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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时代新才     返老还童txt下载     返老还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五章 道是色诱

    万仞山这么想着,决定真地去给秦老师一个真正的“惊喜”。

    房子里到处都是喜庆的色彩,非常浓厚的生日喜庆,让人仿佛置身于浪漫的花的海洋。

    那许多花儿,虽然搭配起来似乎有些不搭界,以万仞山对花卉的知识而言,也并没有看出端倪----对他来说,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是一样的。

    忽然,万仞山的目光停在那到处飞过的七彩的丝带上。和桌上、地上铺满的七彩纸屑一样,这丝带也是婚礼上最常见的喜庆物品之一。

    通常,在婚礼上,新人走来的时候,亲戚朋友们就会撒下满天的花雨(那七彩的纸屑),并将那七彩的丝带喷在新人的身上,新人用手撩起落满身上的丝带,那镜头是相当的经典。

    对,就是它了!

    万仞山四处看看,发现在一个角落,放着一个像是喷雾剂的瓶子,看样子是用来喷婚礼彩带的。

    记得某国军队在某次侵略战争中打巷战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难题。当地人在房间里布置了一些机关,因天色昏暗,无法看清室内安放的如钢丝般极细的绊索,该国军队就用婚礼上常见的彩条喷罐来“助战”。彩条喷出去,遇到一些绊索就会挂在上边,视觉效果非常明显。这样,就可以方便地通过机关了。

    现在,当然不必这样,不过万仞山还是想到了它的用法。

    万仞山拿着一个彩条喷罐,试喷了一下,感觉里边还有不少,于是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突然一推门,拿着喷罐就往门后边原来看不到的地方,朝各个方向乱射。

    霎时间,彩色喷条从天而降,在屋里洒得到处都是。

    在粉红色的灯光下,眼前的一幕让万仞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秦老师的闺房里,竟然躲着好几个人!

    这是让万仞山怎么也想不到的!

    这些人中,有潘老师、有范嘉佳、章程,还有苗心妍,以及其他几位年轻的男女老师。

    这些年轻人站在门后视线死角处的一张桌子后面,每个人的身上都挂着了彩条,虽然色彩很美,但看上去每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万仞山会有这样的动作!

    不过终于有人开口了。

    章程笑嘻嘻地道:“虞千里,你总是出人意料啊。”

    秦老师也不顾自己头上的彩条,笑着对潘老师道:“小雪,我们这么多人,还是只有你了解虞千里啊。”

    “是啊,只有潘老师猜到虞千里的举动。”章程又道。

    猜什么?只有潘老师猜到?潘老师是怎么猜的?别人又是怎么猜的?为什么他们的脸上都是一阵坏笑呢?

    万仞山并不是傻子,他很快想到,这些老师和同学所“猜”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从秦老师刚才的暗示,就可以猜到他们这些家伙(当然,不包括潘老师)刚才在背着自己干什么。

    很明显嘛,秦老师这个大小孩,古里古怪的,无非就是想和人开开玩笑—虽然有时候这样的玩笑似乎有些过火,但很明显,她就是乐此不疲—比如,她会无缘无故地将“虞千里”从好几级台阶上推下来,这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

    他们几个人一定是在秦老师的提议下,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的。

    许多人来参加秦老师的生日宴会,而这些人来得早,秦老师就让大家打个赌,看“虞千里”这样的人能不能经受住秦老师这样的暗示。这些人呢,就分成两派,一边认为“虞千里”一定会经受不住这样明显的年轻女子的诱惑,而会以“天体”的方式冲进来,或者扑到床上,或者扑到秦灵媚那儿。

    这时,秦老师当然已经忘了自己和大家的身份,只当是年轻的朋友们,在开个比较大一点的玩笑而已。

    所以大家也就和秦老师打起这个赌来—当然,秦老师是导演,又是演员,一切就看她的表演了。

    万仞山恍然大悟,这当然就是为什么万仞山在进房时,没有发现别人的鞋子的原因—如果有许多人换下的鞋子,而那些人又不见踪影,自己一定会起疑心,那这个玩笑自然就开不成了!而秦老师宁可忍受大家不换拖鞋,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居然就为了这个大玩笑,就为了看自己的笑话,由此可见秦老师是多么的

    万仞山已经想不到有什么词可以用来形容这个古怪的年轻女教师。

    这时的万仞山,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不同种类、不同风格装饰的花,会比较奇怪地分布在各个角落—原来那是几个人分别买来送的,所以自然会有这种不搭调的情况了!而万仞山对花卉的了解不深,所以没办法从中看出异常,而只是感觉有一点点的不对劲。而这,想来也是秦老师等人对自己不会懂得太多花卉知识,而“放心”地让那些花就那样随意摆在客厅的原因吧。

    果然,秦老师笑得前仰后合:“虞千里啊,你果然给我一个‘惊喜’了。”

    既然明白了大致的前因后果,万仞山也不想让大家再去解释得一清二楚了,因为谁都知道,这种事情,只会描越黑。在潘老师面前,只要没有出洋相,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再谈了。

    万仞山看着眼前的桌子上的蛋糕,道:“秦老师,生日快乐啊,现在切蛋糕吃吧?”

    秦老师大笑着,点了点头,招呼大家切蛋糕。于是章程和苗心妍一起端着蛋糕,走出了卧室,一行人跟在后边。

    秦老师留在最后,趁“虞千里”不注意的时候,像是不经意地,向“虞千里”耳边吹了一口气。

    万仞山下意识地看去,只见秦灵媚又露出了刚才那样让人想入非非的神情。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想法?

    或者,这仍然是她的玩笑,会一直开下去,直到玩死人为止?

    万仞山没有再想下去,他不敢再想。

    生日派对很愉快,很温馨。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接近十点了,于是大家一同离开。

    送别时,大家都和秦老师道别,秦老师也出门,开车送潘老师和范嘉佳回家,当然,万仞山也在一起,因为他没有理由拒绝车子接送而自己回去。

    送走了潘老师和范嘉佳,最后一个才是万仞山。

    路程并不远,秦老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最后,万仞山就要下车时,秦老师才道:“虞千里,我总觉得你不是一般的中学生,总感觉你和我们一样,是同龄人。”

    “是嘛?”现在还不是公开自己身份的时候,而且,就算公开身份,也是要让潘老师头一个知道,而不是先告诉秦老师。于是万仞山搬出了诸如“师生关系好、有利于教学质量的提高”之类的言辞来掩饰。

    秦老师像是没有太注意听“虞千里”的话,只是又道:“我和小雪说了,也不知道她信不信。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其实是不错的。”

    “潘老师是个好老师。”万仞山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么烫手的问题。

    把灯光改成近光后,秦老师没有熄火,继续道:“刚才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意。不过,相信你在潘老师心中的印象会更好了。”

    对这样的话,万仞山能说什么呢?不能说“谢谢你”吧?所以万仞山只有继续沉默。

    秦老师补充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和潘老师说,我们会帮你的。”

    万仞山点点头。

    秦老师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锁紧眉头,停了好一阵子,万仞山都差点要打开车门出去,但发现后门已经上了儿童锁,而秦老师好像还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所以也就决定,不妨再陪她一下。

    “你觉得方老师怎么样?”秦老师转过身,看着万仞山,一脸严肃地问道。

    方老师,自然就是那个刚刚应聘到学校的那个美女教师了,这样的一个美女,不用问,单单从那来校讲课的年轻警察看到她时失魂落魄的情形,已经知道她多么受人欢迎了。

    但是万仞山并没有点头,只是缓缓地道:“时间太短,看不出来。”

    “奇怪,我总觉得你和我们是同龄人。”秦老师又扯回这个问题,让万仞山有些不自在。

    又过了一会儿,秦老师终于回过神来,淡淡地道:“虞千里,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有时间多看看书,到时考个好学校。”

    “我会的。”万仞山只有这样回答。

    和秦老师道别,万仞山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头走回住处。

    这是十分令人记挂的一夜。万仞山日后想起这一夜的经历,都会觉得十分的难得,也许是因为自己拿着彩条罐冲进去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好玩吧。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天体”进屋,不然,中了秦老师的圈套,一切就都结束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去了一个月。

    高考的日子来了。

    这天,一些高一学生集中在阶梯教室里。他们是各班里抽选出来,每个档次各抽几名学生。

第一零六章 是文?是理?

    按万仞山的估计,这是校方对高考题的高一部分内容,对这些学生进行一个测试,以方便日后教学重点的确定。

    因为教育部再三明令禁止高一高二学生参加高考,并在实际工作中予以严格执行,所以学校已经很少能有机会组织高一高二学生去参加高考“检测学生的水平”了,也就没有机会提高上线率,而学生们也不能通过多参加考试来提高自己的入学概率,所以这样一来,学校要想检测教学水平,只能通过曲线方式来进行。

    于是,这就有了今天的一景。

    但是结果却令万仞山惊奇不已。

    因为校方并没有让大家从头到尾去做一份完整的高考题,而只是把大家集中在教室,题目由老师板书在黑板上,同学们则在白纸上进行解答。届时再收上“试卷”,进行评改。

    万仞山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弄到一整套高考试卷,只能凭考生和监考老师的记忆,带回来一些题,因此,在场的老师们自然只能针对这些题的题型、难度来估计它处于什么样的难度范围,临时给学生去做。然后对高一高二各个档次学生们的表现,来对教学成果作一个评估。

    令万仞山感到震惊的是,自己用高数的知识,来做高考数学题,其实优势已经没有太多。因为高数和中等数学重叠的知识并不太多,而有相当部分的高考题,需要平时的训练才能做到会做、做对、做快。

    因为老师较多的缘故,所以事实上每个老师“监考”的学生数量,要大大低于平时的正规考试。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这次测评的学生的不可作弊性。

    万仞山并不知道校长就站在他身后。他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

    有题目的时候,就往白纸上做答,没有题目的时候,就看看前边题目有没有要改的地方,或者支着肘,看着前方发呆。

    历史科的考试在进行中。

    有老师将一道历史题抄在了黑板上。

    后来,万仞山才知道,在这年高考题历史选择题中,这是许多学校老师认为最难的一道题。

    1787年费城会议制定的《美利坚合众国宪法》规定:合众国不得授予贵族爵位,这反映了美国宪法的主要原则是什么?A民主主义B平等主义C自由主义D共和主义。

    后面四个选项还没有写完,万仞山就想着美国的两个大党,然后急不可耐地在“试卷”上写上了“共和主义”四个字。

    对万仞山这样有着相当社会阅历、有着一定的经济学基础,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一些基础知识有一定了解的成年人来说,这种政治、历史类的基础题目,根本不用进行专业的准备,也能回答得出来。当然,这还是需要平时不断积累,比较关注国内外政治、经济、军事、社会等各方面知识和事件,才能到达这样的效果。

    万仞山在临近大学毕业时才发现,当年背的政治课其实并不难,只是自己当年并不理解,所以死记硬背,也可能是自己的记性不好,所以,在高手林立的重点中学,自己的政治课成绩总是排在十分令人难堪的位置。

    现在,别说当年的政治课,即使是现行的高考、研考政治题,除了部分例如专业术语等需要专业学习、专门背诵的东西以外,其它能用社会阅历回答的问题,都能答出至少大半。

    当然,不单万仞山这样,大多数关心时事、关心民生的成年人,面对“经济危机的根源”、“欧洲统一货币的前提”等问题时,不管你是否刻意准备过,都能回答出多个“知识点”“得分点”出来。

    万仞山只当这道选择题是普通的一道题而已,因为它实在是太浅显了,稍一分析就能知道为什么(当然,万仞山自己给出的理由,与官方的解答,可能并不太切合,但对万仞山而言,选择题、填空题,只要写出答案就好,主观题再去慢慢思考“得分点”也不迟)。

    看着最后一个选项正是自己写的答案,万仞山却没有一丝的欣喜。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近一年来,由于没能在自己想的任何时间去看盘,所以当中错过了一些投资机会。但是,如果自己能分分秒秒盯盘,结果又一定会比现在好么?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校长看见“虞千里”在选择题的选项还没写完时就把答案写好了,而其他同学在看完所有选项后还在翻来覆去地考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也只当是一般的题目而已,并没有太过于失态,而只是暗地记在了心里,没有就此中断这次测试。

    过了几天,全面评改高考测试卷并评估完毕,各位任课老师和班主任单独叫上当事学生,在办公室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评点和辅导。

    万仞山对此不以为然,他满脑子都是下个周末要进行的一项工程的准备工作,以及所有可能发生的细节的应对策略。

    在万仞山的眼中,渡过了这半年,是这三年大任务的的一步,但下周的那一步,其重要性却丝毫不亚于这大半年所打下的基础!

    办公室里,潘老师在对范嘉佳进行着相关测评的辅导。万仞山坐在方老师的对面。

    不可否认,在兴趣爱好方面,万仞山对数学、计算机的喜爱程度应该高于文学,所以按理说,方老师可能会和自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但是,虽然方老师似乎比潘老师还要漂亮些,万仞山却总觉得自己、包括范嘉佳等一些同学,对方老师的亲近程度,要远不及潘老师。

    是因为潘老师常常微笑,拉近了年轻人的距离吗?

    是因为方老师进来得晚,还没有融合到整个集体中吗?

    万仞山就是不能肯定。

    虽然看着方丽婵是一种享受,但万仞山总觉得自己对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种防备的感觉。而对潘映雪老师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方老师道:“数学是必考科。你的基础很好,千万不要丢了。而且,你要多加强高中数学解题的技巧训练。”

    话说得在理,但万仞山觉得方丽婵在透露另外一个意思。

    很多老师和学生都觉得这个“虞千里”与众不同,而且也会有人因为“虞千里”在解数学客观题时的迅速、准确,却写不出过程而产生不止一次的疑问,老师们自然会慢慢想到他可能学了些高数的知识,在用高数的知识来解题。

    但问题在于,大家心照不宣,从来没有老师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有这个方老师,第一次当面对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她来到这里时间不长,要通过形形色色的手段来拉近大家之间的距离,从而提高自己的教学成绩?

    或许,她自知自己进校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所以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她自己的实力?

    事实上,经过两个月的实践,通过校内考试,发现方老师来了之后,全班的数学平均分是比之前有了相当大的提高,从年级平均水平线之后,一跃而成为年级第一。所以,应该承认,这位美女教师,即使入职时可能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但她的教学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

    于是万仞山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个提问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道:“虞千里,文理分科,你准备读什么?”

    理科啊,这还用问吗?这差不多算是融入血液中的东西了,根本不加思考就可以说出来。

    “3+X的制度下,语数外必考,这三门你的问题不大。文科基础呢,政史地占70%,物化生占30%,理科基础嘛,政史地30%,物化生70%。按你的水平来看,你的物理和化学都非常不好,政治和历史就相反。所以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你还是读文科的优势大一些。”

    万仞山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但这些年来的实践,已经让他的脑子里刻上了理科的烙印,而这种深深的印记,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劝得动的。所以他只有默默地摇头。

    班主任继续道:“还记得你做的那道历史高考选择题么?”

    哦?

    万仞山迷糊着。前几天的事谁还记得啊?一般来说,考完试当天,都能忘了大半。如果不是刻意去回忆的话,没有人提醒的话,过几天一道题都记不住了。

    这样想着,万仞山又想起自己高中时的文科成绩为什么那么差的原因:记性不好,没有好的记忆诀窍,只是死记硬背,所以差得一塌糊涂。

    见“虞千里”没有反应,班主任道:“那道历史选择题。关于美国宪法原则的。”

    这下子万仞山想起来了:“哦,是那道题啊。很简单啊,每个人看了都会做的。区分度应该很低吧。”

    难度是指考生总体的失分比例,区分度则用来衡量一道试题是否能将高中低档的考生区分开来。

    因为接触过历年高考题的分析,所以一些学生都已经对一些常用的试题评判标准有所了解,这在高中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班主任的回答让万仞山吓了一跳!

第一零七章 场内圈套

    “那是今年最难的客观题!”

    不过万仞山也没有被吓住,愣了一会儿道:“哦,是嘛,我瞎蒙的。”

    班主任坚持道:“校长和我说了,那道题你连候选项都没看,就直接写出了答案。而在场所有学生都想了老半天。而且,据高三的老师反映,高三毕业生这道题答对的也是极少数人。”

    万仞山不以为然:这不就是一道题而已,每个人都会有点运气的,能反映什么问题?

    班主任却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单是这题,从近一年的观察,我们还是觉得你在文科会有更好的发展,所以希望你多考虑一下文科。”

    看来不点头的话,要出这个办公室,得多费很多时间了。

    班主任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骗住的,又继续向“虞千里”灌输着文理分科的选择,对一个高中生的意义,乃至在很大程度上会决定一个人未来的人生道路。

    万仞山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听着这些没有新意的话,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只有不住地点头。

    班主任当然也看出来,一时间要这个学生点头同意,只怕也是唯心的,这个还需要花些时间去说服他。

    又过了两天,一切归于正常。直到这一天,又发生了一件令万仞山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月,万仞山的证券投资取得了历史上第二好的成绩,股票是在大盘小幅震荡中完成的,相当地不容易。而期货呢,虽然一些品种的日线出现了反复,但万仞山的成绩却是异常的好。所以这些天来,万仞山的心情都十分地愉快。

    下课了,因为数学课代表和班长双双请假,所以方老师请了“虞千里”到办公室,去拿最近一次月考的试卷。

    万仞山跟着方老师走进了年级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正闹得不可开交,看起来比上次抢着买认沽权证时还要厉害。

    两个数学老师在小黑板前,指着一道题目不停地争辩。办公室里有的老师看着他们,在一边起哄。有的老师却只顾自己的工作,比如潘老师。

    方老师走近那块小黑板,万仞山不方便远远站着,只得跟了上去,在一边看着。

    那是一道关于陪集的问题。

    陪集是近世代数这门课的一个小知识点,是自学近世代数过程中最可能遇到的第一个障碍。而这门课是基础数学专业的基础课,所以这两个老师可能是有意向纯数学研究方向发展的。这在中国似乎并不多见,让万仞山没来由地先对这两位老师肃然起敬。

    一个老师道:“我觉得,左陪集在这里应该是这样理解”,他指着黑板上靠自己一侧的板书道:“方老师,你的水平最高,你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另一个老师没等方老师将所有内容看完,就指着黑板另一侧的板书,抢着道:“不对,方老师,你看,我这样分析才是正确的。”

    方老师看着这些字,低头陷入了沉思。

    两个老师似乎很不耐烦等待,于是后说话的那个又拉着万仞山道:“虞千里,你来评评,他那个说法,根本就是对基本概念不清。”

    万仞山扫了一眼,发现这个问题非常简单,于是想都不想就脱口道:“争什么啊,其实你们两个都对。不同的教材,比如武大那本,还有人教那本,概念定义是不一样的。你们这样争没有意义。”

    “哦?”先说话的那个老师似乎料不到有这样的结果,问道:“方老师,你看,有这等事?”

    方老师看着黑板,抬起头,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嗯,好像是这么回事。这就像是那个,那个凹凸性,大众化的高数里的定义和数学专业里的定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两个老师恍然大悟,却又不肯认输,互相称对方“算你捡了个便宜”。

    老师们一哄而散,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方老师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将试卷递给万仞山,万仞山离开了办公室。

    最上边的一份试卷,正是“虞千里”自己的。

    准备要期考了,万仞山知道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将心态放平,但事与愿违。

    放学了。

    方老师将班上的几名同学叫到办公室,吩咐了一些学习上的注意事项,罗罗嗦嗦半天,待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下班离开,方老师才陆续将几名同学“释放”,最后留下万仞山一个人。

    虽然前几天刚被秦灵媚秦老师戏弄了一通,还差点大出洋相,但万仞山知道,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看似馅饼实为陷阱的东西了。

    每次看着方丽婵,万仞山都在跟自己说,这是一个很漂亮,但似乎与人谈不来的女孩子。这一次也不例外。

    方老师示意“虞千里”坐下来,自己拿起杯子,慢慢地呷着,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她的“欲擒故纵”很见效,万仞山虽然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但在方丽婵的面前,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个美女教师就如同她的来历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在她美貌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呢?她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看着方丽婵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万仞山思绪开始有些混乱。

    方老师终于开口了。

    “虞千里”,方老师的右手中不停地转着一支笔,显示出她的精神状态比较放松,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万仞山知道自己又要接受考验了。

    “我知道你懂得高数、抽象代数,但是,高考是不考这些东西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给够把心收一收,把重点放到中等数学上面来。”方老师盯着万仞山道。

    抽象代数是近世代数的别称。

    万仞山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自己在办公室里看到的,两个老师在争论陪集的问题,并在几位老师面前所做的回答。

    每一个内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自己对近世代数是做过一定的研究的。所以说,自己是在不经意间,又中了老师们检查自己真实水平所设的局,而设计者中,很可能就有方老师一份。或者说,这一切根本就是方老师所安排的。

    进一步想一想,陪集这个定义,虽然也算一个小小的难点,但是,这是基础数学专业必过的关口之一,这些老师应该都是大本毕业,想来应该学过这个,为什么会在毕业多年后,又来争论这个小问题呢?这和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回头来讨论冒泡法和快速排序法那个更快一样可笑,只是自己当时一时间并没有想那么多,所以又中了一个考验自己的局。

    想想自己在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万仞山不由得低下头来。

    他需要好好反思一下。

    在还没有对那个她说出一切的时候,或者说,在自己的身份并不为人所知的时候,这些问题看起来似乎是没法避免的。

    方老师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一句话把万仞山吓得不轻。

    但接下来方老师的一席话又让万仞山稍微放下心来。

    “每次月考,我都注意到,你在打草稿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先用铅笔,后用钢笔,这样,一张草稿纸可以用两次,或者正反共四次。”

    万仞山挠了挠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数学专业有相当一部分同学,平时做题打草稿‘大手大脚’惯了,龙飞凤舞地,到了考场上,草稿纸都不够用,所以就有这样的习惯。”方老师道。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也许是巧合呢?

    方老师把杯子放下,用那迷人的眼神,看着“虞千里”道:“虽然你的实力很不错,但是,在不能提前高考的情况下,我觉得你最好是正视现实,把心收回来,好好地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用高中的训练手段,把高考考好,这样,后面的路才比较好走。”

    方老师苦口婆心,万仞山也只好表态一下:“嗯,方老师,你说得对。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

    “就要文理分科了。你准备读什么?”

    这个问题再想多少遍,万仞山都根本没有动摇过。所以他不假思索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方老师听了,也没有表示什么。

    离开办公室的以后,万仞山心中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这个方老师似乎有些话瞒着自己,并没有说出来。而表面上看起来,她又说了非常多的东西,比任何人都更直接地打入自己的心灵世界深处。

    应该说,方老师似乎了解人更为深刻,但她一方面说出了一些别人没有想到或不会说出来的东西,另一方面,又让人觉得她心里在隐瞒着什么更为重要的内容,这让万仞山这样的当事人心里堵得慌。

    这个美貌的、走后门进来的方老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万仞山想着,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方丽婵逼得太紧,自己就要考虑把她通过不公平竞争而进入学校的内幕适当点一下,好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这样一来,堵在万仞山心头的那块石头,就被搬移得不见踪影了!

第一零八章 苦心送礼

    周六。

    这一生中度过了无数个周六。但这一个周六非同一般。

    潘老师和秦老师不约而同地来到办公室加班。两人寒喧了一阵后,开始各自的工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十点半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所以两人抬头一看就能看到来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不高,穿一身制服,看样子是快递公司的。他的手里托着一个很大的盒子。但看他的个头和双手托着盒子的表情,那盒子应该不重。

    “请问潘映雪是在这儿吗?”那人向两人看了一眼,问道。

    潘老师道:“我就是。”

    那年轻人道:“你的快件。”说着就径直向潘老师走来,把那盒子放在潘老师跟前。

    “谁给你寄东西啊?”秦灵媚十分感兴趣,连忙离开位置,走过来要看个究竟。

    潘老师也是一样地疑惑。她签完单,打开层层包装的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十分精美的礼品!

    秦灵媚一改往日的八卦,不由得大叫道:“哇,好浪漫啊!”

    潘老师虽然十分高兴,但并不明白这是谁送来的,因为快递单上并没有写名字和地址。那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送礼物来呢?

    秦灵媚道:“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神神秘秘的。说出来给我帮你参考一下,放心,不会和你抢的。”

    快递人员道别,离开了。由于事发突然,潘老师只顾皱眉想着为什么,竟然忘记回应一声,而秦灵媚嘛,要她注意这些礼节,就别提了。

    潘老师白了好友一眼,从礼品中取出一封信札,正准备打开来看时,秦灵媚手快,一把将信札抢了过来,大声念道:“祝潘映雪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潘老师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在她念完后,拿过那信札,要自己看个明白。因为秦灵媚经常搞鬼搞怪,所以这个一定要自己亲自看到,才能相信秦老师所言不虚。

    短短的几个字,很快就看完了。

    潘映雪不停地眨着眼,似乎要绞尽脑汁,去思考会是谁寄来的。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秦灵媚故意嗔道。

    潘映雪并没有回答,眉头似乎锁得更紧了:“我的生日要在七月份啊。现在才六月。而且日期也不对。”

    “开玩笑?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啊?”秦灵媚自言自语地道,“或者,你在什么地方留的个人信息,弄错了,被暗恋你的人看到,所以当真了?”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潘映雪不愿意相信。

    潘老师想不出来,她就拿着那张信笺,仔细地看着。

    秦灵媚趴在一边,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要认真做起一件事来,倒也不含糊。

    忽然,秦灵媚看了潘映雪一眼,道:“是他?应该是他!”

    “谁?”潘映雪忍不住问道。

    秦灵媚又拿过那信纸看了一会,然后果断地道:“是他。”

    潘老师不再追问,只是看着这位与自己几乎无话不说的女友。

    “虞千里!”秦灵媚道。

    潘映雪的脸上似乎泛起一阵红晕,道:“你有什么根据?”

    这下子秦灵媚来劲了:“有几次,上课的时候,我见他在草稿纸上练字,我见他写你的名字的时候,‘潘’字的最后那个‘田’字,是一笔写成的,从竖开始,划过右边包一个圆,到中间一横,最后是中间的一竖。‘雪’字呢,下边的部分写得像是英文的一个发音的的国际音标。”

    “写我的名字?”潘老师的脸红了起来。

    “呵,也不是。”秦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姓氏是按百家姓练的,雪嘛,是‘风霜雨雪’一起写的,总之没有直接写你的名字。”

    潘映雪有些不信,但仔细看着信纸上的签名,似乎有这些特征。这些字写得非常工整,看来写之前经过了一番练习,慢慢写成的,要从这些字找出写字的人的特征,倒还不是十分容易。

    “你说的完全没有证据啊。”潘映雪把信纸往桌子上一放,看着她,示意拿点更确切的东西出来。

    “你想想,平时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秦老师笑着道。

    潘老师没有生气,笑道:“我看啊,对你,对方老师有意思的学生更多!”

    这似乎是真话,所以把秦老师说得哑口无言。

    但秦老师并不轻意认输:“你看,像方丽婵那样的绝色美女,当然,你也不差,那些年轻老师,还有那些学生,哪个不把眼睛铆在她身上?可那虞千里就不一样,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她。”

    “那怎么了?人家有心上人了不行吗?”

    秦老师道:“是嘛,除了你,他还会喜欢谁?”

    面对秦老师的强词夺理,潘老师只有苦笑。

    秦老师见说服不了女伴,于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忽然眼前一亮。走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后边跟着范嘉佳。

    秦老师一进门就问范嘉佳:“如果潘老师过生日,你说我应该送什么给她好呢?”

    潘老师就在这里,秦老师居然会这样问!

    范嘉佳瞪大了眼睛,在秦老师和潘老师之间来回扫了几次,确认秦老师并不是在开玩笑后,这才道:“那就看潘老师喜欢什么、缺什么呀,而且秦老师你平时就应该多多观察,不要等潘老师要过生日了才去想买什么的。”

    说着,范嘉佳不由自主地向潘老师看去,见到了那精美绝伦的礼物,一阵赞叹之后,道:“潘老师,你真有福啊。是谁送的?TA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哦。”

    秦老师道:“你也觉得好?”

    “对啊,很明显嘛。潘老师,今天真地是你生日?我们一起去庆祝好不好?”

    看着范嘉佳很有兴趣的样子,潘老师连忙道:“不是,你不要瞎猜。”

    秦老师示意范嘉佳可以回教室去了,而且再三叮嘱她,不要和任何人说,而且在“任何人”三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看着范嘉佳非常疑惑地离开,秦老师道:“嗯,不是范嘉佳送的,她连是不是你的生日都不知道。而且她似乎也没有必要演戏。”

    这一点潘老师是同意的。可是对谜团的解决并没有实质作用啊。

    秦老师再次对今天是否潘老师的生日提出了疑问。

    潘老师还是没有生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说我曾经在六月过过生日么?”

    “六月?七月?”秦老师没有什么印象,但又怕说出来潘老师有些不高兴,于是在想着:“你的生日。如果今天真地是你的生日,而你又没有印象,那会是什么情况呢?咦,小雪啊,你说,会不会是你的农历生日呢?”

    这句话说得潘老师激灵起来:“对啊,很有可能啊。”

    办公室里就有电脑,两人上网,搜了一下,查了几个不同的万年历,对照潘老师出生那天的日历,发现三个不同网站提供的日历都是相同的,排除了那种农历可能不对的小概率情况,然后再和今天的日历对比了一下,结果,两人都大吃一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果然,今天是潘老师的生日!虽然不是公历,但是农历!

    一个神秘的送礼物的人,居然知道当事人都不清楚的农历生日!

    两人像吓傻了一样,就这样四目相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我第一次知道五月十一是我的生日,今天真地是我的生日。”潘老师极少有这样失态的。

    秦老师更是半天说不利索:“你,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而那个人却知道。”

    潘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可是,现代人很少过农历生日的,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呢?”

    是啊。无缘无故在别人农历生日的时候送生日礼物,如果对方根本就记不起来,这不是白忙乎了么?

    但秦老师又找到了一个解释。

    因为潘老师的公历生日是下个月,那时学校已经放假了,所以老师也不用上班了。那么,那个送礼人如果不能确定潘老师届时会在什么地方,比如出去旅游了之类,生日礼物就没法送出了。

    所以,这个人就选择了今天这个日期。

    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问题又绕回了起点:送礼人是谁?

    当两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秦老师又出了一个主意。

    她又去另一个潘老师任教的班级,分别叫来几个男女同学,用向范嘉佳试探的办法,试探着这几个同学是否知道潘老师的生日。结果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而对年轻的男老师试探的结果,情况完全一样。

    至于为什么没有叫女老师来试,秦老师的想法是,送出这么精妙礼物的人,除了崇拜潘老师的男女学生、或是暗恋潘老师的男老师以外,女老师是万万不会送这样的礼物的。对此,潘老师并没有异议。

    两人又对视良久。

    她们知道,最后一个人,虽然潘老师口头上不肯承认,但始终还是要请来试一试的。

    这个人,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秦老师看着女友,没有再说什么。

    潘老师在女友的注视下,还是抵挡不住,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一零九章 恋你授课

    两个年轻的女老师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有着一些神秘色彩、到处与众不同、同时又严重偏科的学生。

    有时候,这对好姐妹并不认为这个学生就是那样的桀骜不驯,或许他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呢?

    就像这次的生日礼物,每个有可能送给潘老师的人都被否决了。所以,还是不得不想到是他。

    秦老师最后再向潘老师确认:“除了学校里,你真地没有别的朋友了?”

    应当承认,潘老师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并不仅仅在于她那令人心醉的迷人的微笑,更多地在于她那极好的涵养。

    这会儿,换成是别人,多半要拍桌子了,可潘老师还是不紧不慢地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让万仞山看到这一幕,只怕要把天下所有标榜着“微笑仙子”的书籍、画报全扔到火里烧了!

    秦老师出去没一分钟就又回来了,令潘老师多少有些意外的是,进来的不是那个让她心跳的“虞千里”,而是这个班上的英语课科代表。

    秦老师煞有介事地和这个同学说了几分钟的英语学习,如果换一个人,一定早就沉不住气了。可潘老师还是面含微笑地坐在那里备课。

    终于,秦老师的“伏笔”打完了,她让英语课代表回教室,“顺便叫虞千里来一趟”。

    待英语课代表走出了办公室,秦老师自信地冲潘老师道:“怎么样?这个就叫不动声色。”

    潘老师笑着又摇了摇头。这个鬼精灵啊,不愧于她的名字。

    接着,秦老师不由分说,把潘老师办公桌上那精美的生日礼物拿过来,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潘老师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没有问,也没有阻止她。因为时间很紧,“虞千里”应该很快就来到了。

    “虞千里”进来了。

    秦老师这会儿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道:“虞千里,潘老师明天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和礼物给潘老师啊?”

    万仞山一愣,看着秦老师桌上的“生日礼物”,又看看潘老师桌上空空如也,再看看秦老师的表情,没有说话,低着头,眼睛却偷偷地看向一边的挂历。

    挂历上翻到的是这个月的月历,每一天的旁边都印着相应的农历日期。

    没错啊!今天就是五月十一啊!怎么给潘老师的生日礼物,会到了秦老师那里呢?又发生了什么奇异事件?

    万仞山飞速地思考着,没理出头绪来,只能猜想是不是快递公司弄错了。但是快递单上有收件人姓名啊,怎么可能弄错?

    万仞山低着头,使劲想着。既然一切都不太可能弄错,那就是这个秦老师又在开玩笑了!这件礼物是潘老师收的。可不知为什么秦老师拿了过来。

    日期没错,那秦老师为什么又会有此一问呢?

    万仞山不自觉地望向秦老师。

    秦老师满脸笑意。

    “潘老师明天过生日?”万仞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样试探地问道。

    秦老师走过来,拍着“虞千里”的肩膀,道:“不用装了,是你送生日礼物给潘老师的吧?”

    万仞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不解地看着秦老师,然后又看看潘老师。潘老师一直笑着看着自己。

    难道自己又露馅了?又中了秦老师的圈套?

    “如果是一般人,进来看到我桌上有礼物,我又说潘老师明天过生日,这个人一定会很惊奇‘怎么那么巧,会两个人连着过生日?’而你没有这样问。”

    万仞山不肯承认就这样被打败了:“秦老师,你这样说,有些牵强了。”

    “如果是普通人,被我这么一问,可能会往潘老师或我看。而你,只是看桌上的东西。说明你早就知道这个礼物。”

    万仞山眨眨眼,道:“秦老师,这些都是你自己乱猜的吧。”

    秦老师没有接过话头,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六块钱,递给“虞千里”:“那个快递员说,他刚进公司,还记不住资费标准,同城快递是六块钱,他收了你十二块钱,这是退给你的。”

    万仞山并没有上当:“就算是有这么回事,那也是退给潘老师,而不应该退给你啊。”

    秦老师自知没有骗过“虞千里”,不由得讪讪地笑了一下,道:“你的收入不高,其实不必买什么礼物的,有这份心,潘老师就已经很高兴了。小雪你说对吧?”说着她朝潘老师看了一下。

    潘老师点点头,又望向“虞千里”。

    要万仞山撒谎,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他自始至终一直没有乱说,而秦老师问到点子上的时候,就顾左右而言他。这一招两个老师当然都心知肚明。

    秦老师凑近“虞千里”道:“连潘老师都不知道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你真有心啊。潘老师很喜欢你”,她顿了一下,继续道:“的这件礼物。”

    万仞山差点被秦老师捉弄过一次,这次的言语上的小动作,当然就不在话下了。

    秦老师看看时间,道:“哦,放学了,我先走了。”说着,把那件生日礼物重新放回到潘老师的办公桌上。

    虽然秦老师没说“你们慢慢聊”,但万仞山等的就是这个暗示。

    万仞山道:“潘老师,我想和你说个事。”

    潘老师看看,点点头道:“好啊,坐下来说。”

    于是,万仞山径直走到潘老师的办公桌旁,找了个可以看到办公室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潘老师的脾气很好,万仞山是知道的。而且今天潘老师收获了一个惊喜,所以,在今天向潘老师说出一切事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万仞山自己也在忐忑之中: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潘老师能接受么?

    万仞山清了清嗓子,道:“潘老师,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不知怎地,万仞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

    是因为要和潘老师说话的原因么?

    近一年来,自己所要等的,就是这个时间,但是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时,万仞山还是无法镇静下来。

    潘老师很认真地看着“虞千里”,这让万仞山多少有了些心理安慰。

    万仞山又站起来,从窗户向外看去。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学校。而且今天是星期六,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

    万仞山坐下来,先给潘老师倒了一杯水,然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现在时间还早,应该还没有到肚子饿的时候,但万仞山还是小心地征求了潘老师的意见:“潘老师,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吗?”

    潘老师笑道:“哦,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你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万仞山这才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那是一年多前的一个下午。

    在一个方圆多个省区闻名的大软件公司的大会议室,搞了一个素质学习提高班。程序员们、软件测试员们,还有美工等几乎所有员工,就连财务人员,都无一例外地参加了这次素质提高学习。

    因为员工的素质普遍不高,特别是对汉语言文学的掌握及了解还是十分地肤浅,所以在编写族谱软件等工程项目中,老总发现员工们在工作中已经处于效率不高的状态,这对于工程的进度是有很大影响的。

    为了解决工程进度问题,同时也为了让员工们的综合素质得到提高,所以老总特意抽出接近一个下午的时间,请来示范性高中的一位语文老师,给大家上一堂补习课。

    在座的一位年轻的系分兼高程,对授课老师那几乎就是刻在脸上的笑容记得十分清楚,他暗地里想,这个女孩子,怎么看起来那么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可她的世故,似乎又显示她的年龄已经三十了。

    虽然接触的女孩子并不多,但也不少了,像这位老师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语文老师主要给大家讲了一些中国文学的扫盲和基础知识,但这位年轻的程序员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不懂的。因为他并没有进行系统的学习,只是随便去看的书,所以有些方面懂得比较深,而有的方面却是一无所知。

    他就坐在这位老师的对面,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想着她讲的内容,有一句没一句地记着。

    老师讲课的时候,并没有讲太多太深的东西,但还是让程序员受益非浅,他为眼前的这个“博学多才”的女孩子深深地折服了。

    讲完课,老师请大家提问。

    程序员就坐在老师的对面,所以他“近水楼台先得月”,问了一个关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意思,到底是要人们,如果不是当官的就别为政治决策出谋划策,还是说,你不在那个位置上,自然没法获得相应的资料,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参政的好。

    老师当时是怎么回答的,程序员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他只是想享受这个提问的过程,对于结果,根本没有注意去听。

    故事告一段落。

    万仞山拿起杯子来,喝了点水。

    他看到潘老师虽然也拿着杯子,但她的手,似乎在微微抖着!

第一一零章 却顾往事

    很快,万仞山就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潘老师并没有十分震惊的表情,只是有些疑惑。感情自己是表错情了!

    “去年某个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潘老师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人会听到这样的故事后就会想到那匪夷所思的结果。

    万仞山知道就凭这么一个故事,就想让潘老师知道前因后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万仞山开始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

    一下子就摊牌是不妥当的,那样会吓着潘老师的。只有一步一步来才行。

    于是,万仞山说出了那个精心设计的局。那个他苦心经营,一心要在秘密的情况下探知对方底牌的局。

    在那次“提高班”之后不久,万仞山经过精心准备,开始了一系列的活动。

    万仞山走到另一边,拿起电话就在说话,仿佛是在演一出话剧。

    潘老师十分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学生在表演。

    万仞山对着话筒道:“潘老师吗?你在办公室吧?我是谁,我是你夫君的同学,他要我给他带什么?你还没有结婚?哦,不要紧呀,男朋友也就是未来的夫君啊什么?你也没有男朋友?你的电话不是某某么唉呀,弄错一位数,不好意思。对不起,真对不起,再见。”

    这是当年,万仞山根据“社会工程学”原理,精心设计的试探潘老师婚否信息的一个招术。

    如果潘老师对“夫君”的称呼默认,那就是成家了;有男朋友的原理与“夫君”相同。而如果潘老师对这两项其一承认了,最后万仞山还是会“确认”一下姓名,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真要请潘老师给什么人带什么东西的。

    这个方法事实上是非常好用的。万仞山考虑过具体实施的难度问题。如果对方可能会认出自己的声音,就可以请某大学的一个学生帮自己完成打电话的过程,和那学生说自己暗恋某人,不方便打电话,把所有过程的对策画的流程图,让那学生照本宣科就可以了。如果不想让对方(潘老师)知道自己的号码,就可以去办一个手机号,反正成本也不高。

    潘老师看完这出“话剧”,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又继续思考,联想起刚才的那个“故事”,她忽然有了轮廓:“你是说,当年我上课的那些人,你认识?其中有一个人,让你给他捎话?”

    万仞山摇了摇头。

    确实,要人想到返老还童这回事,是不容易的。一般人决难向这方面去想。

    沉思了一会儿,万仞山道:“其实,潘老师,我是那时你给我讲课时,在下边听课的其中一员。”

    潘老师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然后又变得有些恐慌:“你……你怎么会是……”

    万仞山先从身上掏出了身份证,然后才走向潘老师,把姓名那一边面向潘老师递了过去。

    潘老师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接过。

    将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潘老师的疑虑还是没有减轻多少。

    万仞山道:“你可以上网查身份证验证系统。不过”,他顿了顿,道:“如果有人说我这张身份证是捡来的,似乎我也没办法证明。”

    潘老师试探地问道:“你真是程序员?”

    “将近一年了,潘老师你应该看得出来。对了,我的股东卡里有连续多年的交易记录。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讲每一笔的交易。大多数我应该都记得。”

    “噢,怪不得,你还说你不会股票呢。原来是内行啊。”潘老师笑道,把身份证递回给了万仞山。

    万仞山呵呵地笑着。

    “不过,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万仞山叹道:“唉,一言难尽啊。”

    冷场了一会儿,潘老师忽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说,你真正的身份是一名程序员。可是,要证明这一点,倒也不容易啊。”潘老师道。

    被这么一提醒,万仞山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啊!

    一方面,你要证明自己是高一生,只有相貌是不行的。要有证据。

    另一方面,你想要证明自己是这张身份证的主人,单单凭这张身份证在你身上,也是行不通的。股东卡的情况一样。虽然所有对股票账户的操作,都视为本人,但你反过来要证明你真实拥有这个账户,而不是别人的,倒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些分析虽然只在理论上成立,但想想也是怪令人害怕的。而且万仞山现在正被这吓得不轻,当然不可能有冷静的分析。

    看到“虞千里”被吓得这个样子,潘老师这下反倒镇静下来,示意他先喝点水,冷静一下再说。

    但万仞山终于还是放下心来。

    因为万仞山还可以和父母亲、兄弟做DNA测试。可如果没有这种手段,又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自己”呢?

    万仞山想着,虽然没有后面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已经至少为自己的“身份”的安全放下心来。

    那天,潘老师和马老师、班主任一块去万仞山住处“家访”时,看到万仞山所看的那本计算机类比较尖端的P2P技术的书籍,其中的局域网电脑的标识,一个是PXY,另一个是WRS。当时潘老师看了,会条件反射地认为“PXY”是自己姓名的汉语拼音的头一个字母,而“WRS”就不好理解了,因为和“虞千里”这个名字完全不沾边。现在回过头来看,一切都非常清楚了:“WRS”当然就是“万仞山”名字的汉语拼音的头一个字母!

    听了万仞山的解释,潘老师居然自己理会了,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一个人顶着别人的名字生活时,一般不会连这样的拼音都一并“不小心”地留着或私底下使用着,如果真要有类似的运用的话,一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的。因为他的内心,并没有真正地认可这一点。

    这样想着,潘老师不禁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那就是万仞山为什么会来这个学校从高一读起呢?

    万仞山说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自己的相貌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样子,所以不仅只有父母亲和兄弟相信(因为他们记得自己十年前的相貌),而外人都会认为自己只有十五六岁,这样,自己不方便去找工作,比较靠谱的就是打些零工,或者单凭证券投资来生活。

    潘老师认真地听着。

    万仞山继续说着自己当时的想法。

    单凭证券投资来生活,对万仞山现在的水平而言,是不成问题的,因为即使指数一年跌去65%的那年,他也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且历年大牛大熊他都有极之稳定的收益。

    所以他目前的问题只是要想办法处理一个大问题,即越来越大的资金量和自己以前只适用于小资金的方法之间的矛盾。这样才能使资金向着令人满意的方向和幅度运行。

    因为潘老师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万仞山也只是点了一下,并没有在这一问题上再深化下去。

    万仞山认为,没有稳定收入来源的十几岁的人,自己独自居住,久而久之,一定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人告发,那样,自己的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返老还童的经历,就要提前划上句号了,这是万仞山在得到这一际遇后十分不舍得的一件事情。

    如果有人能返老还童,他一定想好好过一段日子,而不是才过了几天就被隔离审查、强行中断了。

    其实万仞山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的真实意思,是想多和潘老师在一起,虽然在这三年里,自己不以成年人的身份出现,会有很大的风险,被潘老师从追求者的名单中划去,但是,在一时间想不到其它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万仞山只好走了来学校当学童的这一条路。

    这样,很多方面的东西就可以得到圆满的解释了。

    如为什么万仞山对计算机、数学这么熟悉,因为他爱好数学,而且是多年的系分和高程实践者。

    如为什么他对语言文字、文学这么上心,因为他根本就是为了潘老师而来的。

    又如为什么他不对物理、化学等科目几乎是文盲,因为多年没学,还给老师了。而他根本不想学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参加高考。至于为什么选理科,因为他当年就是理工科出身,有着多年的理工科的潜移默化。

    他的武功,更好解释了,近二十年的功力,在大家同样训练程度的情况下,怎么也比几年的功力要强些。

    股票、期货的实力,当然就是刀口舔血过来的,自然比那些只是新手的老师们要棋高一招。

    驾车的情况,也是实际经验练出来的,自然会比马老师这样的新人要老练些了。

    在解决了一切的疑问后,潘老师向万仞山询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比如返老还童的过程、为什么要持续两三年才能复原、他又是怎么弄到某些部门的证明从而可以顺利插班进学校来等等。

    向潘老师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把近一年来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万仞山心里十分高兴,正准备和潘老师说些什么,忽然,潘老师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第一一一章 又忆原委

    以万仞山对潘老师的了解,她是万万不会有此种凝重的神情的。

    由此可知,潘老师现在所想到的事情,一定令她大大地震惊,所以她才会有此种异常的表现。

    万仞山知道,现在自己同龄人的身份已经摆在台面上了,当然应该替潘老师排忧解难,所以他非常真诚地看着潘老师。

    潘老师表情十分严肃地道:“万仞山,我要和你说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听得潘老师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而且还能叫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万仞山十分地感动。

    于是,潘老师将她所担心的事情托盘而出。

    “那天,郊游的时候,秦老师突然患病。你开着车,送她到了医院。如果不是你会开车,她很可能就不能得到及时的救助,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万仞山早就知道了的,所以潘老师说的“严重的事情”,一定不会是这一件事。

    “那时,秦老师的男朋友到了医院,看到这一切。然后他可能是看到你开着车,而且你停车的时候,是倒退着停入车位的,所以你开车出去的时候,以及回到医院的时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万仞山看着潘老师,背后直冒冷汗!

    原来,自己不经意地停车的习惯,居然被内行的交警看在眼里,并且出于职业的习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开着自己女朋友的车(这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救人要紧,谁开都一样),而这个学生,从他离开以及回到停车场的行车看来,已经俨然是一个十分成熟的驾驶员!

    在国内外,十八岁以下、甚至十岁以下会开车的未成年人并不是太稀罕,但是,能开到十分娴熟的地步,就不是一般人的能力所及了。

    而这个据说是独自居住的学生,按理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车子,更加不可能有至少上万公里的驾驶经验。因为他吃饭可能都成问题,当然不会平时租车、借车出去练手了,也不大可能会认识什么人,能让他经常能借车练习。

    所以,他能开车,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只是,他能开到这么熟练—从停车的技术,基本可以将一个人的开车技术看出个八九不离十—从这一点看来,他一定是有着相当的驾驶经验的,这是无须置疑的。

    而另一方面,从潘老师这里了解到,这个学生是从福利院介绍来的,再往上追上去,其来源还是有着相当的疑问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交警会找潘老师,在外边说了半天、了解情况的原因。

    所以,万仞山还钥匙给潘老师保管的时候,看到那个交警就不足为奇了。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万仞山还能时不时看到那个交警有时会找到学校,去找潘老师了解情况,那时万仞山心里还以为,是那个交警为了追求潘老师而故意而为之的,现在听起来,倒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听得一切前因后果之后,万仞山恍然大悟。

    万仞山不停地点点头,待潘老师说完,万仞山才道:“这个问题看来挺严重的。不过,潘老师,还请你给我保守秘密哦。”

    潘老师笑道:“可以啊。不过,你有什么报答我的?”

    万仞山半开玩笑道:“没问题。这个嘛,到时送你一枚戒指,你看怎样?”

    每一个成年人,都知道戒指对两个未婚男女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虽然没有说明,但是意义如何,不问自知。

    对这样带有暗示的言语,潘老师只是脸红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万仞山连忙道:“潘老师,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完。我们边吃边谈。”

    潘老师并没有过多考虑,点点头同意了。

    万仞山知道,这两次潘老师都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那就是说,自己的机会是相当地大了。

    两人很快出了学校,打了辆车,到城市的另一头去吃中餐。

    万仞山向潘老师解释,那次请鲁艳姣吃饭,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以前炒股的时候,每次因为别人的原因多赚了钱、或少亏了钱,大家都是会请别人去吃饭,或唱歌什么的,几乎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到学校来,自己还是有很多的习惯,一时间没办法改,因为这些习惯、性格,都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万仞山的本意,自己和其他女同学是没有什么故事,请潘老师不要误会—潘老师本来是没有必要误会的,但现在摊牌后,就有必要解释一下了。

    “哦,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潘老师笑道。

    潘老师慢悠悠地吃着东西,姿态相当地优雅。

    万仞山停下来,只顾看着潘老师在进餐,自己什么都忘了,直到潘老师抬头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但潘老师也没有责备什么,只是对他笑笑,又埋头吃起来。

    潘老师说起一个故事。万仞山听得很用心。

    潘老师虽然没有男朋友,但女友却是不少,有几个还是死党。她们有些像秦老师,有时会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每每令潘老师咋舌。这一年,她们就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举动,让潘老师相当地诧异。

    几个女友突发奇想,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跑到市郊去放鞭炮!潘老师根本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过年的,放着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不要,放着在家里看电视、上网的时机不要,却大老远地跑到市郊去放鞭炮!

    她们买了些烟花,却又不敢燃放,结果最后还是让一个陌生人帮她们燃放。都不知道到底是她们在放鞭炮,还是那个好心人在放鞭炮!

    万仞山刚开始就听出了问题,但因为说故事的人是潘老师,所以他有耐心将这一切都听完。万仞山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太在意潘老师的缘故。如果换一个人,自己早就插话,不让那人说完了。

    潘老师说的那个“帮几个女孩子燃放鞭炮”的好心人的经历,其实和自己的经历是完全一样的!

    万仞山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潘老师,还说潘老师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己。

    潘老师笑着点头同意。

    这让万仞山有些纳闷,但潘老师随后的话让万仞山明白了:

    原来,那几个奇怪的女孩子,其实是想打探一下“虞千里”的情况!

    她们找到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朋友,约好在“虞千里”居住的小区门口等。如果“虞千里”不是单身一人,在大年三十一定会外出,那么,通过跟踪他,就可以了解到有关他的一些情况,一些平时秘不外示的情况。

    万仞山也明白了,为什么平时小区外停的出租车很少,而到大年三十晚上,居然会破天荒有一辆在等着!当时问那司机,司机说是刚刚下客,所以“碰巧”,原来其实是有预谋的!

    潘老师笑笑,继续说着。

    那几个奇怪的女孩子,平时对一些不平常的事情有着相当的兴趣,所以对潘老师的这个奇怪的学生,也非常想知道他的来龙去脉。

    所以她们就跟着出租车,来到了那个鞭炮燃放点。

    这就是万仞山后来不明白的,为什么她们不一起回市区,因为她们可以乘坐那出租车司机朋友的车,而那出租车司机朋友和她们如果在一起的话,就有可能增加万仞山的警惕性。

    后来,这些女孩子还通过各种手段去了解过万仞山的起居等等,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时间一长了,她们才作罢。

    万仞山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原来那些女孩子,竟然是潘老师的女友。而她们,对潘老师那么好,居然肯在大年三十,为了帮潘老师了解一个有疑问的人的情况,而放弃与家人同庆春节的机会!

    这些女孩子,是多么好的朋友啊!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愿意为之牺牲这么重要的节日,可想而知,潘老师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啊!

    万仞山想着,又笑起来,为自己的眼光。

    潘老师眨眨眼,不明所以。

    万仞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潘老师。潘老师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就这么不停地说着,万仞山的感觉,是和潘老师“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他将这种感觉告诉潘老师的时候,没有得到潘老师的任何回答,只是脸上稍微有些红晕升起。

    万仞山想了想,道:“潘老师,那个处长……”

    “他真地是我堂哥,怎么了?”潘老师道。

    万仞山其实是想说,处长在医院曾对两人的暗示,是否还记得。

    潘老师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万仞山,咬起了嘴唇。

    万仞山知道,要潘老师在一下子,就能接受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她能接受自己是一个同龄人,在这一点上,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自己再要去要求她,要她能够马上接受自己对她的情感,那是不现实的。所以,这只能慢慢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一切都变得开朗了。

    仿佛这里就只有两个人,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的世界。

第一一二章 静盼未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交谈起来。

    海阔天空地说了许多,渐渐地又回到身边的学校、老师和同学。

    说起近一年来的种种趣事,不知不觉又谈到了秦老师,这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年轻女孩子。

    虽然她在学校上课时是一个很认真的老师,但在八小时以外,似乎都在显示她的天性。

    说到秦老师,两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不一般呢。

    秦灵媚家境不错,似乎对她的性格有些影响。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前些日子,秦老师生日那天的情景。

    万仞山有些不好意思,但潘映雪在一旁说着,他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一同回忆那段非同寻常的晚间经历。

    虽然背后议论似乎有些不妥,但因为并没有说别人的坏话,所以万仞山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潘老师对那天晚上万仞山的表现非常地意外。

    首先,潘老师不明白,当秦灵媚要求万仞山进去并给秦灵媚一个惊喜时,为什么万仞山会想到用婚礼彩条喷射器来实现这个“惊喜”,而不是别的人的想法。

    万仞山并没有回答,而是先问潘映雪,当时她对自己有什么样的猜测。这可是查看她对自己态度的一个好方法。

    潘映雪如实说了自己当时的想法,因为当时的场景非同一般,所以过去这些天了,还是记忆犹新。

    当时,潘映雪认为,“虞千里”并不会像别人想像的那样,以“天体”方式直冲进卧室—这里,潘映雪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万仞山听起来,也只有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潘映雪在当时还是怎么都想不出来,“虞千里”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给秦灵媚一个“惊喜”。的确,能称得上是“惊喜”的,自然非同寻常。

    虽然事情过去了好些天,但万仞山一回想起来,就不由得为自己当时的“临场发挥”还是有相当的自信和满意。如果自己当时真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天体”方式冲进卧室,那当然被早就躲在卧室里的众师生给看个直切,自己一年来在学校里累积的所有满意度都会瞬间化为乌有。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样子的话,就会永远失去和潘映雪这个微笑仙子在一起的机会了。

    万仞山如实“交待”了自己的观察力,而不是一味地向潘映雪吹嘘自己如何“坐怀不乱”。他从自己进门就隐约感到不对劲说起,说到那些虽然看不懂、但是感觉不成条理地乱堆乱放的花,还有这一切可能要花上秦灵媚一整天的时间去布置—如果她真地只是一个人在家里的话。

    就这两点,已经足够让人生疑了。

    潘映雪听着,脸上越笑越灿烂。

    她并不是想到了当时可能会出现的非同一般的怪异情景(如果万仞山以“天体”方式闯进去),而是忽然想到,面前这个只有十六岁面容,实际年龄却比自己还大的男孩子,虽然当时没有出洋相,可是事后也没有以此为资本,大肆吹嘘自己怎样地正派、怎样地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实事求是,而不是寻找一切机会包装自己的人,可能才是值得信赖的。

    万仞山还把当时想到的,某国特种部队执行城市任务时遇到困难,从而用婚礼彩条喷射器来开路的情况,说了一遍。

    万仞山忽然道:“如果,我那天真地像他们想像那样冲进去,你怎么办?”

    潘映雪涨红了脸,道:“如果你那样的话,以后你就完了,没有人会理你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要潘映雪当面向自己说出她的感受,是不适当的,至少,目前不是时候。也许,以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些时,那也许有可能。现在嘛,显然还不行。

    万仞山当然知道这一点,于是,又扯到了秦老师和那个交警的关系上去。

    潘老师刚开始不明所以,只当是秦老师和那交警的关系好不好之类,于是就她的平时观察和感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当然,无非就是他们两人很“般配”之类的、没有多少新鲜感的评论。

    万仞山却不是这样,他有着自己的看法。因为他没什么机会接触那交警,所以他只是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这是很棘手的一个现实问题。

    在万仞山看来,那交警可能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所以就和秦老师共同设了一个局,想让自己忍不住跳进去。

    幸亏万仞山已经过了那个有车就想开的初级驾驶员的阶段,所以对秦老师在联欢后请他开车的请求,毫不犹豫地进行了拒绝。

    “难怪!”潘老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当时,我还奇怪,秦灵媚喝醉酒了,你为什么不开车回来,而是生生在那里等了那么久的时间。”

    万仞山点点头:“是啊,那时候我又没办法和你说明,只好一个人在那里焦急。”

    潘老师继续道:“对的,那时我奇怪得很。在郊区,又是中午,有什么好害怕的,没想到你想得那么多。”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两人谈得很开心,甚至连不断光顾的服务员也似乎有事没事就来给两人倒饮料,仿佛要偷听两人的谈话似地。

    万仞山对此并不介意。

    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十六岁的面容,如果自己不是怕潘映雪背上“师生恋”的名号,如果自己现在突然恢复了二十六岁的样子,那么,万仞山当然会愿意,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和潘映雪在一起!自己和全世界唯一的微笑仙子在一起!

    这是一个压在他心下许久的梦想。但是,现在说不说,却又成为萦绕他心头的一个难题。一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向所有认识的人宣布,自己是开心了,但那会置潘映雪一个不好的名头,会让她在世俗的眼光中艰难地过日子。

    而如果不说出来,那憋在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有时真地愿意放弃许多许多东西,只为了换取能向世人说明,自己已经和潘映雪在一起了!

    看着万仞山那十分复杂的目光,潘映雪心上掠过一丝疑惑。

    潘映雪就这么一瞬间的不经意的皱眉,已经深深地打入到万仞山的心里。将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给无情地撕开了。

    万仞山决定半认真地说出来,试试潘映雪的态度,这总比什么都闷在心里的好。

    于是,万仞山用很委婉的语气,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听完,潘映雪生气地道:“谁说要和你在一起,哼。”

    一句话让万仞山吓得不轻,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因为潘映雪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很快又恢复常态,边吃着东西,边微笑起来,最后还抬头偷偷地看了万仞山一眼。

    万仞山当然是一直看着这位微笑仙子的,所以当潘映雪偷偷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刚好相遇,这让潘映雪的脸颊顿时通红起来。

    万仞山知道,自己和潘映雪的未来,也许并不会像自己早些时候所预计的那么坎坷了。

    安静了一会儿,潘映雪又开口了:“噢,我知道了,那天晚上,我们一起散步,”说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作出更正,而是继续道:“碰到那些情侣,你说,你是二十六岁,那些人都祝福我们。”

    万仞山道:“看看,那时我都暗示你了,你却一直蒙在鼓里。”

    潘映雪抗议了:“咦!谁知道你会是这么特殊啊!天下没有人会想得到的。”

    这可是实情。万仞山吐了吐舌头,作了个怪脸,没有话说。

    又过了一会儿,万仞山小心翼翼地问:“在我还没有恢复正常身份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不能公开在一起啊?”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潘映雪先是脸红了一阵,然后想了半天,最后才道:“嗯,看起来是这样。所以,会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找我去相亲哦。”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潘映雪的脸上又恢复了那迷人的微笑,本来万仞山心里一阵紧张,可看了潘映雪那真实的笑容,也就放下心来。

    “我会看住你的。”

    万仞山感觉得出来,两人差不多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也就是说,事实上潘老师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而且得知自己真实的年龄以后,潘映雪原先可能存在的害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是,以后呢?

    以两人目前的身份,当然不能长期以情侣的姿态出现,那样虽然自己开心了,可潘映雪却会面临相当大的压力,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早些解决。

    不然,如果别人给潘映雪介绍了一些人,她的选择多了,会不会就……

    为了自己的幸福,一定要早日改变这个状态!

    怎样改变呢?

    万仞山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一举两得的办法。潘映雪绝对不会拒绝的办法!

    在万仞山的记忆中,这一餐吃得特别地快,眨眼间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可心里却以为只有十几分钟。

第一一三章 不断怀疑

    万仞山深知,机会到来时,一定要好好把握,决不能在机会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再去后悔自己当初“应该如何如何”,自己当初“如何如何”、现在结果就会“如何如何”,这是懦夫自欺欺人的表现。

    所以万仞山决定邀请潘映雪一起加入其中,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两人的共同话题就多了。这可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紧迫问题。

    万仞山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对潘映雪道:“潘映雪,哦,不潘老师,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我返老还童的地方?”

    这可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具有诱惑力的邀请了。

    不出万仞山的所料,潘映雪一脸地兴奋,问道:“我也可以返老还童吗?或者,你可以复原吗?”

    这两个问题虽然表示了问话人不同的态度,但从另一个方面也不难看出,问话人对被问话人的关心。

    所以万仞山并没有对前面那句有任何的不快,倒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心里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万仞山如实答道。“或者,我们可以在暑假的时候一起去看个究竟?”

    面对这个喜欢自己的年轻异性的十分明显的表示,潘老师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就忙不迭地答应了。

    万仞山一阵快乐,心里开始盘算起行程来。

    很明显,放假了才能行动,而现在距离放假日期估计怎么也有二十天以上。

    而飞机万仞山是肯定不能坐了(因为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万仞山二十多岁时的,而他现在的相貌是他十六岁里的样子,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的。如果坐飞机,那么在安检的时候一定通不过。不但通不过,还有可能引来一系列的麻烦。

    铁路系统嘛,一般只提前十天出售全国各地车票,所以没法提前更多天数进行预定。而现在暑运还没开始,所以也不能提前那么多天去订票。虽然万仞山的学生证上照片是现在的照片,可是他并不符合使用学生证的要求。因此这一点也行不通了。

    公路系统嘛,万仞山没怎么听说它们能提前很多天出票的,也许是自己很少注意新闻,所以对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是一窍不通的。

    想来想去,提前那么多天买不到各种交通工具的票,但这并不妨碍自己这一精明计划的推进。

    万仞山把订票的难处一一分析给潘映雪听,获得了同意后,建议先去买探险所用工具、并进行相关准备。比如绳子,在山洞里探险用得着。又如墨镜,在去那个城市、到那个城市后也用得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万仞山觉得先考虑几天,等确定物品后,过几天再去买,这样才能一劳永逸,不必做重复工。

    又过了几天。

    一日,在下课后,万仞山和几名数学学得不错的学生被方老师留校。

    当一个一个学生在接受了方老师的“指点”离开后,万仞山愈发觉得,方老师这招似乎并不新鲜,是在最大限度地不让同学们怀疑,方老师和“虞千里”之间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说。

    当方老师说出第一句话后,万仞山知道这次“会晤”注定是不会省心的了。

    方老师开门见山地问“虞千里”是不是喜欢潘老师。

    虽然答案是肯定的,但这是万仞山和潘映雪两人的秘密,又怎能说给外人知晓?虽然方老师可以近似称之为绝色,但并不是说美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不然,人类那么多大事小事,不都能化干戈为玉帛了么?

    万仞山像对花老师的回答一样在打擦边球:“喜欢。花老师、潘老师、秦老师、还有你,方老师,我们全班同学都喜欢。”

    方老师的回答几乎就是花老师的翻版。

    万仞山不由得再问自己,两题的题目一样,只是偶尔问相关问题,是不是两位老师都学过同样一门科学,比如问卷调查,比如心理学。

    问题在于,两个老师问的话中几乎采用了同样的表达方式,而且,再次诘问时的问话也差不多相同,那么,可以想见,两人付出了相似的辛劳,或者,她们对自己的不信任(暂且这样估计),逼得她们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个结果就是两个想出了几乎一样的问题。

    万仞山一时还不知再怎么自圆其说,那方老师又道:“你不要天真地以为‘年龄不会是问题’。做人啊,要现实一点。”

    “虞千里”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明宪宗朱见深和万贵妃么?”

    万贵妃长朱见深十九岁,但她成功夺得明宪宗的全部宠爱,虽然没有皇后实名,但在朱见深就位期间事实上行使着皇后的权利,这是历史上的一个极少的例子。

    “你不要以为就你读过历史”,方老师的语气向来都很严厉,她似乎在批评“虞千里”了:“抛开身份不说,你和潘老师的情况,与朱见深他们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万仞山见“诡计”被识破,悻悻不已,开始有些无意识地搔搔头来。

    “而且,你会令潘老师陷入‘师生恋’的泥潭中。”方老师使出了杀手锏。

    虽然此前一直没有注意这个潜在的最大风险,但是知道了这个危险之后,万仞山已经尽量不在一些话语中提到类似的话题。

    意识到这一点后,万仞山同时也发现,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如果自己还原了自己原来真实的身份,潘老师根本不必说自己曾在学校里“卧底”,直接说自己是程序员,那就可以避免那些人的麻烦。

    而且,虽然以前潘老师可能会就这个问题深深自责,但是自己和她讲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就不存在这个指责了。

    所以这个问题的危险性暂时还是可以搁在一起,先去思考别的问题。

    好在方老师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总体而言,对万仞山来说,也就是一个特大的利好。

    方老师直盯着万仞山看,把万仞山看得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万仞山决定反将一军。

    “方老师,我个人感觉你有些与众不同,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老师只得说出了每一个听到这样的话的人,所不得不作的那个回答。

    万仞山于是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

    这个方老师虽然比秦老师还要漂亮许多,但她和秦老师相比,性格就差得太远。

    秦老师是上课时极其认真,而下课后可能极其搞怪。

    而方老师呢,无论课堂内外,都给人以一种十分严肃的感觉,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虽然她很年轻,又漂亮,应该与年轻人最能谈得来,但又应该承认,她是潘映雪、秦灵媚、方丽婵三位老师中,和同学们关系最僵的。

    方老师可能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她并没有反驳,而是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虽然明知不是在问男女情感,但万仞山还是忍不住小小激动了一下,然后才道:“方老师,我个人感觉,你比秦老师还认真,而全体同学似乎都觉得你不可接近。”

    “哦,为什么?”方老师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给我们的感觉,就是能看清大家的秘密,或者说,你非常努力地想窥视大家的秘密。”

    方老师呆了一阵,半天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样的指责!

    对任何人来说,这样无端的“指责”足以让他(她)精神为之沮丧。

    但方老师不同。

    看着方老师迅速恢复常态,这下万仞山自己也迷糊了:讲得对还是不对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不济事吗?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方老师可能觉得“虞千里”的话有些拗口,所以有此一问。

    万仞山却没有心思再进行进一步的说明了。

    这么清楚的表达,居然还不明白的话,如果对方是一个学生,那还情有可原。但对方是这样优秀的一位教师,自然应该有此相同寻常的理解力,而面对这两句并不算太绕舌的话语,居然试都不试,就进行这样的断语。

    看得出来,方老师可能也像自己一样,为了某种自以为高尚的原因,而隐藏了自己的一些秘密。

    既然方老师已经暗示,她和自己一样,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自己看来也只有体谅一下她的难处,把自己的好奇心锁在抽屉里。

    ******

    七月份终于来了,潘老师的公历生日也随之而来。

    万仞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待成功发送了一份生日礼物给潘老师,万仞山又请潘老师吃了一次饭,然后两人一块出去采购。

    采购的物品不少,比如情侣包、绳子、情侣墨镜等等。

    这一次和潘映雪一块购物的经历,让万仞山充分体验到,原来购物也会有这么大的乐趣啊!

    从户外用品和安全用品集中售出地离开,两个走上一座桥,想到对面乘车回家。

    刚走几步,两人就听到桥下传来嘈杂声。

    是打架么?万仞山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念头。

第一一四章 助救人者

    虽然万仞山和潘映雪都不是那种喜欢在大街上凑热闹的人,但是碰到类似的情况,万仞山还是下意识地向桥下望去。因为两人本来就是在靠着栏杆在走,随意向下看一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一看不要紧,却让万仞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现代社会中,和平的年代里,平时大家过的都是四平八稳的生活,很少会有什么让人突然抽紧神经的事情。普通人也许一年或更长久也难以亲身碰上一次,现在,万仞山碰到了,就决不能袖手旁观了。

    一个稍微还留有一些正义感的人,决不会看到此类事件后一走了之。

    当然,留下来的人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他有着社会正义感。

    因为,国人喜欢看热闹。

    某位大文豪曾经说过,国人连杀头场面都喜欢围观,看来不假。

    从桥上向下看去,岸边聚集了许多人,都在向一个方向望去。

    顺着那些人所关注的方向看,只见江水中,一个人似乎在江水中扑腾,看样子不用两下子,就会沉没没影了。

    见此紧急时刻,万仞山估计,就算自己以最快速度冲到江边,那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沉入水中,再要去救,可能已经不现实了!因为普通人只能潜水一分钟左右,而一个落水者所能经受的溺水时间,肯定要远远小于这个数。

    所以,除非岸边围观的人中能有人施以援手,不然,那落水者的生命,几乎可以说已经要划上句号了!

    情形如此紧急,但万仞山并没有太过于紧张,因为他已经看见,有一个人已经在向江中心那落水者游去!

    虽然看得不是太真切,但万仞山已经可以肯定,后面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落水者,而是前去救人的。

    一般地,被救者和救人者是有一定的生还可能,但也不排除因种种原因而让人扼腕的情况。

    万仞山稍作考虑,已经作出了决定。他向潘映雪道:“我下去看看”。

    潘映雪刚刚点头,万仞山就立即向不远处的台阶奔去。潘映雪在后边跟着,一边大声喊道:“小心!”

    万仞山把右手向上挥了挥,示意已经听到,脚下却是一步不停地继续奔着。

    奔跑了一阵,万仞山稍稍慢下脚步,想摘下墨镜,但忽然发现阳光实是在太猛烈,突然摘墨镜只会觉得一阵眩晕和眼花,没法迅速跑下台阶,只好不摘墨镜,就这样跑着,来到了岸边。

    岸边已经围观了许多人,万仞山费力地挤到江边,看到救人者已经救起了落水者,从后边顶着落水者,向岸这边游来。

    万仞山紧张地看着,忽然发现,那救人者似乎似曾相识。而且现在看样子两人应该可以成功上岸了,所以万仞山也没有去花太多的精力去关注两人是否游到了岸边,而是好奇地分辨救人者到底是谁。

    两人渐渐地近了,但是一时间还不能分辨清楚救人者,这时万仞山的精力又转到了被救者的身上,因为要就要上岸了,等会儿再看救人者也不迟。

    救人者将落水者奋力地推向岸边,围观的人群中走出几个人,大胆地涉水过去,将落水者拉上了岸。

    但就在众人以为救人者很快就会上岸时,忽然发现,救人者并没有向岸边游来,而是沉向水中!

    几个还在看救人者的人不禁大喊起来。于是围观的人分成了两拨,一小部分人忙着照顾落水者并做人工呼吸,大多数人都在关注救人者的命运。

    在这个时候,虽是短短的时间,让人等得却是焦急万分。

    桥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他们中也有人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让现场的气氛登时浓重了许多。

    烈日下,人们已经顾不上炎热,但看样子这些人都不会水,或者会水的人并没有出手。而江面上也没有船经过,想让人施以援手,自是不能。

    难道救人者就要这样,在几百人的眼中,刚救出一个人,却又自己离去么?

    每一个人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江中有一个人浮了起来,那救人者还在挣扎,看样子可能是体力不支,但又出于求生本能,还在不停地尝试先浮出水面。

    万仞山顾不得再去细看,脑子灵机一动,迅速打开刚买的探险包,从里面掏出一根绳索,包里的东西有几样掉了出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即解开固定绳索的物件,展开绳索,用力将绳索甩了出去。

    潘映雪已经来到万仞山的身边,她也没有去看救人的过程,先将落到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但事不如人愿。

    也许是万仞山慌乱中并没有太多准备,也可能是万仞山甩绳索没有经验,所以绳索的那头并没有到达救人者的身边,而是甩到了左边较远的地方,即下游的位置,而在江水的流动中,渐渐向下游飘去,同时还慢慢地沉了下去。

    万仞山见状,并不气馁,当机立断,快速将绳索拉回,然后走到江边,看准方向,向救人者又甩了过去。

    救人者显然看到了这一切,他看着绳索,先是向绳索扒了一下水,沉了下去,然后又浮起来,吃力地向绳索游了过去。

    但是时间已经很快过去,所以绳索还是沉到了水中,在江面上看到的长度已经越来越短了。

    万仞山果断地抽回绳索,又进行了第三次尝试。

    幸运的是,可能是吸取了前两次的失败的教训,也可能是绳索吸了水,增加了甩出去的稳定性,所以这次绳索扔的地方已经离落水者相当近了。

    救人者看到了,这次终于抓住了绳索。

    围观者看到了这一切,于是上来几个人帮着万仞山往回拽绳索。

    救人者先是又沉了下去,但也许是因为有绳索和众人的精神支持,他有了相当的信心,所以再次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右手抓绳,左手不停地扑打着水面,让自己不致于很快沉下去。

    因为救人者离水面并不太远,所以众人很快就将救人者拉回了岸边。

    当一个中年男子上前将那救人者拉到岸上的时候,万仞山这才看清,救人者居然是一位女子!

    这可是相当令人震惊的!

    可是,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万仞山震惊了!

    因为万仞山忽然发现,这个救人者,居然就是那充满了神秘的绝色美女老师—方丽婵!

    就在万仞山看得呆了的时候,潘老师在一旁也抓紧了万仞山的手,轻声道:“天啊!那是方老师!”

    看来万仞山并没有看错。这个救人者居然就是方老师!

    方丽婵连头发也没甩,径直走到落水者身边,要查看那人的情况。

    虽然方丽婵并没有注意到甩绳索救她的人,但万仞山并没有觉得气结,他只是十分佩服方老师舍身救人、差点连命都搭上的勇敢。

    两台摄像机在旁,记者已经开始采访了。

    上边也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鸣声停止后,几个人大喊让路,显然是医护人员也赶到了现场。

    记者们先拍摄方老师浑身湿透、还在关心落水者的画面,然后在医护人员到来时,就一路跟踪采访拍摄。

    不一会儿,救护人员给落水者迅速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事,就准备离开。一路记者跟去采访了一下,而另一路记者就迎上刚刚赶来的警方人员进行采访。

    万仞山看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与潘映雪相视一下,因为看不到对方的眼神,所以向桥上扬了一下头,示意离开。潘映雪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万仞山收拾着绳索,准备离开了。

    绳索浸了水,又沉又粗,所以收拾起来还是挺费劲的。两人忙乎了半天,总算能将绳索塞进包里。

    两人看了一下,发现一个人少的台阶处,准备离开。

    这当儿两人听得有人叫道:“那个救了你的人,你不去看一下吗!”

    万仞山和潘映雪虽然听到,但没有理会,仍旧走着,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叫道:“小伙子,等一等!”

    这分明是方老师的声音。

    难道她刚才没有注意到是什么人救了她么?或者她分明已经看到,却故意这样说的?

    也许医务人员已经离开,也许记者们采访完了警务人员,总之,很快就有不少人围在了两人周围。

    几个人指着万仞山,不断抢着说话,其中一人的嗓门最大,他对方丽婵道:“刚才就是他抛绳子救了你的!”

    方丽婵向万仞山伸出了手,道:“谢谢!谢谢你。”

    万仞山笑笑,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你救了那个女孩子,你才是英雄。我只是向水里扔了一根绳子而已。”

    事后,万仞山一直有些后悔。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在可能会在省卫视或本市电视台播出的节目中,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但当时他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想得太深远。

    这是因为,上次在那个学校看日偏食的时候,万仞山曾经看到电视台采访祖孙三代,老太太的回答似乎不能令记者满意,所以电视台的记者就现场告诉她应该怎么怎么回答,然后重新录制。

    所以,万仞山当时就认为,只要不是现场直播,说错些话也不要紧,反正是有机会重新录制的。这也许就是万仞山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十分注意选词的根源。

    两人的手握了一下,随即分开。

第一一五章 泥足深陷

    紧接着,记者又“兵分两路”,一组采访方丽婵,另一组采访万仞山。

    面对记者的提问,方丽婵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每一个有正义感的公民都会这样做的”云云。

    记者追问道:“刚才有市民看到你的体力不支,如果发现了什么意外,你不后悔么?”

    “不会。”方丽婵道,但出人意料的是,她立即又补了一句:“人都死了,还怎么后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女英雄是在对出言不妥的记者的一个回击。周围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记者面子上过不去,又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道:“不知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在这个非常难得的出名的机会到来时,方丽婵并没有忘乎所以,只是懒懒地回答道:“名字并不重要。能救人上来就好了。”

    说着,方丽婵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采访了,于是离开。

    面对记者对自己身份的提问,万仞山只说自己是本市市民。潘映雪在镜头前有意离着万仞山远一点,似乎不想让镜头拍到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记者不甘心,又要求万仞山摘下墨镜采访一下。万仞山没有同意,指了指太阳,然后道:“刚才那个下水救人的,她才是英雄,你们应该采访她。我不过是一名围观群众而已。”

    说着,万仞山也不等记者再问下去,任凭后面怎么叫,头也不回,迅速离开了现场。

    上得路面,万仞山慢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发现潘映雪也赶了上来。

    潘映雪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是不是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万仞山其实并不担心这个。

    和潘映雪说清楚了这一切以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如果两人的情感足够深,不论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成问题。也许两人还会更进一步地面对困难,加深感情呢。

    但事情往往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世上每一件事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对付地话,那这个世界无疑会少很多障碍,但也会失去相当多的乐趣。

    最令万仞山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个人的态度。

    看看那位美女教师方丽婵吧,舍身救人,并且差点为此失去性命,而记者问她就职单位、姓名时她却一个字也不说。

    可想而知,这是心灵与外貌一样美的女孩子啊。这种女孩子,只怕全市也找不出几个吧—当然,自己心中的潘映雪是不计算在内的。

    自然,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是不方便说出来给潘映雪听的,他只是道:“方老师做了好事不留名,我们当然也不能沽名钓誉啊。”

    潘映雪点点头,然后又微笑着看着万仞山。

    万仞山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道:“你知道我想什么?”

    潘映雪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是知道我还有话要说?”万仞山道。

    微笑仙子这回点了点头。

    万仞山长吸一口气,看着潘映雪,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有心灵感应了。”

    潘映雪似有些红了脸,道:“你有话就说呀,不要东扯西扯。”

    万仞山俏皮地向潘映雪眨了眨眼,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方老师做了好事,却不想让人知道,那么,背后的原因,无外乎两个。

    一个,是方老师不愿意说,就是做好事不留名这种表面的理由。这样的话,自己只是稍稍伸以援手,如果自己就去居功自傲,就去逢人便说,那比起方老师来,谁优谁劣,自是不言自明。

    另一个原因,是方老师出于某种目前还不知道的考虑,所以才缄口不言。这样,如果自己太过于表现自己,让媒体、让全市人民都知道,那么,方老师所考虑的不说出身份的理由,就会被万仞山所破坏。这无疑是对救人者的最大伤害。

    无论是出于哪一种考虑,万仞山都觉得,方老师怎么做,自己跟着就是了,没必要去争那些什么虚名。

    而且,从大的方面来说,自己和方老师是当时救人的两个主角之一,理应采取同样的步调,如果一个不愿留名,另一个逢人便说,传出去,当然会“令江湖中人耻笑”,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除非,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并没有参与救人,那么出于报道好人好事,让全社会都来“宏扬主旋律”这种考虑,自己自然是可以当一个报料人,去弄个百来块钱,无论自己花花、还是拿来捐款,都是不错的。

    只是现在,自己只能沉默了。

    潘映雪听完这样长篇大论的解释,心里也明白了半分。这下,她更相信眼前的这个“学生”,根本就不会只有十六岁了,因为许许多多的证据表明,他在刹那间的考虑,都是相当有城府的,而事后哪怕解释出来,自己还是有部分不是太清楚。

    可想而知,他是有着相当阅历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同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了。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其实也就是他的相貌问题了。不过,据他说,这可能可以通过去一趟当时的现场,来发现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路无话,两人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期考的时候,万仞山因为没有了以前的担心,所以他做起题目来已经是“肆无忌惮”的级别了。打草稿时,当然无所畏惧,能用高数工具来算的,决不用中等数学技巧来完成,就连二元一次方程组这样简单的东西,也用矩阵去算。极值问题,当然用一阶导、二阶导了。这样一来,那题目啊,真是做得相当地舒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放假的时候。

    上次,在寒假的时候,万仞山觉得日子虽然没有上学那么痛苦,但是每天除了看股票就是看期货,即使过得很紧凑,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这就是和心上人一日不见也难受到了极点的感觉吧。

    这次长假期,因为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全盘告诉了潘映雪,所以一切自是和上次不同。

    虽然两人已经约定,在放假后就去那个让万仞山返老还童的地方再看看,但是因为潘映雪还有些学校方面的工作要做,所以也不免推迟了几天。

    这个周末,因为股市和期市都休市了,万仞山闲着就到学校走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高一年级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方老师一个人,其他老师似乎还没来。

    万仞山刚要扭头离开,忽然听得方老师在叫他。

    一般地,和美女在一起,是每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万仞山不知为什么,每当能单独和方丽婵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是思想出轨、而对潘映雪的一种出自内心的不安,而是另外一种连万仞山自己内心也没法说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从认识方丽婵一段时间以后,就越来越浓,但万仞山又不知到底是为何,所以只有听任这种难受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滋长。

    方丽婵叫万仞山进了教室,然后走到门外,向四处看了看,又走到窗边,向外看去,接着,令万仞山十分诧异的是,方丽婵居然踩上一张凳子,看看窗台底下有没有人!

    这种样子的防范,大概是连万仞山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这种小心翼翼,大约只有在面对强敌、万仞山去解救章程和苗心妍那时,才有的吧。

    难道方丽婵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不能让人听的,做些让人不能见的事情?

    万仞山小心地看着这个其实非常好看的女孩子,当然,现在对方的身份是老师。一位美女教师。

    方丽婵让万仞山坐在自己办公桌的对面,然后向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开始谈话。

    令万仞山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方丽婵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下个学期就不教书了。”

    不教书?开玩笑?

    你那么辛苦地应聘进来,说不教就不教?

    那些和你一起应聘,却又最终落选的人会怎么想?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你居然不教书了。

    那同学们呢,经常换老师,同学们的学习能上得去么?

    万仞山纳闷着。

    不过,应当承认的是,方老师来了之后,全班的学习成绩有了飞速的提高,这是学校、老师、同学和家长四方都一致认可的。所以,即使她“来路不明”,但“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她教得好,有实际成绩,那么她究竟怎么进的学校,想来,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想去追究的了。

    万仞山想着,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自己以为方丽婵是离开学校了,但也许她有了更好的发展,或是干脆走进校领导层,也说不定呢?

    自己这样乱猜,如果说出来,而与事实不符,那岂非大煞风景?

    方丽婵似乎看穿了万仞山的心思,补充道:“我以后不当老师了。所以不能再教你们了。再当下去,就会越陷越深了。在最后一堂课,也没能向你们说出来,实在不是我不想,而是发生了一件紧急的事情。所以我也是不得已的。”

    你不当老师,那是你的自由啊,和我这个小男生说来作甚?

    越陷越深?

    莫非,方丽婵也对咱有意思了?

第一一六章 足金卧底

    万仞山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忽然有些面红耳赤起来。如果潘映雪在这儿,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呢?

    方老师自顾自地道:“你能猜得到么?”

    万仞山将自己先前的猜测说了一遍,方老师眨眨眼看着他,忽然用手摸了一下额头,仿佛是颇有些失望,道:“我不当老师了,要走了。以后不会再踏入教师这个行业了。”

    这可是令万仞山大大意外的,他想了想,问:“方老师,你要另谋高就了?会有很多人舍不得你的。”

    话音未落,万仞山已经开始后悔了。

    自从和潘映雪说出了真相以后,自己或多或少恢复了自身真实年龄的许多特点,自觉不自觉地恢复用成年人的语气说话,特别是在和秦老师这些还算比较谈得来的人面前,已经开始有点恢复成年人的语气。

    所以这一次和方老师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万仞山也不由得沾上了这样的毛病,不自觉地以成年人的语气说话。

    对这个学生的话,方老师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再多质疑什么,而是站了起来,慢腾腾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俨然一个官员的样子。

    万仞山因为自己说错话在先,自己担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她这样的表现浪费时间、而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呢?

    方老师时不时向窗外看去,仿佛要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这是一种典型的背井离乡的忧愁。

    虽然不懂得方老师要去何处,但从她那美丽的眼睛中放出来的光芒,却不难读懂,那是一种留恋,一种无法掩饰的留恋。

    万仞山坐在椅子上,目光却像向日葵向着太阳一样,跟着方老师转悠起来,慢慢地,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虽然方老师是一位少见的美女教师,但自从认识方丽婵后不久,万仞山就渐渐地觉得,这个老师令人注意的地方,远远比她的美貌要更让人难忘。可是,要他说一说具体地方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也许,是气质?是风度?是学识?还是别的什么?

    反正不会是男女间的那种感情。

    不是,不会是爱情。

    以前,万仞山也许还分不清好感和感情之间有什么区别,到底哪一种才是纯洁的友情,哪一种是爱情。它们有着不少的共同点,比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比如,双方在一起,不是为了经济上的利益,而是双方的互相赏识。如此种种。

    后来,万仞山忽然发现,要他去分辨这两种情感,其实也并不难。

    就像那个作家说的,如果你对一个人的思念少了些时,并不表示你已经忘了她(他),只不过这种相思已入骨。

    所以,思念次数并不是衡量感情性质的标尺。哪怕你在梦中不自觉地叫着她的名字,也不一定表示你爱着她,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梦到了她而已。

    只有你对那个人的态度,才是你对她(他)的感情性质。

    如果她嫁人了(他娶了别人),你会痛苦得寻死觅活,恨不得去跳楼、跳海,甚至你已经站在邕江大桥的栏杆边,就在作最后的生死抉择,就要右手一按,两脚跨过栏杆,那么,你不用跳,不用向世人证明,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对她(他)有真感情的,你对她(他)的付出,是爱情的期许(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双方都如此,那付出的那一方,应该叫做“单相思”“单恋”之类)。

    如果她嫁了人(他娶了别人),你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更多地是觉得她(他)居然没有请你去吃酒,或者,她居然没有亲自送请柬给你,那么,不用问,你对她(他)的感情只是友情,一种纯洁的友情。

    万仞山还没有晕,他看着方老师的背影,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方老师回过头来,万仞山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发现,自己对方老师是一个怎样的感情了。

    首先,第一种是没有的。

    其次,第二种,有一些沾边。

    那么,大约可以判断出,其实自己对她,是没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只不过,也许她太漂亮,也许她既漂亮又有丰富的学识,所以吸引了较多的目光而已吧。

    反过来,想想潘映雪,那是自然,属于第一种情况,而不是第二种。所以两人对自己的影响、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不问自知。

    这样想着,万仞山踏实了些。

    方老师当然知道自己的魅力,虽然没有猜到“虞千里”的想法,但是以方老师特殊的身份,猜个五六成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方老师看着“虞千里”,道:“我要离开学校了,我要去当警察。”

    当警察?!

    任万仞山怎么想,都决不会想到这样的结果!

    一个美女教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美女警察!不爱红妆爱武装?

    看她看纤弱的样子,居然也和“警察”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哦,不对,警察内部也有许多分工的嘛!

    没等万仞山“噢”圆的嘴形恢复正常,方老师又加了一句:“我本来就是警察,刑警。”

    如果换一个人,一定当场晕倒在地,但是万仞山的定力还不错,所以居然还神志清醒。

    万仞山盯着方丽婵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勇救轻生女之后,自己将方丽婵拉上来以后,两人握手的情景。

    那时,方丽婵看似简单的一个握手,居然把万仞山给握得生疼。

    万仞山当时就纳闷了,她这样做,是表示什么呢?感谢自己救了她一命?暗示她认出了自己?为潘映雪在一旁而吃醋?或者暗示她其实有的是力气?

    因为每一种可能都存在,而且可能性程度差不了多少,所以万仞山当时就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干什么。现在,万仞山终于明白了。

    虽然明白了,但也不能自己闷在心里,应该说出来,表示一下。

    “我知道了,方老师,其实那天你认出我了。”

    方丽婵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虞千里”,仿佛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

    万仞山当然知道为什么,于是赶紧补充:“而且,当时你并没有溺水,因为你和我握手还非常有力气,而且,也没有重获新生的应该有的表现。”后面这句是万仞山胡乱加的,因为他也没有注意到方丽婵到底有什么表现,只不过为了抬高方美女的形象,而随口乱说的而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方丽婵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从自己办公桌的茶壶中,倒了一杯给“虞千里”,道:“还有吗?”

    万仞山想着,拂了拂脸,将那天的经过快速地过了一遍,然后忽然明白了许多。

    如果方老师是警察,那么她来学校,当然可以称之为“卧底”。

    而如果她是卧底,那么就和自己差不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且,她是成年人,面貌是变不了的,所以给熟人看到后,给群众报料后,她表面的“中学教师”的身份,是难以再继续下去了。

    所以,既然没法子再继续,那就只有中断了。

    万仞山只猜中了一小部分,所以方老师开始解释。

    原来,方老师是有着特殊任务的,所以,一旦身份暴露,在内部,在许多人都知道的情况下,就不适合再做这样的工作了。

    同时,因为方老师肩负的特殊任务,随时都有可能结束,所以,当她的任务完成时,她就只有离开学校。而那时,这几个高中班级的同学的数学课,就只有换老师来教了。这对同学们的学习质量,可能是有着相当严重的负面影响。与其越往后影响越大,还不如早早了结。不然,耽误了许多同学的前程,也不是公安机关愿意看到的。

    万仞山听得不住地点头。原来自己的分析是那么地肤浅啊!

    方老师苦笑地摇了摇头,显示出与其美貌和年龄极不相称的世故。

    刹那间,万仞山不由心中一凛,难道方丽婵也是和自己一样,返老还童了么?她也是年轻了十岁,来到了这个世界么?

    但万仞山很快就会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苦笑了。没有这样的事。方丽婵只不过是世故一点,当警察的压力大一点,如此而已。自己这样的想法,倒真有点像那笑话里说的,“要是我当皇帝,一定要天天有白馒头吃”,是那样的可笑了。

    说了这许多,令人震惊的事实虽然揭清了,但还是把万仞山吓得怦怦直跳。

    说出了心事,方丽婵似乎镇静了许多,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用那修长的玉指,拿过那精致的茶杯,优雅地提起盖子,缓缓地磨着杯子边沿。在旁边看来,那样子是要把自己的往事都融进那杯里,等会儿一口喝掉,从此忘得一干二净。

    万仞山对茶艺并没有什么研究,不知道方丽婵这样的举动有什么茶艺上的涵义,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件不得不说的往事。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只怕以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说了。

第一一七章 深藏不露

    万仞山想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这种暗地里窥视美女的行为,怎么说都不是太光彩,还要当着当事人的面给说出来,究竟是比较丢人的事情。

    但是,如果闷在心里,也许以后会更不好受,还不如现在就说出去,没准儿还能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这边,方丽婵似乎看出了“虞千里”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所以她也不急着催这个小男人,只是手中拿着小茶杯,自顾自地把玩着。

    万仞山的心很乱。在这可能是最后一个和方丽婵独自在办公室里呆的时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走。

    终于,万仞山下定了决心,道:“方老师,其实你面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就知道,可能会是你最后胜出。”

    马后炮?

    方丽婵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万仞山继续,将那晚自己的疑惑及行动全都抖露了出来。

    其实,不必去赌,也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方丽婵和秦灵媚不同。

    方丽婵不会像秦灵媚那样古怪,你不知什么时候会中秦灵媚的圈套。而方丽婵则不一样,虽然她是“只可远观”的那种类型的美女,但你没有理由怀疑她会给你设套、设局。而秦灵媚呢,被她玩死了,你可能还会向阎王不断地说着她的好。

    这就是万仞山为什么会觉得方丽婵可以相信,可以向她说出这些秘密的原因。

    十个人的分数,在一个很大的区间范围内,所以,要“碰巧”和最终结果相同,是极小极小的概率,没有人会相信。就连受到怀疑的方丽婵也没有因为这个而辩解。

    为了让方丽婵相信,万仞山继续说着。他将自己是如何加密、如何把文件放到服务器上作为“证据”这样的技术细节都说得很详细,但方丽婵却没有太多兴趣,只是始终皱着眉,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重视,而是被怀疑,而且是被一位大美女怀疑,这让万仞山多少有些不舒服。

    此时方丽婵道:“你攻入了校方的系统?”

    万仞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方丽婵又凝眉沉思,没有再问下去。

    好一会儿,方丽婵才抬起头来,问道:“听说那个大竞猜活动是你发起的?”

    这是人人皆知的秘密,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所以万仞山顺理成章地点了点头,还向方丽婵解释盘口的一些入门知识。

    没等万仞山再发挥下去,这回方丽婵可是中断了他的喋喋不休,道:“我当过数学老师,当然了解过这些东西。”

    万仞山起初还当她是一位普通的女孩子,但想想她在中学数学教学上完全“以假乱真”了两个多月,而且还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看来是有着相当专业知识的,自己其实对盘口也不过了解一些皮毛,再多说下去,可能就会被问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方丽婵继续道:“那天‘揭榜’,我看到你的神色和其他同学完全不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被你发现了。”

    听得方丽婵这么一说,万仞山还真有些不自信,怎么,自己当时的真情流露,居然被这个女刑警给揣摩得一清二楚?可是,当时这个女刑警并不认识“虞千里”啊,而且那么多同学,她怎么就能发现这个同学“和其他同学完全不一样”呢?

    对于万仞山的疑问,方丽婵做出了解释。

    原来,在当时的“揭榜”现场,同学们无外乎两种表现。一是因为猜中而欢欣雀跃,一是因为没猜中而沮丧。而万仞山这种满腹心事离开的,又是单独一个人,就更加容易惹人注意了。

    虽然当时女刑警并不认识万仞山,但是也不成问题,只要记住万仞山的样子,在日后的教学过程中再逐渐了解,也就可以知道了。

    答案一揭晓,所有的问题都是非常简单的。

    万仞山恍然大悟,直为自己当时的不经意的表现而懊悔,而且,也为这个女孩子的观察力而佩服。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方丽婵是刑警,所以比平常人的观察力要强一些,也不算是什么意外的事

    可是,更大的问题在于,像这样心思缜密的女孩子,如果能和她心有灵犀,该是多么浪漫啊。

    不过,虽然万仞山认识潘映雪在先,有着先入为主的想法,但是,就算自己从一开始就认识了方丽婵,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年轻异性的相识,是认识的先后重要些,还是认识的人重要些?

    也许这是一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进一步说,就算和方丽婵在一起了,真地会开心么?一切都被她看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私人空间,这就是人们所追求的幸福么?

    越想越头晕。万仞山使劲地摇了摇头,要清醒一下。

    好一会儿,万仞山才定下神来,道:“嗯,我会尽快把那个文件从服务器上删掉。”

    方丽婵立时阻止道:“不用不用,就那样留着吧,也许以后还有用呢。”见万仞山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方丽婵又补充道:“我想,可能这段时间还用得着,以后我通知你的时候你再删吧。”

    “还用得着?”这个词本身可大可小,但它从一个刑警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其份量当然与在别人那里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丽婵又看穿了万仞山的心思,解释说:“警方可能用得着。不过,放心,我向你保证,不会以此来控告你非法侵入计算机的。”

    万仞山笑了:“其实也用不着你保证。因为这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没有理由被警方抓着不放。”说着,万仞山又笑着调侃道:“就算有事,这其中的背景,也涉及了警方和校方的形象,所以投鼠忌器,我也没有必要担心的。是吧?”

    方丽婵笑看万仞山,右手拿着杯子送到嘴边,呷着茶,眼睛却一直看着万仞山,弄得万仞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一个学生路过办公室,在门口探了一下头,没有进来,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这样一来,万仞山看着办公室里的钟,发现时间不早了,应该到离去的时候了。于是他开始准备向结束语靠拢:“方老师,你不当老师了,又回去当警察么?以后我们还可以见到你么?”

    最后这句话是以同学们的口气说的,说得很冠冕堂皇,但其实也就是客套话而已。

    方丽婵摆弄着茶杯,没有看着万仞山,装作不经意地道:“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我又不是潘映雪。”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丽婵是什么态度,不问可知。

    问题在于,方丽婵对万仞山了解多少?

    仍当作一般的学生,还是已经知晓、或是已经怀疑了万仞山的真实身份?

    而这些疑问又是不方便当面问的。如果方丽婵并没有发现自己返老还童的秘密,自己主动去问,岂非不打自招?

    虽然方丽婵不似秦灵媚那般古怪到要整人,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万仞山,在现在的社会里,在一些场合上,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千万别问,这就是做人应该知道的一些技巧了。如果懂得这个道理,在社会上,会有些说不清的好处。

    到这时候,万仞山才猛然发现,虽然方丽婵将她本是刑警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了他,但她压根儿就对她为什么要来学校当“卧底”只字不提!

    本来,通过公安局和教育局(万仞山估计是这样)两个部门,通过内幕操作,把方丽婵调到学校当卧底,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大单的事情,即使出于保密需要没有太多人了解,但是,这样费劲周章,至少得做些名堂、有相当重要的任务才对的,可为什么方丽婵却绝口不提呢?

    更进一步地,这个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呢?是做完了收工,还是发现情况有所变化,不适宜继续下去了呢?

    也许这些都是警方的秘密,不能说的吧?

    到了这个份上,万仞山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

    虽然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和方丽婵卧底却公开,两件事存在极大的矛盾(有秘密不能公开的时候,就不应该公开“卧底”身份,而公开了卧底的身份,又要保住那个秘密,有这样不符逻辑的事情么?)

    想到这么重要的问题,却又不能开口去问,万仞山可真是郁闷得紧。

    于是,万仞山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看桌子上的茶具,看方丽婵那如雪如葱的玉指。

    虽然只是无意识地乱看,但也把方丽婵给弄得面红耳赤,她刚缩回手,就被万仞山闪电似地抓住了。

    万仞山抬眼望去,那是一个羞涩的红扑扑的面孔。

    不用社会工程学的帮助,其实很多人都可以猜到,方丽婵还是一个单身的、没有成家的女孩子,虽然她可以胜任高中数学老师、刑警的职务,但她终究还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被男孩子抓住手的时候,总不免有这样的表情。

    万仞山很快放了方丽婵的手,凑近前去,问了她一句话。

第一一八章 现出真相

    万仞山问道:“方老师,方警官……方丽婵……”

    换了三种称呼,万仞山还是决定不下来,于是舌头开始打结。

    方丽婵道:“你想说什么?”

    万仞山看着她,那俏丽的脸庞上似乎出现从未见过的表情,仿佛有一些鼓励,有一些欺许,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那俏丽的脸庞,看得万仞山似有些痴了。他的脑海中不知怎地,忽然浮现出潘老师那清纯无比的微笑来。

    办公室里很安静,那无声的钟在走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不知怎地就像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两个人在讨论着一些无谓的问题。

    终于,万仞山道:“方老师,你,那天救人的时候……”

    方丽婵也许很享受这一段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并没有催万仞山,时不时地转动着、或是轻轻滑动着杯盖,偶尔并不抬头、瞥向万仞山,那样子,真是一幅艳丽至极的风景。

    “那天其实你并没有溺水。”万仞山装作很平静地说。他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来,但是现在,看起来如果再不说的话,以后可能机会就会非常小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人物在历史上的一些小细节,可能都会变得无足轻重,甚至都不一定能记得起来了。

    杯盖继续在杯子上滑动着,发出轻微的声音,但是纵然是一名普通的中学生,也能看出方丽婵并没有因此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振动,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样的情景当然也是万仞山所估计的情况之一,所以万仞山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是继续道:“因为,你和我握手的时候,特别用了力,把我的手抓得生疼。”

    本来方丽婵还在把玩着那茶杯,但听到这里,不由得停止了动作。那茶杯盖就这样停在空中,足有十秒钟之久,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地显眼。

    万仞山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着方丽婵。

    令万仞山意外的是,方丽婵看着自己的手,似乎真地在关心自己是不是受伤了。

    也许方丽婵是有些武术功底,而且她是出其不意,但要真正捏疼万仞山,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方老师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将目光从万仞山的手,移到万仞山的脸上,正好与万仞山的目光相对。

    两人相视,忽又分开。

    如果是潘映雪,万仞山倒不介意和她相望,哪怕一生。

    场面似乎有些淡了下来。万仞山又道:“后来我才想到,一个刚从死亡边缘走回来的人,是不可能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而且,也完全没有心思,去和别人开玩笑的。”

    有一点万仞山是在当时就已经估计到了,那就是方丽婵当时已经认出了“虞千里”—虽然“虞千里”当时躲在墨镜的背后。也正因为如此,方丽婵才和“虞千里”开起了玩笑:捏得他生疼,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就会当场大叫的。也许方丽婵估计到“虞千里”武功甚好,所以秘而不宣地开个玩笑,也不算太出格。

    想想也是,“虞千里”自以为没有被“死里逃生”的方老师发现,殊不知方老师却早早将自己看个清楚。而且,方老师当然也看出了他可能非一般的身份—哪有节假日和年轻异性老师一块儿逛街,并双双以“情侣镜”出场的道理?

    想到这里,万仞山有些吃不准了。

    究竟方丽婵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所以认可了自己和潘映雪相处的事实?还是方丽婵发现自己和潘映雪“救”了她,而且是双双逛街,从而对本来就有所怀疑的自己的身份,加多了一些证据?

    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万仞山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下去。

    因为万仞山还要向方丽婵确认一个事实。

    方丽婵从水中“死里逃生”,不仅没有一丝的后怕,而且连休息都顾不上,就上来和“救”她的“虞千里”“比手劲”,这实在是很令人奇怪的。

    综合各种消息,万仞山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方……老师,那天救落水者,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

    方丽婵没有否定,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手中却没有停止动作,仿佛她早已料到,“虞千里”总有一天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也许她还有着更多的秘密,希望“虞千里”能看出来,希望他能说出来,而不是单单停留在这表面上就算。

    万仞山继续道:“你那样做,根本就是为了检验,一群人在面对一个将要离去的生命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方丽婵还是没有否定,只是提醒道:“演戏并不容易。比如,挣扎过后,如果真地没有人来营救,那这出戏怎样收场,才不会惹人怀疑?”

    经过这么多天的时间,万仞山早已想到了每一种可能,所以这会儿他不多思索,便回答道:“如果真没有人来营救,你可以装作扑腾几下,向下游漂一下,靠岸,走上来。”

    其实,事发现场根本不是一个拐弯的凹型或凸型江岸,不是很适合这样的说法。万仞山这么说,实际上有着一点蛮不讲理的味道,想打模糊牌,只作理论上的分析,而把具体操作上的难度给故意忽略。

    时间过去得不算太久,所以方丽婵对当时的江岸形状多少还有些印象,所以万仞山这强辞夺理,根本就没有逃过方丽婵的法眼。

    但方丽婵像是和万仞山有着默契一般,并没有就这个细节提出任何不同意见。

    确实,两个年轻人,在众人的眼里,是两个救人的英雄,却就这个细节展开争论的话,多半会“令世人耻笑”的。

    万仞山始终不明白,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公众的热心,是不是有些过火、或是说不妥当。如果换了一个人来“救”方丽婵的话,如果她也是紧紧地去握那人的手的话,那岂不是让人也会生出这些疑问来?

    自己和方老师相识,当然不会就这个问题去再生枝节,可是别的人呢?如果他们“救”下方老师,却发现方老师居然在耍他们,那他们还会有救人一命的心理安慰吗?他们很可能就会向媒体报料……

    想到这里,万仞山忽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因为,很显然,方丽婵已经认出了是“虞千里”充当的这个好人,而且,她多半是发现在一旁的潘映雪潘老师,认为两人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所以才通过握手的方式,向“虞千里”传达一些信息的。

    而“虞千里”资质鲁钝,无法立即想明白,而是直到现在,才似乎发现了这一层意思!

    万仞山不由吐了吐舌头,向方丽婵扮了个鬼脸。但嘴里却不歇着,说着“方老师”三个字,表示自己已经理解到这个层次了。

    方丽婵笑了,道:“虽然后知后觉,但也不是太笨。”

    因为方丽婵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所以万仞山基本可以肯定,方老师当时的举动,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才算勉强猜完全。

    忽然,万仞山的脸似乎抽了一下。

    思考了那么多,万仞山差点儿就连他原来想问的一个疑问给忘了。

    而这个疑问,是万仞山一直放在潜意识里的。

    因为小事而耽搁了大事情,这样的例子发生了不止一次,这次也差点就错过当面问方老师的机会。而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也许就只能让这个疑问永远成为问号了。

    这是一个只能当面问的问题。

    万仞山清了清嗓子,有些怯生生地问:“方……老师,那次那个大案……三个年轻人,被生生地断了手臂的……是不是……”

    “你做的”三个字,终究是说不出口。

    方丽婵终于没再抚弄那杯子,而是很优雅地呷了一口茶,然后冷冷地道:“如果换一个人,如果不是警察身份的限制,可能他们已经没命了。”

    听口气,被生生断去手臂这样残酷的刑罚,还是比较轻的?

    也许那三个年轻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吧。

    至于是什么样的罪行,是既遂,还是未遂,防卫是不是过当,已经无从考证了。因为受重伤的那三个年轻人绝口不提将他们弄成这样的人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警方似乎也没有理由去用测谎或催眠之类的手法去破案—况且也没有人报案。而附近很大范围都没有公众摄像头监控,这是那三个年轻人选的作案地点,还是使他们断了手臂的人精心挑选的地方,就更加无从知晓了。

    但万仞山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就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推理。

    首先,自己知道了那个应聘是有内幕的。

    其次,范嘉佳发现了自己的异样。“虞千里”给她演示了证据。

    然后呢?

    既然范嘉佳和方丽婵都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别人就不能发现么?

    如果是一群别人用心的人,对范嘉佳采取了什么行动,或是逼迫她说出真相,那么,那些人就可以说是抓到了方丽婵的“把柄”。

    而表面上看起来,方丽婵是一个年轻、不谙世事的刚参加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又是一位美女,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此“把柄”来说事,要对她采取什么行为,是完全可能的。

第一一九章 明白美女

    而不巧的是,方丽婵很可能有一身武功,也可能还会随身配枪,而身为警察的她,对一些不良行为有着比百姓更为切齿的痛恨……

    这样想来,那些人有人数优势,有锋利的刀具,却生生断了手臂,也许就可以说得过去了。

    但这一切,自然是没法和方丽婵本人说的,只有自己胡乱猜测,聊解疑惑而已。

    万仞山呆呆地看着方丽婵的茶杯,仿佛那里会有一团青烟冒将出来,询问眼前的人,想实现什么样的愿望。

    每个人都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的,万仞山也不例外。

    关于这位前美女教师、事实上是美女警察的方丽婵,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有太多太多的谜团。但是,万仞山觉得似乎问不出口。

    是的,有些事情,虽然两人很熟了,还是不问为好,你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别人的伤疤,哪怕只是别人不愿意说的情况。如果你在意这个人,就更加不能这样做了。

    于是,万仞山仍盯着那口茶杯,心里像是有只小鹿也似,十分紧张。

    从结果来看,能达到那样杀伤效果的,当然以方丽婵的“嫌疑”最大了。可这也只不是民间的议论而已,真要拿上台面,却是“证据不足”的。

    这样的结果对那样曾经的受害者当然很解气,但是真要追究前因后果的话,可能将那三人打成重伤的“替天行道”或是正当防卫的人,似乎也不是太容易避免负面的责任。

    继续想下去。这件“地痞反被重伤”的案件,其起因呢,多半是他们自以为抓到了刚“毕业”没多久的美女“大学毕业生”的什么“把柄”,想以此为要挟,获得他们想要的一些结果。而“把柄”的获得处,自是万仞山和范嘉佳这边。

    那么,范嘉佳和方丽婵曾受过什么不法侵害么?从表现上看来是没有,可是内中隐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来的。除非她们自己说,不然,也无从得知。

    而校外的地痞,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是无法知道在学校里,万仞山看过榜后所表现出来的疑惑。所以,地痞们在学校里一定会有其“代理人”。

    这些“代理人”通常应该是男生。而被地痞们伤害的学生中,无论男生、女生,他们所受的伤害,身体是次要的,精神上的痛苦可能会伴随他们的一生。

    如果去问他们“你受到了什么伤害?”,通常是残忍的,而诸如“要振作啊”之类的好意询问也常常是表面关心、实际伤心的。

    所以万仞山根本没法开口问些什么。

    但万仞山的担心还是被方丽婵看在眼里。也许她只是猜到了这个小男生的思想活动,也许她是出于职业(原来的警察职业)的敏感,而看出的这一切,方丽婵当下就道:“没有人受伤,没有人受害。你不用担心。”

    这就是万仞山所最担心的了。现在,得到了方丽婵的当面保证,权当是事实吧,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至于方丽婵是怎样制服那三名歹徒的,也没有必要深究了,因为,用枪指着他们,或是直接空手夺白刃,当然都可以达到最后重伤三人的结果。而具体的过程,除了当时看到现场经过以外,事后再去了解,对现在这般心情的万仞山而言,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

    了解了方丽婵到学校以后的所有疑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万仞山还想顺带和她谈谈她到警察局上班以后的种种趣事,但一想到她是来学校监督自己的,而且她没有主动说的时候,自己这样冒失去问,很可能会自讨没趣,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她为什么对数学那么在行,而且教学成绩居然真地超过有多年经验的地道的中学教师呢,莫非她真是数学专业毕业?或者,竟是数学师范专业毕业?可要万仞山相信,一个数学师范专业毕业的人,居然能进入公安局,并交付一个卧底的任务,倒也不容易。也许,师范数学专业毕业的人,到学校来当数学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但问题又绕回去了:按万仞山的知识而言,一个数学师范生,要进入公安系统,仿佛专业不是太对口啊?

    不过,这类问题比起前面的那些问题来,显然要次要得多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探秘不可。

    终于,该问的问了,不该问的也问了。

    两人一块儿离开办公室,向校门口走去。

    假期的校园,显得有些萧条。

    在烈日的曝晒下,足球场里的草,似乎也有些萎靡不振。正中主席台上空空如也,几个月前的校内运动会上那人山人海的场面仿佛就在昨日。

    想到方丽婵不会再回到学校来了,万仞山忽然感觉有些舍不得。原来对这个老师所有的一丝害怕、一丝诚惶诚恐、一丝好感,猛地转成一种没来由的想念。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离别?

    对这样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子,自己似乎还有些留恋,那如果换成是潘映雪呢,岂不是真地要人命了!

    离校门口越来越近了,如果绕过运动场和操场,到了两栋初中教学楼的中间,就能看到校门口了。

    万仞山也知道,这一次离开学校,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方丽婵了,而自己虽然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但似乎还是有些离别的情绪。

    这情绪一上来,反而让万仞山想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还是方丽婵先开了口。

    “虞千里,如果我们是同龄人,也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吧。”

    “忘年交也可以啊。”万仞山不知怎地,说出了这句话,令方丽婵笑了起来。

    快乐是会传染的。

    万仞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学校,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分开了。

    对万仞山而言,方丽婵并没有潘映雪那么重要,所以一笑之间,分离的难受,也很快消于无形了。

    第二天,万仞山又习惯地回到学校,跑跑步,做点运动什么的。

    从单双杠等器械上下来,要走出学校,还是会路过年级办公室的。

    这一次,万仞山看到了潘映雪。就像前一天看到方丽婵一样,这回在年级组办公室,只有潘映雪一个人在。

    在学校里,两个人的关系就是师生关系了。所以万仞山按规矩敲了敲门。

    潘映雪看见是万仞山,笑了笑,调侃道:“‘虞千里’同学,有什么事吗?”

    万仞山也笑了起来,应道:“潘老师,我对你有意见。你这样不爱惜身体,这么加班,是对学生和学校的不负责任。”

    潘映雪笑着:“没事做了么?你不看盘吗?”

    “今天休市,我不看外盘,所以来跑跑步,锻炼锻炼。”万仞山自己拿过一张凳子,在潘映雪的对面坐了下来。

    潘映雪仍然笑着,忽然,她站起身来,到窗边向外看了看,又到办公室门口观察了一下,确认无碍后,才又坐回座位上。

    万仞山知道她可能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也就没有再开玩笑,而是坐直了身子,一副聆听老师教诲的样子。

    潘映雪道:“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你的情况,觉得有些话想和你说。”

    潘映雪的语文功底是无须置疑的,但眼下她所说的话,听起来却有些不自然,很明显,这是因为她心里受到相当影响的缘故。而这样的影响,分明是与自己有关的,所以,万仞山更加不敢造次,竖起来耳朵。

    【笔者注:以下这段对话,应当用全文言文,来表示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古汉语功底,但考虑到读者阅读可能有麻烦,而且有作者卖弄之嫌疑,故改成现代汉语。但不排除正式出版时(如果有机会的话)恢复文言文的可能。】

    潘映雪表情严肃地问道:“自己有本领,却听任社会迷乱,这能叫做仁吗?”

    万仞山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这段话显然是《论语》中《阳货》那一篇里,阳货想让孔子见他,所以送给孔子一个蒸熟的小猪,逼着孔子依当时的礼节,要去“回访”。这就是两人在路上碰面时,阳货问孔子的一段话。

    潘映雪既然这样问了,万仞山也不得不背诵原文,以示自己的语文水平。

    万仞山按当时孔子的反应,摇了摇头。

    潘老师又道:“喜欢做好事,出人头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错过机会,这能叫做聪明吗?”

    这就不是原话了,看来潘映雪是想针对自己的情况暗示些什么。

    万仞山为刚才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懊悔:本来嘛,潘映雪到处看看有没有人可能偷听,怎么会单单是考自己古文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但话已出口,没法再改了,只有在后面的回答中挽回来了。

    万仞山又摇了摇头,道:“不能。”

    潘老师最后道:“时光一去不复返,岁月不等人啊。”

    万仞山来不及反应,背道:“好吧,我要去了。”

    万仞山当然知道,原文应该是“我要出去做官了”,但很显然,潘映雪是不会向自己提出这么庸俗的建议的。

    虽然“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但按潘映雪的性格来说,必然不是暗示自己应该去官场。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万仞山陷入了沉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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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老还童介绍:
精通数学、计算机,有一身太极和咏春功夫、掌握英法双语的程序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年轻了十岁。他进入一所高中跟班。这样的高中三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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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与现实雷同,均应视为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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