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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一章 贾珩:为国聚英贤,桃李满天下

    金陵,宁国府

    雾气似卷还散,秋日晨曦驱散着弥漫的雾气,照耀在两人身上,似乎周围的时光都慢了下来。

    许久之后,金色晨光在晶莹剔透的丝线上熠熠流光,贾珩轻轻挽着宝钗微胖的小手,道:“薛妹妹,咱们这几天在金陵四下转转,妹妹是本地人,可要给我好好做个向导才是。”

    许是在一起久了,现在宝钗从虚掩门扉,再到开门揖盗,再到方才的向导。

    宝钗抿了抿粉唇,莹白丰润的脸颊肌肤上恍如涂了一层浅红胭脂,轻声说道:“珩大哥今天不是要去衙门吗?”

    贾珩捏了捏宝钗的脸蛋儿,只觉触感柔腻不胜,笑了笑道:“今天没有什么事儿,不去衙门,有些善后的事宜还要汇总到这边儿。”

    宝钗“嗯”了一声,道:“珩大哥忙着就好了。”

    宝钗泛着水润雾气的杏眸见着一丝好奇,轻声问道:“对了,珩大哥先前怎么生擒的那多铎?”

    贾珩道:“女真的水师被大军围攻在崇明沙,我后来就与女真亲王多铎动了动手,那多铎不是我的对手,为我几个回合生擒。”

    说着,将战事的经过与宝钗简单叙说了一下。

    宝钗弯弯秀眉之下,水润杏眸定定看着贾珩,丰润脸蛋儿上见着痴迷之色,柔声说道:“珩大哥,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当万事小心才是,如非必要,倒也不用亲自上阵。”

    眼前之人,可以说是大汉三十年来最为年轻的武勋,而这样的人,却是她的情郎。

    贾珩低声说道:“两军阵前,说来也挺凶险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这次班师回京以后,差不多能封侯了。”

    在宝钗面前,他有时候也愿意说着这些仕途经济,喜欢看少女欣喜难掩的神情。

    宝钗闻言,芳心微动,低声道:“珩大哥。”

    贾珩目光灼灼地盯着宝钗,道:“妹妹可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当初我说等将来有机会,定要以军功求娶妹妹,妹妹先别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这个需要提前说好,否则军功一直立着,结果请求赐婚的事儿却一直没有个着落?

    但现在的功劳的确不适宜请求赐婚,或者说在宝钗过门怎么都要在咸宁和婵月之后许久了。

    好在他和宝钗的年岁都还不大,再在园子里住上几年也不打紧。

    宝钗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雪腻玉颜上现着甜蜜,低声说道:“珩大哥,我不急的,珩大哥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如果急着请着赐婚,人家会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

    珩大哥说的倒像是她十分恨嫁一般。

    贾珩道:“妹妹放心,不会让妹妹等太久的。”

    宝钗闻言“嗯”一声,心头涌起甜蜜,柳叶秀眉之下,水润杏眸抬起,柔声说道:“珩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再等半个月或者个把月。”贾珩轻声说着,将宝钗抱在自己的怀里,探入衣襟,开着金锁。

    这时候是深秋,天气微寒,两个人抱在一起还要暖和一些,主要是宝钗的触感,柔软如一只胖都都的橘猫,而且香软温暖,丰盈可人。

    微胖界的天花板,与元春几乎不分轩轾。

    宝钗雪腻玉颜上泛起浅浅红晕,声音渐渐有着几分发颤儿,说道:“秦姐姐她也惦念着珩大哥。”

    贾珩闻言,拨弄锁芯的手微微一顿,面色古怪了下,躺在他的怀里说着可卿,这是咸宁还是宝钗?

    “嗯,说来也有一两个月没见到可卿了。”贾珩默然片刻,语气似有几分幽远和缥缈。

    说着,垂眸看向娇躯绵软,娇躯发烫的宝钗,温声说道:“妹妹,咱们回到京里,园子都修好了,好几里地的园子,到时候妹妹住进来,和三妹妹、云妹妹她们几个无忧无虑的。”

    将来可以让宝钗、探春、李纨也如原着一样管着大观园。

    宝钗如梨芯的白腻脸颊已然羞红如霞,轻轻拨着贾珩的手,声若蚊蝇道:“嗯。”

    有心想问,住在园子里的是不是还有颦儿,但话语到了嘴边儿,终究还有些不敢。

    而后,贾珩正面抱着宝钗,轻轻抚着少女耳畔的一缕秀发,道:“妹妹这次过来辛苦了。”

    宝钗眉眼低垂,搂着贾珩的脖子,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低声说道:“珩大哥,其实我这次过来金陵,妈也有些犹豫不决的。”

    “怎么说?”贾珩微微一顿,讶异问道。

    宝钗声音渐渐软腻,道:“哥哥时常在家里提及珩大哥,看妈那边儿的意思,对珩大哥也没有那般排斥,这次说是和长公主一同南下,妈也是同意了的。”

    当初自家兄长说珩大哥来日前途难以估量,现在就是了,等回京以后就要封侯。

    贾珩道:“姨妈她一个人拉扯着你和文龙长大,也不容易,对儿女的婚事难免想的多了一些。”

    其实薛姨妈估计还有另外的目的,比如想让宝钗从晋阳这条线上打通陈汉的高端婚恋市场,只能说想太多。

    宝钗柔声道:“珩大哥,妈那边儿,现在没别的想法的。”

    她其实也担心眼前的情郎嫌家里人心思太功利,他是那般聪明,估计早就看出来了家里的想法。

    “嗯,那都是小事儿,妹妹不用太过忧心。”贾珩轻声说道:“下午没什么公务,等会一同出去走走。”

    宝钗轻笑问道:“珩大哥不唤上云妹妹和三妹妹?还有宝琴妹妹她们?”

    贾珩道:“那一同去也好,其实还是想和妹妹两个人单独去着。”

    此刻,两个人都默契的不提黛玉,或者说宝钗有意不提黛玉,贾珩自也不会主动提及。

    贾珩说着,如往常一般俯首啮噬金锁。

    过了一会儿,宝钗脸颊彤彤如火,看向那对自己身子喜爱一如往常的少年,心头欢喜与羞涩交织在一起。

    谁能想到这是刚刚取得一场大胜,声名大震的永宁伯,此刻却如小孩子一般黏着她。

    少女念及此处,心底终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季动。

    然而,在两人耳鬓厮磨之时,丫鬟莺儿举步进得厢房,隔着屏风都能听到声音中见着一丝慌乱,道:“珩大爷,林姑娘还有三姑娘她们来了。”

    贾珩面色微顿,低声说道:“薛妹妹。”

    黛玉这个时候来了?莫非听到了风吹草动?

    自黛玉居住宁国府以后,贾珩吩咐着账房给黛玉二十两银子的月例,俨然一副当家太太的架势,府中一些嬷嬷和丫鬟估计也把黛玉当成了女主人。

    宝钗同样吓了一大跳,连忙迅速拢好衣襟,盈盈起得身来,脸颊嫣红地看向贾珩,急声说道:“珩大哥在这儿等着,我去迎迎。”

    唉,珩大哥好像有些怕她和颦儿见面的样子?

    贾珩面色重新镇定下来,温声道:“一起罢。”

    他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果离开了宝钗这边儿,倒像是心虚一样,黛玉说不得还更怄气也说不定。

    说话间,几个打扮的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进入里厢,见到贾珩,湘云娇憨的声音率先传来,笑道:“宝姐姐,珩哥哥也在屋里啊。”

    贾珩凝眸看向湘云,笑问道:“云妹妹,今天怎么这么得闲?”

    未等湘云回答,黛玉罥烟眉之下,粲然明亮的星眸凝露闪烁,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容止丰润、梨涡浅笑的少女。

    目光在红晕将褪未褪的白腻脸颊上停留了片刻,俏声说道:“云妹妹可没有珩大哥公务繁忙,席不暇暖,我们在家里闲暇时候多上一些,时常在一起串门儿的。”

    宝钗闻言,脸上笑意不减,看向黛玉。

    贾珩转眸看向黛玉,问道:“林妹妹也过来了。”

    林怼怼这是已经上线了。

    对上那少年的温煦目光,黛玉星眸闪了闪,笑着说道:“过来看看宝姐姐,不想珩大哥也在这儿。”

    她说怎么没有找她,不想却在宝姐姐这儿绊住了,哼……

    “有些家里的事儿要问你宝姐姐。”贾珩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轻声说道。

    黛玉闻言,容色一滞,星眸流转秋波,心绪复杂莫名。

    他这是在提醒她,京中还有个秦姐姐吗?她没有资格吃醋,是吧?

    贾珩捕捉到黛眉之下的一抹郁郁,面色顿了顿,道:“林妹妹,此地并非说话之所,到书房叙话吧。”

    先前已和黛玉说过宝钗的事儿,但说过不代表黛玉已经彻底放下此事,只是难得湖涂,平常不暗别苗头就不是黛玉了。

    黛玉自从被他咩咩羊以后,心态上俨然以正宫自居。

    宝钗笑着拉过黛玉的素手,轻声说道:“颦儿,的确是巧了,刚才还说等会儿去你那看看呢,不想你和云妹妹和三妹妹过来了。”

    既然他也唤着她宝姐姐,想来大小名分已定。

    说着,另外一只手拉着湘云的手,笑道:“咱们几个书房说话。”

    这时,探春抬眸看了一眼宝钗,又将目光投向黛玉,心底难免涌起一股疑惑,怎么气氛有些不对?

    黛玉这看向面上若无其事的贾珩,压下一丝复杂的心绪,应着宝钗的话,向着书房而去。

    忽而,转眸瞥见莺儿端了粥碗出来,见着一个勺子和两个粥碗,轻声说道:“宝姐姐刚刚在吃早饭?”

    不用说刚才两个人在吃早饭,只是怎么一个勺子?

    宝钗怔了下,笑了笑遮掩过去说道:“是刚才在吃着早饭,林妹妹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黛玉轻声说道。

    几个莺莺燕燕说话之间,步入书房落座,贾珩一时也不好离去,一同叙话。

    只是,几个小姑娘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湘云苹果圆脸上笑的现出两个酒窝,说道:“珩哥哥不是说今天得闲了吗?咱们出去转转呀,前几天打仗,林姐姐说城中有些乱,让待在家中,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出去玩玩。”

    贾珩凝眸看向湘云,笑道:“下午罢,一同去玄武湖转转。”

    说着,看向一旁的宝钗,道:“薛妹妹,宝琴呢?”

    “她这两天陪着诺娜,诺娜身子不太舒服。”宝钗解释说道。

    贾珩皱了皱眉道:“等会儿我去看看,别是生了什么病才好。”

    毕竟是濠镜总督的女儿,也不能不管不问。

    湘云凝眸看向贾珩,说道:“珩哥哥,还给我们讲讲战事罢,这两天三姐姐和甄家兰姐姐说着先前的战事,说对了不少呢。

    贾珩饶有兴致地看向探春,笑道:“三妹妹和兰妹妹两个都说了什么?”

    探春英丽眉眼涌起着羞意,说道:“珩大哥你听湘云胡说,我和兰姐姐胡乱推演的,许多都与珩哥哥部署用兵不一样。”

    说着,主动岔开了个话题,问道:“珩大哥这次回京以后,应该封侯了吧?”

    此言一出,正在说着话的钗黛二人,都是眸光凝起,看向那少年。

    贾珩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但是几等侯就不好说了。”

    探春抿了抿唇,目光带着几分崇敬,说道:“珩大哥以后,如贾家先祖一般,封公的一天都是有着。”

    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能立一番事业,但可惜生为女儿身,而珩哥哥不恩祖荫,凭借自己的能为建功立业,真是天佑贾族了。

    贾珩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军功爵禄为水到渠成之事,不可强求。”

    宝钗看向那少年,水润杏眸闪过一抹,思绪连绵起伏。

    珩大哥当初说的郡王之说,也并不是空中楼阁,按着这般势头,总有一日会封着郡王。

    见几个少女容色见着怔怔失神,贾珩轻笑了下,说道:“好了,先不说了,我先回书房了,等下午咱们去玄武湖。”

    黛玉轻声道:“珩大哥去罢。”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离了厢房,向着书房而去。

    女真和海寇的进掠虽然已经粉碎,但后续还有一堆事儿需要他处置,包括对红夷匠师的安置,有功将校士卒的晋升,还有水师的整合。

    经此一战,江南江北大营的水师,之后就有了整顿方向。

    书房之中,金色晨光驱散了萦绕在窗扉的朦胧雾气,照耀在红木书桉后伏桉书写的青裙少女身上。

    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只是面容上不施粉黛。

    见贾珩过来,陈潇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清冷如雪的玉容,将手边儿的簿册递将过去,说道:“这是经历司递上来的有功将校和军士的名单,你看看。”

    贾珩点了点头,接过簿册,拿过簿册翻阅起来。

    将校军士的名单,不能只关注高阶将校,事实上庞大的中低阶将校才是中坚和基本盘。

    他们关键时候只缺一个带头的,而高阶将校心思往往复杂。

    贾珩看向手中的将校,点了点头。

    这场战事,江南江北大营不仅出动了所有的水师,还有不少步骑也投入到苏州府、太仓府的御寇中。

    贾珩翻阅了手中的簿册,阖上簿册,道:“待核定功劳虚实以后,游击将军以下的晋升报送兵部。”

    再高阶的武将由神京兵部会同几位军机大臣以及天子议定,他只有举荐之权。

    贾珩看向聚精会神看着书的少女,问道:“看什么呢,这般入迷?”

    在宝钗那边儿,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到了潇潇这边儿,潇潇大多时候忙着自己的事儿,而她平常的消遣就是看书。

    陈潇将手中的书册掩起,扬起清水芙蓉的脸蛋儿,说道:“兵书。”

    须臾,凝视着少年,问道:“你对水师是怎么打算的?”

    贾珩道:“接下来将江南江北大营的水师汇聚起来,集中操演,与朝鲜水师学习远海航行的相关技巧,将来自海上横击女真。”

    陈潇闻言,点了点头,柔声道:“也好,现在的江南江北大营水师论战力,其实是不如朝鲜水师的,人家能远海航行,就已见着不俗。”

    贾珩道:“前元和前明的洪武年间,中土的海船同样也能横渡大海,到了我大汉,因为海禁,不让大造海船,却困守在江河沿海。”

    陈潇道:“这次女真算是搞砸了战略,否则以水师寇掠,辅以北疆南下,的确能让朝廷手忙脚乱。”

    贾珩看向面上现出思索的少女,说道:“等会儿去江南江北大营,去见见朝鲜水师的将校,另外就是抚恤、慰问军将,等会儿你跟我一同去。”

    陈潇挑了挑秀眉,讥诮问道:“今天不陪着那些莺莺燕燕?”

    其实想问着,怎么不叫那些莺莺燕燕过去,偏偏唤着她?但又觉得这话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遂改口问着。

    贾珩诧异问道:“现在不就是陪着?”

    陈潇秀眉下的清眸凝滞了下,妍丽芳颜上现出浅浅红晕,轻哼一声,并没有睡着去接贾珩的话茬儿,而是伸手拿起簿册名单,认真问道:“这些将校,你准备怎么安排着?”

    贾珩道:“我方才翻阅了一下,都是总旗、百户、千户以及游击将军方面的官职,按例晋升即是。”

    陈潇斟酌着言辞,目光一瞬不移地看向贾珩,问道:“再过不久你就要回京了,江南江北大营这边儿好像也没个可靠的人留守。”

    贾珩闻言,面色顿了顿,伸手拉过少女的纤纤柔荑,笑了笑道:“潇潇,要不你留守?”

    他知道少女是想让他培植党羽,以备将来,但这等事十分隐秘,他也不好言明。

    江南大营六卫,江北大营五卫,如卫一阶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些高阶将校,不少还在空着,这些不好全部动着。

    “和你说正事儿,就不能有个正行?”陈潇挣脱了下贾珩的手,清眸见着一丝羞恼,低声道:“总要提拔一些部将,不然这次江南倒像是白来了。”

    贾珩顺势拉过愁眉不展的少女的手,坐在椅子上,说道:“怎么也不可能白来,这次虽是大胜,但表现突出的将校委实不多,贸然提拔高位也不妥,再说提拔的人太多了,也容易惹人瞩目,授人以柄。”

    除了一个江北大营的韦彻,其他江南之地的将校,他并未挖掘出来多少可用之人,能够卡位的就不多。

    陈潇默然了下,问道:“这些名单上的人?”

    “我已有打算。”贾珩轻轻一拉,拥身形明丽的少女入怀,与那张清丽冷艳的面孔,距离近在迟尺,呼吸可闻,能够看到那细密弯弯的睫毛。

    “你…你有什么打算?”陈潇芳心微跳,挣了下贾珩环在自家腰肢的胳膊,道:“你放开我。”

    贾珩凑到少女秀发垂落的耳畔,附耳说道:“潇潇,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陈潇:“……”

    旋即脸色如霜,挣脱着贾珩的胳膊,清冷的声音带着嗔怒道:“痴人说梦呢。”

    想让她如那甄家妖妃一样骚媚地主动勾引,简直白日做梦。

    “别乱动。”贾珩并没有坚持,本来就是逗着潇潇,此刻环住亭亭玉立的少女的纤纤腰肢,鼻翼间嗅着一股澹澹的馨香,更像是一种沐浴以后的体香。

    陈潇此刻被贾珩抱着,只觉如坐针毡,挣脱着,恼怒道:“你别乱来。”

    “那潇潇你先乱动,咱们抱着说话。”贾珩低声说道,青春靓丽的气息隔着裙裳,尤其是与咸宁一般无二的纤细笔直,只是性情实在太过清冷。

    陈潇芳心不由加速了几分,冷哼一声,也没再挣扎着,问道:“那个学堂你准备怎么办着?”

    贾珩面色顿了顿,说道:“火铳和炮铳列装江南大营兵马,非是一日战力可成,是故,我打算筹建水师学堂,操演新式炮铳战法,顺便培养一些水师将校。”

    如果不是讲武堂的名号被贾家的族学用了,再行移用,容易引起旁人的一些“贾家将”的不好联想,其实讲武堂的名字倒是挺贴切。

    陈潇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诧异问道:“办学堂做…唔~”

    却见那温软气息从脸颊一侧凑近而来,已是噙住自家两瓣柔软,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眸,任由贾珩亲昵。

    然而没有多久,就从贾珩的怀里起身,整理着衣襟,柳叶细眉之下的狭长清眸见着羞恼,抿了抿莹润泛光的粉唇,冷声道:“你别乱摸。”

    她现在最多让他亲亲,至于别的…她还没准备好。

    “嗯。”贾珩掌指之间一丝柔腻未散,见少女清丽动人的眉眼间涌起一抹羞恼,连忙截住话头,低声道:“咱们还是继续说水师学堂吧。”

    陈潇蹙了蹙秀眉,一时间不明其意,疑惑问道:“你办学堂做什么?”

    贾珩走到一旁的书桉上,提起茶壶斟着茶,正色说道:“我会出任水师学堂的山长,意在为国聚英贤,桃李满天下。”

    少女原就心思玲珑剔透,闻言,芳心剧震,清眸亮光熠熠,隐隐明白其中的妙处,道:“那时候水师将校都是门生故吏?”

    贾珩转过身去,递过一杯茶,声如金石,清越清脆,说道:“如果以新式火器练兵,将校培养就必不可少。”

    如那种大肆提拔亲信,网罗党羽,非常容易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哪怕是圣卷正隆,但天子多半也会在心头落下芥蒂。

    陈潇明眸定定地看向那少年,想了想,颔首道:“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最好。”

    自从与他亲昵以后,他好像对她信任多一些了,渐渐将她当做自己人,是不是如那黛玉一般,他对自己再无隐秘呢?

    呀,不能这般想!

    念及此处,少女只觉娇躯都在发烫,往日所见得一幕幕画面在心湖中涌现,连忙将心尖儿的一抹季动压下。

    贾珩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陈潇的脸颊,低声道:“好了,咱们去江南大营。”

    陈潇玉容微顿,心头多少有些发慌,清声道:“那我去换身衣裳。”

第八百一十二章 宝钗:总不能让颦儿也当正妻吧?

    江南大营,钟山脚下

    蜿蜒起伏的山岭如一条巨龙,壮美秀丽,林麓之下是一派青砖红瓦的营房,此刻整个江南大营正被一股战后大胜的喜悦气氛笼罩着。

    金陵城或者说江南都在议论着先前的那场大胜,而原属江南大营的将校也扬眉吐气了起来。

    崇明沙大捷一改南兵往日颓风,相比之下,九边的北军精锐就有些不够看了。

    贾珩这时步入营区,此刻代管江南大营的河南都指挥使瞿光,果勇营都督同知谢再义、果勇营参将蔡权,以及谢鲸等高阶将校纷纷出来相迎。

    “末将见过节帅。”瞿光以及其他将校朝着那蟒服少年拱手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虚扶着几位将校,朗声说道:“诸位将军请起。”

    说着,在瞿光以及蔡权等将校的相迎下,步入中军营房,目之所及,黑压压一片,都是江南大营的将校。

    贾珩看向营房中恭谨而立一众将校,笑了笑道:“这次驱逐虏寇,还南国太平,诸位将军劳苦功高,本帅已为诸位将军向朝廷请功。”

    众将闻言,面色欣喜,心头振奋莫名。

    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的不就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待诸将面上喜色消退,贾珩道:“最近一段时间,江南大营陆续向河南撤回兵马,河南都司这次立了大功,瞿指挥使,本帅也会向朝廷请功,表彰河南都司的相关将校。”

    河南都司调拨兵马支援江北大营,稳固淮扬局面,现在又帮着打退东虏,如今也算载誉而归。

    瞿光原是河南都指挥使,战事即罢,自然要返回河南,经此一战后,爵位应能从二等将军晋至一等将军或者三等男。

    至于谢再义、蔡权,其实并没有立多少功劳,但军职倒可以向上动动。

    贾族小将以及他最近挖掘的一些水师将校,也可以填上一些位置,但贾族小将随他回返京营,来日在北边儿战事中另有大用。

    瞿光心头一喜,拱手道:“谨遵节帅之令。”

    贾珩道:“江南江北大营,兵马八万,之前水师太少,之后至少要有五万水师,先前在海门、崇明沙取得大捷的将校会陆续划归至水师,本帅最近也会上疏朝廷,筹建水师学堂,培养熟习水战的将校,此外,这些有功将校的名单,在晋升高阶将校之前都应到水师学堂进修一段时间。”

    此次虏寇跨海来犯促成了江南江北大营的改制,此后将采取大建水师为主,步卒为辅的建军方略。

    “水师学堂?”下方众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贾珩道:“详细章程,这两天本帅会拟制出来,江南江北大营以及江南省沿海卫所要整饬出一支远洋海师出来,为来日跨海远征做准备。”

    众将闻言,心头微惊,朝廷要筹建远洋海师?

    贾珩又问道:“战后的朝鲜水师俘虏,现在安置在何处?”

    “节帅,按照河南之战时候的惯例,朝鲜水师会在军中帮着做一段时间的苦役。”蔡权禀告道。

    苦役无非是疏浚河道,修建营寨、烽火台之类。

    贾珩道:“对将校士卒妥善安置,相关将校会在水师学堂充当教员,教授我大汉水师在大海如何远航,早日使水师具有远航征战之能。”

    众将闻言,拱手称是。

    贾珩说完,在一众将校的陪同下,前往伤兵营慰问、抚恤,算是收揽了一波军心。

    及至半晌时分,贾珩又在陈潇以及刘积贤的陪同下,去见从濠镜带来的一众匠师。

    布加路派着萄牙人戈拉德负责这些匠师,主要是教授大汉军器监的工匠,并且生产红夷大炮以及燧发枪,等差不多将大汉军器监的匠师教会以后,就会返回濠镜。

    不过贾珩并不准备放这些人回去。

    葡萄牙人的匠师此刻就安置在中军营房附近的一片营房内。

    这时,刘积贤压低了声音,说道:“都督,这些红夷好像有些不想前往神京,说能否在金陵造着枪炮,然后再以船只运至神京。”

    贾珩沉声道:“这肯定不行,军器监就在神京,而且所造枪铳原是供应京营,他们先前既已答应,就不可再行反复。”

    汉军与女真大战,需要近百门红夷大炮以及几千把燧发枪,这些唯有在大汉军器监一堆匠师的帮助下,才能尽快造将出来,否则明年开春以后的战事就来不及。

    而且火铳枪炮这东西需要高度保密,必须由中枢把控,不使一枪一弹落入地方军队手中,以免酿成不可测的风险。

    “我去见见那个戈拉德。”贾珩面色顿了顿,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校尉快步跑来,抱拳说道:“节帅,山东都指挥同知侯季思,领登莱卫、靖海卫、威海卫等水师兵卒已行船至海门,派人向节帅递了拜帖,想要拜见节帅。”

    先前贾珩行文给登莱、福州两地水师调兵增援,此刻两地水师陆续赶到,山东都指挥同知侯季思就想见贾珩这位权势滔天的军机大臣一面。

    其实也算是巴结。

    贾珩道:“传令都指挥同知侯季思,着其率三卫水师与江北大营水师进剿残余海寇,在清剿海寇之前,不必过来见我。”

    他此刻并不想见这等背景复杂的将校。

    那锦衣校尉高声应是,然后离了江南大营,传令去了。

    贾珩说完,与陈潇前往红夷居住的营房,去见着戈拉德。

    戈拉德是一个年岁四十出头,地中海的秃头男人,见着贾珩就开始抱怨,一旁濠镜总督府派来的随员翻译着戈拉德的话。

    “尊敬的伯爵殿下,我们已经走了几千里,还有妻子和孩子,还要前往神京,这一路颠簸,十分辛苦。”戈拉德倒着苦水道。

    贾珩看向那明显是汉人服饰的随员翻译,说道:“告诉他,布加路爵士已经答应将匠师送到汉土,他们应该履行诺言。”

    戈拉德道:“伯爵殿下,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去了神京,未必适应那里的气候,而制造炮铳又需要相对舒畅的环境,只怕……”

    一番喋喋不休,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不想去北方的神京。

    贾珩劝说了戈拉德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劝动。

    陈潇道:“晌午时分了,先回去吧。”

    贾珩沉声道:“那先回去。”

    待中午时分,贾珩与陈潇返回宁国府。

    两人落座在花厅之中,陈潇宽慰说道:“这些红夷在濠镜那边儿待久了,那边儿暖和、湿润,这一路过来,天气逐渐变冷,就不想去北面去。”

    贾珩目光深深,低声道:“我知道。”

    如果不是要用着这些红夷匠师帮着教授大汉军器监的匠人制作火器,他会可以使出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

    “要不你去看看那个诺娜,让她帮着劝劝。”陈潇想了想,将斟好的茶递给贾珩,出着主意道。

    贾珩道:“那我去看看。”

    说着,来到与宝钗所居庭院一墙之隔的庭院,四四方方的庭院。

    进入室内,就听到宝琴与诺娜的笑声,两个人似乎正在跳绳。

    见到贾珩,宝琴看向那蟒服少年,喜出望外说道:“珩大哥,你怎么来了?”

    贾珩看向宝琴,只见少女鬓角和脖颈都是汗水,道:“宝琴妹妹,怎么弄得一头汗。”

    说着,取出一方手帕,温声道:“妹妹擦擦,别着凉了。”

    宝琴接过手帕,攒着脸上的汗水,一张雪白如瓷娃娃的脸蛋儿红扑扑,笑道:“珩大哥,我和诺娜跳绳呢。”

    贾珩笑了笑,问道:“下午说去玄武湖去转转,宝琴妹妹去吗?”

    “去呀。”宝琴笑着说道。

    贾珩看向一旁正向着这边儿看来的诺娜,问道:“她身子好了一些?”

    “好了,刚刚在教我跳绳呢,诺娜说我有些胖了,需要多运动,瘦一些才好。”宝琴说着,眉眼微垂,声音害羞说道。

    贾珩看着一袭红色衣裙,好似一只花蝴蝶的宝琴,笑了笑道:“宝琴妹妹一点儿都不胖,现在就挺好看的,再瘦都不好看了。”

    好好的小胖妞,本来不像咸宁和陈潇那般个头高,如是瘦了,就没有那般好的手感了,而且宝琴其实是微胖,脸蛋儿丰润白腻。

    贾珩说着,看向一旁的诺娜,用英语说道:“诺娜姑娘,听说你最近病了,现在可好一些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像英语作文的李华,你的朋友诺娜来你家做客,生病了,题目自拟,不超过一百五十个单词。

    见诺娜面色见着茫然,宝琴在一旁说道:“珩大哥,我来给你翻译罢。”

    诺娜静静看向那少年,知道眼前容貌俊朗的少年是与自家父亲同辈的人物,轻声说道:“劳伯爵费心,我只是着了凉,再加上不习惯这边儿的饮食,这几天也没有睡得踏实,这才病了。”

    之后,贾珩又与诺娜简单聊了一会儿,道明来意,说道:“戈拉德那边儿出了一些变故。”

    诺娜听贾珩叙完经过,凝了凝眉,娇俏说道:“先前爹地那边儿不是答应了伯爵?”

    贾珩皱眉说道:“最近天气转冷,北面可能还要下雪,戈拉德以及匠师有些畏寒,不大想往北面去。”

    诺娜低声道:“海上的气候比寒冷更加恶劣,他们远海航行过来,也未见畏难,现在说不过去,我帮着伯爵问问。”

    贾珩闻言,道:“那就麻烦诺娜小姐了。”

    诺娜眼眸眨了眨,面上却带着认真之色,低声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刚到这边儿,还没有怎么逛过这座大城,你是这里的主人,应该带我四下逛逛才是。”

    贾珩怔了下,旋即,笑了笑道:“等吃罢午饭,我会前往玄武湖,你可以随我一同过去。”

    贾珩说完,也随即告辞离去,与宝琴沿着回廊向着外间走去,宝琴捏着手帕,偷瞧了一眼贾珩。

    宝琴叹道:“她本来是在这边儿玩玩的,不想刚过来,金陵就打了仗,刚过来又有些水土不服,还生了一场病。”

    贾珩低声说道:“最近金陵城中的战事的确影响了出行。”

    此刻,宝钗屋里,随着探春以及湘云相继离去,屋内一时间只剩下宝钗以及黛玉。

    宝钗笑了笑道:“颦儿,近晌了,该用午饭了。”

    “我与姐姐一同用着午饭。”黛玉笑意盈盈说着,星眸闪了闪说道:“宝姐姐这边儿的饭可能好吃一些。”

    宝钗:“???”

    不知为何,总觉得颦儿这话里隐隐含着机锋。

    “也好,莺儿,你去让后厨多做两个菜。”宝钗平复了心底的异样思绪,吩咐着莺儿道。

    莺儿看向黛玉,明眸幽晦几分,这个林姑娘都欺负到姑娘头上了。

    宝钗笑意嫣然地看向黛玉,轻声说道:“妹妹在江南这般久,看着气色愈发好了。”

    相比莺儿觉得黛玉是过来在挑衅,宝钗情知黛玉就是这样性情,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事实上,在红楼原著中的宝钗,对所谓的钗黛爱情也更多是一种好笑的视角,“你们知道什么叫负荆请罪,我就不知道什么是负荆请罪。”

    许多时候,宝钗的搅局更像是薛家想要寻贾家为依靠,所谓的心仪宝玉,并不存在。

    黛玉点了点头,道:“珩大哥说郁郁藏心,对身子不好,到了江南以后没有那般多烦心事儿,气色自然也就好了。”

    宝钗轻笑了下,道:“也是,听说颦儿和宝兄弟在京里时常吵吵闹闹,难有耳根清净的时候。”

    黛玉:“……”

    这不是说她以往和宝二哥吵吵闹闹,但那都是小时候呀。

    不是,宝姐姐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是何居心?

    宝钗笑了笑,柔声道:“林妹妹,珩大哥在外面忙着家国的大事,已经够烦心的了,家里如云妹妹那样,天天欢声笑语才好呢。”

    她觉得有必要要提醒一下颦儿,哪怕是争风吃醋,也应该有着一个度。

    黛玉星眸流波,不甘示弱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紫鹃在一旁听着,暗暗咋舌。

    暗道,这宝姑娘真是个厉害的,这是拿大爷来磨着姑娘的性子,只是姑娘回去以后,会不会怄气?

    就在这时,宝钗拉着黛玉的素手,眸光莹润如水,轻声道:“我知道,妹妹是个心思如水晶一样的人,记得去年咱们在天香楼观景时,珩大哥就说妹妹是世外仙姝寂寞林。”

    黛玉正自心思莫名,闻言,心头微动,粲然星眸抬起,面色诧异地看向对面品貌端丽的少女,忍不住道:“那时候他还说宝姐姐是山中高士晶莹雪呢。”

    说着,抿了抿粉唇。

    许是那个时候,就预示着现在的一遭儿了。

    宝钗轻笑了下,看向黛玉,轻声说道:“颦儿妹妹这张不饶人的嘴,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呢,怪不得他喜欢妹妹。”

    直到此刻,两人已经彻底打起了明牌,黛玉从贾珩口中知道宝钗的身份,而宝钗通过察言观色,也知道黛玉与贾珩的纠葛。

    黛玉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俏丽玉颜上见着一抹怅然,终究幽幽叹了一口气。

    宝钗柳叶细眉之下,水润杏眸温婉如水,认真地打量着柳眉星眼,随着年岁张开,已现绝代姿容的少女。

    心道,这等楚楚动人,她瞧着都觉得惹人怜爱,何况是他?

    宝钗讶异问道:“妹妹叹气做什么?”

    黛玉星眸微垂,妍丽玉颜现出一抹茫然,纤声道:“没什么。”

    宝姐姐这般贤惠端庄,倒显得是她促狭小性了,许他就喜着宝姐姐这种大度的?

    或这就是大妇风度?

    念及此处,不觉心绪稍稍低落下来。

    可她也不是擅妒的呀,那个眉眼有些像她的晴雯,与珩大哥朝夕相处,她也没觉得什么的。

    宝钗不知黛玉心思的复杂,拉过黛玉的纤纤素手,雪腻玉颊上见着温柔和亲切,揽过黛玉的削肩,说道:“妹妹,以后咱们相处日子还长着呢,我痴长几岁,情知妹妹的难处,如那飞蛾扑火,情难自禁。”

    黛玉闻言,恍若被一句话击中灵魂,娇俏的声音微微打着颤儿,扬起秀丽脸蛋儿,道:“宝姐姐……”

    嗯,这就是宝钗的共情能力,在红楼原著中对黛玉造成一次心灵震动。

    宝钗笑了笑,目光失神几许,似想起与那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说道:“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知道他已有正妻,还愿意跟着他,哪怕是做没名没分的妾室也甘之若饴。

    而他对她也爱若珍宝,不愿委屈了她,想要给她一个名分。

    在黛玉心思莫名怅然之时,宝钗柔声说道:“妹妹,他说京里园子修好了,让家里的姊妹们都住进去,在园子里无忧无虑的,倒也不急着成亲的。”

    其实,宝钗是在试探,试探贾珩对黛玉的承诺,究竟是什么样的承诺?

    总不能让颦儿也当正妻吧?

    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宝钗芳心一跳,不敢多想,如果是那样,那该是何等难于上青天之事?

    至于贾珩轻诺寡信,这个想法就没有在宝钗的心底闪过。

    无他,贾某人目前一直言出必践,字字有应,现在才多久的工夫,就已经将要封侯,而年龄才多大?

    黛玉闻听宝钗之言,容色微顿,低声说道:“宝姐姐。”

    哼,她和宝姐姐都住进去,合着修园子是为了她和宝姐姐…金屋藏娇?珩大哥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毕竟是被贾珩咩咩几次的,贾珩身上哪怕再有什么光环,在对黛玉几次吹落星如雨以后,以黛玉近之则不逊的性情,也不可能再将贾珩奉若神明,那反而不是正常的情侣。

    却说贾珩离了宝琴的院落,想了想,正要向着宝钗院落而去,忽而看到一个着淡黄衣裙的少女,领着抱琴快步而来。

上一章反复刷新几下

    如题,八点左右太困,睡着了,后面抢时间更新,之后如果第二更没标题的话,就不要点进去看了,因为没写完,会有残句子。

    上一章多刷新几次,大意应该是通顺的,我后续还会反复润色修改。

    晚安。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多尔衮:三弟,不……不!

    金陵,宁国府后院

    回廊之上,贾珩看向那愈见丰腴和轻熟绮韵的丽人,问道:“大姐姐,你这是往哪儿去?”

    元春美眸含笑,丰润脸蛋儿上见着几分探寻,问道:“去薛妹妹屋里看看,珩弟这也是要过去?”

    如果一同过去,倒也是颇为有趣了,珩弟说不得左右为难,嗯,也可能左拥右抱?

    贾珩轻声道:“我只是路过,等下还有其他事儿,大姐姐先去吧。”

    还是交给元春去劝架吧,他也不好去凑着热闹,否则两人一致对外,不好分而击之。

    元春目送着少年离去,摇了摇螓首,轻笑了下,旋即在抱琴的陪同下前往宝钗所居的庭院中。

    此刻,宝钗厢房之中,黛玉正被宝钗搂在怀里说着体己话,当然不是控诉着贾珩,而是报团取暖。

    “妹妹可知宫里要赐婚的事儿?”宝钗水润杏眸闪了闪,柔声说道。

    黛玉闻言,凝睇而望,星眸似有烟云漫卷,问道:“宝姐姐是说那位天家的咸宁公主?”

    先前咸宁前往荣国府,黛玉也是见过咸宁的,冷艳谲丽,气质高贵,虽然看着说话亲切,全无天潢贵胄的架势,但她却偏偏就是亲近不起来。

    宝钗面色失神片刻,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思复杂说道:“宫里一直想赐婚给珩大哥,这牵扯到朝堂上的大事,妹妹应该知道吧。”

    难道他没有给颦儿说?

    黛玉“嗯”了一声,道:“珩大哥他先前好像提及过,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谁让他那般好,她先前同样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宝钗道:“是啊,身不由己,那边儿是天家呢,将来还不知这个事儿怎么着呢。”

    黛玉默然片刻,说道:“走一步,且看一步吧。”

    经过宝钗的一番劝慰之言,此刻的黛玉对宝钗已有几分认可,但如果说从此握手言和,其实也不然。

    宝钗水润杏眸凝视向黛玉,神情见着亲昵,笑了笑说道:“好了,中午了,咱们一同吃饭罢。”

    黛玉看了一眼外间苍茫四合的夜色,清声说道:“珩大哥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宝钗轻笑了下,似别有所指说道:“这个时候,你让他过来,他也不过来。”

    他那般聪明的人,才不会过来看着她们拌嘴。

    黛玉闻言,玉容微滞,随后也轻轻笑了起来。

    只觉某种奇妙的纽带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她们或许要在一起待上一辈子罢。

    当然,并非是说两人从此没有隔阂,而是起码接受了彼此的存在。

    不然呢?真的要扯头发?钗黛手撕?

    这是红楼原著成书以来,从来都没有的事儿。

    何况某位雀圣,可为大天尊,镇压世间一切敌。

    就在钗黛两位准帝初步释放气机交锋之时,雪雁的柔弱声音从外间传来,轻笑说道:“林姑娘,宝姑娘,大姑娘来了。”

    故而当元春进来之后,就看见“和谐”相处的一幕,淡而纤细的秀眉下,那双莹润如水的美眸中满是惊讶。

    “大姐姐。”宝钗和黛玉连忙起得身来,迎上前去说道。

    元春轻笑说道:“过来看看你们,你们两个说悄悄话呢,在路上碰到珩弟,他说下午一同去玄武湖走走呢。”

    宝钗芳心微动,笑问道:“那珩大哥人呢?”

    “他这会子去书房了。”元春周身伴随着一阵馥郁香风,近前而来,轻笑说道。

    钗黛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捕捉着一丝古怪之意,果然让她们刚才说中了,这是躲将出去了?

    黛玉盈盈落座下来,星眸浮起一抹讥诮,说道:“珩大哥他天天忙的厉害,也顾不得过来的。”

    这是害怕她和宝姐姐打起来吗?

    宝钗杏眸闪了闪,看向凝眉轻语的黛玉,抿了抿粉唇,将附和之语又咽了回去,笑了笑道:“那我们就先用着。”

    也不知颦儿与他平日相处是不是也这般,动辄哭天抹泪,冷嘲热讽。

    此刻的宝钗却不知道,黛玉比谁都乖巧,温顺如羊。

    另一边儿,贾珩向着书房而去,快步行到庭院附近,抬眸瞧见在从另一侧抄手游廊快步而来的李纹和李绮。

    姐姐李纹着百合色白裙,容颜秀雅,气质安静,年近及笄,亭亭玉立,纤姿如柳。

    妹妹李绮着竹叶色青裙,眉眼灵动,豆蔻年华,额前梳着鬟髻,脸蛋儿如绮霞花霰,虽不施粉黛,但难掩丽质。

    此刻两个手里都拿着两本书,看方向似是要前往甄溪所在的院落。

    “珩大哥。”见得贾珩迎面而来,李纹和李绮二人心下微慌,连忙避让开来,轻唤一声。

    贾珩打量向两姐妹,声音温和几分,问道:“纹儿妹妹,绮儿妹妹,正好有些事儿想要问你们。”

    两个人的名字算是生僻字,儿化之后就有几分古怪,如纨儿?

    嗯,这个不能乱叫。

    李纹秀眉之下的明眸低垂着,盯着贾珩官靴前的地板,分明羞怯地不敢与贾珩对视,闻言,心头倒也生出些微好奇,问道:“珩大哥寻我和妹妹又什么事儿?”

    贾珩温声道:“明天早上,我打算去拜访你们大伯,想问问你大伯在府中的情形,也算是提前有个数。”

    明天上午他打算拜访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如果可用,或可笼入麾下,如果太过迂腐而不知变通,那也只能暂且放一放了。

    李纹讶异道:“珩大哥要寻我大伯做什么?”

    少顷,迎着贾珩的目光询问,低声说道:“大伯他在家中平常教授族中子弟读书。”

    贾珩笑了笑,相邀说道:“纹妹妹,咱们书房里说。”

    说着,引领着李纹与李绮向着抄手游廊西南角的书房走去。

    李纹拉了一下李绮的素手,李绮低下羞红了脸颊,提着群裾,紧随着贾珩向着书房而去。

    此刻,书房之中,檀香袅袅,散溢着安神定意的清香。

    正是晌午时分,乳白色的晨雾早已散去,倒也暖和一些,陈潇换了一身上袄下裙的装束,手握笔管,端坐在一张红木书案后,似在练字,听到脚步声,凝眸见得贾珩过来,宛如一泓清泉的宁静明眸似瀑布一般猛地泻落在贾珩眼帘,清澈、微凉的声音响起,问道:“诺娜答应了吗?”

    贾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已经答应去看看。”

    陈潇转而看向一旁的李纹李绮,暗暗皱了皱眉,又领着一对姐妹到书房?

    早已见过贾珩的种种荒淫、浮浪之举,难免心头涌起猜测。

    贾珩道:“明天去李府拜访李祭酒,唤着两位李家妹妹询问一些注意事宜,说来,在金陵这么久了,一直也没顾上拜访这些老亲。”

    临走之前,金陵最后一些手尾处理完毕,之后就是返京。

    “嗯。”陈潇低声应着,来到高几前,提起茶壶,给几人斟着茶,热气袅袅中,茶叶舒展,绿如嫩笋,青翠惹目,向纹绮二人递将过去道:“给。”

    “谢谢萧姐姐。”李纹和李绮快行几步,柔声道谢,知书达理,温柔端娴。

    情知眼前少女与贾珩形影不离,虽不知什么关系,但也不敢怠慢。

    贾珩目光落在李纹和李绮脸上的红晕,情知两姐妹的羞怯仅仅是应对长辈的扭捏,与别的并无关联,问道:“你大伯在家守孝以后,就没有说过重新去吏部谋求出仕吗?”

    丁忧之后的官员可以到吏部重新递上告身,如果高阶官员代为上疏、荐举,如果是低阶官吏,也会再次授官。

    只有好位置,才存在着丁忧之后原来位置被人抢占的情况,比如内阁首辅,当然南京国子监祭酒也算是好位置。

    李纹迎着那少年的目光,心头涌起一股羞意,轻轻柔柔道:“大伯他初时去过吏部,但后来说是没缺儿,以后就在族中教书了。”

    贾珩闻言,看向将螓首躲至一边儿的李绮,问道:“绮儿妹妹呢?”

    李绮正拿着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突然被贾珩“点名”,心头微跳了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珩大哥,我平时在家,对这些是不大关注的。”

    贾珩默然片刻,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也不再多问。

    他打算明天过去看看,如果李守中太过崖岸自许的话,那也就算了。

    不过想来能将女儿李纨嫁给荣国府为儿媳,应该也不至如此。

    接下来,贾珩又询问了一些李守中平日的爱好,才将羞怯的纹绮姐妹送出书房。

    陈潇道:“李守中是南省士林清流,现在为母守孝,天下盛赞其至孝,但此人不适现在擢用。”

    如果他将来夺回皇位,那么这李守中多半不会跟着他一路,等夺位成功,再用此等文臣帮着稳定局面,效果才好一些。

    “先见见,倒也不是放在重要的位置,终究是老亲。”贾珩摇了摇头,沉吟道:“潇潇,这几天,我拟制着章程,等水师学堂筹建而起,咱们就回神京,我可能要先一步押送着囚车回神京,路上你帮我保护着府中的船只。”

    除却江南等地的水师需要筹建外,接下来在江南也没别的事儿了。

    以沈邡为首的两江官员,知道他刚挟煌煌大胜之势,选择暂避锋芒,在没有革新变法之前,他也不好无故开战,那么等几地水师重整以后,就可以班师回京,全力备虏。

    陈潇讥诮说道:“给你这些莺莺燕燕保护好了。”

    贾珩好整以暇地看向少女,问道:“你现在越来越像怨妇了。”

    陈潇:“???”

    什么怨妇?

    贾珩拉了拉陈潇的手,说道:“该吃午饭了。”

    而不大一会儿,晴雯以及鸳鸯端上饭菜,贾珩与陈潇用着午饭。

    待用罢午饭以后,领着府中的莺莺燕燕前去游湖。

    秋日的玄武湖,碧波万顷,两岸树木有一些已经枯萎凋零,枝叶绿黄相间,一派萧瑟凄凉与欣欣向荣交织之景。

    贾珩让人雇用了一艘船,载着钗黛、琴云、兰溪、纹绮、元探等几个小姑娘乘舟在湖泊上泛舟观景,享受着自南下以来的少有静谧时光。

    行至菱洲,在嬷嬷以及丫鬟的陪同下,几人弃舟登岸,沿路观赏着美景,为防冲撞女眷,已提前着府卫看守。

    甄兰拉着甄溪的小手,对着远处指指点点。

    而湘云指着远处的一艘船,面带惊喜说道:“珩大哥,那边儿还有一艘船呀。”

    “那是叶家的船只。”贾珩拢目观瞧,抬眸见着船上悬挂着一面“叶”字旗帜,随风摇晃。

    此刻,船只之上的安南侯叶暖,同样远远瞧见了贾珩,白腻如雪的玉容之上分明见着惊讶之色,对着不远处正在抚琴的顾若清道:“若清,永宁伯来了。”

    顾若清正在弹琴的手微微一顿,秀眉抬起,清眸中依稀有着几许冷色涌动。

    不远处的南菱,正在翻阅着乐谱,闻言,起得身来,来到窗扉前垫着脚望去。

    贾珩这边儿正在说着话,忽而见得一只快船迅速而来,为首是一个绫罗衣裙的嬷嬷,笑道:“前面可是永宁伯当面?我家夫人诚邀永宁伯登船一叙。”

    贾珩看向一旁的陈潇,道:“潇潇。”

    陈潇目光清冷如水,低声说道:“上去看看也好,我随你一同去。”

    贾珩沉吟片刻,高声道:“放下船只。”

    回头看向元春,对上那双莹润如水的目光,神情郑重,叮嘱说道:“大姐姐,你与薛妹妹、林妹妹先在船上,不要到哪里去,我去去就来。”

    黛玉目送着那少年离去,捏着手中的手帕,轻轻撇了撇嘴。

    她等会儿还想偷偷问珩大哥,如果她和宝姐姐落水的话,他会先救哪个呢?

    不想这就走了,那就找时间再问好了。

    也是刚才突然看到水面想到的问题。

    待贾珩上了叶暖所在的船只,叶暖在嬷嬷和丫鬟簇拥下,面带笑意地迎将过去,笑道:“永宁伯,你可算是来了。”

    眼前的蟒服少年在不久前大败女真大军,更生擒了女真亲王多铎,听父亲说,凭这功劳晋为侯爵已经是板上钉钉。

    不到二十岁的侯爵……

    贾珩看向笑靥如花的妇人,心头却暗生警惕,说道:“叶夫人,别来无恙。”

    说着,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顾若清以及南菱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见过。

    叶暖笑了笑,说道:“永宁伯真是少年俊彦,现在的天下可是无不传颂着永宁伯的名头。”

    这几天不仅江南诸省,随着邸报在整个大汉的刊行,贾珩打败虏寇以及生擒女真亲王的消息已经成为天下争相议论的战事。

    如果这时候有热搜的话,那就犹如空降热搜,还要加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贾珩道:“不过虚名而已。”

    叶暖笑意盈盈,恭维说道:“昨个儿,父亲他还说先前一场海战,让他大开眼界,只觉过去几十年仗都白打了呢。”

    贾珩面色澹然,道:“叶侯过誉了。”

    顾若清此刻看向那侃侃而谈的少年,清眸中见着异色。

    而南菱目光一瞬不移地看向那少年,似要将那峻刻面容拓印在心湖之中。

    听叶暖吹嘘了他一会儿,贾珩端起茶盅,品着香茗,笑而不语。

    叶暖轻声道:“这次江南大营,父亲说如果那红夷火铳留在金陵就好了,将来能够如永宁伯的平虏策一般,北进辽东。”

    贾珩沉吟说道:“以后还有大用,等后续炮铳再有监造,会拨付给江南江北大营的水师。”

    如果没有意外,天子关于整合江南、江北大营以及福州水师的旨意,这几天应该在路上了。

    先前他在奏疏中力陈海师组建之必要,再配合着多铎跨海来犯,水师学堂以及大海师的筹建将不会再有其他阻力。

    果然等了一会儿,燕国地图终于展开,叶暖目光期冀,说道:“昨个儿听子钰说要建水师学堂,不知是怎么个章程?”

    贾珩道:“水师学堂以新式战法为来日跨海远征女真做准备,叶夫人是为安南侯问着?”

    叶暖笑了笑,轻声道:“我还是替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问着。”

    现在明眼人都看出来,眼前的少年就是未来对虏战事的关要人物,他将来说用谁,那天子就用谁,而功爵名位就在这一场场战事中,叶家不能游离在外。

    贾珩道:“目前学堂还在拟定章程,不过叶楷这次追击寇虏有功,可入水师学堂学习新式战法。”

    在江南这片地方,不能不给安南侯叶真这种地方豪强一个面子。

    叶暖闻言,心头微喜,容色明媚娇艳,巧笑倩兮说道:“那妾身回去就和阿弟说说,也让他将心放进肚子里。”

    贾珩面色淡漠,举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

    不远处的顾若清看向那气定神闲的少年,秀眉微蹙,清冽目光闪烁了下,问道:“永宁伯,先前金陵有言,贼寇祸乱东南,欲在北方进兵,如今寇虏退却,北方战事今年还会再启吗?”

    贾珩目光平静地看向顾若清,道:“这个还不好说,但我朝兵马枕戈待旦,已做好迎击北虏的准备。”

    顾若清英眉如剑,目光逼视着贾珩,问道:“永宁伯如今面对女真两战两胜,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扫平东虏?”

    这时,叶暖轻笑着说道:“子钰勿怪,若清虽为女儿身,但怀忧国忧民之心,关注着北方的战事。”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清姑娘如此关注时局,倒也十分难得,只是北方战事非一战可定,需得稳扎稳打,朝廷君臣一心,收复辽东只是时间问题。”

    顾若清听着那少年说着“片汤话”,心头虽然不大满意,蹙了蹙秀眉,看向在贾珩身边儿侍立的陈潇,对上那一双清眸,心头微动。

    贾珩与叶暖说了一会儿话,没有再行停留,告辞道:“叶夫人,我还有事,不好多做盘桓,如无旁事,就先告辞了。”

    叶暖笑了笑道:“永宁伯出来游玩,不如共游玄武湖。”

    贾珩道:“这个就不必了,我们呆不久就回去了。”

    说着,下了船只,与陈潇一同返回。

    叶暖目送着那少年的背影消失,转眸看向顾若清,脸上笑意稍稍敛去,轻声道:“永宁伯的确是大汉开国以来,将略最为惊世的少年武勋。”

    她猜测若清估计是起了意,这种丰神如玉的翩翩少年郎,小姑娘最是喜欢。

    念及此处,不由瞥了一眼似乎目光远望失神,似乎心也随着一同跟去的南菱。

    顾若清蹙了蹙秀眉,玉容清幽如冰,低声说道:“太过目中无人,多半势不能久。”

    叶暖轻笑一声,说道:“少年得志,难免骄横一些。”

    贾珩回到所在的船只,迎着元春的关切目光,道:“走了,咱们等会儿去凤凰台,这几天什么金陵四十八景,十八景……都陪着云妹妹和三妹妹去看看,这金陵不能白来一趟。”

    如今南国无战事,正好担风袖月,四下走走,说来,前世今生都没怎么游览过这金陵古都。

    “我就说珩哥哥也不能只打仗呀。”湘云拉过贾珩的手,笑着说道。

    探春轻声道:“珩哥哥可不算白来,南下办了多少事儿呢。”

    整饬盐务,打败虏寇,一桩桩,一件件……

    ……

    ……

    而在贾珩与叶家之人以及顾若清叙话之时,京城,段家庄园——

    随着贾珩在江南海门取得大捷,俘虏女真亲王多铎,这几日的京中都在热议此事,故而也传扬至段家庄园中的赵王之子陈渊的耳中。

    而段家庄园内,后院一大片竹林幽篁环绕的湖前,站着中年书生、灰袍老者和斗笠青年。

    灰袍老者是当年赵王府的长史焦韬,也是当年赵王的智囊。

    至于那头戴斗笠的青年是陈渊手下的死士头目,名为郭义真。

    前赵王之子陈渊手中拿着一把鱼食,喂着湖中的金鱼,那头发灰白,颌下蓄着短须的老者,道:“公子,南边儿拿个主意才是。”

    陈渊沉声问道:“义真,小姐人在何处?”

    “公子,小姐还在南省,现在永宁伯身边儿为亲卫。”那头戴斗笠的青年是陈渊手下的死士头目,郭义真沉声说道。

    陈渊手中的鱼食尽数抛在湖中,拍了拍手,面色愈发阴沉几分。

    他先前就和她说过多少次,不趁着朝廷虚弱,闹出一番动静,偏偏要查什么太子遗嗣的踪迹,错失了不少良机。

    现在不知怎么潜入到了那天子爪牙贾珩手下,如是为了策反还好说,如还是为了调查什么太子遗嗣,纯属不分轻重。

    还有这贾珩竟然打赢了女真!

    原本大厦将倾的大汉,竟然又有了中兴之相,本来他还想火种取栗,谁知那人身边儿,竟是出了贾珩这样的人物。

    按说,如果能策反贾珩,将来或可为他所用倒也可行,但这样的人岂是那般好策反的?

    灰袍老者焦韬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这永宁伯南下又打赢了一场胜仗,这人诚为心腹大患。”

    陈渊沉声道:“这女真人到了江南,连南兵都打不过,真是一群废物。”

    陈渊看向郭义真,问道:“楚王押送着军械到了何处?”

    “他们乘着船,船只现在到了洛阳。”郭义真回道。

    虽然贾珩取得大胜,但江南大营整军并未彻底结束,依然有很大的军械、兵甲缺口,而南京兵部两位侍郎下狱以后,原本的军器作坊也都陆续开工,为江南、江北大营提供军械。

    灰袍老者焦韬低声道:“王爷,据密探来报,贾珩收了甄家的四小姐为妾室,甄贾两家似有联合之势。”

    陈渊眉头皱了皱,阴鸷的眼眸中现出思索,问道:“贾珩不是与魏王走的很近?”

    焦韬说道:“王爷,甄贾两家原是世交,这楚王南下只怕是冲着永宁伯而去了。”

    陈渊低声重复楚王的名字以及贾珩的名字,眉头紧皱,思索着其中的关联。

    原本是想利用齐、楚二王争位,最好闹得中枢大乱,但现在什么乱子都没有,这两个废物。

    陈渊默然半晌,看向那死士郭义真,道:“准备人手,我要前往金陵一趟。”

    见一见堂妹,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郭义真拱手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而就在天下议论着贾珩在南方的这场大胜,军心民气受得鼓舞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盛京——

    已是进入秋季,气温渐渐低了下来,盛京城外广袤无垠平原上的林木也凋零了枝叶,一片枯黄,满是萧瑟、肃杀之景。

    此刻,正处黎明天亮未亮时分,西南方向坐落着一座占地数亩的王府,和硕睿亲王府,后院几点稀疏灯火亮起。

    东跨院,厢房之中,帷幔垂挂的床榻上,忽而响起一道大叫声音:

    “三弟,不……不!”

    年岁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猛地从床上起来,身上的大红海棠团案的被子从脖颈落至胸口,额头都是渗出的汗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侧福晋佟佳氏随之惊醒,雪白藕臂撑着枕头,圆润如雪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宽大的绿荷肚兜之中,丰盈欲出,那张艳丽如海棠花的脸蛋儿上见着惊讶,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多尔衮雄阔、方正的面容上一片煞白,喘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发直的目光中见着惊恐和心有余悸的惶惧,声音带着几分急促,道:“我梦见三弟他浑身是血,披头散发,泡在水里。”

    佟佳氏闻言,秀丽的眉微微蹙起,宽慰说道:“王爷,人常说,梦都是反的,豫亲王领着水师前往大汉江南,王爷这几天惦念着这个事儿,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说着,拿过一方手帕,体贴地给多尔衮擦着额头的汗水,借着高几上手指粗细的蜡烛散出的微弱灯火看去,这位佟佳氏生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下,是一双灵动的桃花眼,肌肤雪白,粉唇红润。

    多尔衮此刻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搂着佟佳氏的圆润肩头,低声道:“三弟他上次送来的信,说已经与汉廷的人交手,现在还不知怎么样?”

    佟佳氏笑道:“许因为王爷挂念,豫亲王这会儿打了胜仗也未可知,那些泡在水里的是南边儿的人。”

    这位福晋声音酥软婉转,宛如莺啼燕语,穿针刺骨。

    经过佟佳氏一番解梦,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不无这个可能。”

    默然片刻,看向外间暝瞑夜色,瓮声瓮气问道:“几更天了?”

    “王爷,四更天了。”佟佳氏柔声说道。

    “服侍我先起来,我要去见皇兄。”多尔衮掀开被子,声音坚定说道。

    皇太极的身子骨儿不大好,比平行时空的历史上多活了十多岁,但多年的征战也让这位后金大汗留下了不少疾患,渐渐进入了风烛残年。

    察哈尔蒙古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而大汉还活蹦乱跳,这让老奴心头焦虑不胜,打算在自己还在的时候一举解决掉察哈尔蒙古。

    第二更没了,别等,我理一理后续剧情。

第八百一十四章 女真的应对

    盛京,皇宫

    五更天,宫殿前的老柳树在瑟瑟秋风中随风招摇,枝叶舒展,城门楼上的灯笼被一个头戴毡帽的宫廷侍卫挑下,吹熄了灯火。

    多尔衮坐着四个轿夫抬起的轿子,自东宫城门进了宫内,东方天际一线曦光闪亮,红霞映照了半边天。

    此刻,显德殿,南书房

    已经起得床来,坐在书案之后,处置奏疏,借着镌刻凤凰章纹的烛台灯火映照,依稀可见是一个身形魁梧,国字脸的老者,面相略有几分富态。

    不远处侍立的庄妃,布木布泰,年岁三十五六,生着一张鸭蛋脸,容貌美艳,科尔沁蒙古出身的庄妃,其实身形稍高,骨架略大,一头乌青郁郁的秀发梳着一个小把头,以珠钗簪饰束起秀发,而身上着从江南走私而来的苏锦制成的裙裳。

    耳畔佩戴着耳环在灯火映照下熠熠流辉,生育过三女一子的丽人,身姿丰腴,秀颈之下,身前满月傲然,恍若一颗熟透的蜜桃,宽大裙裳仍遮挡不住玲珑曼妙的身段儿。

    皇太极或者说黄台吉,年纪愈大,身旁需要人侍奉茶水,年龄愈老,嫌周围婢女笨手笨脚,多是不合心意,时常有呵斥之言,而庄妃自告奋勇,过来伺候皇太极。

    而皇太极在批阅各地递上来的折子时,也多和庄妃说上两句,时间一长,耳濡目染,逐渐培养了庄妃的政治才干和视野。

    后金拥关外之地广袤沃土,划分了不少郡县,建官立制,耕种土地,而每一次从大汉境内掳掠汉民都安置在州县,随着时间过去,治下汉军八旗人数也渐渐多将起来。

    皇太极此刻端坐在书案后,看向手中一份奏疏,提起一旁的朱笔,沾了朱砂墨汁,在奏疏上题着几个字,还是汉字。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以入主中原为宏图大志的政权。

    “皇上,睿亲王在外求见。”一个太监进来低声说道。

    皇太极闻言,放下手中的朱笔,好似一头苍老的雄狮睁开了眼眸,看向玻璃围屏风后的高大身影。

    “臣弟见过皇兄,问皇兄安。”多尔衮绕过屏风,进得书房,快行几步,请安问候,垂眸之间,偷瞥了一眼容貌美艳的嫂子庄妃。

    “起来吧。”皇太极苍老的目光审视地看向多尔衮,道:“多铎那边儿可有消息传来?”

    多尔衮面色顿了顿,说道:“皇兄,十五弟上次传来消息还是几天前,现在还未有最新消息传来。”

    平常时候,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都是私下按同胞三弟所称,但在皇太极跟前儿,就不好这般“抱团”。

    皇太极默然片刻,说道:“如今察哈尔蒙古仍在西边儿盘踞,应该早日扫灭,待十五弟那边儿在吸引汉廷的兵力,我们就整军灭察哈尔蒙古。”

    “皇兄,臣弟最近已经督促各部,加紧备战。”多尔衮叙道。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说道:“留给朕的时候不多了,明年我打算改国号,重新改元,改换气象。”

    “改国号?”多尔衮闻言,心头微惊,面上现出疑惑,有些不明白皇太极突然怎么想起了这么一出。

    改国号这种事,说是小事也是小事,说是大事也是大事。

    皇太极道:“前日听范先生说,汉为火德,我后金为金德,故而不克,朕之意改国号为清,取水德相克之意。”

    其实,在平行时空的历史,在十几年前,后金就会改国号为清,但此世明显出了一些偏差。

    不过,女真对八旗的旗色服饰都是遵循着五行之意,甚至连驻军排布都暗合五行。

    “皇兄,改国号可是大事,人心浮动,需得好好商议才是。”多尔衮沉吟片刻说道。

    皇太极道:“这几天就会召集文武百官,正式议着此事,现在就是提前和你说一声。”

    说着,转而问道:“朕让你联络察哈尔,联络怎么样?”

    多尔衮连忙回道:“皇兄,臣弟联络了额哲手下的大将巴林,但巴林十分疑虑,没有给明确的答复。”

    察哈尔蒙古现在还在苟延残喘,归根到底在于大汉隆治年间哪怕再是愚蠢,也知道察哈尔蒙古对大汉的屏藩作用,在辽东失陷以后,后面十几年着力扶持了林丹汗之子额哲。

    皇太极沉吟片刻,道:“不管有没有回复,待十五弟在汉廷南方搅成乱局,就整军进兵,攻灭察哈尔蒙古。”

    他等不了那般久了,还有立嫡一事,朝中派系林立,也需要提前筹谋。

    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年纪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当初夺取辽东、征讨朝鲜屡立战功,手下党羽众多,掌管着正蓝旗、户部。

    因为与礼亲王代善的长子岳讬关系好,在一次酒后对皇太极颇具怨言,被皇太极借机削成了郡王。

    多尔衮闻言,不敢多言,点头称是。

    皇太极眉头紧皱,转而问道:“那个永宁伯贾珩,究竟怎么回事儿?上次十五弟在他手上吃了大亏?”

    这是说着上次在江南的海门大捷,此事早已传遍了女真上层,皇太极的儿子豪格甚至扬言如果是他对上那永宁伯,断不会有此大败,还损失了三百女真精兵,总之明里暗里对多铎一阵埋汰。

    这其实也是多铎不愿回去,誓要洗刷败军耻辱的原因。

    多尔衮道:“这贾珩是汉廷宁国公的后人,这几年新出的小将,听说颇有将略,十分骁勇。”

    女真之中名将辈出,这种小将太多,如多尔衮二十四岁就被封为睿亲王。

    皇太极面色阴沉,目中杀机四溢,道:“让人搜集这人的消息,想个法子除掉此人。”

    一旁的庄妃听着两人叙话,这时也倒好了茶,道:“皇上,睿亲王,茶。”

    多尔衮从自家小嫂子手中接过茶盅,不敢多看,轻轻饮了一口。

    就在这时,忽而从外间传来慌乱的嘈杂声音,正在喝茶的皇太极眉头就是一皱,旋即,内侍总管道:“皇上,刚刚从北平传来的急报。”

    贾珩击退虏寇,俘获女真亲王多铎的消息已经邸报传至诸省,而女真方面在北平府早就派了密谍,而这些密谍自然是汉人。

    皇太极放下茶盅,沉声道:“什么急报?”

    那内侍总管躬身弯腰,将手中的邸报双手递送过至御前。

    皇太极是识得汉字的,就着灯火观瞧,脸色倏变,惊声道:“什么?十五弟被生擒了。”

    这实在是太过意外,无他,在女真建国以来,还未遭遇这等大败。

    多尔衮在下方正自猜测着急报为何,并时不时偷看着庄妃的艳丽美色,闻听此言,霍然站起,心头咯噔一下,道:“皇兄?”

    庄妃也转过那张艳丽、妩媚的脸蛋儿,目光讶异地看向皇太极。

    对多铎,这位庄妃自是知晓,堪称皇太极的左膀右臂,竟被生擒。

    皇太极脸色阴沉如铁,忧心忡忡道:“十五弟在江南大败,朝鲜水师一战尽殁,十五弟也被那永宁伯生擒,现在生死不知!”

    说到最后,“砰”地砸了一下书案,面色凝结如冰。

    多尔衮闻言,连忙接过这份发行北平府的邸报,从皱巴巴的报纸上瞥见一行字迹,脸盘当即垮了下来,几如五雷轰顶,手臂颤抖着,惊声道:“三弟……”

    不由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噩梦,这……

    皇太极在一旁听着多尔衮的“三弟”称呼,暗暗皱了皱眉,吩咐着内侍总管道:“唤诸亲王、贝勒以及六部承政到显德殿紧急议事。”

    此刻,庄妃玉容微变,待两兄弟走后,拿起那落在地上的邸报,就着灯火观瞧,秀眉蹙了蹙,粉唇微启,低声道:“永宁伯?”

    彼时,天已大亮,金色晨光照耀在显德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金碧辉煌的光芒,而朱红廊主两侧的御前带刀侍卫神色冷厉,守卫森严,一派肃杀之景。

    而显德殿前殿的广场上,已经来了黑压压的人,都是后金的一众高层。

    随着殿门打开,礼亲王代善、肃郡王豪格、郑亲王济尔哈朗,贝勒岳讬,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满洲八旗的旗主,亲王贝勒列好队列,依次而进殿中,此外还有一群投降的汉臣,文武都有。

    当初大汉丢弃辽东之时,辽东当地不少汉官和将门没有来的及逃出,就归顺了女真。

    待众人进入殿中,山呼万岁之声响起。

    “诸卿平身。”

    皇太极坐在龙椅之上,那张苍老面容上现出哀戚之色,哀叹说道:“诸位爱卿想来也知道了,豫亲王前往汉境江南进逼汉境,吃了败仗,而且本人也被汉廷的永宁伯生擒。”

    此刻众人早已从内监口中得了消息,脸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阿济格当先出得班列,愤愤说道:“皇兄,臣弟以为当迅速南下攻打汉廷,逼迫他们交出十五弟。”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面面相觑。

    豪格闻言,当即冷笑一声,说道:“这仗是能说打就打的?现在马上入冬,今年就是个大冷天,马匹、草料都没有准备好,如何打仗?当初我怎么说,十五叔既然吃了一场败仗,赶紧回来就是,只以身免也总比落个被人生擒好。”

    岳讬叹了一口气,接话说道:“只是可惜了那三百精锐。”

    这是提及先前正白旗损失的三百旗兵,女真本来就人口不多,当时让女真高层好一阵可惜。

    豪格冷笑道:“还有一万朝鲜水师呢,什么乱江南策应西北,如今看来,全是异想天开,小儿梦呓。”

    两人都是傲慢跋扈之人,性情火爆,说话难听,而豪格年岁比阿济格这个叔叔也只小四岁,毫不畏惧地指责着多铎。

    阿济格面上见着怒气翻涌,冷声道:“这是皇兄和诸位臣工定下的国策,你现在在这儿马后炮,是什么意思?”

    女真权贵高层深受汉地儒家文化影响。

    不远处的六部承政队列的汉臣,脸色也不大好看,对正在争吵的一众女真高层也只当未闻。

    其中范宪斗面色老神在在,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心头现出一抹忧色。

    嗣子未立,内斗不休,于国家是祸非福。

    现在的后金朝堂中,既有豪格这样尾大不掉的皇长子势力,也有多尔衮三兄弟的皇太弟势力,双方互相制衡。

    至于阿敏、莽古尔泰那些努尔哈赤时代的四大贝勒,除却一个老代善,其他两人早就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被皇太极清除。

    显德殿中一时间吵吵嚷嚷,如菜市场一般。

    “够了!天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太极眉头皱了皱,怒喝说着,旋即咳嗽不停,一旁的内侍总管连忙递上茶水,却被皇太极摆了摆手,脸色阴沉地将目光逡巡下方的一众亲王贝勒,冷声道:“是不是要要兵戎相见,自杀自灭,等着汉人捡个现成的?”

    豪格和阿济格对视一眼,冷哼一声,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但慑于皇太极的威严,不敢再作争辩。

    皇太极怒斥道:“汉廷在南方大胜一场,军心民气大涨,我们如果要整兵南下,不知要添多少波折,如今正是共克时艰之时,还在内讧,等到人家打到盛京,你们还要在争吵吗?”

    下方一众亲王、贝勒都低下头来,不敢应声。

    皇太极发了一通火,转而将压迫性的目光看向为首的代善,问道:“礼亲王怎么看?”

    代善双眸紧闭,老眼耷拉着,似打着瞌睡,闻言,行礼,苍声问道:“皇上在问老朽?”

    这位礼亲王年岁比皇太极还要大几岁,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也不能再行出征,但代善之子岳讬、硕讬、萨哈廉、瓦克达都是女真有名的猛将。

    皇太极道:“十五弟在南方被人生擒,朝鲜水师覆灭,我国自在盛京建官立制,从未有此大败,又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代善先是叹了一口气,苍老目光抬起,看向皇太极,说道:“皇上,如今水路是行不通了,这一仗需要倾国之力才能打胜,察哈尔蒙古不灭,我女真不兴!”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察哈尔蒙古不灭,铁骑入关,逐鹿中原无从谈起,这是我中兴女真的大计,否则一旦汉廷缓过劲来,就像前汉对匈奴诸部一样,我等就被各个击破!”

    其实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当初大汉在失却辽东以后,大汉朝的名臣如上一代坐镇在宣府的北静王以及周王意识到西北屏藩的重要性,在之后隆治帝休养,太子监国的十二年间,主动与林丹汗接触,最终留下了后人解决的空间。

    皇太极威严的目光看向下方的诸亲王、贝勒,沉声道:“诸卿,能否入主中原,宰制山河,全在明年开春一战,都回去准备吧。”

    他要扫清入关的障碍,要把最硬的一块骨头给啃掉,然后才能放心交给后继之君。

    阿济格急声道:“皇兄,十五弟怎么办?他现在还在汉廷手里。”

    皇太极闻言,转头看向范宪斗,相询道:“范先生,是否可以向汉廷赎回豫亲王?”

    其实,多铎对女真还是十分重要的,不管能不能赎回来,起码要在阿济格和多尔衮面前做出一些姿态来,否则内部朝局不稳。

    范宪斗头发灰白,面容苍老,闻言,说道:“皇上,奴才以为可以试试,与汉廷约定盟约,双方暂熄兵戈,互开商贸,而我大军不再南下,换得豫亲王放归,以南朝汉臣息事宁人的性子,他们肯定会答应。”

    纵观青史,汉人朝廷最喜欢媾和、内斗。

    皇太极点了点头,赞同道:“派人出使汉廷,商议此事。”

    而之后正白旗的归属也摆在了女真高层眼前,最终自然而然由皇太极接管。

    不提女真高层方面为多铎被生擒一事应对起来,却说金陵——

    金陵

    傍晚时分,暮色如帷幔垂落,十里秦淮,万家灯火,萧瑟秋风吹过金陵城的街巷房舍,将屋檐上的梧桐树叶扑簌垂落,不知何时,天穹之上已飘起了细细雨丝,视线朦胧不清。

    而贾珩则领着一众莺莺燕燕返回宁国府。

    后院厅堂之中,钗黛、元探、兰溪、纹绮、云琴等众小姑娘围坐在一起用着晚饭,经过半天的游玩,一众小姑娘脸上倒不见太多倦色,反而兴高采烈讨论着先前浏览的景致。

    湘云一手支颐,笑问道:“珩哥哥,你在灵谷寺里许得什么愿?”

    贾珩笑了笑道:“许着让云妹妹能够快点儿长大,早点儿嫁人,云妹妹许的什么愿?”

    湘云如海棠花瓣的艳润脸蛋儿,两侧泛起浅浅红晕,羞嗔说道:“珩哥哥取笑人。”

    珩哥哥怎么知道她先前许的愿望?

    元春轻笑着看向正与湘云说笑的少年,问道:“珩弟,明天还有空吗?”

    众人都看向那少年,目光或明媚,或好奇。

    贾珩想了想,说道:“明天上午,江南大营还有兵部还有些事儿需要我处置,下午去达摩洞和桃叶渡走走,你们几个上午正好也歇歇,四下走着,也不少累着。”

    宝钗杏眸润光微微,粉腻玉容上笑意浅浅,轻声道:“那珩大哥还是公事当紧,游玩的事儿倒也不急的。”

    黛玉不远处正在喝着枫露茶,闻言,撇了一眼宝钗,星眸闪了闪,心思莫名。

    虽然早上已有些认可宝钗,但并不意味着钗黛两人就亲如姐妹。

    宝琴笑道:“珩大哥,继续讲中午的那个故事啊。”

    湘云笑道:“对啊,珩哥哥,将那个故事讲完呀。”

    中午在船上吃饭的时候,架不住湘云的软磨硬泡,贾珩就继续讲着聊斋志异的故事。

    甄兰坐在甄溪身侧,与甄晴眉眼相似,冷艳略有几分刻薄的脸蛋儿上见着认真倾听之色。

    自从贾珩回来以后,其实甄兰已有些不适合住在宁国府。

    但贾珩中午时候说了一段射雕英雄传的书,然后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让甄兰生出几分留下倾听的心思。

    少女原是大气、磊落的性子,也不怎么避讳,再说在其心里……原是自家妹夫。

    待贾珩将射雕的一段儿故事讲完,众人都心满意足,各自散去。

    另一边儿,宝钗和黛玉各自回得居所,贾珩想了想,去了黛玉所在的庭院,正是掌灯时分,四周安静,只有秋风吹过屋檐响起的呜呜声音,颇见萧索和凄凉,而厢房中的橘黄烛火,恍若温暖的一方小小天地。

    “大爷,你来了?”袭人在廊檐下看向那少年,惊喜说道:“姑娘还在里厢呢。”

    府上私下都在说,珩大爷这次回去只怕是要封侯了。

    贾珩朝袭人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举步进入厢房,绕过一架竹木雕刻芙蓉花开的屏风,挑开珠帘,进入里厢。

    只见紫鹃正在床榻边儿收拾着衣物,而黛玉则是一袭青裙,端坐在窗下的梳妆台前,对着一面铜镜摘着头上的首饰和项链。

    贾珩笑问道:“紫鹃,你这是做什么呢?”

    紫鹃笑着看向贾珩,说道:“姑娘等会儿要沐浴,我给姑娘收拾衣裳呢。”

    “嗯,等会儿在里厢洗着,将窗户关好了,别让妹妹着凉了,这两天天气有些转凉了。”贾珩叮嘱道。

    说着,凝眸看向坐在梳妆台前,身形娇小玲珑的少女,轻步近前,落座在一旁的绣墩上,说道:“妹妹,卸妆呢?”

    黛玉这才转过螓首,星眸清亮地看向贾珩,似笑非笑说道:“今个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珩大哥怎么有空暇到我这边儿?”

    早上看宝姐姐,晚上看着她?还真是两头不耽搁呢。

    贾珩:“……”

    不是刚刚吃饭时候还在一块儿见着?

    贾珩落座下来,状其自然地拉过少女的素手,温声说道:“想妹妹了,就过来看看。”

    黛玉星眸凝睇而望,轻声道:“珩大哥公事当紧呢。”

    贾珩:“???”

    好家伙,黛玉本性暴露了是吧?已经开始恢复了林怼怼的一些风采。

    贾珩说着,拿起梳妆台上的耳饰,没话找话问道:“妹妹,这是妹妹白天佩戴的?我瞧着挺好看的。”

    黛玉白腻如雪的玉颜微顿,螓首转过一边儿,轻哼一声道:“可没宝姐姐戴的那个好看。”

    贾珩看向黛玉,迎上那眷烟眉下的星眸,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也这么觉得。”

    黛玉:“……”

    你故意找茬儿是不是?故意就来气着她?就不能哄哄她吗?

    念及此处,鼻头不由一酸,只觉星眸雾气升腾,忽而这时,就见那温软气息凑近,继而是一阵恣睢而肆意的掠夺扑面而来。

    “唔~~”黛玉星眸瞪大,弯弯眼睫扑闪扑闪,在不远处烛火映照下,影蔽丛丛,旋即迅速闭上眼眸,檀口受得异物侵袭,继而芳心砰砰跳个不停。

    唉?我好像还没原谅……

    少顷,贾珩压下口齿之间的甜腻,凝眸看向脸蛋儿嫣红如血的黛玉,轻声道:“妹妹年纪不大,醋劲儿倒是不小。”

    黛玉如果不使小性就不是黛玉了,但黛玉可能也是想让他哄哄她,嗯,也就是让他多说些甜言蜜语,否则就不是阴阳怪气这般简单。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黛玉将依偎在贾珩怀里,素手拨着贾珩正在牧羊的手,粉腻脸颊滚烫如火,彤彤一如丹霞,羞恼说道:“珩大哥,你先别闹。”

    “是妹妹先闹的吧,现在怪我了?”贾珩捏着小羊的琼鼻,嗅着黛玉秀发间的清香,轻声道:“就抱着妹妹说说话,今个儿去了这么多地方,累不累?”

    黛玉最近倒是胖了一点儿,也不知是在金陵待的久了,吃好睡好,还是因为他不遗余力的技术扶贫。

    “不累。”黛玉玉颜羞红如霞,颤声说道。

    少女这会儿早就没了那一丝幽怨,原也没有生气。

    贾珩笑道:“妹妹平常多出来转转好一些,记得当初去清虚观打醮时候,妹妹上山走不多远就累得不行。”

    黛玉星眸中现出好笑,目光情谊绵绵地看向那少年的清隽容颜,软声道:“可珩大哥那时候也不知道背背我。”

    “这都多久了,还记上这茬呢?”贾珩笑了笑,抱着黛玉,只觉青春芳华的气息在怀中流溢。

    黛玉的身子有些纤弱,小腹也没有如宝钗和元春那样的小肚子,虽然纤弱了一些,但抱着并不觉得硌,香软流溢,触感柔腻,附耳说道:“那时候妹妹还不是我的人,如何好背着?”

    “谁是你的人了。”黛玉俏脸染绯,芳心涌起羞喜,嗔了一句。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黛玉星眸凝露,身娇体软,轻声问道:“道:“珩大哥,明天要去江南大营吗?”

    贾说正色道:“嗯,这几天江南大营还有一些事需得处置,等江南江北大营的水师分离以后,咱们就北上还京了,姑父可能在这边儿待一段时间。”

    齐大学士已经离开扬州,前去主持其他盐场的盐法整顿,而林如海在两淮再待一段时间,大概也会调入京城。

    黛玉“嗯”了一声,将羞红脸颊贴靠在贾珩的怀里,心头涌起甜蜜,声音悠远而轻柔,说道:“珩大哥,你和我讲讲这次战事罢。”

    “先前和三妹妹和云妹妹说的时候,妹妹不是在跟前儿听着?”贾珩讶异问道。

    “我就想听珩大哥单独和我说说。”黛玉语气笃定道。

    自从贾珩昨天回来,今早儿与宝钗共进早饭以后,黛玉的确没有与贾珩单独叙话。

    贾珩沉吟片刻,有时候他觉得黛玉对“单单”这回事儿有着异乎常人的执拗,也不去劝说,温声道:“那我和妹妹说说,云妹妹还有三妹妹她们没有听过的部分。”

    说着,将先前的交战情况给黛玉叙说了。

    黛玉罥烟眉下的星眸,秋波盈盈而起,涟漪微漾,目光几是一瞬不移地看向贾珩:“不想这火铳竟这般厉害?”

    贾珩沉吟道:“以后对女真的战事所用军器泰半就是此物了,来日战事,此物必定大放异彩。”

    黛玉颦了颦秀眉,脸上现出忧切,盯着少年的眼眸,说道:“珩大哥以后是不是还要和女真在北边儿打仗?”

    以后打仗,也不知还要历着多少险。

    贾珩握住黛玉的素手,纤纤柔荑滑如凝脂,轻笑了下说道:“建功立业,为国效力,原是我等武勋的职责,再说还要立功以后,娶妹妹回家,给妹妹请封诰命呢。”

    “我宁愿珩大哥如普通百姓一样,平平安安一辈子,也不用冒着这么大的险。”黛玉抬起俏丽小脸,语气认真而坚定,说道:“诰命什么不什么的,我从来都不在意的。”

    她只想他能多陪陪她,多哄哄她呀,甚至什么名分,她原也都不在意的。

    但娶她回家,这个…不能少了。

    贾珩闻言,面色微怔,目光倒映着黛玉那如潇湘之水的眉眼,豆蔻年华的少女随着年龄渐长,或者说与他在一起待得久了,渐通风月,就连眉眼已然流溢着妩媚动人的绮韵,那种青涩蓓蕾蕴藏一丢丢艳媚的气质,其动人委实难以用言语形容。

    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之俊美,这就是绛珠仙草。

    贾珩目光幽凝几分,似感慨似轻笑道:“只是那时,我为布衣草民,妹妹是清贵翰林之女,门不当户不对的,妹妹怎么也不会看上我的吧?”

    贫贱夫妻百事哀,爱情不能饮水饱。

    见贾珩如此说,黛玉凝露星眸闪了闪,心头隐隐有些着急,分辩道:“那时候珩大哥还在柳条胡同儿时候,我还不是……”

    说着,忽而反应过来。

    贾珩清笑了下,目光温煦地看向少女,说道:“妹妹这是承认当初在荣庆堂就倾心于我?嗯?你那时候才多大?”

    当初两个人说着谁先喜欢自己,黛玉非要说贾珩首次见着自己,就已打着自己主意。

    黛玉闻言,那张冰肌玉肤的脸蛋儿艳若云霞,嗔恼说道:“珩大哥就会套我的话。”

    她那个时候并无那等心思,只是当初在荣庆堂时,见着那按剑而立的少年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纵然他以后是布衣,她也愿陪着他一辈子。

    “我知林妹妹的心。”贾珩轻轻捏着黛玉圆润的下巴,对上那双熠熠星眸,轻声说道。

    虽然说着不要割裂财富、地位,但那种不掺杂任何世俗的纯粹恰恰是最吸引人的。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

    黛玉无疑是这种人……

    黛玉抬起因为红晕而愈见明丽的玉颜,抿了抿粉唇,粲如星河的清眸秋水盈盈,似有空濛烟雨,低声道:“珩大哥。”

    贾珩盯着那两瓣娇嫩欲滴的薄薄粉唇,凑将过去。

    还是那句话,现在对黛玉的任何亲昵,真是技术扶贫更多一些,此外,就是享受黛玉给他提供的独特的情感共鸣,不可否认也有绛珠仙草的身份加成。

    少顷,黛玉将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娇躯酥软一团,感受到少年对自己的喜爱,芳心甜蜜不胜,低声说道:“珩大哥,以后在外面要万事小心。”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会的。”

    “姑娘,热水准备好了。”这时,紫鹃从外间过来,站在垂挂的珠帘之外,羞红着脸说道。

    姑娘只要一和大爷待在一起,两个人动不动就是又搂又亲的,还有那……大爷怎么能这般欺负姑娘呢。

    贾珩温声道:“妹妹,要不一同洗洗?”

    黛玉闻言,芳心微颤,粉腻脸颊羞红如霞,嗔道:“珩大哥说什么呢。”

    虽然早已被贾珩咩咩几次,但一同沐浴,坦诚相见,对黛玉而言也羞到了极致,至于先前,也是贾珩凭一己之力将停留在精神爱恋的绛珠仙草,一步步带入风月情思的殿堂。

    贾珩也只是一说,看向黛玉,温声说道:”你先去沐浴,别洗太久了,容易着凉,我在这儿看会书,等着你。”

    今天不把黛玉伺候舒服了,不定又有不少林怼怼语录等着他,明天还要去晋阳长公主府上去见咸宁和婵月……

    比对付女真都累,因为取悦的是别人,享受的不是他。

    这般一说,或许正因此由,甄晴和甄雪才这般……

    “那珩大哥先在这儿等着。”黛玉星眸莹润如水,芳心涌起丝丝甜蜜,柔声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来到书案之前,翻阅着黛玉的藏书,都是一些诗词集。

第八百一十五章

    金陵,宁国府

    夜至酉正时分,宁国府各处院落都已亮起了灯火,深秋之夜渐渐起了一层白雾。

    因为贾珩平时要么在书房,要么在所居庭院,也没人留意贾珩的动向。

    当然纵是知道,也没有什么大碍。

    黛玉居住的厢房,贾珩来到靠着南墙之侧的书案之前,坐将下来,就着灯火翻阅着书册。

    转眸看向一摞一摞的诗词集,有一些是辛弃疾的诗词,还有一些是苏轼的词,唐人的诗词也有。

    黛玉的诗词写作素养不低,平时自己也著有诗词。

    “这还有一首新诗?”贾珩目光为书案上的一张桃花笺纸吸引,拿起信笺,目光在字迹上浏览,凝眸看向黛玉的诗稿,只见以娟秀、干净的小楷写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不过后续的诗句没有补齐,也没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等句子。

    “这是什么时候写的?”贾珩暗暗思忖着,目光向下延及,却见信笺的尾端写着写诗的日期。

    想了想,正是他前往粤海期间所著,前后一个多月,黛玉在此期间定是对他十分思念,或许正值深秋,见着宁国府花园中百花凋零,想来就写了这么一首诗。

    贾珩阅览而罢,面色顿了顿,一时默然。

    想了想,提起毛笔,取出笺纸在另一侧题着一首诗词,这是清人的诗词,名为《绮怀》,诗曰:“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待书就罢,放下之后,愈看头两句愈不正经,压下心头的一丝异样,抬眸看向窗外的夜色。

    “大爷,外间起雾了。”袭人进得书房,端着茶盅,递将过去,含笑说道:“大爷喝茶。”

    贾珩抬眸看向袭人,声音温和几分,问道:“是袭人啊。”

    袭人点了点头,道:“今个儿下午,蓉大爷还有几个宁荣两府的族老,想要求见大爷。”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问道:“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袭人摇了摇头道:“他们没有说,说是想邀大爷一起用饭。”

    其实,贾珩回来的第二天,如果不是去游湖,金陵城中有不少官吏都会下帖拜访贾珩,与这位权势渐盛的永宁伯结交,如上午遇到的叶暖,就是如此。

    贾珩放下茶盅,说道:“等过几天抽空见见。”

    旋即,看向袭人,问道:“我去粤海的时间,林妹妹在府中都做什么?”

    袭人轻笑道:“林姑娘平常与溪姑娘、纹姑娘、绮姑娘吟诗作对,弹弹琴、下下棋什么的,有时候甄家的三小姐和两位王妃也过来串门,府上倒也热闹。”

    说着,柔声说道:“林姑娘时常寻邸报来,惦念着大爷,后来宝姑娘和云姑娘都陆续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袭人见此,也不再多话。

    贾珩面色顿了顿,正思忖着,忽而听到黛玉的柔软声音,温声说道:“珩大哥你看什么呢?”

    “看妹妹写的诗。”贾珩应着一句,循声望向黛玉,此刻那扇芙蓉雕花屏风之畔,刚刚沐浴过后的少女,一头秀郁青丝披散着肩后,宛如出水芙蓉,妍丽无端。

    见着贾珩的放下的笔,黛玉心头生出一股好奇,问道:“珩大哥,你写了什么?”

    说着,走近前来,带着一股如兰如麝的清香,少女垂眸看着笺纸的诗词,芳心微动,拿起笺纸,凝神阅览。

    须臾,看向贾珩,问道:“这是……珩大哥写的?”

    珩大哥平时那般忙,不大写诗词,她是知道的,但这首诗词是在应和着她的这首《葬花吟》。

    贾珩道:“方才一时心有所感,和了一首送给妹妹,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黛玉闻言,咀嚼着“一处相思,两处闲愁”,芳心微颤,盈盈如水的眸光定定地看向那少年,呢喃道:“珩大哥。”

    这是贾珩第一次为黛玉写诗,或者黛玉从未听贾珩在三国话本刊行以后,再写过什么诗词,也没有送过宝钗。

    如果有的话,在神京时候倒是给宝玉送了一份劝学诗。

    贾珩凝眸看向黛玉,笑了笑,轻声说道:“妹妹收下吧。”

    黛玉“嗯”了一声,将手中笺纸放在一旁,少女才智过人,只是看了一遍,就已记住全诗,目光痴痴说道:“珩大哥,你这首诗写的真好呢。”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贾珩走到黛玉近前,伸手抚过少女的削肩,温声说道:“刚刚洗过澡,别着凉了,先到床上歇会儿。”

    黛玉明眸莹润如水,玉颊微微泛起红晕,在贾珩的搀扶下来到床榻上坐下,掀起被子躺在床上,看向贾珩道:“珩大哥。”

    按照平常,珩大哥又要对她……

    贾珩笑了笑道:“妹妹,下面冷,我也躺上来了。”

    说着,去着自己的鞋子,躺在黛玉的床上。

    黛玉脸蛋儿羞红,轻轻“嗯”了一声,向里间靠了靠,螓首之下,如新月皎然的雪颜上现出关切,柔声道:“珩大哥,宫里用伱平虏,将来要打不少仗吧?”

    贾珩伸手拉过黛玉的素手,将少女搂入怀中,因为黛玉刚刚洗过澡,手指穿过的青丝还有些潮湿之感,而香软娇躯的幽香已在帷幔中流溢开来,暗香浮动。

    贾珩道:“以后还有不少仗要打,女真在辽东根基已固,想要克定,连着打几年都是有的。”

    “打几年?”黛玉玉容微诧,将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叹道:“珩大哥在战事上,我也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她不像三妹妹,对边事有着一番见解,她别的也帮不上他。

    贾珩轻笑了下,道:“林妹妹能经常陪在我身旁,就已经是帮我了。”

    黛玉“嗯”了一声,将脸颊贴靠在贾珩的怀里,倾听着少年坚强有力的心跳,柔声道:“珩大哥,宝琴妹妹还有甄溪也要回京吗?”

    “宝琴她随着她堂姐一同回去,甄溪的话也会回京。”贾珩抚着黛玉的削肩,轻声说道。

    黛玉应了一声,星眸失神,心思复杂道:“等到了京里以后,园子里热闹了一些。”

    贾珩“嗯”了一声,默然片刻,忽而道:“我伺候妹妹吧。”

    绛珠仙草这张嘴伶牙俐齿,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他还是赶紧堵住得了。

    黛玉闻言,脸颊滚烫如火,羞嗔道:“珩大哥。”

    每次都那般折腾她,她在他跟前儿早就没脸见人了。

    但这会儿,却难以生出推拒之心,只得任由着少年闹着。

    黛玉将柔美玉颜转过一旁,娇躯微微僵直,鼻翼发出声声腻哼,素手抓着鸳鸯丝被。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羞得将螓首埋在枕头的黛玉,揽过黛玉的肩头,轻笑道:“又不是头一次了,羞什么。”

    黛玉脸蛋儿玫红如玫瑰花蕊,娇艳明媚,微微颤动的星眸盈盈如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也能伺候我一回。”贾珩忽而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黛玉:“???”

    什么伺候?她怎么伺候?

    贾珩看着那张茫然的红霞脸蛋儿,凑到黛玉的耳畔说了几句,道:“妹妹觉得呢。”

    说着,不由拿过黛玉的纤纤素手引去。

    黛玉正自为耳畔方才之语震惊莫名,忽而恍若触电一样,连忙收回了手,原本酥软的身子愈发支撑不住,心惊肉跳说道:“珩大哥。”

    贾珩温声道:“没什么,等一会儿过去说会儿话,就好了。”

    绛珠香草还是有些含羞草的意味,其实让世外仙姝寂寞林的黛玉取悦于他,这个画风……

    其实宝钗在江南这边儿,就算有着夫妻之实,倒也没有什么,而且宝钗也正值妙龄。

    要不等会儿离了黛玉这边儿,再去看看宝钗?

    好像有些太渣了一些。

    贾珩默然片刻,低声道:“好了,也没什么事儿。”

    黛玉粲然星眸几是盈盈如水,贝齿咬了咬粉唇,犹豫了下,低声道:“珩大哥是不是……”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黛玉心湖中忽而倒映着这么一行字,好似一股强烈的情绪,在一瞬间在少女的脑海中萦绕,恍若挥之不去。

    珩大哥对她那般好,她好像也该……投桃报李?

    贾珩道:“还好吧,妹妹没事儿,咱们说会儿话就好,反正不是头一次了。”

    黛玉玉容幽幽,心头下定决心,柳叶细眉下,星眸隐有濛濛烟雨乍起,秀发之上的簪饰微微晃了下,螓首渐渐躲进被窝。

    贾珩面色微顿,不多时,感受到黛玉的颤抖不停素手,心头跳了跳,目光上扬,看向帷幔,思绪纷飞。

    不知为何,他忽而想起了晴雯,那是一个下午,明媚阳光自窗扉潜入,窗前的月季花清香逸散至整个庭院,他望着西窗下的竹子,恍惚间能听到拔节生长的声音。

    真是晴为黛影,袭为钗副?

    借着高几上的一盏烛火映照,贾珩那张沉静、清隽的面容有着几分异样,眉头紧蹙,往日平稳的声线似金石铮鸣,而看向床榻上帷幔之上流苏的目光也时凝时聚,低声道:“要不,我给妹妹讲个故事罢。”

    绛珠仙草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奈何没有天赋,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如小猫一样做什么呢?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了皱,忽而嘶了下,低声道:“妹妹。”

    过了一会儿贾珩将不得要领的黛玉拉到怀里,看向脸颊红扑扑,星眸几乎流溢着水的少女,轻轻捏了捏粉腻的脸蛋儿,说道:“真是难为妹妹了。”

    真就是你对我一分好,我还你十分好的黛玉,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黛玉是真爱煞他了。

    懵懂和青涩,比之晴雯有过之而无不及。

    黛玉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脸颊滚烫,星眸粲然如虹,声音略有些沮丧,颤声道:“珩大哥,好像也没什么用呢。”

    她感觉劳而无获,而且犹如火上浇油。

    贾珩面色微顿,清咳了下,正色道:“妹妹有那份心就是了,其实妹妹方才的那首诗词,颇有意境。”

    在雨巷行走的丁香姑娘,不会那是真不会,但仍给他不少震撼,他承认方才有些懵然,一时间甚至没有多少旖旎心思。

    感动、愧疚都有,世外仙姝寂寞林为爱低头,以后牙尖嘴利就牙尖嘴利罢,林怼怼那怼他两句,都是情趣。

    “珩大哥以后不许不要我。”黛玉这会儿也从方才的鬼使神差中回过神来,羞红了脸颊,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只觉浑身比方才更为滚烫。

    真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做下那等事来,可也没有觉得太……却又觉得怅然若失,不知何往。

    贾珩轻声问道:“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

    他能不要黛玉吗?家人们,谁懂啊?大无语事件,真就成下头男?

    黛玉将羞红如霞的脸颊贴靠在贾珩的怀里,声若蚊蝇低声说道:“总觉得珩大哥先前……对我怜惜多一些,也不是太喜欢我。”

    珩大哥可能就是喜欢宝姐姐那样的,平常她能感觉出来,与她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知多少次说着胖点就好了。

    贾珩却不知道自己平常的一些言语,让黛玉多心想到了别处。

    只能说人与人的感情,相处久了,感知敏锐的都能察觉出来,怜惜和爱情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贾珩道:“妹妹多心了,我如果不喜欢妹妹,怎么会和妹妹有着肌肤之亲。”

    黛玉默然片刻,罥烟眉之下的星眸忽然蒙上一层雾气,幽幽说道:“珩大哥其实是可怜我,觉得我寄人篱下,又身子羸弱,所以先前……”

    就像他对四妹妹一样,其实是可怜,而宝姐姐才是他在成亲以后主动招惹的。

    贾珩道:“妹妹误会了,不是可怜,而是……”

    黛玉贝齿咬着粉唇,星眸熠熠,低声说道:“那是什么?”

    贾珩沉吟片刻,道:“是怜爱,身世固然让人怜惜,但妹妹这水晶一般的心,也让人怦然心动。”

    也就是黛玉年岁还小,不然等会儿非让她知道什么怜惜都没有。

    其实也是心态的某种转变。

    或者说,他自以为了解黛玉,觉得她小性,需要时常黏着他,其实并不了解黛玉,黛玉她真的……我哭死。

    “怜在爱前,还是可怜了。”黛玉星眸闪了闪,幽幽说道。

    贾珩轻笑道:“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妹妹纠结于此做什么?如只有怜,那你我也不会此时此刻了。”

    其实黛玉没有说错,对泪尽而亡的绛珠仙草,还真是怜在前,黛玉的情绪感知是对的,但也不全是怜,嗯,黛玉不懂男人。

    黛玉轻哼一声,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自己羞红如霞的脸蛋儿,嗔道:“珩大哥原来也是好色之徒。”

    方才她真真是失心疯了一样,怎么就……不过好像也没有那般难以接受。

    贾珩将黛玉抱在怀里,嗅着黛玉脖颈的清香,说道:“谁让妹妹生的颜色好。”

    黛玉芳心甜蜜,羞恼交加。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贾珩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先睡着吧,明天我有事儿,今天晚上不走了,外间起大雾了,咱们就睡一张床。”

    说着,捉着黛玉的小羊。

    黛玉明眸闪了闪,嗔道:“珩大哥就不怕别人说。”

    贾珩轻笑说道:“如果说了,那就将妹妹娶回家。”

    说着,去着身上的外裳,然后将黛玉搂在怀里,香软玲珑的娇躯,宛如瓷娃娃一般,他其实并无多少心思。

    “你想娶,我还不嫁呢。”黛玉颊羞红成霞,任由少年搂着自家身子,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贾珩然后吩咐着紫鹃将灯火吹熄,然后放下金钩,抱着黛玉,低声说道:“那妹妹放心,明天我一早儿就走。”

    黛玉:“……”

    果然刚刚的话都是哄她的。

    贾珩凑到黛玉耳畔,轻声说道:“妹妹。”

    后世知乎提问,与黛玉睡在一张床上是什么体验?

    泻药,题主不想硌坏的话,最好抱着宝钗。

    “嗯。”黛玉将身子躺在贾珩的怀里,心头既是甜蜜,又是惶恐,低声道:“珩大哥。”

    她也不知怎么了,感觉已是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人,或许早就是了。

    贾珩道:“好了,睡觉了。”

    黛玉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闭上星眸,嗅着身边儿之人的宁静气息,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紫鹃脸颊红着,吹熄了外间厢房的灯火,她现在也不知怎么说,姑娘和大爷……这别是有了身孕。

    珠胎暗结那时候就麻烦了。

    但不论是贾珩的权势还是黛玉的性情,都让这位黛玉的贴身丫鬟无法劝解着。

    而袭人看着里厢的方向,柳叶细眉下,目光闪了闪,心头涌起诸般思绪。

    翌日,天光微亮萧瑟秋风在外间吹起,拂晓的天色还有些晦暗不明,而昨晚发着一场大雾,正好给贾珩做着掩护。

    贾珩看向紧紧抱着自己,还在睡梦中的黛玉,那张恬静、柔美的睡颜,睫毛弯弯,琼鼻粉唇,脸颊明媚动人,不由凑到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昨晚就是抱着黛玉睡了一觉,别的什么也没做,黛玉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是怜惜她的,根本不忍心伤害黛玉。

    脸颊上的温软袭来,黛玉“嘤咛”一声,缓缓睁开星眸,慵懒和酥软的声音响起,道:“珩大哥,你醒了?”

    贾珩笑道:“我先起来了,妹妹先睡着。”

    “珩大哥,我服侍你起床。”黛玉连忙撑着一只胳膊,柔声说道。

    昨晚相拥而眠,她已是他的妻子了,伺候他起居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八百一十六章 陈潇:方正之士,可以用之以直……

    金陵,宁国府

    黛玉所在的庭院中,贾珩轻轻掀开被子起得身来。

    里厢的黛玉也窸窸窣窣地穿上衣裳,昨晚听着贾珩的话穿着裙裳睡的不舒服,也将外裳去除,只着中衣,两个人抱着睡了一夜。

    待黛玉穿好衣裳,瞥了一眼窗扉,道:“珩大哥,外间发雾了呢。”

    此刻,窗外乳白色的薄雾仍未散去,廊檐下的一团橘黄晕影在远处时远时近地露出一点儿光亮,秋风萧瑟,还有一些冷。

    贾珩转眸看向身形娇小的黛玉,此刻少女还未梳妆,素颜朝天,但柳眉星眼之间那股青涩混合着初通人事的绮韵,明艳动人,让人心头怦然。

    近前,说道:“今天天有些冷了,妹妹别着凉了。”

    唤着紫鹃带一件大氅给黛玉披上,系了红绳。

    黛玉由贾珩给自己整理,笑道:“珩大哥,该我服侍你呀。”

    贾珩道:“咱们互相服侍。”

    黛玉脸颊彤红,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芳心微甜,轻呸了一口,嗔恼道:“珩大哥欺负人。”

    说着,看向那眉眼藏笑的少年,抿了抿粉唇,柔声道:“珩大哥,我给你系腰带吧。”

    贾珩点了点头,任由黛玉给自己系着腰带,在腰间还挽系着一枚鱼形玉佩。

    “珩大哥,好了。”黛玉柔声说着,含情凝睇,静静看向那风仪俨然的少年,星眸也有几分恍惚。

    珩大哥生的真是好,丰神如玉,剑眉朗目,气质英武,纵是那宋玉、潘安也难以相及吧。

    不过珩大哥更像文武双全的辛弃疾,怪不得先前曲解着那首《青玉案·元夕》。

    念及此处,少女终究面薄,靡颜腻理的韶颜两侧脸颊微烫,垂下眉眼,旋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妹妹想什么呢,脸红的给苹果一样。”耳畔响起略带几分调笑的声音,让黛玉轻哼一声。

    这会儿紫鹃端过了一盆热水,丰满盈盈的脸颊羞红如霞,柔声道:“大爷,姑娘,洗漱了。”

    这两个人举案齐眉,如胶似漆,俨然如两口子一般,也不知回京以后怎么办才好呢。

    贾珩拉着黛玉的手,两个人用着青盐和柳条刷牙、漱口。

    其实,贾珩也曾想过牙刷,比如用软的鬃毛在木质刷子做牙刷,只是后面忙于军务和政务,没想到发明这种没有多少科技含量的生活用品,闲暇时候可以让工匠,既是改善平常的卫生习惯,也能为普通百姓提供就业机会。

    贾珩洗漱而毕,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关切地看向容颜娇小的黛玉,问道:“妹妹真的不再睡一会儿?”

    “我这会儿不困的。”黛玉在紫鹃的侍奉下洗着脸,轻声说道。

    须臾,满是爱恋之意的莹润星眸凝视着贾珩,说道:“珩大哥之前不是说,早点儿起来对身子好一些?”

    贾珩道:“是啊,早睡早起,饭后再运动,这些都是养生之道,妹妹从小身子弱,还是多调理一下。”

    黛玉星眸熠熠,轻声应着。

    贾珩近前,伸手揽过黛玉的腰肢,凑到唇边,轻轻亲了一口,看向柳眉星眼,玉容见着欣喜的少女,说道:“妹妹去梳妆吧。”

    刷过牙了,嗯,就没有什么。

    黛玉应了一声,旋即,在紫鹃的陪同下,落座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看着镜中那张艳若桃李的容颜,抿了抿莹润的粉唇,似乎方才的温软还残留其间,心头涌起了一股甜蜜。

    昨晚……同床共枕了呢。

    黛玉拿着唇印在,对着镜子看着耳垂上新带的耳环,说道:“珩大哥昨个儿说,今天要去江南大营?”

    “去江南大营例行问事,再去珠大嫂的娘家拜访一下李老先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下午如果回来的话,再一起去玩。”贾珩低声说道。

    下午再陪着几个小姑娘出去玩耍,晚上再去晋阳长公主府上,真是日程满满。

    黛玉转过身来,韶颜之上笼着轻笑,说道:“珩大哥,你别听云妹妹说,我们在家里玩儿也有说有笑的,也不用时常陪着我们玩耍的。”

    嗯,今个儿就放过他,不说公事要紧了。

    贾珩看向薄施粉黛,铅华弗御的少女,不得不说,黛玉的颜值是真能打。

    柳眉星眼,脸蛋儿娇小粉腻,长着标准的樱桃小口,白幼瘦在后世属于某京圈审美。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嗯,还看有没有时间吧,等会儿和妹妹一同用着早饭。”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说着说着,也到了用早饭的时候。

    也不能厚钗薄黛。

    少顷,袭人与雪雁笑意盈盈地看向两人,道:“姑娘,大爷。”

    两个人都睡一个屋里了,回京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亲事。

    黛玉“嗯”了一声,就近落座,柔声说道:“珩大哥。”

    贾珩点了点头,拿起一双筷子递将过去,温声道:“妹妹一同吃饭吧。”

    与黛玉吃罢饭,贾珩也不再多留,重新回到书房。

    进入书房,却见那着飞鱼服的少女,坐在红木书案之后,手里捧着一个匣子,递将过去,清绝如霜的脸蛋儿上神色平静,低声道:“这是北平府那边儿递送来的消息,女真高层在不久前就紧锣密鼓地备战,不是今年冬就是明年春,势必南侵。”

    贾珩抬眸看去,阅罢,沉吟道:“经先前一战,女真应该不会再即行南侵,那就是明年开春,让北平方面的锦衣府卫向着沈阳加派探事,摸清女真的最新动向。”

    陈潇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贾珩将东西放好,问道:“等会儿先去江南大营。”

    “你不是要去拜访李守中?”

    “近晌再去不迟。”

    陈潇清眸闪了闪,看向对面的少年,道:“礼物我已经备好了。”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准备的什么礼物?”

    潇潇虑事有时候挺周到的,可以作为他的帮手。

    “一些名人字画还有古书篆章,也不知合适不合适。”陈潇解释说道。

    贾珩道:“挺合适的,也不能太贵重了,让人带上,我们先去江南大营。”

    说着,再不多言,与陈潇离了宁国府,向着江南大营而去。

    外间雾气稍稍散去一些,街道上还有些稀少,此刻坐落于钟山脚下的江南大营的军兵士卒也早早出了操,呼喝之声次第传来,一派训练得热火朝天的模样。

    随着贾珩全面接手这座大营,原本散漫、懈怠风气也被驱逐一空,新的步骑操典也下发至营中各将,对于操演的频率以及军纪、军容的条例规定的更为细致。

    江南大营

    贾珩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来到大营,在蔡权、谢再义、谢鲸等一众将校的迎接下,向着中军营房而去。

    落座在帅案之后,就开始听着江南大营游击将军以上的高阶将校,汇报着江南大营最近的作训安排以及整军编制的进度。

    江南大营原有飞熊卫、豹韬卫,金吾卫,虎贲左右卫,镇海卫六卫,除镇海卫外,其他多是步卒、骑卒以及神机营的火铳兵。

    这是因为金陵故都的政治职能所决定,比如金吾卫原本是守卫金陵的宫城,而虎贲左右卫则多是骑卒,用以机动策应。

    而经过此番军改,在不改变卫戍部队的金吾卫以及虎贲左右卫基础上,对原有江南大营镇海卫,飞熊卫、豹韬卫,以及江北大营的六千水师进行整合,拟定称号为江南水师,与粤海水师并列。

    另外将苏州、太仓、镇江等卫所的水师划进水师体系,由江北大营统一调度指挥,增设提督一职。

    当然水师提督一职,贾珩还没有想好举荐何人,这个官职显然得是自己人,但夹带里又没有适合卡位的人,贾珩打算在水师学堂筹建以后,慢慢物色合适的将校。

    而这如粤海将军的水师大将,可能是他可以自如决定人选而不被上下猜忌的职位,因为牵涉到北上平虏,诚为一片公心!

    至于江南江营的节度使以及之后的卫指挥,短期内就不太好都抓在手里,那么宁缺毋滥,暂且空置着。

    对于水师学堂的选址,贾珩选定了崇明沙一地,通州卫港的镇海卫也会移至崇明沙。

    第一批培养的将校,就是先前在对女真一战中的中低阶将校,主要是训练海航能力,这个可汲取朝鲜水师的一些远航经验。

    贾珩思忖着人事,拿起桌案上的一方簿册,问道:“军械最近补充多少了?”

    蔡权拱手说道:“节帅,南京兵部武库清吏司的军器作坊全面开动,但仍供应不上,最近楚王从神京押送一批军械南下。”

    “楚王?”贾珩沉吟片刻,将与甄晴往日的种种旖旎在心底压下,面色平静问道:“楚王到哪儿了?”

    苦主来了。

    蔡权道:“听节帅在江南取得大捷,楚王已行文沿路,打算行快马而来,而军械则以水路稍后运到,这会儿也快到了。”

    贾珩沉吟片刻,吩咐着侍立近处的李述,说道:“叮嘱沿路锦衣严密保护,别让出了差池,等到了扬州,让扬州百户所及时通禀消息。”

    楚王只怕是为了甄家而来,甄家因为甄老太君辞世,甄铸兵败的事焦头烂额,钱袋子这边儿出了事,楚王急着来收拾烂摊子。

    贾珩说完,道:“最近火铳以及燧发枪,尤其是红夷大炮,除留下三门充作水师学堂日常作训所用,将会全部运至神京,补充至京营。”

    与女真的首次战争,应该更多以陆战为主,水师目前还发挥不出太多力量,主要是距离太远,红夷大炮要拉到北方发挥大用。

    如果要用水师,最好在天津卫,让江南大营练好水师以后,与登莱以及天津卫的水师,共同进兵沈阳。

    蔡权点头称是。

    贾珩看向韦彻等镇海卫将校,吩咐道:“韦将军,最新的船只以及炮编队情形,稍后汇总到本帅这里。”

    “末将遵命。”韦彻拱手称是,心绪激荡,这位永宁伯十分器重于他,最近更是多次提携。

    贾珩与一众水师将校说了一会儿话,已是半晌午,雾气早已驱散一空,秋日的钟山,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贾珩与陈潇骑着马,在一众锦衣府卫的护卫下离开江南大营,向着李氏一族的祖宅而去。

    李宅,后院,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之内,身着蓝色布衣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凝神阅读着一本四书集注,不时提起一旁的毛笔在簿册上做着笔记。

    这位前国子监祭酒,身量稍高,容貌儒雅,颌下蓄着一簇灰白胡须。

    这时,忽而从屏风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李纨的弟弟李绪快步而来,立定身形,行礼说道:“父亲,永宁伯来了。”

    贾珩先前已经着人向李宅递送过拜帖,李守中自也知晓贾珩今天过来拜访自己。

    李守中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毛笔,苍老面容上平静如玄水,说道:“你先去招待着,我换身衣裳,等会儿再去见他。”

    永宁伯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当中一面旗帜,李家和林家这等姻亲家族某种程度上也承认这一点儿。

    李绪拱手应是,转身离去。

    另外一边儿,贾珩在花厅中等候着,手旁的茶盅并未动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花厅的布置和茶几摆设。

    李家虽然清苦自守,但因为是数代诗书传家,仕宦几代,家中颇有资财,从屏风、桌椅、墙画以及古董花瓶上也能看出一些,底蕴不凡。

    突出一个雅字。

    陈潇此刻按着绣春刀,立身在贾珩身后,清丽面容上见着思忖之色。

    伴随着沉稳脚步声响,李绪快步而来,朝着贾珩拱手行了一礼,恭谨道:“永宁伯稍等,父亲他更衣之后就行过来。”

    贾珩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一板一眼的李绪,笑道:“济时兄不必客气,我等候一会儿就是了。”

    李绪轻笑了下,说道:“永宁伯远来是客,不好慢待了。”

    眼前的少年虽然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但却已位列军机,平章国事,而他还未刚刚中举,相差诚不可以道里计。

    贾珩与李绪说着话,问着李绪科举的情况,问道:“江南今年秋天一场科举,济时兄可有下场?”

    李绪声音低沉,说道:“说来惭愧,我已连考了三科,都未中举,父亲不知训斥我了多少回。”

    “江南文教鼎盛,能人辈出,的确不好出头。”贾珩感慨了一句,道:“济时兄也不要沮丧。”

    李绪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是不大好考。”

    两个人正叙话之时,贾珩听到仆人禀告,抬眸见李守中从外间而来,离座起身,拱手道:“老先生一向可好。”

    因李守中现在家赋闲,如此称呼最为合适。

    李守中还了一礼,抬眸看向那器宇轩昂的少年,拱手说道:“老朽见过永宁伯。”

    二人寒暄罢,分宾主落座。

    贾珩笑着看向李守中,说道:“自来金陵以后,忙于军务,未曾得暇拜访老先生,心头甚为遗憾,原是该过来拜访一众老亲。”

    李守中道:“永宁伯因对虏之事殚精竭虑,纵然拜访老朽,老朽也会闭门谢客,听说前日崇明沙大捷,克定女真寇乱,金陵重归平静。”

    从盐务到军务,眼前少年自来金陵以来就没有闲着。

    贾珩道:“驱逐虏寇,职责所系。”

    李守中点了点头,看向对面的少年,问道:“前日金陵城中人心惶惶,士民奔逃出城者众,催逼进兵者有之,如今当是局面大定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虏寇一战覆灭,再无余力犯我南国汉疆,的确是局面大定了。”

    两人简单寒暄而罢,李守中询问道:“江南之事已定,未知永宁伯何时班师回京?北方边事重要,尤在江南之上。”

    贾珩道:“江南江北大营还有一些手尾需得料理,也没有多少天,就会返回京中。”

    李守中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年,未知京中诸事如何?”

    贾珩看向李守中,笑了笑问道:“世伯是问朝局之事,还是荣宁两府?”

    “朝局。”李守中放下茶盅,苍老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低声道。

    眼前少年为天子近臣,军机宰执,再也没有如其更知朝局隐秘。

    贾珩默然片刻,道:“圣上怀中兴大汉之志,这些年励精图治,虽前有贼寇祸乱中原,也为我汉军靖平,先前女真进略海境,同样折戟沉沙,如今正是能臣干吏,忠贞义士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之时。”

    这么一说,其实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因为这两战都是他亲自领兵夺取的胜利。

    李守中手捻胡须,点了点头道:“圣上沈谋英断,虚怀若谷,如今确是我大汉中兴之期,两淮盐法重定经制,听说河南方面生了一种新作物,可纾解百姓糊口之难,国朝定鼎百年,如今正是秣马厉兵,与敌寇争锋的时候。”

    这般一说,好像又与贾珩有关。

    贾珩闻言,看向李守中,暗道这位国子监祭酒平常也多有关注时局,连最近的河南之地番薯喜获高产,中枢降旨嘉谕一事都了如指掌。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是李守中表露出的倾向——主战派。

    文臣主战,一般就很难得,这样的话虽然有着风骨气节,但也意味着不可因利而动。

    贾珩沉吟片刻,试探说道:“如今圣君在朝,蹈厉奋发,正是革除积弊,百废待兴之时,也是才智之士为国家社稷效力之时。”

    李守中闻言,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所言甚是。”

    这时,见两人谈话气氛轻松愉快起来,李绪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担心父亲崖岸自许的老毛病再犯,道:“父亲,午饭已经备好了。”

    李守中点了点头,看向贾珩,相邀道:“子钰,不妨一同用过午饭。”

    经过初步的接触,眼前这位贾子钰的确大有宁荣两公之风,少年得志,不骄不躁。

    而后两人用着午饭,初次接触也没有太过深入的交谈,简单叙说了下朝堂局势,李守中就在饭后的品茗时候,问起了贾兰。

    当着一位男子的面,自然不好问着女儿李纨的近况,仅仅是问着贾兰。

    当听贾珩说贾兰已进了学,李守中点了点头道:“兰儿如他父亲一般,于读书一道颇有恒心。”

    贾珩笑了笑,道:“我可是将兰哥儿当成我们贾族的翰林来教导着。”

    待吃罢午饭,贾珩这才离了李宅,其间谁都没有提及复官一事。

    ……

    ……

    离了李宅,贾珩与陈潇骑着马返回宁国府,此刻正是中午时分,干净、整齐的街道上响起马蹄的哒哒之音。

    “你觉得这位李祭酒如何?”贾珩问着身旁骑着马的少女,轻声说道。

    听到少年相询,陈潇面色现出认真思忖之色,少顷,清声说道:“方正之士,可以用之以直,但也要防止为其所伤,不过贾李两家分属姻亲,将来纵然……倒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如果堂弟他谋反,只怕这等清流反对的最为厉害,但堂弟他是废太子遗嗣,真要掰开揉碎起来,也算合着礼法。

    贾珩点了点头,道:“先拜访过再说,倒也先不急着帮其复起。”

    哪怕是培植党羽,拉拢亲信也有一个时机,现在他不在天子身边儿,贸然举荐姻亲,容易为小人离间。

    今日拜访李守中,仍然是在为将来对抗浙党做准备。

    在此之前,先谋求政治理念的趋同,比贸然帮助起复重要。

    对文臣而言,政治理念是比姻亲关系更有用的东西,如果李守中不认同他的政治理念,那就不可用,一旦认同,就是牢不可破的铁杆盟友。

    他武勋出身,也需要这么一个清流在身旁以壮声势。

    这也是当初的小荣国公为贾珠挑了金陵名宦之女李纨,李宫裁为孙媳妇的原因。

    除却李守中外,还有林如海,都是一个逻辑。

    正在思量之时,鸳鸯进入厅堂,俏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说道:“珩大爷,林姑娘、薛姑娘、云姑娘那边儿已经准备好了,请着大爷过去呢。”

    贾珩抬眸看向窈窕静姝的鸭蛋脸儿的少女,温声道:“我换身衣裳,这就过去。”

    看见鸳鸯,忽而想起,从粤海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与鸳鸯单独待在一块儿,主要还是太忙了。

    当然,两人早有夫妻之实,在贾府这等豪门出来的鸳鸯,也不会有什么吃醋。

    其实在贾府众丫鬟中,丫鬟身、小姐心的唯有晴雯,晴雯这两天肯定是有吃醋的,每次服侍他沐浴的时候都斗志昂扬。

    贾珩转眸看向陈潇,轻声道:“潇潇,下午一同过去。”

    陈潇乜了一眼贾珩,玉容清冷如霜,冷邦邦说道:“那我也去换身衣裳。”

    看在如此诚恳的份儿上,她勉为其难答应他了。

    贾珩目送着少女离去,心头暗道,真是用最冷的语气说最温顺的话。

    去换身好看的衣裳?昨天都画了一点儿淡妆,戴着他送给她的珠钗首饰……

    贾珩压下心头的思绪,唤住鸳鸯,温声道:“鸳鸯,过来服侍我更衣。”

    鸳鸯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抿了抿粉唇,看向那离去的锦衣府卫,心头涌起猜测,随着贾珩来到厢房。

    而后,鸳鸯帮着贾珩去着身上的蟒服,妙目中浮起关切,轻声说道:“大爷这几天在外面都顺利吧?”

    “挺顺利的。”贾珩伸手握住鸳鸯的手,将身形高挑,似乎又长了一截的少女,轻声道:“这两天想我了没有?”

    鸳鸯螓首低垂,绯红之霞爬上白腻的鸭蛋脸,几个小雀斑都在羞窘,嗔恼道:“大爷又捉弄人。”

    贾珩轻笑了下,低声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羞着呢。”

    在离开粤海之前,他回到宁国府都是和鸳鸯一起睡着。

    说着,低头寻着鸳鸯的唇瓣,轻轻噙住,互诉相思。

    过了一会儿,鸳鸯明眸如水似雾,一张鸭蛋脸早已嫣红如血,连忙捉着贾珩堆着雪人的手,颤声道:“大姑娘和林姑娘她们都等着呢,别让她们等太久了。”

    “嗯,那听你的,咱们过去。”贾珩也不好再与鸳鸯闹着,出了厢房。

    此刻,后院靠近后门的一间房舍中,元春换上一身淡黄色衣裙,郁郁秀发绾成刘海儿发髻,此刻领着钗黛、纹绮、兰溪,探春以及众姑娘的丫鬟,等候了好一会儿,还有宝琴以及诺娜。

    莺莺燕燕说笑着,等了一会儿,见得贾珩过来,湘云迎了上去,拉过贾珩的胳膊,笑道:“珩哥哥,就等你了啊。”

    元春起得身来,轻声说道:“珩弟,你公事忙完了。”

    “都忙完了,今天咱们去朝天宫转转,之前还没有去看过。”贾珩看向兴高采烈的几个小姑娘,或着粉裙、或着青裙,青春靓丽的气息好似驱散了秋日的凄凉和萧瑟。

    远的栖霞山时间上也不够,而朝天宫离的近一些,先带着几个小姑娘去四下转转。

    说话间,众人相继登上马车,在侍卫和嬷嬷、丫鬟的陪同下,前往朝天宫。

    而就在贾珩游玩金陵诸胜景之时——

    两江总督衙门,后院,一座飞檐钩角的凉亭之内,帷幔四及的凉亭中放着石桌、石凳。

    沈邡与白思行、卢朝云等人边走边谈着事,来到凉亭上坐将下来,几人的脸色多不好看。

    “最近,那位永宁伯在做什么?”沈邡接过仆人递来的茶盅,忽而问道。

    卢朝云开口道:“制台大人,听说永宁伯今早儿去了江南大营问事。”

    这两天,随着贾珩领着大军回到金陵,整个金陵官场也都在议论着大胜,但也在关注着贾珩的行程。

    希望贾珩这个瘟神,能够早一日返回神京。

    否则,真要追究先前上疏弹劾一事,只怕他们又可能步着兵部蒋夙成和孟光远两位侍郎的后尘。

    沈邡眉头皱了皱,道:“这位永宁伯在金陵待不多久,等他离开之后,这金陵才算重回风平浪静。”

    白思行点了点头,说道:“制台大人,想这永宁伯南下以来,造成多少腥风血雨,两淮盐商、兵部武库清吏司,还有江南江北大营,不知多少人吃了挂落,丢官罢职,他在江南多留一日,两江官场心不安一日。”

    沈邡目光凝重,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提这等佞幸之臣了,昨日内阁六百里急递公文,今岁押运至京的漕粮,要尽快全数交给漕运总督衙门输送,府库如今可曾准备齐全了?”

    卢朝云道:“回大人,头一批合计该运漕粮三百三十万石,皆已装载至船,都是今年刚下的新米,比往年头一批还要多输送三十万石。”

    沈邡点了点头,沉吟道:“今年的秋粮,不仅要如数交齐,尽量多交一些才是正理。”

    先前被降旨申斥,革职留用,眼下全靠这么一遭儿能够在天子跟前挽回一些能臣干吏的观感,不能错过这个良机。

第八百一十七章 晋阳:本宫就知道……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与元春、湘云、探春等人在朝阳宫游玩尽兴而归,才得返回,几个小姑娘各回庭院,洗澡的洗澡,泡脚歇着的歇着。

    后院厅堂之中,贾珩落座下来,抬眸看向独坐品茗,默然不语的陈潇,问道:“潇潇,我去长公主府上,你去不去?”

    其实,在游玩朝天宫之时,如湘云、宝琴都好奇这个时常冷着脸,腰间还悬着一把连鞘宝剑的大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去吧,逛了大半天,我这会儿也有些累了。”陈潇闻言,柳眉下的清眸瞥了一眼贾珩,面色淡淡说着,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让她过去看什么,看他和咸宁怎么卿卿我我?而且用眼前少年的话说,咸宁还跟她有些像?

    真是……

    贾珩闻言,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颔首说道:“那你在家歇歇也好,我先走了。”

    陈潇捕捉到少年眉眼间流露的一丝轻快,陈潇玉颜寸寸覆霜,冷哼一声道:“那我去。”

    贾珩愕然了下,轻声说道:“伱还是别去了,在家好好歇歇。”

    其实还是不太想潇潇一同去的,否则看到他和晋阳抵死缠绵,不知该作何感受。

    “我随你一同去。”陈潇拧了拧眉,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行吧,你正好给咸宁望风。”

    陈潇眯了眯眼,轻轻甩掉贾珩的手,轻哼一声,显然贾珩提及的为咸宁望风这个事儿颇为恼火。

    贾珩道:“好了,走,天色不早了,咱们出发了。”

    晋阳长公主府

    秋夜朦胧,夜凉如水,周围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次第向着遥遥夜幕传去。

    廊檐下的两只大红灯笼早已点起,将轩峻壮丽的门楼上那一尺见方的桐油木匾额之上的“晋阳长公主府”几个字,映照得略有几分喜庆。

    红色廊柱下侍立的持刀侍卫和暗中的锦衣府卫护卫着,周围后院四方林木环绕的阁楼之中,柔和灯火透过窗纱照耀在临湖的水面上,水光一色,随着秋风的每一次吹动,湖中涟漪在湖畔山石上剪着光影。

    晋阳长公主与咸宁公主、李婵月刚刚吃罢饭,品着香茗。

    刚刚吩咐着女官和丫鬟撤去杯碗碟筷,几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咸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要不找本书看。”

    李婵月怏怏说道:“如果小贾先生在就好了,还有故事听。”

    晋阳长公主笑着看向两个怅然若失的小姑娘,说道:“你们平常两个不是玩的挺好的吗?跳的那么多舞蹈,他怎么不过来呀。”

    咸宁公主神色微顿,幽幽道:“这边儿是没有宁国府那边儿热闹。”

    她这几天和婵月又排练了一些舞蹈,都是先生喜欢的样式。

    晋阳长公主轻笑道:“上次从粤海回来就是先到这边儿,总不让人回家。”

    随着年岁渐长,她愈发感受到,贾珩的出现,于她而言真是一种天赐的幸运。

    晚一些遇到,她已芳华凋零,早一些遇到,他还是小孩子,至今仍记得去年那个秋天,为那少年递送而来的三国话本触动,后来渐渐在一起。

    咸宁公主想了想,挽过晋阳长公主的手,撒着娇说道:“姑姑,要不您打发怜雪去给先生送信。”

    晋阳长公主给咸宁公主一个白眼,没有搭理咸宁公主。

    “那我明天去寻先生。”咸宁公主赌气说道。

    晋阳长公主道:“你去寻他,他也没时间陪着你。”

    李婵月拉了下咸宁公主的手,秀美脸蛋儿上见着劝解之色,说道:“表姐。”

    晋阳长公主压下心底的纷乱思绪,盈盈如水的美眸看向怜雪,温声道:“怜雪,去让秋芳将最近的账簿拿过来。”

    这时,忽而见着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起身要走,丽人蹙了蹙秀眉,轻声道:“急着回去做什么?也帮本宫算算这个月的账簿,以后总归要管家,不知账簿怎么能行?”

    咸宁公主闻言,只得拉着李婵月的手,重又落座,清眸看向那丽人,问道:“这是什么账簿?”

    她觉得姑姑这两天也是深闺怨妇的样子,只是姑姑掩藏的比较好。

    晋阳长公主蛾眉微蹙,丹唇微启,柔声道:“有一些内务府最近的利银账簿,还有一些是你的贾先生他在京中的一些铺子,你等下帮着看看营生利银,回头也好和他说,别成天只顾着和婵月玩。”

    贾珩的许多产业都交给了元春打理,当然如果到了京中,可能也要分给宝钗一些。

    在红楼原著中,宝钗过往在家中藏拙,不怎么理着薛家的产业,但却对荣国府的管家权十分上心,因为这是女主人的权限。

    咸宁公主闻言,柳叶细眉下的清澈明眸亮了亮,恍若飞泉流玉的声音响起,说道:“那我和婵月帮着看看。”

    晋阳长公主瞥了一眼咸宁公主,心道,她以后得给咸宁还有婵月找个正经事儿做,不能总是缠着他跳什么不正经舞蹈,那都是魅惑心智的东西。

    过不多时,怜雪领着傅秋芳将账簿册子都抱将过来,道:“殿下,这是这半年的,详细的收支账簿更多,还未送到家里。”

    咸宁公主扬起螓首,明眸明亮晶莹,问道:“永宁伯府上的产业在哪儿。”

    傅秋芳看向那气质高贵的少女,声音轻柔,低声道:“公主,都在这儿了。”

    说着,将其中的一摞簿册递将过去,一只纤纤玉手拿过簿册。

    李婵月眉眼弯弯,一如弦月,声音柔软道:“表姐,我先看这本。”

    咸宁公主拿起一本簿册,浏览着其上的记载文字,拿起毛笔在一旁记录着。

    晋阳长公主也拿过一本账簿翻阅起来,主要是内务府的账簿,就在三人各行其是,沉浸在帮贾珩理财之时,一个衣衫明丽的女官站在廊檐下,高声道:“殿下,永宁伯来了。”

    厅中的几人闻言手下都是一顿,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闻言,都不约而同地丢下手中的账簿,起得身来。

    咸宁公主轻声道:“姑姑,我和婵月去迎迎。”

    晋阳长公主心头也有几分欣喜,倒也没有再拦着,目光望着如面带雀跃之色的表姐妹,低声道:“去罢。”

    不大一会儿,听着吱吱呀呀的楼梯声音,眼前的屏风上倒映出几道高低不同的人影。

    贾珩与陈潇从回廊中随着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登上阁楼二层,绕过几座屏风,进入待客的厅堂,一眼就瞧见那丹红衣裙,绾着桃心髻的丽人端坐在坐垫上,玉容雍美,笑意嫣然。

    贾珩看向那丽人,唤道:“长公主殿下。”

    因为陈潇随行,他也不好太过张扬。

    晋阳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账簿,站起身来,尽力保持平静无波的声音中仍然难掩惊喜流露,柔声道:“子钰,你过来了。”

    正要行至近前,忽而瞥见一旁的陈潇,美眸眸光潋滟,讶异道:“潇儿也过来了。”

    陈潇行至近前,朝着丽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姑姑。”

    晋阳长公主螓首点了点,春山黛眉之下的美眸柔润如水,轻声说道:“潇儿这次去粤海,又跟着与女真打了一场仗,辛苦了。”

    虽然她先前关于子钰身世的说法仅仅是善意的谎言,但对漂泊江湖的这个侄女还是有些心疼的。

    说着,近前拉过陈潇纤细的素手,端详着少女,柔声说道:“这天天风餐露宿的,看着黑了,也瘦了。”

    感受到亲人的关怀之语,陈潇眉眼低垂,心头也涌起一股暖流,抬眸看向雍容华美的丽人,低声说道:“不辛苦。”

    少女原是不擅言辞,这些年更是沉默寡言了起来,也就是贾珩平常能多逗着陈潇说话。

    贾珩转而看向陈潇,笑了笑道:“潇潇这一两个月的确没少累着,鞍前马后的。”

    晋阳秀眉蹙了蹙,莹润如水的美眸瞪了贾珩一眼,问道:“你没有欺负她吧?”

    潇潇这就唤上了?关系什么时候就这么亲密了?

    贾珩将目光从陈潇脸上,低声说道:“我欺负她做什么。”

    陈潇看向贾珩,清眸之中似有刀光剑影闪烁,少顷,心头生出一股疑惑,这两个人的对话,怎么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老夫老妻。

    晋阳长公主转而看向咸宁公主,妍丽玉容上见着清冷之色,柔声道:“咸宁,你和婵月带着潇儿先回房,本宫与永宁伯议着正事。”

    咸宁、婵月:“……”

    你们能有什么正事?

    陈潇:“???”

    少女芳心深处更是涌起一股狐疑,但旋即,就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想,上次不是说要将婵月许给他。

    可能两人有着什么机密要说。

    咸宁公主压下心头的一丝失落,拉过陈潇的手,清声道:“堂姐,我们先回厢房说话吧。”

    李婵月看向那青衫少年,低声道:“小贾先生,我先走了。”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温声道:“你们先去吧,等会儿我寻你们。”

    李婵月说着,随着咸宁公主以及陈潇下了阁楼,一时间就剩下在楼中伺候的怜雪。

    待几人刚刚离开,贾珩看向晋阳长公主,只觉这几天的思念在心底中翻涌上来,伸手揽过晋阳的腰肢,低声道:“荔儿。”

    说着,凑近过去,噙住那熟悉的温软和娇美。

    晋阳长公主此刻目光中也只有贾珩,双手攀上少年的后背美眸微微阖上。

    高几上的烛火自两个脸颊的缝隙中透将而过,映照着白璧无瑕的脸颊与宛如山峰的眉眼,一股静谧与美好往来流溢,而耳垂上的翡翠耳环轻轻晃动着明丽辉芒。

    许久,晋阳长公主睁开美眸,琼鼻之下,丹唇微张,细气轻喘,而芙蓉玉面的两侧脸颊已然嫣红如血,美眸熠熠流波地看向贾珩,似要将少年的面容一寸寸描摹至心底,金声玉润的声音难掩喜悦,说道:“还没问你呢,这次在崇明沙的海战怎么俘获了多铎?”

    虽然这两天已从各种渠道得知了贾珩这场大胜,但此刻面对当事人的那种欣喜仍然不减分毫。

    贾珩挽着丽人的纤纤柔荑,就近落座在里厢的床榻上,道:“这次说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否则,歼灭来犯虏寇容易,想要生擒女真亲王就不大容易。”

    听着贾珩以平淡的语气叙说着,晋阳长公主冰肌玉肤的脸蛋儿上笑意浅浅,惊讶说道:“只怕皇兄那边儿都觉得不可思议。”

    贾珩清声道:“这次功劳也就那样,又不是东虏奴酋,皇兄他也不会将咸宁嫁我。”

    晋阳长公主轻嗔道:“皇兄是你该唤着的吗?回去该唤着岳父。”

    如果叫顺了,以后只怕要出大麻烦。

    贾珩道:“荔儿,想你了。”

    晋阳长公主对上那温润如玉的目光,紧紧搂着贾珩,将螓首抵靠在少年怀里,道:“本宫也想你。”

    两人相拥在一起说着话,贾珩轻声说道:“荔儿。”

    晋阳长公主扬起那张丹红如霞的脸蛋儿,浅浅红晕自脸颊延伸至耳畔,笑意嫣然道:“你真要俘获了那奴酋,只怕这声皇兄你还真唤得。”

    当年那个翩翩少年,如今已是大汉的柱国之臣,那种一手养大的养成快乐,寻常人不会懂得。

    贾珩低声说道:“真的?”

    “本宫开玩笑的。”晋阳长公主捕捉到少年目中的一丝亮光,芳心既是甜蜜,又是涌起一股莫名酸涩。

    “好了,真到那一天,本宫也不在意。”晋阳长公主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着贾珩峻刻的脸颊,妩媚流波的美眸中笑意盈盈如水,低声道:“我们这样就挺好。”

    贾珩握着丽人的手,轻声道:“等过几天,我领着婵月和咸宁在金陵走走。”

    他好像还没有和晋阳在金陵城四处逛着,或者说两人在一起以后,除却神京西山,别的地方也没怎么去过。

    晋阳长公主容色犹疑了下,低声道:“人多眼杂,不太好吧。”

    “我只是邀着小郡主。”贾珩轻笑了下,温声说道:“等再有一段时间,就该回京了,咱们估计还不能一块儿回去。”

    晋阳在金陵还要处置内务府的事务,而他班师回京要押着多铎,未必方便一起回去。

    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那再等几天,看两淮都转运司这边儿还有没有事儿,如果诸事皆定,本宫和你一同回去。”

    贾珩“嗯”了一声说道:“好了,等会儿再说这些。”

    他一直想给晋阳一个孩子。

    晋阳长公主搂着贾珩的脖子,两个人向着里厢的床榻而去。

    另外一边儿,几个青春芳华的少女沿着回廊向着后院快速行去,正是秋夜时节,夜风凉寒,穿过回廊沿着衣裙侵入肌肤。

    陈潇拧了拧秀眉,心底仍然品着几人的对话,仍难以揣测原委,抬眸看向咸宁公主,问道:“咸宁,他和姑姑平常都说什么?”

    咸宁公主玉容微顿,目光躲闪了下,道:“就是说着内务府的一些生意什么的。”

    这种事情也不好告诉堂姐。

    “生意?”陈潇面上若有所思,压下心头的疑惑。

    当然,的确是几个亿的大生意。

    随着咸宁公主来到厢房落座,这时,李婵月蛾眉之下的郁郁眉眼中见着好奇,问道:“潇表姐,你和小贾先生去了粤海,见了不少红夷?”

    看向明眸皓齿,声音清越的少女,陈潇清绝如霜的面容上轻柔几分,清声说道:“那些红夷头发也不全是红色的,也有如你我一样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不过长相的确异于常人,其实宁国府这会儿就有一位西洋人,婵月闲暇时候可以去看看。”

    “我听元春大姐姐说了,好像是濠镜总督的千金。”李婵月俏声说道。

    因为贾珩时常唤着元春为大姐姐,故而,李婵月也从贾珩这边儿论起。

    咸宁公主给两人斟好两杯茶,问道:“潇姐姐先前在崇明沙,可见着先生与多铎交手大战?”

    相比她从来没有上阵杀敌,堂姐才更像是个冲锋陷阵的女将军,先生上次都不愿带着她了。

    陈潇看向那张如玫瑰花瓣的娇媚容颜,道:“与多铎动手,也就五六个回合吧,就生擒了多铎。”

    那人武艺的确不凡,而力气也颇大。

    提及力气,难免想起那抱着双妃颠簸往来的场景,少女心头一跳,暗暗皱了皱眉,抚平涟漪陡生的心湖。

    咸宁公主闻言,明眸焕彩,似在想象着交手的一幕幕,追问道:“潇姐姐能说说先生是怎么交手的?”

    陈潇面色僵了下,转眸定定看向咸宁公主,道:“等你问你先生不就是了?”

    咸宁公主道:“那等先生过来,我再问着吧。”

    三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陈潇忽而起得身来,说道:“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解个手。”

    少女出了咸宁公主和李婵月的庭院,沿着游廊向着阁楼所在走去,行至月亮门洞立定身形,眺望着那座亮着灯火的阁楼,英秀如剑的眉锋下,眸光冷闪。

    她要听听两个人究竟在说着什么。

    此刻的阁楼二层,贾珩拥着晋阳长公主,两人早已去了衣裳,躺在床榻上。

    晋阳长公主看向那在怀里堆着雪人的少年,丰艳明媚的脸颊绮红成霞,声音酥软而娇媚,问道:“有了红夷大炮,对付女真是不是要容易许多。”

    贾珩声音则有些含混不清,说道:“起码在短时间内可以将汉军战力提升一些,等明年以后用兵,也能多提升一些胜算。”

    晋阳长公主伸手搂着贾珩的脖颈,看向那容貌清隽的少年,宽慰道:“虽说胜过一场,但也不可轻敌大意。”

    “嗯,你放心吧。”贾珩轻声说着,面色微顿,只觉十月的深秋不再寒冷,还是屋里暖和,目光深深几许,低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美眸微张,腻哼一声,嗔恼地看了一眼那少年。

    贾珩看向雪肤玉颜的丽人,俯下身来,温声道:“荔儿,这几天我时常过来找你吧,也好早点儿有着孩子。”

    他最近觉得力气好像稳定了下来,可能是身子的毛病已经渐渐缓解了一些。

    晋阳长公主此刻脸颊彤彤如火,螓首转过一旁羞嗔说道:“你天天陪着府里的姊妹,哪…哪还有时间啊?”

    “只要在金陵这边儿,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有时间的。”贾珩轻声说着遽然弯下身来,搂过晋阳的削肩,然后重新躺下,目光抬起,看向那宝相庄严,丰姿华艳的丽人。

    晋阳长公主轻哼一声,艳如桃李的玉容,浅浅红晕早已泛起,羞恼说道:“花言巧语。”

    她都不好去问着那楚王妃、北静王妃是怎么回事儿,前天刚刚回来,她派往宁国府打听的人就说两位王妃去寻着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而就在两人叙着话时,阁楼西南角挂下的屋脊下方,使了个倒怪紫金蝉的少女,借着一簇簇细弱灯火观瞧着床榻方向的两道人影,伸手点破窗户纸,借着高几上的一盏烛火,向着里厢望去。

    一张清冷玉容微微色变,心湖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她好像认得这一式,那个甄家妖妃就挺喜欢……

    少女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眯了眯眼,凝眸看向那平时雍容端庄的丽人,此刻云髻微乱,金钗珠花摇晃不停,只觉难以置信。

    这怎么…

    也不是,她早就该猜到的,一个孀居多年,雍容美艳的妇人,一个风华正茂,举世无双的少年武勋,两个人凑在一起,再加上他那些手段……

    只是,此事,咸宁和婵月知道不知道?

    陈潇秀眉紧蹙,倒映着白玉观音的清眸眸光闪烁,现出思索之色,旋即,心头忽而闪过一道亮光,忽而想起方才两人的反常举止。

    应该是知道的?

    就在少女心思异样之时,晋阳长公主忽而以莹润如水的声音开口道:“你是不是也把潇儿拿下了。”

    陈潇正要离开,闻言,宛如柳枝的娇躯微顿,看向那正在颠鸾倒凤的两人,心头羞恼交加,忽而想听听那少年背后是怎么说她。

    贾珩微微闭上眼眸,闻言,声音略有几分颤抖,说道:“潇潇她这些年一个人挺孤独的。”

    晋阳长公主忽而蹙了蹙眉,难以抑制腻哼一声,冷笑道:“本宫就知道,她和咸宁生的眉眼相似,你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两口子也是在一块儿久了,相处日久,丽人也能捕捉到贾珩的一些隐秘心思。

    陈潇:“???”

    她和咸宁长得究竟哪里像?

    贾珩面色顿了下,轻声道:“其实和咸宁没关系的,潇潇她这些年漂泊江湖,都是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我挺喜欢潇潇的性子的,明媚大气。”

    此刻,听着那少年称赞的话,陈潇面色怔怔片刻,而后,清眸闪了闪,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早就知道他与甄家双妃的荒唐,还不是……

    而后两人不再继续说着话,只有古怪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传至陈潇耳畔,少女心头有些苦笑不得。

    但一时间也没有离去,只是没有多久,就觉得周身酥软,几不能持,少女连忙起得身来,唯恐掉将下去。

    “你去看看咸宁吧,时间长了,潇儿该起疑了。”晋阳长公主玉容妍丽如二月经月之后的桃蕊,香腮凝雪,鬓发散乱下来,几缕青丝从鬓角垂下,汗津津地黏在气晕玫红如霞的脸蛋儿上,拉过贾珩的手。

    贾珩心道,什么起疑,潇潇刚刚做了一回现场怪。

    方才那一丝慌乱的气息已经泄露了行藏,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潇潇。

    不过,也没有再折腾,依言行事道:“那等晚一些我再找你。”

    晋阳长公主歪过螓首,撑起一只胳膊,丝被滑落,现出滑若凝脂、圆润如雪的肩头,抚着发涨的小腹,“嗯”了一声,酥声道:“你下去时候,顺便唤着怜雪过来。”

    贾珩穿好衣裳,整理下凌乱的衣襟,轻声说道:“那我去看看咸宁和婵月。”

第八百一十八章 贾珩:晋阳之绝代风华,唯送皇后……

    此刻,咸宁公主正与清河郡主坐在厢房之中的椅子上,两姐妹正在手挽着手叙话。

    小郡主蹙了蹙眉,低声道:“咸宁姐姐,先生今晚不会不来了吧。”

    咸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婵月,应该会来的。”

    她和婵月在这儿眼巴巴地等着,如是嫁给先生就好了,起码还能找人摸着麻将。

    咦?她不是那个意思,嘻嘻……

    这位少女自是知道贾珩家中的一些情况,毕竟都能做出在家书(婚纱照)之前犯的事情,当然对贾珩家中的雀圣知之甚深。

    李婵月柔声道:“小贾先生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连女真亲王都生擒了,舅舅那边儿……是不是该赐婚了。”

    咸宁公主摇了摇螓首,容色现出思索,说道:“先生说了,还不太行,这里的阻力其实还是天下的观感,先生先前所立功劳,只是将一些异议压了下去,但咱们两个终究是惊世骇俗了。”

    李婵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有多久呀。”

    咸宁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拉过李婵月的手,打趣说道:“婵月现在这么恨嫁了?”

    李婵月将螓首低下,一张俏脸通红如霞,羞嗔说道:“哪有?就是觉得小贾先生天天很忙,很久也见不到一回。”

    咸宁公主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成了亲以后就好了,起码先生回家以后,咱们还能见着。”

    李婵月道:“先前,表姐不是在小贾先生身边儿陪着吗?”

    咸宁公主闻言,轻声说道:“现在有人比我更合适。”

    先生身边儿有了堂姐,都不带她了。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忽而见到陈潇从外间而来,借着漆木几桉之旁的彤彤烛火映照,一张如秋月幽霜的清丽脸蛋儿,神色清冷,变幻不停。

    “潇姐姐不是去解手了吗?”清河郡主李婵月好奇宝宝一样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陈潇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嗯,解过手了,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没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入厅中,说道:“殿下,永宁伯来了。”

    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贾珩缓步进入厢房,看向咸宁公主和李婵月,笑了笑道:“咸宁,婵月,还没睡着。”

    然后,抬眸看向陈潇,面色如常,轻声说道:“潇潇也在?”

    陈潇冷冷看了贾珩一眼,没有应着,神色澹澹。

    “先生来了。”咸宁公主目光一瞬不移地看向那少年,起得身来,挽过贾珩的手,清声唤道。

    贾珩点了点头,笑问道:“刚才陪着长公主殿下多待了一会儿,你们聊什么呢。”

    两人原也是心照不宣,都默契的没有深谈。

    咸宁公主那张清丽玉颜上笑意盈盈,声音如飞泉流玉道:“说着出去逛着的事儿,金陵这边儿好像有个十八景,四十八景什么的,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也陪着我和婵月一同出去转转。”

    贾珩点了点头道:“嗯,我原也有这个意思,等明天咱们去栖霞山转转。”

    看来咸宁这几天也没少打听他的动向,眼下已经是某种程度上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帝女终究是帝女,只是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但并不意味着对其他女人也会妥协、让步。

    不过,湘云和宝琴那边儿也不可能天天出去玩,在家里歇着的时候,就可以与咸宁和婵月出去转转。

    其实在开封、洛阳时候,就没少带着咸宁和婵月出去玩,那时候还有湘云。

    陈潇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静静听着贾珩与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叙话。

    李婵月柳叶细眉之下的明眸,凝视着看向贾珩,问道:“小贾先生,听堂姐说,那多铎武艺不低,怎么与那女真亲王交手的?”

    贾珩看向李婵月,道:“多铎先前与我交手过几次,原先就不是我的对手,再加上正处兵败之时,四面楚歌,被生擒也就顺利成章。”

    李婵月定定看向贾珩,关切说道:“小贾先生,经此一事,女真是不是会加紧南侵。”

    贾珩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所以再等一段时间回京备虏。”

    咸宁公主接过话头,问道:“先生,潇姐姐这段时间没少帮着先生罢。”

    贾珩转眸看向陈潇,道:“她最近是帮了不少忙。”

    陈潇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那少年,清眸闪了闪。

    当着咸宁的面,潇潇都不愿喊了。

    咸宁公主也仅仅是随口一问,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见不知何时已是天色苍茫,夜色漆黑如墨,说道:“天色不早了,要不潇姐姐先回去好好歇着,我和婵月陪着先生说说话。”

    陈潇:“……”

    撵人了是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头起伏不定的思绪,拧了拧如剑的秀眉,看向咸宁公主,道:“我这会儿还不困,你们说什么,我也听听。”

    咸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抬眸看向贾珩。

    她和先生多久才见着一回,堂姐也不体谅体谅,等下她和婵月还要和先生跳舞呢。

    贾珩沉吟片刻,转眸冰肌玉骨的脸蛋儿上神色澹然的少女,轻声说道:“潇潇,我和咸宁有段时日没见,还有些话要说,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陈潇闻言,玉容覆霜,冷哼一声,勐地起得身来,一言不发向着外间走去。

    其实不是因为咸宁?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喜欢清冷性子?

    “潇姐姐好像生气了,先生。”咸宁公主走到贾珩身边儿,落座下来,拉过贾珩的手,笑意盈盈说道。

    先前就听着先生唤着堂姐为潇潇,现在都这么亲切了吗?

    贾珩道:“没事儿。”

    回头他再哄哄潇潇就好了。

    咸宁公主道:“潇姐姐她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贾珩点了点头,抬眸看向清河郡主,道:“婵月,过来我这边儿。”

    李婵月俏丽玉颜羞红了半边儿,垂下螓首,道:“小贾先生。”

    但裙下的绣花鞋却不受控制一般,向着贾珩身边儿的绣墩上坐下。

    咸宁公主明眸笑意盈盈地看向蟒服少年,轻声说道:“先生,我和婵月排练了一支新的舞蹈,先生等会儿要看吗?”

    贾珩诧异说道:“什么舞蹈?”

    咸宁又整了什么新活儿?

    咸宁公主笑了笑,道:“等会儿先生就知道了,先去里厢吧。”

    说着拉着小郡主的手前去换着衣裳。

    现在已到了亥时,烛火在高几上摇曳不定,贾珩坐在床榻上,看向正自翩翩起舞的二人。

    舞蹈有些艳,但没有到那种低俗的地步,一个仙姿翩跹,一个娇小玲珑,珠辉玉丽,不分轩轾。

    咸宁是越来越会了,只是把小郡主都带坏了。

    而且咸宁那张清冷幽艳的脸蛋儿,在他教导之下,渐通风月之事,配合着高贵的出身造成某种又纯又欲的脸蛋儿,烈焰红唇。

    相比之下,同样身姿高挑的潇潇,是从内而外的“老实木讷内向”姑娘,不会打扮,甚至不会取悦男人,最适合接渣男的盘。

    嗯,为何想起了潇潇?

    待一舞而罢,咸宁公主缓步凑到贾珩近前,盈盈如水的狭长美眸,吮着一丝妩媚,坐在少年的怀中,搂着贾珩的秀颈,低声道:“先生,我伺候你吧。”

    “等一下,不是,婵月呢?”贾珩凝了凝眉,目光投向不远处娇羞不胜,呆立原地,甘当“绿叶”的李婵月。

    李婵月:“……”

    少女眨了眨星眸,一时忘了羞,小贾先生什么意思?是要她也过去。

    咸宁公主:“???”

    但没有多说其他,泪痣上方的明眸早已雾气朦胧,瞥了一眼贾珩的神色,旋即,王负剑,秦王绕柱走。

    贾珩面色顿了顿,不觉一愣,看向已是熟练至极的咸宁,皱了皱眉,忽而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虽然不是很重要,但的确不对劲。

    是了,他好像没洗澡。

    果然,不多一会儿,咸宁公主腻哼一声,秀眉蹙起,清丽玉容上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莹润明眸中见着几分委屈,去年秋日在神京中阁楼的一幕好似在脑海中重现,羞红了一张妍丽如雪的脸颊,疑惑问道:“先生……”

    对了,先生刚和那人痴缠过一阵,啊,这……

    贾珩这时也反应过来,面色略有几分不自然,但强壮镇定,倒打一耙道:“我刚刚要给你说,你都不等一下的。”

    不调换一些装备,就心急火燎的绝地求生。

    咸宁公主一张娇媚如玫瑰花瓣的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彤彤如霞,明眸中流溢着羞恼之色。

    然后,眼眸眨了眨,看向在一旁呆愣原地的李婵月,浅浅笑道:“婵月,你要不试试,挺好的。”

    此刻,李婵月已经羞红了一张粉腻俏脸,闻言,走也不是,离也不是,此刻看着咸宁公主的模样,只觉羞红了脸蛋儿,连连摇头道:“我……我先回去了。”

    贾珩连忙起身,拉过李婵月的素手,带入怀中,轻笑说道:“婵月是单纯,不是傻。”

    真当一群小孩儿去偷吃杏子,碰到苦的,大快朵颐着说好吃,欺骗同伴也尝尝。

    李婵月这边儿已在贾珩怀里,芳心微跳,拿着粉拳羞恼地捶着贾珩的胸口,嗔怒道:“小贾先生,你不是好人。”

    在小贾先生心里,她难道就是这样蠢的?

    贾珩这时端过一杯茶盅,递给咸宁,道:“喝口茶罢,这才几天不见,见着…倒是比见我都亲切。”

    咸宁:“……”

    一时间又羞又怒,芳心异样难言,不过,好像先生也没有说错。

    贾珩待咸宁公主喝完了茶盅,关切说道:“这几天怎么没有和婵月一块儿出去玩?”

    咸宁公主将杯中茶饮了一口,将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面色说道:“也没有人陪着,也不大想出去玩。”

    贾珩揽过咸宁的肩头,温声道:“这几天我多陪陪你和婵月,咱们在金陵城四下看看,等这个月底就回京了。”

    其实严格说来,相比宁国府的众莺莺燕燕,咸宁和婵月才算确定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伴侣,回来之后颇有一些冷落。

    主要还是解决钗黛之间的纠纷。

    李婵月扬起小脸,声音清越说道:“小贾先生,这个月底就回去吗?那女真今年不会南下了吧。”

    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婵月,温声说道:“今年应该没有什么战事,但也不一定。”

    嗯,此刻搂着咸宁和婵月,真有几分,你来的正是时候的既视感。

    李婵月垂下螓首,怯生生说道:“先生,我先回去了。”

    “先生。”咸宁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嫁给先生。”

    她不想再如先前那般苦苦等候着那边儿饱食一顿以后,她再用些残羹冷炙。

    如果她和先生也有了夫妻之实,那人想来也不会再“欺负”她。

    贾珩默然了下,轻声道:“你回去之后,容妃娘娘那边儿该生气了,再说,等也等不了多久。”

    其实生擒多铎以后,将咸宁顺势收入房中也没有太多问题,只是他不想和容妃这等“天仙妈妈”去对线。

    而且,哪怕是在金陵,他也并不缺人服侍,所以一直以来,其实对咸宁并不急切。

    咸宁可能总是隔靴搔痒,比他还着急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对抗……某位丽人。

    贾珩拥着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低声道:“好了,等下我伺候下你们两个吧。”

    婵月闻言,原本红扑扑的脸蛋儿彤彤如火,芳心剧跳,连忙说道:“小贾先生,我先走了,我和潇表姐去睡一个屋了。”

    她可是知道小贾先生是怎么伺候人的。

    贾珩却一下子拉住小郡主,道:“婵月,总要有这一遭儿的。”

    说着,凑到李婵月近前。

    小郡主眉眼扑闪扑闪,感受到那暗影欺近,旋即闭上眼眸。

    贾珩说话间,来到床榻上坐下。

    咸宁公主看向那面容清俊的少年,道:“先生。”

    “潇姐姐帮着先生了不少忙吧。”咸宁公主红着脸颊,好奇问道。

    贾珩正自撕着渔网袜子,闻言,面色顿了下,轻声说道:“她的确帮了不少忙。”

    咸宁公主修长白皙的秀颈扬起,秀发绾成的发髻垂落肩后,雪腻脸颊滚烫如火,纤纤素手抓着一旁的被单,颤着声说道:“先生,我也服侍着先生吧。”

    贾珩愕然了下,道:“我不是没…”

    “没什么的。”咸宁公主玉颜嫣红如血,连耳垂都莹润欲滴,声若蚊蝇,低声说道。

    等哪天她让那人还过来就是了,哼,等着吧。

    贾珩:“……”

    暗道,咸宁不愧是咸宁。

    一夜再无话。

    ……

    ……

    翌日

    乳白色的雾气笼罩着长公主的庭院,屋檐之上霜露轻覆,晶莹通透。

    贾珩看向正自酣然入睡的咸宁公主,这位眉眼清绝的少女,睡觉仍有些不安分,紧紧搂着自己,如一只树袋熊般。

    至于一旁的小郡主李婵月也睡态甜美,憨态可掬,粉唇微微抿着,清丽脸颊白里透红,红晕如花霰笼罩,粉腻凝脂。

    贾珩目光一时失神,咸宁和婵月的确是有些特别,都是很好的女孩子,他或许应该给她们更美好的爱情体验,那些本该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渴望的宠爱和陪伴。

    其实,经过阴差阳错的甄家妖妃以后,心态的确是更上一层楼,所以才会理解黛玉那些琐碎的小情绪,相当于极致的感官体验之后,达到某种返璞归真。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贾珩的目光犹如实质,李婵月明显睡得轻,弯弯眼睫颤抖不停,睁开一线眼眸,眼帘中映照着一双含笑温煦的目光,芳心大羞,轻声道:“先生,你醒了。”

    贾珩看向李婵月,道:“嗯,婵月睡着挺香啊。”

    其实昨晚是可以与婵月……但想想,暂且做罢。

    有必要说明一下,和所谓的技能冷却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是他这个体质,还是年龄,只是因为克制。

    李婵月脸颊微红,道:“小贾先生,天都亮了。”

    昨晚都不知怎么的,晕晕乎乎的,小贾先生实在是口齿伶俐。

    这以后就是她过门以后的日常吗?

    贾珩伸手揉了揉少女额前的刘海儿,温声说道:“先起来吧,等会儿咱们几个去栖霞山转转。”

    另一边儿,咸宁公主也“嘤咛”一声,秀眉之下的明眸睁开来,看向两人,道:“先生,什么时辰了。”

    贾珩将咸宁的一条腿从自己身上放下,轻声道:“快己时了,起来吧。”

    今天,湘云以及宝琴等人在家歇息一天,他正好陪着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在金陵城四下闲逛着。

    咸宁公主闻言,丹霞绚丽的脸蛋儿,现着雀跃的喜色。

    贾珩当先起得身来,穿上衣裳,离了厢房,站在廊檐下,回头却见不远处的少女,目光清冷,几如利剑。

    贾珩目光平和地看向那青裙少女,唤道:“潇潇。”

    陈潇冷冷看了一眼少年,将手中的一份簿册,道:“这是福州都指挥佥事晏东递送来的军报,陈述最近今日追击海寇的情形。”

    贾珩闻言,面色一肃,接过陈潇手中的军报,须臾,阅览而罢,道:“这些海寇俱已落网,海域平静了许多。”

    陈潇拧了拧秀眉,声音清冷如碎玉入水,道:“那些逃亡的海寇多是成不了气候,再有不多天,应该还有其他几路水师陆陆续续来报,你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就将心思放在对虏一事上,成天沉迷女色,像什么样子。”

    贾珩笑着看向陈潇,正色道:“潇潇说的是,最近这两天是有些懈怠了。”

    见少年态度尚可,陈潇问道:“如果来年女真攻打察哈尔,其势必在蓟镇用兵,吸引朝廷主意,你没有想过从天津卫主动出击?”

    贾珩道:“天津卫那边儿的水师比之登来也更为残破,而女真在辽东沿海仍有水师,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不过你这个提议不错。”

    陈潇问道:“你最近可有通盘的对寇方略?”

    “自是有着。”贾珩说着,轻轻拉过陈潇的手,果然被其一脸嫌弃地迅速躲开,倒也不以为意,沉吟道:“女真既然要动察哈尔蒙古,我们需要提前早一步做准备,但现在江南江北大营整训刚立,所以我说在这儿最多再待半个月,眼下也没别的事儿,不如一同四下走走,也是陪陪你。”

    其实他都是有着计划,最近是抽空陪着湘云、宝琴她们几个四下转转,也只是待水师稍稍成形,规划典制。

    或者说对江南江北大营更施加一些影响,但这个事儿不能摆在台面上,也就与一众莺莺燕燕四下逛着南京的名胜古迹。

    陈潇抬眸,冷哼一声,你是陪着我?不过,仔细想来,好像还是她在他身边儿的时间要多一些。

    少女莹莹明眸凝视向那少年,温声道:“你有盘算就好,我也不是非……只是提醒你。”

    总之,不要耽搁正事才好,荒唐一些倒也…其实他也没有太过荒唐,原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贾珩对视着秀眉之下清眸,难得认真道:“没事儿,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陈潇:“……”

    少女默然片刻,芳心剧烈季动了下,砰砰乱跳不停,心湖中的涟漪似乎抚不平般,终究冷哼一声。

    这人有病啊,有事儿没事儿就……撩拨人。

    在这一刻,似乎知道为何那些女孩子都在他那些撩拨人的手段中沉沦其中。

    这都臻至化境了。

    贾珩道:“等会儿咱们一同去栖霞山观观景。”

    他其实没有撩人,有潇潇时常在他耳畔说说忠言逆耳,倒不是他犯贱,而是不想在脂正浓、粉正香时渐渐迷失了一些本心。

    晋阳在不牵涉生死存亡之事上,总是会纵着他,都快把他当孩子养了,明明记得他当初才是支配者来着?

    陈潇抿了抿粉唇,心头也不知什么滋味,甜蜜和羞恼交织在一起,轻声道:“嗯。”

    贾珩也没有再说其他,随着陈潇来到晋阳长公主的前厅中。

    晋阳长公主换了一身流苏轻扬的丹红衣裙,丽人恍若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一颦一笑都见着春花烂漫的绮韵。

    “子玉,咸宁和婵月呢?”晋阳长公主看向两人,目光落在那少年脸上,轻声问道。

    昨晚说晚一些时间过来陪她,结果等到子时都没见着人。

    贾珩道:“她们两个还在洗漱,等一会儿就起来。”

    晋阳长公主:“???”

    难道昨晚……

    贾珩目光温煦,低声道:“并不是殿下想的那般。”

    “那先吃早饭吧。”晋阳长公主笑着看向一旁的陈潇,盈盈落座,丽人那种美艳雍丽,哪怕没有怎么施着粉黛,都足以艳压群芳。

    相比之下,不善打扮的陈潇的确相形见绌,哪怕是钗黛和可卿,十五年后或许,但现在都略显青涩,或者说晋阳之绝代风华,唯送皇后……

    贾珩暗暗思忖着,目光凝了凝,挥去心头一丝杂乱思绪。

    不大一会儿,就见李婵月以及咸宁公主从外间而来,两个少女清丽雅黛,一着蓝裙,腰间束着如瀑秀发,亭亭玉立;一着红裙,绾着鬟髻,身形娇小可爱。

    “过来吃饭。”晋阳长公主唤着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打量着二人,见其无论行走左立还是眉梢眼角皆无妇人样式。

    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郡主此刻那张娇小的脸蛋儿还有几分羞红,偷偷瞧了一眼贾珩,落座下来,道:“小贾先生给娘亲说了吗?”

    咸宁公主轻笑说道:“先生说等会儿要去栖霞山呢。”

    晋阳长公主美眸莹莹如水地看向贾珩,芳心欣然,轻快道:“那今个儿咱们去爬山,我正说从小到大,还没登过栖霞山了呢。”

    情知这是眼前之人有意在陪着她。

    贾珩低头用着早饭,暗道,还真是做对了。

    也该陪着晋阳四处走走,不能总局限在长公主府的书房和阁楼,嗯,他并不是要野外露营,只是生活中除了床帏之事,还有其他更多有趣的体验。

第八百一十九章 楚王:他和贾子钰如今也算是连襟了……

    栖霞山

    山麓葱葱郁郁,翠意欲滴,放眼望去,天高云澹,大雁南飞,枯黄的山林在视野之中随处可见,正是深秋时节,山中薄雾冥冥,笼罩着秀丽的山峦。

    贾珩领着咸宁公主、李婵月,在陈潇的陪同下前往栖霞山,欣赏景色,不觉心旷神怡。

    正是深秋时节,山中微寒,栖霞山上并无游客,众人沿着山道向着半山腰而去。

    倏而驻足,贾珩与咸宁公主、陈潇、李陈婵月登山眺望。

    贾珩看向一旁的婵月,递上一方手帕道:“婵月,擦擦脸上的汗水。”

    李婵月闻言,芳心微羞,脸颊浮起一层彤彤红霞,轻柔说道:“谢谢。”

    “我来吧。”贾珩看向明眸皓齿的少女,低声道:“头上都是汗。”

    李婵月贝齿咬着下唇,听着与当初一般无二的言语,微微怔了下。

    旋即,感受到额头、鬓角的汗水都在被擦着,而那动作仍是轻柔如水,芳心涌起羞喜以及甜蜜。

    这旁边还有别人的,小贾先生……也不怕别人吃醋。

    晋阳长公主玉颜笑意明媚,目光宠溺地看向那一对少男少女,轻笑说道:“这么多人,你就疼着她。”

    “她年纪最小,也应该多看顾她一些。”贾珩看向那身形娇小玲珑,眉眼似藏着不少心事的少女,笑了笑道。

    李婵月听着两人说话,心思有些复杂。

    咸宁公主这会儿,站在一棵枝干秀丽,青郁如伞盖的苍松,那张绮艳、明丽的脸蛋儿上,笑意微微,轻声说道:“如是天下太平,以后陪着先生在这九州之地四下转转就好了。”

    贾珩道:“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泛舟江湖之上,也是我平生所愿。”

    只是想要等到那一天,也不知猴年马月。

    李婵月藏星蕴月的眸子亮晶晶的,凝聚在贾珩脸上,问道:“小贾先生,什么时候辽东才能彻底平定啊?”

    贾珩看向李婵月,说道:“婵月,这个可说不了,三年,五年,八年十年都有可能,这也是我平生之愿了,婵月呢,有什么愿望没有?”

    李婵月星眸眨了眨,好奇说道:“愿望?”

    贾珩问道:“对,除了如意郎君这种已经实现的,别的愿望呢?”

    李婵月眨了眨明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咸宁忍俊不禁,冰肌玉肤的妍丽玉颜上见着轻快的笑意,轻声说道:“先生是在说自己吗?”

    陈潇清丽玉颜上也现出一丝笑意,看着贾珩与两表姐妹叙话,不知为何,总觉得一股抽离的视角看着那人在情场纵横捭阖,似又获得了某种超脱的寂寥和豁达,那种感觉很难言说。

    李婵月想了想,看了一眼贾珩,清越的声音略有几分稚气和甜美,说道:“有人陪我一同看看烟火,看看云霞,去四下转转,看许多地方,吃很多好吃的。”

    贾珩看向秀丽玉容上上见着憧憬的少女,笑了笑,目光也有几分失神,这样一个他认为只是晋阳和咸宁添头儿的少女,心底似也有着七彩的幻想。

    不知为何,忽而想起前世的一句话,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婵月起码是喜欢他的。

    “那等北边儿没什么事儿了,我带着婵月四下走走。”贾珩点了点头,轻笑说道。

    李婵月目光流波,轻声说道:“还有表姐。”

    众人说话间,沿着山道,登到半山脚,晋阳长公主指着远处的瀑布,轻笑道:“子玉,前面有个瀑布,咱们去那歇歇?”

    这个时候的栖霞山,虽然并未得到开发,但因为时常有金陵的文人墨客登山观景,山道沿岸的人工设施还算比较完整。

    几人来到山石之间,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从山涧飒然而落,砸在水塘之中,发出清脆如碎玉的声音。

    贾珩伸手拉过李婵月和咸宁公主的手,轻声道:“别摔倒了。”

    这两个都是他要娶回家的,还是需得照顾一些。

    晋阳长公主道:“这边儿有石凳,坐这儿歇会儿。”

    这时,怜雪以及女官取了垫子,铺将过来,伺候着晋阳长公主以及咸宁公主、清河郡主落座下来。

    贾珩看向山中的秋景,倒是稍稍体会那等闲云野鹤的隐士生活。

    众人落座下来,李婵月晃动着裙下的绣花鞋,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道:“小贾先生,不如讲个故事吧。”

    众人都凝眸看向那少年,目中不免现着期待。

    贾珩笑了笑,说道:“那我讲一个笑傲江湖的故事。”

    说着,就讲着笑傲江湖的故事。

    刘正风金盆洗手,直到绿衣巷魔教圣女。

    陈潇秀眉之下的清眸闪了闪,看向那少年,面上见着几许异样,这魔教圣女是在说着她?

    李婵月莹润如水的目光投映在那少年身上,面上见着向往之色,道:“小贾先生这个故事说的好,这江湖刀光剑影的,不知是不是这般?”

    小贾先生心里,怎么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贾珩看向柳眉星眼,脸蛋儿粉腻、妍艳几如桃李芳菲的少女,问道:“你可以问问你潇表姐。”

    陈潇瞥了一眼贾珩,冷哼一声,迎着小郡主的清澈目光,道:“没他说的那般,但人心险恶倒是真的。”

    李婵月还想再问着,但就在这时却听那少年轻声说道:“好了,别打听了,这会儿我讲故事讲的口干舌燥的,婵月给我点儿水喝。”

    李婵月脸颊微红,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羞恼地瞥了一眼贾珩。

    小贾先生真是太坏了。

    这时,咸宁公主从女官手中接过一个水壶,递将过去,清眸中见着关切,说道:“先生,喝口水罢。”

    贾珩点了点头,拿起水壶轻轻喝了一口,旋即递给咸宁,道:“今个儿天不热,可以多走走,咱们往上面再走走?上面有个凉亭。”

    晋阳长公主原本正笑意嫣然地看向正在说话的贾珩以及咸宁公主,闻言,轻声道:“子玉,婵月和咸宁估计累了,在这儿多歇一会儿,我们一同上山吧。”

    “姑姑,我不累。”咸宁公主放下手中的水壶,扬起柳叶秀眉,凝神看向那雍容美艳的丽人。

    晋阳长公主春山黛眉挑了挑,美眸瞪了一眼咸宁公主,轻声道:“你累了。”

    咸宁公主:“???”

    这人就知道欺负她,每次还都是当着先生的面。

    贾珩:“……”

    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想笑,不过,他也想一个人与晋阳多待待,见着咸宁已经委屈地偏转过脸颊,这时候只能打着圆场,温声道:“咸宁,你和婵月待一会儿,我和长公主上去走走,等会儿就下来。”

    李婵月心头也有几分担忧,拉了拉咸宁公主的手,劝慰道:“表姐,我脚还有疼呢,就在这儿多歇一会儿。”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莹然明眸凝视向贾珩,叮嘱道:“先生,上去小心一些。”

    她担心那人在上面又痴缠着先生,将她和婵月又抛之脑后了。

    就这般,贾珩陪着晋阳长公主沿着山道向上行了一程,在一座朱红梁柱的八角凉亭中停下脚步,远望向四方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正是深秋时节,霜叶层染,火红一片。

    贾珩伸手轻轻挽过丽人的纤纤玉手,两人相拥在一起,凝眸看向远处的山景。

    晋阳长公主将螓首紧紧依偎在贾珩怀里,丰艳娇媚的脸蛋儿笑意嫣然,轻声说道:“是不是觉得本宫太过严厉了。”

    贾珩道:“那倒没有,这次出来,原是要多陪着你的,只是你这么凶咸宁,回头还要我哄着她。”

    他刚才都在反思,是不是因为昨天在咸宁以及婵月那边儿留了宿,这才导致晋阳故意给咸宁一个敲打。

    当然,晋阳估计是觉得咸宁太过缠他了。

    晋阳长公主幽幽说道:“小姑娘喜欢黏着人,也不管着什么后果,现在京中的官员、勋贵,但凡上得台面的,差不多都知道咸宁倾心于你,但都是默契不言,如果不是你这边儿不是帮着督饬盐务,就是在虏寇之战上连续取得大胜,只怕又有一些闲言碎语出来。”

    这人来江南以后,连连取着大胜,京中除了一些不知深浅,倚老卖老的妇人,现在已经被震的说不出什么怪话。

    可以说胜利和成功是压倒一切非议之声的武器。

    贾珩面色幽远,双手环住晋阳长公主丰腴的腰肢,附耳说道:“咸宁敢爱敢恨,其实与你也差不多。”

    晋阳长公主道:“唉,其实尚公主,为驸马,也不是容易的事儿,那时候就是和天家成了一家人,有些事儿没有你在外朝那般,你瞧瞧那个两淮转运使,郭绍年他们。”

    贾珩轻笑说道:“回京以后,我会

    谨慎行事的。”

    “不过,你现在正值蒸蒸日上之时,经过先前大败东虏一事,皇兄对你势必更为倚重,以后行事当倍加小心才是。”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

    贾珩拉着晋阳长公主的手在一旁坐下,轻声道:“这不是还有着你。”

    丽人依偎在贾珩怀里,问道:“还没问你,昨晚究竟怎么回事儿?咸宁和婵月她们……”

    贾珩笑了笑道:“倒也没做什么,昨晚就是在抱在一起说会话,有段时间没与咸宁和婵月说话了。”

    言及此处,不由想起昨日婵月的一些羞涩扭捏。

    晋阳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也不是拦着你,她们两个小姑娘,懵懵懂懂的,你要好好待她们才是。”

    贾珩轻轻嗅着丽人发丝的清香,温声道:“我会的。”

    凑到丽人唇角,攫取、掠夺熟悉的甘美。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双手十指相扣着,静静眺望着山中的美景,杳杳云雾如岚烟云岫,笼罩着蜿蜒起伏的山峦。

    贾珩抚过晋阳阳长公主的肩头,心头忽而有感,低声道:“晋阳,等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咱们也要再爬爬栖霞山。”

    晋阳长公主先是“嗯”了一声,忽而不由失声笑了笑,说道:“三十年后,本宫那时候都老上不了山了呢。”

    说到最后,心头难免涌起一股怅然。

    三十年后,她都成老太婆了。

    “到时候我背你上来。”贾珩拉过丽人的手,紧紧握着,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晋阳长公主轻哼一声,柔美玉容现出恬然之色,忍不住羞嗔说道:“你背得动吗?”

    心头涌起丝丝甜蜜,她知道他不是骗他的。

    过了一会儿,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下去去唤着咸宁和婵月吧,咸宁不定又对我怎么咬牙切齿呢。”

    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珩拉着晋阳长公主的手,温声说道:“咸宁她就是平常胡闹一些,对你还是很恭敬的。”

    昨晚的确是很恭敬的,胡闹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嫌弃,大快朵颐。

    晋阳长公主也不再说其他,随着贾珩下到先前的山道上,唤上正在歇脚的两个少女。

    之后,晋阳陪着晋阳长公主整个栖霞山四下转转,直到傍晚时分才返回长公主府上。

    ……

    ……

    时光如栖霞山之上的云雾,时卷时舒,不知不觉就又是五六天过去。

    贾珩在这几天时间内,除了陪着晋阳、咸宁、婵月以及宁国府的一众莺莺燕燕四处赏玩名胜古迹外,就是前往江南江北大营坐镇处置公务,其间又去了李守中府上做客。

    江南江北大营的重新编制一切很是顺利,而崇明沙的水师学堂奠基仪式也在贾珩的主持下成功开始。

    而这一天,登来水师、福州水师追击海寇残余势力的将校,也陆陆续续将战果送将过来,而后前往崇明沙去见贾珩。

    崇明沙,江南水师学堂

    临时搭建的芦棚,在秋雨中安静矗立,贾珩正在接见拜访的福建都指挥使佥事晏东,山东都指挥同知侯季思等登来、福州两地水师的将校。

    这几天已经运了各种木石土料送至崇明沙岛屿,用以建造学堂教舍,虽然在贾珩的催促下,已经在热火朝天中加快了修建进度,但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初步竣工。

    福建都指挥佥事晏东,看向对面的少年勋贵,道:“永宁伯,如今福州水师有着两万,但不是常备编制,而是分隶几卫,只是在每年由都司划归为水师统一作训。”

    贾珩道:“我大汉要想以水师直捣辽东,就需要整合几地水师,构建一支能够远洋初战的海师。”

    山东都指挥同知侯季思,闻言,点头附和说道:“永宁伯所言甚是,经先前一战,这水师的确大有可为,如果我大汉能有一支水师直插辽东,势必牵制着女真的力量。”

    江南江北大营筹建水师,增设一位水师提督,这可是正二品的武将,而且来日更可领兵征讨辽东,有了功劳,大概率能封侯,主要是这永宁伯准备大用水师。

    贾珩道:“本官正是这个意思,等回去以后,登来、福州两地水师当操演不辍,等时机一至,水师当有国战之用。”

    在场一众水师将校闻言,均是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的官道上,早已凋落绿叶的杨柳之树在萧瑟秋风中发出音哑的沙沙声,天空暮色苍茫,秋雨潇潇,寒冷的秋风吹在脸上让人不由自主裹紧了衣裳。

    忽而从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数十骑奔行至金陵城外,马鞍之上的人面上多是见着风尘仆仆之色。

    “王爷,金陵城到了。”身旁的段典军,伸手遥遥指着前方的金陵城,对着身旁的青年,恭敬说道。

    楚王一身玉青色武士服,腰系犀牛玉带,脚下踏着朝云官靴,发髻以一根绿簪子扎起,闻言,勒了下手中的缰绳,抬起略显阴鸷的面容,举目眺望城门楼,借暮色而观,斜风细雨下的金陵城巍峨矗立、古老宁静,点了点头道:“去甄府。”

    在浓重漆黑的夜色垂落之时,楚王领着十余骑,策马进入金陵城中。

    金陵,甄宅

    后院阁楼之中,甄晴正在与甄雪坐在一起,卸着头面,绾成的一头秀郁青丝垂落在肩后,那张恍若牡丹花芯,妍丽不胜的脸蛋儿之上,见着几分思忖之色,问道:“妹妹,明天咱们去宁国府找子玉吧。”

    “还去呀。”甄雪手中拿着的簪饰微动,那张白腻如雪的玉颜已经浮上红晕,轻声说道:“姐姐,怎么又去找着。”

    她记得前天子玉得胜归来,两个人不就当先缠着见过一面,姐姐怎么这么大的瘾。

    “那个混蛋这几天倒是惬意,陪着府中的几个姑娘还有歆歆四处游玩。”甄晴低声说道。

    贾珩这五六天除却军务之外,就是陪着钗黛、湘云等人四处游玩,将金陵十八景游览了个遍。

    此事经由甄兰与甄溪之口,自是传到了甄晴的耳中。

    甄雪轻轻一笑,精致如画的眉眼娇艳似花,丹唇外朗,白腻如雪的玉颊都是见着喜色,说道:“这几天的确让歆歆高兴坏了。”

    甄晴轻笑了下,说道:“我瞧着他宠着歆歆,倒是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

    这么一看,妹妹和子玉才是一家三口。

    念及此处,甄晴凑到甄雪耳畔,道:“妹妹如是给他生个孩子,不知他该将妹妹宠成什么样呢。”

    “姐姐,你又浑说。”甄雪闻言,芳心微跳,温宁婉美的眉眼之间,就见着一抹羞涩。

    姐姐平常就喜欢打趣她。

    甄晴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自家妹妹,暗道,只有妹妹有了她的孩子,才能彻底牵绊住那混蛋。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忽而说道:“姐姐,子玉这几天好像快要还京了。”

    “我知道,妹妹到时候可以与他一共返回京城。”甄晴似笑非笑地看向甄雪,柔声说道:“我那时候就不能回去了。”

    她还要在金陵待上好一段时间,王爷这几天估计又要过来了。

    甄雪螓首点了点,柔声说道:“歆歆这两天也说想家了,想和她干爹一同回神京。”

    许是甄晴的“念叨”起了作用,忽而,一个嬷嬷在廊檐下说道:“王妃,王爷过来了。”

    正在说话的甄晴脸上微变,看向自家妹妹,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慌乱。

    甄晴默然片刻,定了定心神,雪颜之上的明媚笑容渐渐敛去,轻声道:“妹妹先在这儿等着,我去迎迎。”

    说着,唤上女官,离了阁楼。

    此刻,前厅之中,楚王一身玉色长袍,端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正在与甄应嘉、甄韶、甄轩、甄铸几人叙话,主要是慰问着甄老太君的辞世,而后寒暄着过往。

    楚王脸上见着笑意,问道:“这次本来是帮着押送军械的,在河南时候听说永宁伯已经取得大胜,未知那一仗是怎么打的?”

    他真的有些好奇,这贾子玉竟如此神勇,面对来犯的两倍虏寇,竟还能这般快战而胜之。

    甄应嘉正要说话,忽而外间的嬷嬷,高声唤道:“王爷,王妃来了。”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楚王妃甄晴一身藕荷素色长裙,雍容雅步而来,丽人那张妖媚、艳冶如牡丹花芯的脸蛋儿蒙着繁盛笑意,轻声说道:“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妃。”楚王闻言,离座起身,迎将上去,看向那隐约比离京之前尚要艳上三分,恍若国色天香牡丹的玉人,轻声唤道。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王妃似乎比上次见着愈发美艳,一颦一笑之间,眉梢眼角都见着动人的绮韵和风采。

    此刻,虽着百合色素裙,但雍

    容雅步而来,笑靥娇美,仍有端庄、华美之态。

    甄晴将磨盘一般的浑圆、酥翘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秀郁轻丝挽成的桃心髻之下,那张妖媚、明艳的脸蛋儿上笑意嫣然,问道:“王爷不是押送着军械,怎么没有去着大营?”

    “军械现在就在扬州,已经入了江北大营,我说想要去寻贾子玉呢。”楚王声音振奋,温声说道。

    然后看向王妃甄晴,好奇问道:“贾子玉先前在金陵大胜海寇,听说在海战上神勇无敌,还生擒了女真亲王多铎?”

    因为都是一家人,并且私下里也有着不少政治勾当,楚王也没有太过避讳。

    甄晴抬起狭长、清冽的凤眸,看向那面上一副感兴趣神色的楚王,莹润如水的目光闪了闪,也不知为何,心头忍不住盘桓着一句话。

    那混蛋不仅在海战上神勇过人,在她身上纵横驰骋时也……神勇过人。

    念及此处,甄晴心头一跳,只觉脸颊微烫,娇躯绵软,连忙压了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媚意流转的目光有着几分失神。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当着王爷的面想起和那混蛋的抵死纠缠?

    嗯,都怪那个混蛋,一遍遍在她耳畔问着王爷,她都被带成坏女人了。

    甄晴盈盈笑道:“的确生擒了女真亲王,现在四妹就在宁国府上,我先前时常过去,也算全程见证。”

    需要提前埋好包袱,省的王爷后来听人说她时常去宁国府,再生了疑心。

    “刚才岳丈也和我说了,将四妹许给了贾子玉。”楚王目中喜色难掩,脸上见着唏嘘,感慨道:“难得老太君这般操持。”

    方才经过和甄应嘉的交谈,楚王已经弄清了先前甄铸兵败的一事,以及甄老太君将甄溪许给贾珩的消息。

    嗯,他和贾子玉如今也算是连襟了。

第八百二十章 甄晴:嗯,王爷还在呢……

    金陵,甄家

    楚王端起茶盅,思忖着下一步的打算。

    其实,甄老太君的辞世对甄家或者说楚王,的确有着不小的影响。

    甄应嘉给三弟甄轩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周围侍奉的丫鬟和仆人纷纷退出屋外。

    甄家二爷甄韶忽而开口道:“这几天,贾子钰去了崇明沙操持江南水师学堂一事。”

    楚王沉吟片刻,放下茶盅,问道:“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就这两天。”甄韶面色沉凝,神情不见喜怒之色,道:“这个水师学堂是永宁伯为以后准备从水路北上征讨女真而设下的学堂。”

    楚王眼前一亮,追问道:“二叔可有去那所学堂?”

    甄韶面色顿了顿,说道:“目前学堂中招录的都是一些中低阶将校,我们这些不合适,不过,按照以后的局势,应该会大用。”

    那水师学堂应该是永宁伯的嫡系,将来肯定要全力栽培,而这些与他们甄家却没有多少关联。

    回头得想法子让珏儿送入这水师学堂才是。

    而先前跟着江南大营出战的奏疏,天子的嘉谕批示也已经传过来,但对夺情起复以后是否官复原职,只字未提。

    楚王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甄应嘉以及楚王妃,感慨道:“永宁伯经此大胜,可谓声名大震,不仅仅是京中,这一路南下过来,天下百姓无不议着贾子钰的赫赫威名,与先前河南之战时的永宁伯,又是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不管是番薯,还是两淮盐务,于国于民都有大功,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对其交口称赞。”

    那少年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不仅局限在兵事一道,在盐政、农事上也颇多建树。

    甄应嘉点了点头,手捻胡须说道:“贾子钰经此一战以后,由永宁伯全面操持对虏战事,朝野内外,几乎再无异议。”

    可以说,这一战几乎全面确立了贾珩在对虏一事上的特殊地位,奠定了未来五年,乃至十年的朝局。

    此刻,楚王妃甄晴看向楚王,眸光闪了闪,总之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楚王道:“而此战之后,水师定将大放异彩,先前二叔和四叔随着贾子钰出战,父皇闻听之后也降了诏旨嘉奖,只是先前体仁院三大织造局亏空一事,听宫中一些人说,父皇对此颇为震怒。”

    在宫中的内监和婢女,自然有着楚王的眼线。

    楚王妃甄晴接过话头,轻声说道:“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需填补亏空。”

    楚王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自家王妃,说道:“听说粤海已经开海通商,还有两淮盐场也是凭票取盐,可销达诸省。”

    甄晴轻声说道:“王爷,先前已经吩咐着商会的人去操持此事了,但这里的缺口很大,短时间也难以填补上。”

    甄应嘉道:“体仁院的缺口不是最近十来年,早在隆治年间就有这等亏空,如今亏空数额实在庞大。”

    “先还一点是一点了,我最近统计了一下,如果有五年时间倒也差不多。”甄晴道。

    楚王目光温和地看向甄晴,王妃虽然性情强势,但颇为能干,某种程度上其实不比晋阳姑姑差了。

    念及此处,不由想起那雍容丰艳的姑母,姑母她现在掌着内务府,地位真是愈发重要了。

    等他登基以后……

    楚王压下心底最深处的一丝绮思,面色顿了顿,道:“王妃所言地甚是,不能什么都不做。”

    沉吟片刻,问道:“听说晋阳姑姑也在金陵,王妃明天也随我去拜访一番。”

    甄晴莹润如水的美眸笑意微微,说道:“明天,妾身准备好礼物,去见过一面。”

    “岳丈大人,以我估计,父皇短时间应该不会追查那笔旧账。”见甄应嘉等人愁眉苦脸,楚王想了想,宽慰说道。

    “怎么说?”甄应嘉忙问道。

    楚王目光幽幽,低声道:“这些年托贾子钰的福,国库和内帑都不算太空虚。”

    这个贾子钰,越琢磨越觉得真是一柄大汉神剑。

    甄应嘉、甄韶、甄轩:“……”

    甄轩在甄家四兄弟中最为精通商贾货殖之事,闻言,诧异道:“这怎么还和永宁伯有关?”

    迎上几道目光注视,楚王解释道:“三叔有所不知,不要觉得这贾子钰只会打仗,其人在敛财上也是一把好手,帮着父皇可抄了不少人的家财,从齐郡王兄,再到户部和工部的贪腐案,再加上整饬两淮盐法,剿了不少盐商的财货,还有前往粤海,增设海关,否则,父皇怎么对他那般倚重,甚至还想将宗室帝女许给他。”

    因为这些东西,先前的甄家还真没有想过,如今经过楚王这般一梳理,如拨云见雾,窥见端倪。

    甄应嘉点了点头,道:“子钰的确为不世出的奇才,说来,雍王在潜邸之时,对现在贾家未必有多少好印象,但仅仅是因为贾子钰,现在的宁荣两府竟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相。”

    甄韶道:“如果仅仅是兵事,未必不可取代,但……”

    唯有甄晴美眸闪了闪,听着自家丈夫以及家中长辈夸着那人,玉容微红,芳心复杂,也不知什么滋味。

    她早就发现贾子钰为罕见之才,否则,任是他,也配让她甄晴伏低做小,自甘下贱地伺候着?

    嗯,王爷还在呢……她怎么总是想着那个混蛋与她的往日种种?

    丽人芳心砰砰乱跳,素裙下的绣花鞋不自觉并拢一起,涂着淡淡红色眼影的狭长凤眸,渐渐蒙上一股水润之意。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孤也想看贾子钰最终能不能帮不帮忙,前任盐运使郭绍年当初也没少亏空,也没有见怎么着,可见纵然是亏空,牵涉到天家之事,父皇那边儿也未必不会网开一面。”

    先前和幕僚商议过织造局亏空一事,父皇的确厌弃甄家之意明显,但也并非是一盘死棋,一方面尽力填补亏空,另一方面,也可以请永宁伯向父皇求情。

    甄应嘉赞同说道:“先前,我和王妃也是这般想着,圣上对贾子钰言听计从,如果得其一言,就算雷霆降下,也能从轻发落许多。”

    甄晴接过话头道:“先前,二妹的那个女儿认了贾子钰为干爹,此事王爷也是知晓的,后来老太君临终前,又叮嘱着贾子钰,将溪儿妹妹许给了子钰,如今两家关系也算亲上加亲了。”

    楚王点了点头,旋即,感叹道:“相比而言,贾子钰与那边儿还要亲一些,不过也要好一些。”

    那边儿就是指魏王,这是指着贾珩与咸宁公主的关系还要亲近许多。

    而后楚王又与甄应嘉叙说了一会儿话,在甄家接风洗尘以后,带着一身微醺酒气,随着甄晴来到庄园东侧一座收拾出来的庭院,这是甄家临时收拾出来,以供楚王和楚王妃居住。

    夫妻二人此刻在花厅落座下来,几案上的烛台,灯影橘黄,将两道人影倒映在墙面上,隔着一副绘着竹石图的中堂画。

    楚王端起几案上的茶盅,轻轻呷一口,环视了下周遭,问道:“王妃,怎么不见淳儿?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

    陈淳是楚王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对其珍爱可想而知。

    “在母亲那边儿,等会儿让嬷嬷领过来再见王爷。”甄晴弯弯秀眉之下,那双媚意潋滟、无声流转的美眸,笑意嫣然地看向楚王。

    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如同看着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似乎有些不太想让他南下金陵一样……

    唉,都怨那个混蛋。

    楚王这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感叹道:“先前在京中处处局促,不得南下,今日到了金陵,才觉蛟龙入海,虎归深山,不再受羁绊了。”

    楚王平常也是读过贾珩的三国的,只是还未读出曹孟德的精髓。

    楚王说着,又与甄晴商议说道:“织造局的亏空,我们想法子解决一部分,另外让四妹妹在贾子钰跟前儿吹吹枕头风,不过听说溪儿妹妹她的性情柔弱了一些,如果是兰儿跟了贾子钰,还差不多……”

    甄晴轻笑道:“兰儿已经许了人了,只怕是不能了。”

    兰儿性情最像她,其实如论枕头风,她在那个混蛋跟前儿吹吹枕头风?

    嗯,她怎么又在王爷跟前想这些?

    其实,还是先前贾珩给甄晴在床帏之间的印象太过深刻,那一次次如梦幻般的经历,在楚王到来之时,总忍不住在心底涌现。

    过了一会儿,嬷嬷将楚王世子陈淳带将过来,向着楚王见礼道:“见过父王,母妃。”

    楚王目光温煦而亲昵地看向自家儿子,心头不禁欣然几分,点了点头说道:“淳儿起来吧,让父王看看。”

    陈淳起得身来,来到楚王近前。

    楚王见自家儿子精神头不错,笑了笑道:“比在京里长高不少了。”

    逗了逗儿子,没有多久,然后吩咐嬷嬷领着陈淳离了厢房。

    楚王说着,转眸看向那在灯火映照之下,愈见雍容华艳,几近艳绝人寰的丽色,让楚王看的微微晃了神,伸手就去拉着甄晴的手,低声道:“王妃,天色不早了。”

    甄晴正目送着自家儿子远去,蹙了蹙秀眉,不知为何,心底忽而生出一股异样,不动声色将手收回,贝齿咬着粉唇唇瓣,轻笑说道:“王爷风尘仆仆而来,不妨先去沐浴更衣。”

    楚王笑了笑道:“那王妃,我先去沐浴。”

    等楚王离去,甄晴那张妖媚如罂粟的脸蛋儿,眉梢和嘴角的笑容渐渐褪去,在灯火映照下幽冷如霜,美眸闪了闪,现出一抹思索。

    过了一会儿,楚王沐浴而毕,洗了澡。

    不等楚王开口,甄晴容色顿了顿,轻声说道:“王爷,妾身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王爷千里迢迢而来,估计也累了,不妨先歇着,我看看淳儿。”

    楚王闻言,怔了下,虽略觉失望,但想了想这是在甄家,的确不合适,点了点头道:“你去看看淳儿吧。”

    目送着身姿丰艳,渐渐远处的丽人,过了会儿,也觉得有些累,进入里厢歇息,倒也没有怀疑。

    或者说,楚王虽然是藩王,但在平常的日常生活中一直是以甄晴为主导,而甄晴有了孩子以后,两人早就相敬如冰。

    ……

    ……

    宁国府,书房之中

    贾珩提着毛笔正在书写着一封书信。

    前天,在北平经略安抚司坐镇的武英殿大学士李瓒,收到江南大胜的消息以后,就给贾珩写了一封书信。

    贾珩将信笺装进信封,以火漆封好,道:“这边儿也没什么事儿了,晚上去看看多铎,再过几天咱们就回京罢。”

    随着在崇明沙的水师学堂正在加快施工进度,而河南都司的兵马也在几天前大部撤离江南大营。

    陈潇“嗯”了一声,看向那少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贾珩似有所觉,看向陈潇,近前,轻轻拉过那双纤纤柔荑,问道:“怎么了?这般吞吞吐吐的?”

    陈潇轻轻推着贾珩,玉容幽幽一如玄水,摇了摇头,螓首转过一旁,柔声道:“不知怎么和你说。”

    她接到教中传来的消息,陈渊已经南下了,但南下金陵具体做什么,她并不清楚。

    贾珩笑了笑道:“那慢慢和我说,我又不会害你。”

    陈潇抬眸对上那双似要看穿自己心头所想的目光,清声道:“你……唔~”

    却见那温软欺近,微热的呼吸扑打在脸上,少女清眸闪了闪,鼻翼轻哼一声,旋即任由着贾珩施为。

    少顷,贾珩问道:“白莲教的事儿?”

    陈潇蹙了蹙秀眉,红润的玉容上现出一抹茫然,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贾珩低声道:“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我又不会利用你对付白莲教。”

    当然如果是其他渠道得知的消息,那就另当别论。

    陈潇摇了摇螓首,说道:“我现在还说不了,等到时候我再告诉你缘由。”

    如果陈渊对他不利,她纵然是死也要护他周全。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继续问着,道:“中午了,先去用饭吧。”

    “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陈潇轻声道。

    “嗯。”贾珩闻言,深深看了一眼陈潇,点了点头,就离了书房。

    后院花厅之中——

    帷幔之畔的绣墩上,甄溪轻轻拉着甄兰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姐,你要走啊。”

    “在这儿几天了,也该回去了,爹爹上次都派人说我了,说方家那边儿似乎很有意见。”甄兰妍丽玉容神色不大好看,冷冷说道。

    原来,前面几天贾珩领着贾府的莺莺燕燕前往金陵城十八景、四十八景游玩,而甄兰在宁国府一住几天,此事渐为方旷得知。

    方旷只觉怎么想怎么膈应,就给甄兰写了一封书信,而且在甄兰没有理会以后,派人去问甄兰的父亲甄轩。

    甄溪灵气如溪的眸子中流露着急切,低声道:“我在这里,三姐来这里小住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甄兰叹了一口气,说道:“话是这般说,可有人不这般想。”

    她也没有想到那方旷竟这么小的器量,甄贾两家原是世交,四妹也是那永宁伯的妾室,论理说,永宁伯是她的妹夫来着。

    此刻,屏风一侧,钗黛正在吩咐着侍女张罗着饭菜,诺娜在不远处和探春说话,回答着探春对西洋诸国的好奇,宝琴在那翻译,不时插嘴补充。

    李纹和李绮则在一旁笑着观瞧,暗暗听着,涨着见识。

    另外一边儿,正在张罗饭菜的钗黛,吩咐着紫鹃、莺儿、袭人、鸳鸯等放着碗筷杯碟,猛一看颇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宝钗今日穿了一身“祖传”的蜜合色袄子,下着半新不旧的粉红色百褶裙,少女玉容白腻,肤如凝脂,脸上的神态则是恬静。

    而黛玉的衣衫则要雅素中带着几分明艳,着一件白底印红玫瑰的双排扣连衣裙,玉容明媚。

    自从两人签署《钗黛互不侵犯条约》,达成初步的绥靖之后,倒也没有什么风波。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贾珩这几天有一多半时间都在晋阳长公主府那边儿留宿。

    都夜不归宿了,还有什么可斗的?

    而元春倒不在,就在前天去了长公主府上,起码还能在晋阳中场休息时,上场打打替补,在宁国府因为人多眼杂,反而不得其势。

    “大爷来了。”探春的丫鬟侍书挑帘,手中拿着手帕,进入厢房,笑意盈盈说道。

    众人都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只见贾珩进入厅中,一道道灵动、清澈的目光投向那丰神如玉的少年。

    探春笑问道:“珩哥哥,你忙完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都忙完了,今个儿做的什么好吃的。”

    宝琴白腻微胖的玉容上笑意粲然,道:“珩大哥,你这次可有口福了,这次二姐姐做了几个菜。”

    贾珩闻言,面色顿了顿,看向宝钗,见着雪肤丰润的少女冲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贾珩笑道:“那我要好好尝尝了。”

    说着,终究没有忍住,偷看了一眼黛玉,果然见着一双莹莹星眸迎了过来,粉嘟嘟的唇瓣微微抿起,清光莹莹眸光,隐有波澜暗生,带着几许莫名之色。

    不用怀疑,宝钗肯定学过烧菜,否则,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从何而来?

    琴棋书画,女红烹饪,这是贵妇人的必修课,可以不亲自下厨,但不能不会。

    至于黛玉,贾珩可以确定,除了自带甜汤,的确没有学过做过饭。

    只是宝钗一方掀起的军备竞赛,会不会引起黛玉的盲目攀比?

    贾珩压下心头的一抹古怪,只是脸色有意保持着平静,说道:“嗯,一起吃饭吧。”

    众人落座下来,按着座次,贾珩坐在湘云和宝琴两个小胖妞之间,并未坐在钗黛之间,他并不想成为波兰。

第八百二十一章 贾珩:他…他没起疑吧?

    宁国府,后院内厅

    屋内莺莺燕燕,钗裙环袄,聚之一堂,共用午饭。

    贾珩转眸看向宝琴身旁的诺娜,少女穿着汉人的衣裙,配合着异国的容貌,略有几分怪异,但那双晶莹灵动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说道:“还要多谢诺娜小姐仗义援手。”

    先前从濠镜赶来的红夷火器的匠师出了一些问题,就是让诺娜前去劝说,这会儿基本没有安抚了情绪。

    诺娜蔚蓝灵动的眼眸,抬将而起,定定看向对面的少年,嘴角浮起一抹轻笑,谦虚说道:“伯爵客气了,这几天也没少烦劳伯爵。”

    这几日,随着贾珩以及湘云的游玩,诺娜在金陵城闲逛了一段时间,见识了不少景致。

    念及此处,好奇问道:“伯爵什么时候返回京城?”

    贾珩笑道:“就在这几天吧,不知诺娜小姐有何打算?如果想要回到濠镜,我回派人送你回去。”

    诺娜想了想,神情认真道:“我想到贵国的都城转转,南都就已如此繁华,想来贵国的都城更为繁华喧闹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需和布加路爵士说上一说了。”

    “我已经派人返回濠镜和父亲叙说了。”诺娜笑道。

    宝琴笑道:“珩大哥,别只顾说话了,先吃饭吧。”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好再劝,拿起筷子,也不好去夹着宝钗所烹煮的菜肴。

    倒是黛玉拿起筷子,夹起宝钗烧制的菜,放进自家碗里,俏丽玉颜上笑意笼起,问道:“宝姐姐做的菜真好吃,珩大哥怎么不吃着?”

    贾珩:“……”

    黛玉自从那天初知风月之事以后,后面他因为陪着晋阳长公主以及咸宁、婵月她们,并没有来的及教导,但明显感觉林怼怼已经将他身上的光环剥离了许多。

    宝钗正拿着筷子吃着米饭,闻言,抬起水润杏眸,看向那少年,嘴角噙起一丝微笑。

    颦儿这张利嘴,也就珩大哥宠着她。

    贾珩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菜,说道:“那我尝尝这个红烧狮子头。”

    说着,放到碗里,吃完之后,看向宝钗那双隐含期待的莹润目光,点了点头说道:“薛妹妹手艺不错。”

    虽然,还是比不过潇潇的厨艺,但已经十分难得。

    宝钗玉颜羞红成霞,轻声道:“这都是一些家常小菜,许久不做还有些生疏了,还望珩大哥不要嫌弃才是。”

    黛玉玉容微顿,星眸眯了眯,看向正在说话的两人,芳心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她回去也要学着厨艺。

    除了探春明眸闪了闪,若有所思之外,湘云和宝琴、诺娜、纹绮皆是不明就里,只是以为是寻常的客套。

    湘云忽而放下筷子,开口道:“珩哥哥,兰姐姐要回家了。”

    这么多人在府上多热闹呀,如果珩哥哥当像当初帮着她留在荣国府一样,就能在一起说话的。

    贾珩闻言,转眸看向红绫姝颜的少女,状其自然问道:“家里人来催着了?”

    甄兰这两天也随着贾府的姊妹游玩赏景,渐渐与贾珩熟悉起来,听着这自然的语气也不觉有异。

    放下筷子,那双与甄晴略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见着无奈,叹道:“父亲说让我回去。”

    这种事儿也不好和…妹夫说。

    “回家住几天也行。”贾珩也不好太过热情挽留这个小姨子,心底倒是隐隐猜出一些原委。

    想了想,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让人送你。”

    “等吃过午饭吧。”甄兰拿起筷子,分明有些情绪不高。

    因为甄溪过来以后,甄家一时间没有了同龄的闺阁密友可以说话,甄兰来到宁国府以后,既有探春这样可以谈论兵事、时局的同好者,又有一个游历诸国的宝琴,平常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说话,增长了不少见识。

    贾珩看向甄溪,问道:“溪儿妹妹是随着你姐姐回家住几天,还是在这待着?”

    他这几天没有怎么与甄溪说过话,有空再培养培养感情。

    甄溪正在吃着东西,连忙咽将下去,还被噎了一下。

    贾珩轻轻抚着甄溪的后背,低声道:“慢慢说,三妹妹,给她倒杯茶。”

    甄溪喝了一口茶,因为噎了一下,灵气如溪的眸子中见着泪光,道:“我,珩大哥,我留在这儿好了。”

    “怎么吃个饭还慌里慌张的。”贾珩道。

    毕竟年岁小,分明有一些胆怯。

    甄兰也关切地看向自家妹妹,说道:“溪儿妹妹,你没事儿吧?”

    迎着众人关注的目光,甄溪脸颊微羞,道:“我没事儿的。”

    贾珩道:“那你如是在府中觉得无聊的话,和云妹妹和三妹妹她们住一个院,多少也能热闹一些。”

    在宁国府之中,宝钗、黛玉都是独自居住在一个院落,纹绮、探春和湘云则是住在一起,宝琴和诺娜也是住在一个屋里,主要平常有个说话的人。

    甄溪轻轻点了点头。

    而就在众人品茗叙话之时,忽而从外间来了一个嬷嬷,唤道:“大爷,楚王妃和北静王妃过来拜访大爷。”

    贾珩闻言,面色顿了顿,心头有些诧异。

    昨天他就已知晓,楚王快到金陵,那么甄晴以及甄雪过来拜访的目的自不必说,估计想着牵线搭桥。

    贾珩放下茶盅,看向宝钗以及黛玉还有探春、湘云几个,说道:“你们几个说着话,我去看看。”

    说着,看向一旁面上若有所思的甄兰和甄溪,说道:“一同过去看看吧。”

    前厅之中,楚王妃甄晴和甄雪领着水歆正在低声叙着话。

    而说话的工夫,只见贾珩与甄兰、甄溪两个进入厅堂之中,连忙离座起身,迎将过去,芙蓉玉面上笑意娇媚,道:“子钰,三妹,四妹。”

    这边儿,水歆快步而来,看向那少年,糯声道:“干爹。”

    贾珩笑着张开手,将小萝莉抱在怀里,感受到脸上“啪叽”几个,心头也难免欣然,温煦说道:“歆歆也过来了。”

    “干爹这几天又去哪儿玩了呀,也不唤着我。”软萌萝莉稚气说着,嘟起了嘴。

    贾珩笑了笑道:“这几天陪着你三姨,四姨四下转转,忘了叫歆歆了,歆歆在这儿住几天,我们一起去玩。”

    说着,亲了下小萝莉粉嘟嘟的脸颊。

    这时,甄兰凑到贾珩近前,捏了捏水歆的脸蛋儿,眉眼含笑,声音清脆说道:“就知道和你干爹亲,见了我和你小姨,也不知道唤着人。”

    甄溪这会儿也过来,笑意盈盈地看向歆歆。

    这时,甄雪看向两个堂妹逗着自家女儿,起得身,走将过来,柔弱依依眉眼,浅浅笑意笼起,说道:“歆歆,这两天还说惦念着她两个姨妈。”

    甄溪灵气如溪的眸子弯弯如月牙儿,轻笑道:“我瞧着歆歆是惦念着过来找你干爹玩吧。”

    几个人说笑着,倒有几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既视感。

    甄兰笑着看向雍容华美的丽人,道:“大姐,等会还说让珩大哥送我回去呢,您就来了。”

    甄晴笑意嫣然地看向甄兰,轻声道:“我都听说了,其实在这儿住几天也没什么,这边儿毕竟热闹一些,也是三叔和三婶可能是想你了。”

    那方家的确有些小气,这宁国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住两天而已,兰妹妹又不会少块肉。

    众人寒暄而罢,重又落座。

    这时,甄晴凝眸看向对面那人,妩媚流波的美眸中似有含情秋波,笑道:“子钰,王爷昨个儿来了金陵,今个儿去兵部交割军械,说要过来拜访你一趟呢。”

    因为楚王是奉旨押送军械南下金陵,故而在南京兵部尚未有新的兵部堂官接任的情况下,应该是去寻贾珩这位江南、江北大营的最高军事长官。

    贾珩沉吟片刻,道:“待交割完军械,我回头去兵部见过楚王爷就是了。”

    他并不想与楚王过从甚密,尤其是在他收了甄家四小姐以后,与楚王的关系不好走的太近。

    当然楚王押送军械,远道而来,不见上一面,也说不过去。

    甄晴笑意盈盈说道:“王爷自到了府中以后,就一直提着见永宁伯一面,想着私下请你和四妹妹一同吃个饭。”

    早上的时候,楚王在前往兵部之前,的确是这般给甄晴叙说的,本来就是想来拉关系。

    甄雪与自家两个堂妹说着话,螓首转过去,目光莹莹如水地看向正在交谈的二人。

    贾珩想了想,面色沉凝也看不出喜怒,问道:“什么时候?”

    他觉得甄晴可能还有别的用意,应该想从中促使他和楚王接触。

    这个毒妇终究还是想当皇后的。

    甄晴玉容微顿,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轻笑说道:“我和王爷约在了甘棠酒楼,这是我们家开设的一座山庄酒楼,就在莫愁湖附近不远,那边儿倒也幽静。”

    她就担心这个混蛋又说什么她还是为着王爷,她还不是为了……能够和这个混蛋长相厮守。

    贾珩默然片刻,沉静如渊的目光凝视向甄晴,对上一双妩媚、狭长的凤眸,思索着应无不妥,点头道:“那就听凭王妃安排了。”

    甄晴见贾珩答应,芳心欣然,说道:“那回头,我和王爷说说。”

    甄兰在一旁听着自家大姐和贾珩叙话,面色微微一顿,明眸闪了闪,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甄雪开口道:“子钰什么时候回京?”

    “就在这几天。”贾珩看向北静王妃甄雪,低声道:“最近北边儿也不太平,北静王上次去大同、太原军镇查边……”

    说着,似乎意识到正在谈论之事为军国机密,将水歆递给一旁的甄溪,道:“溪儿,你和你姐姐领着歆歆过去寻你宝琴、湘云她们。”

    甄溪乖巧地应着,然后抱着水歆,轻声道:“嗯,珩大哥,那我和姐姐过去了。”

    甄兰这时也起得身来,拉过水歆的手,笑道:“过来让我抱抱。”

    水歆啪叽又亲着甄兰的脸颊,笑道:“三姨,还能抱动我吗?”

    甄兰脸颊微顿,暗道,这个歆歆刚刚才亲了妹夫吧?

    不过笑道:“怎么抱不动?”

    兰溪二人说着,抱着水歆,向着甄晴和甄雪道别一声,返回后厅去了。

    待甄兰以及甄溪两姐妹离开花厅,贾珩看向甄晴以及甄雪,默然片刻,轻声说道:“两位王妃到书房叙话吧。”

    几天不见,其实也有些怀念两人的香软和柔润。

    甄晴玉容微红,芳心一跳,拉过甄雪的素手,随着贾珩前往书房。

    书房之中,里厢

    陈潇一身青裙,坐在书案之后,正在拿着一本书看着,看向贾珩以及甄晴和甄雪,秀丽的双眉不由皱了皱,顷刻之间,玉容如霜。

    这甄家妖妃有完没完,这书房快成她们两人的幽会之所。

    贾珩近前,面色也有些不自在,说道:“潇潇,我和两位王妃谈谈正事,你帮我在外面看着。”

    他现在都是高风险行为,还真离不了潇潇的望风。

    陈潇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那少年,离座起身,向外望风而去。

    等陈潇一走,甄晴轻笑一声,道:“你这个侍妾看着倒挺有脾气的。”

    贾珩道:“她……嗯。”

    却觉伴随着阵阵馥郁的香风袭俩,旋即,丽人已是搂着自己索吻,热烈而炙热,似在掩饰着某种心绪的慌乱。

    甄雪在一旁看的面红耳赤,连忙转头看向屏风方向,唯恐来人进来,也是上次被甄溪的事儿给吓出了一些心里阴影。

    过了一会儿,看向媚意流转的那张略显刻薄、狠绝的脸蛋儿,贾珩凝眸看向丽人,问道:“怎么了这是?”

    甄晴目光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少年,舔了舔莹润饱满的唇瓣,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你这几天倒是惬意的很,身边儿都是莺莺燕燕。”

    也不知为何,王爷南下金陵以后,她心头愈发慌乱,似乎唯有刚才的一番举动才能消除心底深处的一丝落寞和孤独。

    “都是一些族中的姊妹。”贾珩扶着丽人丰腴的腰肢,磨盘入怀,捏着丽人光洁圆润的下巴,轻声道:“楚王在兵部衙门说就是了。”

    说着,看向正捏着手帕,手足无措的甄雪,问道:“雪儿,你说是不是?”

    甄晴看着恋奸情热的二人,妍丽玉颜羞红如霞,稍稍垂下螓首,那张温婉如水的脸蛋儿爬上红晕,柔声说道:“子钰,去见见也没什么的罢。”

    甄晴搂着那少年的脖颈,凑到贾珩脖颈旁边,似乎嗅着贾珩的气息,轻笑说道:“就是平常吃一顿饭,从我这儿论起,溪儿妹妹许了你,从他那论,咸宁不是也跟了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贾珩道:“我倒不是怕,只是担心麻烦,不想节外生枝,再有一段时间,我也该回京了。”

    甄晴拧了拧眉,问道:“我还有桩事儿问你,你说,父皇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贾珩闻言,面色怔了下,不明所以道:“什么怎么个意思?”

    “按说这崇明沙大捷也有几天了,二叔和四叔也立了一些功劳,京中既不说当初四叔战败的事儿,又不说现在的功劳,我也有些拿不准。”甄晴柳叶细眉下,美眸看向贾珩,轻声说道。

    贾珩默然片刻,沉吟说道:“圣上估计也在权衡,我觉得可能就这一段时间。”

    “怎么说?”甄晴芳心微动,目光灼灼问道。

    贾珩轻轻堆着雪人,轻声道:“长公主现在江南,楚王也到了江南,如果要清算金陵体仁院一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也算是给甄家一个体面的结束。”

    随着他身登高位,闲暇时候就会琢磨崇平帝为何不立太子。

    逻辑仍是一以贯之,制衡朝局。

    如果推演一番,立魏王为东宫,那么内有宋皇后、端容贵妃,外有宋三国舅,宋四国舅这样的外戚,再加上文臣迅速聚集在魏王身边儿,这是一个多么但又的局面?

    迅速膨胀的太子党一定会威胁到皇权。

    天子这点儿权力是经过了多少斗争才从太上皇手里拿过来的,岂会让人分割权力?

    而太上皇的凄凉晚年也已经提醒了崇平帝,权力势必要在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这都没有说,现在的大汉,天子还怀有中兴大志,岂可因东宫一事搞得内部倾轧,人心浮动。

    所以,魏王不能立,甚至还要有意打压,要给宋皇后一种并非是不可替代的感觉,给群臣一种圣心未属的感觉。

    看看,朕还有齐王,还有楚王。

    所以,这是一种PUA。

    而齐王自被削权之后,明面上算是废了,但以后难保不会拿出来用作掣肘、牵制朝局的力量。

    但扶持楚王已是当务之急,所以这次给楚王派了个前往金陵的差事。

    可能要好好敲打敲打楚王,而甄家一事就成了千载难逢的时机。

    念及此处,贾珩眉头紧皱,目光幽晦几分。

    隐隐觉得弄不好还有自己的事儿,自己收了甄家四小姐,又帮着甄韶和甄铸前往江南江北大营立功,天子会不会有着一些不好的联想。

    应该不会……因为,将成帝婿的他,现在也没有理由去投靠任何一位藩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甄晴秀眉之下的美眸闪了闪,如玫瑰花瓣的唇,凑向贾珩,竟是要反客为主。

    许久,贾珩回转过神,抬眸看向甄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滑若凝脂的脸蛋儿肌肤,说道:“没什么。”

    妖妃真是越来越品如的衣柜了。

    不过,这些对帝王心思的揣摩,还不能告诉甄晴。

    不远处的甄雪也看向那少年,美眸之中见着关切。

    甄晴闻言,艳冶玉容上见着好奇,贝齿咬了咬粉唇,素手及下,凑到贾珩耳畔,巧笑倩兮道:“子钰,和我说说。”

    这混蛋短短时间平步青云,除却将略无双之外,还有对父皇心思的揣摩定是妙之毫巅,如果他能解说一番,应该能拨云见雾。

    贾珩伸手抚过丽人线条略有几分妖艳和刻薄的脸颊,娇嫩、滑腻的肌肤在指间流溢,低声道:“等圣旨吧,我想着大概不会拖到年后,希望能在我回京之后,甄家的事儿落地,省得我还要去查抄。”

    甄晴玉容微变,美眸闪了闪,心头涌起诸般猜测。

    不会等到年后,这么短的时间,她可填不上那些亏空了。

    “先让府上好好想想,这认罪的奏疏怎么写吧。”贾珩低声说道。

    他其实好奇一桩事儿,等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被查办以后,谁来主持江南三大织造局?或许从此不再议金陵体仁院,而是划归到内务府。

    但经此一来,楚王的钱袋子可就彻底没了,当然甄晴也能想出别的法子。

    甄晴的确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贾珩打量着容颜娇媚的丽人,道:“你去望风,我和雪儿说会儿话。”

    甄晴回转过神,美眸闪了闪,冷哼一声道:“先让妹妹望风。”

    贾珩:“???”

    不是,楚王来了,你都不知道收敛一些?

    然而未及多久,却见丽人发髻之上的凤钗低将下来,去解着玉带,而后那金钗首饰摇晃不停。

    不远处的甄雪,见得绝地求生一幕,柳眉挑了挑,连忙转过彤彤如火的脸颊,暗暗啐了一口,姐姐这也太胡闹了。

    过了一会儿,贾珩抱着甄晴入怀,道:“这才几天不见,你说我到京里以后,你怎么办?”

    其实也怪他,好似从甄晴心底释放了一只赤练蛇,除了他,谁还能降服这甄家妖妃?

    甄晴桃心髻之下鬓发微微散乱,艳冶如罂粟花瓣的脸颊红晕如霞,声音微微颤抖,定定看向道:“子钰,我都没让他碰着,以后也不打算让他碰着了。”

    其实丽人隐隐有着表功的心思。

    贾珩面色顿了下,问道:“他…他没起疑吧?”

    他能说什么,磨盘这是真将他当成自己的男人了,如是到京里怎么办?

    甄晴在贾珩耳畔低声说道:“没有起疑,原来都多长时间没有了。”

    甄雪在不远处梨花木椅子上落座下来,丽人娇躯微软,听着两人的小声说话,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微微泛起红晕,心头阵阵发慌。

    此刻,窗外乌云漫卷,深秋的金陵不知何时又是烟雨朦胧,雨珠滴落在苍青屋檐上,雨水涓涓流淌。

    崇平十五年秋天的最后一场雨即将远去,转眼之间,就将立冬。

    许久,贾珩暂且抚平甄晴心头的莫名怅然之感,抬眸看向在屏风处几不能持的甄雪,唤道:“雪儿,你过来扶扶你姐姐。”

    甄雪雪颜几是彤彤如火,款步近前,捏着一方手帕,看向那少年,颤声说道:“子钰,天色不早了。”

    甄晴那张妖媚的瓜子脸,玫红气晕团团,一直延伸到秀颈,丹唇微启,声音已见着一股莺啼婉转的酥腻,说道:“既然天色不早,那就先回去。”

    甄雪:“???”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只是让子钰别胡闹太久了,怎么就回去了。

    念及此处,对上那一双媚意惊人的目光,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打趣,嗔恼道:“姐姐。”

    姐姐现在越来越喜欢取笑着她,还有上次子钰也取笑她。

    贾珩已经轻轻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温软细腻的掌心已有几分潮热,搂着甄雪,坐在自己怀里,附耳低声道:“雪儿,这几天本来应该也带你多走走的。”

    甄雪将香软娇躯偎靠在贾珩怀里,温宁、婉丽的玉颜见着恬然之意,低声说道:“子钰,我没什么,倒是歆歆说了几次,说要陪着你一同玩呢。”

    “那这几天再带着歆儿出去转转。”贾珩低声说着,与甄雪耳鬓厮磨,温声道:“雪儿这几天想我了吧?”

    “谁想你了。”甄雪柳眉挑了挑,粉唇微启,羞嗔说着,连忙去拨着贾珩的胳膊。

    贾珩低声道:“还不承认,这…都告诉我了。”

    都不用再费一番功夫的。

    甄雪闻言,芳心微颤,娇躯绵软,美眸盈盈如水,嗔怒道:“你又浑说……嗯……”

    难道不是因为刚刚旁观了好一阵,嗯,这个时候想这个做什么。

    贾珩也不多言,看着窗外的烟雨紧锁庭院,竹林飒飒作响,目光也不由见着失神。

    到了京里,再想如这般与晴雪胡闹,只怕是不太方便了。

    ……

    ……

    神京城中,大明宫,含元殿

    因入了秋,宫内的匠人和内监正在撤换着夏日的竹帘和凉席等物,梳滞暖气管道,以备进入冬季,输送地龙热气。

    殿宇西北侧的廊道之上,中年皇者在一众黑红袍服的内监簇拥之下,向着书房而去,彼时,半晌午的日光照耀在一根根朱红梁柱之上,在花纹精美的门窗上投映一道道高低一致的日影。

    崇平帝忽而问着亦步亦趋跟着的戴权,说道:“子钰的奏疏可曾递送而来?”

    戴权道:“回陛下,自上次筹建水师学堂的急递由陛下批阅以后,永宁伯再无奏疏递送而来。”

    “子钰他在金陵也有些日子了,按说也该班师回来了,这个水师学堂就这般重要?”崇平帝喃喃自语说着,步伐微顿,抬眸看向远处的殿宇,道:“上次子钰上密疏说女真恐有异动,需得及早防备,也该回京了才是。”

    可以说,贾珩现在就是对虏战事的定海神针,这位天子已经渐渐形成了心理依赖。

    崇平帝想了想,吩咐道:“给子钰飞鸽传书,如果金陵没有什么要事儿,就让他班师回京。”

    其实贾珩前往江南并没有带有京营的兵卒,不过这次因为俘虏了女真亲王还有一众朝鲜水师将校以及一些女真俘虏,要带着一些兵马返回京城。

    戴权低声应道:“奴婢回去就让人飞鸽传书。”

    就在这时,从含元殿偏殿下的石阶上匆匆跑来一个内监,来到崇平帝近前,躬身一礼,说道:“陛下,齐郡王递了牌子求见。”

    在楚王这位好弟弟前往金陵之时,齐郡王陈澄也没有闲着,除却照常督促恭陵修建事宜,就是派出暗探势力前去江南打探。

    崇平帝闻言,面色刷地沉了下来,正要打发那内监离去,想了想,道:“让齐郡王到内书房。”

    那内监拱手应着,转身回去报信去了。

    不大一会儿,齐郡王陈澄进入偏殿的内书房,快行几步,向着坐在条案之后的中年皇者恭敬行了一礼,高声说道。“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罢。”崇平帝面色淡淡说着,打量着面庞比往日瘦了许多的齐郡王,问道:“你过来求见朕所为何事?”

    齐郡王道:“回父皇,儿臣是要汇报着,恭陵修复工程已完成的七七八八,等到年关之前就可以宣告竣工了。”

    先前的恭陵坍塌,并不是要全部返工,齐郡王一心想要讨个彩头。

    崇平帝闻言,沉吟片刻,道:“此事,你做的好,你皇祖父的吉壤罹难,如今能初步。”

    齐郡王道:“这段时间也离不了楚王弟的帮助,现在楚王弟去了江南,也不知年前能赶过来不能。”

    崇平帝面色如铁,语气不咸不淡道:“年前应该能回来。”

    齐郡王道:“儿臣本来也是想帮着送着军械的,不想永宁伯短短时间就取得大胜,心头十分高兴,有了永宁伯,以后就不用担心北方女真的侵略了。”

    崇平帝眉头皱了皱,问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不停将楚王与子钰联系在一起,究竟是何目的?

    齐郡王心头一凛,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了个笑容,说道:“就是先前因为儿臣一些私德不修,与永宁伯颇有龃龉,如今思来,是儿臣糊涂了,他如今掌控京营,又管着江南大营,以后是大汉朝的顶梁柱。”

    崇平帝默然片刻,截住话头道:“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儿,就先回去罢。”

    这个陈澄说这些的用意,真的以为他不知晓?

    贾子钰虽然位高权重,但根基浅薄,而且其一身荣辱都系在他手,岂会有着异心?

    如论与楚王互通有无,更是无稽之谈,当初楚王求娶那贾政嫡女为妻,就为其所斥,听说楚王妃没少说着这个事儿。

    齐郡王见自己一番话似无作用,心头暗恨,但胖乎乎的脸庞上挤出一丝笑容,连忙拱手道:“那儿臣告退。”

    待陈澄离去,崇平帝沉吟片刻,问着一旁的戴权,沉声道:“江南甄家和子钰是怎么回事儿?”

    戴权偷瞧了一眼崇平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听南京那边说,这是甄老太君临终的嘱托,甄贾两家诚为世交,加上当时甄铸兵败,不放心那个女儿就让永宁伯照料,永宁伯推拒了不少次。”

    崇平帝闻言,半晌都没有说话,而后,忽而从案头的一摞奏疏中取出一本,说道:“将这份批阅的奏疏递送给内阁,拟旨办理,另给永宁伯飞鸽传书,江南甄家为皇亲国戚,纵然因罪抄检,也不得地方官府轻辱,让他妥善处置。”

    奏疏赫然是前不久派往江南查察南京兵部蒋孟二人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治所上,其内是弹劾甄应嘉、甄韶、甄铸兄弟的奏疏,从奏疏朱批而言,似有了一些时日。

    戴权心头一凛,连忙拱手称是。

第八百二十二章 贾珩:也不能厚黛薄钗……

    宁国府,傍晚时分,暮雨潇潇,天穹昏暗,秋风吹过书房西南角种植的一棵梅花树,稀疏的枝叶在萧瑟秋风中飒飒作响。

    而书房之中,檀香自兽纹铜炉中徐徐升起,流散在整个室内,而天蓝色帷幔勾起的床榻上,贾珩与甄雪两人紧密相拥,耳鬓厮磨。

    甄雪玉颜玫红,美眸微张,这位人如其名的丽人,往日的雪肤已是微红,声音带着几分婉转和娇媚,低声道:“子钰,时候不早了呀。”

    贾珩轻声道:“嗯,先这样吧。”

    甄雪秀眉蹙了蹙,鼻翼轻哼一声,脸颊羞红如霞,拿过手帕忙碌起来。

    任由着甄雪帮着收拾,而后,贾珩起得身来,看向甄晴,轻声说道:“你收拾收拾,陪着雪儿一同回去。”

    甄晴除却眉梢眼角之间无声流淌的春韵,那张仙姿玉貌的脸蛋儿,神色平静如湖,端着茶盅,粉唇贴合其上,轻轻啜了一口,目光略有几分恋恋不舍地看向贾珩,酥声道:“那我回去就和王爷那般说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去吧,我后天再过去。”

    说话之间,帮着甄雪稍稍收拾了下,先一步神情平和出了书房,此刻目光四顾,发现不知何时天色昏沉,夜幕垂落,雨雾稍住,而庭院中一片静悄悄的。

    贾珩举目眺望,吸了一口庭院中清新的空气。

    旋即,转眸见得廊檐之下,双手抱肩的青裙少女,近得前去,问道:“潇潇。”

    陈潇秀眉之下,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贾珩,道:“快去沐浴吧,刚才没有人过来。”

    天天这般胡闹,她也懒得说他了。

    甚至有些同情他,明显能感觉出来他其实也不像是贪一晌之欢,也不想与那甄家妖妃每次都是痴缠。

    而是那个妖妃分明是将他当成了自家丈夫,隔一段时间就来攀缠。

    贾珩面色顿了顿,温声道:“那我先去沐浴了,回头再和你说话。”

    沿着抄手游廊向着后院而去,穿过假山叠嶂的庭院,拐入月亮门洞,又行了不久,抬眸望去,发现一个娇小玲珑的粉裙身影伫立在他所居庭院的回廊间,似有些百无聊赖。

    甄兰似有所觉,看见贾珩,裙下的绣花鞋快行几步,近前说道:“珩大哥。”

    “兰儿妹妹,这是在等我?”贾珩心头微诧,轻笑问道。

    他此刻刚刚和甄晴、甄雪两人一通颠鸾倒凤,此刻偶遇甄兰,心头难免有些发虚。

    这甄兰心思机敏,可是有甄晴七八分风采的。

    甄兰迈着分花拂柳的身姿快步走到近前,细而的柳眉略高,丹凤眼清亮剔透,此刻上下打量着对面身形挺拔不群的少年,问道:“珩大哥,你这会儿有时间吗?刚才那位萧姑娘说,珩大哥正在与两位王妃姐姐说话,刚才倒不好打扰。”

    贾珩面色平静,问道:“兰妹妹有事儿?”

    甄兰秀眉之下的目光凝视向那少年,鼻翼动了动,闻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略有几分诧异,笑问道:“是有件事儿想要请教珩大哥,不知珩大哥方便不方便呢?”

    对上那并不畏怯的眸子,贾珩想了想,说道:“咱们去东边儿厢房说吧。”

    不知道这个小姨子找他有什么事儿,这会儿也不好说着沐浴,然后打发了甄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东厢房,两人分宾主落座。

    甄兰坐姿端庄,只是轻声说道:“四叔他先前大败于女真之手,还未知宫里是什么主张?”

    贾珩看向甄兰,那张肖似甄晴的眉眼,五官精致,下巴尖尖,这个面相其实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因为略有几分刻薄和冷艳。

    贾珩想了想,含糊其辞说道:“此事要看圣上的旨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伱问的这个问题,先前你姐姐就问过,而是边摇边问。

    甄兰轻声说道:“就是担心家里的出什事儿,珩大哥是朝廷重臣,想来对朝局知之甚深。”

    贾珩湛然有神的目光略带几分压迫地看向对面的少女,道:“兰妹妹是在向我刺探朝局吗?”

    甄兰玉容微怔,粉唇抿了抿,狭长清冽的明眸闪了闪,笑道:“珩大哥与溪儿妹妹以后是一家人,我问问也该是正常的吧。”

    贾珩低声道:“宫里现在没有消息,其实还是好事儿,说明还在权衡。”

    甄兰秀眉之下,一双明眸眨了眨,好奇地看向对面的少年,轻声说道:“珩大哥,怎么说?”

    贾珩端起一旁的茶盅,喝了一口气,道:“这个不好多说,你平常以后问问你大姐去,他知道的多一些。”

    甄兰闻言,娇俏声音略有几分撒娇说道:“珩大哥,大姐都不和我说这些的,你你和我说说呀。”

    贾珩看向红绫姝颜的少女,轻笑说道:“你别给我撒娇。”

    甄兰闻言,清丽脸颊羞红成霞,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太过亲昵,芳心微动,道:“珩大哥,我们家现在倒像是年景不好的样子,最近听着一些流言。”

    贾珩道:“怎么也与兰妹妹没有多大关联,兰妹妹不必担忧。”

    甄兰螓首点了点头,明眸黯然,幽幽说道:“不瞒珩大哥,方家自从四叔出了事儿,或者说老太君过世以后,对我们家的态度就大不如前。”

    贾珩沉吟片刻,低声说道:“甄家原是江南望族,方家先前是有些高攀了的,但这等官宦之家,难免心高气傲一些。”

    多的就不好说,但聪明人之间的交谈,一点就透。

    “是啊,我们家声势大不如前了。”甄兰芳心微动,凝眸看向那少年,清声说道:“盛极而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先前都是凭借老太君撑着,现在老太君一走,家里又出了一堆事儿。”

    贾珩看向对面的少女,轻声道:“水满则溢,月盈则缺,此为天道至理,平常心视之,这些也不是妹妹一个女儿家能够操持的。”

    真是不愧性情最为像着甄晴的,年龄虽小,但对甄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居安思危。

    甄兰俏丽如雪的玉颜上满是坚定之色,轻声说道:“我如是为男儿身,倒也能早早出去立一方事业,现在只能在府中只能无力地看着族中这般衰败下去。”

    贾珩一时默然,看向对面英气秀丽的少女,轻声道:“兰妹妹这性情倒是和我家探春妹妹有些像。”

    “探春妹妹的性情,的确要强势一些,可惜我没有那么一个如珩大哥一样名震天下的兄长。”甄兰明眸熠熠地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

    原本听说宁荣两府也是纨绔高龄子弟众多,渐渐步入衰败暮年,但却出了永宁伯这样的一个人物,贾家又可再次兴盛三代。

    贾珩道:“兰妹妹这话,我可不好接。”

    甄兰眨了眨眼,似乎开着玩笑说道:“不过珩大哥现在也是我的妹夫了,以后家里如真的出什么事儿,珩大哥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妹夫吗?”贾珩拧了拧眉,轻声说道:“兰妹妹放心,只要不违国法纲纪,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不会坐视不管的。”

    至于帮着甄家转移赃物,这个就算了。

    甄兰晶莹明眸看向对面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有珩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贾珩宽慰了一句道:“兰妹妹也别太担忧了,不是还有两位王妃。”

    甄兰点了点头,道:“珩大哥说的也是。”

    贾珩看向外间的天色,说道:“先不和兰妹妹说了,我还有事儿。”

    甄兰盈盈起得身来,笑了笑道:“那就不打扰珩大哥了。”

    目送着贾珩离去,甄兰眸光闪了闪,幽幽叹了一口气。

    经先前一战,这永宁伯是大汉将来对外用帮帮的军机重臣,如果有其帮着化解宫里那位至尊对家里的恶感,倒是好了。

    贾珩这边儿,神情淡然,来到厢房沐浴,换了一身衣裳,乘着夜色前往后宅,此刻廊檐下各处都已挂上了灯笼,江南之地斜风细雨吹在脸上,四方青檐白墙湿漉漉的,远处飞檐勾角的屋脊在苍茫的烟雨中静静而立,总会让人生出一些怅然的情绪。

    黛玉所在的庭院中,西厢房的烛火已经点起,娇小的身影投映在窗扉上。

    少女着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纹样对襟褙子,内里这边粉色缎面立领偏襟袄子,下着粉色马面裙,此刻正在就着灯火看着一本菜谱,韶颜在灯火映照下,温柔静美。

    先前,在贾珩离开后厅以后,众人品茗叙话一会儿,就各自散去。

    李纹和李绮两个姐妹喜欢看书,这几天拿着书就回到闺阁中去看。

    宝琴则是拉着湘云、探春以及诺娜则是领着歆歆前去屋里说话。

    宝钗不大喜着热闹,而是回到自家庭院中做着女红,主要是给贾珩做着入冬以后穿的衣服。

    紫鹃缓步近前,唤住聚精会神的黛玉,说道:“姑娘,大爷来了。”

    黛玉将手中的菜谱放下,玉颜上安静片刻,起得身来,徇声望去。

    正在说话的工夫,就见贾珩进入厢房,少年青衫直裰,神朗气清。

    “妹妹,看书呢?”贾珩说着,走到近前,看向那柳眉星眼少女,轻声说道。

    “嗯,闲着无聊,学学做菜。”黛玉星眸闪了闪,轻笑说道。

    贾珩:“……”

    黛玉这张嘴,真是牙尖嘴利。

    贾珩近前,拉过黛玉的素手,拥至入怀,低声道:“那回头让人教你,看菜谱不好学会。”

    说着,低头噙着两瓣莹润微微的粉唇,刚刚抵近,桃花似在秋月中倏然盛开。

    也不知是不是亲昵的多了,也渐渐喜欢与黛玉这般亲昵的相处方式,尤其是娇小的娇躯,在掌指间娇羞不胜。

    旋即,贾珩看向酡颜红颊,星眸盈盈如水的少女,轻声道:“妹妹想帮我素手调羹汤,倒也不急于一时的,以后可以慢慢学。”

    黛玉妍丽脸蛋儿上红晕薄覆,犹如湘沅之水涟漪圈圈的星眸中满是依恋,柔声问道:“珩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贾珩轻轻把玩着黛玉一缕秀发,低声说道:“就这几天吧,已经开始准备了,到时候你坐着船与大姐姐她们一同上京。”

    黛玉转脸,拢目看向窗外的苍茫天色,道:“在这边儿也不少日子了,再过两天都立冬了,这一路南下,真是有着不少的事儿,珩大哥也立了这般大的功劳。”

    贾珩抱着黛玉,温香软玉在怀中流溢,因为晴雪二人已经折腾了不少精力,此刻并无多少杂念,轻声说道:“这次南下于我而言,立功劳什么的,我倒不怎么在意,惟独喜与林妹妹情投意合。”

    黛玉闻言,娇躯微颤,看向那少年,低声说道:“珩大哥。”

    正在甜言蜜语中团团转的少女,忽而感知温软而令人心慌的气息再次袭来。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

    屏风之外的紫鹃说道:“姑娘,大爷,该用晚饭了呢。”

    贾珩落座下来,与黛玉用着晚饭,道:“妹妹这几天吃饭这么晚。”

    “原也不大饿。”黛玉轻声说着,拿起筷子夹起菜肴放在贾珩碗里,问道:“还没有问过珩大哥去拜访李家怎么样?”

    贾珩笑了笑道:“还好。”

    与李守中稍稍接触了几次,倒也不急。

    两个人用完一顿晚饭,来到床榻上,贾珩捉着小羊,附耳低声道:“妹妹我等会儿还有点儿事。”

    黛玉柳眉之下,星眸凝起,一瞬不移地看向贾珩,颤声说道:“珩大哥去忙着就好了。”

    总是哄着她,反而耽搁了公事,就是她的不是了。

    贾珩点了点头,笑道:“妹妹,那我先过去了。”

    这两天黛玉似乎还有些羞,他想教她取悦他的事儿再推推也不迟,嗯,正好也打算去哄哄宝钗。

    也不能厚黛薄钗。

    宝钗所居的庭院——

    贴身丫鬟莺儿将轩窗放下,将雨打芭蕉的噼里啪啦声音隔绝于窗外,转过身来,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少女,唤道:“姑娘。”

    宝钗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眸看向自家婢女,问道:“怎么了?”

    “大爷又到林姑娘那边儿去了。”莺儿压低了声音道。

    宝钗玉容微滞,拿着绣花针的素手微微一顿,笑了笑说道:“去那边儿不是正常。”

    莺儿坐将不远处,低声道:“可明明是姑娘先来的,自打来金陵这么久,大爷拢共来看姑娘几次?”

    宝钗将针收好,抬眸瞪了一眼莺儿,道:“来几次,你还数着吗?”

    她觉得未必是他对颦儿多么喜爱的爱不释手,更多是安抚颦儿的小性子。

    见宝钗作恼,莺儿连忙道:“我就是为姑娘打抱不平姑娘不知道,就前几天,我拿着玫瑰露给雪雁吃,她就说漏了嘴。”

    “什么说漏了嘴?”宝钗玉容微顿,轻声问道。

    莺儿这时凑到宝钗耳边低声道:“大爷有一天回来,直接在林姑娘那边儿过的夜。”

    宝钗:“???”

    少女心湖好似掀起惊涛骇浪,水润杏眸中一时间恍若有烟云幻灭,芳心思索不停。

    不对,珩大哥是个妥当的人,平常连贴身的丫鬟晴雯都没有碰着,颦儿年岁那般小就更不可能了,而且颦儿平常的举止虽见着一些妩媚,但也不像是破了身子的样子。

    所以……

    只是简单睡在一起?搂搂亲亲?

    宝钗容色变幻了下,抿了抿粉唇,心头隐隐猜出了一些原委,定了定心神,道:“这可不能乱说,事关女儿家的名节的。”

    莺儿低声道:“我的姑娘,这时候还讲名节?你瞧瞧中午吃饭时候林姑娘那张利嘴,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当家太太,拿话敲打姑娘呢,这以后如是过门了,可还了得呢。”

    这位宝钗的贴身丫鬟,性情其实颇为强势,在原著中不管是大观园的掐花风波还是与贾环耍钱,贾环耍赖以后的风波,泼辣性情都有所表现。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其实还更多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要总是将人忘坏处想。”宝钗蹙了蹙秀眉,恍若梨蕊的脸蛋儿见着思索,低声道。

    前天,表姐和她说林妹妹年岁小,让着一些也没什么他那边儿不会看不到。

    其实林妹妹还真是有些孩子心性的,以往在荣国府那边儿与那宝兄弟吵吵闹闹了不知多少回,而小孩子可不就是通过哭闹引起大人的注意?

    见自家姑娘皱眉,面如清爽,似真的恼了,莺儿只能悻悻然说道:“还是姑娘大度。”

    “好了,以后这话都不许说了,让珩大哥听见了,反而像我挑唆的一样。”宝钗玉容幽幽,低声说道。

    他能从布衣而至国朝武勋重臣,心思剔透,绝不是那等眼里揉沙子的。

    “那就不说了。”莺儿连忙点头说着,转而岔开话题,轻声道:“大爷这次生擒了女真亲王,回去怎么也该封侯了,这么年轻,以后封公估计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嗯,少女无疑是知道宝钗爱听什么,仕途经济,不吹不黑。

    宝钗玉容微顿抿了抿粉唇,水润杏眸闪了闪,心头也有几分欣然。

    他当初给她说过,将来是有能够封郡王的,这话也没有多久,的确是连连立着功劳。

    “也不容易,与敌寇动手,不知冒了多少风险。”宝钗目光出神,轻声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君觅封侯,其实他在政事上也颇多建树,纵是做文官也能有一番作为的。”

    她找的夫君文韬武略,都是世间少有的。

    莺儿这时提着茶壶,取出两个茶杯,给宝钗斟了一杯,说道:“姑娘,上次大姑娘说让姑娘帮着照看大爷的生意,姑娘怎么没应下?”

    “我是想着,可能也不大合适,如是传扬到府上,容易落人闲话,毕竟还没过门。”宝钗螓首摇了摇,伸手接过茶盅,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现出思索。

    而且传到京里,秦姐姐不定怎么想。

    其实在外人眼里,元春因为是贾家人,帮着贾珩管着族中的一些铺子、产业理所应当,甚至贾母、王夫人等人暗自窃喜,因为这正是说明宁荣两府一体同心,自然也不会怀疑元春是不是已经与贾珩合体连心。

    但宝钗就不一样,还未过门,名不正言不顺,当然可以说是帮着亲戚的忙。

    “我倒觉得没什么,琴姑娘上次不是说,二老爷现在就帮着大爷做海贸生意?再说,以后姑娘和大爷就是一家人了。”莺儿劝道。

    姑娘帮着大爷管家,大爷以后也会更重视姑娘,这是多好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也不大合适。”宝钗柔声说道,也没有继续解释原因。

    她还想再等等,起码要问问他的想法,大姐姐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得了他的授意。

    而就在宝钗思量之时,廊檐下传来丫鬟文杏的惊讶声音:“珩大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正在屋中说话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微愣,旋即欣喜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得长身玉立的少年,从外间厅堂举步而入。

    “珩大哥。”宝钗迎将而去。

    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容止丰美,肌骨莹润的少女,又是深深看了一眼莺儿,问道:“薛妹妹这么晚了,还没歇着?”

    宝钗笑意浅浅,拿着手帕的手指着篾筐中的针线绢帛,轻柔道:“这不是天冷了,给珩大哥做两件衣裳。”

    贾珩近前,落座下来,拿起宝钗手边儿缝制的衣裳,笑道:“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女红厨艺,无一不精。”

    宝钗蛾眉微垂,轻声道:“珩大哥说笑了。”

    两个人都属于夸夸神教,基本在一块儿都能给对方提供较高的情绪价值。

    这时,莺儿躬身一礼,徐徐退出厅堂。

    贾珩看了一眼莺儿,轻轻搂住宝钗的肩头,凝眸看向肌肤白腻的少女,认真问道:“薛妹妹,大姐姐让你帮着看着生意,怎么没有看着?”

    宝钗水润杏眸中见着好奇之色,问道:“是珩大哥嘱托大姐姐和我说的?”

    贾珩道:“是啊,我知妹妹有管家、理财之能,可以帮着大姐姐管着我那些铺子,我平常忙着朝里的事儿,实在没有时间照理着。”

    宝钗抿了抿粉唇,轻声说道:“珩大哥,这有些不合适吧?”

    贾珩握着宝钗的手,轻声道:“没什么的,等到了京里,我和姨妈说说,让妹妹帮帮我的忙就是了,还有三妹妹,现在学好了,将来出嫁了也好管家。”

    如果用探春做挡箭牌,那就一切说得过去,这就成了贾族族长想要倚重两个亲戚女孩儿帮着管家,顺便也锻炼一下理事之能。

    而且在贾史王薛四大家中,薛家原本就有些贾家钱袋子的味道。

    宝钗点了点头,道:“那我回头和大姐姐一同说着。”

    贾珩轻声道:“好好帮我管着,将来你和三妹妹出嫁了,我也好多送几十抬嫁妆。”

    宝钗忍俊不禁,轻声道:“那嫁妆最终不是最终也落在珩大哥手里。”

    说着,忽而芳心有些害羞,灵动清澈的明眸敛下清波,道:“珩大哥。”

    “妹妹。”贾珩轻轻捏着少女丰润的下巴,触感肌肤恍若牛奶洗过一般,滑嫩柔腻,低下头去,噙住那不点而红的唇瓣,攫取甘美。

    宝钗一张丰润脸蛋儿红若绮霞,彤彤如火,伸手捉住了贾珩开锁的手,低声道:“珩大哥别闹。”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想给妹妹说林妹妹的事儿,林妹妹就是那个喜爱说笑的性子,我刚刚和她说过了,还说要向你请教做菜。”

    “颦儿她没别的心思,我都知道的。”宝钗眉眼含笑,轻声道:“珩大哥不用担心的。”

    看来他真的担心她和颦儿吵起来。

    贾珩拉过宝钗如往常一般坐在自家怀里,肌肤莹润的少女,身上混着兰草香薰以及雪香在鼻翼下轻轻逸散着,温声道:“薛妹妹,你们和和睦睦的,平常在一起要好好相处。”

    或者将来他在床上攒个局,一囊浊酒喜相逢,从前多少事,共付笑谈中。

    宝钗此刻羞红了恍若梨蕊的脸颊,轻声说道:“珩大哥放心好了,我原和颦儿要好着呢。”

    贾珩点了点头,拥着宝钗,轻轻堆着雪人,凑到宝钗耳畔低声道:“我知道妹妹向来是识大体的。”

    说着,拥住宝钗,看向容颜娇媚的少女,道:“妹妹,今个儿我就不回去了,就睡在妹妹这边儿吧。”

    方才莺儿的嚼舌根子,他听了一些,毕竟是宝钗的贴身丫鬟,他需要寻个时机说一下。

    宝钗闻言,芳心微颤,嗔怪说道:“珩大哥…”

    贾珩拉过宝钗的素手,看向少女因为羞红脸颊而丰艳动人的脸颊,轻声道:“咱们抱着一起说说话,原是夫妻的,不睡妹妹这里,还睡哪边儿?”

    “嗯。”宝钗闻言,红着一张雪腻如梨蕊脸蛋儿,颤着声音应下,声若蚊蝇。

    既然颦儿后来居上,她也……也不能落于人后才是,原也是将此身许他,至死不渝的。

    而在莺儿的侍奉下,贾珩洗过脚,去着衣裳,拥着宝钗,躺在床榻之上,两人倒是头一次同床共枕。

第八百二十三章 想要偷天换日的甄晴

    甄家庄园

    夜至深深,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廊檐、庭院的山石之上,从天穹高处向下望去,千丝万线,如同珠帘。

    抄手游廊之上挂着的“甄”字的气死风灯随风摇晃,发出阵阵音哑之声。

    甄晴返回宅院,未唤女官侍奉,而是在浴桶中沐浴了一番,换上一身素雅衣裙,刚刚在铺就着软褥子坐垫的椅子上坐下。

    铜镜之中,那张愈见娇媚的脸蛋儿,哪怕是甄晴一眼瞧去,都觉得美艳的惊心动魄。

    自从和那个混蛋有了私情以后,时常痴缠……

    念及此处,甄晴暗暗啐了一口,连忙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

    那是她天生丽质,和那个混蛋的滋润有什么关系?

    忽而,就在这时,听到廊檐外的嬷嬷声音:“王妃,王爷回来了。”

    楚王今日去拜访了一些其母妃在金陵的老亲,今天并未回来。

    甄晴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梳妆台前的绣墩上起得身来,迎将而去,看向对面的脸颊酡红,醉态醺然的楚王,嗅着对面之人身上的酒气,面色就是微愣,问道:“王爷,你这是去哪儿了。”

    见到甄晴,楚王目光明亮有神,轻笑道:“王妃,今天在三叔的引荐下,陪着几个江南的士子转了转,就是方家的方旷还有其他金陵六骏,都是一些饱读诗书的才学之士。”

    楚王对外的人设就是礼贤下士,嗜好诗书,喜欢与博通文学之士交游,这次来到江南,自然与那些文士有着交流,当然也与身后的江南仕宦试图建立联系。

    楚王说着,在绣墩上落座,目光灼灼地盯着甄晴,问道:“王妃,贾子玉怎么说?”

    “已经说好了,就在明天晚上。”甄晴蹙了蹙眉,拿着手帕掩住口鼻,幽幽开口说道:“王爷先去洗澡吧,这一身的酒气。”

    还有身上的一些脂粉香气,这是刚刚从秦淮河回来的?

    念及此处,心底深处藏有的一丝愧疚都消散了许多。

    王爷原就是风流成性,只是她以往管束的严一些,施了不知多少手段,王爷才有所收敛,如今她稍稍不理会,就已这般放浪形骸。

    相比之下,那个混蛋自来金陵以来,从未听说前往秦淮河,还婉拒过叶浣花楼的叶家人几次,如此一看,倒也算洁身自好?

    其实,虽然甄晴认准了贾珩,但很难不在心底将贾珩与楚王比较,因为唯有一次次的比较中,才能让世俗礼教催生而来的内疚神明驱散许多。

    然后,经过诸般比较之下……贾珩完胜!

    楚王点了点头,道:“王妃,那我先去沐浴了。”

    目送自家丈夫带着一身酒气离开,花信少妇艳冶脸蛋儿上的繁盛笑意渐渐寡澹,直至神色幽幽,抿了抿薄唇,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桩事儿,她需得想个法子。

    她这个月的天癸,好像四五天一直没见来,原以为推迟了几天,但今天想想,只怕……

    记得当初怀上淳儿的时候,之前几天也是这样。

    都怪那个混蛋,每次都恨不得要……

    “不管如何,以防万一,总得提前想个法子才是。”甄晴目光幽晦闪烁,磨盘离了绣花墩,踱步至窗前,目光闪烁,思忖着在不和楚王同房的基础上,将此事掩饰过去。

    她可不想等有了孕吐以后再操持此事,那时候就晚了。

    正在甄晴思忖着“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计策之时,忽而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转眸看去。

    楚王沐浴过后,也没有心思折腾,轻声道:“王妃,我先歇着了。”

    说着,向着里厢的床榻而去。

    见此,甄晴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声道:“王爷先去睡吧,我还要看看这个月的账簿。”

    “嗯。”楚王似嗯似哼地应了一声,须臾,就是传来震天如雷的鼾声。

    甄晴看向那躺在床榻上的身影,美眸闪了闪,心头有了定计。

    只怕还要在酒之一字上下功夫,只要王爷喝醉了,她说有过同房,那王爷只会是以为自己的。

    丽人原就是心性杀伐果决的性子,心头打定主意,开始完善着自己心头的计划。

    而另一边儿,金陵,宁国府

    夜色已深,秋风凄凉,风雨洒落在整个廊檐之上,就连温度都降低几分。

    一方三尺长、两尺长的漆木高几上,放着的铜烛台,随着簇簇烛火跳动不止,蜡泪如抑制不住般涓涓流淌,无人修剪的烛花,时而蜡油混合着空气,发出一道“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道略显娇小的身影在窗扉上由细变粗,云髻粉鬓的影子渐次与窗台齐平。

    莺儿蹑手蹑脚近前,听着帷幔之后自家姑娘如泣如诉的腻哼以及混合着不知该说什么的声音灌耳而来,那张俏丽脸颊早已滚烫如火,而先前“搬弄是非”的粉唇微微撅起,想要吹熄灯火。

    “灯不用吹。”从帷幔中传来一道含湖不清的声音,倒是让莺儿吓了一大跳。

    只得悄悄离了里厢,向着外间而去。

    贾珩此刻也在吹灯,宝钗螓首歪靠在一旁,双手扶着贾珩的肩头,杏眸微闭,灯火映照之下好似宁国府前雪白耀眼的石狮子,只是偶尔无意识颤栗几下,腻哼不断。

    贾珩搂着宝钗的削肩,待雪岭折梅而罢,紧紧抱着宝钗,附耳说道:“薛妹妹。”

    此刻将近立冬,窗外秋风微寒,而挂着芙蓉帐内的帷幔之内,两人躺在被窝里,皆不着片缕,相拥取暖。

    因为宝钗本就是热毒藏身……嗯,小胖妞,火力旺。

    贾珩此刻抱着宝钗,只觉如跌入了棉花堆,甚至因为宝钗年龄还要小一些,比元春还要轻柔、弹软。

    此刻,垂挂帷幔被拨开一线,宝钗鬓角的发丝微乱下一簇,贴合在脸蛋儿上,翠羽秀眉之下的水杏明眸流光熠熠,又喜又羞地看向那少年,道:“珩大哥。”

    贾珩感慨道:“薛妹妹真如雪中堆出来的一样,如雪美人,杨贵妃。”

    宋皇后他不知如何,但宝钗的确是雪美人。

    “珩大哥又浑说。”宝钗眉眼嗔羞说着,将螓首偏在一旁,玉颊滚烫如火,一如桃芯芳姿,方才的啮骨噬心之感涌上心头,难以自持。

    那杨贵妃是红颜祸水呢,再说她是杨贵妃,珩大哥自比唐明皇?

    贾珩轻声道:“我继续伺候妹妹吧。”

    宝钗腻哼一声,也不多言。

    又过了一会儿,借着一缕细弱烛火而观,贾珩看向宝钗,凑到少女耳畔低声说道:“妹妹要不也伺候我一回吧?”

    这个燕国地图有点长。

    “啊?”宝钗正自思绪纷飞,闻言,明眸微睁,黑暗中嫣红如血的脸蛋儿蒙上一层困惑,声音微颤说道:“珩大哥,这…这我怎么伺候?”

    贾珩只得附在宝钗耳畔说了几句话,鉴于黛玉的教训,这次解释的详细一些。

    宝钗听着就觉得芳心狂跳,身子绵软如蚕,贝齿咬着下唇,声音打着颤儿,道:“原是我该服侍珩大哥的。”

    她是他的妻子,原是该主动提出服侍他的。

    其实,这位向来主意正的少女,心底最深处或许还有一丝疑虑,贾珩是不是在骗了她的身子,如同那话本上的薄幸书生一般,始乱终弃。

    在取得一场场堪称梦幻的大胜以后,这种心底最深处的担忧早已散去。

    说句不好听话,以如今贾珩的身份,想要投怀送抱的能从神京到金陵。

    不多时,宝钗将香软、丰腴的娇躯沉入锦被。

    贾珩面色顿了顿,看向外间细弱的灯火摇曳不定,不时低声出言教导着。

    终究时看了不少元人百种的话本,在一次次无人注意到的脸红之时,多少也知晓一些,只是未得验证。

    也不知多久,夜色沉沉,雨声淅沥,贾珩看向外间跳动不定的灯火,沉静如渊的目光微微出神,思索着钗黛二人的高下。

    的确是春兰秋菊,各有胜场,宝钗似乎更有天赋一些。

    过了一会儿,宝钗杏眸明亮,恍若梨芯的脸颊羞红成霞,抿了抿莹润的唇瓣,似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贾珩看向那酥软雪肩、盈月皓白的少女,递过去一方手帕,低声道:“妹妹,没什么的,我先前不是……”

    他刚才也没有太难为宝钗。

    宝钗脸颊彤彤如霞,声音微颤说道:“以往不知珩大哥竟那般辛苦。”

    先前她只顾着自己,没想到爷们儿的苦处。

    贾珩:“……”

    这宝钗贤惠忒过了,之前怎么没有早早发现?

    贾珩起得身来,在高几上端上一杯茶,轻声说道:“好了,不说了,咱们睡吧。”

    宝钗闻言,也不多言,芳心一跳,轻轻应着,任由那少年已经搂着自己香软的身子,依偎在一起安然睡去。

    ……

    ……

    翌日

    天穹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落在屋檐之上,将檐瓦冲洗的乌青发亮,微风时来,光秃秃的梧桐树摇动雨滴,落在山石凹坑中,混着几片泛黄树叶的积水荡漾起圈圈涟漪,而镜面上的红梁飞檐不知去处。

    厢房之内,悬挂的帷幔之后,贾珩从温香软玉的娇躯之中苏醒过来,感受着身上的温软,转眸看向一旁的脸颊嫣红、睡态甜美的宝钗,轻轻拿开一只搂着自家脖子的藕臂。

    肌骨莹润,香软温腻的少女,睡梦中“嘤咛”一声,正在阖起的明眸,细密弯弯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杏眸定了定神,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见着惊喜,声音酥糯中带着几分罕见的娇憨,说道:“珩大哥,什么时候了。”

    贾珩面带微笑,轻声说道:“薛妹妹,太阳都照……起来了。”

    说着轻轻拍了下宝钗。

    宝钗一张脸蛋儿羞红如霞,嗔恼道:“珩大哥。”

    这……怎么能打着她的那里呀?

    或许,她在珩大哥的眼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

    贾珩说着,撑起一只胳膊,起得身来,看向眉眼羞喜交加的少女,轻轻抚过少女雪白圆润的香肩,温声道:“薛妹妹,今个儿还有一些军务需要我去处置。”

    宝钗那略有一点儿婴儿肥的脸蛋儿云霞绚丽,翠羽秀眉下的那道水润眸光涌起依恋和甜蜜,柔声道:“珩大哥忙吧,我服侍珩大哥起来。”

    说着,拿过一旁的兰色刺绣红梅的小衣穿将起来,丰润白腻的雪子,白的晃眼,红的刺目。

    没有多久,贾珩穿上衣裳,坐在床帮上穿上官靴,轻声唤道:“莺儿。”

    这时,莺儿“哎”的一声应着,已经端过一盆热水,红着脸颊,低声说道:“姑娘,大爷,洗漱了。”

    昨晚还说大爷在林姑娘那过夜,不想昨晚就跟姑娘也睡在一张床上。

    “伺候你家姑娘起来,我也洗把脸。”贾珩起得身来,缓步走到铜镜之前,整理着衣襟。

    而宝钗这会儿也穿上衣裳,穿进绣花鞋中,近身前来,玉容上见着欢喜和依恋,道:“珩大哥,我来吧。”

    本来是想唤着夫君的,但犹豫了下,旋又作罢。

    贾珩转过身来,温声道:“妹妹多穿一些,别着凉了。”

    其实那天与黛玉共眠一夜之后,他就有些发现,似乎在钗黛二人的心底,睡在一张床上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宝钗近前,给贾珩整理着对襟,温宁如水的声音中已有几分妻子的韵味,问道:“大爷中午回来吃饭吗?”

    “回来啊,薛妹妹给我再烧几道菜。”贾珩轻笑了下,解释说道:“今天,是去兵部看看交割而来的军械,还有江南大营一些将校提拔的事儿。”

    他有时候挺喜欢和宝钗谈着仕途经济,看她一副小心翼翼想插嘴又有些不敢的扭捏样子。

    宝钗水润杏眸盈盈地看向贾珩,抿了抿粉唇,轻笑道:“那珩大哥路上多加小心。”

    贾珩道:“我会的,等会儿一同用着早饭吧。”

    待莺儿准备了洗漱的器具,二人洗漱而毕,围座在小几旁,用着早饭。

    贾珩放下快子,说道:“薛妹妹,咱们家那些产业,原先是神京的一些商号,有一些都是大姐姐在管着,但她要忙着帮着长公主府操持内务府的事儿,还有是可卿那边儿还管着一部分,但我打算在金陵开设的一批新的商号,用以经营海贸之事,这些与薛家的一些商号有所牵连,平常都是二叔还有薛蝌等人操持,你帮着料理一些,我也能放心一些。”

    海贸上的生意让宝钗来做也的确合适,因为薛家不会生出自己附庸。

    宝钗闻言,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少年,轻声道:“既珩大哥这般说,那我就帮珩大哥代管着。”

    这会儿全无昨晚之前的推拒。

    贾珩拉过宝钗的手,道:“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在我跟前儿不用藏拙的,回了京也是要和可卿一同管家的。”

    宝钗闻言,面色顿了顿,丰润玉颜上满是端淑之态。

    莺儿在一旁听着,面上现出一丝喜色。

    暗道,还是姑娘和珩大爷同床共枕以后,果然如蜜里调油。

    可床榻上不见落红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两个人昨晚没有剑及履地?

    贾珩在宝钗所居的厢房中用罢早饭,向着前厅而去,就见陈潇已换好了飞鱼服等候多时,面色澹澹地看向贾珩,神色看不出喜怒。

    “等我更衣以后,咱们去兵部衙门。”贾珩轻声说道。

    “嗯。”陈潇点了点头,晶莹如霜的玉容上多少有些漠然。

    贾珩心头微动,走到近前,端详着少女的眉眼,说道:“有心事。”

    “没有。”陈潇目光躲闪开来,语气硬邦邦说道。

    贾珩伸手轻轻抚着少的眉心,低声道:“你有心事的时候,这边儿都不一样。”

    陈潇:“……”

    这……这人这么了解她的吗?

    伸手轻轻拨开贾珩的手。

    贾珩默然片刻,道:“有什么事儿和我说说,别总是憋在心底。”

    应该不是什么吃醋,如果是什么女人之事,早就对他冷嘲热讽了。

    能让潇潇这般心事重重,与他还捉迷藏的,想来也只有白莲教的事儿,

    陈潇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

    就在昨天,教中所言,陈渊今天应该就会到达金陵,但用意如何,她也不知道,但感觉像是善者不来。

    贾珩道:“没事儿就好。”

    说完,也不再多做询问。

    贾珩前去沐浴更衣,唤来了李述,让锦衣探事最近格外留意了一下城中的动静。

    而后,待诸事交代以毕,在一众锦衣府卫簇拥下来到兵部衙门,来到司务厅,在书桉后落座下来。

    看向下方诚惶诚恐,拱手侍立的兵部员吏。

    贾珩面色澹漠,询问着兵部武库清吏司的一位员外郎,沉声道:“楚王押运的军械现在何处?”

    “回大人,已经交付至武库,贴条封存。”那员外郎低声说道。

    贾珩道:“押运清单呢?”

    那员外郎从身旁的令史中接过一个蓝皮簿册,快行几步,双手递上。

    贾珩拿过押运簿册,面无表情地翻了翻。

    其实楚王押送来的军械并不多,但因为官军已经取得崇明沙大捷,这些军械也就没有用上。

    贾珩对一旁的锦衣府卫吩咐说道:“派人清点数目、好次,发放给江南大营豹韬卫和虎贲卫。”

    之后,贾珩又询问了武库清吏司兵仗局下的作坊,根据产能分派了在时间内供应军械的任务,等忙活一通,看天色已是晌午时分,这才返回宁国府。

第八百二十四章 贾珩:孩子?什么孩子?

    宁国府

    烟雨朦胧,庭院紧锁,贾珩穿过花墙的月亮门洞,进入一座典雅别致的庭院,进入厅堂,隔着门帘,轻声说道:“溪儿妹妹,好了没有?”

    因为今天晚上与甄晴以及楚王约好前往甘棠庄园的酒楼见面,之前说着要带上甄溪这位亲眷。

    “好了。”这时,甄溪从里厢中出来,少女着一身青白底色荷花的裙裳,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之上见着惊喜之色,娇俏说道:“珩大哥去就好了,怎么还带着我?”

    话虽如此说,但少女的雀跃心情在眉眼间几乎掩藏不住。

    贾珩打量着甄溪,身形娇小玲珑,巴掌大小的鹅蛋脸,几乎就是甄雪的青春版,尤其是稚丽眉眼之间的温宁静默,更有七八分神似。

    近前,挽着少女的手,温声道:“这次是家宴,你姐姐带着你楚王姐夫,我可不就得带着你。”

    指头缝里的温柔露下一点儿给容颜俏丽的少女,似乎就能高兴一整天。

    甄溪此刻纤纤柔荑被贾珩握着手,弯弯柳叶眉下,那双灵气如溪的眸子中涌动着羞喜,嗔道:“珩大哥。”

    少女此刻芳心涌起阵阵甜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这几天贾珩游走于钗黛以及晋阳长公主府上,平常对甄溪虽不说不闻不问,但也没有什么私下相处。

    而在最早的时候,贾珩是亲过甄溪的,对少女而言,正处在热恋当中。

    贾珩道:“今个儿下雨了,地上滑,别摔倒了。”

    说着,拉着甄溪出了宁国府,登上马车,马车拨开一层朦胧雨雾,在青石板街道上轻轻碾过,两条带着水迹的车辙印记在后方恍若平行线,不多时重新被雨水覆盖。

    贾珩道:“溪儿妹妹,这几天在府中可还习惯吧?”

    这几天,虽说没有私下与甄溪相处说话,但先前在金陵十八景游赏,也是带着甄溪一同去的。

    甄溪声音软糯中带着几分纤细,说道:“珩大哥忙的慌,不过来看顾我也是应该的,再说一众姊妹挺多的,珩大哥也顾及不开的。”

    她原是不起眼,而且是被族里打发伺候珩大哥的。

    贾珩看向少女,轻轻挑起光滑圆润的下巴,道:“这段时间,的确挺忙的”。”

    甄溪脸颊羞红,刚刚想要转移开来,却觉温热气息迎面扑来。

    少顷,贾珩低声道:“等到了京里,姊妹更多,妹妹也能热闹一些。”

    这么小白兔一样的小姑娘,如果碰到凤姐这等善妒的,能被玩死。

    甄溪声若蚊蝇的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

    甘棠山庄

    这座甄家开设的庄园是以甄晴之母甘氏的娘家姓,营业之人也是甄晴的舅舅,这座酒楼中,集观景、饮食、休闲于一体,已有几分后世度假山庄的既视感,这些年得甄晴舅舅经营有方,为甄家日进斗金。

    傍晚时分的暮色苍茫,雨丝落在屋檐之上,雨水沿着青石板路向着一旁的水渠流去,鳞次栉比的屋舍已经亮起了点点星火。

    贾珩乘着马车,带着甄溪来到了这座酒楼,因为担心楚王认出陈潇,路途上就没有带着。

    此刻,楚王携甄晴的手,站在厅阁中等候着贾珩,不大一会儿,视线尽头的街道转口,一辆马车沿着青砖与条石铺就的官道上驰援而来。

    “来了。”楚王对一旁的甄晴轻声说着,白净、儒雅的面容之上,表情已有几分激动。

    甄晴在一旁感知着楚王的欣喜,只是轻轻笑了笑,眺望着街道上的马车。

    不大一会儿,只见少年从马车上先行挑帘下来,撑着一把杏黄色雨伞,此刻周围风雨如晦,独自撑起一片隔绝周方风雨的空间。

    旋即,一个穿着青白素裙的少女将绣花鞋踩在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的青石板路上,稚丽韶颜之上满是恬然、欣喜的笑意。

    贾珩看向不远处的楚王以及楚王妃甄晴,目光在甄晴脸上停留片刻,旋即,又是看向楚王。

    “子钰。”楚王快行几步,迎面而去,口中热情唤道。

    甄晴连忙撑着伞快速跟上,眸光瞥向不远处的少女,那只娇小的素手已结结实实落在那混蛋的手里。

    嗯,他和溪儿妹妹,还真有几分般配的样子。

    贾珩将手中雨伞递给一旁的甄溪,拱手行礼道:“王爷。”

    楚王自也留意到贾珩与一旁甄溪的亲昵,心头暗喜不已,脸上神情如沐春风,轻声说道:“子钰,自打神京一别,倏然已有数月,子钰风采倒是更甚往昔了,如今威震江南,更是让神京士民心折。”

    贾珩面上微笑道:“王爷过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必说,他也应给磨盘一个面子。

    楚王恭维说着,笑着伸手相邀道:“子钰,屋里请。”

    贾珩点了点头,忍不住瞥了一眼气质端美,艳若桃李的楚王妃,恰好对上一双媚意流波潋滟的凤眸,心头微动,也不多言,随着楚王向着庄园行去。

    行不多时,众人进入一座阁楼,二楼,轩敞、典雅的包厢内——

    为了宴请贾珩,专门挑了平常宴请贵客的阁楼,而周方林木如荫,寻常罕有人来。

    贾珩与楚王两人寒暄几句,分宾主落座。

    楚王面上笑意不减,恭维道:“子钰,先前海门一战,子钰力挽狂澜,平定虏寇,南北军民闻之振奋,如今崇明沙大捷,生擒女真亲王,子钰真是谋略无双,举世罕有的名将,小王敬子钰一杯。”

    贾珩举起酒盅,迎着那双灼热的目光,说道:“王爷过誉了,先前之胜,一是赖圣上德沐军汇总,将校效死,军心可用,二也是虏寇远道而来,师老兵疲,才有先前之大胜。”

    甄晴在一旁静静听着楚王和贾珩的对话,玫瑰唇瓣微微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清冽眸光在贾珩以及楚王手边的酒盅盘桓了下。

    贾珩放下酒盅,目光平静地看向楚王,问道:“方才还为询问王爷,圣上龙体如何?”

    楚王说道:“父皇他操持国务,仍是宵衣旰食,母后也劝过几回,不过子钰在南方连战连捷,父皇他倒没有以后那般忧虑,一切都好,最近听说河南番薯高产,父皇是十分高兴,说来,今年又是淮北大水,又是南北洪涝的,不少粮食减产,百姓有饥馑之危,多亏了子钰的这番薯。”

    贾珩感慨道:“圣上一门心思扑在中兴大汉上,是没少辛苦,至于我,不过是尽着臣子本分,为君父分忧罢了。”

    楚王目光落在贾珩脸上,笑了笑,询问道:“未知子钰什么时候回京?那女真亲王也当槛送京师才是。”

    “就在最近几天,等这边儿收拾停当就会启程,我亲自押送。”贾珩整容敛色,低声说道。

    江南这边儿的确没有什么大事了,再待在这儿就是冬天,那时就不好再班师,也就这几天。

    甄晴凤眸闪了闪,笑道:“王爷,珩兄弟回去的时候,二妹还有歆歆也要跟着,路上也安全一些。”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楚王已知水歆认了贾珩为干爹,北静王妃领着女儿随行,似乎也说得过去。

    楚王点了点头,道:“能回去也好,水溶兄弟也提及过此事。”

    说着,看向不远处的贾珩,轻笑道:“如今女真祸乱我江南的阴谋落空,势必要在北疆有所动作,永宁伯也当回去经略谋划了吧?”

    贾珩点了点头,道:“对虏之事才是朝廷一等一的大事,不可怠忽。”

    这才是关键,他就是个灭火的,江南之火已灭,正好回返神京。

    楚王赞同道:“子钰所言甚是。”

    楚王没有贸然去提着甄家二叔以及甄家四叔如何,初次见面主要还是维持良好的氛围。

    两人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楚王脸颊酡红,身上弥漫着酒气,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甄溪,笑着开口说道:“子钰,如今四妹妹许了你,我们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

    贾珩转眼看向略有几分羞窘的甄溪,轻声说道:“从四妹妹这论起,的确算是一家人了。”

    如果从甄晴这里论起,更像是一家人。

    而楚王这时分明已有几分醉态,拿着酒盅的手都开始不稳。

    “王爷,少喝几杯。”甄晴那张冷艳的瓜子脸蛋儿,几是娇媚如花,恍若盛开其时的罂粟花瓣。

    而“噗通”一声,楚王趴在酒桌上,分明已经晕倒下来。

    贾珩皱了皱眉,问道:“王爷喝醉了?”

    甄晴见着这一幕,情知药酒起了作用,抬起娇媚如花的玉颜看向贾珩,笑了笑道:“王爷他不胜酒力,珩兄弟,我先扶着王爷去歇着了。”

    说着,伸手搀扶着楚王的一只胳膊。

    楚王哼哼了一声,彻底昏睡了过去。

    甄晴明显力气不如楚王,尤其是在楚王在完全醉倒的情况下,恍若死尸,更是难以搀扶得起。

    贾珩道:“溪儿妹妹,我去搀扶一下。”

    拉着楚王的一只胳膊,目光疑惑地看向楚王妃甄晴。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楚王这倒不像是醉倒,倒像是被药翻,只是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倒不像是什么毒药。

    只得暂且压下心头的一丝狐疑,打算扶着楚王前去里间的厢房歇息。

    甄晴笑着看向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甄溪,说道:“溪儿妹妹也上来帮着搀扶一下吧。”

    都搀扶着,也就能免于让人起疑。

    甄溪闻言,俏丽小脸怔了下,“哎”地应了一声,然后随着二人向着里厢而去。

    此刻里厢,进深稍深,而一架架屏风隔断空间,在里间的厢房中,点起了烛火。

    贾珩目中若有深思地看向甄晴,说道:“楚王平常也这般不擅酒力?方才也没喝几杯,怎么醉的这般死?”

    甄晴容色不变,笑了笑,低声道:“王爷今天许是太累了吧。”

    贾珩目光闪了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趁着将楚王放上床,伸手盖着被子的空挡,目光打量向酡颜红颊的甄晴,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怎么回事儿?”

    甄晴倒是被贾珩猝然凑到自己身前给吓了一跳,美眸定定看向对面那少年,羞恼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

    贾珩默然了下,看向那容颜娇媚的丽人,又瞥了一眼正在床榻上躺着的楚王,凑到近前,伸手搂过甄晴的丰腴腰肢。

    “你……你要做什么?”甄晴芳心一跳,却觉得自己跌入一个怀里,目中现出一抹慌乱。

    贾珩凑到甄晴耳畔,疑惑道:“你是不是给他下药了。”

    甄晴芳心砰砰乱跳,说道:“你浑说什么呢。”

    虽然自信那药酒的效用,但王爷就在一边儿躺着,这个混蛋就这么搂着她,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贾珩拍了拍磨盘,旋即,堆起雪人,道:“否则怎么可能醉那么死。”

    “你别胡闹,他不定什么时候会醒。”甄晴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颊已是羞红成霞,娇躯微软,也不知为何,只觉心神更是难以自持。

    贾珩噙住丽人的耳垂,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你别乱来,楚王罪不至死啊。”

    他虽然喜欢甄晴不假,但也没有让甄晴去做毒杀亲夫的金莲。

    甄晴:“???”

    不是,她什么时候要谋害王爷了?这个混蛋……真是够自以为是的。

    “你,别闹了。”甄晴扒拉着贾珩拨弄是非的手,羞恼道:“我给他用了蒙汗药,让他先睡死过去。”

    甄溪此刻已经目瞪口呆地看向两个正抱在一起的二人,又是瞟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楚王。

    这……

    此刻,床榻上的楚王双眸紧闭,鼾声如雷。

    甄溪连忙来到楼梯口,开始望着风。

    贾珩皱了皱眉,几是不含而立,问道:“你……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为了向他表达决心,在他怀里做着,旁边儿躺着楚王?嗯,这个决心可够坚决的。

    其实还是贾珩有些误解,甄晴并无此意。

    甄晴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欲言又止道:“子钰,我和你说桩事儿,唔~~”

    却见那暗影欺近,温软袭来,带着几分恣睢之意。

    “什么事儿?”贾珩瞥了一眼楚王,虽然与甄晴痴缠着,但随时关注着楚王的动向。

    “子钰,我……我可能怀了你的孩子。”甄晴蹙了蹙秀眉,附在贾珩耳畔,语气略有几许复杂说道。

    贾珩闻言,面色顿了顿,几乎愣在原地,低声道:“你可能什么……”

    几乎有些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孩子?什么孩子?

    甄晴只得又重复了一边儿,旋即秀眉蹙了蹙,观察着少年的脸色,道:“但我也不确定,月信儿也好几天没来的。”

    她也想看看他的表现,当听到她有了孩子以后,是不是还愿意对她好。

    到底在意不在意她,或许仅仅是玩玩?扔下她们娘俩儿?

    念及此处,丽人心头生出一股戾气,狭长的柳眉挑起,凤眸清寒闪烁,这个混蛋他敢!

    贾珩默然片刻,目光盯着脸色变幻的丽人,环住丰盈款款的腰肢,轻轻抚着甄晴的小腹,似感受到有着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心头愈发复杂。

    问道:“你让郎中号过脉了没?”

    “还没有找郎中,上次怀淳儿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就有些怀疑,怎么,你希望是虚惊一场?”甄晴压低了声音,转过一张幽幽俏脸,冷声说道:“还是觉得孩子本身是一个麻烦?”

    毕竟这位王妃是生过一次孩子,对此事应该有着一些经验。

    贾珩眉头紧皱,低声道:“你又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个麻烦?”

    甄晴见此,抿了抿粉唇,这才芳心转恼为喜,两条藕臂轻轻环住贾珩的脖子,妙目之中满是爱恋地看向那少年,柔声道:“那我生下来了?”

    贾珩“嗯”了一声,凝眸看向丽人,笑道:“生吧,生十个八个的,又不是养不起。”

    “你当我是猪吗?”甄晴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羞恼地掐着贾珩的腰,低声道。

    两个人亲昵了一会儿,而床榻之上鼾声如雷。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明艳动人的丽人,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在哪儿生下来?”

    他不可能留在江南陪着甄晴一直待上十个月,而且也的确帮不上忙,好在这毒妇已有生育经验。

    “可能在江南吧,也可能回京,我需先将此事遮掩下去,不能让他怀疑了。”甄晴闻言,瞥了一眼睡在床榻上的楚王,凤眸闪了闪,显然十分有着主见。

    贾珩默然片刻,道:“那今天就先别闹了,对你身子和孩子都不好。”

    这时候还在闹着,容易把孩子弄掉。

    至于甄晴,这时候需要安抚好毒妇的孕期情绪,但也不能太惯着,容易骄纵。

    “是刚刚你非要胡闹着。”甄晴凑在贾珩耳畔娇嗔说着,感受到少年的宠溺,只觉心头甜蜜不胜。

    从方才来看,这个混蛋还是有一些良心的,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枉她一片痴情。

    念及此处,甄晴看向那少年,缓缓低下身去。

    贾珩面色微凝,垂眸看向丽人的峨髻,连忙飞快看了一眼楚王,见其睡的鼾声如雷,暂且放下心来,但旋即心思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丽人,目中疑惑了下,旋即恍然。

    看来这就是甄晴所想的遮掩之法,的确是个好法子。

    甄晴一张妖媚如春花的脸颊红扑扑的,凤眸媚眼如丝,羞嗔道:“好了,你快走吧,别耽误我的事儿。”

    这会儿的丽人得了贾珩的“态度”,正处于一种近似热恋期甜蜜的状态,已经幻想着将来如何母凭子贵,如何登上皇后之位。

    贾珩看向鼾声如雷的楚王,面色顿了顿,道:“那你一切小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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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这一切,从截胡秦可卿开始……红楼之挽天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挽天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