整脸部肌肉，变成一个圆脸小眼睛汉子，溜溜达达走进生鲜一条街。
刚走进巷口，一股浓郁香味钻入鼻孔。
陈沐转头就看到了齐家小食铺的齐老大。
对方也正好看到了陈沐。
齐老大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又一位客人。
这是他多年做饼的骄傲，自信只要闻过他家馅饼味道，绝对会忍不住买两个尝尝。
果然，那个圆脸汉子鼻孔翕动，喉咙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
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然后他就看到那圆脸汉子走到小食铺子旁边，探头看了眼他家馅饼。
就在他想开口招呼生意的时候，对方嘿嘿一笑：“老齐家馅饼啊……我也会做！”
然后就背着手摇着头走了。
齐老大：“……”
你会做个屁！
凑过来不买饼，就为跟自己说会做？
神经病啊！
陈沐乐呵呵的继续逛生鲜街。
随机翻了一家肉铺的牌子，订下五头现杀猪肉就回家。
……
下午，陈宅凉亭内。
五鬼袋补充完整，陈沐熟练念咒。
到如今，五鬼咒开启咒语，只剩下短短五个音符。几乎瞬间就完成开启。
黑烟弥漫身周，快速向内凝聚收缩。
四个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纸人，在陈沐面前依次排开。
“春夏秋冬，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呢，呵呵……”
白天练，晚上刷，点灯熬油一月，终于把五鬼搬山咒练到四阶，练出第四个阴魂纸人。
“又多了个探哨。”陈沐乐呵呵打量新纸人。
秋字纸人略显矮胖，脸上表情憨态可掬，身上照例布满红色线条，背后背着个漆黑“秋”字。
一挥手。
四个纸人化作黑烟消失。
下一刻在墙边凭空出现。
“八米，距离又增加一米。”
这就意味着，以陈沐为中心，半径八米范围都在五鬼袋的搬运距离内。
他能隔着八米收取物资，也能隔着八米投放迷神烟，同样能隔着八米让小纸人当探哨。
“如此推算，练出五鬼，距离就会增加到九米？”陈沐若有所思。
这种范围内，配合迷神烟，简直就是清场利器！九米以内，比铁莲子还要迅捷隐秘！
“要是能有九十米远该多好。”陈沐贪心不足的想着。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连续不断使用红隼神意图。
熟练度并未提升，但感悟却源源不断传来。
魄力由普通黄豆那么大，变成……变成一个相对饱满的黄豆那么大。
“红隼练形术难道还能接着练？”陈沐不解。
……
“想知道？”介甲咽下最后一口老齐家火烧。
拿出白色手帕擦拭嘴角，一脸淡然的看向陈沐左侧衣袖。
接着明黄眼珠一愣，旋即转头看向陈沐右侧衣角。
这下眼皮都不由抬起两分，目光看向陈沐腰间布袋。
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向一脸得意的陈沐。
“这下你不知道我把银子藏哪了吧？”陈沐嘿嘿笑。
然后一脸得瑟的从左侧衣袖内摸出二两银子递给介甲。
介甲眉头皱的更紧了。
刚才左袖子里明明没有银两的。
陈沐笑的越发得意。
咱有五鬼袋！想把银子藏哪就藏哪！
随着开启咒语逐渐缩短。五鬼袋用起来越发便利。
“完备的练形术，会有配套秘术。能极大增幅招式威力。”介甲不解的收起银两开口道。
“红隼练形术过于简陋，并不存在秘术。”介甲恢复淡然。
“至于你说的感悟，嗯，大概是你睡的太沉……”介甲眼珠转动，轻轻瞥了一眼陈沐。
就是说我想太多，在做梦呗？陈沐翻个白眼。没继续探究。
陈沐对秘术没太大渴求。成了更好，不成也没什么。
反正他有熟练度在手，练下去就知道有没有。
第七十九章 告示
南阳府北市樊楼。
春风楼一楼大堂内喧闹不休。
中间舞台上每隔一会儿就有漂亮歌姬登台献舞。
大堂被屏风分隔成数十个半封闭小隔间。
屏风低矮半透明，放置位置考究，能看清舞台表演，也能勉强遮蔽隔间内景象。
隔间里有低矮软榻，中间长条桌上放满果酒饮品、美味佳肴。
昏黄灯光下，莺歌燕舞，充斥朦胧气氛。
左侧边缘隔间内，四五个壮汉坐在一起。
“青山县到底是怎么回事？出来的人都特么是胆小鬼吗？”
“你知道今天我们搜了几座宅院吗？”
“五座！”
“都说狡兔三窟。这人简直是兔子祖宗！和那书生一个鸟样！”
领头黑衣壮汉一口喝掉酒盅内晶莹白酒，一脸气愤。
“再找不到该怎么办？”旁边一人愁眉苦脸。
“我特么怎么知道。”领头壮汉又喝一口闷酒。
孙复下场历历在目，他们要是还没什么收获，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顿训斥免不了。”领头壮汉叹一口气：“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孙复被沉江，是因为得罪了左堂主，自己可没得罪人。
“不过，很可能会被打一身伤。”壮汉眉头紧锁。
这样也好，自己是总堂指派给司寇玉，正好趁势装病返回总堂。司寇玉可不是一般难伺候。
“别管了，哥几个吃好喝好，明天还得继续忙活！”
众人继续推杯换盏。
谁也没注意，软榻背后贴着一个小纸人。
又听了一会儿众人吹牛打屁，小纸人落在地上，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
七八米外，门口附近的角落里，一个烛光阴暗的雅间内。
陈沐化作一个黑黑四方脸，面无表情的汉子，独自坐在雅间内，默不作声的吃着满桌饭菜。
“明明就是旁边四海楼的厨子做的，为什么会贵一倍还多！”陈沐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抬头看了眼舞台上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漂亮歌姬。
“算了算了，不就贵了点儿吗，吃菜吃菜！”
他每隔三天来一次春风楼，找个角落点一桌子菜就闷头大吃，然后放出小纸人探听惊鸿帮那伙人消息。
幸好那位不知名公子贪花好色，整日留恋春风楼。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去哪打探。
“孙复的事，应该算过去了。”陈沐就怕惊鸿帮顺着孙复这条线找到他头上。
“那道士相貌，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陈沐心里出现一丝疑惑。
台上伴奏突然变的激昂。
陈沐连忙抬头看去。
歌姬们的舞姿越发曼妙。
陈沐往嘴里塞一块卤肉，看……吃的津津有味。
“这些人似乎认定孙复已被左胜沉江。”陈沐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曲折。
但他却满心感激：“左大公子，你真是背负了太多！”
随即就开心的给自己灌了口解腻凉茶。
“孙复事件翻篇，没必要继续蹲惊鸿帮喽啰。”陈沐暗想。
抬头间，正好看到中央舞台上一个个明艳身姿，陈沐顿时皱眉沉思：“要不……还是再多来几次吧。”
“嗯，这只是为了降低风险。”
陈沐默默说服自己，然后开心低头大吃。
……
吃饱喝足，陈沐晃晃悠悠离开春风楼。
又在北市夜市里溜达一圈，然后默默拐进一个阴暗小巷。
五个音符迅速吐出。
黑烟一闪，袖口缩紧的褐色江湖劲装，瞬间消失。
一眨眼，米白长衫灰色束腰的书生打扮，突兀覆盖全身。
脸上肌肉蠕动，粗犷的黑黑四方脸就变成黑瘦鹅蛋脸。
等他从小巷子另一头走出时。四方脸江湖豪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鹅蛋脸清瘦书生。
陈沐微不可察的低头观察自身装扮，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五鬼袋用法。配合改换面容的易形术。几个呼吸就能改换样貌完成伪装。
“等后面琢磨出调整身高体型方法，再搭配凝香丸改变体味，嘿嘿……”
……
兜兜转转回到家，陈沐松一口气。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世界太危险，到处都是坏人。
院外大柳树下还躺着俩害虫呢。
习惯性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3877/10000/四阶；
满意的看着又过了小半的熟练度，陈沐给五鬼袋装满鲜鱼，继续念咒刷经验。
“肉不多了，明天得去补充一下。”
……
第二天。
南阳府，南市，生鲜一条街。
陈沐再次变作四方脸汉子。不时打量周边店铺。可惜这里没有老齐家小食铺那种祖传美味。
以他如今厨艺，寻常小吃可不值得他去仿。
随机点选一家肉铺，约定下午交货。
陈沐继续慢悠悠在南市闲逛。
终日在家不见人，热闹人流，总能让他愉快。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来往人流，悄悄观察人脸形状。想象如何调整肌肉线条才能变作对方模样，趁机增加易形术感悟。
南市北门口。
陈沐满意收回视线。
看的多，琢磨的多，然后再去一一尝试，能猛增熟练度。
这时，北门口牌坊下布告栏周围突然聚起一群人。
陈沐对此见怪不怪。
可能是哪里大型招工，或者是有人大肆收购某种物资，也可能是官府衙门发放通告。
“惊鸿帮又招人。”
“我们也就看个热闹，人家有要求的，只要能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汉。”
“我力气大，说不定也有机会！”
“你想的真美！”
陈沐微微一顿。
惊鸿帮还招人？两月前不是刚揽了一批吗？
“快看，汤山军也在招教头。待遇优厚，各大武馆师傅，有一技之长的江湖散人都要。”
“可惜我不会武功。”
陈沐眉头微微皱起，转身离开。
惊鸿帮招人，城外汤山军招教头。
总感觉风雨欲来。
“大梁内乱可千万别波及到这里啊。”陈沐祈祷。
这会儿他才猛然意识到，大梁到处兵荒马乱。
南阳府能有目前安宁，已是非常难得。
“有时间得了解一下大梁腹地局势。”
“等真波及到南阳府，再做打算就晚了。”
“只是，这都已经到大梁最南边了，还能往哪躲？出海吗？”陈沐摇头，不在多想。
想也没用，不如回家刷经验。
刚走两步，陈沐又顿住，转身走回南市。
“还是再屯点儿粮食吧。”
第八十章 搬山
伴随汤山军和惊鸿帮招人告示。整个南阳府城热闹起来。
平日里不怎么见踪影的江湖散客，纷纷汇聚南阳。
城内各大武馆，更是迎来一波拜师狂潮。
谁让汤山军和惊鸿帮只要会武的人呢？
陈沐本以为招到一定人数，两家就都会消停。
事实却相反。
市面上整天流传截止日期。可但凡有本事的去了，两家都是照收不误。
一派有多少要多少的模样。
“不会真要起战乱了吧？”陈沐心头嘀咕。
然后又在旁边宅子里挖了个地洞，存下大堆生活物资。
……
因为大批江湖散人汇聚，打架斗殴事件频发。
以前陈沐还会隔几天出门溜达。如今除非采买必要物资，他尽量不出门。
出门也会很快回来。
“外面乱糟糟，哪有躲家里刷经验来的自在。”陈沐躲在小楼内逍遥快活。
南阳府城招人事件却丝毫没有停歇势头。
财富、权势、美人、功法、还有练功秘药，两家抛出各种诱饵。
每次出门购物都能听到，哪位江湖豪客又发了，或者哪家武馆师傅吃了化龙丹实力大进了。
陈沐冷眼旁观。
看着樊楼里欢饮聚会的江湖豪客，心里感叹，又是一波好韭菜。
化龙丹？五鬼袋里还躺着二十粒呢。
这种断人前途的丹药，他碰都不会碰。
……
一个月后。
上林坊，陈宅。
三个诡异音节从陈沐嘴里吐出。
五个纸人凭空浮现。
“成了！”
书写：1840/10000/二阶；
图画：1707/10000/二阶；
投掷：2133/10000/四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厨艺：6026/10000/二阶；
制药术：6576/10000/三阶；
袖里剑：635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14/10000/五阶；
碧眼金猿练形术：4140/10000/一阶；
易形术：2840/10000/一阶；
……
“五鬼搬山咒还能往上练？！”陈沐颇为惊讶，他本以为五阶就算极限。
当下就有些犹豫。要不，接着刷？
想了想陈沐摇头放弃：“练形术才是根基。”
要不是有阴魂怪隐患，他也不会连刷三月，猛练五鬼搬山咒。
“魄力同样能克制阴魂。”
当初是因为五鬼搬山咒收益更快，所以才暂时停下练形术。
“是时候重拾练形术了。”
陈沐抬头看向第五个纸人。
布满红色纹路的身躯，惟妙惟肖的剪裁，背后背着个黑色“中”字。
不同的是，其他四个纸人都有笑容，或冷笑、或憨笑、或抿嘴微笑、或咧嘴大笑。
第五个纸人纤细苗条颇为俊美，但却面无表情，看上去颇为淡漠。
同时脑海里还多出一团模糊图形。
白雾缭绕间，日月星辰若隐若现。
当陈沐想要努力看清时，却又变得模糊不堪，好似隔着一层毛玻璃一般。
这东西他并不陌生，旁边就还有一个。
“五鬼搬山咒也有神意图？”
“知道的还是太少。”
“大概是法器的某些特性。”
这涉及到法器的深层运用，不是寻常人能接触。
“大概也只有世家才有这方面的知识吧。”
陈沐眼睛一转：“介甲大概率是知道的。”
这老头也不知什么来历。神秘的一批。知道不少江湖秘闻。
“抽空会花点儿钱问问。”
陈沐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团白雾缭绕的图形上。
“先试试这东西有什么用。”
旋即，他好似被一个吸尘器卡在脑门上，强大吸扯力猛然遍布脑海。
本就和他五感相通的阴魂纸人，连接的越发紧密。
半空慢悠悠飘荡的小纸人，立正一样陡然直溜起来。
五个纸人围成圆环，轰然化作五团黑烟不断旋转。
陈沐嘴里疯狂分泌唾液。
他瞅着眼前石头桌子，越瞅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就……想啃它一口呢！
这念头出现瞬间。
五鬼黑烟急剧旋转，朝着石头桌子猛然一扑。
咕咕……
一阵隐约蛙鸣声在脑海响起。
陈沐回过神。
石头桌子一角已然消失。
断口成弧线，好似被一张无形大嘴啃了一口。
切面光滑如镜，像是被勺子挖走一坨后的冰激凌。
看了看五鬼袋内凭空多得小半桌子。陈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真啃啊？！
咕咕！
咕咕！
咕咕！
石头桌子彻底被啃没了。
陈沐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大水缸、木架子、扁箩筐，甚至地上的土他都不放过，不一会儿就被啃的坑坑洼洼。
直到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不得不兴奋的停下来。
尽管头疼欲裂，陈沐依旧满脸笑容：“这就是刷熟练度的乐趣啊。”
五鬼全出，竟多了个附带能力！
“接着刷五鬼搬山咒算了！”陈沐蠢蠢欲动。
最后他还是以极大毅力压下了这个诱人想法。
法器确实神奇。但使用法器并不是没有代价。
此刻他就感觉身体疲软，好似被掏空。
连吃五颗辟谷饭团，胃里才好受了些。
闭上眼睛，注意力集中在红隼神意图。一刻钟后睁眼，陈沐这才恢复些许。
“和开启五鬼袋一样，需消耗精神或灵魂之类的力量。”
“且吞吃石头桌子的消耗明显比木架子大。”
目前能恢复甚至增强这种力量的方法，只有练形术神意图。
“练形术才是根基啊。”陈沐感慨。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五鬼搬山吧。”陈沐有些明悟。
五鬼勾连，产生某种切割吞噬力，付出越多，吞吃力越强。
就是发动时的感觉有点儿奇葩。
“这算什么？五鬼……吃山，啃山？”
“幸好袋子只给他吃的想法，没给他吃到后的真实反馈。”
想想刚才兴奋之下的操作，吃石头，吃木头，吃泥巴。
如果传来真实反馈，咦……膈应！
……
之后几天，陈沐对五鬼袋进行逐步测试。
阴魂纸人全部具现，变成五个。
黑烟搬运距离变成九米。
念咒音节只剩三个。
同时多了五鬼搬山秘术，有极其强大吞噬能力。
陈沐试过。
五鬼黑烟能轻而易举啃断一柄优良大刀。
这要是切在人身上……
“多了个保命底牌啊！”陈沐喜滋滋的想着。
“要是切割范围再大点儿就好了。”陈沐贪心不足。
“继续升级，说不定范围能更大。”
每每想到这里，陈沐就有种继续刷五鬼搬山咒的冲动。
“还是老老实实刷我的练形术吧。”
碧眼金猿已经耽搁太久了。
第八十一章 邻居
上林坊，陈宅。
陈沐双手托天，微微下蹲，眼睛眯着，呼吸忽急忽缓。
衣服下肌肉随着呼吸缓慢的蠕动，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收缩放松。
好半晌，陈沐大汗淋漓的停下修炼。
“不愧是高端练形术。”
易骨阶段的碧眼金猿练形术更复杂。两百七十个呼吸节奏，三十六个动静变化动作。
一丝差错就是无效修炼。
常人每次修炼，无不全神贯注，如此也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
“怪不得需要十年练形。”
如此难的成功率，修炼效率可想而知。
能十年练形的，哪个不是悟性上等勤学苦练得来。
我这资质普通的，就只能一遍又一遍下死力气了。
腹诽嘀咕之间，陈沐又完成一次修炼。
碧眼金猿练形术：9390/10000/一阶；
熟练度再次上涨十点。
“还得好几天才能圆满……真难。”陈沐假模假式的摇头叹息。
……
陈沐想到一个问题。
普通练形术这么难，那世家嫡传的练形术，还不得难出天际？
可那帮世家子弟，竟五六年就能练形大成？！
“祖宗赏饭吃啊！”陈沐无奈叹气。
没法比！
……
“谁告诉你世家练形术难练？”介甲淡淡道。
“世家血脉练形术简单易学。”介甲淡淡道：“有的只要呼吸就能练成。”
喘气儿就能练功？陈沐顿时羡慕的留下口水。
“哪能找到这种功夫？”
介甲瞥了眼陈沐：“你练不了。”
陈沐顿时翻了个白眼，明白了，肯定有苛刻的前置条件。
“世家血脉练形术，重在挖掘血脉潜能。”
行吧，对他这个小屁民来说，大概也就只能听一听了。
“除血脉练形术外，练形术大多还是越高端越复杂。”
“复杂才能改造全面。”介甲又补充道。
“哪里还有这种高端练形术？”陈沐盯着介甲兴致勃勃问道。
“我没有。”介甲淡淡道：“我都练成甲魄了，要练形术何用？”
陈沐：“……”又让这老头装到了。
“惊鸿帮、朱衣阁、南阳府城衙门有。”介甲说完看了陈沐一眼：“你要吗？”
陈沐顿时摇头。
最近南阳府大势力连连招新，待遇优厚，其中就有功法秘术。
可加入这些势力就身不由己了。
谁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
他身上还有三种练形术没练，对新练形术的渴求几乎为零，他疯了才会往这漩涡里钻。
……
接下来几天，陈沐安心呆在家中修炼。
碧眼金猿练形术波澜不惊的练成二阶。
骨骼越发坚硬，个头也猛地窜高一个指头。
力量、反应速度、平衡能力等都有不同程度提高。
到了这里，碧眼金猿练形术已显出些许奇妙。
上林坊，陈宅。
陈沐双脚踩在凉亭栏杆，身体绷直，和垂直方向呈三十度夹角，半边身子都探出凉亭外，悬在池塘边。
眼看着要倒下，却又稳稳当当的战在栏杆边沿。
好一会儿才翻身而下。
“这平衡能力……啧啧。”
就像能自由调整自身重心一样。
“难道要把自己练成不倒翁？嘿！”
“近二十天苦练啊！不容易！得犒劳犒劳自己。”
陈沐罕见出门，大批采购新鲜食材。
红烧肘子、水煮鱼片，鲜辣凉拌牛肉，炝炒时蔬，鱼丸汤，还有一大筐三十多个老齐家馅饼，大中午的就置办了满满当当一大桌。
一口咬掉半个馅饼，浓郁肉馅香味弥漫，嗯……那滋味……
咕咚！
一个响亮吞咽唾沫声音突然响起。
陈沐抬头。
门口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满脸络腮胡的脑袋。
对方眼巴巴看着陈沐手里的馅饼挪不开眼。
咕咚！
黑脸络腮胡脑袋又咽了口唾沫，对着陈沐露出一个谄媚笑容，刚想开口讨要。
就看到陈沐面无表情，一口把馅饼塞进嘴里。
黑脸络腮胡：“……”
……
几分钟后。
黑脸络腮胡坐在凉亭内，一手一个馅饼，大快朵颐。
陈沐是不想让这壮汉进来的。
对方一看就是个莽撞性子，说不定就会给他制造什么麻烦。
但是……陈沐瞅了眼安安静静躺在五鬼袋内的一块金饼子。
他给的太多了啊……
“陈小哥，你的手艺是这个！”络腮胡壮汉奎陀竖着大拇指称赞。
陈沐淡然点头。
“你不是南阳府人？”陈沐若无其事问道。
“不是。”奎陀咽下一块卤肉：“惊鸿帮不是招人了吗？我就去报名了。轻松就混了个舵主。”
奎陀得意洋洋的炫耀他加入惊鸿帮的经过。
“没想到您还是惊鸿帮舵主，失敬失敬。”陈沐淡淡道。
奎陀哈哈大笑：“那些人弱鸡一样，轻松就让我夺了冠。”
“惊鸿帮招揽各位贤才，是要扩展势力吗？”陈沐不动声色打探。
“不知道。整天让我们聚在一起演练劳什子阵法。”奎陀一脸迷糊：“可那阵法又不像战阵，练得稀里糊涂的。”
陈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招人却又不练合击战阵，到底要做什么？
算了，这不是我该想的事。先打发走这壮汉再说。
……
“你旁边这家邻居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去拜访，锁着门，没见到人。”奎陀问道。
不，你已经见到了。
陈沐平静回道：“我也不清楚。”
“还有街口那家，就在我隔壁，锁着门，也不知道是谁住在那。”奎陀接接着道。
不用想了，是我。
陈沐耸耸肩：“平常我不怎么出门，也没见过。”
奎陀叹一口气：“今天刚来，本想拜访邻里，结果附近这几家都没人。看来只能明天再去了。”
陈沐微笑点头，以示鼓励。
只要我在家，明天你也见不到人。
“据说兔子都有三个窟窿，生而为人，准备七八个安全窝，这是合情合理的吧。”陈沐默默的想着。
……
夜晚。
奎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
一会说喝酒，一会儿说打架，一会儿说好吃，一会儿说美人。
床头边上，一个小纸人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奎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直到天光大亮，小纸人化作黑烟消失。
隔壁宅院内，盘溪坐在床上的陈沐睁开眼。
“看来真是个偶然住过来的莽撞汉。”陈沐喃喃自语。
“失策啊。”
“那间宅院住户竟不声不响的搬走了。要是早知道该多好，我就能再多个安全屋。”
“现在多了个陌生人，着实有些风险。”
陈沐默默想着：“今晚还得接着盯梢。”
反正随着碧眼金猿易骨，他的精力越来越好。少睡一会儿也没事。
第八十二章 恶意
接下来五天，陈沐每天都在奎陀家放一纸人。
对方可是惊鸿帮的人，他和惊鸿帮正好有冲突，不得不多想。
好在一切如常。
奎陀只是个被惊鸿帮招揽的江湖散人。住到他附近全是机缘巧合。
陈沐还特意找到奎陀房子原住户，变幻容貌，旁敲侧击打探搬走原因。
结果是人家买了座更大的院子，原本那座就租出去了。
陈沐租的那几个院子，其中有两座都是人家的。
陈沐：“……”
本地有房一族？惹不起啊惹不起。
没想到都穿越了，还要接受包租公的刺激，真是……眼馋啊！
陈沐回想这几天小心举动，不由好笑。真是被吓怕了。都快成惊弓之鸟。这世道不好，但也不是任何人都是坏人。
奎陀顶多算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邻居。
“不能把人想的太坏。”
“也不要有被迫害妄想症。”
“哪有那么多人惦记我。”
陈沐摇头安慰自己。
……
风平浪静，他就又开始在家刷练形术。
奎陀隔仨差五来一趟。每次来都拿个金饼子当伴手礼。
陈沐几次委婉提醒对方，自己不想被打扰。
然后奎陀的伴手礼就变成了两个金饼子。
陈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樊楼名气挺大，厨子手艺也就那样，还是陈小哥你厉害。”
奎陀毫不心疼钱。
他当了舵主，钱来的容易，花起来不心疼。
白天去惊鸿帮演练不知名阵法，晚上就去春风楼潇洒。
隔三天休息时，就跑到陈沐家吃饭，金饼子随手往外送。
“下次再吃，就不知道是哪天喽。”奎陀捂着撑得鼓起的肚子，一脸犹豫的看着竹篮内最后一个馅饼。
“惊鸿帮有大动作？”陈沐好奇。
“说是要跟一个大人物去北边办事。各堂一半舵主都给派了去。我也得去。”
陈沐心中一紧。
北边？那里不正兵荒马乱吗？
南阳府本地势力要介入纷争？
可惜奎陀是个糊里糊涂的莽撞汉。只会拿钱办事，哪会在乎其他消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一路平安。”陈沐祝福。
希望不要把战乱引来南阳府。
……
心情不好，陈沐决定出门散心。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樊楼回廊下。
看了看左边四海楼，又瞅了瞅右边春风楼。陈沐撇撇嘴。
明明是一样的菜，还要那么贵的价，奸商！十足的奸商！
陈沐狠狠批判春风楼，然后转朝右边走去。
“为了探听惊鸿帮消息，花点儿钱就花点儿钱吧。”
正好奎陀给了好几块金饼。收入大涨。不怕花！
照例找了阴暗角落隔间坐下，点一大桌子美味。
“咦，今天是荷露姑娘献舞吗？可惜不是玉桃姑娘。”
看着对方妩媚身姿，陈沐心情不由舒畅。
“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自己就是瞎操心。”
“穿越还穿出被迫害妄想症了不成？”陈沐摇头失笑。
世道不好，但也不是所有都不好。前几天还怀疑奎陀。实际对方就是个普通江湖汉。
“有空还是要出来吃美食，看美景，赏美人。在家宅久了容易宅出心理问题。”
“世界有坏人，但坏人也不都针对自己啊。”陈沐乐滋滋的吃菜看舞。
……
春风楼三楼，最深处房间。
司寇玉大马金刀坐着喝酒，脸上的兴奋止都止不住：“那小童子安排好了吗？”
“十个易骨两个易髓，随时保护安全。”
“五个漂亮侍女轮番伺候起居。”
“五个掌握各色美食的厨娘时刻准备饭菜。”
房间内唯二之人，一个四十多岁黑衣消瘦汉子躬身道。
“不够，再找五个厨娘。道骨天生的人吃得多。”司寇玉乐呵呵吩咐。
“就是可惜了那摇铃法器。”
“那人魄力加身，只差头部就能修成甲魄。公子能将其打退，成功抢夺道骨童子，已是非常了得。”黑衣汉子恭维。
司寇玉顿时哈哈大笑。
只要把这童子按时送到首阳山，他就能得到一枚千机令。这可比打生打死抢令牌简单多了！
“一定要封锁好消息。”司寇玉严肃警告。
“那……七小姐呢？”黑衣人迟疑。
“等我姐北上回来，我亲自告诉她。”司寇玉想了想道。
他能把道骨抢回来，但能不能保住还得看他姐。
这次不过仗着家族法器灵光庇护，这才打退那道士。
那人要是回来抢人，他可不一定挡得住。
“那人有法器，有道骨童子，自身马上就要修成甲魄。似乎没必要杀林確？难道是冲着乌木去的？可他怎知林確有乌木？”黑衣汉子小心提醒司寇玉，杀死林確的另有其人。
“哈哈。我当然知道不是他杀的。”司寇玉毫不介意摆手：“当初我说他是凶手，不过是看上他家法器而已。”
“没想到这位还是个送宝童子。不仅有法器，还养着一位天生道骨的道童。”
“公子英明。”黑衣人笑眯眯：“手下明日就去找那位书生陈沐。”
“幸好你赶来了。”司寇玉笑道：“惊鸿帮那伙废物不堪重用，也就能跑跑腿。”
黑衣汉子笑眯眯：“锁魂虫神奇，但也不算隐秘，说不定对方就知道其弱点。”
“好在我这次带来了寻宝蝉。”黑衣人嘿嘿一笑：“人不人的无所谓，我们就找乌木。”
司寇玉顿时指着黑衣人哈哈大笑：“还是你懂我！”
“那陈沐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只要乌木。谁拿了我的乌木，我就弄死谁！”司寇玉恶狠狠道。
他一直怀疑。乌木被左胜占去了。
要不然为什么急着灭孙复的口？
“但凡挡着你找乌木的人，格杀勿论！出了事，我担着！”
“是！”
……
一楼角落隔间内。
陈沐筷子夹着一片猪耳朵无语凝噎。
阴魂纸人在身旁浮现。
“我好不容易放下戒心，打算一个阳光的心态去面对世界。”陈沐颓然。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听两人对话，杀人夺宝默契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陈沐震惊。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被对方夺宝杀害。
刷！
灰色袖里剑出现在手中。
“为了一块木头，就要格杀勿论？！”陈沐满心悲愤。
陈沐猛然站起身。
“太不讲理了！”
“我得去找他们谈谈！”
第八十三章 潜入
春风楼三楼。
黑衣中年人笑眯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木盒。
打开后，里面趴着一只拇指大小，通体银白飞蝉。
“万幸家族宝库内有一片乌木树叶。寻宝蝉培育时，始终与乌木树叶相伴。”
“有了它，方圆三十里内，只要出现乌木气息，都能被它感应到。”
司寇玉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可惜寻宝蝉寿命短暂，这个只剩七天寿命，就怕耽误公子大事。”黑衣中年人担忧。
“无妨。”司寇玉眯眼：“乌木大可能在那书生身上。惊鸿帮没找到人，却查清其出没范围。”
“你趁夜排查。”
想了想司寇玉又小心叮嘱：“如有发现，先不要声张。明早我多带点儿人一起围捕。”
“青山县出来的人都有点儿邪门。”司寇玉咋舌道。
魄力那么难练。
左胜练成了。
道士诚意甚至都快练成甲魄了。
那个书生也和狐狸一样。惊鸿帮撒开网找了十多天，愣是没找到人！
“是！”黑衣中年人恭敬点头。
“我启用寻宝蝉，族里可能已得到消息。到时候……”黑衣人担忧道。
司寇玉闻言自信笑道：“不怕。有我姐顶着，一般人不敢找我麻烦。”
想了想又道：“那陈沐得抓活的，严刑拷打，再用秘药把他毒傻。”
“族里施压太大时，我就把人送出，让那些兄弟姐妹们自己拷问去。”
“送去个傻子，是不是有些……”黑衣人迟疑。
“我就是故意的！”司寇玉嘿嘿笑道：“我都把关键人交出去了，谁敢找我麻烦，族老们可不答应。”
“公子英明！”黑衣中年人恭维。
……
一楼隔间内。
听着两人要抓自己，要拷打自己，甚至还想毒傻自己。陈沐竟然没感觉愤怒。
“永远不要奢求坏人存在底线。”他伤心了，对这个烂透的世道彻底失望了。
他当即变幻脸型，五鬼袋瞬间更换衣服。
一个纯白无色面具扣在脸上，陈沐施施然走出隔间。
春风楼有不少奇趣玩乐项目，戴面具的不止他一人。
一楼内灯光昏暗旖旎，谁也没在意一个带着面具的怪人。
陈沐随手从一张酒桌上顺走一个空酒壶，装作普通醉酒寻欢客人，踉踉跄跄往楼上走去。
二楼房间同样热闹，仆役丫鬟漂亮姐儿人流不息，谁也没在意一个醉汉。
陈沐晃晃悠悠走上三楼。
几个惊鸿帮帮众主动上前拦住去路。
噗！
一捧红雾在几人口鼻间炸开。
拦路帮众还没反应过来，就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陈沐上前两步，快速扯住几人衣领，装作凑近交谈模样，一一放在立柱栏杆旁，摆出或站或坐姿态。
远处几个惊鸿帮帮众不明所以。
正疑惑白脸面具人是谁，竟和自家同僚勾肩搭背，聊的火热？
噗！
红雾闪现，昏迷倒地。
五鬼袋释放迷神烟，配合红隼练形术练就敏捷身手。陈沐从三楼入口，正大光明的走了进去。
沿途十多个站岗壮汉，全被他如法炮制，一个个迷昏放倒。
三楼深处，陈沐轻轻托住门口两个壮汉脖颈，让其慢慢靠坐在门两旁。
“呼……”陈沐轻舒一口气。
“只要速度够快，动静够小。在春风楼坐镇武者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
“公子在此快活，我去找人。”
司寇玉摆手：“这几天辛苦。找到乌木，本公子大大有赏！”
“多谢公子！”黑衣人拱手笑道。
“说来也巧，这南北两市樊楼，那书生也都曾来过。”黑衣人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管：“正好从这里开始排查。”
说着用小指指甲，从竹管内挑出一点儿红色粉末，洒在寻宝蝉身上。
刚才还安静趴着，宛若玉雕般的寻宝蝉，突然抖翅摆须，瞬间活跃起来。
司寇玉第一次见寻宝蝉动静，凑过来打量。
黑衣中年人笑着介绍：“寻宝蝉有翅膀，却不会飞。翅膀才是它们的感应器官。每次扇动，都是在捕捉信息。”
“只要捕捉到指定物品，它就会发出蝉鸣，并调转身躯，指引方向。”
“只要那乌木还在南阳府，肯定能……”
吱吱吱……
一声尖锐鸣叫陡然响起。
黑衣中年人当即怔在原地。
司寇玉饶有兴趣：“这是什么意思？”
“乌木？就在……就在门口？！”
“哈哈！”司寇玉大笑：“惊鸿帮这些废物竟还有这能耐？真把东西给我找来了！”
说着就打开门。
然后就看到一个带着纯白面具的人，正扶着门口护卫的头，小心翼翼的摆放整齐。
陈沐：“……”
唉……本来还想着潜入偷袭，没想到还是要正面搏杀。
他缓缓起身，五鬼袋内迷神烟翻滚不休。
“你是哪个堂的人？”司寇玉疑惑，抬头看着倒了一片的手下，一脸恍然：“悄悄来找我，是不是怕你们堂主怪罪？”
“不用担心，整个惊鸿帮都是我们司寇家的。”司寇玉挥手道：“真要有人排挤你，就跟我去族地混。那里繁华景象，可不是这偏僻南阳能比。”
黑衣人死死盯住陈沐，快语提醒:“公子，此人身份不明！危……”
司寇玉大手一挥：“英雄不问出身！”
“能给我寻到乌木，那就是大大的人才！”司寇玉一脸满意。
黑衣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能悄无声息放倒这么多人。还能独自寻找到乌木。我很看好你啊！”司寇玉哈哈大笑。
“就凭你把乌木带到我身前，我做主赏你三滴照殿红！”
“怎么样？够意思吧！”司寇玉挤眉弄眼。
陈沐：“……”
这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是来给你送礼的吗？我特么是来弄死的呀！
“怎么，嫌少？”司寇玉眉头微皱，旋即恍然：“你大概是不知道照殿红的效果吧？”
“那可是精气神三宝精粹，最是能提高人身本源。一滴照殿红，就能赶上练形术一年苦练之功！”
司寇玉得意挑眉：“心动了吧？”
黑衣人在旁边急得脸都白了。
“快快快，把乌木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司寇玉搓着双手，一脸猴急。
陈沐：“……”
这特么哪来的大聪明？弄死算逑！
第八十四章 灵光
右手浮现袖里剑，陈沐全身肌肉一瞬间收缩纠缠。
垂在身侧的右手凭空消失，袖里剑骤然出现在司寇玉脖颈前。
“乾坤一击！”
砰！
司寇玉整个人宛如被抽击的乒乓球。
轰的一下倒飞进房间，硕大木床顷刻被撞碎砸烂。
黑衣人脸色大变，连忙冲向司寇玉。
砰！
碎木翻飞，一道人影从破烂木床下一跃而起。
司寇玉毫发无伤的出现。
一层鸡蛋壳样黑色半透明灵光笼罩其身。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你的恶意？”司寇玉淡笑：“我劝你乖乖束手，在这层灵光面前，一切反抗都是以卵击石。”
黑衣人大喜。
刚才太紧急，他差点儿忘了，自家少爷早被家族法器赋予过护身灵光。
“你就是那个陈沐吧？”司寇玉用阴森目光死死盯着陈沐：“你们青山县的人还真邪门。”
刚才那突兀一击，若不是刚好激发护身灵光，他脖子已被刺穿！
注意到陈沐手中短剑，司寇玉眼中阴霾更盛：“竟把我的乌木给用了？！”
“一把短剑？哈！”：司寇玉额头青筋暴起：“暴殄天物！”
他刚想怒骂，陈沐身影却骤然消失在原地。
短剑先行，身随其后。
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骤然射向司寇玉。
锵锵锵锵……
陈沐化作一道黑影，绕着司寇玉不断发动乾坤一击。
“没用的。”司寇玉不屑撇嘴：“小小练形，可打不破我这护身灵光！”
旋即收起表情，眼帘低垂，漠然看着陈沐：“你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世家，更不会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竟敢坏我乌木！”
“等我抓到你，我会一寸寸捏碎你的骨头！”
“秘术·无音手！”
他右手猛然变成漆黑一片，宛若生铁铸就。
一圈白色气浪在腕部炸开。
嗡！
空气一震。
黑色右手骤然探向左下方。
锵！
宛若金铁交击！
漆黑大手竟精准捏住袖里剑剑尖？！
陈沐心头猛然一紧！
司寇玉低头，居高临下，对着屈膝前刺的陈沐阴沉一笑：“抓住你了。”
陈沐立马撒手倒退。
一个五指并起的黑亮左手，宛若一柄鬼头大刀，轰然斩过陈沐刚才位置。
气流翻滚，触及地面，竟留下刀削斧凿般痕迹！
“艹！这他么什么怪物！”
陈沐心脏差点儿跳出来。
嗡！
空气震动声再次传来。
陈沐脸色骤然大变。
脚下黑色魄力浮现。整个人猛然后仰，近乎在半空平躺，极速滑向后方。
司寇玉双臂交叉成剪，猛然从他面部上方绞过。
锐利气流翻涌，一缕飘飞半空长发，一下就被气流斩成数段。
身体还没站稳，脸色大变的陈沐，就猛然打出无数铁莲子。
呜呜呜……
绝对不能让这怪物近身！
锵锵锵锵……
火星四溅。
司寇玉不躲不闪，硬扛着铁莲子攒射，缓慢坚定的走向陈沐。
眼中满是漠然冰冷：“无谓的挣扎。”
以血脉为凭，家族法器所赋予护体灵光，坚不可摧。
有灵光护体，所谓江湖豪侠，不比一只蚂蚁来的强大。
司寇玉一脸无趣：“暗器、兵刃、拳脚、毒药，凡人手段总是那么花哨且无用。”
每年外出游玩，总会遇到这种自视甚高的江湖人。
可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和自己的差距。血脉、功法、秘药、法器，这底蕴让世家子弟简直就像另外一个物种。
开始他还会兴致勃勃的和对方打几下，然后欣赏他们被法器灵光一点点磨死时的绝望。可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一群下等人，绝望哀嚎只会让他感觉刺耳。
就像现在，只要顶着法器灵光，对方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乌木被铸成短剑。二次熔炼，品质定会降低。”
“林確也是个废物，只会赚钱。枉我赏他那么多化龙丹，乌木都保不住。”
眼前锵锵撞击声，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你们这些下等人就不能安静点儿？！让我乖乖抓住不好吗？”
“艹！”陈沐都特么被气乐了。
我确实是个普通人。没天赋，没悟性，没资源，没背景。
可你这一口一个下等人，看蚂蚁一样的眼神，着实让人火大啊！
“就特么你有法器是吧？！”
“五鬼搬山！”
五团黑色雾气骤然在司寇玉身前浮现。
陈沐右手狠狠握拳。
“啃！特么给我往死里啃！”
嗡！
好似无数蜜蜂，骤然扇动翅膀。
五团黑雾旋转，狠狠往前一扑，无形吞噬之力爆发。
坚不可摧的黑色灵光，猛然震动起来。
陈沐脸色一白。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小半体力被抽走一般。
司寇玉眉毛一挑：“你竟然也有法器？”
“看来真要去青山县看一看了。”司寇玉喃喃。
旋即低垂眼帘，漠然的看着陈沐：“没用的，法器和法器也是不一样的。”
那诚意也有摇铃法器，不也被他打败击退。
“还以为能让我有点儿惊喜。”司寇玉失望摇头：“终究是个下等人。又能有多少能耐。”
“玛德！”陈沐狠狠一咬牙：“下尼玛！”
猛然加大五鬼搬山力度。
他腿一软，脑子都有一瞬间空白。五鬼袋差点儿把他抽昏过去！
嗡嗡嗡！
灵光震动急剧攀升。
司寇玉终于变了脸色，魄力涌入双腿，抬脚就要冲向陈沐。
五鬼黑雾却死死吸住护体灵光，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昨日对付诚意，护身灵光本就损耗不少。此刻被五鬼袋吞噬，竟到崩溃边缘？！
“快！快去杀了他！”司寇玉对这黑衣人大吼。
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黑衣人已然昏倒。
陈沐裂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哈哈大笑。
整个三楼，都被大范围版迷神烟笼罩。
黑衣人只关注两人战斗，不察之下早已中招。
“啃！啃死他！”
砰！
黑色灵光陡然炸碎成满天荧光。
五团黑烟对这司寇玉一冲而过。
好似烧红铁棍，捅入凝固油脂。
司寇玉左侧胸腹，顿时出现一个前后通透的弧形缺口。
切口整齐的半颗心脏，挂在胸腔内不断抽抽。
司寇玉不可置信的盯着陈沐。
自己是世家子弟，血脉高贵，有秘术秘药，又有灵光护体，前途远大。竟会死在这里？死在一个下等人手里？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哀嚎，用恶毒至极的目光盯着陈沐。
五团黑烟却凭空出现在司寇玉头顶，猛然往下一扑。
点滴血水飞溅。
司寇玉彻底消失在原地！
第八十五章 口味
当啷！
袖里剑从半空跌落，斜斜扎在木板上。
陈沐踉跄后退，背靠立柱，猛喘粗气。
幸好及时破开对方身上灵光。不然陈沐自己就要被五鬼袋抽干。
看着地上只剩下点滴血液的司寇玉，陈沐后背没来由袭上一股恶寒。
咕咚！
陈沐不由咽下一口唾沫，神色复杂。
他不想的……
但当五鬼搬山发动之时，强烈的吞噬欲不断袭击。
和之前啃石头泥土时感觉完全不同。当触及司寇玉血肉后，五鬼袋吞噬欲成倍递增。
若不是被五鬼袋贪欲冲击，陈沐怎么可能直接吞掉司寇玉？！
想到这里，他胃部就忍不住翻腾。
这时，外面一楼传来喧闹。
陈沐头皮一紧：“这里不能呆了。”
顾不上恶心感受，连忙往嘴里塞了两颗辟谷丹。
踉跄走到房子中间，收起从司寇玉身上掉落在地的袖里剑。
注意到旁边一只趴在地上的银白飞蝉。陈沐一脚将其碾死。
这东西能寻到乌木，不能让它继续活着。
呜！
一枚铁莲子随手破空。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一颤，脑门上就多了个花生大圆孔。很快就没了气息。
陈沐快步走到其身边，刚想弯腰搜刮此人身上东西。
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身影。
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从三楼楼梯口，满脸阴沉的冲到门边。
诚意？！
他怎么来了？！还满眼杀气。来者不善啊！
此刻他浑身疲软，根本不能和人动手。心里虚的要命，脸上却不动声色，努力克制转头冲动。
陈沐从怀中怀中一双羊皮手套，其表面带着点点干涸后黑灰血迹。
轻轻拍打整理，然后慢条斯理的套在手上，并缓缓活动手指，确定动作流畅。
接着慢悠悠蹲下身，熟练的在黑衣人身上挑挑拣拣。
一套动作旁若无人，对站侧后方的诚意不闻不问。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诚意心头一跳。
毫无表情的纯白面具，平静无波的冷漠眼神，熟练优雅的摸尸动作，还有那带着斑驳血迹的旧手套。
这人……
没来由的，诚意就觉得背后一寒。
开口质问司寇玉下落的话，顿时憋在嗓子里。
好半晌，陈沐才把黑衣人全身搜刮一遍。
银票、暗器、毒药，被仍的倒出都是。
唯独一个看似没用的小竹管被陈沐收进袖口。
诚意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陈沐摘下右手手套，用食指轻轻戳动黑衣人胳膊。
就像是在肉摊买肉，手指触及，测试肉质好坏一般。
然后就看到陈沐收回手，微微歪头，对着黑衣人尸体，一动不动……盯！
一种特殊情绪在眼中慢慢浮现，并越演愈烈。
门口诚意头皮顿时一麻。
这眼神诚意太熟悉了，诚明每次吃饭前，都是这种眼神！
这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对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了半刻钟。
诚意心里越来越毛，脖子僵硬的发酸，就在他忍不住要魄力全开，给这神经病一下时。
对方缓缓站了起来，温和而礼貌的问道：“您找哪位？”
然后一团黑烟猛然在对方脚下出现，弥漫，缓缓覆盖黑衣人。
咕咚！
对方吞下一大口唾沫。
黑衣人尸体，凭空消失不见。
诚意：“……”
疯子疯子疯子！
这人铁定是个疯子！
还特么是个有着未知法器，且能操控自如的疯子！
想到那弥漫黑烟，诚意练皮直抽抽。
“我……我找司寇玉。”迎着对方温和平静的目光，诚意下意识的结结巴巴道。
那声音语态，活像他儿时学道经，偷看小人书被师傅发现时的紧张无措。
“真不好意思，你来的有点儿晚？”陈沐转头看向不远处地板上仅剩的几滴血。声音一如既往的礼貌温和。喉咙还不受控制的轻轻咽了口唾沫。
“打扰了！”诚意高声道歉，转身就走。
他不想在这疯子身边多待哪怕一刹那！
司寇玉死了，黑衣人也死了，留在这里，肯定找不到诚明位置。
对，就是这样，我得赶紧去找诚明。
这绝对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和一个疯子在这浪费时间！
陈沐平静站在原地，目光注视诚意，稳稳把他送离视线之外。
下一刻，黑烟弥漫。
碎裂的木板、变形的铁莲子、溅射的血液……房间里破破烂烂的零散物件，全被一股脑收起。
刚才还乱糟糟房间，就像被连续清扫擦洗数十遍一般，干净整洁。
陈沐像是火烧屁股，两步跨到窗旁一跃而下。
落地翻滚无声，接着脚下游魄浮现，化作灵巧隼燕，迅速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
上林坊，陈宅。
陈沐坐在书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牛奶，缓缓抚平波动情绪。
想想刚才情形，陈沐心有余悸。
司寇玉出乎预料的护身灵光。
诚意出其不意的造访。
但凡有有一点儿差错，他今晚就回不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不清楚敌人状况，没做详细计划，未考虑撤退路线，竟然就敢直愣愣冲过去杀人？！”
而且还磨磨蹭蹭，一点儿都不果断。
当时司寇玉装傻充愣，明显在拖延时间激发护身灵光。
若那时给他来下狠的。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飘了，属实飘了！”陈沐心中懊悔。
技能熟练度不断提升，生活的平静，让他的心浮躁了。
幸好五鬼搬山给力。不然等着被司寇玉折磨吧。
想想司寇玉打算处理自己的方案。
一寸寸捏碎骨头？可怕！这个世界的人太残暴了！
“还得继续攒底牌啊。”陈沐由衷感慨。
“五鬼搬山还是少用为妙。”那股贪吃冲动太顶了。
第一下攻击他是主动的。第二下吞噬可就有点儿被动了。是五鬼袋影响了他。
刚才收拾五鬼袋时陈沐发现，袋子里只有黑衣人的尸体。司寇玉根本就没进袋子，直接被五鬼袋给吃了！
“五鬼搬山和挪移是不一样的。”陈沐有种明悟。
挪移只是五鬼袋空间能力的延伸。
五鬼搬山是袋子的吞噬力量，每次发动，都带着对血肉的浓浓渴望。
那种浓烈到能影响陈沐的情绪，让他觉得这袋子是个活的。
“到底是有点儿邪门啊。”陈沐叹气。
想想五鬼袋制作手法，使用方式，陈沐摇头。可不就是个活的吗。
定期喂肉，不就和养了个宠物一样吗？
只是……对着人……流哈喇子？！
这宠物的口味，它有点儿重啊。
第八十六章 悬赏
金水江畔，昌瑞码头。
惊鸿帮惊鸿座舰，宛若一座江中浮岛，安稳停靠江边。任凭水深浪大，依旧纹丝不动。
深夜时分，船上依旧灯火通明。身穿黑衣劲装帮众，训练有素，来往定时巡查。
突然，船尾一处楼阁窗户陡然炸开。
一个身穿黑衣，浑身缭绕漆黑薄膜的瘦高人影破窗而出。
“什么人！”
伴随爆喝，一道壮硕人影从楼船最高层内一跃而下。
金悟断就像被抛石机扔出的石弹，裹挟雄浑劲风，猛然砸向黑衣人影。
蒲扇一般漆黑大手张开，重重拍向对方后背。
那人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身在半空竟一反常理的拧腰转身，右手握拳宛若攻城锤，向着金悟断大手猛然轰击。
锵！
犹如铜锤轰击铁板。刺耳金铁碰撞声炸开。
黑衣人借着巨大反作用力，化作离弦之箭，速度倍增。脚尖仅在船舷一点，就嗖的一下飞离楼船。
金悟断脸色一变，他注意到黑衣人左臂下夹着个小童子。
那孩子是司寇玉三天前送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派人严密保护。
他之前还好奇这孩子身份。可惜司寇玉严防死守，看谁都像看贼。金悟断当即收起好奇心思。
出身世家下院，自小被培养，时刻谨记，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没想到这黑衣人竟带走那童子。
那可不行。人要是丢了，司寇玉肯定会找他麻烦。
刚一落地，他双腿肌肉就猛然鼓涨，甲魄覆盖全身，眼看就要蹿出。
铛！
好似寺庙铜钟，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起。
金悟断脑仁剧痛，感觉一根钢针扎入脑海一般。
饶是他甲魄大成，身躯强横，也愣了五六个呼吸才回过神。
再抬头，只看到那黑衣人一片衣角在半空翻飞，旋即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金悟断脸色难看至极。
“法器！”
“还是个甲魄高手！”
“十三公子，你到底惹了个什么怪物？！”金悟断心情烦躁。
司寇清刚带人北上。这位十三公子就招惹出这么一个大敌。
对方显然是来救人。而自己却没挡住。
想到那位十三公子可能的纠缠，金悟断就感觉脑仁生疼。比刚才被法器震荡那一下子还疼。
“来人，去春风楼通知十三公子，就说他保的那个童子，被人抢走了。”金悟断叹一口气。这种事情瞒不住，也不能拖，早点儿告诉十三公子，看看是个什么章程再说吧。
可话音落下好半天，始终没人应答。
金悟断转身看去，刚才还在甲板上巡逻的众多弟子，全都倒地昏迷。
“不愧是法器。”金悟断脸色更难看。
他自己没事，是因为有魄力防护，普通帮众可没这能力。
惹上这种敌人。稍微不小心，惊鸿帮就有可能被团灭啊。
……
半夜子时，惊鸿帮座舰。
楼船顶层，灯火通明。
金悟断面色复杂的坐在上首：“胜儿，本来还打算把你推荐给家族下院。”
“可惜这次出了岔子。我自身难保。你的事我也没办法了。”
左胜不解的看向金悟断：“师傅，不过是丢了一个童子。”
“而且来人实力强劲，又有神秘法器。司寇家应该不会为难您吧？”
金悟断摇头叹气：“我现在大概猜到那童子身份。可惜晚了。早知道我就是寸步不离那童儿都行啊。”
左胜疑惑看向金悟断，一个小孩子，有那么重要？
“胜儿，你不懂。”
“七小姐耗费精力，堆积大量人力物力，是为了得到一个物件。”
“那童子身份特殊，几乎等同于那件东西。”
“丢了那童子。你说家族里的人，会饶过我吗？”
左胜脸色一变，担忧的看向金悟断。
“不用担心。”金悟断欣慰摆手：“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惊鸿帮帮主是做不成了。”
“没了我护持，你可要小心帮里那几个老狐狸。”
左胜想劝慰师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司寇家高高在上，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影响。
“大不了跟着七小姐去北面跑一趟。”金悟断笑道：“以我实力，多受点苦罢了。”
这时，一个矫健身影快速窜进大堂，走到近前单膝跪地：“帮主，玉少爷在春风楼失踪了。”
“你说什么？”金悟断手中茶杯顿时被捏碎，脸上黑色魄力一闪而逝。
半蹲在地的信使顿时浑身一颤。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金悟断猛然走到信使身前，提着对方领子拽起。
“玉少爷在春风楼失踪，消失地点有打斗痕迹，随从全部倒地昏迷。”信使忍着颤音，快速说出所知信息。
金悟断脸色顿时苍白无比：“是刚才那个甲魄中年人？！”
“完了！”
……
上林坊，陈宅。
陈沐套着一双带有斑驳血点的羊皮防水手套，熟练的给一条大鱼剖腹去脏。
一边忙活，一边对凉亭里搓银珠子的介甲问道：“介老头，你知道护身灵光是什么吗？”
“惊鸿帮失踪的那个世家子弟，不会和你有关系吧。”介甲眼皮不由抬起两分。
“惊鸿帮还有世家子弟？”陈沐一愣，旋即翻个白眼：“开什么玩笑！我这种下等小屁民，怎么可能和世家子弟扯上关系？”
介甲眼帘低垂：“确实，你也不像能练成甲魄的样子。”
陈沐手一顿，什么意思？
“昨夜有位世家少爷失踪，惊鸿帮今早全城大索。”
“目标四十多岁，甲魄实力，身具摇铃法器，能荡魂摄魄。”
“惊鸿帮承诺，价钱随便开，他们只要人，不要法器。”
四十岁，甲魄，摇铃法器……
诚意？！
明明是我杀的人。惊鸿帮竟把司寇玉的死算在了诚意头上？！
陈沐：“……”
还特么有这种好事？！
“介老头，今天我高兴，想吃啥随便点！”陈沐大手一挥豪爽道。
介甲瞥一眼陈沐：“即便如此，想知道护身灵光消息，你依旧要给钱。”
说着眼底莹白光芒一闪而逝。眼睛定定的看着陈沐胸口。
陈沐：“……”
我特么都把银子放进五鬼袋了，你竟然还能找到？！
可真有你的！
第八十七章 柳树
南阳府，宁蒗县，大柳树村外。
傍晚，奎陀带着十多个壮汉手下，大咧咧走到村口。
“舵主，咱们来这村子干啥？”一个右脸带刀疤的黑脸汉子问道。
“啥也不干，住一晚就走。”奎陀摸了摸满脸络腮胡，一脸迷惑。
他早上起床就接到堂主张烨命令。让他带着十多人来大柳树村住一晚。
没说砍人也没说收保护费，还让他小心谨慎注意安全。叮嘱了半个时辰才让他走。
搞得他至今一头雾水。
“这村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身后一个长脸汉子忧心忡忡道。
“我听说，前两天天齐堂莫名死了不少人。”
“据说都是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众人闻言不由，心中不由一紧，站在路口不断往村里打量。
村口大柳树下，五六个老人悠闲的聚在一起下棋聊天。
七八个流鼻涕小孩在周围玩闹。
其中一个穿着打补丁上衣，光着屁股的小童走到一小堆松软泥土旁，撩起上衣下摆就尿。
还没尿完，旁边就冲过来一个小胖子，抓起地上打湿的泥巴就跑。
那小屁孩一边尿，一边对小胖子大声喊叫：“狗蛋快回来！那个还没浇透，和不成形！”
奎陀及一众大汉：“……”
就这破村子，能有啥奇怪的！
“确实和不成形。”刀疤脸大汉一脸我有经验的道。
众人顿时侧目，看向刀疤脸的眼神不由诡异起来。
“确实没浇透吗？”大汉一脸委屈。
奎陀：“……”
这特么是个什么选手？！没事你研究撒尿和泥干啥？！
似乎注意到村口动静，撒尿小孩呆愣愣的看向几人。
奎陀对小童咧嘴一笑，满脸络腮胡，凶神恶煞的，顿时把那小童子给吓哭。
“哈哈！进村！”
……
“几位好汉来此，可是有事？”村口一位干瘦老者拱手问道。
“路过。”奎陀大咧咧道：“哪里能让我们住一晚？”
老者笑呵呵，瞥了眼哇哇大哭小童子：“村里可没人敢收留你们。”
奎陀也知道自己等人恶形恶相，寻常人家可不敢让自己等人进门。
“村里没客栈？”刀疤汉子问道。
“村东桥边有个小店，可惜只能吃饭沽酒。想要住宿，你们只能去村北土地庙对付一晚。”老者道。
“那就住土地庙。”奎陀随意道。
他也没在意环境差，只要熬到明早，就算任务完成。能歇息好一段时间。
“走，先去吃饭，我请客！”奎陀摆手招呼手下。
“舵主豪爽！”十多个手下欢呼起哄。
……
两刻钟后，奎陀带着手下来到土地庙。脸上表情多少有点不爽。
饭只有口感粗粝的杂粮饼子，里面还夹杂着草根。
肉倒是不缺，昨日刚死了一头老羊。可惜没处理好，又老又膻。
酒更是像醋一样，酸的人掉牙，完全倒胃口。
奎陀叹一口气，想念陈小哥的第好几天……
众人没吃多少，就匆匆离开，来到土地庙歇息。
土地庙就一间正殿，墙皮斑驳破败。
好在地上还算干净。中间供着个慈祥老者雕塑。
奎陀安排几人找了些干草铺地，又让人寻找柴火点燃篝火，接着安排好夜间守夜顺序。就走到正殿门口窗下，舒舒服服的躺在新铺好的干草上。
本来只想歇歇腿，没想到歇着歇着就睡着。
睡了不知多久，被一阵热闹聊天声惊醒。
睁眼看去，土地庙中间空地上篝火燃烧。
十多个大汉绕着篝火坐成一圈。似乎是有人讲了个什么笑话，几人正哈哈大笑。
一只剥皮山羊从头穿到尾，正在承受火焰炙烤，焦黄表皮上，油花滋滋往外冒。
“舵主醒了？”长脸汉子正好看到坐起身奎陀，抬手打招呼。
“差不多好了，舵主，过来吃点儿吧。”刀疤脸汉子手里拿着把巴掌长小弯刀，不断在烤羊身上割开刀口，撒上调味料。一股诱人香味顿时充满小小土地庙。
刀疤脸身侧篝火旁，一堆骨架让奎陀错愕。看着斜堆在顶上的羊头骨，忍不住笑骂：“有吃的竟然不叫我？！”
“这可不怪我，是他们不信我手艺，非要替舵主先尝尝味道。”刀疤脸无赖笑道，顺手从羊腿上切下一块外焦里嫩羊肉递给走近的奎陀。
本来就没吃好，这会儿闻道烤羊香气，肚子顿时就忍不住的咕咕叫。
“没看出来？你竟还有这手艺。”诱人香气不停往鼻子里钻。奎陀满脸诧异。
“祖传手段，见笑见笑。”刀疤脸笑呵呵。
奎陀又把肉凑到鼻端闻了闻，忍不住赞叹：“都快赶上陈小哥手艺了。”
说着就要往嘴里送。
可突然却又停住。
对这烤羊腿肉仔细闻了闻：“怎么闻着那么像陈小哥手艺？”
他吃过陈沐的烤羊腿。甩四海楼八条街。所以才厚着脸皮一次次去蹭饭。
都是花钱吃饭，当然去陈小哥那里吃美味更划算。
可这里是个郊外破落村庄，陈小哥怎么可能来这里给他烤肉？
想到这里，脑袋突然一阵清明。好似被黑布蒙着的眼睛，陡然被揭开。此时才感觉到，胸口一件事物阵阵发热。
他突然想起，他和这群手下，不止一次露营烤肉。可刀疤脸从未动过手！此刻怎么就蓦然有了这种高明手艺？
他疑惑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十多个手下竟一言不发，全都用同样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
“舵主……吃啊。”刀疤脸举着小弯刀，一脸的和善可亲。
奎陀顿时浑身一僵，头皮猛地一炸。
胸口物件倏然滚烫，好似烧红烙铁！
“老子一泡尿憋着难受，你们先吃，我去放水！”说着快步冲出土地庙。
跑出七八米远，忍不住回头。
就见十多个汉子并排站在土地庙门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奎陀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特么瘆人了！
不经意间透过几人双腿缝隙，奎陀再次看到篝火边那堆枯骨。
却发现原本那光溜溜羊头，竟是刀疤脸的血淋淋人头？！
可等他定睛再去看时，满地骨头却又消失不见！
“艹！”
奎陀转头拔腿就跑！
……
上林坊，陈宅。
介甲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片白嫩水煮鱼片：“护身灵光是催发血脉所得。”
“刀枪不入，无坚不摧。除了难以操控，比甲魄还要坚韧。”
陈沐顿时羡慕的留下口水。
魄力已经能刀枪不入，护身灵光竟然比甲魄还牛？
世家子弟真是祖宗赏饭吃啊。
第八十八章 灵光
“世家子弟，岂不是横行天下？”陈沐无奈叹气。
五鬼搬山虽能破灵光，但消耗太大。
昨晚两下发力他就虚了。司寇玉但凡能多坚持一会儿，他就必死无疑。
有法器尚且如此，其他江湖人碰上世家子弟，哪还有命活？
“也就那么回事。”介甲一脸淡然：“又不是没杀过。”
陈沐：“……”
看把你给能的！就你杀过世家子弟是吧？
小爷昨晚就刚弄死一个！
于是陈沐也一脸风轻云淡的道：“确实不咋地。”
介甲斜眼看着陈沐。
陈沐不为所动，心里爽的一批。
不解释！
咱可不是那种虚荣的人。
不像你这老头，整天拿老黄历嘚瑟。
……
饭后，陈沐在凉亭内挂上灯笼，点燃驱虫药香。端上两杯消食解腻凉茶。
递给介甲一杯，继续请教道：“我要是碰上护身灵光，该怎么应对？”
钱都给了，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
介甲撮一口凉茶，撇一眼陈沐：“你不是说不咋地吗？”
陈沐一脸淡然：“对。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废。”
介甲：“……”
半晌他才淡淡道：“跑不掉就等死吧。”
“没有一点儿办法？”陈沐也不着恼：“甲魄也不行？”
介甲摇头：“灵光是由魄力蜕变而来，比魄力更强。”
“你能用一碗水，砸烂一碗冰吗？”
“碰到了就赶紧跑吧。擦着一点儿你就完了。”
“所以只有法器才能破开灵光？”陈沐若有所思。
介甲眼珠转动，撇一眼陈沐问道：“你那袖里剑，乌木的能和锻铁的一样？”
陈沐一怔，旋即恍然，法器也有三六九等。
能不能破开，还得碰一碰才知道。
“怪不得。”陈沐低喃。
那司寇玉态度一直高高在上，看他犹如看蚂蚁，口口声声呵斥下等人。
此刻想来，世家子弟和普通平民，果然就像两个物种。
一个世家少年，仅凭护身灵光就能磨死甲魄高手。
“数十年苦练，却比不上人家投个好胎”陈沐感慨：“真是让人绝望的世道……”
介甲瞥一眼陈沐：“也别那么小看甲魄。”
陈沐心头一动，还有别的方法破开灵光？
“如果给予水的压力够大，其瞬间爆发力，能轻易击碎冰块。”介甲平静道。
陈沐顿时心头一动，想到前世的高压水刀。
在那东西面前，冰块确实不堪一击。
“你以为我是怎么杀的那些世家子弟？”介甲淡然反问。
“不是用法器吗？”
“他们还不配。”介甲一脸淡然。
陈沐：“……”
好嚣张的老头！
“完整的灵光不好说。可世家那些……”介甲眼皮抬也不抬道：“不过是法器催出来的残缺品。没了法器力量支撑，灵光自会破灭。”
“普通魄力品质差点儿，可用秘术暂时增幅魄力，以此抵抗灵光。”
“只要撑到法器力量消失，灵光就会破碎。没了那身龟壳，世家子弟不过待宰羔羊。”
介甲一脸淡然：“若秘术够强则更简单，破开直接杀掉了事。”
“当然，掌握这种秘术的人，只是少数。”介甲老神在在。
陈沐：“……”好吧，我知道，你能耐，你就是那种掌握够强秘术的大高手，行了吧？！
哎，自己累死累活才靠五鬼袋啃死司寇玉。眼前老头挥手就能打死对方。
这差距……啧啧。自己果然还是那个普通小透明。
陈沐叹一口气，他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也不问秘术的事儿了。游魄他都还没练明白，现在问了也是白问。
“还是踏实练我的练形术去吧。”
……
送走介甲，陈沐开始复盘昨晚行动。
一天休理，他已调好心态。五鬼袋情绪冲击带来的震动，也被逐渐接受。
“从头到尾，我就没用真面目。”
“杀人前又戴面具又换装。”
“现场也用五鬼袋搬运清理。”
“回来路上几次更换衣物，服用凝香丸，还特地钻进漯河洗了个通透。”
“破烂木板、碎裂铁莲子、银票铜板，甚至黑衣人尸体，凡是春风楼带出来的东西，也全都扔进漯河。”
“想从春风楼现场追查过来，已然不可能。”陈沐心中一松。
“诚意刚好去了春风楼，给我背了锅。目前看来，我和司寇玉的死，完全不沾边。”陈沐逐渐放下心来。
摸了摸脸，陈沐若有所思：“青山县陈沐这个身份，始终有点儿隐患。”
“自己和司寇玉结怨，起源于林確。”
“而林確的死，终究留有破绽。”陈沐想到了左胜。
那夜明月高悬，回去路上，刚好碰到来意不明的左胜。对方不可能没有联想：“那孙复就是因此怀疑我。”
“幸好搬到此地，我就一直掩盖真实身份。”
他之前出门见人，每次都改换容貌，在家都会微调。
甚至介甲平日所见面孔，都已和最初陈沐有所不同。
“易形术还得继续琢磨。”陈沐看一眼熟练度。
易形术：4940/10000/一阶；
他从未刻意修炼，只平日里闲暇时光琢磨，见人就偷偷改一改自己面容。不知不觉，易形术就已经过了一半。
想到南阳府城大搜查，陈沐决定闭门不出。
介甲可以视世家子弟如无物。其他人显然不行。
陈沐这个小透明，更是不行中的不行。
不然司寇玉也不会那么心高气傲。
除了遇到少数介甲这类人，世家子弟确实能纵横天下。
要不是大梁内乱，南阳府是少有安稳之地。陈沐这会儿都要连夜逃跑了。
“还是在家躲一阵子吧。”
“就是见不着玉桃姑娘喽。”
“算了，安全第一。”
“易形术不突破一阶，还是不要出门了。”
……
清晨，大柳树村。
奎陀双眼布满血丝，狼狈不堪的冲出村口。
头发凌乱，衣服上遍布道道白色盐渍。那是被汗水浸湿衣衫留下的痕迹。
他昨晚在村子里整整跑了一夜！
可不管他怎么跑，就是找不到出路。每次还都跑到土地庙门前。
那十多个手下就一直站在门口，热情的邀请他进去吃烤肉。
要不是胸口物件滚烫不休，让他一只保持清醒，他昨晚就死定了。
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巴掌宽拇指粗的棕色小皮卷。拆开绑在皮卷上的细麻绳展开。
只见棕色皮卷上，布满繁星一般红点，斑点之间丝线相连，猛然看去，好似一个动态图案。
这是昨天清晨堂主张烨塞给他的东西。
当时皮卷图画猩红如血，如今却暗淡的只剩一点儿水印。
抬头看向大柳树村。
不知何时，五六个老人出现在柳树下，正扇着蒲扇下棋。
七八个光屁股小童儿就在附近玩闹。
这景象竟和昨日一般无二！奎陀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邪祟！
奎陀突然注意到一个身影。
昨日那个被他吓哭的小孩正背对着他撒尿和泥。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脑袋骤然一百八十度旋转，一边撒尿，一边裂开大嘴对着他笑。
奎陀：“……”
艹！
第八十九章 风起
大柳树村十里外，一处小山坡上。近千人人在山坡周围驻扎。白色简易帐篷密密麻麻布满山坡下。
一间帐篷内，陡然爆发出剧烈争吵。
奎陀脸色涨的通红，络腮胡子都盖不住：“你特么那是让我去送死？！”
他狠狠盯着张烨，要不是打不过，他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一顿这王八蛋。
“消消气，消消气。”张烨连忙凑到奎陀身边小心安抚。
这可是他手下为数不多的大将，可不能和他闹翻掉。
“我要真想害你，还能把祖明符那么珍贵的东西给你？”张烨看着手中颜色暗淡皮卷，肉痛的脸皮直抽抽。
“是上面让我派人，我也没办法。”张烨一脸苦涩。
他这个堂主当的窝囊。上面人排挤，下面人不服，整天受气。
奎陀神色略缓，想到昨夜情景，依旧心有余悸：“那些东西是邪祟？”
“对。”张烨也不隐瞒：“我们这次出来，就是清缴邪祟，保境安……”
奎陀铜铃大眼瞪着张烨。我们一群混迹灰色地带的江湖混混，你和我说保境安民？
“上面是这么说的吗。”张烨无奈。
“那我们岂不成了炮灰？”奎陀憨直却不傻。
想到惊鸿帮大张旗鼓招人，待遇好的不可置信，闹半天这是让他们来送死！
“也不全是，这次实际是为练胆练兵。”
“其他堂有损失，但没这么大。”
“咱们运气不好，碰到了个厉害的。”
张烨脸色发苦。哪是运气不好。根本就是被坑了。给了他一个棘手的目标。
幸好他小心，提前给了奎陀一张驱邪避煞的祖明符。不然自己这员大将就要折在里面啦。
“为了大家的小命，回去可得好好练那聚沙阵。”张烨语重心长提醒：“那可是咱们唯一的保命希望。”
奎陀脸色难看，隐有退意。
“不要想着跑，跑不掉的。”张烨哭丧着脸。
知道真相第一时间他就想跑。但他忍住了。
等着其他人先跑跑看。
果然有被吓破胆的江湖散人连夜逃走。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看到十多具干尸。
那位司寇清上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轻描淡写说了句厚葬抚恤，然后就不了了之。
张烨打赌，这事铁定和这位七小姐有关系。
之后又连续出了几次干尸事件，敢跑的人立刻就少了。
“老老实实练兵吧。趁着还没碰到大家伙之前。”张烨苦涩。
“不行，倾家荡产也得再去买几张祖明符！”
他可不想被厚葬抚恤。
……
上林坊，陈宅。
陈沐仔细体悟易髓境界练法。
三百十六个呼吸一个循环，轻重变化复杂无比。
幸好导引动作数量不多，和易骨境相同，仅有三十六个。
只是记住繁琐呼吸节奏，就能让一般人崩溃。
陈沐叹一口气，不得不又翻了遍手中册子，嗯……问题不大。
记不住没事，先练着，熟练度上来就记住了。
收起碧眼金猿秘籍，陈沐炒了个回锅肉，切二斤卤牛腱，抱着一大盆白麦，悠然干饭。
他还是喜欢和前世一样宅着。
以前宅着看小说打游戏，现在宅着刷熟练度。
但他现在可以想吃啥就吃啥。
不用像前世一样，肉不敢吃油也不敢用，整天琢磨水煮菜，谁让他是个肥宅呢。
“怎么吃都不胖，要是让那些小姐姐们知道，还不得羡慕死。”陈沐乐呵呵扒饭。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要是外面没那么乱就更好了。”陈沐叹气。
说不定他还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惜啊……兵荒马乱，还有世家这种庞然大怪物。出门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旅行的梦想还是暂时让它当个梦想吧。
反正前世也没梦想成真。
至于说看世界。
等他熟练度刷起来，有的是时间看世界。
……
宁蒗县，小山坡。
山腰有一个硕大华丽帐篷。
司寇清盘溪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这时候，几个堂主经过禀报后走了进来。
“上使，昨晚那批人回来了。”卓应海躬身小声提醒道：“死伤颇重。”
司寇清睁开眼：“哪一处最凶险。”
“大柳树村。仅一人生还。”卓应海连忙道。
“还有人活着？看来也是个人级。”司寇清一脸失望。
“再派一组人进去，确定邪祟等级。”
冷漠态度顿时让卓应海头皮发麻。
这位上使真不在意人命。不断派人去试探邪祟，用人命确定邪祟强度。
“那人本应该毙命，恰好身上有一张祖明符。”卓应海连忙道。
这位不在乎人命，他不能不在乎。死的人多越多，恨他的人越多，他还想着取代金悟断位置。要是下面人都反了，他还怎么当帮主。
“谁让他带的祖明符？！”司寇清脸色顿时冷起来：“如此怎能确定邪祟等级？！”
卓应海心中发苦。不让带自保手段，直接让人送死。谁也不愿意干啊。
“上使，咱们毕竟是来练兵，损耗太多，后面就不好招人了。”卓应海委婉劝告：“死几个人无所谓。就怕耽误上使大事。”
“嗯。”司寇清不可置否点头，旋即问道：“如今找到几个怪级邪祟？”
“算上大柳树村，大概有七处。”卓应海松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
每次遇到怪级，进去的人十死无生。
这七处怪级邪祟，坑死了近百条人命！
要不是司寇清有诡异秘法标记所有人。让逃兵跑一个死一个。否则山下大营早就跑光了！
他自己都想跑！
“暂停试探。从明天开始，用这七出邪祟演练聚沙阵。”司寇清命令道。
“是！”卓应海长出一口气。
终于不用白白送死了。
聚沙阵能聚集并增幅气血，短暂克制邪祟。
只要操作得当，反应机敏，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死掉。
这时，一个英气勃勃侍女突然闯进。
卓应海连忙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此人来自上使家族，是司寇清心腹侍女护卫齐听曼。
年纪轻轻就有练形大成实力，让人不敢小觑。
此刻她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羽毛鹰隼，快步走到司寇清身前。
“小姐，金帮主灰隼传讯，想必是有大事发生！”齐听曼解下鹰隼脚踝小竹筒，恭敬递给司寇清道。
司寇清点头接过打开。
两眼看完，眼中杀意暴涨。
一抹黑气从其脸上一闪而逝。
卓应海顿时感觉压力扑面而来，忍不住再次后退两步，后背顷刻被汗水打湿。
“好大的胆子！”司寇清柳眉倒竖忍不住怒喝：“金悟断是活够了不成！”
“小姐？”齐听曼迟疑，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失态。
“玉儿很可能遇害了。”司寇清脸色难看。
不止如此，同时还丢失了一位很可能身具道骨的孩子！
那可是一枚千机令啊！就这么与她擦肩而过。司寇玉懊恼的差点儿把银牙咬碎！
“听曼，带你的人和我先行一步！”说完当即大踏步走出帐篷：“卓应海，你带队随后，即可启程返回南阳。”
“是！”众人恭敬应是。
目送司寇清消失背影。卓应海长出一口气。
“终于不用去碰邪祟送命了。”他也怕啊。万一哪天自己也被扔进邪祟窝怎么办？
“司寇玉那个纨绔公子竟死了？”卓应海心里泛起丝丝幸灾乐祸。
整日高高在上，这下栽跟头了吧？
南阳府的水，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