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崇平帝:不要打草惊蛇……
忠顺郡王府
也不知多久,厢房之内,云收雨歇,渐渐归于平静。
魏岚轻轻捶了一下陈锐,语气之中不无嗔怪之意说道:“公子,国丧呢,这要是让人瞧见,只怕我们都要浸猪笼。”
陈锐重重叹了一口气,凝眸看向那艳丽无端的玉颜,道:“再等几天,还能不能在一起,还不一定呢。”
如果齐王兄一旦即位,父王也会恢复亲王之位,那魏岚也就回到父王身边儿,他再想与其芙蓉帐暖,春风几度,应是大抵不能了。
“公子何出此言?”魏岚闻言,心头讶异,微微一惊,低声问道。
“我给你悄悄说,你别给旁人说。”陈锐眉头皱了皱,就在魏岚耳畔轻语几句。
当然没有道出细节,只是提及在出殡以后,忠顺王可能会从恭陵放出。
魏岚闻言,心头不由一惊,如黛柳眉之下,美眸已然瞪大一些,轻声说道:“这……这是大逆不道。”
陈锐摆了摆手,说道:“什么大逆不道,不过是子肖父举罢了。”
当初雍王在潜邸之时,就是这样即位称帝,如今齐王陈澄也以此法逼迫崇平帝禅位,还真是子肖父举。
陈锐说着,轻轻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好了,别管那些了,等到时候看什么情况就知道了。”
说着,就去拨弄魏岚,似乎还想再闹一会儿。
魏岚玉容微顿,心神之中就有些震惊莫名,再不多言。
而陈锐又闹腾了一阵,看了一眼天色,起得身来,轻声说道:“我得去见大哥,你晚上等我回来。”
魏岚起得身来,柔声道:“那王爷去吧。”
待陈锐离去,魏岚面色变幻,心底深处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思量片刻,心头就有些挣扎。
要不要去告密呢?
魏岚与陈锐经过这般久的厮混,如果说没有一点儿感情,那也不可能,而魏岚显然知晓,一旦告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忠顺王府可能从此覆灭。
念及此处,魏岚只觉眼前一亮。
是了,如果忠顺王府覆灭,那她从此也就自由了,再也不受忠顺王府的钳制。
如果那老东西从此从恭陵出来,她又要受那老东西的摆弄。
魏岚摸着胸口留下的一道疤痕,这会儿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心头已是涌起滔天恨意。
当初老东西拿她去挡刀,心肠何其狠辣歹毒,绝对不能让老东西再从那囚牢中出来。
此念一起,恍若野草一般在魏岚心底疯狂滋生,不大一会儿,就迅速缠绕了芳心。
魏岚打定主意,穿好衣裳,起得身来,定了定心神,出了厢房,却是去寻了蒋玉菡。
琪官儿蒋玉菡进入厢房之中,看向魏岚,心头讶异,惊声问道:“他这个时候回来找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得着我发泄***罢了。”魏岚轻轻拉着蒋玉菡的手,脸上满是幽怨之意。
蒋玉菡面色微顿,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
魏岚目光痴痴地看向蒋玉菡,问道:“你说那位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脱离了这苦海,远走高飞?”
蒋玉菡轻声说道:“等那位回来,我去问问,现在忠顺王按说也废为庶人了,也该差不多了。”
魏岚担忧不胜道:“万一那位又重新回返王府呢?”
蒋玉菡闻言,面色微动,一时未明其意。
魏岚眸光闪烁了下,则是压低了声音,凑到蒋玉菡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蒋玉菡心头一紧,道:“这是怎么一说?逼天子退位?”
“也是陈锐和我说的,他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魏岚说道。
蒋玉菡心头一惊,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决不能让那老东西再得了势。”魏岚目光冷厉,咬牙切齿说道。
蒋玉菡面色变幻,低声道:“那我去知会一声。”
魏岚点了点头,说道:“经此一事,忠顺王府肯定要被抄家,那时候我们远走高飞,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蒋玉菡也不多言,离了忠顺郡王府,到锦衣府去了
……
……
齐王府
正是午后时分,天空的暴雨已经停将下来。
齐王陈澄尚且不知晓山东已经取得大捷,此刻在傍晚时分,离了宫苑,在大批扈从的陪同下,回得王府,进入书房内。
这时,王府长史窦荣说道:“王爷,谢再义平常就在京营和五军都督府往来,平常倒也不去旁处?”
“这里面可有守卫松懈的时候?”齐王浓眉之下,两个绿豆大小的小眼微微眯起,低声问道。
窦荣压低了声音,说道:“据五军都督府的熟人说,谢再义平常往家里去的时候,护卫要少一些,此人自持武勇过人,平常也没有多少护卫在身边儿。”
齐王眸中凶光一闪而逝,说道:“那就先干掉此人,起码不能让他调拨兵马,弹压京营。”
许绍真身旁的慧通和尚,开口道:“王爷放心,人都准备好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任是那谢再义骁勇,但好虎架不住群狼,我们以有心算无心,那谢再义绝对抵挡不住。”
慧通和尚手下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精通各种刺杀技艺。
齐王沉声道:“那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过两天,天一晴,上皇就会出殡,那时候出城门,就是我们的机会!”
其他京营中的将校也准备的差不多,只要他登高一呼,就能荣登大宝。
至于,忠顺王叔父子的一些盘算,他并非不知,但如今已经没有选择了。
此刻,京营大营,西南一侧营房中,外间亲卫捉刀警戒,神情警惕,来来回回走动巡弋着。
而一间营房中,练武营都督佥事俞士金,耀武营参将储伯俊,振威营都督同知伍凤超等将校济济一堂,密议着什么。
此外还有敢勇营都督佥事祝法兴,效勇营参将吕子温。
京营参将以上的高阶将校多达三四百人,在历次大战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用武之地,乃至立下功劳,受得封赏。
原本看着贾珩提拔果勇营等一干亲信,获得封爵,一些受到冷遇的将校内心未尝没有愤愤之意。
而经过齐王陈澄以及忠顺郡王陈泓的亲信,暗中的串联、唆使,有一些就打算陪同起事,搏一搏功名富贵。
而眼前这些人就是如此,以都督佥事祝法兴为首,低声道:“诸位,按郡王的意思,等出殡之时,兵丁调派由我所在营盘出兵扈从,出了神京城三里外的灞桥,就拥立王爷,领兵返京。”
也不可能离神京城太远,主要是控制住相送的崇平帝,然后让其书写退位诏书,主要是罪己诏,然后在忠顺王父子的见证下,禅位给齐王。
而后,大家返回神京城,拥立齐王登基,控制京营,清理保皇党,主要是宁荣两府的贾家。
然后,齐王会下诏废除四条新政,嗯,拨乱反正,这样就让天下文臣士绅归心,起码保持中立,不会再干涉陈汉宗室的家务。
而后,再封赏京营的将校,拉拢四王八公集团,以大义名分对付在外领兵的贾珩。
有一说一,这个计划可操作性还是比较高的。
不过,一般而言,如新君即位,甚至为了以防意外,天子不会随大行皇帝前往陵寝,而是选以大臣负责安葬,而崇平帝即位多年,反而没有太多的担忧,在行程安排上就有送灵至恭陵的操作,这也是为了显示天家孝道。
练武营都督佥事俞士金皱了皱眉,说道:“忠勤侯也会选派京营的中护军前去护送,以忠勤侯武勇,我等想要有所作为,不大容易。”
祝法兴冷声说道:“谢再义会有人解决,我等倒不用担心。”
“关键是要快,京营这边儿,骑军老兵被抽调一空,如今多是新募之兵,掌控兵权,倒是不大难。”振威营都督同知伍凤超,眉头紧皱,低声说道。
祝法兴点了点头,勉励道:“诸位,事城之后,我等从龙之臣,公侯之位不失。”
这位显然是忠顺郡王陈泓的人。
……
……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又是两天时间过去,距离太上皇出殡之日愈近,天公倒也做美,原本暴雨连绵的天气在前天已经停将下来。
神京城中,官员、军士、百姓也都知道隆治帝这位大行皇帝要下葬恭陵。
锦衣府,官衙之中——
锦衣都指挥同知曲朗,此刻正在衙内视事,吩咐着一众千户、百户盯着神京城街巷中的异常。
因为临近上皇下葬,整个京城人事繁芜,兵荒马乱,需要派人紧紧盯着。
而这时,一个锦衣府卫快步而来,拱手说道:“大人,这是从忠顺王府送来的情报,大人还请过目。”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笺纸,双手恭谨地呈递过去。
曲朗将手中的簿册放下,道:“从忠顺王府递送而来?”
从记忆中搜索出相关情况,是琪官儿蒋玉菡递送过来的?
而后,从那锦衣府卫手中接过笺纸,阅览其上文字,脸上不由现出一抹惊异。
“来人,即刻去五军都督府。”曲朗心头一惊,沉声说道。
忠勤侯谢再义此刻就在五军都督府,刚刚下了值,带着十几个马弁护卫,骑上马返回位于神京城如意坊的住宅。
在京城之中,纵是武侯回府,也不可能说前后带着百十亲卫扈从,那样太过招摇,也容易引起科道言官的弹劾。
而如意坊的住宅,乃是谢再义封侯以后,宫中赏赐的宅邸,修建的轩峻、壮丽,前后几重跨院,谢再义的妻子和孩子都住在府中。
这位当年京营的小校,也渐渐成为大汉朝的公侯高门,等三代下去,子孙养出贵气,倒也可就此称上一句钟鸣鼎食之家。
谢再义沿着轩敞而干净的街道而去,此刻行至一处卖酒的酒摊。
路旁一家悬挂着“老白酒楼”几个大字招牌的酒楼,靠窗的几个青年大汉,端起手中的酒碗,目光盯着那大街上的十余匹骏马。
而谢再义途径而过,几人心神一动。
眼看,就要准备动手。
忽而,几人瞳孔一缩,心头不由大惊失色,分明却见街道的尽头,数十个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府卫快速而来。
曲朗这会儿看向谢再义,道:“谢侯,锦衣府中有些事,还请谢侯去一趟。”
谢再义自是认得曲朗这位贾珩手下的锦衣心腹,面上现出讶异之色,问道:“曲同知,什么事儿?”
曲朗笑了笑,神色不显分毫,说道:“谢侯,有些事儿想要与谢侯商议,先到锦衣府叙话吧。”
谢再义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曲朗快步而去。
“人走了?”此刻,正在酒楼一楼的几人,眉头紧皱,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看不出名堂。
“应是有事。”
“那等下怎么办?”
“先去告诉王爷。”
另一边儿,曲朗则与众锦衣府卫拉着谢再义来到锦衣府官署,引至内堂,屏退了一众府卫,厢房中一时间就剩下曲朗和谢再义两人。
见曲朗如此郑重,谢再义皱了皱眉,心头有了猜测,问道:”曲指挥,怎么回事儿?”
曲朗目光灼灼而视,道:“谢侯可知方才回家路上,有人埋伏,想要刺杀谢侯?”
谢再义:“……”
定了定神,刚毅、沉静的面容上现出一抹不解,说道:“为何会刺杀于我?”
曲朗沉吟片刻,凑近而来,压低声音说道:“最近京中想要借上皇出殡图谋不轨,加害圣上,而谢侯是京营主帅,等刺杀谢侯,京营也就无人主持大局,正好便于彼等起事。”
谢再义闻言,心头不由掀起惊涛骇浪,沉声说道:“节帅离京之前,就曾提及此事,并叮嘱我要严防宵小歹人作祟,曲指挥如今已经得到具体线索?可知是何人所为?”
曲朗低声道:“是齐王,联络忠顺王一脉,想要在明日上皇出殡之日,图谋不轨。”
谢再义面色变幻了下,皱眉道:“他们怎么敢?”
齐王陈澄此刻的确是在京城之中,明眼人都看出来,齐王无缘东宫之位。
曲朗道:“谢侯,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你我速速前往宫中,禀告圣上。”
谢再义定了定心神,沉声道:“曲将军,先进宫。”
二人说着,也不多言,然后进入宫苑。
……
……
宫苑,坤宁宫
崇平帝正在与宋皇后叙话,端容贵妃则是在一旁作陪,几人说着话。
明日就到了出殡之时,宫中诸事繁芜,可谓千头万绪,宫婢和内监已经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就在这时,戴权从外间而来,柔声道:“陛下,锦衣府和忠勤侯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崇平帝闻言,愣怔了下,清声道:“宣二人至内书房。”
说话之间,转眸看向一旁的宋皇后,柔声说道:“梓潼,我去去就来。”
“陛下去忙吧。”宋皇后雪肤玉艳恬静、温婉,目光莹润如水,柔声说道。
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将她有孕的消息告知陛下,只能等上皇下葬以后了,那时候再让太医诊断出来,也就水到渠成了。
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在内监的簇拥下,在条案之后落座下来,看向谢再义以及曲朗,问道:“谢卿与锦衣府指挥一同进宫,所为何事?”
曲朗看了一眼崇平帝左右侍立的侍卫。
崇平帝示意戴权,戴权吩咐内监以及宫人退出内书房。
曲朗拱了拱手,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据线报,有歹人想要趁明日上皇出殡,袭杀陛下,谋反作乱。”
崇平帝闻言,身形猛然坐直几分,原本有些疲惫的眸光闪烁几下,问道:“竟有此事?”
曲朗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此事已有七八分确定,纵然只是怀疑,微臣以为,仍需警惕,甄别。”
崇平帝面色不由变幻了下,目光就有些阴沉不定,看向一旁的戴权,轻声说道:“戴权,可有此事?”
这时,戴权“噗通”一声跪将下来,朝着崇平帝叩首不停,急声说道:“陛下,奴婢这几天一直忙着宫中上皇丧礼,实不知竟有此事。”
这样大的事儿,他作为内卫统领,竟浑然不知,实有失察之责。
崇平帝脸上阴沉不定,目中冷色涌动。
先前皇后遇刺,上皇遭人下毒,就可见陈渊等废太子、赵王余党暗中图谋不轨。
崇平帝道:“可知何人所为?”
曲朗迟疑了下,低声说:“圣上,线报是从忠顺郡王府传来,应是齐王与忠顺郡王父子暗中。”
崇平帝闻言,心头也是一惊,脸色刷地阴沉如铁,额头青筋暴起,目光择人欲噬,冷声道:“齐王陈澄?他怎么敢?”
是了,他让魏楚两王进军机处,唯齐王因为当初东城三河帮一事,见自己没有入主东宫之机,趁着上皇驾崩之时,行雷霆一击,逼迫他退位荣养。
这位中年帝王在潜邸之时就擅使阴谋,甚至自己都是政变上位,一下子就理清了其中的关要。
曲朗拱手道:“圣上,线人只是说齐王和忠顺郡王两人暗中勾结,但具体如何谋划,却并未有细情。”
谢再义浓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沉声说道:“圣上,歹人既已暴露行迹,明日不再出殡,即行抓捕拷问就是。”
崇平帝摆了摆手,瘦松眉之下,目光明晦不定,幽幽说道:“不要打草惊蛇,明天照常出殡。”
谢再义:“……”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引蛇出洞?
崇平帝冷声道:“朕要看看,京中还有多少乱臣贼子,会随同附逆,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除了明面上暴露出来的,还有多少人藏在下面暗流涌动,京营究竟还潜藏着多少附逆齐王、忠顺王的贼子同党,如果现在不让他们跳出来,一网打尽,等他们蛰伏起来,暗中谋害他与后嗣之君,将影响大汉的中兴大业。
最好这些乱臣贼子都一一跳出来,他再一网打尽!
这位帝王原本就是善于权谋,这等宫廷政变、大风大浪的场面在过往的生涯中,不值一提。
曲朗却面色倏变,说道:“圣上,如此一来,可能会造成京中大乱,而且圣上身履险境,并非明智之举。”
钓鱼虽好,但也容易造成混乱,而抓捕齐王、忠顺郡王等一干逆党,然后严刑拷问,又难以肃清所有阴谋叛乱分子。
“不要怕乱,大乱之后方有大治,朕要看看,这个京城还有多少乱臣贼子图谋不轨。”崇平帝眉眼间煞气一闪而过,周身笼罩的寒意几乎让殿中几人心头一突。
至于他的安危,自会有人护卫。
其实,魏岚先前所言只是简略提及齐王和忠顺郡王会在太上皇出殡的那一天搞事,但中间会有多少党羽参与,并没有提及。
而崇平帝显然想要以此一举彻底清除盘踞在京城中的宵小歹人,从此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叛党逆臣。
说着,崇平帝凝眸看向谢再义,目光现出几许欣赏,沉吟说道:“忠勤侯,朕授你调兵金牌,着你在京营调拨兵马,随时弹压京营变乱。”
谢再义拱手称是。
而后在崇平帝的示意下,戴权去往一旁的书柜夹层,取出一个锦盒,从中取出金牌。
崇平帝沉声道:“曲朗,你派遣锦衣府卫府卫,严密监视宫门守将,以及跟随忠顺郡王和齐王等人。”
如果那孽子想要谋逆,显然宫门的护卫大概是不可靠了,但具体谁是内应,还需甄别。
而后,这位向以权谋着称的帝王有条不紊地迅速布置相关。
这时,戴权也在一旁领了差事,负责皇宫内女眷的安全。
待到谢再义以及曲朗离去,崇平帝面色阴沉如铁,伸手猛地拍了一下桌案,目中寒芒闪烁。
陈澄,竟行此悖逆之举!
还有陈荣父子,竟敢谋逆,朝中还有多少人与他们勾结一起,想要试图行刺于他?颠覆大汉社稷?
这位帝王原本就是多疑猜忌的性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还会有多少野心家在暗中谋害自己。
并且打算利用这次出殡,将背后的女干党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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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臣等请圣上退位,以安中外人心!
齐王府
而此刻的齐王却浑然不知,崇平帝已对自己谋划之事,有所觉察,并布置了陷阱,等着齐王来跳。
不过,慧通的人手刺杀谢再义失手,火速禀告齐王府,却让齐王也有了一些警惕。
此刻,后院,内书房密室之中——
齐王坐在梨花木椅子上,那张胖乎乎的白净面容上渐渐现出一抹难堪。
相对而坐的许绍真,以及窦荣眉头也都皱了起来,面上现出苦思之色,而不远处坐着的贾雨村,目中却有惧色流溢。
难道锦衣府已经察觉出齐王的计划?
一旦事败,他作为齐王府主簿,只怕…性命难保啊。
齐王两条细眉之下,眯起的绿豆小眼中,目光满是讶异,问道:“这锦衣府好端端的寻谢再义做什么?”
窦荣想了想,寻出一个理由,说道:“许是因为明日出殡,要配合锦衣府,沿路护卫送葬队伍。”
“也有可能。”齐王陈澄点了点头,旋即,心头又不落定,问道:“窦先生,你说会不会是锦衣府觉察出了什么异常?”
窦荣摇了摇头道:“王爷不必惊疑,如果已经察觉出来异常,此刻,锦衣府早就缇骑四处,大索全城,而王府之外早就是锦衣府围拢。”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因为毕竟是谋反重罪,一旦觉察出来,哪怕仅仅是怀疑,也会派人大索全城。
齐王陈澄点了点头,沉声道:“窦长史所言不错,如今一切无事,恰恰证明没有异常。”
只要熬过了今天,等到明天一到,他就是大汉天子,九五之尊,那时候,整个神京都会听从他的号令。
窦荣建议道:“王爷,夜长梦多,明天就得起事,不能再拖了。”
陈澄目光深深,低声道:“是不能拖了。”
就这样,齐王陈澄耐心等待着,心头既是激动,又有些期盼明天的到来,几乎一夜未睡。
……
……
忠顺郡王府,东跨院书房
夜色已深,但书房中却灯火通明,庭院中除了几只蛙鸣,几乎一片静谧。
前忠顺王陈荣也从宫苑中出来,其人自废为庶人以后,面容上也多有苍老之态,而两鬓斑白的面容上满是憔悴和疲惫。
此刻一袭寻常粗布衣衫,头发梳得倒是一丝不苟,坐在书房中,宛如一个老农,手里端起茶盅,轻轻品了一口香茗,面上冰冷如霜。
在恭陵近两年的苦难磨砺,让这位忠顺老王褪去了一些急躁、暴怒,开始变得从容许多。
忠顺郡王陈泓在下首处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坐着,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上现出阴鸷,说道:“父王,事情都办妥了。”
忠顺王陈荣放下茶盅,说道:“机事不密则害成,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否则一旦只言片语泄露,就是塌天之祸。”
陈泓道:“父王放心,定然可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管家进来,低声说道:“王爷,齐王府派了许典客来,说有要事询问郡王爷。”
原来,谢再义被锦衣府的人接走,陈澄心头终究有些不落定,派人过来打算征询陈泓的意见。
陈泓眉头皱了皱,脸上不由现出讶异之色,道:“这个时候,派管家过来做什么?”
不大一会儿,管家就将许绍真引入书房。
许绍真先朝陈泓和陈荣父子见了一礼,然后道:“王爷说,东兴街那边儿的事儿没有办成。”
所谓东兴街是谢再义从五军都督府返回如意坊祖宅的路途,原本陈澄寻找的人就是在街道两侧进行埋伏。
陈泓眉头紧锁,问道:“怎么回事儿?”
如果谢再义不死,京营就无人能够掌控,当然刺杀谢再义会不会引来崇平帝的怀疑,可能会有怀疑,但大抵调查不出来什么名堂,一时间应不会发散联想到会有人想要谋反。
许绍真一五一十叙道:“中间,锦衣府的人好像寻忠勤侯,似乎有些事儿。”
陈泓心头顿时起了一阵警惕,道:“锦衣府的人,什么事儿?”
一旁坐着的忠顺王眉头皱了皱,心头也涌起戒备,也将询问目光投向许绍真。
许绍真说道:“王爷说,应该是调拨兵丁,为明日出殡护卫的事儿。”
陈泓看向一旁的忠顺王陈荣,道:“父王,你怎么看?”
“应该是没有察觉,否则以锦衣府的秉性,就不会是单单叫走谢再义那般简单。”陈荣眉头皱了皱眉,目光闪了闪,低声说道。
陈泓点了点头,道:“父王说的是这个理儿,这等大事,但凡走漏丁点儿风声,现在整个神京城都大乱起来了,不会这般风平浪静。”
陈荣道:“去好好准备吧,尽早发动,只怕夜长梦多。”
……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不知不觉,就是一夜时间过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东方天际现出金色晨曦,照耀在巍峨的神京城中。
在经过以往十多天的大雨后,街道两侧的屋檐房舍上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而两侧的酒肆、茶楼中涌出来不少百姓。
整个神京城的百姓也都站在街道上翘首以望,相送大汉的太上皇隆治帝的灵柩最后一程。
内阁以及五府六部九寺五监的文武官员全部出得衙司,此外还有大批宫婢、内监出了宫苑,相送太上皇的棺椁前往恭陵,队伍庞大,浩浩荡荡。
崇平帝这边儿自也不例外,也在送行之列。
而此刻,朝廷的仪仗队伍皆打着白幡,脸上神色悲戚不已,人群中除却有哭泣之声,再无其他杂音。
国丧出殡,一切皆是在安静、肃穆中的气氛进行。
而齐王陈澄同样身在宗室藩王之列,那张胖乎乎的脸盘似有悲戚之色,但目中的精芒却一闪即逝。
不远处的楚王和魏王则是随着人流向前走着,脸上悲戚,更多是茫然。
崇平帝坐在一座装饰素雅、挂以白幡,车辕高立的龙辇上,周方是一队队身披重孝的锦衣府卫扈从,大批军卒以及锦衣府卫也都披麻戴孝,相送棺木而去。
而这一幕,同样要为天下万民表率、称颂。
出殡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一路出了城门。
此刻,果勇营兵丁以及内卫、龙骧左右卫以及锦衣府卫的兵马,则一路跟随扈从。
锦衣府卫的便衣探事同样则在人群中潜藏,随时观察着动静,不仅是注意有可能的刺客,还有人群中的京营府卫。
大批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神京城,来到神京城外灞桥之上,两侧烟柳依依,在夏日里绿树成荫,蓊蓊郁郁。
就在这时,“轰!”
前方的石桥之上,忽而响起一声炮响,继而自灞桥两侧响起喊杀之声,忽而杀出两支人马,约莫有千余人,皆着大汉号服,外披甲胄,胳膊上系着白布。
这两支兵马主要是齐王和忠顺郡王手下的府卫以及这些年豢养的死士。
而经此一事,顿时队伍受此冲击,就为之一乱。
“唏律律~”
马蹄声杂乱响起,路上大批手持兵刃的士卒向送葬队伍冲击而来,当即就与护卫的神武将军冯唐相撞在一起,不多时,手持兵刃的两方人马已经交手在一起。
兵器相撞,发出阵阵尖锐的金铁交鸣声,没有多久,就有士卒惨叫倒地,鲜血汩汩而出,在地面上流淌的到处都是,污染了青石泥板铺就的官道。
而原本护送着运送棺椁的马车的军士同样一片大乱,茫然不知所措。
戴权在龙辇之侧,尖锐的声音响起,高声道:“护驾,护驾!抓刺客,抓刺客!”
然而,场中局面刹那之间,俨然一片混乱。
这时,从城门口方向下来大批士卒,如潮水一般冲将过来,高声喊道:“诛贾党,清君侧!”
正是京营借轮换而登上城头值宿的练武营都督佥事俞士金、振威营都督同知伍凤超等人,率领着兵丁接应齐王陈澄。
汝南侯卫麒眉头紧皱,高声说道:“挡住他们!莫要惊扰了圣驾!”
身边儿的府卫士卒,“刷刷”地抽出了雁翎刀,立身在四方护卫,神情警惕地看向敌寇。
大批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府卫纷纷围拢住崇平帝所在的马车四周,手持腰刀护卫,兵马倒不怎么多,只有三四百人。
这时,齐王陈澄以及忠顺郡王陈泓二人对视一眼,同样高声喊道:“保护圣上!”
两人高声说着,却领着一众扈从向着崇平帝所在的马车围拢而去,分明是打算挟制马车上的天子。
彼时,敌我不分,几乎一片混乱,而宫中的妃嫔女眷在最后方的队伍里,则是不明就里的看向前方。
而一路送葬而出的文武大臣脸上也有几许慌乱,不知所措,内阁首辅韩癀与内阁次辅李瓒,面上同样有着惊容。
其他如六部尚书,侍郎面色同样大惊不已。
而这时,齐王陈澄还未近得崇平帝身侧,却被一员青年小将拦住,道:“两位王爷,圣上还在马车上,尔等不得冲撞銮驾!”
陈澄面色变幻了下,对着一旁的扈从,也是齐王府闫典军,沉声道:“动手!”
不大一会儿,陈澄以及身旁的士卒开始抽出腰刀,向着护卫龙辇的锦衣府卫杀去。
而原本正自慌乱的文武百官,见此一幕,更是心神大惊。
齐王这…这是反了?
因为后方同样一片嘈杂混乱,崇平帝所乘的龙辇似乎也没有调头,而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不大一会儿,周围锦衣府卫围拢着崇平帝所在的龙辇,死死抵挡着京营叛军以及忠顺郡王府和齐王府的府卫。
齐王陈澄此刻率领兵马冲至近前,与锦衣府卫交手一起。
乒乒乓乓,金铁交击之音不绝于耳。
此刻,崇平帝立身在龙辇上,龙眸闪烁,冷冷看向那陈澄,冷声道:“陈澄,你要弑父吗?”
齐王陈澄的兵马,此刻似乎控制住了局面,在前后夹攻,控制着整个送葬队伍,将锦衣府卫团团围住。
而陈澄以及忠顺王父子以及陈泓,看向那坐在龙辇上,头戴白色孝布的中年帝王,心头不由为之悸动莫名。
就这么成了?!
齐王更是激动的两侧胖乎乎的脸颊潮红一片,心绪激荡。
只要将父皇逼迫退位,那天下也就是他的。
至于弑杀君父,他却是不敢背负这等恶名,正好重华宫空了,让父皇进宫荣养。
事实上,齐王也不敢弑杀君父,那直接就天下各路兵马勤王,共诛乱臣贼子。
陈澄索性也走到近前,身旁左边儿站着齐王府长史窦荣,右边儿则是贾雨村,对上那双审视的严厉目光,道:“父皇,这都是你逼的!当初皇爷爷说过等我长大以后,立为东宫,父皇答应的好好的……”
陈泓皱了皱眉,打断了齐王的话头儿,说道:“殿下。”
这特娘的说都是什么?
陈澄这时也反应过来,镇定了心神,高声道:“父皇,你即位以来,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又刚愎自用,宠信贾珩小儿这样的女干党施行恶政,闹得天下鸡犬不宁,烽烟四起,如今连皇爷爷都被气的驾崩,儿臣不忍见我大汉社稷落于他人之手,恳请父皇退位,至重华宫荣养!”
崇平帝眉头紧皱,看向那身形肥硕的齐王,目光冰冷的可怕。
这时,忠顺王陈荣此刻在宗室之列,手里拿着一封圣旨,高声道:“大行皇帝有遗诏,都住手,住手!”
一众正在厮杀的兵丁纷纷停止攻势,而原本还似乎苦苦支撑的锦衣府卫闻言,也都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惊疑不定。
忠顺王陈荣高高举着圣旨,冷声说道:“大行皇帝遗诏,以齐王陈澄忠孝恪勤,天生英睿,当任大位,天子年迈昏庸,宠信女干佞,已不能理政,为大汉社稷所虑,将皇位传于齐王!”
不远处的文官闻言,面色就是一顿。
这定然是矫诏!
齐王庞硕的身影微微一躬身,高声道:“父皇,这是皇爷爷的旨意,父皇已经年迈,儿臣请父皇返回重华宫荣养,由儿臣主持国政。”
此言一出,诸朝臣听闻齐王所言,面色变幻了下,心神不由震惊莫名。
而宗室之中,魏王与楚王此刻正在府卫的护持下,震惊地看向齐王。
可以说,从方才齐王骤然发难,魏楚两藩都没有想到,事情走向会朝这一步,面上都见着忧虑。
崇平帝面色淡漠地看向齐王,冷冷道:“你蠢笨如猪,暴虐乖戾,这大汉的江山社稷,你还担不起来!”
齐王:“……”
不带这样侮辱人的。
不是,父皇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为何还如此淡定?
“父皇,不要逼迫儿臣,如今城中已经在儿臣手里掌控,儿臣不想宗室相残,妄造杀孽。”齐王劝说道。
陈泓冷声道:“王爷,不要废话了,送上皇回宫。”
“你问这满朝文武,哪一个愿意拥立一个蠢货?”崇平帝依旧淡漠,语气中满是讥讽。
齐王闻言,心头只觉怒火涌起,道:“诸位,孤王荣登大宝以后,定然剪灭贾珩小儿逆党,废除摊丁入亩之恶政,还大汉一片朗朗乾坤,还请诸位大臣,助孤王劝谏父皇退位!”
崇平帝冷冷看着这一幕,目光扫过一众面色惊疑不定的群臣,无人知这位天子此刻在想什么。
陈泓高声道:“来人,送太上皇回宫。”
这时,周围士卒厮杀之声再起,渐渐包围了送殡的队伍,此刻兵力优势,以势压人。
……
……
神京南城,京营大营
同样发生一场叛乱,以敢勇营都督佥事祝法兴,效勇营参将吕子温为首的京营将校,率领亲兵直扑中军大营,而警戒岗哨的中护军顷刻之间就与彼等交手。
待杀散了守卫中军大营的中护军之后,喊杀声在京营营房中响起。
“诛贾党,清君侧!”
冲进中军营房所在院落,为首的振威营参将闯入营房,搜寻一通,提着刀,急声道:“谢贼不在营房中。”
一众京营将校闻言,心头不由一惊,不知为何,忽而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众人面面相觑,刚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间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而后是四面的墙头上,站着一行行手持弓弩的骑士,挽弓搭箭,向着叛乱的士卒攒射而去。
“不好,中计了!”祝法兴见得此幕,心神微震,急声说道。
而周围的一众京营将校同样大惊失色,惶惧不已。
贾芳此刻领着一众护军将校,手中拿着一把雁翎刀,骑在马上,冷声道:“尔等叛军,胆敢造反作乱,如今反迹早露,还不跪地请降!”
诸京营将校,面上多是见着凝重之色,手中拿着兵刃,但却无人请降。
贾芳冷笑一声,说道:“乱臣贼子,杀光他们!”
随着一声令下,箭如飞蝗,齐齐攒射,蓬蓬大团血雾爆散开来,而后在惨叫声中,京营中护军兵马向着京营众叛军将校杀去。
顿时,两方人马就战在一起,刀枪对攻,血肉横飞,喊杀声震动了神京南城。
祝法兴等一众将校猝不及防,在贾芳所率兵马的围攻下,尽皆被诛杀。
没有多久,贾芳目光冷冷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一众京营叛军,冷声道:“将还喘气的,解送锦衣府,严刑拷问。”
此刻,京城几门与齐王勾结的叛军,也正在迅速被贾家小将以及果勇营的将校平定。
或者说,提前有了准备的京营以及锦衣府卫,清理诸叛军,倒不费吹灰之力。
原本发动叛乱的将校都是一小撮。
而崇平帝这边儿,齐王陈澄却浑然不知神京城内以及京营的变故,继续鼓动着大汉群臣,某种程度上,也让一众朝臣心神恍惚了下。
如韩癀与刑部尚书赵默面色凝重,心神就是一突。
如果齐王登基,废除新政,天下或许可以重新恢复太平,至于北面的女真,再行议和就是了。
那时候,天下太平,众正盈朝,百姓也能不再受战乱之苦,安居乐业。
事实上,在韩癀等人的视角中,崇平帝宠信贾珩等一干女干佞,穷兵黩武,国库亏空,然后为了填补亏空,开始横征暴敛,掠夺天下士绅之财货。
可以说,这就是齐王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提出的政治主张,在动摇中间派。
否则,哪怕逼宫崇平帝成功,回到宫中,文武百官不拥立,这继位的合法性也存疑。
就在这时,却有一人从都察院中出班奏道:“圣上,微臣山西道御史王学勤,微臣请圣上退位,以安中外之心。”
轰……
犹如一颗巨石扔入湖面,顿时嫌弃惊涛骇浪。
在一众死寂中,好似拉开了帷幕,不多时,其他科道御史乃至六部司郎中一级的官员,纷纷说道:“臣等请圣上退位,以安中外人心。”
科道原本就是一些地方士绅供养出的读书人,原本就反对新法,这些人不同于朝堂的六部九卿,自重身份,六部九卿不管怎么想,在崇平帝定点关照以后,已经不敢明面上发表反对意见。
此刻随着科道官员的附和,一些六部侍郎官儿,目光闪了闪,似有意动。
眼前这是明摆着的,如果就此拥立齐王,从龙之功,或可直入内阁。
齐王陈澄见得科道以及一些官员附和的一幕,心底已是被一阵狂喜涌起,只觉骨头都酥了四两。
果然,他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满朝文武苦贾珩久矣!
一旁的王府主簿贾雨村,心头也有些震动。
看来,真是要变天了。
也是,天子毕竟老了,又倒行逆施,推行新政,朝中敢怒而不敢言。
等齐王荣登大宝,那他作为潜邸之臣,岂不是能入值阁部?
贾雨村念及此处,只觉心头有些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而陈泓见此,心头也有些惊讶莫名,原本心底深处对齐王的轻蔑,倒也收起些许。
忠顺王陈荣面上诧异了下,旋即,心头就有一些警惕。
而一众女眷中,还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则是晋阳长公主扶着送太上皇最后一程的,此刻丽人不施粉黛的脸蛋儿上不由现出焦虑之色,拉了一下冯太后的胳膊,低声道:“母后,前面出事儿了。”
冯太后苍老眼眸中担忧之色不减晋阳长公主分毫,但却劝慰说道:“晋阳,镇定一些,你皇兄应对得了。”
这位老太太显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深知齐王谋反,更多还是逼宫,不会说屠戮女眷。
不说其他,冯太后是齐王的亲奶奶,算是从小抱着齐王长大的。
另一辆马车上,宋皇后那张丰艳、雍美的玉容之上,同样陷入惶惧之色,转眸看向一旁的端容贵妃,低声道:“妹妹。”
端容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刻,两方火并,更多还是逼迫崇平帝退位,倒还没有朝宫中女眷动手,或者说,这个时候根本就顾不得宫中女眷。
“父皇,这就是人心所望,因为父皇一意孤行,山东叛乱迭起,百姓怨声载道,西北之战数万大军葬命,这些年,多少百姓深受战乱之苦,父皇年事已高,多次吐血晕厥,也当调理荣养,而儿臣为父皇长子,人眼。齐王陈澄一改往日的混不吝,此刻心头涌起自信,跪将下来,相请道:“父皇,当着皇爷爷灵柩的面,父皇还请回宫让位吧。”
言罢,嚎啕大哭不止。
这时,忠顺王陈荣见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几是暗暗称奇。
这个大侄子有点儿东西啊。
好好的逼宫,让他弄成这幅为江山社稷,逼不得已的样子,起码传位之后,对外面的名声要好听一些。
或许后世史书大概记载:“上皇崩,举国致哀,出殡之日,百官至灞桥,齐王拦天子乘舆,嚎啕大哭,跪地不起……帝心有戚戚,默之良久,遂返宫,退位荣养,立齐王为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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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宋皇后:那小狐狸,这是回来了?(三更,求月票!)
神京城外
齐王陈澄泪流满面,仰起胖乎乎的脸庞,说道:“父皇,皇爷爷在侧,儿臣请父皇退位荣养,保重龙体,儿臣定当中兴大汉。”
可以说,如果崇平帝借坡下驴,顺势应下,还真让齐王办成了此事。
而此刻,围观的众臣见得这一幕,更多还是沉默不语。
或者说,这等陈汉宗室的家事,一时情况不明,倒也没有人敢出言。
但内阁次辅李瓒却出班,脸上满是义正言辞之色,冷声道:“齐王休得妄言!圣上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呕心沥血,自北疆至西北,北逐寇虏,开疆拓土,扬威四方,何谓穷兵黩武?你今日胆敢逼迫君父,如此悖逆人伦孝道的畜生之举,可知苍天有灵哉?”
李瓒出言之后,也好似拉开了声讨齐王陈澄的序幕。
户部尚书齐昆也训斥说道:“齐王,即刻向圣上请罪,念你懵懂不知事,受女干臣蛊惑,圣上可既往不咎。”
而后,吏部尚书姚舆道:“齐王,如此逼迫君父,更是在上皇出殡之日,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礼部侍郎柳政也纷纷训斥,一时间,对齐王的逼宫之举呵斥之声不绝。
但更多是朝堂重臣声讨,与先前的科道言官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出班呵斥。
崇平帝冷冷看了一眼韩癀,心头冷哂。
身为内阁首辅,辅佐阴阳,调理阴阳,此刻不当先率百官申斥,却冷眼旁观?真是朕的好臣子!
只怕废除新政,正合了彼等的心意!
见齐昆以及李瓒出班,韩癀原本正在出神,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嘴唇抿了抿,想要开口,但这会儿落于诸臣之后,怎么都有些突兀。
忠顺王陈荣高声道:“此为我大汉宗室家事,尔等皆是外臣,听命即可,无权置喙!”
然而这时,就听到城门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似乎大批军兵源源不断赶来。
齐王瞥了一眼,面上现出自信,看向崇平帝,说道:“父皇,城中兵马已在儿臣手中,父皇,还请随儿臣回京,父皇这些年为国事操劳,身子骨儿不好,还请到重华宫荣养。”
等他即位之后,再下旨收拾那贾家,一雪前仇,然后降诏废除新政,给从龙之臣加官进爵,安抚群臣。
不然,真的弑杀君父?
那才真是蠢笨如猪,暴虐乖戾!
彼时,天下皆反,勤王兵马能够将神京围个水泄不通。
真以为他是傻的?
还有大伯和忠顺郡王兄多半不安好心,让他弑杀君父,最好再诛杀了魏楚两藩,手足相残,然后,他们忠顺一脉顺势登基?
崇平帝冷声说道:“陈澄,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下陈荣父子,束手就擒。”
齐王面色诧异,道:“父皇,”
而忠顺王冷笑道:“四弟,你束手就擒吧,当初父皇为了我大汉社稷,尚且退至重华宫荣养,四弟,如今到你了。”
当初能够逼迫隆治帝退位,忠顺王显然也出了不少力气,帮着参与了政变,如今也算是轻车熟路。
崇平帝目光冷漠地看向忠顺王,说道:“狼子野心。”
“来人,相送上皇回重华宫,送大行皇帝至恭陵安葬。”忠顺王此刻目中冷意闪烁,高声道。
顿时,就有兵丁近前,向着龙辇周围的锦衣府卫逼近。
而汝南侯卫麒则是领兵,死死护住崇平帝以及一旁的太上皇灵柩。
当然,也没有人惊扰太上皇隆治帝的灵柩棺椁。
甚至这个时候,后方送葬太上皇的后宫女眷,也无人理会,全部冲着崇平帝而来。
就是要逼迫崇平帝就范。
事实上,灞桥之上,除了汉廷的官吏、军将以及内监,根本就没有百姓,虽然发生了一次逼宫,但事后依然没有多少人知道。
普通百姓只能雾里看花,众说纷纭。
然而,这时,忽而听到城门方向传来喊杀声,那兵器碰撞以及厮杀的声音让齐王心头一惊,有些不明就里。
而忠顺郡王陈泓则凝眸看向不远处,目瞪口呆。
只见大批骑军将在谢再义的率领下,已经杀到。
京营大将,大汉一等忠勤侯谢再义此刻挽弓搭箭,快马而来,向着忠顺郡王陈泓射杀而来。
“嗖!!!”
箭矢破空而来。
忠顺郡王陈泓心头一紧,只觉亡魂大冒,连忙向着一旁躲去。
“噗呲!”
羽箭穿胸而过,陈泓心头一惊,后背沁出一股冷汗。
显然这羽箭不是朝自己而来,朝着前面想要袭杀龙辇的军将而去。
嗖嗖!
又是连连几箭,恍若雨下,不少士卒中箭到底,惨叫连连。
“惊扰圣驾者死!”谢再义在远处高声说着,如同雷霆,传过重重人流,震动人心。
此刻,军卒厮杀不停,而大批骑军已从四面八方而来,围剿着齐王府的府卫以及忠顺郡王裹挟的京营将校。
而崇平帝冷声道:“陈澄,朕问你,你可知罪?”
不仅如此,京营骑军仍从四面八方而来,向着王府叛军围攻而来。
而练武营都督佥事俞士金,耀武营参将储伯俊,振威营都督同知伍凤超等人,也在城门口领兵三千,与京营的平叛兵马混战一起。
齐王陈澄见得此幕,一时间有些傻眼。
陈泓急声道:“挟制了人,要挟京营,我们还有转机。”
忠顺王陈荣也急声道:“大侄子,事到如今,何不行险一搏?!”
崇平帝在龙辇上,面色冷冷地看着几人,虽然隔着十几个府卫,但对齐王等人而言却恍若一道天堑。
纵然陈泓身旁的扈从想要接近那龙辇,却被牢牢阻挡住。
崇平帝神色淡漠地看向齐王陈澄,说道:“陈澄,你真要造反?”
谋逆作乱,但也是他的长子。
这位帝王眼前恍惚了下,似乎想起多年之前的下午,那天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大胖小子,心头难掩激动,来回踱步着,不停喃喃说道:“我有儿子了。”
这一幕,恍若昨日。
陈澄已经万念俱灰,如何不知一切都在崇平帝的筹谋中,“噗通”一下跪将下来,痛哭流涕道:“父皇,都是大伯挑唆我的,我也不想的,父皇。”
忠顺王:“……”
陈泓见得此幕,也有些傻眼。
而一旁的王府长史窦荣面如土色,闭上了眼眸。
天子早有防备,大势已去,他们完了。
贾雨村脸色苍白,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什么名达阁部,入值军机,都成了梦幻泡影,只怕这般下去,就连身家性命也会不保。
贾雨村心头颤栗,只觉手足冰凉。
而此刻,在后宫妃嫔的女眷朝班中,冯太后身旁的晋阳长公主,妍丽玉颜上也有几许讶异之色,说道:“母后,皇兄似乎早有防备。”
冯太后握住晋阳长公主的手,说道:“先等等吧。”
说着,看向自家女儿。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荔儿比京城要容颜丰腴了一些,身上也有一股……
其实以冯太后养育过子嗣的见识,丽人那盈月中偶尔逸散的奶香奶气,还是能够猜测出一些真相的。
另一边儿,端容贵妃与宋皇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抹轻快。
如果真让那齐王荣登大宝,她们大概也要去重华宫陪着陛下了。
魏王、楚王两藩,心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就知道,父皇定然有着防备之策。
也不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一众妃嫔当中的那位吴贵人,秀眉紧皱,贝齿咬着粉唇,心头暗暗着急。
但如今,齐王以及忠顺王父子皆已暴露人前,这位丽人也有些无计可施。
而此刻,听到周围的喊杀声,忠顺王陈荣以及陈泓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而周围反叛的兵丁在京营的绞杀下,抵抗之势愈发微弱。
灞桥之上的兵丁在齐王府典军的带领下,杀散拦路的兵丁,几十个兵丁逐渐接近两人,看向那跪在地上请罪的齐王,说道:“王爷,走。”
齐王陈澄这会儿却体若筛糠,浑身颤抖不停,刚要站起身来,却听那龙辇上传来冷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陈澄,你还要到哪里去?”
齐王陈澄闻言,肥胖的身躯剧烈一震。
齐王陈澄哭诉道:“父皇,儿臣知罪。”
而此刻,说来也巧,就在灞桥以东,同样看见烟尘滚滚,一面面刺绣着“汉”字的火红旗帜,几如火焰一般燃烧了天空。
正在厮杀中的众人就是一愣。
一个将校眼尖,高声道:“是卫国公的旗帜,卫国公到了!”
原来自贾珩从山东分兵以后,昼夜兼程,领三千骑兵,不计折损、掉队,急速奔向长安城。
终于在事发的这一天抵达了长安城。
贾珩此刻在马匹上,手持一把镔铁长刀,领兵穿过灞桥,朝着齐王府层层围拢的府卫杀去,京营铁骑何其悍勇,此刻马刀挥舞,叛军哀嚎声连连,尽皆化为刀下之鬼。
而正在龙辇中的崇平帝此刻也心神微震,目光眺望远处的骑军马队,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放下。
而龙辇中的晋阳长公主身形也不由坐直几许,柳眉之下,莹润如水的美眸见着痴痴思念。
冯太后讶异道:“贾子钰?咸宁的驸马?”
晋阳长公主语气重难掩欣喜,说道:“母后,这应该万无一失了。”
他这是回来了。
而此刻,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脸上同样现出欣喜之色。
“先生回来了。”李婵月藏星蕴月的眸子中现出喜色,柔声说道。
一旁的宋妍,雪肤玉颜的小脸上也有几许喜色流溢,秀气的眉头下,明眸凝睇含情。
而不远处正在与端容贵妃坐在一起的宋皇后,看向那远处的“卫国公贾”几个大字,心头也有些欣喜,美眸中怔怔失神。
那小狐狸,这是回来了?
而丽人放在身前因为刚才情势危急,交叠攥紧的素手,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松将开来,竟是下意识地轻轻抚了下还未隆起的小腹。
此刻,忠顺王陈荣以及忠顺郡王陈泓,更为绝望。
忠顺王急声道:“泓儿,走。”
事到如今,大势已去,政变之事一切休谈。
但这时候才想走,显然已经为时已晚,随着铁蹄隆隆之声响起,贾珩率领京营铁骑,如同一股洪流席卷了执兵阻挡的齐王府府卫以及陈荣父子豢养的死士。
轰!
眨眼之间,贾珩已经率领一众亲兵风驰电掣地杀至近前,所过之处,叛军以及府卫兵马无人能敌,皆化为团团齑粉。
贾珩快马而来,手中一把长刀挥舞的风雨不透,斩杀了两个拦路的叛军士卒,高声道:“降者免死!”
他主要是担心这些府卫兵马狗急跳墙,然后朝女眷动手。
随着贾珩的到来,这场叛乱已经没有了丝毫悬念,待铁骑屠戮着府卫士卒,除个别忠顺王父子豢养的死士外,皆陆陆续续丢下军械,向京营骑军请降。
而忠顺王陈荣面色变幻,一旁的忠顺郡王陈泓,面上现出一抹难看,此刻前后都是兵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还不跪地请罪,更待何时!”崇平帝身旁的戴权,开口斥道。
陈荣冷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龙辇所在,说道:“我父子为使大汉神器不落贾氏之手,何罪之有?”
经此一事,他定然难以保全,不过一死而已!
只可惜那贾珩小儿,势力愈发庞巨,将来篡陈氏天下者,必是贾珩小儿!
而陈荣此言,却让崇平帝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脸色铁青。
挑拨离间耳!
而周围的文武群臣都暗暗皱了皱眉,只当没有听见这话。
陈泓则是转头看向那跪地叩头,瘫软成一团的齐王,心头不由涌起怒火,骂道:“如是方才当机立断,也不会落于今日,真是蠢笨如猪!”
方才如果不是废话太多,直接杀了龙辇中的那人,然后再将魏楚两藩和宋家妖后诛杀殆尽,岂会有现在的窘迫之境?
但齐王显然不会弑杀崇平帝,给自己留下一个洗不掉的污点,而且弑杀自己的父亲,无疑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
然而,此刻,谢再义以及人群中潜藏冒充内监的锦衣府卫,已经牢牢守住了崇平帝的龙辇,不使歹人近前。
“拿下陈荣父子!”崇平帝的淡漠声音自龙辇中响起,似乎不带丝毫喜怒。
顿时,就有相关府卫近前,一下子按住陈荣与陈泓父子的臂膀,不待二人挣扎,就已用绳索牢牢捆缚住,此外几个锦衣府卫还拖住了齐王陈澄那肥大的身躯。
贾珩此刻一路而来,来到龙辇之前,拱手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问道:“子钰你不是在山东,你为何会在这里?”
子钰为何会在这里?难道趁乱……嗯,应该不可能,否则如何会只带了这么一些兵马。
贾珩目光坚定,拱手道:“微臣围剿山东兖州之寇后,水淹大捷以后,得知陈渊等人与齐王、忠顺王勾结,刺杀上皇,以国丧出殡之时袭杀圣上,遂率轻骑,星夜倍道,前来救驾!”
他这一路差不多长途奔袭,比之六百里加急都不遑多让,先前他让潇潇飞鸽传书给锦衣府,看天子的架势,锦衣府似乎没有收到?
或许这时候信鸽传播信息也未必可靠,尤其是雷暴雨多发的夏天,信鸽容易丢失消息。
也有可能是潇潇故意……
所以,不好说。
崇平帝见得那熟悉的少年,道:“子钰来的正好,兖州府那边儿也取得了大捷?”
其实,是京中诸衙司上下都在忙着太上皇吊唁、出殡的事儿,还要清查歹人,进而兵部那边儿还是出了纰漏。
贾珩沉声道:“李延庆被斩,豪格被生擒,陈渊不知去向,我大汉京营骑军歼敌四万余,山东之乱已平,陛下,这应是陈渊和陈澄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想要以山东白莲教叛乱牵制我大军,然后在京中谋逆。”
今日一见天子,果然毫发无伤。
其实这种阴谋涉及的主体太多,很容易走漏风声,天子手下在京中眼线无数,得知消息也只是时间问题。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的冷峻目光复杂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见得那瞳孔中的血丝和脸上的倦色,说道:“朕已有所知悉,就是在逼宫于朕而已。”
第一步先将贾子钰调出京城,然后谋害上皇,借国丧出殡之日,逼迫他退位,立齐王为嗣,这一环套一环。
念及此处,中年帝王瘦松眉挑起,目光冷冷地看向齐王陈澄,道:“孽畜!上皇何等厚爱于你,竟施此辣手?”
齐王陈澄脸上却现出茫然,说道:“儿臣不知啊,这些都是大伯还有陈泓做的,儿臣真的不知道。”
忠顺王:“……”
而远处的文武百官,见得那立身在龙辇之前的蟒服少年,心头也有些震惊莫名。
这位卫国公又在山东平定了叛乱,这不容易,这千里奔袭,前来救驾,这番忠心……
崇平帝冷声道:“来人,将这三人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出了齐王谋逆,甚至忠顺王父子谋刺上皇的这等恶逆之事,崇平帝自然无法再送葬太上皇的棺椁灵柩,不说再有袭杀之事又当如何,就是这样大的家丑,也需要崇平帝返回京中收拾残局。
当然,太上皇的灵柩也不可能再抬回去,只能当无事发生一样,照常安葬。
而后,崇平帝定了定心神,转眸将目光看向内阁首辅次辅李瓒,说道:“李阁老何在。”
“微臣在。”李瓒闻听此言,面色一肃,拱手道。
“你护送着上皇灵柩和棺椁前往恭陵安葬,勿要耽误了吉时,朕携诸宫妃和文武百官回宫。”
他可没有忘记,方才那些随着陈澄一同逼他退位的好臣子!
李瓒拱手道:“微臣遵旨。”
而一旁的韩癀面色变了变,心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方才心神恍惚之下,却已然彻底失了圣眷。
只怕这首辅,也做不长了。
而韩癀虽然心不在焉,尚算好的,先前那些跪地恳请崇平帝退位的科道言官,脸上惨白,已是手足冰凉。
这时,冯太后却打发了内监,尖声尖气说道:“太后懿旨,与晋阳长公主相送上皇至恭陵,陛下先回宫中,处置诸事。”
崇平帝默然了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儿臣谨遵懿旨。”
这样以太后懿旨吩咐崇平帝回去,也是两全之法。
贾珩看着这一幕,其实崇平帝依然相送上皇至恭陵安葬,倒也不可,看来经此一事,天子也颇受打击。
而后,人员分为两拨,崇平帝与押送着陈荣父子以及齐王陈澄的锦衣府卫返京,而贾珩与忠勤侯谢再义也一同返回京城。
至于贾珩带来的兵马,则一路护送着送葬队伍前往恭陵。
而整个神京城,乃至整个大汉朝,受这场“逼宫”的事件的影响,也随着时间慢慢发酵。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酝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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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贾珩:此为圣上家事,非臣下可妄议……
神京城
暂且不提贾珩与崇平帝、谢再义等人一同返回京城。
却说楚王和魏王护送着灵柩前往京城,目送那少年离去,心头松了一口气,转而心思各异,开始思量起今后的朝局。
无他,齐王陈澄一废,东宫人选似乎再无悬念,也就只剩下魏楚两藩两位竞争对手。
楚王陈钦转眸瞥了一眼魏王,目中寒意涌起,心头不禁生出一些莫名的遗憾。
如果方才齐王再狠辣一些,先一步将魏王除掉就好了,最好将宋家也一扫而空。
魏王眉头紧皱,那张年轻、白皙的面容上现出思索之色。
齐王经此一事,已经彻底出局,那么就只剩下楚王堪为竞争对手。
不管是论起宫中宫外的势力,楚王都远远不及他。
只是,父皇似乎对楚王格外器重,但先前的山东济宁整军,恰恰让楚王闹出了乱子。
等过了这段时间,可以让科道御史顺势弹劾一下。
另外一辆挂有白幡的马车之上,宋皇后与端容贵妃同样小声议论着,妍丽的脸蛋儿之上不由现出唏嘘感慨之色。
端容贵妃如柳叶的黛眉之下,脸上涌起唏嘘之色,说道:“不想闹了这么一出,齐王好端端的,何至于此?”
宋皇后温声道:“他从小就是偏激的性情,先前在三河帮的事上就办了差事,陛下也是为了小惩大诫,于是就记恨上陛下了。”
端容贵妃忽而想起一事,低声道:“姐姐,陛下似乎早有防备,也没有和我们说。”
从先前崇平帝的表现以及京营调拨兵丁的速度来看,的确是早有防备。
宋皇后丹唇微启,珠圆玉润的声音清越通透,柔声道:“担心走漏风声吧,幸在都是虚惊一场。”
心头就有些不自然,陛下就不担心她们这些女眷,再让齐王手下的乱兵给冲杀了?
转而又想起那千里奔袭驰援的小狐狸,不知为何,丽人心底忽而生出一股念头。
他这般昼夜兼程、星夜倍道而来,难道是为了救她而来?
等回京以后,还不知怎么给那小狐狸说。
就这样,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位于神京城东南方向二十里外的恭陵而去。
……
……
崇平帝在一众锦衣缇骑以及京营将士的护卫下,随着车队浩浩荡荡地返回宫苑之中,一路之上,百姓早已被锦衣缇骑和京营骑军驱逐,躲进家中,议论着京中的喊杀声,诸般猜测,莫衷一是。
大明宫,含元殿,内书房
贾珩此刻随着谢再义护送着崇平帝进入宫中,立身在殿中的玉阶上。
崇平帝落座在内书房中,凝眸看向那少年,问道:“子钰这次回来辛苦了,山东那边儿局势如何?”
贾珩拱手道:“回圣上,兖州平定以后,诸府县皆回朝廷之手,而豪格为微臣生擒,李延庆被斩,白莲教教匪被清剿一空,山东方面后续的白莲余孽剿捕,非短时间可定。”
崇平帝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冷芒闪烁,低声道:“如今看来,陈澄和陈荣父子真是处心积虑,与白莲教等人勾结一起,借山东内乱之时,刺杀上皇,进而逼迫朕退位。”
那时,陈澄应是再降圣旨一封,夺贾子钰兵权,以报往日之仇。
贾珩道:“圣上洪福齐天,有昊天神明庇佑,不是彼等女干小可以谋害的。”
崇平帝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脸上,说道:“这次陈澄与陈荣父子谋逆造反,暗中残害上皇,子钰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微臣以为,圣上既为万方之主,也为宗室之长,此为圣上家事,非臣下可妄议。”
这等事,根本不需他出言,天子心头已经有了决断,无非是担心杀兄弟和亲生儿子的名声不好听,或者说想要找个人帮自己下定决心。
不过,忠顺王父子谋害上皇,肯定会被赐死,甚至忠顺王一脉都不会留下,这等恶逆之事,骇人听闻。
崇平帝默然良久,没有再说其他。
陈荣父子自然都要赐死,废为庶人以后,发配恭陵都能再起风波,可见父子二人戾性难改,唯有赐死,才能祛除祸患。
至于陈澄……
崇平帝眉头紧皱,目光闪了闪,一时间心底涌起阵阵疲惫。
齐王陈澄毕竟是崇平帝头一个儿子,感情何其深厚,但如果不处置,以其乖戾性情,难免还会起什么幺蛾子。
否则,新君即位以后,对这几人也会难以处置。
崇平帝转而又问道:“子钰,先前北疆方面,女真派兵马叩边,子钰以为当如何应对?”
贾珩道:“女真去岁方遭大败,如今再起兵戈,不过是策应山东叛乱,如今山东大乱已平,朝廷不需派兵马驰援,以九边之兵,坚城深壕,足以击退来犯之敌,如今新政推广全国,正值关要,我大汉还不宜与女真全面开战,影响新政推广。”
崇平帝点了点头,温声道:“那就暂不派兵前往北疆。”
贾珩道:“微臣过段时间,会赴蓟镇查边,同时在天津等地组织水师,主动跨海出击女真,不使女真继续骚扰我大汉。”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温和几许,温声道:“子钰远来奔袭,往来辛苦,先回府中歇息几日。”
贾珩整容敛色,拱了拱手说道:“谢圣上隆恩,微臣告辞。”
另一边儿,谢再义也拱手告辞。
崇平帝目光恍惚了下,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上心头。
可以说,这次政变虽然毫发无伤,但的确让崇平帝心力憔悴,开始思量起东宫嗣子之事。
荣国府,荣庆堂
厅堂之中,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以及凤纨、钗黛、云琴、纹绮俱在,只是脸上多见着愁云惨淡之色。
就在城中发生骚乱之时,贾家这边儿倒也得知了消息,因为贾菖、贾芸各派了一支兵马,牢牢护着贾家,不使贾家遭受乱兵冲击。
而京营叛乱一起,忠顺王府还真派了一支兵马袭杀贾家,大约有四五百人,来势汹汹前往宁荣街,直扑宁荣两府。
此刻,外间正在交手,厮杀声隔着高墙隐隐传至宁荣两府的庭院中,让贾家众人提心吊胆不停。
荣庆堂中,这时,一个锦绣衣衫的嬷嬷神色慌乱地进入厅中。
贾母苍老面容上担忧之色难掩,问道:“怎么样?”
这时,那嬷嬷急声道:“老太太,现在城中兵荒马乱的,那些叛军都在喊着清君侧、诛贾党,刚才乱兵就过来厮杀了一场,让廊下的芸二爷给打退了。”
贾母面色倏变,问道:“这好端端的,叛军诛的什么贾党?还有清君侧?”
这口号似乎和多年前的那场变乱有些熟悉。
王夫人心头惶惧,脱口而出说道:“老太太,这定是珩哥儿在外面得罪了人,这才让人家仇视,这下子直接冲着府上来了,想要屠戮女眷泄愤?”
那位珩大爷在外面当官儿,只顾自己风光体面,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想现在闹了这样大的祸事来。
薛姨妈白净面容上却有几许不自然,柔声道:“也不能全怪珩哥儿,他在外面是给宫里一路的,人家谋反作乱,肯定要对付珩哥儿的。”
王夫人:“……”
这能不能成为国公的丈母娘,还不一定呢?
贾母皱了皱眉,瞪了一眼王夫人,说道:“再派人去打听打听,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嬷嬷“哎“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离了厅堂,又打听消息去了。
凤姐柳梢眉挑了挑,丹凤眼中忧色难掩,说道:“这齐王好端端的王爷当着,跟着忠顺王家的造反做什么?”
贾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人心是高了还想高,当王爷哪有当皇帝老子舒坦,就闹了这么一出。”
十多年前,小国公在时,宫里那位好像也是这样喊着清君侧的口号?
凤姐柔声道:“老太太,您经的事儿多,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贾母说道:“这外间留下保护的人,都是珩哥儿安排的,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
探春拧了拧英气的秀眉,转眸看向一旁身着青裙的甄兰,柔声说道:“兰妹妹,怎么看?”
虽然有时候不是很待见这个柳眉凤眼,心计深沉的小嫂子,但在整个贾家姊妹中,也就甄兰能够与自己聊一聊外间的时局。
迎着自家妹妹甄溪的好奇目光,甄兰秀丽玉容上倒也现出思索之色,说道:“先前我看邸报上说,魏王和楚王都进了军机处,这齐王什么都没有落着,只怕是就此生了怨恨之心。”
探春柔声道:“当初,齐王因为三河帮的事儿,削了爵位,这就记恨上珩哥哥了。”
甄兰道:“也是因为珩大哥掌握着京营,又在山东领兵,担心回京勤王,想用家眷要挟珩大哥。”
他现在执掌京营,如果神京大乱,他带兵回京勤王,大抵可以参辅国政。
探春英眉蹙了蹙,担忧道:“那这次,应该没有什么事儿吧。”
甄兰面上却满是笃定之色,柔声道:“珩大哥在京营好几年了,这次不是留了不少将校,京营纵然有叛乱,也不是那般轻轻松松就能成的,再说珩大哥未必没有后手防备。”
宝钗与黛玉、宝琴和湘云等着两人叙话。
“宝姐姐。”黛玉拉过宝钗绵软胖乎的纤纤素手,那张明媚玉容上不乏担忧之色,轻声道。
宝钗翠羽秀眉下,那双水润杏眸盈盈如水,柔声说道:“林妹妹,兰妹妹不是说了,原也没什么的。”
而李纨弯弯秀眉微蹙,宁静、婉丽的玉颜上中同样密布忧色。
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就在这时,刚才的嬷嬷去而复返,脸上现出惊喜之色,轻声道:“老太太,芸二爷说,外边儿的兵马都退了,外间的乱子都没了。”
贾母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心头大喜,口中连连念佛,慈眉善目的脸蛋儿上笑意重回,说道:“那就好。”
凤姐笑了笑,说道:“老太太,我就说吧,珩兄弟离开之前,肯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让人护着府里。”
薛姨妈笑道:“这满天的云彩都散了。”
就在荣庆堂中众人面上现出轻快之色时,一个嬷嬷进入厅堂中,说道:“老太太,东府那边儿传来消息,大爷已经回来了,已经到东府了。”
此言一出,荣庆堂中众人,心头都是又惊又喜。
一墙之隔的宁国府——
贾珩已然快步返回家中,一路穿过绿漆栏杆的抄手游廊,大步进入后院。
此刻,秦可卿一袭淡雅的素白粉红对襟褙子,下着百褶马面裙,安静地端坐在厅堂中,正在与尤二姐、尤三姐、尤氏在一起叙话。
秦可卿与尤氏双姝,几个少女都是属于美艳、妩媚容貌,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浮翠流丹,团团脂粉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尤三姐艳丽玉容上氤氲起忧色,柔声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秦可卿妍丽如雪的肌肤玉颜微微一顿,两道弯弯秀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中现出思量之色,道:“应该不会,大爷临行之前,不是留了人看守着?”
一旁,一袭丹红色衣裙的尤二姐,正自静静听着两人叙话,那张温婉、静美的脸蛋儿上现出思念之意。
自当初那缠绵悱恻的一夜之后,这位性格有些傻白甜的少女,就再没有与贾珩私下相处过,要说不思念是不可能的。
倒也不是念着情事,而是想让贾珩多在自己身上用点儿心。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进入厢房,面带喜色,温声道:“奶奶,大爷回来了。”
正在叙话的三人闻言,脸上不约而同现出欣喜之色。
秦可卿轻快说道:“随我去看看。”
尤二姐、尤三姐和尤氏也纷纷起得身来,向着屋外走去。
而此刻,正是近晌时分,回廊尽头的月亮门洞,就见那蟒服少年快步而来,脸上虽然见着倦色,但目光一如往日的锐利、湛然。
“夫君。”秦可卿唤了一声,只觉鼻头一酸,心头百感交集。
贾珩抬眸看向秦可卿以及尤氏三姐妹,行至近前,笑了笑,目光温煦,柔声道:“可卿。”
说话间,握住秦可卿的纤纤柔荑,一下子将丽人拥至怀里。
而秦可卿也搂着贾珩的身子,微微闭上眼眸,心底满是思念。
“可卿,家里还好吧,芙儿她怎么样?”贾珩脸上就有几许复杂,轻轻搂住秦可卿的娇躯,轻声道。
这一趟出去看着不怎么样,又是一个多月,已然进入了崇平十七年的六月,崇平十七年过去了半年。
秦可卿道:“夫君,家里都好,芙儿她也好好的。”
贾珩道:“好了,咱们到屋里说。”
可卿比当初刚嫁给他的时候,是要丰腴多了,这抱着只觉绵软、柔腻,更有一股醉人的芳香。
几人说着,进入厅堂中,落座下来。
秦可卿关切道:“夫君,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齐王和忠顺郡王父子反了,趁着上皇出殡,打算在神京城外胁迫天子,谋夺皇位。”贾珩语气轻描淡写。
厅堂中的几人则是面面相觑。
秦可卿柔声道:“那夫君不是在山东平叛去了,怎么回京师了。”
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道:“我在山东听到消息以后,就昼夜兼程,一路返回神京城,既是担心京中局势,也是担心你们的安危。”
秦可卿弯弯柳眉之下,美眸盈盈如水,颤声道:“夫君。”
贾珩轻轻抚了抚秦可卿那生了孩子以后,愈见光滑细腻的脸蛋儿,笑了笑道:“这趟回来,会在京里多待一段时日,审理齐王、忠顺郡王谋逆的案子。”
山东的乱子平定了,接下来也未必太平,一个是陈澄和陈荣父子的余党,还有就是天子的一些安排。
齐王陈澄这一反,可能会让天子慎重考虑立嫡的问题。
秦可卿又问道:“夫君,那上皇那边儿?”
贾珩道:“照常出殡送葬去了,不能耽误了吉时。”
说着,转眸看向姿容艳丽无端的尤三姐,笑着打趣道:“三姐儿是越来越漂亮了。”
尤三姐心头欢喜不胜,脸颊绮艳明媚,娇笑道:“大爷又胡说,我就是衬红花的绿叶。”
贾珩笑了笑,柔声说道:“好了,我这会儿饿了,让下人准备点儿饭菜,芙儿呢?”
不大一会儿,一个奶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过来,正是贾珩的女儿贾芙,婴儿还未周岁,脸蛋儿肌肤幼嫩白腻,两颗黑宝石的眼睛,恍若一汪清澈的泉水,此刻倒映人影,而小小眉眼笑成弯弯月牙儿地看向贾珩。
贾珩接过襁褓中的婴儿,柔声道:“芙儿,想爹爹了没有,嗯,芙儿又长大了一些,爹爹快抱不动了。”
说着,亲了一口自家女儿粉嫩的小脸蛋儿。
尤氏静静看向那少年,温婉玉容上就有几许出神。
秦可卿与尤二姐、尤三姐也看向那少年。
正在贾珩逗弄着女儿之时,外间的嬷嬷进入屋中,道:“珩大奶奶,老太太打发了鸳鸯请大爷过去呢。”
贾珩闻言,转眸看向秦可卿,将婴儿抱给一旁的奶嬷嬷,柔声道:“可卿,我去西府那边儿看看。”
秦可卿柔声道:“夫君过去吧。”
贾珩说着,就出了厅堂,看向那生着鸭蛋脸面、身形苗秀的少女,道:“鸳鸯,过来了?”
鸳鸯脸上也有喜色流溢,说道:“大爷回来了,老太太这会儿在西跨院等着大爷呢。”
“这就过去。”贾珩轻声说着,握住鸳鸯的纤纤柔荑,问道:“鸳鸯,最近家里怎么样?”
鸳鸯柔声道:“家里一切都好,大爷在山东的战事打完了罢?”
贾珩点了点头道:“打完了,又能在京里歇几天。”
两人说着,一同向着荣庆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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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王夫人:这个云丫头,她家宝玉怎么不好了?
荣国府,荣庆堂
“老太太,珩大爷来了。”一个嬷嬷进入厅堂,脸上满是繁盛笑意。
“快请进来。”贾母慈眉善目的脸蛋儿上萦绕着笑意,招呼了一声,轻声道。
而荣庆堂中正在叙话的诸金钗,闻言,也都纷纷看向厅堂的门槛方向,心头满是期待。
湘云与宝琴两个小胖妞,那张容颜娇媚的脸蛋儿扬起,两双明净、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看向那少年,心底欣喜之意难掩。
宝琴凝眸看向那少年,眸光盈盈如水,不知为何想起那往日的点点滴滴。
就这样,在众人的瞩目之中,贾珩与鸳鸯一同进入厅堂,朝着贾母行礼,说道:“见过老太太。”
“珩哥儿,回来了,快近前这边儿坐。”贾母脸上笑呵呵的,伸手招呼。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落座下来,问道:“月余不见,老太太在京中一向可好?”
“好着呢。”贾母笑了笑,而后,目带探寻之色问道:“刚才京里出了不少事儿,听说齐王和忠顺王反了。”
毕竟经的事多了,这位老太太对京中一些事儿,也没有那般大惊小怪。
贾珩道:“现在几人已经被押入诏狱,听候发落,这几天,圣上应该会在朝会上处置。”
贾母点了点头,温声道:“这就好,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我们倒是提心吊胆的。”
贾珩温声道:“先前我怀疑京中有变故,让贾菖还有贾芸他们格外保护宁荣两府,府上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儿。”
贾母笑道:“珩哥儿慎重一些也是的。”
说着,瞥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心头就有几许不自在,手中拨弄的佛珠微微一停。
“珩哥儿,你从山东回来,山东那边儿战事结束了吗?”贾母点了点头,又关切问道。
贾珩道:“兖州府之战以后,山东白莲教匪以及卫所叛军已经被剿灭,山东那边儿只剩下一些手尾可待料理。”
贾母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你这是又打了胜仗啊。”
此刻,厅堂中的诸金钗,脸上也多是见着几许轻快之意。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珩哥儿原是能征善战的,这出去之前,咱们不是知道了,肯定能顺顺利利的。”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目光妩媚流波,看了一眼薛姨妈,面上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就怕这时候的薛姨妈说出“赐婚”的话来。
黛玉伸手轻轻拉了下宝钗的素手,粲然而闪的星眸中,就带有几许打趣之意。
宝钗眉眼之间就有些羞恼之意,转眸看了一眼柳眉星眼的黛玉。
她就知道颦儿是个喜欢拿人取笑的性子。
贾珩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贾母,温声道:“这几天,倒是可以清闲一些,不过京里又出了这样齐王谋反的案子,这几天还要查办这桩案子。”
贾母笑了笑,道:“你回来,老身这心也就落定了。”
贾珩道:“老太太放心,京中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贾母点了点头,面带好奇之色,问道:“这宫中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这样大的谋逆案子,不知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陈荣父子以及齐王,不仅是谋逆,而且还有其他恶逆之事,只怕难保身家性命了。”
不仅是这几人会被发落,他这次山东之行,应该也会被叙功,就不会封赏什么。
宝钗和黛玉已经预定了新政之功,这次山东平乱功劳大概不会赐婚,而且正值国丧,一应婚嫁之事都会停止。
贾母闻言,唏嘘不已,道:“如何就到了这一步。”
贾珩道:“此事关乎社稷安危。”
贾母默然了下,说道:“今年想着没有战事,还是能够太平一段时日,不想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湘云他大伯也……”
贾珩温声道:“保龄侯府上,何人承嗣?上次走的匆忙,还未得吊祭,这次前往济南府,已经命人寻找遗体。”
贾母道:“是他的大儿子,史绍,也有二十六七了,先前在五军都督府做事,上次来府上拜见我,说是想见伱一面,不过你那时候到山东去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这几天有空暇了,我见他一面。”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如保龄侯史鼐这样的老人一去,新的家主其实更加服他一些。
这会儿,李纨看向那蟒服少年,抿了抿粉唇,手中的帕子来回缠绕着。
他这次回来,应该会来看她的吧?
自从江南之后,丽人也有小半年没有得到贾珩的亲昵,正是枯木逢春,食髓知味之时,心头未尝不为之思念。
另一边儿,甄兰与甄溪两个同样目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
相比贾珩临行之前还与钗黛温存过,甄兰与甄溪两姐妹,就没有与贾珩好好说过话。
而宝琴同样凝眸看向那少年,小胖妞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红若胭脂,犹如海棠花,娇媚如花,明艳动人。
贾母道:“这都晌午了,让后厨准备一些饭菜,珩哥儿在这用罢午饭,再和林丫头和宝丫头她们说会话。”
贾珩点了点头,笑道:“这一路过来,正说有些饿了呢。”
而后,凤姐招呼着平儿前去后厨准备饭菜,众人落座下来,就开始用着饭菜。
用罢饭菜,众人重又落座品茗。
贾母柔声道:“珩哥儿,宝玉他年岁也不小了,老身想着给他定门亲事,你怎么看?”
当然,倒也不是征求贾珩的意见,而是看贾珩还有其他合适的公侯之女没有。
贾珩看向一旁的宝玉,看向那张如同银盆的圆润大脸,说道:“老太太不是常说宝玉年岁还小,这应是不急的吧?”
贾母:“……”
怎么不小了?
“宝玉年龄也不小了。”贾母轻声说道。
王夫人捏了捏佛珠,眉头挑了挑,心头不由冷哼一声。
暗道,这位珩大爷就巴不得她家宝玉和大丫头一样,婚事没有着落,然后让人笑话。
贾珩默然了下,说道:“老太太觉得这京里哪家哪户的女子合适,我过段时间,不过现在正值国丧,也不适婚姻嫁娶之事。”
如今,也是茶后品茗的闲聊。
贾母似是试探说道:“我看着云丫头倒是挺合适的。”
如今整个荣国府尚未许人的女孩子,也就只有湘云以及纹绮两人,纹绮两人出身贫寒,自然不如湘云这种公侯小姐,又是贾母的侄孙女,更得贾母中意。
但贾母心头也有一些隐忧,那就是……湘云别又是被贾珩预定了吧?
随着时间过去,尤其是妙玉这等出家人也成了贾珩妾室,甚至还怀有身孕,贾母也渐渐知道贾珩是什么样的人了。
心头未尝没有此番顾虑。
湘云正在喝着茶,好整以暇地吃着瓜,忽而一下子,竟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芳心微微一惊,娇憨烂漫的脸蛋儿上,满是震惊之色。
不,她不能许给二哥哥的。
她的清白已经给珩哥哥了呀,怎么能嫁给旁人呢。
在少女眼中,那天无意窥见贾珩与宝琴玩闹着,已自认清白已失,尤其是梦中数次梦到贾珩,几度失身,无疑在少女心头种下一颗种子。
在急切之下,原本分不清“爱”、“二”的湘云,急声道:“姑祖母,我不想嫁给二哥哥的。”
宝玉:“……”
王夫人:“???”
这个云丫头,她家宝玉怎么不好了?
一个从小没了爹娘的女孩子,还挑挑拣拣起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贾珩凝眸看了一眼脸蛋儿娇憨明媚的少女,然后看向贾母,说道:“云妹妹年岁还小,再说这宝玉性情痴顽,得找个能够管住他的贤内助,督促他将来能做出一番事业,云妹妹的性子都如小孩子一样,也不合适。”
说着,转眸看了一眼已是脸颊通红,目中流露出急切之色的湘云,目光温煦,以示宽慰。
而此刻,宝钗已经搂住小胖妞在自己怀里,看向那叙话的几人,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宝玉那个性子,云妹妹跟了他,将来如何过日子?
而宝玉此刻已经呆立当地,只觉脑瓜子嗡嗡的,中秋月明的脸蛋儿上同样有些抗拒。
他原就不喜欢云妹妹的。
但贾珩与贾母只是随意一提,贾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道:“珩哥儿,你这千里迢迢的回来,看着风尘仆仆的,先回去歇歇吧。”
贾珩道:“那老太太在这稍等,我先去看看府外的情况。”
忠顺王派人围攻贾府,已经被贾芸、贾菖击退,他得过去看看情况。
而后,在贾母的目送之下,贾珩起得身来,离了荣国府去见了贾芸以及贾菖两人。
贾菖面色一肃,抱拳说道:“见过珩叔,忠顺郡王府派来的人马,都被尽数诛杀,没有让一兵一卒进入府中,惊扰到老太太和女眷。”
贾珩点了点头,目带激赏之意,说道:“你们在府中好生守卫,辛苦了。”
贾菖抱拳说道:“珩叔。”
贾珩转而看向一旁安静而立的贾芸,唤道:“芸哥儿。”
林之孝的女儿小红,也就是林红玉是贾芸的官配,其实可以撮合一下两人。
不过贾芸如今功爵加身,年轻有为,或许还未必愿意让小红做正妻。
但也不一定,毕竟两人是命中的缘法。
他其实很少去拆官配,也就是宝玉……
贾芸面色恭谨,拱手道:“见过珩叔。”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锦衣府最近会有人事调整,等过段时日,你将京营的差事交卸了之后,到锦衣府办差。”
在一众贾家小将中,贾菖、贾芳两人升迁的最快,调任到锦衣府就有些不合适,但他的确需要一个贾家的心腹人安插到锦衣府。
先前,听李述提及,锦衣府这次内五千户所也有附逆之事,大概会有一波调整,到时候将贾芸调拨至外五所。
贾芸愣怔了下,拱手道:“是,珩叔。”
贾珩道:“派人将宁荣街上的血迹都清理清理。”
贾菖与贾芸拱手称是。
贾珩做完这些,也不多待,重新返回宁国府。
这一路而来的确是有些累,是得洗个澡,等晚上估计咸宁和婵月也该过来了。
宁国府
正是午后时分,夏日炎炎,暑气高涨,头顶的日头就有一些毒,照耀在屋檐和庭院中,不少雨水都被蒸发殆尽。
贾珩举步返回后院,正好迎面碰上一袭青色衣裙的晴雯,笑了笑道:“晴雯,准备一些热水,我要沐浴。”
晴雯柳叶秀眉下,澄莹明眸中见着一抹幽怨,柔声道:“热水已经给公子准备好了,公子随我来吧。”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随着晴雯来到平日沐浴的厢房。
贾珩道:“这几天看着高了一些。”
晴雯柔声说道:“高不高的,在别人眼里还不是没长大的小姑娘。”
贾珩在晴雯的侍奉下,脱去衣裳,进了浴桶,看着小嘴撅的能挂一瓶醋的少女,温声问道:“怎么我回来了,还闷闷不乐的。”
自从晴雯越来越大以后,已不满足隔靴挠痒,等过几天合适的时候,就成就夫妻之实吧。
说来,自从柳条儿胡同伺候他以来,晴雯真是从微末之时就跟着他了。
晴雯轻轻撩起一捧水,搓着贾珩的肩头,撇了撇嘴,说道:“没有呀。”
贾珩伸手捏了捏晴雯胖乎乎的脸蛋儿,柔声道:“现在国丧之期,也不好婚嫁之事的。”
晴雯轻哼一声,道:“公子总有托辞。”
贾珩笑了笑,转过身来,刮了刮少女的鼻梁,说道:“真不是托辞,等忙过这段时间吧,好了,快给我洗澡吧。”
晴雯轻轻“嗯”了一声,帮着贾珩洗着澡。
贾珩沐浴而毕,换上一身崭新的石青色长衫,举步出了厢房,前往后院,去寻秦可卿还有自家宝贝女儿。
看着软萌可爱的小奶娃,心头也有几许欢喜不胜。
这会儿,天气已是下午时分,庭院中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那一只只知了的叫声以及鸟雀的叽叽喳喳声音,相得益彰,倒有几许鸟语花香的味道。
后院之中,厅堂之内,钗裙环袄,莺莺燕燕环绕。
秦可卿正在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不远处则是尤二姐和尤三姐,以及尤氏。
宝珠笑了笑,说道:“奶奶,大爷过来了。”
秦可卿柳眉之下,美眸目光莹莹如水,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只见贾珩举步而来。
“夫君,你过来了。”秦可卿眉眼之间欣喜之色流露,雪肤玉颜上满是温婉、明丽的气韵。
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岁月也让这位丽人褪去了少女时的娇艳,更多沁润了一种温柔知性的气质。
贾珩道:“可卿,我看看女儿。”
说着,凑近而去,接过襁褓中的那幼嫩婴儿,看向那可爱萌软的奶娃娃,心头也不由涌起阵阵欣喜。
不远处的尤二姐看向那青衫直裰、落拓不羁的少年,熠熠妙目中现出一抹痴痴之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既清冽如剑,又温润如玉的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想到这样的人是自己的男人,还在床帏之间狠狠欺负自己,尤二姐就有些心神摇曳,不能自持,裙下的绣花鞋就并拢了几分。
……
……
不提贾珩在家中与妻妾、女儿共度闲适时光,却说傍晚时分,暮色深深,华灯初上。
神京城,韩宅
书房中空间轩敞,装饰典雅,紫檀木的长条书案,黄花梨的椅子,而高几上一灯如豆,书案上的官帽静静放着,在灯火映照下,在一沓笺纸上留下暗影。
韩癀神情颓然地坐在书房中的靠背梨花木椅子上,面色沉静,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崇平帝的那句:“李卿,领人前往恭陵。”
“是辞官归隐的时候了。”韩癀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作为志向清高的文人士大夫,两榜进士,辅国之臣,不可能等人撵着走,否则那就折了体面。
纵然是杨国昌贪恋权位,察觉到天子厌弃,也是即刻上了辞疏。
韩癀想了想,前往书房,拿起笔墨,定定片刻,开始准备写一封辞疏。
待到天彻底落黑,管家来唤韩癀用晚饭,这位在大汉仅仅做了不到两年首辅,年龄也不过五十出头,但这会儿看着那封奏疏,一时间恍若苍老了十岁。
等他走后,这京中还有人能制衡卫国公?
或许李阁老与高仲平两人?两人都是善知兵事之人,应该能盯住卫国公。
韩癀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看了一眼外间的明月,不再思索朝堂政局之,出了书房。
锦衣府,诏狱之中——
已是夜幕降临时分,夏夜明月皎洁,月光自轩窗落在囚牢中,周围除却老鼠的“吱呀”声,静谧的令人心慌。
忠顺王陈荣父子、齐王陈澄被锦衣府关押在囚牢中,而贾雨村、窦荣等一众幕僚,同样被关押在诏狱中。
此外,陈荣的二儿子也在涉案,被大批锦衣府缇骑搜捕忠顺郡王府时,一同逮捕至诏狱,监押候审。
贾雨村此刻身穿囚服,仰头看月,目光怔怔。
不由想起多年之前的某个八月十五,他在甄士隐家中,对月吟的那首诗。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不知何时,贾雨村已经泪流满面,心头悲戚,想他贾雨村两榜进士出身,如何沦落到阶下囚的一步?
投靠忠顺王,忠顺王倒,投靠齐王陈澄,齐王陈澄又……事败,命运何其捉弄于他?
贾雨村抬头看向天穹,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悲凉。
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似乎一切的开始,都缘于当初在金陵判的那桩案子,从此以后,就受那卫国公的迫害。
可那薛蟠之妹,明明是卫国公贾珩的妾室,何至于此?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贾珩:……如何打不得尔等?
宫苑,坤宁宫
夜色低垂,华灯初上,一盏盏灯笼随风摇晃不停,晕下一圈圈摇曳不定的光影。
寝殿中,宋皇后一袭白色孝服未退,坐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罗汉床上,问道:“今个儿贾子钰回宫以后,陛下是怎么处置的?”
夏守忠轻声说道:“娘娘,忠顺王父子已经被押入大狱,别的倒也没有说什么。”
宋皇后想了想,柳叶细眉之下,美眸盈盈如水,柔声说道:“就没有说审理齐王案子的事儿?”
夏守忠道:“娘娘,应该还是卫国公来处置,这种案子一向是锦衣府审问的。”
宋皇后轻声说道:“如是子钰审问,应该不会酿成冤假错案。”
夏守忠道:“当初恭陵一案,卫国公就没有大肆株连,如今这逆案交予卫国公,的确非常人可比。”
宋皇后点了点头,柔声道:“子钰是个妥当的。”
那个小狐狸除却在那种事上多有不正经之外,平常也是妥当的。
过了一会儿,丽人说话之间,出言吩咐着宫女准备热水。
不大一会儿,丽人一步进入浴桶,雪颜肌肤在灯火映照下,白璧无瑕,恍若羊脂白玉。
宋皇后凝眸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柳叶细眉下,莹润美眸现出一抹怔怔出神。
这两天得找个时间召见一下那小狐狸才是,起码要让他知晓一些,不然他对然儿的事儿,似乎一点儿都不上心。
魏王府,后宅厅堂
厅堂之中灯火通明,魏王陈然默然而坐,低声道:“先生,你觉得今日是怎么回事儿?”
下方的王府主簿邓纬,面带思索,轻声道:“殿下,齐王一案之后,陛下应会生出立嫡之心。”
“这是怎么一说?”魏王陈然不由正襟危坐几许,问道。
邓纬道:“圣上经河南之乱,西北兵乱之后,龙体已有不豫,故而选王爷与楚王进入军机处,以考量才略、品行,殿下和楚王只要在军机处实心任事,都能获得陛下青睐。”
魏王点了点头,温声道:“此事,孤是知道的。”
邓纬道:“如今齐王因没有大位之机而谋逆,圣上多半会思虑将来之事,如果东宫悬而未立,上下人心不定,也容易再让野心勃勃之辈有机可乘,试问如果今日齐王大开杀戒,那卫国公率兵而来,又会如何?”
魏王皱眉道:“卫国公不是过来驰援父皇的?”
邓纬道:“但如果齐王等人行悖逆之举,谋害圣上还有诸藩,殿下再看卫国公下一步会如何?”
诛叛逆,扶幼主,或是自立?
魏王闻言,面色微变,几是悚然而惊,道:“卫国公只是率领一支轻骑,并未领大军前来,岂是有异心之举?”
邓纬眸光咄咄,低声道:“或许初始并无异心,但真到那时,顺势而为罢了。”
魏王默然片刻,道:“邓先生此言,太过诛心之论了,这次父皇显然早有准备,而且忠勤侯谢再义以及锦衣府全程跟随,贾子钰得知京中险情以后,弃大军于山东,率领轻骑星夜倍道,并未怀有异心。”
邓纬沉吟片刻,说道:“纵今日无此心,来日未必没有,如今卫国公得京营之兵十之六七,党徒门生遍布军中,圣上不得不虑将来新君能否压制住这等权臣,如尽早决出东宫太子,才能助其培养羽翼,立下军功。”
可以说,这的确是把握住了崇平帝心思的微妙变化。
女婿太过能干,渐成一棵参天大树,不管如何都需要提前防备一下,不能等真的平灭辽东以后,再去立东宫,应该让储君人选充分参与大汉政务。
魏王道:“如是这样,父皇的确是要立东宫。”
邓纬拱手说道:“殿下为皇后娘娘长子,可谓嫡元之子,只要始终忠孝事上,应无大碍,至于卫国公,一如往常交好就是了。”
魏王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悟,温声道:“邓先生所言甚是。”
就在两人议论之时,外间一个嬷嬷进得厅堂,道:“王爷,王妃唤殿下过去用晚饭。”
王妃自然不是严以柳,而是魏王的侧妃卫娴。
邓纬说话之间,起身拱手告辞。
魏王离了书房,一路前往后院,看到落座在椅子上的卫娴。
卫娴柔声道:“王爷,用些饭菜吧,都是一些清淡的饭菜。”
因为正值国丧,这位魏王府侧妃不施粉黛,俏丽容颜上就现出一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之美,只是一开口的娃娃音,让魏王骨头都不由酥软了几分。
魏王缓缓落座下来,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打量着丽人的清丽容颜,说道:“娴儿,这段时间真是清减了。”
卫娴玉颜两侧现出一抹酡红,柳叶细眉之下,美眸凝睇含情,柔声道:“殿下,这会儿还国丧呢。”
魏王笑了笑,目中现出几许打趣,说道:“本王并无他意。”
真是如同红颜祸水,人间尤物,让人欲罢不能。
卫娴温婉如水的声音蕴着一股柔糯和甜美,道:“今个儿,可是吓死臣妾了。”
说着,声音酥软柔糯,轻轻拍着微耸的胸脯,原是夏日,衣裳原就轻薄,可见大团酥白肌肤,而秀颈上一条琥珀水晶项链,愈发衬托得锁国精致如玉,肌肤雪腻。
魏王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好在满天乌云都散了,用饭吧。”
卫娴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落座下来,伺候着魏王用饭。
不得不说,相比严以柳的“憨直”,这位丽人平常倒是颇为可人小意,尤其床帏之间的百依百顺,让魏王颇为欣喜。
另一边儿,楚王府,后院书房——
楚王同样在与长史、主簿叙话,众人一同落座下来,轻声说道:“今日真是惊险的很。”
长史廖贤脸上现出一抹担忧,低声道:“王爷,圣上似乎早有布置,将相关案犯一网打尽。”
其实,崇平帝引而不发,一网打尽,某种程度上也是有力震慑野心家之举。
楚王道:“父皇的确是早有防备,只是万一陈澄、陈泓两人铤而走险,后果倒也不堪设想,我今个儿实在是捏了一把汗。”
主簿冯慈面色微顿,开口道:“王爷,圣上还是有些属意王爷的。”
楚王微微颔首几下,点了点头,说道:“孤知道,只是父皇的心思,委实难猜。”
冯慈道:“王爷不骄不躁,魏王身为皇后长子,行事骄横肆意,一旦广罗党羽,势必引起圣上的猜忌,王爷可耐信等候。”
楚王赞同道:“我看父皇似乎也颇为忌惮宋家外戚,平常多有防备。”
冯慈宽慰道:“王爷也不用太过担忧。”
楚王感慨说道:“如今朝局几如一团迷雾,让人观之不清,不过今日卫国公千里奔袭,驰援神京,真是对父皇忠心耿耿啊。”
父皇将女儿和侄女嫁给他,的确是厚待贾子钰,难怪贾子钰忠心事上。
冯慈点了点头,说道:“卫国公此人虽允文允武,但却只有一项不好,就是好色如命,听说连出家人也……”
提及此事,冯慈脸上的神色就有几许怪异。
楚王目光也有几许古怪,说道:“是啊,好色如命,如今一位公主,三位郡主皆许给他,这还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不过正因如此,父皇才会信而不疑。”
其实,这位藩王自然不知道,就连甄晴也在其中。
冯慈目光微动,提醒道:“王爷,卫国公或许是萧何自污之法。”
“不管是不是萧何自污,但如今荒Yin名声传之天下,也算是污名传之四方,天下读书人多有不齿,将来担忧之事,也不大可能了。”楚王目光灼灼,低声道。
纵然是自污,但也算发了一个安全声明,让宫中的天子放心许多。
……
……
神京城,宁国府
后院厢房之内,一灯如豆,橘黄灯火如水而散,将两道人影倒映在帷幔四及的里厢床榻上。
贾珩与秦可卿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坐在床榻上,一边儿洗着脚,一边儿叙着话。
秦可卿将一头如云秀发的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柔声说道:“夫君,京中是彻底没事儿了吧。”
贾珩道:“乱子是没有了,这几天的事务,可能会比较多一些。”
秦可卿弯弯柳叶细眉挑了挑,莹润美眸盈盈如水,柔声道:“夫君这次立了功劳,宫中有没有说赐婚哪一位?”
贾珩:“……”
不由捏了捏那沉甸甸的粮仓,只觉绵软不胜,难以言说的舒适。
可卿自从有了芙儿以后,真是越来越挟女自重了。
秦可卿嗔恼地看了一眼贾珩,声音娇俏中带着一股酥腻,轻轻拨弄着贾珩的手,嗔怪说道:“夫君别闹。”
每次里衣之中都黏黏糊糊的,有些不自在。
贾珩道:“如今正值国丧,宫中赐婚什么?先前雅若和潇潇的赐婚,京中不少官员都在上疏弹劾,这次应该不会再行赐婚了。”
秦可卿轻笑了下,温声说道:“也是,这都是正妻,神京贾家八房也快不够用了。”
贾珩:“……”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路走多了,容易碰到鬼,现在可卿总是在若有若无地内涵他。
贾珩拉过丽人的纤纤柔荑,柔声道:“等会儿再给你说。”
秦可卿那张雍美、丰丽的脸蛋儿已是绮艳如霞,那颗晶莹剔透的芳心中微微一颤。
待夫妻两人洗罢脚,掀开那条刺绣着荷花的锦绣被子,上了两方金钩束起帷幔的床榻。
秦可卿秀眉之下,美眸凝露地看向那少年,颤声道:“夫君,芙儿是不是该发蒙了。”
贾珩埋首雪堆,含糊不清说道:“不是还不会说话呢,这么早就启蒙?”
秦可卿声音就有几许发颤,低声道:“琴棋书画…得趁早一些。”
贾珩剑眉挑了挑,声音徐徐几许,凑近到丽人脸颊,说道:“这还早儿着呢。”
可卿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倒也愈发丰腴可人,似乎也更为内媚起来。
过了一会儿,贾珩抬眸看向玉颊酡红如醺,眉眼精致如画的秦可卿,温声说道:“可卿,我是有些累了,你自己来吧。”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策马扬鞭,他的确是有些累了。
正是六月时节,盛夏时节,天气就有些酷热难当,夏夜晚风不停吹过窗外的梧桐树,树叶不由发出几许沙沙声。
也不知多久,秦可卿将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目光痴痴几许,柔声道:“夫君。”
贾珩道:“可卿,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秦可卿那张丰美、雍丽的玉颜酡红如醺,鬓角的一缕秀发垂下,汗津津地贴合在脸颊上,耳垂莹润欲滴,声音中带着一股难言的妩媚酥糯,道:“夫君忙着外间的事儿,我知道的。”
贾珩叹了一口气,说道:“自成婚以来,常常聚少离多,等天下彻底无事,咱们去这大好河山走走。”
秦可卿玉颜肌肤胜雪,樱颗贝齿咬着粉唇,颤声道:“夫君,我想再要个男孩儿。”
贾珩“嗯”了一声。
一夜再无话。
……
……
翌日,天光大亮,东方天穹金红晚霞如锦绣云缎。
又是一个大晴天,夏日本就天亮的早,庭院中不时传来阵阵鸟语花香,夏日雨后的空气清新。
贾珩转眸看向一旁脸蛋儿白里透红的丽人,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丽人秀气、挺直的琼鼻,道:“起来了。”
秦可卿“嘤咛”一声,起得身来,目光嗔怪地看向那少年,问道:“夫君,什么时候了?”
就这样,贾珩起得身来,与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用罢早饭,外间一个嬷嬷进来禀告道:“大爷,宫中天使来了。”
迎着秦可卿与尤二姐的目光,贾珩柔声说道:“我去看看。”
此刻,厅堂之中,大明宫内相戴权身上着素色孝服,正自端坐在花厅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看向那少年,起得身来,朗声道:“卫国公,陛下口谕。”
贾珩躬身行礼,说道:“微臣恭听圣谕。”
戴权高声说道:“陈荣、陈泓父子与陈澄谋反逆案,交由卫国公贾珩审讯办理,查察女干党。”
贾珩道:“微臣谨听圣谕,万岁万岁万万岁。”
戴权笑眯眯说道:“卫国公,陛下的意思是,将一应案犯的余党尽数拿下,不使余孽再兴风作浪。”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还请戴公公转呈圣上,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待送走了戴权,贾珩也不耽搁,转身返回后宅厅堂。
秦可卿转过脸来看向贾珩,柳眉之下,美眸盈盈如水,柔声道:“夫君,宫中怎么说?”
贾珩温声道:“宫里传口谕,吩咐我审齐王、忠顺王父子谋反一案。”
秦可卿轻声说道:“夫君等会儿要去锦衣府衙?”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要在京中坐衙审案。”
秦可卿又关切说道:“那夫君中午回来吃饭不吃?”
贾珩笑了笑道:“看情况吧,你们在家中吃饭,不用等我。”
真是春风几度,怨气尽消,感觉可卿语气都温柔如水了几许。
……
……
锦衣府衙,官厅之内——
廊檐之下,一队队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府卫,昂然而立,神情冷肃。
贾珩此刻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沓簿册,目光逡巡过在场一众锦衣将校,问道:“可曾提讯过忠顺王父子和陈澄?”
这时,曲朗拱手回道:“都督,未得宫中旨意,我等还未敢过堂讯问。”
毕竟是宗室子弟,未得圣旨,不会随意讯问,也不会用刑。
贾珩道:“宫中已将审案之职托付于我,曲同知,去将人犯提上来。”
自忠顺王被废为庶人,发配恭陵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老王。
不大一会儿,忠顺王陈荣在几个锦衣府力士的押送下,推推搡搡地进入衙堂中。
此刻,身着囚服的忠顺王陈荣头发灰白,两鬓如霜,掺杂着灰白之色的两道眉宇之中,苍老浑浊的眼眸中闪烁一抹精光。
“跪下。”一旁的锦衣校尉冷喝一声。
陈荣冷笑一声,目光轻蔑地看向贾珩,说道:“老夫只跪大行皇帝,上面的贾珩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老夫跪拜?”
贾珩摆了摆手,制止了正要发怒的锦衣校尉,温声道:“给庶人陈荣看座。”
虽是反王,但毕竟是陈家宗室,再说到了他这个位置,也没必要与一个将死之人置气。
陈荣抬眸之间,面色阴冷,沉喝一声,说道:“贾珩小儿,休要假惺惺的!”
贾珩目光淡漠,沉声道:“忠顺老王,你我也算是故人了,何必口出恶言?”
陈荣冷声道:“贾珩小儿,你狼子野心,老四有眼无珠,偏信于你,将来我大汉社稷迟早葬送在你手上!”
贾珩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沉声道:“污蔑圣上,掌嘴!”
忠顺王:“……”
这会儿,就见一个力士抡圆了胳膊,向着忠顺王脸颊狠狠扇去,啪啪声中,脸颊就浮肿而起。
不远处,已经被带到衙堂的齐王陈澄与陈泓,见得这一幕,陈泓脸上就有怒色涌动。
“贾珩。”陈泓怒目圆瞪,目中煞气腾腾,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敢?我们是宗室!”
他们是宗室子弟,身上流的是陈汉先祖的血脉,纵然犯了死罪,也不是轻易可辱的!
贾珩面色淡漠如霜,冷声说道:“你们三人暗中行刺上皇,如今又丧心病狂,想要加害圣上,已是罪大恶极,事到如今,还再如此嘴硬,我为上皇孙女婿,圣上女婿,如何打不得尔等?”
这就是他来审问案子的必要性,因为他是咸宁驸马,如果是寻常人,这三个货,真是打不能打,骂不能骂。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贾珩:给二人上夹棍……
锦衣府官厅
“先给三人掌嘴二十,让他们先清醒清醒。”贾珩面容淡漠如冰,沉喝说道。
陈澄胖乎乎的脸盘上满是急切之色,急声道:“卫国公,关本王何事啊?本王都是他们两个挑唆的。”
陈荣、陈泓两人闻言,只觉得吃了苍蝇一样,不由一阵心累。
其实,这是陈澄的保命之举,只有将恶逆之事尽皆推给陈荣父子,自己才能留下一条命来,左右不过是落得圈禁的下场而已。
某种程度上,崇平帝也是不想担上杀子的名声的。
贾珩看了一眼陈荣两人,面色淡漠。
随着锦衣校尉抡圆了胳膊,将两人打的脸颊乌青,嘴角流血,才渐渐停下手中的动作。
陈荣浓眉之下,那双苍老浑浊的目光,略有几许愤恨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择人欲噬。
贾珩面色沉静,目光投向陈澄,说道:“陈澄,道出京中与尔等勾结的乱臣贼子以及白莲教匪潜藏在京的人选,本官可向圣上求情。”
陈澄目光微动,似有诉说之意。
贾珩道:“曲朗,带齐王至后堂讯问。”
曲朗面色一肃,拱手称是。
贾珩说完,旋即,重又看向忠顺王陈荣,说道:“陈荣,事到如今,还不招供!”
“不过一死而已,前往去见大行皇帝。”忠顺王陈荣昂起头,愤然说道。
贾珩目光淡漠看向陈泓,说道:“陈泓,你可愿招供同党,免受皮肉之苦?”
陈泓冷笑一声,道:“这京中有不少本王的同党,就等着风头一过,迟早要让宫中的昏君到黄泉路上陪本王!”
贾珩语气淡淡,道:“给二人上夹棍。”
“是。”
锦衣校尉应了一声,拱手说道。
而后,锦衣府衙的厅堂中响起陈荣以及陈泓父子两人的惨叫。
陈荣脸颊满是汗水,所谓十指连心,夹棍的疼痛犹如烈火灼烧,不大一会儿,就觉手指似乎要断裂一般。
贾珩面色淡漠,看向一旁正在执笔记录的书吏。
可以说,这场逆案牵扯的人不少,刚刚简单翻阅下了卷宗,不仅是京营将校,还有锦衣府卫的内千户所。
不多一会儿,忠顺王倒也十分硬气,竟是一句话都不说。
而陈泓口中连连怒骂,不大一会儿,就被锦衣府卫堵住了嘴巴。
贾珩拿起卷宗垂眸看着,充耳不闻,这会儿,一个校尉端上一个茶盅,然后躬下身子,徐徐而退。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道:“停下,问话。”
此刻,两人原本就是养尊处优,何尝受过这等皮肉之苦,只觉心神
忠顺王此刻汗水已经浸透囚服,疼的胖乎乎的脸庞上面部扭曲。
而一旁的陈泓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神色恍惚,额头上黄豆大的汗水扑打扑打落下。
贾珩淡淡道:“其实纵然两位不说,以齐王方才之表现,也会招供,何必受此皮肉之苦?”
陈泓刚刚去了嘴里的抹布,啐骂道:“贾珩小儿,你不得好死!”
贾珩摆了摆手,顿时又有两旁的力士开始用力,不大一会儿,再次听到陈泓的哀嚎和呻吟。
贾珩面无表情,说道:“给脚趾也夹上。”
这会儿,就有锦衣校尉脱去陈荣和陈泓的靴子,开始用特制的夹棍动刑。
有道是十指连心,手指和脚趾都被夹棍夹起,两种痛苦叠加,已经远超寻常人的忍耐能力。
陈荣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浑身抽搐不停,说道:“贾珩,停下,我招,招了。”
贾珩摆了摆手,顿时正在用力的校尉收起手中拉起的夹棍,喝道:“不要试图攀诬,本官会多方求证,来人,先将陈泓带下去。”
陈荣脸上满是痛苦扭曲之态,断断续续道:“京营方面有将校,此外朝堂也有一些朝臣。”
而后,陈荣就说出了几个人。
贾珩面色默然,吩咐道:“记录在案。”
一旁的经历司的经历开始执笔记载。
少顷,贾珩看向经历司经历书就得口供,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
而另一边儿,曲朗也从锦衣府官厅后衙出来,手中拿着一份书就口供的笺纸,说道:“都督,齐王已经招供了。”
贾珩道:“将这两份口供比对,抄录一份重合的部分,另外,提审齐王府长史窦荣、主簿贾雨村等一干人等。”
曲朗拱手称是,说道:“齐王府中养着的一个唤作慧通的和尚,不知所踪。”
贾珩皱了皱眉,问道:“锦衣府没有前去抓捕吗?”
“此人先一步得到消息,离了齐王府,向着外间逃去了。”曲朗沉声说道。
贾珩想了想,吩咐道:“让锦衣府再搜寻其人藏匿地点,断不能容其逃匿,否则不定会再行刺。”
如许贡门客刺杀孙策的事,不能在他身上重演。
曲朗道:“卑职已经派人追查那慧通和尚下落。”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中午审讯,尽量将附逆主要案犯确认,等天黑时,我进宫面见圣上。”
曲朗拱手称是。
贾珩坐在厅堂中,低头看着卷宗。
不大一会儿,贾雨村、窦荣以及许绍真等人陆陆续续来锦衣府的校尉押送至厅堂中。
贾珩看向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贾雨村,说来也有一二年没有见到这位面容方阔,直鼻权腮的贾雨村了。
贾雨村此刻也忽有所感,抬眸看向那少年,对上那锐利如剑的目光,心头也不由为之一突儿。
贾珩沉声道:“雨村先生,故人相见,别来无恙?”
贾雨村脸色苍白如纸,拱手道:“罪人贾化见过卫国公。”
说着,一撩衣袍,跪将下来。
贾珩面色淡淡,目光逡巡过三人,说道:“尔等三人皆为齐王谋主,齐王能够走到今日无父无君的一步,与你三人不加规劝,撺掇挑唆也有关系,如今伱三人难辞其咎。”
很多时候,可能犯罪的藩王没事儿,但其老师、家臣却被处死。
贾雨村仰头陈情,说道:“学生受齐王胁迫,只能委身侍贼,还请卫国公明察。”
这会儿,齐王府长史窦荣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贾雨村,喝道:“你穷困潦倒之时,如非王爷收留于你,以礼相待,只怕饿死在神京街头。”
许绍真同样“呸”了一声,说道:“王爷如此厚待于你,竟如此卑躬屈膝,当真为我等不耻。”
贾雨村脸上变了变,面有惭色。
贾珩沉声说道:“曲同知,将贾雨村带下去单独询问,将其所知之事,录于簿册,以供查验。”
依然是这种套路,让想招供的去招供,而剩下两个不想招供的,他在重点突破。
曲朗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两个锦衣校尉押着贾雨村离了衙堂,前往一旁的小屋。
贾珩道:“窦长史,齐王本人已经招供,京营祝法兴、吴凤超等将,锦衣府内五千户所谭云起、黄雷刚等一众锦衣将校,皆暗中附逆,窦长史,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官吧,如能坦白交代,在圣上那边儿,或许能够保住齐王一条性命,也不枉尔等主仆一场。”
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下方的王府长史窦荣,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平静而视,一言不发。
贾珩笑了笑,说道:“窦长史以为本官是在诈你?”
窦荣正色说道:“王爷为求活命而脱身,是王爷的事儿,老朽今年五十有三,至齐王府十八年,纵是刀斧加身,也不会出卖王爷。”
贾珩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用刑。”
然后也不看窦荣,转而看向一旁的许绍真,笑道:“许典客也要如窦长史一样嘴硬?”
许绍真眉头微皱,对上那少年清冷中带着几许讥讽的笑容,那双目光就有几许躲闪之意。
“士为知己者死。”贾珩微微颔首,说道:“来人,上刑讯问。”
许绍真却心头一突,尤其是看到一旁面上现痛苦之色,但闷哼连连的窦荣,心头更为骇惧莫名,问道:“王爷真的招供了?”
贾珩目光冷视向许绍真,放下茶盅,道:“齐王如不招供,焉有命在?”
许绍真脸上现出一抹挣扎,旋即,闭上眼眸,拱手说道:“卫国公,我愿招供。”
贾珩面色淡漠,吩咐道:“经历司,记录在案。”
说着,看了一眼在夹棍中不发一言的窦荣,目光闪了闪,脸上也有几许复杂之色。
“停了。”贾珩挥了挥手,面色肃然,沉吟说道:“扶窦长史下去用药。”
这种情况就不用审了。
这会儿,窦荣几乎痛的昏迷,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如黄豆大小的汗珠,深深看了一眼那少年,在两个锦衣校尉的搀扶下前往刑房歇息。
贾珩面色幽冷,将口供簿册拿起,沉声说道:“李述,照着口供上的名单,开始抓人!”
这种审讯其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一抓一大串儿,然后就有一些人开始脱罪,攀诬他人,然后就是人越牵连越多。
如果碰到心狠手辣的锦衣都督,那就是牵连甚广,人心惶惶。
不过他无意如此,谋反逆案造成的冤狱太多,一来有损天子圣德,二来也对他名声不利。
“是。”李述面色微顿,拱手说道。
贾珩看了一眼外间正午的日头,吩咐道:“准备一些午饭来。”
侍奉的锦衣府将校拱手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而走。
不大一会儿,贾珩坐在书案之后,拿起筷子用着午饭,神情有些百无聊赖。
此刻,整个神京城则是缇骑四出,大索全城,凡京营附逆的将校以及招供而出的将校,全部被拿捕至诏狱。
齐王府和忠顺郡王府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京营缇骑和探事将两座王府团团围拢而住,开始派人搜索相关谋反证据。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在暗暗侧目,尤其是先前恭请崇平帝退位的翰林科道,更是提心吊胆。
如果不是贾珩这位向来“好脾气”的锦衣都督审案,只怕不少人早就收拾金银细软,离开神京府城,亡命天涯。
……
……
宫苑,大明宫,含元殿
崇平帝这厢也用罢午膳,端坐在红木御案之后,拿起一份奏疏阅览着,说道:“京中最近风向如何?”
“陛下,卫国公已经照着供词,派遣锦衣缇骑抓人去了。”戴权小心翼翼说道。
崇平帝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沉吟说道:“子钰行事公正,应不会挟私仇而行陷害、株连之事。”
放下手中的奏疏,沉声道:“都察院那些御史,还有附逆齐王的朝臣,名姓可有记录?”
昨日,灞桥之上,一众文武朝臣齐声请他退位的声音,他至今难忘。
戴权低声道:“奴婢已经派内卫详录其名,密切监视起来。”
崇平帝温声说道:“这些人尽数拿往诏狱,让子钰去审,审个水落石出!”
一点儿都不脏手,太过爱惜羽毛也不太行。
戴权心头一凛,拱手称是。
待戴权离去,崇平帝这才看向条案上的奏疏,正是内阁首辅韩癀的辞疏。
崇平帝默然片刻,没有理会,而是向一旁扔去,算是留中不发。
一般而言,内阁首辅辞职,显然不会一次而定,而且天子会下旨挽留,但后续奏疏还会再递上两次。
而此刻,崇平帝只是对辞疏留中不发,并没有下旨挽留,显然已表明了自身态度。
而随着时间过去,内阁首辅韩癀上疏辞官的消息,也自通政司如风暴一般传遍整个神京城。
难免让京城中的大汉官员,一下子联想到刚刚发生的齐王与忠顺王父子谋反一案。
贾珩这边儿在锦衣府中一直审问相关案犯,根据多人口供,不停拿人、拷问口供。
直到近傍晚时分,锦衣府亲卫李述道:“都督,戴公公让人递送过来一份名单,说是昨日逼迫圣上退位的朝臣。”
贾珩沉吟片刻,问道:“有多少人?”
李述道:“有三四十人,戴公公说,圣上之意,将人抓起来,押入诏狱审讯。”
贾珩轻声道:“先押入诏狱罢,等会儿我进宫见过圣上以后,再作计较。”
昨日他来的晚一些,没有见到群臣恭请天子退位的一幕,不过,齐王逼宫,彼等竟然附逆,的确是有不敬之罪。
不说其他,流放云南、贵州,永不叙用,倒是少不了的。
李述闻言,拱手应是。
贾珩而后再不多言,快步离了锦衣府衙,将锦衣府经历司汇总而来的卷宗簿册拿起,然后前往宫苑。
大明宫,坤宁宫
已是暮色四合,灯火通明,廊檐下悬挂着一只只灯笼,灯火晕下一圈圈光影。
崇平帝此刻正在与宋皇后叙话。
“陛下,卫国公递了牌子进来,求见陛下。”这时,一个内监进入殿中,对崇平帝微微躬身,低声说道。
一旁的宋皇后美眸闪了闪,不知为何,心头就有几许紧张。
崇平帝吩咐道:“宣卫国公至坤宁宫叙话。”
不大一会儿,贾珩就在内监的引领下,进入殿中,朝着那中年帝王行了一礼,说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钰平身。”崇平帝目光温煦地看向那少年,温声道:“赐座。”
贾珩躬身一礼,叙道:“圣上,陈荣父子与陈澄等人,两人皆已招供,这是相关卷宗和口供,还请圣上过目。”
崇平帝道:“戴权。”
戴权近前,从贾珩手中接过贾珩的簿册,转身递送给崇平帝。
崇平帝简单翻阅了下,放到一旁,说道:“子钰,朕让戴权让你审讯的那些文官,现在情况如何?”
贾珩拱手说道:“微臣以为,其中或有齐王余党,但也有一些受其煽动而附逆的无知之辈,但不管如何,彼等附逆从乱,为齐王张目,皆应论罪,还请圣上酌情发落。”
这个情完全没必要求,一些人不仅反对崇平帝,对他同样是喊打喊杀。
宋皇后此刻美眸静静地看向那身形挺拔,面容清绝的少年,心头有一些难以言说的触动。
崇平帝似是冷笑一声,说道:“朕都没有想到,朕自即位以来,为大汉社稷呕心沥血,竟还有这么多的朝臣想要让朕退位荣养。”
先前他都有些大吃一惊,彼等是要拥立新君,以谋晋身之阶。
贾珩拱手说道:“圣上息怒。”
崇平帝目光冷闪几下,摆了摆手,说道:“不提这些了。”
说着,目光温煦地看向贾珩,问道:“子钰用罢晚膳了没有?”
贾珩拱手道:“回圣上,未曾。”
“一同用些。”崇平帝面色平静如水,淡淡说道。
贾珩清声说道:“谢圣上。”
落座之时,难免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一身素雅宫裳,宛如大和抚子的宋皇后。
丽人因为正在服丧,热孝未退,脸上不施粉黛,眉间如蒙雪花,修眉美眸,丰颊润唇。
一个多月不见,甜妞儿气色是愈发好了,肌肤胜雪,红润如霞。
贾珩落座下来,不大一会儿,内监和宫女端上一碟碟菜肴,送上餐桌,而后三人
宋皇后夹起菜肴放在崇平帝碗里,说道:“陛下。”
崇平帝道:“子钰,先前提及前往山东操办水师,子钰以为楚王可能担负此任否?”
宋皇后的筷子微微一顿,但旋即若无其事,只是那一双妩媚流波的美眸看向那蟒服少年。
贾珩轻声说道:“楚王原知兵事,如水师用兵,一同跟着押运粮秣,准备军械,倒也不可。”
崇平帝沉吟道:“先前去山东整军,在济宁府就出了乱子。”
贾珩默然片刻,叙道:“此为白莲教妖人和陈渊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楚王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他倒不是为楚王辩白,而是这个时候,他也猜不透天子的心意。
是在反向试探他对魏王的态度?还是别的?
崇平帝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点了点头,温声道:“他年轻识浅,尚需历练。”
不仅是楚王,魏王也是,这两个儿子一个都没有眼前的女婿出色。
贾珩也不好接话,只是拿起筷子,静静用着饭菜,只是抬眸之间,瞥了一眼甜妞儿。
如今天子当面,许多事也多有不便。
宋皇后嫣然一笑,提醒说道:“陛下,先用晚膳吧。”
崇平帝也没有再说其他,用起了饭菜。
就这样,三人心思各异地用完了一顿晚饭,已是夜幕低垂,近得酉时,外间明月皎洁,几颗星子稀疏而闪。
夏日的凉风吹拂过殿中的帷幔,送来阵阵凉爽之意,也让宋皇后原本有些燥热难耐的心神平复了许多。
贾珩起得身来,面色一肃,拱手道:“圣上,微臣告退。”
崇平帝目送那少年躬身行礼,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似有异色涌动,道:“戴权,去取一盏宫灯,给子钰带上,好看路。”
戴权低声应道:“是,陛下。”
贾珩心头微动,只觉得天子之言似乎还有弦外之音。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贾珩: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宁国府,已是酉戌之交,夜幕降临,匹练月光一道道照耀在庭院中,青砖黛瓦之上,苍龙蜿蜒起伏,郁郁青青。
贾珩进入后院厅堂之中,此刻却不由听到里厢喧闹的说话声,从声音而辩,隐隐有些熟悉,正是咸宁公主与秦可卿。
咸宁公主起得身来,看向那蟒服少年,欣喜道:“先生回来了?”
李婵月也起得身来,看向那少年,柔声道:“小贾先生。”
自贾珩回京以后,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只是在贾珩率兵马驰援崇平帝之时,才远远看过一眼。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问道:“咸宁,婵月,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咸宁公主道:“过来和秦姐姐一起住两天,也是看看芙儿。”
此刻,一旁奶嬷嬷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女婴。
而秦可卿倒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贾珩以及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下,那双晶莹美眸盈盈如水,关切道:“先生,父皇那边儿怎么说?”
如齐王陈澄谋反这样大的事儿,不仅牵连了整个京城的心神,咸宁公主同样也暗中关注着事情的走向。
不过因为是贾珩主审。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派人审讯案子,明天朝会上应该会有处置结果,还有一些余孽未清,你和婵月在家里好好待着,平常出行,护卫派的多一些。”
咸宁公主道:“先生,山东那边儿,先生还要过去吗?”
贾珩道:“再等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就降旨从山东那边儿撤军了,我等在京中一两个月,还要去登莱那边儿。”
李婵月柳眉之下,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看向那少年,目中似若有所思。
秦可卿则是静静看着咸宁公主与贾珩叙话,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好整以暇。
她是原配发妻,又有了孩子傍身,虽然是女孩儿,得沉住气才是。
贾珩叙了两句话,转而看向秦可卿,说道:“可卿,用过晚饭了没有。”
秦可卿道:“刚刚和公主殿下还有郡主用过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我看看芙儿。”
说着,行至近前,从嬷嬷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儿,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眉眼长开,伸着小手,脸上带笑。
咸宁公主静静看着那一幕,那双妙目之中就有几许艳羡之意,她过年也快一年了,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贾珩逗弄了一下自家女儿,转头看向秦可卿与咸宁公主,问道:“可卿,你和咸宁先聊,我先回去了。”
每次咸宁与可卿在一块儿,总觉得气氛都有些古怪。
秦可卿轻哼一声,道:“又走了。”
咸宁公主这会儿抱起芙儿,说道:“先生可能担心咱们两个打起来。”
秦可卿:“……”
应该不会打起来,公主身边儿还带一个帮手呢,虽然看着没有什么杀伤力。
咸宁公主抱着女婴过来,轻声说道:“等明天让先生过来。”
秦可卿闻言,芳心不由为之一跳。
这位公主究竟什么意思?难道是一同…伺候夫君?
毕竟是先前与尤三姐一同伺候过贾珩,对咸宁话中的言外之意倒也不陌生。
咸宁公主亲了一口襁褓中的女婴,清眸莹莹如水地看向那丽人,道:“总不至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可卿脸颊微微泛起红晕,道:“说的也是。”
李婵月在一旁听着,藏星蕴月的眸子闪了闪,纤纤素手攥了攥帕子。
要不要告诉小贾先生,让他提前防备?
……
……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一轮明月皎洁如银,照耀在庭前的石阶上,阶上明净如玉,一如积水空明,炽耀人影,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贾珩这边厢,举步进入厢房之中,迎面正好看向尤二姐,丽人此刻坐在不远处,一袭刺绣荷花束腰,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娇艳欲滴,肌肤胜雪。
贾珩说话之间,缓步上前,问道:“二姐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尤二姐先是心头一惊,旋即转过那张气韵婉静的脸蛋儿来,温婉、静美的眉眼之间现出欣喜之意,柔声道:“大爷,屋里有些热,我就在外间亭子上吹吹风。”
贾珩说着,缓步行至近前,凝眸看向那丽人,握住尤二姐的纤纤柔荑,柔声道:“夏天是要天热一些。”
正是六月炎夏,暑气高涨,梧桐树上不时传来知了的叫声,唧唧咋咋,而热风吹在人身上,就觉得醺然欲醉,想要睡着一般。
尤二姐那张艳丽脸颊羞红如霞,轻声道:“大爷这是从衙门里刚回来?吃过晚饭了没有?”
贾珩温声道:“从宫里回来的,已经吃过了。”
说着,拉过尤二姐的纤纤素手,柔声道:“二姐儿,这段时日在家中怎么样了?”
尤二姐淑丽玉颜酡红一片,微微垂下螓首,声音娇俏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妩媚,说道:“在家不就那样,大爷也不在家里?”
贾珩轻轻捏了捏丽人丰润如霞的脸蛋儿,笑道:“平常是在外面多一点儿,这次回来多陪陪你。”
尤二姐芳心欣喜甜蜜,嗔道:“大爷捏我脸,将我当小孩子呢。”
以往时常见他这样宠溺地捏着湘云的脸蛋儿。
贾珩拥住丽人丰腴款款的娇躯,柔声道:“是啊,二姐今年也没多大吧。”
尤二姐柔声道:“虚岁十九了,大爷忘了。”
贾珩堆着雪人,轻声道:“一晃也有几年了。”
尤二姐忽觉身前有异,不觉娇躯酥软成泥,芳心微颤,道:“珩大哥。”
贾珩说着,拉起尤二姐的纤纤素手,快步进入厢房之内。
“三姐儿呢?”贾珩目光微动,面色诧异问道:“方才在厅堂就没有见到她。”
“去大姐那边儿去了吧。”尤二姐玉颊微羞,只觉芳心砰砰直跳,低声说道。
贾珩就是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有继续追问,温声道:“二姐儿,最近正值国丧之期,过门的事儿,等过几个月再说。”
“嗯,大爷做主就好,我原也不急的。”尤二姐婉丽玉容温婉柔美,声音娇怯,轻声道。
反正她已经是珩大爷的人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什么时候过门儿都没事儿的。
可以说,如今的尤二姐正是恋爱脑上头的时候,真是百依百顺。
贾珩看向尤二姐,道:“不会亏待你的。”
此生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二姐儿落个吞金而亡的结局,当然吞…也会有。
尤二姐那张丰润、明艳的玉颊上,渐渐浮起一抹羞意,却见那蟒服少年已经凑近而来,道道温热气息扑鼻而来,打在脸上。
过了一会儿,尤二姐那张静美秀丽的脸蛋儿已然酡红如醺,清澈莹莹的美眸中恍若泛起一层水润幽生的雾气,凝睇而视着贾珩,芳心之中满是欣喜和甜蜜。
如果当初不是听了三姐儿的话,或许还不知要等多久的吧。
就在两人在一起腻歪之时,忽而传来一道打趣的轻笑,继而是珠帘哗啦啦响动。
“哎呦,这两个人是做什么呢,我才离了一会儿。”尤三姐一袭淡红色对襟比甲,下着水碧裙子,身形婀娜,几如弱柳扶风,一步三摇,迈步进入厢房中。
贾珩抬眸看向尤三姐,问道:“回来了。”
三姐愈发妖媚、明艳,行走之间,烟视媚行。
原就是艳丽无比的容貌五官,平常又善于打扮,此刻云鬓挽起,珠钗簪饰满头,珠光流溢,浮翠流丹,更衬的千娇百媚,美不胜收。
“没有碍着大爷的事儿吧。”尤三姐妩媚眉眼笑意盈盈,似是打趣几许,问道。
以往看着不吃,这一下二姐以后,都不用她主动搭线,两人已经在一块儿了。
只怕大姐那边儿也是这样,等到了床上,大爷又不定稀罕大姐稀罕的给什么似的。
难为让她这段时间,天天愁眉不展,如同怨妇。
贾珩面色微怔,伸手拉过尤三姐的手,柔声道:“一天到晚,竟是胡说八道。”
说着,拥过丽人的柔美娇躯,只觉一股香料腌入味的清香充斥鼻翼之间,让人心神微动。
尤三姐这会儿反而有些娇羞,轻笑道:“大爷,外面的事儿忙完了?”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几天还有的忙,锦衣府这两天都在审最近的大案子。”
尤三姐似是语气抱怨,柔声道:大爷,最近看着都清减了许多,大爷允文允武,再是好用,也不能仅仅用大爷一个人。”
贾珩不由失笑,说道:“你也不是一样?”
三姐儿的确擅弄风月,就是…很会。
尤三姐那张丰艳脸颊羞红如霞,将如云秀发的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芳心大羞,嗔道:“大爷浑说什么呢。”
贾珩拉着尤三姐的手,道:“咱们许久不见了,说说话。”
刚才与甜妞儿隔着桌案而坐,多少心头有些悸动。
三人说着,来到里厢,尤二姐提起一把青瓷茶壶,给贾珩斟起茶来,端将过去,温柔静美的脸蛋儿上满是痴痴之色。
尤三姐秀眉蹙了蹙,柔声道:“那齐王陈澄好端端的,怎么谋反了?”
贾珩呷了一口香茶,说道:“还能是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当皇帝呗。”
这话一说出,贾珩心头也愣了愣。
他或许也是这样?
不,起码他现在其实还是没有这些心思的,无非是最大程度的自保。
尤二姐抬起螓首,那张人比花娇的静美脸蛋儿上,现出一抹好奇之色。
尤三姐秀眉之下,美眸莹莹如水,好奇问道:“大爷,这等逆案会牵连不少人吧。”
贾珩道:“怎么也有上百家官宦之家家破人亡,如果是以王更是能株连几万人,但如今朝廷百废待兴,朝局也不宜动荡。”
说着,捏着尤三姐肌肤光滑细腻的下巴,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尤三姐弯弯柳叶细眉之下,妙目之中似沁润着柔波潋滟,柔声道:“我这不是好奇?”
贾珩道:“那等会儿和你说。”
转而岔开话题,问道:“最近家里还好吧。”
尤三姐笑了笑,说道:“一切都好的,就是大爷不在家。”
素手及下。
“这话倒是和二姐儿方才说的差不多,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姐妹。”贾珩捏了捏尤三姐的脸蛋儿,却见丽人稚丽眉眼笼起一层娇嗔羞喜之意,而后却主动凑了过去,那两片宛如玫瑰花瓣的红唇,一下子印将过来。
少顷,尤三姐眸光痴痴而望,道:“这次,大爷立了护驾之功,不是该赐婚了吧,对了,还有那位乐安郡主。”
贾珩道:“赐婚这次不大可能了,如今正值国丧,完婚的事儿,可能还要再推一推。”
说来,他今个儿没有见到雅若,应该是在府中,等这两天去看看,还有妙玉,此刻身怀六甲,再有一两个月就该生了。
尤三姐眉眼婉丽,柔声道:“难道不封赏一些什么?”
贾珩道:“要不给你请封个诰命夫人?”
尤三姐笑了笑,说道:“大爷,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再说我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野丫头,哪里值得?”
贾珩若有所思地看向尤三姐的眸子,轻声道:“等将来都会有的。”
尤三姐闻言,芳心颤了颤,柔声道:大爷。”
贾珩抚着丽人的香肩,轻声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
尤三姐黛青秀眉之下,那双清澈美眸妩媚流波,柔声道:“那我和二姐伺候大爷罢。”
这段时间不见他,真是有些想他了。
这边儿,尤二姐正在愣神之间,却被自家妹妹拉了一下手,嗔怪道:“三姐儿。”
却在这时,尤三姐在尤二姐耳畔低语几句,也不知说些什么,让尤二姐脸颊红若烟霞,一下子延伸至秀颈和耳垂。
贾珩也没有说其他,在尤二姐与尤三姐的侍奉下,静静躺在床上,看向帷幔上的苏绣花纹,却想起心事。
此刻,几案上的烛火如水而照,落在那帷幔两及,可见两张明媚如春华秋月的脸蛋儿,宛如绽放的并蒂双莲。
过了一会儿,贾珩起得身来,拍了一下尤三姐,低声道:“三姐儿,你娘有没有问过二姐儿的事儿?”
尤二姐倒是有些愣神,然后就觉雪背之上柔软袭来,刚要说些什么,耳畔却听得三姐的耳畔低语。
尤二姐芳心剧震,目瞪口呆,这…这都什么给什么呀?实在不成体统。
尤三姐低声道:“我和秦姐姐有时候也这样啊。”
尤二姐闻言,抿了抿粉唇,也不好多言其他。
尤三姐玉颜酡红如醺,琼鼻鼻翼之中腻哼一声,扶住了尤二姐的香肩,说道:“她听说二姐跟了你以后,高兴的给什么似的。”
贾珩面色顿了顿,剑眉倏扬,目光凝了凝,道:“等过段时间,再纳二姐过门儿。”
而后,如十五个吊桶打水。
尤二姐樱颗贝齿咬着粉唇,鼻翼之中不时发出一声轻哼,心头似有些羞恼,声若蚊蝇道:“三妹,要不…我们换换吧。”
尤三姐这会儿,已是凑到丽人耳畔低声道:“谁让我是妹妹,姐姐该让着我才是,等唤上大姐,以后就好了。”
尤二姐秀美玉颜酡红如霞,只是心神摇曳,已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由着尤三姐。
此刻,一墙之隔的院落——
厢房之中,还亮着烛火,丽人一袭兰白色衣裙,身形丰腴玲珑,而柳眉之间蒙起一抹幽怨。
尤氏素雅、明丽的脸蛋儿上见着出神之意,不时抬头看了一眼尤三姐所在的院落,想了想,快步出了厢房。
银蝶就有些诧异,问道:“奶奶,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
“天热,屋里闷,有些睡不着,我出去走走。”尤氏神色间满是不自然说道。
说话之间,丽人蹑手蹑脚沿着回廊穿过一道月亮门洞,进入尤三姐所在的院落中。
此刻,夏夜明净,一轮明月高悬天穹,朗照大地,丝丝缕缕的月光薄如轻纱,宛如给整个庭院铺染上一层霜色。
而随着逐渐接近那亮着细弱灯火的厢房,尤氏一颗芳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跳个不停,捏着帕子,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近前,顿时就听到了那宛如阳关三叠的声音。
尤氏脸颊“腾”地一下羞的通红如霞,暗暗呸了一声,刚要离开,但听屋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声音。
“大爷,大姐守寡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的。”尤三姐柔声说道。
尤氏心头一惊,这会儿心神起了好奇之意,几乎是支棱起耳朵听着厢房中的叙话。
贾珩柔声道:“先前不是说过了,如果她想出府改嫁,我会和老太太说的。”
尤氏闻言,玉容倏地苍白如纸,忽觉芳心一痛,手中攥着的帕子就有些紧了几分。
她何时说要出府改嫁了?这人…怎么就不懂她的心?
丽人一时间,只觉手足冰凉,那张素雅、婉丽玉颊蒙起幽怨。
尤三姐的声音就有些断断续续,语调如同黄莺出谷,婉转娇媚,柔声说道:“大爷是真不知道大姐的心思呢?”
说话间,尤氏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缓步凑近窗口,伸出手指,放在自己嘴里,沾了唾沫,捅破窗纸,往里瞧去,心头就是不由一惊。
这……他,三妹也太荒唐了。
实在没有想到,或者说远远超过丽人心头所想。
只是相比那少年捧高踩低,并行不悖,尤氏更为在意那少年会如何回答尤三姐的问题。
贾珩不解道:“我能知道什么?”
“大姐她心里有大爷。”尤三姐柔声道。
尤氏此刻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敢错过一个字。
贾珩目光深深,默然片刻,温声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尤氏秀眉之下,目光微顿,芳心轻轻一颤,捏着罗帕的素手,骨节发白,光洁如玉。
这是什么意思?是能够接受她的意思?
尤三姐轻笑了下,说道:“我知道了,正好二姐不想在底下,那就让大姐在下面。”
尤二姐此刻已然意乱情迷,根本听不清两人的胡话,而是心神沉浸在断断续续的惊涛骇浪中。
尤氏此刻,闻听三姐的胡说,又看到那实在难以言说的一幕,只觉娇躯酥软半截,几不能持,连忙拿着帕子,离了厢房,然后返回自己所居院落。
回到屋里,脸上仍是滚烫如火。
银蝶好奇问道:“奶奶。”
尤氏定了定心神,吩咐说道:“没什么,去倒杯茶来,我渴了。”
银蝶稍稍诧异了下,也不再多问,然后端过一辈香茶。
尤氏一口将茶盅的茶水饮尽,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锁骨之下的蓝色衣裙微微起伏几下,抬眸,目光看向外间的明月,心神恍惚。
或许听三妹的意见?
可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以为她是个不守妇道的?
丽人一时间心乱如麻,转而又有些怨恨,那人明明是个贪花好色的,连出家人都…碰到自己,怎么就?
……
……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崇平帝:内阁拟旨,加封卫国公贾珩为……(求月票!)
翌日,天刚破晓,夏日原就亮的早一些,后院帷幔之中,贾珩从温香软玉中起得身来,抬头看天,似是现出一抹青白色。
正是崇平十七年的夏六月下旬,转眼之间,一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一半。
“大爷。”尤三姐娇媚、酥糯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起床后的慵懒,看向那起身穿着靴子,披着衣裳的少年。
“今个儿要上朝了,你们两个多睡会儿。”贾珩道。
尤三姐道:“那我和二姐儿伺候大爷穿衣吧。”
转而看向一旁正在里厢酣然入睡的尤二姐,嗔怪道:“二姐儿,醒醒啊。”
尤二姐“嘤咛”一声,那阖起的弯弯睫毛颤动了下,艳丽玉颜之上倦色微去,修丽双眉之下,美眸眸光莹润流波,一开口,声音酥糯宛如婴儿:“三姐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日头都快照屁股了。”尤三姐笑着打趣,轻声说道:“二姐儿起来伺候大爷呀。”
昨晚,在后面就光顾着欺负二姐了,二姐真是什么都依着大爷。
尤二姐起得身来,眉梢眼角妩媚气韵未褪丝毫,目光娇羞地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大爷,我服侍你穿衣裳。”
大爷就得着欺负她,闹得现在身子绵软无力,起都起不来。
贾珩笑了笑,倒也没有推辞,而后,尤二姐与尤三姐两人起得床来。
待与尤氏姐妹一同用了早饭,贾珩在众锦衣府卫的簇拥下,一路前往宫苑。
……
……
大明宫,含元殿
今日原本不是朝会之期,但因为齐王陈澄以及忠顺王父子谋反之事,崇平帝也需要处置相关的案犯。
贾珩离了厅堂,就在大批锦衣府卫的扈从下,一路前往大明宫含元殿。
相比往日殿前的热闹,此刻含元殿前的广场则要显得肃穆、安静许多,一众文武群臣神色各异,眉头之间多是蒙起忧色,显然前日的齐王谋反一案的影响还未散去。
“卫国公来了。”
不大一会儿,人群中小声议论,而就见那蟒服少年从不远处快步而来,神情沉肃。
可以说,齐王谋反的最大受益者就是贾珩。
弃大军,携轻骑,千里奔袭,驰援京畿,这是何等忠心?
当然,这两天也有一种说法,说是卫国公也是担心在京中的女眷出什么纰漏。
毕竟,卫国公连女尼都……如何能够见到如花美眷沦落在叛军之手?
而齐王打出的旗号就是“清君侧,诛贾党”,可见深恨卫国公。
随着几声净鞭声噼里啪啦响起,原本在汉白玉广场上列队而站的文武群臣,压下心头繁乱的心思,按着品阶,阔步进入殿中。
崇平帝这会儿,已经落座在御座之上,接受大汉文武群臣的朝拜,只是正处国丧,脸上满是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臣等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方群臣纷纷行礼,沉吟说道。
“诸卿平身。”崇平帝面颊凹陷,但目光却熠熠闪烁,而声音仍是中气十足。
“谢圣上。”
而后,一众文武群臣纷纷起身。
崇平帝将一双沉静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身上,问道:“卫国公,陈澄与陈荣父子谋逆一案,案情讯问的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支棱起耳朵,细细倾听。
贾珩手持象牙玉笏,在殿中群臣的瞩目中,出班奏道:“圣上,陈澄与陈荣父子招供出相关谋逆案犯,昨日锦衣府卫已经搜捕,三人之党羽将会尽数擒拿,现在锦衣府正在逐个询问。”
崇平帝面色如霜,沉声道:“除恶务尽,此三人行刺上皇,大逆不道,彼等党羽也要一一挖出,不使法外遗奸。”
贾珩拱手道:“微臣谨遵圣谕。”
崇平帝又朗声说道:“昨日,陈荣父子与陈澄等人,逼迫朕退位,京中附和者众,朕自即位以来,不敢说功盖前代列祖列宗,但自问兢兢业业,不敢辜负祖宗基业,但满朝文武,竟有想逼迫朕退位重华,诸卿何以教臣。”
此刻,下方群臣闻言,纷纷跪地请罪道:“臣等死罪!”
殿中已无昨日请求退位之臣,但所谓君辱臣死,在场之人纷纷跪地请罪。
看向下方跪的黑压压的群臣,崇平帝冷哼一声,说道:“诸卿皆无罪,想来是朕功浅德薄,获罪于天罢了。”
“圣上,臣等死罪,死罪。”下方的群臣,跪地叩首,再次请罪。
崇平帝道:“昨日,齐王逞凶犯上,悖逆人伦,尔等的臣节呢?”
下方众臣再次跪地请罪。
崇平帝面色淡漠,说道:“都起来罢。”
旋即,又说道:“先前山东之乱,卫国公领兵平定叛乱,又星夜领兵驰援神京,功莫高于救驾,诸卿以为当如何封赏?”
其实,崇平帝也思量过如何封赏贾珩,尤其朝廷刚刚发生一场变乱,不可能不封赏贾珩这等忠心侍上的重臣,以恩结其心,再为群臣表率。
而贾珩平定山东叛乱,这等功劳显然是不够升爵郡王的,加上救驾之功也不行。
但如果说再行赐婚,刚刚赐了乐安郡主以及蒙王之女,正值国丧,也不可能再次赐婚。
那么就只能加官。
这时,吏部尚书姚舆手持象牙玉笏,高高举起,旋即,顿首而拜,说道:“圣上,卫国公爵位如今已是一等国公,微臣以为不宜再因微功而行封赏,下旨嘉勉,待其再有功劳,一并封赏不迟。”
微功……
此刻,殿中一众群臣,面上的神色就有几许怪异。
不过,刚刚经历先前当初群臣逼迫退位,有不少大臣担心被天子重点关注,倒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时间一长,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只怕不用他们提醒,天子对如何封赏卫国公的军功,心头是有数的。
天子心头何尝不为之忌惮?否则也不会使出赐婚的手段来。
“功过赏罚,乃国家正典,既是有功,岂能不赏,迟赏?”崇平帝目光淡漠,声音平静中蕴藏着几许冷峭,说道。
姚舆却神情坚持,拱手道:“微臣以为当恩荫其子孙、妻妾即是,不宜再行加官进爵,以滋其骄横之心。”
贾珩嘴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骄横了。
崇平帝却神情郑重,冷声道:“贾子钰膝下只有一女,现在论及恩荫子女之事尚早,至于其母诰命已经封赠过,既爵位军功不足封赏,内阁拟旨,以卫国公平乱山东、御前救驾之功,加封卫国公贾珩为太师,以褒奖其殊勋。”
所谓三公三孤、三师三少,先前的贾珩封为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这是东宫属官,隶属三师,而三少也就是太子少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算是前者的副职。
如今贾珩经过平定山东叛乱,率轻骑驰援神京,功劳两相叠加,一跃而升,越过三孤,直接一步到位加封为太师。
一般而言,这是经年勋臣和一些老臣所加官赠衔,多是德高望重,屡立殊勋,可谓加官已至顶点。
也就是以后加官一项几乎是加无可加。
贾珩心头叹了一口气,知道天子这是念着他弃大军而援京城的封赏。
否则,一个少师、少傅、少保就足以酬功,当然看着有些单薄,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他除了叩谢圣恩,并无其他做法。
按说,新政之功加封于他,似乎更为合适一些,但因为新政已经确定求婚钗黛,以后追叙功劳之时,多半是不会再加官晋爵了。
这一点儿,他早就知道。
内阁首辅韩癀闻言,面无表情,拱手应是。
显然,先前的辞疏留中,已让这位内阁首辅明白天子的心思。
再上两次辞疏,大抵就要走人了,相比天子批阅不许,三辞三让的剧情,无疑要灰头土脸许多。
而贾珩同样神情微顿,顿首而拜,说道:“微臣谢圣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跪将下来之时,难免心头涌起一念,贾太师……贾太师夜宿龙床?
他总觉得这个名头不太好,别是中了甜妞儿的美人计。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淡漠,又吩咐说道:“内阁拟旨,另以军机大臣,一等忠勤侯谢再义兼领太子太保,以锦衣指挥同知曲朗晋锦衣都指挥使,晋爵一等威远将军,凡在齐王谋逆一案中,忠于王事者,京营、兵部详堪其功,论功行赏。”
可以说,这次贾珩一系的将校,已经用忠心赢得了崇平帝的信任。
谢再义出得班列,拱手称是。
韩癀面色微顿,同样拱手领命。
而后,崇平帝不等群臣心思各异,再次出言道:“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李瓒,于变乱之时,不畏刀斧,当先怒斥贼子,忠心可嘉,加封太保。”
原本的李瓒是少保兼兵部尚书,如今更进一步,成为太保。
李瓒闻言,却手持象牙笏板,一撩衣袍,拱手而拜道:“微臣但尽臣职,不敢请功封赏。”
崇平帝却目露激赏,说道:“李卿镇守幽燕,可谓高风亮节,劳苦功高,如今加官晋爵,也是顺理成章。”
这位中年帝王,将李瓒从先前的少保的从一品加封为三公之列的太保,已是正一品,显然在为将来铺路。
韩癀此刻面色苍白,目光闪了闪,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子之意已决。
这会儿,李瓒也领旨谢恩。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朝臣,朗声说道:“如今新政在诸省推行,清查卫所屯务,仍照旧进行,山东卫所兵丁谋逆,更可见地方卫所兵丁之弊端尾大不掉,军机大臣以及诸武勋,如先前之议,前往地方整饬卫所兵务、屯政,不得有误。”
今日一早儿,他只觉浑身乏力,晕眩耳鸣,新政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需得尽快见到成效。
在年底之时,他就要看到新政在整个大汉全面铺开,如是二三年,辽东平复,天下太平,他也能安心退位荣养,为后继之君保驾护航。
当然,这只是这位天子的想法,真到了那时,或许仍是放不下这呼风唤雨的权柄。
下方的一众官员闻言,心头不由一凛,然后拱手称是。
就这样,一场朝会至半晌午方退,因为锦衣府还在审理齐王谋逆之案,还未处置忠顺王父子与齐王等人。
但却基本敲定了大汉的人事。
崇平帝唤住了贾珩,说道:“卫国公留下。”
贾珩立定身形,转过身来,朝着御案后的中年帝王躬身一礼,说道:“圣上。”
崇平帝招呼道:“子钰,随朕走走。”
贾珩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崇平帝,在戴权等一众内监的簇拥下,出了大含元殿,沿着朱梁黛瓦的宫道向着御花园而去。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宫道向后花园快步而去。
崇平帝刚毅面容上现出担忧,问道:“子钰,山东卫所皆反,此类事会在地方上还会有发生?”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圣上,山东卫所齐反,只是个别之事,彼等在白莲教的蛊惑下,与朝廷为敌,实在可恨。”
崇平帝又问道:“地方卫所不会再有类似乱子了吧。”
贾珩道:“如今武侯齐赴地方整饬卫所兵务、屯政,微臣以为类似乱子,应该不会再有,纵有波折,也是小波折。”
崇平帝微微颔首,道:“卫所兵丁如同腐蠹之虫,不刮骨疗毒,我大汉难以浴火重生。”
其实,开源节流四字,就是整顿吏治,开辟财源,如今的整顿卫所的腐败,本身也是整顿吏治的一部分。
贾珩道:“圣上所言甚是,卫所兵丁裁汰,精兵简政,而待天下新政推行之后,我大汉中兴即可在望。”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朕所虑者,不止新政,还有辽东的女真,御医说朕身子亏损厉害,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见到辽东平复,大汉四境靖绥,百姓安居乐业,也只能靠子钰你将来辅佐后嗣之君,开创万世太平了。”
说着,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脸上的神色变化。
封太师也更多是试探,超擢至太师,封无可封,是否谦逊恭谨,一如往常?
这位帝王原就是善弄权谋的高手,如今的贾珩也成长到需要提防、戒备的地步。
可以说不管是昨日的暗中敲打,还是今日的擢升加官,都是帝王观人的手段。
贾珩温声说道:“以臣观之,圣上好好调养身子,百岁之寿尚余,女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假以时日,女真必定平灭。”
总觉得这位天子的心思有些古怪,方才又是给自己透露龙体之事,又是说什么时日无多,又是说将来辅佐国政,这……
真是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凡他脸上流露出一些喜色,只怕就成为种祸之因。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先前魏王说喜兵事,朕思及其在军机处履任,也需通晓兵事,子钰觉得他能否到京营历练,是否合适?”
魏楚两藩,现在党羽未丰,是需要扶持一把了,否则从京营的谢再义,再到锦衣府,几乎都是子钰一手带起来。
子钰虽然对他忠心耿耿,但朝局却已渐渐失衡,不能一家独大。
其实,这就是一种心态的转变,从当初贾珩制衡齐党,再到现在贾珩势大,齐党与浙党皆遭重挫,崇平帝要扶持新的政治势力来制衡贾珩,以维持朝局平衡。
尤其是贾珩的身份,天子女婿,本身在过往的王朝中,也有一定谋朝篡位的风险。
可以想见,一旦平定辽东,那郡王兼太师,然后荣养不再担任实职,就是贾珩的宿命。
贾珩道:“京营如今正在募训新兵,魏王如有兴趣,可至京营挂职监军,观摩演训事宜。”
自古以来,为何一些权臣会被帝王PUA,因为帝王会搞切香肠,不是一下子拿走伱的权柄,逼上绝路,而是一步步试探你的反应。
比如如果崇平帝提出对京营人事进行调整,那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反而连一点儿怨望都不能有。
总不能现在就反他娘的吧?
可以想见,这样的试探人性会没完没了,直到辽东爆发战事。
所以潇潇让他能出去还是多出去。
崇平帝沉吟片刻,又问道:“子钰以为魏楚两藩,何人可入驻东宫,此地并无他人,子钰可畅所欲言。”
昨晚,子钰在他问及此话题之时,频频偷看梓潼的脸色,显然颇为忌惮。
嗯,这位天子当然不会知道贾珩那是……思念甜妞儿的媚肉之香。
贾珩心头一凛,面色微顿,说道:“圣上春秋鼎盛,如是虑及东宫,未免有些太早。”
“储君乃国之根本,如久悬未定,人心浮动,未必不会有齐王之事再次发生,是故,该早定也得早定,况且以后新政能否延续,杜绝人亡政息,新君之品行、才干也非寻常可比,不得不及早考察、培养。”崇平帝面色沉静,徐徐说道。
也算是对贾珩的一次坦诚相对。
贾珩斟酌着言辞,整容敛色问道:“圣上属意何人,微臣奉何人为东宫。”
崇平帝闻言,面色先是怔了怔,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显然,这位帝王对这番回答也满意。
这个话题,本来就是一个陷阱,说支持谁都不合适。
贾珩此刻扶着崇平帝前往后花园,此刻正值盛夏时节,鸟语花香,蝴蝶翩跹,花团锦簇。
两人说着话,来到一座飞檐钩角的八角凉亭,横木红漆在夏日日光照耀下,光泽熠熠。
崇平帝瘦松眉挑了挑,清眸目光咄咄,问道:“子钰觉得新政推行之后,可为我大汉延续多少国祚?”
贾珩沉吟片刻,道:“历朝历代,朝廷败亡皆因国困民穷,如果国库殷实,纵是如弱宋,甲兵疲敝,因为藏富于民,尚存国祚一二百年,而我朝尚武之风,堪比强汉,只要后嗣之君不穷奢极欲,奢靡无度,我大汉至少可维持国祚二百年。”
“二百年。”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幽远深邃,锐利似透过云层,看向苍天,喃喃说道:“二百年,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如先前之朝,何曾有五百年,如我大汉能有三百年气数,朕亦对得起我大汉的列祖列宗了。”
贾珩宽慰说道:“圣上,说不得后世之君,另有奇人异士具经天纬地之才,当再续国祚,陛下来日已是一代明君,名留青史,为后世人百代传颂。”
所谓相信后人的智慧。
崇平帝笑了笑,两道瘦松眉之下,那锐利目光闪烁了下,似别有意味,道:“你贾子钰也当是一代名臣。”
贾珩闻言,面色肃然,道:“此微臣平生所愿耳。”
天子这话也就听听就行,未来的事情其实难说。
现在他因为妙玉艳尼怀孕的事儿,随着时间过去,已经从神京城向整个大汉天下传开,已经以好色荒淫而称,当然少年武勋,风流无度,这都无伤大雅。
但足以让一些自视清高的文臣,视若异途之人。
崇平帝引着贾珩在后花园行走着,只觉精神也好了许多,说道:“八皇子陈泽前日也想学兵法,子钰平常在京城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教教他。”
八皇子陈泽乃端容贵妃所出,天资聪颖,平常既喜欢经史,也喜爱兵事,现在已经跟着禁中的武将习武。
虽然端容贵妃不喜自家儿子舞刀弄枪,平常也对八皇子多有阻止,但在崇平帝的赞许下,陈泽武艺突飞猛进,已经开始习练骑射之术。
贾珩温声道:“圣上,微臣以为,不若让魏王、楚王和八皇子殿下,一同学习兵法,不说将来带兵打仗,起码后嗣之君要知兵事、晓政务。”
陈泽从咸宁那边儿论起来,真是自己的亲小舅子,只是在过往的三年,他都在外领兵打仗,没有顾及到这位小舅子。
崇平帝点了点头,目光温煦含笑,说道:“也好。”
至此,这位中年帝王对贾珩的回答倒是愈发满意。
不说其他,单这份为人臣子的自觉性,就让崇平帝觉得贾珩从无异心。
贾珩捕捉到崇平帝的神色变化,目光微动,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回来以后,或者说齐王陈澄以及忠顺王陈荣父子被下狱以后,他觉得与天子的相处模式变化。
先前的太师加官,如今看来,倒有些将他架在火锅上烤的架势。
……
……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崇平帝:这,这…梓潼有喜了?
宫苑,御花园
贾珩陪同着崇平帝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上,一旁的园圃内繁花盛开,目之所及,姹紫嫣红,而香气扑鼻四溢,而远处的湖面上,荷叶田田,莲花绽放。
崇平帝温声说道:“最近国丧,你与乐安郡王和雅若的婚事,又需要延期了。”
如今看来,当初让蒙王之女许给子钰,有些欠妥考虑了,蒙王手下的那支兵马乃是蒙古精锐,幸在蒙王并不在京城中,而是在朵甘思地域防备和硕特人。
贾珩道:“微臣倒不急,等过了今年也不迟。”
崇平帝道:“京中非议之音不少,尤其那常进之女,你以后也当收敛一些,不可一味沉溺女色。”
贾珩垂下头,低声道:“是,微臣谨记圣上教诲。”
崇平帝“提点”了两句,也不再多言,而是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怔怔出神,也不知想着什么。
贾珩在身旁恭谨侍立,也不出言打断崇平帝的思考。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内监快步从御花园的来处过来,顿时被戴权拦住,而后两人一同过来,白净面容上都是见着欣喜之色,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崇平帝:“……”
这,这…梓潼有喜了?
贾珩闻听此言,两道剑眉之下,目光微动,心底深处不由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倒也有几许怪异之色。
甜妞儿这个时候肚子有喜,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他的?如果从时间上看,似乎也不无可能。
而崇平帝愣怔片刻,旋即,心头欣喜不胜,瘦削、矍铄的面容上不由现出一抹期待,说道:“御医是怎么说?”
那报信的内监白净脸上笑意难掩,道:“陛下,御医说娘娘有了喜脉,虽然细微,但的确是喜脉。”
“戴权,摆驾坤宁宫。”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
而后,贾珩也只得随着崇平帝一同前往坤宁宫。
……
……
宫苑,坤宁宫中,暖阁之内
靠窗的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矮炕上,宋皇后一袭素色织丝衣裳,正在接受御医的问诊和开方。
而不远处的端容贵妃那张不施粉黛,清丽如雪的脸蛋儿上,不由现出一抹关切之色。
宋皇后身怀六甲倒也不是头一次,故而宫中虽然欣喜,但也没有太过惊天动地。
御医是太医院的王院判,此刻,那张苍老面容上面带喜色,颌下胡须微微扬起,说道:“娘娘,的确是喜脉,微臣给娘娘开了一副安胎药,娘娘这几天照方抓药就是。”
宋皇后眉眼含笑,雍美丰丽玉颜,几乎肌肤胜雪,莹润微微恍若玫瑰花瓣的丹唇轻启,柔声道:“念云,赏。”
不管是不是孽种,但毕竟是自家的骨肉,丽人心头还是有些欣喜不胜的。
目送御医与仆从提着药箱离去,端容贵妃幽丽玉容不由涌起笑意,打趣道:“姐姐,如是再有个小公主就好了,那时就是十全十美了。”
宋皇后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唯一遗憾就是没有亲生女儿。
宋皇后玉容上笑意嫣然,眉眼之间丰熟和妩媚的气息丝丝缕缕流溢,柔声说道:“这个也得等将来生下时候才知道的。”
她倒希望还能是儿子,因为那小狐狸膝下似乎连儿子都没有,或许可以以儿子挟制于他。
从宋皇后视角而言,贾珩膝下的确是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秦可卿的女儿,贾芙。
就在这时,内监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不多一会儿,就见崇平帝与贾珩一同前来,目中不无欣喜之意地看向宋皇后,唤道:“梓潼。”
目光不由落在丽人那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心头涌起一丝血脉隐隐相连的欣喜。
朕又要做父亲了。
这种念头在中年帝王心头涌起。
贾珩也不由看向那一身素色宫裳,青丝秀郁,头上不见丝毫簪饰的丽人,心绪就有几许复杂。
所以,甜妞儿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这个也很难测算出来,因为宋皇后回京也有一个多月了,或许是天子的?
可天子过去十多年都不曾…再有孩子,似乎也不大可能吧,毕竟天子应该是活性有问题。
这个终究是要去问甜妞儿,但自从回来以后,就没有与甜妞儿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甜妞儿倒是能单独召见于他问话,但刚回来两三天,还没有来得及。
宋皇后婉丽黛眉之下,那双晶莹美眸眸光潋滟,柔声说道:“陛下,您来了。”
目光却不由看向一旁的蟒服少年,见其面上若有所思,芳心就是一突儿。
崇平帝行至近前,落座下来,憔悴面容上关切之色难掩,说道:“刚刚听太医说,梓潼你有了身孕?”
天子自然不会怀疑宋皇后不忠,因为天子记得是一个多月前,自己是有过这么一次,而且宋皇后母仪天下多年,也生了两个皇子,完全没有可能再与旁人私通。
宋皇后那张丰腻、白皙的脸蛋儿上浮起浅浅红晕,在午后温煦日光的映照下愈见明媚动人,柔声道:“陛下,刚刚御医诊断过了,是喜脉。”
这一刻丽人稚丽眉眼之间满是妩媚气韵,香肌玉肤的玉颊笑意嫣然,似还有一些小女孩儿的娇羞不胜,崇平帝视之平常,倒是落在某人眼里,被晃了一下。
崇平帝点了点头,目光温煦地看向丽人,柔声道:“梓潼,你这段时间将宫中诸事都交给容妃,你要好生养胎、安胎,别的事儿不要太操心了。”
他如今一把岁数,还能老来得子,可见御医所言,气血衰败,原是无稽之谈!
可以说,这在齐王谋逆、陈荣父子谋刺上皇之后,这位天子心头难免心情郁郁,而皇宫之中因为逆案一事,气氛也颇见讶异。
但宋皇后的有喜,却如一股春风吹遍了整个宫苑,让原本肃杀的宫禁,多了几分轻快。
宋皇后秀眉微蹙,那双温婉宁静的莹润美眸盈盈如水,柔声道:“陛下也要保重龙体,平常饮食起居多加注意,国事莫要操劳过甚,勿以臣妾为念。”
崇平帝温声道:“梓潼说的是,如今天下皆定,四海升平,朕是该好好休养休养身子了。”
他也不能事必躬亲了,得适当放权,只要制衡得当,朝局不会出什么乱子。
端容贵妃这会儿看向那站立在一旁的蟒服少年,问道:“子钰,咸宁与婵月他们两个在府中忙什么,怎么不见过来宫中?”
贾珩连忙说道:“回娘娘,咸宁这几天在府中住着,和微臣之女玩闹着,婵月也在府中,一时并未过来。”
端容贵妃闻言,目光盈盈而望,又问道:“子钰,你那女儿快满周岁了吧。”
贾珩回道:“回娘娘,还早着呢,等过了今年,才算满周岁。”
端容贵妃螓首点了点,本来想说咸宁过门儿一段日子了,也得早点生个孩子,但这会儿忽而想起宋皇后正是身怀六甲之时,这般说,总有一些怪怪的,遂抿唇不言。
而宋皇后瞥了一眼那与端容贵妃叙话的少年,心神涌起一股复杂。
这个小狐狸,现在多半还茫然不知。
“梓潼。”崇平帝出言,似是打断了宋皇后的幻想,说道:“梓潼,这会儿晌午了,让御膳房传午膳吧。”
宋皇后柔声道:“陛下,臣妾已经吩咐夏守忠了。”
崇平帝又说道:“宋璟和宋暄两个在家中守孝有日,朕这两天下一封圣旨夺情,在京城,你们兄弟姊妹来往也能便宜一些。”
宋皇后连忙道谢,珠圆玉润的声音沁润着欣喜,说道:“臣妾谢陛下体谅。”
贾珩抬眸看向那丽人,心神仍有几许狐疑。
得寻个机会问问甜妞儿才是。
而后,嬷嬷和丫鬟端上各式菜肴放在餐桌之上,菜品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几人落座下来,一同用着午膳。
不大一会儿,贾珩又在宫中待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得到与甜妞儿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多留,躬身告辞。
宁国府,大观园,栊翠庵
正是六月时节,又一年炎炎盛夏,身怀六甲已经九个多月的妙玉,肚子隆起成球。
相比往常的清冷寡淡,丽人有孕以后胖了几许,容颜丰丽,身躯玲珑有致,远远而望,那股清冷、孤傲的气韵消失七八分,取而代之的是温婉、知性。
丽人此刻站在窗前,眺望着庭院中的各式花卉,而花朵盛放,花香四溢,让人赏心悦目。
不远处,邢岫烟提起一把茶壶,倒了一杯香茶,端了过来,轻声说道:“你这段时间就该生产了,多歇息歇息,莫要太过忧思了。”
随着挨近临产期,凤姐也请了嬷嬷过来看顾着妙玉,以防可能哪天就生了孩子。
妙玉转过脸来,接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柔声道:“这段时间,京中是不是都在议论他娶了女尼,并有孩子的事儿?”
邢岫烟秀眉之下,目光讶异几许,柔声问道:“素素给你说的?”
妙玉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前日寻了一些旧邸报来看,见到上面写了科道言官弹劾于他,是我连累了他。”
与女尼在一起有了孩子,只怕外间之人不知怎么议论他私德有亏,千夫所指的骂名,还有为了帮着自家父亲平反冤狱,更是挨了不少文臣的谩骂和诋毁。
邢岫烟那恍若出云之岫,淡云舒卷的眉眼上蒙起一层思索之色,说道:“也不能说连累吧,他既承接了你的因果,自然也当接管这些的。”
妙玉闻言,一时默然。
邢岫烟玉容恬静明丽,近前握住妙玉的素手,宽慰说道:“你别多想了,这段时间三法司已经重审了案子,如果不是出了国丧之事,这桩冤狱应是平反昭雪了。”
妙玉秀丽的柳叶秀眉之下,细长美眸莹莹如水,道:“三法司审讯到哪一步了?”
“现在府上也不好去打听,不如等他回来,让他去问问。”邢岫烟目光莹莹如水,柔声说道。
就在这时,廊檐外渐渐响起小丫鬟素素的惊喜声音:“珩大爷,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家姑娘。”
不多一会儿,伴随着阵阵熟悉的脚步声,就见贾珩举步进入厢房之内,身上的蟒服朝服尚未换下,面容沉静,目光却温煦如初升之阳。
妙玉凝睇而望,声音不自觉轻柔几许,道:“你来了。”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温煦,笑了笑道:“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如果没有算错,妙玉的生产之期就要到了。
说话间,近前,握住丽人的纤纤素手,触感柔嫩细腻,低声说道:“肚子现在都这么大了?快生了吧?”
妙玉雪肤白腻的玉颜恬静无比,几是白里透红,宛如冬日怒放的红梅,明艳不可方物,此刻,那双宛如江南烟雨的眸子,眸光流转,说道:“太医说可能也就是这十来天,现在平常出去都不大方便。”
这段养胎的经历,无疑让这位性情孤僻的少女,褪去了一些清冷、傲然的仙气,多了几许红尘气。
见两人叙话不停,邢岫烟朝贾珩行了一礼,也不多言,向着外间而去。
贾珩温声道:“你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待着,等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再去外间走动不迟。”
这边儿一个待产的,宫里还有一个刚怀的。
妙玉抬起清澈莹莹的美眸,柔声说道:“听岫烟说,这几天京里出了大乱子,齐王陈澄还有忠顺王父子谋反了?还闹出不小的乱子?”
贾珩温声道:“正要给你说,齐王陈澄与忠顺王父子谋逆,打算逼迫宫中天子退位,三人如今已经被押进诏狱,忠顺王父子这次犯了大罪,难逃一死,不会再只是发配恭陵,二老的仇这次终于能报了。”
妙玉清丽如雪的玉颜,已然酡红如霞,柔声道:“这几天,父亲的案子还在重审当中,怎么样?”
贾珩道:“等会儿我派人去刑部问问,最近可能京中出了不少事儿,耽搁了一下。”
说话之间,挽起丽人那只纤纤素手,落座在一旁铺就着软褥的短榻上,两人相对而坐。
妙玉将秀美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莹润如水的美眸中现出思量之色,柔声道:“我听说京城之中因为我的事儿,不少官员诋毁于你。”
贾珩道:“如今我位高爵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免一些人暗中嫉恨,如今也是好事,师太饱读诗书,岂不闻王翦灭楚之事?”
妙玉扬起那张白璧无瑕、宛如清霜的脸蛋儿,目中现出一抹讶异,说道:“那如此一来,倒也是好事了?”
“不好不坏吧,如今正因为与师太的桃色之事,反而有了可指摘之处。”贾珩轻声说道。
妙玉容色微顿,轻轻应了一声,娇俏声音之中带有几许撒娇之意,说道:“浑说什么呢,什么桃色……”
贾珩自失一笑,说道:“这会儿只怕一些文人都编出了卫国公与栊翠庵的二三事,或者艳尼传之类的话本,在京中流传。”
妙玉清丽如玉的脸颊羞红如霞,熠熠妙目中现出莹莹波动,嗔怪道:“你又胡说。”
贾珩笑了笑,捏了捏丽人丰润的脸蛋儿,在嗔怪中,近得那粉唇,噙住两瓣桃红。
妙玉的傲娇性子真是比往日改观了许多,这都会撒娇了。
妙玉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感受那少年动作的宠溺和喜爱,只觉心头欣然甜蜜,柔声说道:“和我说说去山东打仗的事儿吧。”
可以说,贾珩正在用爱治愈原本因为凄苦身世,而变得孤僻、清冷的少女。
贾珩“嗯”地一声,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说话间,简单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些,道:“水淹之法,省却了不少工夫,也是天公做美。”
妙玉道了一声佛号,说道:“不想,就又造了这般多的杀孽。”
贾珩轻声说道:“低眉菩萨也会做怒目金刚,如让彼等闹得天下大乱,那时才是生灵涂炭。”
贾珩抚了抚丽人隆起成球的肚子,柔声说道:“妙玉,我在这儿听听孩子。”
妙玉粉腻、白皙的脸蛋儿几近羞红如霞,看向那弯腰下来,在自家肚子上倾耐心听着的蟒服少年,心头不由涌起阵阵甜蜜。
过了一会儿,看向那少年,妙玉眸光眨了眨,问道:“这次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没有让什么公主、郡主嫁给你?”
贾珩不由失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真是有了孩子也与往日情况不大一样了。
妙玉腻哼一声,说道:“上次不就是。”
贾珩轻声说道:“雅若和潇潇还没有完婚呢,上哪儿赐婚,要不趁着这次功劳,我请宫中将你赐婚给我?”
妙玉玉容微怔,眉眼似嗔似恼,轻轻按住那少年的手,道:“赐婚一个出家人,外面人不知该怎么说?”
贾珩笑道:“还能说什么,该说的他们都说过了。”
妙玉正要说话,却见那阵阵温软气息再次扑面而来,让人心头一颤,连忙闭上了睫毛弯弯的美眸,心神微颤。
两个人耳鬓厮磨着,不觉时间流逝飞快,而时光静谧美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珩拧眉之间,抬眸看向窗户之外,就见已是傍晚时分,金红色的晚霞在西方天穹现出,而绚丽霞光披落在庭院中,远处亭台楼阁之间的琉璃瓦,几乎流光熠熠。
贾珩轻轻抚着妙玉隆起成球的小腹,附在妙玉耳畔低声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吃点儿晚饭吧,别饿着我孩子了。”
妙玉冰肌玉肤的脸蛋儿红润如下官,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招呼素素准备斋饭。
贾珩温声道:“这几天在家里多一些,你生产的时候,应该也能在你身边儿。”
妙玉清丽脸颊两侧,渐渐泛起阵阵羞红的胭脂红晕,柔声道:“这几天有时候他踢的厉害。”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而后,两人围着一张红木的桌子落座,妙玉这里的布置都是一等一的精巧纤丽。
两人落座用饭。
妙玉道:“那你去了山东,宫中如何说的?”
刚才两个人只顾亲昵,互诉衷肠,这些倒没有怎么提及。
贾珩夹起一块儿鸡蛋放在妙玉的碗里,看向丽人,说道:“宫中加官太师,算是加官至顶点了,高处不胜寒,可谓如履薄冰。”
妙玉目光盈盈如水,柔声道:“宦海沉浮,是得如此,你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又是少年得志,难免引人猜忌。”
仔细说来,自家情郎比自己还要小三四岁,真是……
不过人家说,女大三,抱金砖,也是正常的吧。
贾珩道:“是啊,所以先前说,好色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只不过好色,别将手伸到天子家里就是。
妙玉嗔白了一眼那少年,道:“色是刮骨钢刀。”
贾珩打量着丽人,正色说道:“那师太就是一把绝世宝刀,纵为刀下之鬼,也甘之若饴。”
妙玉闻听这番甜言蜜语,那张清丽脸颊“腾”地羞红如霞,实在受不了那少年的情话,嗔道:“莫说这等不吉的话。”
然而,丽人心头已为甜蜜充斥。
她自是知道她的颜色好,用他的浑话说,当是……艳尼。
想起往日这少年对自己的痴迷,还有那不惧不祥祸端的义无反顾,要说一点儿没有自得,那也是不大可能。
只是转而又有些担心,她自从有了孩子以后,看镜子中都有些胖了,别是不喜欢她了。
……
……
扁桃体又发炎了,一阵阵的头疼,耳朵也时不时的疼,第二更别等,我吃点儿药,得早点儿睡觉。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宝钗:太师,这是三公之列?(求月票!)
宁国府,大观园
贾珩待与妙玉用过饭菜以后,已是残阳渐退,暮色暝暝,外间的屋檐上已经悬挂起灯笼。
一个嬷嬷快步进入屋中,说道:“大爷,前院说宫中的圣旨到了,让大爷过去接旨呢。”
分明是先前崇平帝让内阁拟就的圣旨,经由六科副署,正式颁发下来,唯有如此,一封圣旨才具有法律效力。
贾珩神色温煦地看向那女尼,道:“妙玉,我去领圣旨。”
妙玉弯弯秀眉下,明眸盈盈如水,看向那少年,素手轻轻抚起隆起成球的小腹,轻声道:“那你去吧。”
贾珩也不多言,在妙玉的目送中,前往宁国府前院。
此刻,宁国府,前厅之中——
大明宫内相戴权已经等候在那里,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连忙起得身来,看向贾珩,道:“卫国公,圣上有旨意。”
贾珩拱手道:“微臣接旨。”
而后,贾珩接了加封为太师的圣旨,看向欲言又止的戴权,心有所感,行至近前,问道:“戴公公,圣上莫非还有其他旨意?”
戴权压低了声音,道:“卫国公,圣上还有口谕给卫国公,对陈荣父子,着锦衣府从快审讯,对不涉及相关案情之事,不需多问,以防二人污蔑中伤先皇乃至宗室。”
贾珩闻听此言,面色怔了怔,心下不由恍然。
这不提醒,他都快忘了。
当初雍王上位只怕也有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如果忠顺王抱着泼崇平帝脏水的心态,将当年上位各种阴谋手段大讲一通,的确有损崇平帝的威名。
贾珩道:“戴公公转呈圣上,与齐王谋反一案无涉诸事,锦衣府概不多相询。”
戴权点了点头,说道:“待这两天过去,所有人犯拿捕至狱,圣上应该会发落两人。”
戴权道:“天色不早了,咱家也不多留了,回宫向圣上复命。”
“戴公公慢走。”贾珩面色一肃,说道。
而后,一路相送戴权出去,趁着在回廊尽头的门洞儿,光影一暗之时,与戴权错身之间,在夜色掩护下,将一沓银票塞至戴权手中。
戴权面色如常,收了银票,也不多言,出府去了。
待戴权离去,夜色已深,夏月如轮,照耀在大地之上,蛙鸣与蝉鸣交织一起,万籁俱寂。
贾珩立身在廊檐下,感受着迎面吹拂的夏日晚风,待着一股燥热之意,抬眸看向在浓郁夜色中影影绰绰的房舍,脸上就有几许凝重。
以后,朝局将愈发诡异,或者说,他所代表的贾党,已经在这个朝堂中藏不住了。
幸亏还有女真未定……
如果这个时候女真灭了,那真就是直面深渊,高处不胜寒。
“大爷,咸宁殿下和奶奶在后院请大爷过去呢。”这会儿,一个嬷嬷快步而来,看向那默然伫立的少年,唤了一声道。
这两天,咸宁公主都住在宁国府,几乎与秦可卿在一个屋里睡着,两人也从一开始的隔阂,有了一些姐妹情深的意味。
贾珩拿着圣旨,前往后院厅堂。
此刻,后宅布置精美的厅堂之中,灯火通明,秦可卿、咸宁公主、李婵月落座,三人珠辉玉丽,浮翠流丹。
倒是不见尤氏三姐妹,或者说有些畏惧咸宁公主这位天潢贵胄。
咸宁公主凝眸看向那少年,道:“先生,可是父皇的封赏圣旨?”
别又是什么赐婚吧?
贾珩点了点头,道:“宫中圣旨,因平乱山东与救驾之功,擢升加官太师。”
而随着时间过去,估计有一部分人对他不再以卫国公称呼,而是贾太师?
说着,将手中的圣旨给丫鬟,说道:“将圣旨摆放在祠堂中,好生供奉着。”
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之下的清眸闪了闪,问道:“太师,三公之首?”
贾珩点了点头,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说道:“荣衔不过虚名耳,如能携你们之手,寄情山水,逍遥自在,当为我平生所愿。”
说着,看向一旁站着藏星蕴月的李婵月,以及玉容幽丽、丰媚的秦可卿。
说话间,来到近前,问道:“你们用过晚饭了没有?”
秦可卿眉眼婉丽,语笑嫣然,柔声道:“先前已经用过了,夫君呢?”
“刚刚去看了看妙玉,已经在栊翠庵吃过了。”贾珩轻声说道,也近前,握住秦可卿的纤纤柔荑。
秦可卿点了点头,莹润微微的美眸中现出好奇之色,说道:“夫君,妙玉她快生了吧。”
“就在这几天了。”贾珩道。
“夫君这几天多陪陪她。”秦可卿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柔声说道:“省的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人陪着,孤零零的。”
贾珩:“……”
这是又在内涵他?
咸宁公主转眸看向抿唇不语的李婵月,笑道:“先生手牵不下了,我牵着伱。”
李婵月:“……”
她才不要,表姐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几天都在打着什么主意?
见得姐妹两人在逗趣,秦可卿笑了笑,目中微动,柔声说道:“夫君。”
贾珩点了点头,道:“还差着一些呢。”
然后,看向一旁的咸宁公主,也不好给咸宁说甜妞儿有孕的消息,不过咸宁最晚明天应该就知道了。
咸宁公主美眸盈盈如水,凝睇而望,问道:“先生,父皇今个儿有没有说怎么派人处置齐王谋反的逆案?”
贾珩道:“陈荣父子好处置,不过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但陈澄毕竟是圣上长子,决心一时也难下。”
杀子的决定,不是这么好做的。
咸宁公主螓首点了点,明澈清眸闪了闪,说道:“那就是圈禁?”
“圈禁又担心死灰复燃,再起风波,如后嗣之君对上这么一个人,倒也颇为难做。”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微动,轻声说道:“大概就是…一并赐死了。”
咸宁公主闻言,娇躯一颤,目中若有所思。
贾珩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芙儿呢,我看看她。”
自家女儿,经常不见,也得培养一下感情。
贾珩又逗弄了一下女儿,就前往大观园。
咸宁公主看向再次离去的少年,来到秦可卿近前,拉住丽人的纤纤素手,道:“人又走了。”
咸宁公主面色微顿,道:“秦姐姐,要不咱们三个一块儿伺候他。”
秦可卿雍丽、丰艳玉容羞红成霞,低声道:“也太过荒唐了吧。”
她们三个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啊,怎么能学那些狐媚子手段?还阳关三叠…
嗯,先前秦可卿自是听尤三姐提起过,但一直自重身份,并未尝试。
其实,此刻的三人,大致应了一句话,底层还在互害,而全世界的资本家已经联合起来。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说道:“秦姐姐不是还想要一个男孩儿?我还想要个孩子呢?这天天见不着先生的,这上哪儿要去?再让旁人抢了先。”
秦可卿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两天,两人睡在一个屋里,同住一张床上,倒也互相敞开了心扉,认可了彼此。
就在贾珩在宁国府中与咸宁公主、秦可卿叙话之时,贾珩封为太师的喜讯,也传至一墙之隔的荣国府。
荣庆堂中——
贾母这边厢,刚刚用罢晚饭,正在与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在一起品茗叙话。
凤姐坐在一旁逗趣儿,此外还有钗黛、纹绮、探迎二春,湘云、宝琴两个小胖妞,李纨、曹氏几人在一旁落座,倒并未见兰溪姐妹。
相比其他姑娘住在大观园中,凤姐依然是住在原先的贾琏所居院落,也是为了来贾母这边儿说笑解闷儿。
“老太太,东府那边儿的消息是珩大爷加封了太师。”就在几人叙话之时,林之孝家的进入荣庆堂,面上满是绚烂笑意。
屋内诸金钗正在叙话,顿时,皆是喜不自禁。
湘云娇憨、明艳如红苹果的脸蛋儿上欣喜不胜,说道:“珩哥哥这次又升官儿了。”
自从上次贾母提及自家婚事,倒是让湘云没少担心自己会许给宝玉,但小胖妞原就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没有多久,就忘了这么一回事儿。
探春英媚玉容上蒙起思量之色,说道:“这次果然是加官儿。”
在一旁坐着的宝钗,那张丰润、白腻的脸蛋儿,萦绕着莫名欣喜之意。
太师,这是三公之列?
“老太太,这太师是多大的官儿?”邢夫人那张白净脸蛋儿上笼起繁盛笑意,问道。
她的侄女已经确信嫁给那珩大爷,以后也能沾上一些光,就是这么久了,还没有说过门儿的事儿。
贾母笑了笑,感慨说道:“位列三公,这可是文官儿加官至顶点才能获得官位了。”
贾母身为一等荣国太夫人,自然对朝廷官制熟稔于心。
薛姨妈在下首坐着,听到几人议论,目光也有几许出神。
这又升官儿了,将来成为郡王,也是指日可待吧。
贾母似是看到薛姨妈脸上的怔怔出神,笑道:“珩哥儿以后再立功,一时间也封不了郡王了,那时候宝丫头和林丫头的婚事,也就能赐婚了。”
薛姨妈:“……”
这府上的人是忘不了赐婚这一茬儿了,是吧?
而宝钗那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上,也有几许不自然,水润杏眸低垂而下,手中的帕子绞动起来。
可以说,赐婚的事儿,已经快要成为贴在薛家人身上的一个标签,一个笑柄。
贾母笑了笑,慈祥目光掠向宝钗以及黛玉,柔声道:“珩哥儿这几年该立的功劳也立不少了,以后更多是请封诰命,恩荫子孙了,嫡出的就不用说了,该继承国公爵位的继承国公爵位,庶出的将来封个不大不小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其实就是史书上常常有所提及的,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有爵位,所谓满门紫青。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那珩哥儿也得多歇歇才是,哪能一直在外面儿南征北战,不着家的。”
此刻,薛姨妈心头难免畅想起自家女儿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以及外孙封爵的荣光起来。
王夫人听着薛姨妈的话语,眉头不由蹙了蹙,手中的佛珠攥紧了几许,只觉吃了苍蝇一般。
找了个好女婿,就这般得意?
虽然是亲姐妹,但王夫人当年嫁给了贾政这等国公嫡子,而薛姨妈则嫁给了薛家商贾之家,当年的王夫人偶尔想起,未尝不觉得自己比妹妹薛姨妈嫁的好。
但如今,一个是自家大姑娘成了老姑娘,而另一个则嫁给了年轻有为、权势煊赫的国公,虽是偏房,但将来定是要封为诰命夫人,孩子将来还要封个爵位。
这…已经有些没法比了。
这会儿,湘云凑到黛玉耳畔,小声说道:“将来,林姐姐也能封个诰命夫人,孩子也能封个什么一等将军吧?”
嗯,她将来也是这样的。
少女在心头默默想着,不知为何,就觉得心砰砰跳的厉害,再次想起那天的一幕。
黛玉那张妍丽明媚的脸颊,已是“腾”地羞得彤红如霞,嗔怪道:“云妹妹,浑说什么呢?”
经了人事的少女,此刻娇嗔薄怒,眉眼之间愈见明媚风情,让人只是瞧一眼,就能酥软半截儿。
而不远处的宝玉,见到这一幕,只觉心头几乎都在滴血。
林妹妹再也不是如小时候那样了,她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变成珩大哥的人了,平常见到他,也在客气中透着疏远。
宝钗这会儿连忙制止了两人的打闹,轻声道:“颦儿,别闹了。”
“宝姐姐你不知道,云儿又取笑人。”黛玉星眸含羞,嗔怪了一句。
宝钗笑了笑,瞥了一眼宝玉,道:“等云妹妹许了人就好了。”
湘云:“……”
小胖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来。
宝玉在不远处听着,心头却不由涌起一阵苦笑。
待晚一些,众人议论了一阵,这才各自散去,返回大观园。
……
……
魏王府,书房之中,烛台上蜡烛点起,烛火橘黄如水,投映在书柜、卷轴上,而青花瓷的珐琅器皿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魏王面容白皙,气质儒雅,此刻眉眼之间似有思索之色,感慨说道:“太师,贾子钰如此年轻,就已加官至太师,以后已是封无可封。”
将来等他登基,想要施恩都不好施恩。
当然,这位藩王还不知道,宫中有人会帮着用肉偿施恩。
主簿邓纬灰白眉毛之下,目中隐有睿智之芒闪过,道:“圣上这次加官,老朽以为也有观察、审视卫国公之意。”
魏王正襟危坐,问道:“怎么一说?”
邓纬目光神色莫名,说道:“贾子钰如能谦虚谨慎依旧,则富贵可得长久,如果因功大而现骄横之状,如为后嗣之君计,圣上必不会见容。”
魏王面色怔了下,悚然而惊,道:“邓先生的意思是?”
父皇的性情,他自是知道的,猜疑忌刻。
邓纬目光咄咄,道:“殿下静静等待就是,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须待七年期。”
魏王感慨说道:“邓先生所言甚是,开国之时,多少武勋得富贵容易,但保富贵长久,却不容易。”
其实他如果登基,也不确定能不能压制住这等臣子。
邓纬道:“如今辽东未定,圣上倒也不会做出自断臂膀之事,而卫国公从如今看来,恪守臣子本分。”
魏王点了点头,说道:“辽东仍是我朝心腹大患,除贾子钰外,天下罕有人能应对女真,想自贾子钰领兵以来,女真不少亲王都落于马下,听说那位奴酋的长子豪格,也在山东为贾子钰生擒。”
邓纬道:“山东之事,楚王出了纰漏,可惜又让卫国公帮着圆了过去,不然一个无能的评语是少不了的。”
魏王摇了摇头,说道:“谁能想到白莲教能对卫所渗透如此之深,不过,父皇心头总是有数的。”
虽然事出有因,但楚王能为不够,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儿。
“殿下在关中主持新政,卓有成效,圣上自然也看在眼里。”邓纬宽慰说道。
魏王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其他。
……
……
楚王府,书房
楚王这会儿同样在与长史廖贤、主簿冯慈叙话,小几之上,几个茶盅内茶叶如嫩笋浮动,而茶水香气袅袅,与兽头熏笼中的檀香混合一起,让人宁心定意。
楚王感慨道:“太师之位,自大汉立国以来,未有年不及弱冠之太师,贾子钰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这是何等的器重?
廖贤道:“王爷,卫国公平定山东叛乱,率轻骑驰援,不论是功绩,还是忠心,都为圣上瞩目,如今加封为太师倒也不足为奇。”
单单弃大军来驰援神京,而不是迟疑观望,就可见忠心。
冯慈手捻胡须,说道:“卫国公加官至太师,再往上已是封无可封,将来定是两朝元老。”
甚至,有可能是三朝元老,毕竟,论年纪,贾珩比楚王还要小十岁。
“是啊。”楚王点了点头,说道:“韩阁老那边儿上了辞疏?”
廖贤道:“圣上留中不发,想来首辅更换,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内阁首辅当是李阁老接任。”
“王爷与李阁老共事过,初开府之时,也曾得其提点,王爷不妨多与李阁老走动走动。”冯慈开口说道。
楚王道:“明天,孤就前往兵部衙门,与李阁老叙说卫所军籍兵丁以及屯政诸事。”
提及卫所屯政,楚王心头也有几许不自在,他前往山东济宁府整军,谁知出了大乱子。
冯慈察言观色,如何不知楚王心头郁结何事,宽慰说道:“先前,卫国公提及,山东卫所兵丁叛乱,乃是白莲教妖人暗中为祸,经营日久,王爷不必自责。”
楚王忧心忡忡道:“话虽如此说,但终归是孤手下负责的事务出了纰漏,保龄侯也殁于王事,也不知父皇怎么想。”
冯慈宽慰说道:“王爷不用担心,王爷刚刚接受军机,历练事务,不怕犯错,就怕不实心任事,推搪职责。”
楚王道:“孤先前也是去了河南,帮着筹措粮秣的,山东之事,纵是卫国公猛然遇到,也难以料理。”
嗯,或许不一定?
那贾子钰原就是允文允武之人,的确常有出人意表之举。
廖贤轻声说道:“说来,魏王在关中诸府县不遗余力推行新,政绩斐然,先前王爷应该揽新政的差事。”
当初,魏王主持新政,而楚王则整饬兵政,不能说两者有错。
冯慈道:“都是高总督在江南的一些常用手段,魏王也是萧规曹随,倒也难见什么心意。”
楚王叹道:“父皇派的差事,我也无从可选,只能用心办好,不过兵政也有兵政的好处。”
冯慈道:“王爷,可紧紧跟着李阁老。”
楚王点了点头,道:“孤醒得。”
事实上,楚王与高仲平关系也一般,不如魏王与高仲平亲近一些。
待与两位谋士谈论完,楚王离了书房,前往后院。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贾珩:……就说本官知道了。(求月票!)
大观园,栖迟院
甄兰与甄溪姐妹两人用罢晚饭之后,两姐妹坐在床榻上一起低声叙话。
甄兰柔声道:“珩大哥这次回来,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怎么没有提到封赏的事儿?”
甄溪玉颜雪肤现出思忖之色,说道:“许是刚刚国丧,还没有顾上,等再几天就有了。”
就在这时,外间丫鬟说道:“珩大爷,你来了。”
甄溪闻言,一张俏丽玉颜上喜色笼起,转眸看向一旁的甄兰,柔声道:“姐姐。”
说话间,贾珩缓步进入厢房之中,轻声道:“兰妹妹,溪儿妹妹,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说来,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甄兰和甄溪了,心头也有些想念这对青春烂漫的姐妹。
至于磨盘和雪儿,在南方也不知怎么样。
甄兰秀丽脸蛋儿上欣喜之色流溢,近前,拉住贾珩的胳膊,声音娇俏说道:“珩大哥。”
她原本以为,珩大哥回来要先去陪钗黛两人。
府中这么多姑娘,甄兰自然知道排序,肯定是先秦可卿,然后尤氏两姐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后是钗黛。
当然,如果是咸宁公主那边儿,那就先去咸宁公主府。
最后才是栖迟院的自己和妹妹。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兰妹妹,最近在家里怎么样?”
甄兰柔声道:“平常就在家呀,和姊妹一块儿玩的。”
贾珩落座下来,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转而看向一旁的甄溪,原本眉眼柔婉、宁静的少女,愈见甄雪那种秀外慧中的明丽气韵,说道:“溪儿最近又长高了一些,真是女大十八变。”
甄溪婉丽眉眼蒙起一抹羞嗔之意,低声道:“珩大哥。”
贾珩说着,轻轻拉过少女柔嫩细腻的纤纤素手,捏了捏香肌玉肤的脸蛋儿,轻声道:“溪儿妹妹。”
甄溪眉眼含羞带怯,道:“珩大哥,唔~”
却见那少年凑近而来,道道温热气息扑打在自家脸上,少女弯弯睫毛微微垂下,芳心深处几是羞喜不胜。
甄兰在一旁看的有几许吃味,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压了压放心的酸气。
贾珩感受到少女的青春芳华气息,伸手拉过甄溪的素手,温声道:“溪儿妹妹。”
不得不说,那种青春妙龄的确让人心神悸动。
甄溪一张白净如玉的脸颊,几是酡红如醺,将螓首依偎在那少年的怀中,心头已为欣喜和甜蜜充斥。
甄兰抿了抿粉唇,眉眼之间涌起失落,她坐这儿半天了,也不知道亲亲她?
这时,贾珩行至近前,看向那甄兰,笑了笑,说道:“兰妹妹,怎么闷闷不乐的。”
甄兰柔声道:“珩大哥,没有什么,唔~”
却见那少年已捏起自家的下巴,然后凑近过来,印在自己唇瓣上。
不大一会儿,那股熟悉的恣睢气息,几乎让甄兰心神迷醉,双手抚过贾珩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贾珩打量着甄兰,说道:“兰儿妹妹也长大了。”
甄兰随着眉眼长开,柳眉凤眸,眸光清冽,似有几许甄晴的妖艳风采。
甄兰秀美脸颊羞红如霞,晶莹明眸恍若泛起一层蒙蒙雾气,在贾珩的挽手下,向里厢而去。
嗯,甄溪也在一旁默默跟上。
甄兰娇躯绵软如蚕,细秀柳眉之下,狭长凤眸沁润着明媚之波,柔声道:“珩大哥,前段时间,大姐递来了书信,说已经坐好了月子,这几天想回京来着。”
贾珩拥着甄兰,低声道:“在金陵不好吗?正是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时候。”
磨盘这个时候回京,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帮着楚王夺嫡是吧?不过,现在的确是夺嫡之始,魏楚两藩要开始他们的表演。
当然,也不是说梁王与八皇子陈泽就完全没有机会。
甄兰任由那少年堆着雪人,柔声道:“大姐说是楚王那边儿的意思,也是将孩子带回京中,好抚养一些。”
贾珩点了点头,附耳问道:“那你二姐儿呢,这次也一同回京?”
北静王水溶领水师驻扎在台湾,如今的台湾巡抚还未确定人选,不过也就在最近了。
甄兰感受到那少年的亲昵,芳心欣喜甜蜜,道:“二姐可能也会一同回来,不过还要看三个孩子晕船不晕船。”
贾珩拨草寻隙,寻幽探奇,轻声说道:“那也好,等会儿你和她们回信。”
甄兰娇躯柔软成一团,脸颊恍若蒙起一层胭脂,颤声道:“珩大哥,大姐还说了,大伯和父亲那边儿,向宫中求情,能否从流放之地放回来。”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如今正值国丧,甄家没有派人前往京中吊唁?”
甄兰贝齿咬着樱唇,温声说道:“因为路途迢迢,老太太还在赶来的路上,不过这几天应该也快到京中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宫中过段时间,应该会大赦天下。”
一晃眼,甄家的事儿也过去快有两年了,纵然降旨放归,倒也没有多少影响了,因为太上皇已经驾崩,能够给到甄家的余泽也彻底消失不见。
甄兰柳叶细眉之下,晶莹明眸眸光熠熠,问道:“珩大哥是得了宫中的消息?”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朝廷出了这样的逆案,刑戮之后,当有施恩。”
杀了忠顺王父子这等宗室,又将齐王陈澄赐死,不管如何,给天下人看来,就是宗室残杀,天子薄凉,而天子肯定会大赦天下。
不过,对贾赦父子而言,遇赦不赦,倒是没有回京的可能。
贾珩说着,拉过甄兰的纤纤素手,柔声说道:“天色不早了,不说这些了,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去衙门。”
甄兰轻轻应了一声,说道:“那我伺候珩大哥更衣。”
这么久不见珩大哥,她这会儿也有想他。
不大一会儿,丫鬟端上一铜盆热水,行至近前,腾腾热气冒起,倒映出远近不一的烛火。
甄溪眉眼低垂,柔声道:“珩大哥,我伺候你洗脚吧。”
贾珩看向一袭青色衣裙,眉眼灵动如溪的少女,目光落在甄溪脸上,心思莫名。
嗯,刚才只顾着逗弄甄兰,倒是有些冷落甄溪,这是主动来找存在感了。
甄兰这会儿也有些娇躯绵软,低声说道:“珩大哥,我也伺候你洗脚。”
贾珩也不多言,洗了脚,就在甄兰的侍奉下,去了衣裳,躺在帷幔四及的床榻上,任由兰溪两个侍奉着。
灯火映照下,甄溪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脸颊略有几许凹陷,秀眉之下,眸光也有几许迷离。
甄兰在一旁躺着,颤声道:“珩大哥,宫中会猜疑珩大哥的吧?”
贾珩伸手轻轻抚着甄兰的香肩,只觉柔嫩光滑,肌肤弹软,轻声说道:“高处不胜寒,有些事儿,难免的。”
贾珩凝眸看向小脸涨的通红,秀眉微蹙,似乎有些辛苦的甄溪,轻声说道:“溪儿妹妹,年岁似乎也不小了。”
甄溪娇躯微颤,抬起螓首,明眸略有几许恍惚。
甄兰轻笑了下,打趣道:“那溪儿妹妹就不用为我做嫁衣了?”
贾珩轻轻拉过甄溪的素手,看向那灵气如溪的少女,轻声说道:“溪儿妹妹,我们做夫妻吧。”
甄溪脸颊微红,秀眉之下,目光柔润如水,颤声道:“珩大哥。”
说话之间,似有所觉,甄溪秀美蛾眉之下,粲然明眸凝睇含情地看向那少年,芳心一颤,连忙闭上眼,只觉脸颊滚烫如火。
这会儿,甄兰拉过甄溪的纤纤素手,轻轻拍了拍,宽慰说道:“妹妹,没事儿的。”
甄溪轻轻“嗯”了一声,粉唇莹润微微,开阖之间,可见樱颗贝齿,而那秀气笔直的琼鼻之下,玉颊明丽动人。
贾珩轻声说道:“溪儿妹妹讲讲在金陵的小时候的事儿。”
嗯,有点儿像给小朋友打针时候,说一些别的事儿分散注意力。
甄溪似乎感受到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悸动,原本有些温婉如水的声音已是打起颤儿,道:“我是嫡出,后来娘亲走的早,爹爹又让二娘扶了正。”
甄溪是甄铸的女儿,其实也是嫡女,但从小并不曾得到母爱,因此养成娇怯、宁静的性子。
贾珩剑眉倏扬,语气徐徐而轻缓,说道:“那溪儿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而甄溪想要说些什么,忽而秀眉蹙了蹙,轻哼一声,在灯火映照下,搭在綉榻边缘的素手抓了下被单,两只白生生的小脚探出锦被,而白皙如雪的脚背绷直几许,涂着凤仙花汁的足趾在灯火映照下,光泽明媚。
毕竟是女孩子,虽是性情文静,但也有几许爱美。
而这时,自家的纤纤素手,却被一下子握住。
甄兰眉眼明丽,柔声道:“老太太平常很疼四妹妹的,小时候,大姐姐和二姐姐也比较照顾四妹妹,不过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嫁人了,老太太也……”
贾珩轻轻抚了抚甄溪微蹙的眉头,看向甄溪明丽、婉静的眉眼,心头生出一股怜惜,轻声道:“溪儿妹妹,以后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这年头,人都普遍缺爱。
甄溪弯弯秀眉之下,缓缓睁开眼眸,莹润如水的眸光,似将那少年的清隽的面容轮廓,一寸寸刻入心底。
从此以后,珩大哥就是她的夫君了。
珩大哥会好好对待她的呀。
甄兰在一旁听着两人叙话,心头就有几许感动,轻哼一声,似吃醋道:“珩大哥当初也没有和我这样说,果然还是喜欢溪儿妹妹多一些。”
“你也一样。”贾珩眉头紧了紧,捏了捏甄兰,柔声说道。
甄兰嗔怪了一下,轻轻拨开贾珩的手,凑到那少年近前,搂过贾珩的脖子,印了上去。
少女原就是如甄晴一般的性子,敢爱敢恨,自诩自己已是贾珩的人,倒也没有什么扭扭捏捏。
宛如烟雨濛濛的二月芳菲,经雨之后,桃花遍地,映照山林。
甄溪此刻明眸睁开一线,芳心就有些着急,珩大哥怎么……
幸在没有多久,那人凑近而来。
正是夏夜时分,乌云涌动,遮蔽星月,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屋檐檐瓦上青苔沁润,光影斑驳。
也不知多久,或是子夜时分,雨停风歇,明月朗照,道道柔煦月光如霜流动,而屋檐上雨水汩汩而淌,滴滴答答落在青石铺就的石阶上,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贾珩一下子拥住甄兰和甄溪的肩头,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低声说道:“等过了国丧,纳你们两个过门儿吧。”
甄兰明丽玉颜汗津津的,唇瓣微启,声音娇媚、酥软,宛如黄莺出谷:“珩大哥,我和溪儿妹妹也不急的。”
贾珩面色微顿,轻声说道:“那就等将来封了郡王,再给妹妹请封?”
甄兰芳心一跳,难道是给她侧妃?或者说,方才是请宫中赐婚的意思?
但却听那少年说道:“给妹妹请封诰命夫人。”
甄兰闻言,只觉兜头一盆冷水,一时间又有些心头沮丧起来。
不是侧妃呀?
贾珩笑了笑,捏了捏甄兰,说道:“别胡思乱想了,等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他倒是能猜出甄兰心头所想,无非是盯着侧妃的位置,但现在这个承诺却不能给,还要看后续甄兰的心性。
甄兰闻言,芳心一颤,不知为何,心头忽而涌起一股期冀。
珩大哥难道知道了她的心思?
另一旁,正在装死的甄溪明眸睁开一线,静静听着贾珩与甄兰叙话,芳心却涌起一股依恋。
珩大哥将来会给她请封诰命夫人的。
一夜再无话。
……
……
第二天,金鸡破晓,天光大亮,夏日原就比往常天亮的早一些,日光照耀在大地上,暑气渐渐回升,知了的鸣叫已经在院中的林木之间响起。
贾珩转眸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睡眼恬静的甄溪,此刻少女眉眼已开,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柔静默和缱绻氤氲的书卷之气,而玉颊两侧红润如霞,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至近前,亲上一口。
而一旁的甄兰,细眉如柳,琼鼻秀挺笔直,粉唇莹润,似两瓣桃花,明艳妩媚。
就在这时,耳畔忽而传来“嘤咛”之音,甄兰起得床来,弯弯眼睫之下,美眸莹润微微,目中现出欣喜和甜蜜。
“珩大哥。”甄兰轻声说道。
不大一会儿,身旁的甄溪也醒转过来,少女灵气如溪的眉眼之下有着一股慵懒,而脸蛋儿香肌玉肤,吹弹可破。
可以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哪怕不用任何化妆品,都已是明艳靓丽,姝美绝色。
贾珩道:“今个儿去衙门,你陪着溪儿妹妹多睡一会儿。”
甄兰柔声说道:“让妹妹睡一会儿,我起来服侍珩大哥用早饭。”
说着,服侍着贾珩穿起衣裳。
说话间,贾珩起得身来,换上一袭蟒服,少年身形挺拔、修长,而蟒服愈显威势。
而甄溪这会儿也撑起一只胳膊,看向那一朵怒放其时的红梅,怔怔出神不停,旋即,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心底忽而生出一股安宁感。
这会儿,甄兰在梳妆台起拿过一把剪刀,转过身来,递给甄溪。
而后,贾珩在甄兰的陪同下,用了早饭,前往锦衣府衙。
……
……
锦衣府,官厅之中——
贾珩前往锦衣府继续讯问忠顺王父子以及齐王陈澄相关案犯,此刻来到衙堂官厅落座,问道:“案子审的怎么样?”
曲朗刚刚升任了锦衣府指挥使,面上不见丝毫喜色,温声道:“都督,忠顺王父子以及齐王等京营党羽的相关案犯口供已经录取,还有一些官员仍在审理当中。”
当初,除了拿下齐王陈澄以及忠顺郡王陈荣父子两人,还有不少恭请天子退位的官员也在诏狱之中,也要接受讯问。
贾珩道:“继续讯问,其中定有齐王之党羽,将案涉相关人犯一并逮捕,严加拷问。”
也不一定都是从众,肯定还有一些在事前得了齐王的资助和封官许愿,这些要找到证据,就是齐王一党,难免家破人亡。
至于从众的处置会轻一些,丢官罢职,流放充军,永不叙用。
贾珩说着,径直来到条案后落座,拿起一册书籍阅览着。
待到晌午时分,眸看向从大理寺返回的李述,问道:“三法司重审苏州织造常进的案子,让你打听,打听的如何?”
李述拱手说道:“回都督,在月前,三法司就重新开始讯问,相关卷宗已经具结、归拢,只是碰到国丧之期,等待这几日奏禀于上。”
当初忠顺王尚在恭陵,在三法司询问之时,为了以防节外生枝,耽搁袭杀之事,就对当年看上常进之妻庄氏,进而罗织冤狱一事,供认不讳。
并且嘲讽贾珩同样是见色起意,与他并无二致。
当年他是看上了庄氏,但贾珩看上了庄氏之女。
本身已经因为恭陵贪腐废为庶人,这桩陈年旧案,倒也难以再让忠顺王陈荣下狱。
只是,有了忠顺王的供词,彻底洗刷了苏州织造常进的冤情。
贾珩放下书籍,问道:“现在三法司几位堂官儿怎么说?”
李述拱手道:“常进的确是忠顺王陷害,确有冤情,大理寺建议平反昭雪,追叙抚恤,而刑部的赵尚书说,纵无谋逆之事,然常进主持苏州织造局事务,也难保不会有贪渎之责,整个苏州织造府在崇平初年亏空甚巨,理应追责。”
“刑部?”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微动,心头若有所思。
刑部赵默,这位曾经的阁臣,如今还在刑部任职,一直以来都对他有成见。
不过,韩癀上奏辞疏之后,浙党再无阁臣,声势大不如前。
“都察院怎么说的?”贾珩又问道。
李述道:“回都督,都察院的许大人提及,圣上平反谋逆之事,以免广为诛连冤狱,既有冤情,不宜再行节外生枝,如是确有贪渎之事,也牵涉三大织造局的陈年旧案,难以细究,故向上陈奏,为常家平反就是。”
李述道:“大理寺的王老大人认为可行,而赵尚书默然不语。”
贾珩思量了下,心头若有所思。
这是文官集团的喊话,或者说是主动示好之举。
而方才的一番话,更像是借锦衣府将校,故意传达给他听。
其实,他身为锦衣都督,完全可以凭借这次逆案,牵扯出藤藤蔓蔓,将文臣都牵扯下来。
要知道近四十名官员,低至科道、翰林,高至部司郎中都在诏狱之中,只要他想罗织冤狱,根据同年、座师的人际关系网,可以广为牵连。
让不少官员都装进这个谋反的筐里。
不过,许庐并没有直接寻他,算是某种无言的默契。
贾珩道:“去给许大人说,就说本官知道了。”
本来他也没有借机广为株连的意思。
李述拱了拱手,然后返身去了。
等李述离去,贾珩端起书案上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随着他封为太师之后,这种事情会愈发常见,因为已经引起了整个文官集团的提防和抗衡,在制衡他的立场上,差不多都是一致的。
或许,这也是天子想要看到的吧?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魏王:母后那边儿…那边儿好像有喜了(求下月票!)
宁国府
贾珩阅览完相关卷宗,及至傍晚时分,重又返回宁国府,刚刚落座下来,吩咐晴雯准备热水沐浴。
落座下来,正待品茗,忽而就听到下人所言,魏王陈然在幕僚陪同下,前来叙话。
贾珩说话之间,迎出仪门,抬眸看向魏王,拱手道:“见过魏王殿下。”
魏王看向那蟒服少年,面上神色欣喜不胜,问道:“子钰,自家人无需多礼。”
“未知殿下造访寒舍,所为何事?”贾珩目光微动,说道。
的确是自家人,从甜妞儿那边儿论起,魏王高低得唤他一声?
魏王道:“刚刚去见了父皇,说让我至京营历练,就想过来和子钰商量商量。”
贾珩看向魏王,伸手相邀,低声说道:“魏王殿下,还请屋里说。”
两人寒暄几句,旋即,进入后宅厅堂之中,双方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开始叙话。
魏王整容敛色,目中微动,轻声道:“今个儿去宫中见了父皇,父皇说想让我至京营领一份差事,父皇和子钰说了吗?”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先前提及过此事,京营如今正在募训兵丁,王爷可以前往京营督军。”
魏王目中带着些许期冀,相询道:“子钰以为孤至京营以后,当从何着手?”
贾珩叙道:“自去年西北大战以后,京营兵丁军籍不齐,先前从河南、河北拣选班直,但京营还有不少缺额,各营都在募训,殿下可以先至京营观摩一番,再作计较不迟。”
京营十二团营,常备兵力在二十万人左右,当初的忠顺王一战折损了近五万,如果再加上去年各种战事的兵丁伤亡,京营兵马仍有六七万的缺口。
可以想见,随着魏王介入京营作训事务,定然会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中低阶将校投靠。
这都是避免不了的事儿。
此外,魏王的老丈人汝南侯卫麒,此刻还领着效勇营都督之职,又多加帮衬。
这都可以预见,魏王必然在京营得到一批心腹羽翼。
这显然也是天子的用意!不仅是魏王,楚王也给予培植羽翼的机会。
前提是,两藩都是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壮大。
当然,他现在也不可能真的将京营作训、人事大权集于一身,这在崇平帝心头是决然不能容忍的。
不仅是魏王,李瓒也会在军机处以及京营的人事和作训事务上制衡于他,当年就是李阁老极力举荐他出任检校京营节度副使。
想要破除这般困局,唯有辽东战事再起,他率领数十万大军征讨辽东,在那一刻他对军权的掌控力度才是空前的。
这就是赵匡胤为何非要制造契丹联合北汉攻周的流言,因为唯有战时,赵大对兵权的掌控才最有力。
魏王闻言,心头微喜几许,问道:“子钰,募训兵丁,总掌作训事宜,应该不难的吧。”
如果是募训兵丁,他就能在京营提拔一些年轻的将校,时间一长,身边儿也就有了自己的人马。
贾珩点了点头,道:“魏王殿下,这些倒不算太难,魏王殿下最近不是要在关中主持督问新政事宜。”
魏王叙道:“关中诸府县已经初步完成新政相关事宜,还有一些手尾需要收拾,这次清丈田亩,可见地方士绅兼并之事严重。”
贾珩道:“如今新政在大汉诸省如火如荼,明年就可见成效,彼时,国家国富民强,兵精甲利,用兵辽东也能如泰山压顶。”
清丈田亩,一条鞭法,摊丁入亩,最多三年时间就可使大汉国库丰殷,继而犁庭扫穴,平定辽东。
魏王剑眉之下,目光咄咄地看向那少年,感慨道:“子钰提出的火耗归公,真是严防积年猾吏的厉害手段。”
眼前少年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但允文允武,胸有丘壑,可谓经天纬地之才,世上少有人能及。
这会儿,后院之中传来垂挂的珠帘“哗啦啦”的响动声,而后,就见咸宁公主挽着李婵月的纤纤素手进入屋内,唤道:“魏王兄。”
“咸宁来了。”魏王陈然看向咸宁公主以及一旁的李婵月,笑了笑,说道:“咸宁,这两天怎么没有进宫给母后请安。”
咸宁公主秀眉之下,清眸流波,笑了笑,说道:“明天正说过去呢,这两天过来看看芙儿。”
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落座下来,仆人这会儿奉上两盅香茗,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陈然说话之间,那张胖乎乎的脸庞上,忽而涌起阵阵复杂之色,说道:“咸宁给你说个事儿,上午我去宫里给母后请安,母后那边儿…那边儿好像有喜了。”
说到最后,魏王声音不自觉细弱一些,显然有些难以启齿。
咸宁公主:“……”
什么情况?母后有喜了?母后她这都多大年纪了?
但这种不敬的念头只能在心底盘桓,不好宣之于口,毕竟天家多子多福,原也是一桩喜事。
李婵月秀眉之下,藏星蕴月的眸子,清波盈盈如水,脸上流露出一些惊讶之意。
舅舅身子骨儿不是不大好?舅母这次竟有孕了。
贾珩这会儿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面色旋即回复如常。
主要,他也不确定甜妞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有什么不自在的。
魏王定了定繁乱的心神,柔声说道:“咸宁,这是喜事儿。”
其实,魏王倒不怎么担心生下的孩子会影响到自己的身份。
姑且不说是男是女,就是等小孩儿长大,都好多年以后了,相比之下,甚至南方的梁王,威胁力度似乎还要大一些。
但魏王从来也没有太将梁王放在心头。
咸宁公主也压下心头涌起的丝丝怪异之感,柔声说道:“那我明天去宫中探望一下母后。”
兄妹两人叙着话,贾珩在一旁品着香茗。
如果从上帝视角来看,似乎有几许“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然气度。
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之下,清眸闪了闪,柔声道:“魏王兄,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一同用些晚饭。”
魏王笑道:“正好与子钰商量商量京营的事儿。”
咸宁公主抬眸看了一眼那老神在在的少年,容色微顿,芳心之中似乎若有所思。
而后,后厨摆放着各式菜肴,色香味俱全。
贾珩开始用起饭菜,手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好整以暇用着饭菜。
而咸宁公主则与李婵月相伴而坐。
待用罢饭菜,魏王目光微微抬起,脸上含笑地看向那少年,说道:“那子钰,明天我去京营先去看看情况。”
贾珩点了点头,道:“明天我也会前往京营一趟。”
如今的京营也就是十万左右步骑,先前的山东平乱已经被调走了五万。
魏王道:“既是如此,那孤也就不多留了,告辞了。”
贾珩道:“我送送魏王殿下。”
等之后,魏王起得身来,离得宁国府。
咸宁公主秀美蛾眉之下,转眸看向那少年,柔声说道:“先生,明天我和婵月进宫去跟母后请安,先生去不去?”
贾珩道:“咸宁,我明天还要去京营。”
他过去做什么?也没有单独与甜妞儿叙话的机会,不如暂且避一避,等过几天热闹散了一些,再寻个机会问问甜妞儿。
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他还是有些在意这一点儿的,做不到完全装糊涂。
咸宁公主螓首点了点,轻声说道:“先生,那我和婵月过去了。”
李婵月柔声道:“小贾先生,娘亲从长乐宫回来了。”
因为太上皇驾崩,冯太后哀伤不已,晋阳长公主就前往长乐宫,陪同冯太后住在一起,以缓解其哀痛。
贾珩点了点头,道:“这两天过去公主府那边儿看看。”
晋阳与孩子南北分离,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南下金陵,与孩子团聚。
贾珩说话之间,正要起身离开,咸宁公主却一下子挽住贾珩的胳膊,柔声道:“先生,随我前往去秦姐姐那边儿吧,先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反而因为我来了,又不去寻秦姐姐。”
贾珩闻言,也只得随着咸宁公主前往后院厅堂。
……
……
已是夜幕降临,夏夜时节,蛙鸣与蝉鸣在庭院中的草丛里响起,衬得夜色愈发静谧,而萤火在花丛中扑闪而闪,似与浩瀚银河中的繁星交相辉映。
此刻,秦可卿一袭刺绣莲花的丹红衣裙,轻薄的夏裳勾勒出丰腴玲珑的娇躯,头上簪饰不多,而恍若一朵盛放其时芙蓉花的脸蛋儿下,秀颈白腻,肌肤胜雪,一股丰熟、明艳的气息无声弥漫。
不远处还坐着一个容貌、气韵有五六分像的少女,正是香菱。
这几年的将养,这位曾经的少女也渐渐长开,眉眼妩媚天成,眉心的一点胭脂记更将少女映照的恍若莲荷。
秦可卿坐在摇篮之畔,正自拿起一个拨浪鼓给襁褓中的女婴轻轻摇着。
“咚咚…”
拨浪鼓摇动不停,似播撒着快乐。
那襁褓中,粉雕玉琢、恍若瓷娃娃的女婴,细小眉眼微微张开,脸蛋儿肌肤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笑意烂漫,明媚绚丽。
小丫头的爹娘本身就是俊男靓女,女婴自是遗传了良好的基因,皮肤白皙,柳眉凤眼,俊俏无比。
这会儿,宝珠进入厢房,面带笑意,说道:“奶奶,大爷和公主殿下来了。”
秦可卿闻言,转过云髻巍峨的螓首过来,宛如弦月蛾眉之下,目光抬起,看向那蟒服少年以及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说道:“夫君,客人刚刚送走了?”
贾珩道:“走了。”
说着,行至近前,笑了笑道:“可卿,哄女儿呢。”
秦可卿柳叶细眉挑了挑,澄莹如玉的美眸妩媚流波,静静看向那少年,柔声道:“和芙儿说说话。”
贾珩垂眸看向奶香奶气的婴儿,轻轻握住那伸出的一只胖乎乎小手,轻笑说道:“芙儿见到爹爹,都笑了起来。”
“她记性可好了,一年见不到几回,这都能记住。”秦可卿轻笑了下,柔声说道。
贾珩:“……”
他回来之后,也是经常哄着自家女儿的。
咸宁公主道:“先生,我抱抱芙儿。”
说着,凑至近前,握住那胖乎乎的小手,妍丽玉容上不由现出一抹欣喜之意。
贾珩转眸看向秦可卿,轻声说道:“可卿,这丫头像你。”
众人说着,然后不大一会儿,咸宁公主柔声道:“秦姐姐,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带着先生前去歇息。”
秦可卿芳心剧颤,那张秀美明丽的玉颜“腾”地羞红如霞,自是想起了先前咸宁公主提及的共侍一夫。
真真是疯了,她们三个都是明媒正娶的正妻,非要三个凑在一起,这不是纵了爷们儿的荒唐?
贾珩脸上却有些诧异,而在这时,却被咸宁公主挽着手,不由分说地向着厢房而去。
“咸宁,你搞什么名堂?”贾珩面色讶异地看向咸宁公主,讶异问道。
咸宁公主清眸莹润如水,柔声说道:“就是和婵月编排了一支舞蹈,想让先生看看,在一旁帮着指正指正。”
贾珩说道:“指正不能在别的地方?”
咸宁这是故意挑衅可卿?在可卿的床上……让可卿多一些参与感?
然而,就在这时,垂挂在屏风之畔的珠帘“哗啦啦”响动,继而,一股如兰如麝的馥郁幽香混着若有若无的奶香,轻轻逸散过来,让人心神一颤。
“夫君。”秦可卿脸颊红若胭脂,目中现出几许扭捏。
贾珩隐隐觉得不妙,说道:“可卿,你和咸宁两个说话,我去看看女儿。”
这等会儿别是打起来了。
诸神大战,大道都磨灭了。
秦可卿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水润杏眸凝睇而望,柔声道:“我前天说向咸宁妹妹学了一些舞蹈,等会儿就跳给夫君看?”
贾珩:“???”
这可卿不会是被夺舍了吧?或者说是尤三姐假冒的?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说道:“先生,这几天,秦姐姐一直学着呢,原是想给先生一个惊喜。”
贾珩看向那容貌丰美的丽人,道:“是够惊喜的。”
秦可卿其实原本就是擅风情、秉月貌的性子,在舞蹈之艺上还有一些底子,此刻随着咸宁公主在一起单独住了几天,两人隔阂尽去。
贾珩面色顿了顿,拉过李婵月的素手,落座在床榻上,说道:“那我看看。”
真是宴无好宴,不过能够看看可卿与咸宁跳舞给他看,似乎也是一种极致的视觉盛宴。
李婵月这会儿被贾珩抱在怀里,轻轻按住衣襟上的手,清丽玉颊羞红成霞,柔声说道:“小贾先生,别闹。”
当着咸宁公主的面,小郡主自不会如此扭捏害羞,但在秦可卿这位“大妇”的注视下,还是头一遭儿。
贾珩剑眉之下,目中现出一抹讶异,温声说道:“婵月也过去跳跳舞?”
李婵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起得身来。
贾珩抬眸看着这一幕,剑眉之下,心头就有几许惊为天人。
因为,先前他很少看到可卿跳舞,此刻可卿流云水袖如同长歌行,舞蹈翩跹,颇见妩媚、妖娆之态,主要是给人的感觉耳目一新。
尤其可卿生过孩子以后,身形丰熟,一颦一笑之间,眉眼间妩媚丽韵流溢,似三月暖风,让人沉醉其间,难以自拔。
而秦可卿见着那少年的神色,芳心之中同样有些害羞和甜蜜。
或许她嫁给夫君以后,太过端着了,才让夫君在外面找新鲜的?她以后也该学学那些狐媚子的手段?
不大一会儿,咸宁公主行至近前,落座在贾珩身侧,眸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打趣道:“先生眼睛都看直了。”
嗯,看直的也不仅仅是眼睛。
贾珩拉住咸宁公主的纤纤柔荑,制止说道:“咸宁。”
他都不好说,现在还是国丧。
当然,国丧虽禁纳妾以及歌舞管弦诸事,但这种闺房之乐,只要不堂而皇之,倒也没有人管。
今日不用说,又是咸宁安排的一出好戏,也就只有咸宁才能劝得动可卿,不过的确是兼祧三妻,今日圆满。
咸宁公主弯弯柳叶细眉之下,明眸眸光潋滟,静静看向那少年,柔声道:“先生,早些歇着吧。”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凝眸看向那明媚清丽的脸蛋儿,不由凑至近前,噙住那两片桃红唇瓣,攫取甘美。
秦可卿:“……”
而这边儿秦可卿还在翩翩舞蹈,见到两人亲昵,芳心一时间有些酸涩莫名。
她还在这儿跳舞呢,真就当着她的面……
故意气她呢?
这会儿,李婵月拉过秦可卿的素手,道:“秦姐姐过去吧。”
贾珩已经轻轻松开咸宁的手,看向秦可卿,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是唱得哪一出?”
整的给圣诞感恩粉丝季的大合集一样。
秦可卿玉容上现出一抹讥讽,轻声说道:“能唱哪出是哪出。”
贾珩转眸看向丽人,凑近过去,一下子噙住丽人的唇瓣,就觉柔润气息阵阵扑鼻而来。
秦可卿芳心惊跳,感受到那少年的温软气息袭来,闭上眼眸,玉颊红若烟霞。
这当着咸宁公主的面,如何好轻薄她?
可以说,哪怕先前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秦可卿心头仍有几许不自在。
说白了,就是大妇的偶像包袱过重。
但不大一会儿,在那熟悉的亲昵气息下,丽人就忘记了周遭场景。
“就看先生以后还躲着不躲着我和秦姐姐。”见着两人亲昵在一起,咸宁公主柳眉之下,清眸妩媚流波,颇见着几许好笑。
这次先生回来,她都没有和先生好好团聚过,她还想生个孩子呢。
说起孩子,咸宁公主不由想起宫中的宋皇后,心头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贾珩这会儿也放开秦可卿,而秦可卿
秦可卿道:“夫君,将蜡烛吹熄了吧。”
贾珩道:“都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其实,三人也该坦诚相对一些,否则,互相猜疑,时间长了容易内斗。
真的论起权谋手段,可卿定然不是咸宁的对手。
今天这一幕,某种程度上也是咸宁的手段。
秦可卿将螓首依偎在贾珩的怀里,轻声说道:“小门小户的,比不得天潢贵胄的高贵。”
咸宁公主:“……”
贾珩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婵月去把灯吹熄了。”
少说话,容易话赶话,最终三个和尚没水喝。
……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宋皇后:…他才能乖乖地听她的话。(月底,求月票!)
宫苑,坤宁宫
盛夏时节,入夜以后,暑气渐消,凉风习习,吹动梁柱的帷幔轻轻晃动,将一道丰腴、雍美的人影倒映在屏风上。
因处孝中,宋皇后一袭藕白色长裙,云鬓高挽,面容不施粉黛,此刻落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去除头上的簪饰,美眸中似倒映着镜中的华艳容颜,目中怔怔失神。
丽人有喜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宫中传开,就连在长乐宫中的冯太后,也打发了内监过来探望。
毕竟,在太上皇驾崩,忠顺王父子与齐王谋反的悲怆氛围中,一国之母有喜,说明宫中还是有着神明德佑。
但白天的热闹,在夜晚之时,倒也渐渐散去。
“也不知是男是女。”丽人对着菱花铜镜,伸手轻轻抚着一侧丰丽玉颜,心湖中似再次浮现起在洛阳行宫中的诸般荒唐。
真是整整折腾了她一天,这个小混蛋。
念及那人,丽人只觉心神之中有些说不出的幽怨。
等过几天,得单独召他奏对一番。
唯有他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以后,他才能乖乖地听她的话。
丽人念及此处,压下心头的繁乱心思,盈盈起得身来,缓步进入寝宫,然后在女官念云的服侍下,上了寝榻歇息。
而此刻,宫苑之中,另外一座轩峻、壮丽的宫殿之中,居住着吴贵人。
这位上元佳节归宁省亲过的吴贵人,同样端坐在漆木凤纹浮雕的梳妆台前,看向铜镜中的那张艳丽无端的玉容,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好端端的逼宫大计,却落得无功而返的结果,山东的白莲教也损失惨重!
说来说去,都怨那个贾珩,他在山东不好好待着,领兵奔赴神京驰援,以致诸事不成。
其实,有一说一,还真是怨贾珩,因为虽说是陈锐泄露的齐王谋逆的消息,但归根到底还是贾珩事先安插了眼线,潜入忠顺王府。
“需得寻个时间告诉他关于可卿的身世了,不能再让他坏事。”吴贵人看向那铜镜之中,心神微动,已经有了主意。
……
……
宁国府
月明星稀的天穹之上,一轮大如玉盘的明月悬于中天,月光如纱似雾,照耀在大地,屋檐房舍都笼罩在如霜月华中。
而厢房之中,帷幔四及的床榻上,内里香气浮动,旖旎难言。
贾珩与秦可卿正在相拥一起叙着话,两口子自是说着女儿贾芙的话题。
关于将来怎么读书,怎么培养,是学琴棋书画还是走其他的路子。
主要是秦可卿这位当妈的,在一旁叙话,贾珩在一旁听着。
而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则是在一旁伺候着贾珩,丁香漫卷,眸光迷离。
秦可卿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有了方才的偶像包袱,将秀美螓首埋在贾珩的心口,哪怕事前想象中一些场景,但看着天潢贵胄如此侍奉贾珩,心头仍有些强烈的视觉冲击。
真就是脱了裙裳,与她和三姐儿,并没有什么两样。
先前对宗室帝女的敬畏和忌惮,似乎都烟消云散。
嗯,或许比她更娴熟一些?
贾珩伸手轻轻抚过秦可卿光滑细腻的香肩,感慨说道:“等在京中忙完了之后,还要前往北疆,平定边事,又不能在家中一直陪着你和芙儿了。”
“没事儿的。”秦可卿宛如弦月的柳眉之下,美眸凝睇含情,轻声说道:“夫君忙着那边儿的公务?”
贾珩点了点头,忽而眉头紧皱,嘶了一下,低声道:“差不多,还是山东和北疆的战事儿。”
真是,婵月也被咸宁带坏了,两人一人一个是吧。
只是,山东的叛乱虽然已经平定,但远在北疆的女真精兵还在叩边。
秦可卿秀气柳眉挑了挑,美眸目光现出一抹莹润微微,柔声道:“夫君,我也过去吧。”
总觉得她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似乎有些轻贱了宗室帝女,她也跟过去取悦爷们儿,自然也就谁也不笑话谁了。
贾珩道:“嗯,去吧,让我想想朝堂上的事儿。”
三羊开泰是要比二龙戏珠要强一些,不过,可卿大抵也是秦王绕柱走?
贾珩心头胡乱想着,目光怔怔出神,看向帷幔顶层的芙蓉刺绣,思量着接下来的朝局。
如无意外,韩癀辞官以后,李瓒就会被扶正,而后高仲平明年也会载誉返京,进入内阁担任次辅。
内阁阁臣就是李瓒、高仲平、齐昆三人,那显然还要增选阁臣,以佐政事。
林如海在户部侍郎兼领海关税务总司任上,或许可以向上走走?
其实资历差上一些。
而且,崇平帝还要从地方拣选督抚,以奖励新政之功。
目前看来,四川总督吕绛,这位高仲平的继任者,大抵是高仲平一党,就有可能入阁。
还有一位是山西巡抚抑或是安徽巡抚李守中?
李守中那边儿虽是率先试点,但因为军屯的事儿耽搁了一下,而且资历也不够,所以未必能调任中枢,但如果能接替高仲平离去之后的两江总督,也算不错。
但大概率也不行,因为起用封疆大吏的时间太短。
这会儿,咸宁公主也抬眸看向那少年,纤纤素手,已是引剑还鞘,温声说道:“先生,女真如果知晓山东叛乱平定,应该会撤军的吧。”
秦可卿这会儿瞥见那动作熟练至极,几如行云流水的咸宁公主,芳心砰砰乱跳,脸颊酡红泛起,美眸就有几许恍惚。
真是与她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咸宁公主似乎反应过来,清眸灵动而闪地看向怔怔而望的秦可卿,道:“要不姐姐先?”
秦可卿:“……”
这都什么给什么呀?
你不是都已玉在椟中,这时候谦让给她?
贾珩这会儿也有些风中凌乱,神情也有几许古怪。
咸宁每次都能给他一些新花样,真是骚媚藏心,让人欲罢不能。
然后,秦可卿似芳心娇羞不胜,重又躺在贾珩身侧,丰丽玉颊滚烫如火,颤声说道:“夫君。”
“嗯,没事儿,咱们两个说说话。”贾珩剑眉扬了扬,目光微润,搂过秦可卿的香肩,轻声说道:“最近,山东那边儿是会撤军还京,但如果九边还有敌情,我可能还会前往九边。”
咸宁公主那挽起飞仙髻的鬓发之间一根银色珠花的金钗,似是轻轻摇动不停,在细微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而妍丽如玉的脸蛋儿微微泛起酡红红晕,冲淡了清冷气韵。
咸宁公主垂眸看向那少年,轻唤一声,说道:“先生。”
贾珩起得身来,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
李婵月在一旁躺着,清丽如玉的脸颊酡红如醺,听着两人的叙话,这会儿也被拉了过来。
贾珩看向那身形或丰艳妩媚,或清丽幽清,或娇小可爱的玉人,雪圆如月,沁入心湖,涟漪圈圈之间,心头也有几许恍惚。
真是卫国公兼挑卫、宁、荣三房。
此刻,漆木高几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夏夜晚风习习,吹动着帷幔时舒而卷,蜡泪滚滚。
而池塘中的一只青蛙在大如芭蕉的荷叶上,鸣叫不停。
夏夜静谧而美好。
屋檐下的宝珠和瑞珠两个丫鬟在灯火映照下,红润如霞,娇躯早已经酥软了半截儿,心神满是震撼莫名。
这真是了不得的事儿。
……
……
翌日,金鸡破晓,东方天际现出一丝鱼肚白,廖阔无垠的天穹上,倏然朝霞万丈,大日徐徐升起,霞光喷薄而出,映照的庭院恍若笼罩在一片金红夕光中。
而青墙屋檐之后的梧桐树,随风摇曳不停,发出飒飒之声。
厢房之中,贾珩看了一眼在里厢躺着的秦可卿与咸宁,看向那雪肌玉肤,眉眼明媚如霞的丽人,目中又有几许恍惚失神。
如此温香软玉在怀,真是…给个皇帝做都不换!
“先生醒了。”咸宁公主率先而醒,睫毛颤动了下,晶莹闪烁的清眸微微睁开,凝视向那少年,低声道。
贾珩点了点头,道:“嗯,收拾收拾,前往京营。”
咸宁公主面色微顿,伸出一只胳膊撑起绵软的身子,清冷如玉石相碰的声音,在此刻一开口满是酥软柔腻,说道:“先生,我服侍你起来吧。”
而这时,秦可卿与清河郡主李婵月,也在“嘤咛”声中起得身来,对视一眼,羞臊不停。
秦可卿柳眉弯弯,美眸眸光盈盈如水,雪肤脸颊通红如霞,更添几许粉腻,柔声道:“夫君要出去忙了。”
昨晚实在是太荒唐了,还有那咸宁妹妹,更是心思古灵精怪,原本以为除了阳关…再无其他,不想,竟还让夫君用帕子蒙上了眼睛,然后挨个上去,让夫君猜她们都谁是谁。
简直…荒唐透顶,不成体统。
怪不得夫君喜欢咸宁妹妹,一味地纵容着他胡闹,变着花样取悦于他,夫君怎么可能不喜欢咸宁妹妹?
但这些并不重要,问题是想起自家男人昨晚竟然如数猜对,丽人芳心又有些羞恼。
定是有了芙儿以后,不如咸宁妹妹和婵月妹妹了。
这会儿,小郡主李婵月更是眉眼低垂,也有些嗔羞地看向那蟒服少年,小贾先生怎么就这么笃定她的?
或许她在小贾先生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贾珩这会儿已经自顾自地穿起蟒服,转眸看向人比花娇,争奇斗艳的三人,轻笑了下,说道:“等会儿让丫鬟准备一些洗澡水,都洗洗澡,大夏天的。”
他怀疑咸宁是不是看过小日子的综艺?否则,怎么会有这般多的奇思妙想?
罢了,倒也不是他记忆卓然,只是买房这种事儿,户型、绿化、容积率都还是要留意一些的。
这会儿,咸宁公主也穿好裙裳,玉颜明媚如霞,轻声说道:“今个儿,我和婵月得去宫里向母后请安。”
而李婵月也穿上青色衣裙,秀发梳成有些可爱的朝香髻,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弯弯柳叶细眉下,藏星蕴月的眸子雾气朦胧,痴痴而望着贾珩。
贾珩看向三人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而后,推开一扇轩窗,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
庭院之中,花朵繁盛,艳丽娇媚,让人心旷神怡,而他身后同样是花团锦簇。
这会儿,秦可卿也化好妆容,挪动着丰盈的娇躯,缓缓近前,轻声道:“夫君,不一同用早饭吗?”
也不知是不是并肩而战,同舟共济,这会儿再与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似乎更少了许多隔阂。
贾珩笑了笑,看向那恍若国色天香牡丹的丽人,说道:“不了,我去沐浴洗个澡,你们先用饭吧。”
生怕下人不知道他昨晚兼祧三房?正值国丧,还是收敛一些吧。
出了厢房,贾珩寻了晴雯,在厢房之中沐浴更衣。
……
……
而贾珩这边厢,简单用罢早饭,离了宁国府,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往京营。
此刻正值清晨时分,正是万籁俱寂,空气清新。一些早起的将校已经开始率领军卒操演列队,以致营盘之中,阵阵呼喝之声不绝于耳,现出一股朝气蓬勃之象。
“见过节帅。”贾芳在一群中护军士卒的相送下,快步而来,年轻俊朗的面容上不由现出激动之色。
因为,先前在齐王陈澄谋反一案中,贾芳率领京营兵丁立下了功劳,这两天兵部叙功,因为年龄尚浅,故而,正三品都督佥事之职仍未变,而爵位则由一等轻车都尉升迁为三等将军。
而董迁也在京营将校之列,先前因为海粤海海战之功,已升授京营立威营都督同知,这次齐王陈澄与忠顺王父子谋反,董迁也跟着立了一些功劳,官职仍未变,爵位则是升迁为一等将军。
其实,从此也能看出,执掌兵部的李瓒,并不希望贾家的外将在职务上调整,而是改以晋爵,以酬其功。
但是,尽管如此,如今的谢再义、蔡权、董迁三人都分散在三大团营,执掌京营三分之一多的兵马,而果勇营自然是贾珩嫡系中的嫡系,从果勇营出来的将校,升迁提拔以后,更是遍布十二团营。
董迁近前,面色微肃,拱手说道:“节帅,魏王已经在中军营房中等候多时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过去看看。”
行不多远,正在中军营房等候的魏王已经在邓纬的陪同下,一路相迎至营房,拱手道:“子钰。”
贾珩道:“殿下这般早就过来?”
魏王陈然面带笑意,说道:“在家中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提前过来看看,算是熟悉一下兵营事务,京营虎贲一大早就操演不辍,怪不得能够成为威震天下的强军。”
贾珩笑了笑,心道,只怕魏王恨不得这些京营将校能尽快笼络在自己麾下,说道:“殿下,去屋里叙话。”
说话之间,众人进入青墙黛瓦的中军营房,五间砖瓦房列成的大厅,空间轩敞。
魏王的谋士邓纬也不停打量着那少年,心神暗暗警惕。
这位卫国公真是少年得志,年轻的过分,如今已是宰执枢密,与闻国政。
不过一想起其人所立的功劳,却又渐渐释然,不是谁都能领兵南征北战,屡屡获胜,两三年时间,卫国公不知打了多少胜仗,才能有今日之爵禄。
魏王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下来,目光落在那少年脸上,说道:“子钰,方才宋主簿已经递来的丁册,西北大战,我朝廷损耗兵马是有不少,最近虽得持续补充,还是有一些缺额。”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去年西北折损的还是京营作训许久的精锐,可惜都让南安郡王彻底葬送在青海河湟之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当然,南安郡王家的铁帽子王也被一下子削成侯爵,遭到了应有的惩罚。
魏王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可惜了数万英魂葬送西北,孤最近想上疏父皇,为这些阵亡的将士立碑记事。”
这其实也是当初贾珩在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做过的事儿,显然魏王得了启发,或者说,以此笼络军心。
贾珩看向魏王,道:“王爷此议甚善,其实我先前。”
他先前没有上疏,一来是那些将校事随着南安郡王出征被坑死的,二来,他不愿以此让崇平帝产生他邀买人心的猜疑。
当然,魏王算不算邀买人心,这个倒不至于,这是王者堂皇气度。
所以,魏王身边儿有高人。
贾珩面色微顿,朗声道:“殿下这几天先为记室参军,在京营观摩作训、卫事,不妨先熟知营中情况。”
并没有如当初五城兵马司一般,一下子给了魏王功曹职位,可以通过考功、提拔军将,更容易培植羽翼。
当然,如果甜妞儿找他,他也不知能不能顶住甜妞儿的…撒娇央求。
魏王闻言,面色顿了顿,心头虽然更想得功曹之位,但闻言,也只得点了点头,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邓纬。
而一旁的范仪眉头紧皱,显然心头涌起不好的回忆。
当初,范仪在五城兵马司担任主簿,后来魏王前往五城兵马司,然后,范仪离开了五城兵马司,返回了京营。
贾珩而后,也不说其他,又让自游击将军升任护军将军的贾菖拨付了五百人,护卫魏王陈然,以防备白莲余孽。
可以说,在上皇被谋刺,楚王接二连三遭遇刺杀以后,一应宗室诸藩的护卫力量就加强了许多。
原本三百三十人的仪仗卫队,也在崇平帝的授意下,给诸藩增加至六百六十人,算是扩容了警卫力量。
这段时间,不仅是宗藩护卫,就连守卫宫城的龙骧左右卫也得到了清洗,而锦衣府内五千户所更是被着重清洗。
待魏王离去,贾珩看向一旁的范仪,说道:“范先生,以后不再担任记室参军,而为行军司马,协理军务。”
中军大营的京营节度副使,其实是自辟掾属,官职不一定全部设全,看节帅根据军务的需要。
比如先前宋源任行军主簿,而范仪任记室参军,因为贾珩授予了不少权力,反而把持了日常作训大权。
范仪道:“节帅,魏王殿下这次到京营,岂如五城兵马司故事?”
贾珩道:“五城兵马司、京营皆领一人,焉会如此?”
范仪闻言,点了点头。
真要五城兵马司与京营都尽归魏王,那天子该坐不住了。
贾珩道:“楚王过几天说不得也会过来观摩京营武事,二人并不会插手京营事务。”
京营十二团营,上到都督衔的将校任免,下到一个小小的百户,一应人事权都是归于兵部的,他作为京营节帅,只有战时调兵权和日常的作训安排权力。
但为了避讳,后者他也不经常在京营待着,更多是把控大方向,而后赋予一众属吏落实。
这两位藩王过来,更多也是观摩日常作训调度,然后收割一部分将校的靠拢,大抵如是。
贾珩而后,在京营中用了饭菜,待到午后时分,想了想,前往晋阳长公主府。
……
……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晋阳: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晋阳长公主府
晋阳长公主一袭广袖素白衣裙,此刻尚处一身热孝之中,正在为隆治帝服丧,落座在一面菱花雕刻的铜镜之前。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丽人一袭素色宫裳,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娇媚气韵。
晋阳长公主容色幽幽,柔声说道:“怜雪,坤宁宫竟然有孕了,这事儿实在有些奇怪。”
她的那位皇嫂,肚子多少年都没有动静了,这次竟然有喜了。
怜雪翠丽蛾眉之下,那双莹润如水的美眸目光微动,柔声道:“皇后娘娘先前已有了两个孩子,现在倒也正常的吧。”
晋阳长公主柳眉之下,目光微动,柔声道:“自从八皇子陈泽出世以后,后宫都好多年都没有喜讯了,这冷不防的,怎么突然有了身孕。”
她也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偏偏又说不出来缘故。
怜雪端过茶盅递在一旁的小几上,柔声说道:“殿下,这也不奇怪吧。”
晋阳长公主叹道:“是啊,皇兄身子骨儿好一些,倒是好事儿。”
晋阳长公主秀丽蛾眉之下,明丽容色微微变了变,柔声道:“怜雪,你去派人唤唤婵月。”
两个人玩起来就没有头儿,这会儿倒是忘了她交代的事儿。
怜雪晶莹玉容微微顿了顿,柔声说道:“那我明天过去宁国府那边儿。”
晋阳长公主柳叶细眉之下,美眸盈盈如水,幽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节儿不在这儿,总觉得空落落的。”
自从回京以后,孩子不在身边儿,颇为无趣了许多。
怜雪柔声道:“殿下想回金陵了?”
晋阳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而来,盈盈而立,柔声道:“殿下,卫国公来了。”
晋阳长公主闻言,晶莹如雪的玉容上喜色流溢,正要起身相迎,忽而重又坐下,眉间似有一些幽怨之气浮起。
等会儿非要让他哄哄不可。
是不是生了孩子以后,就开始嫌弃她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那蟒服少年,阔步进入厢房之中,看向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晋阳。”
晋阳长公主柳眉蹙起,美眸莹莹如水,抬眸望去,柔声道:“卫国公不忙着国家大事,到本宫这小小的公主府做什么?”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过来看看节儿他娘亲。”
晋阳长公主:“……”
贾珩来到丽人身侧,轻轻扶住了丽人的肩头,目中现出一抹好笑,说道:“这几天怎么样?”
晋阳长公主秀气、挺直的琼鼻腻哼一声,道:“还能怎么样,就是去宫中见见母后,母后这几天倒是难受的不行,父皇在时,可是风流的紧,平常什么时候看过母后?”
贾珩皱了皱眉,面色就有些不自然,说道:“夫妻感情,有时候也难说。”
总觉得晋阳长公主话里话外是在点他?
晋阳长公主转过螓首,美眸莹莹如水,问道:“不说这些了,齐王还有忠顺王父子的案子,你审的怎么样了?”
贾珩柔声道:“三人对谋反情状供认不讳,涉案官吏尚在讯问之中,相关卷宗仍在归拢、汇集当中。”
晋阳长公主柳叶秀眉之下,莹润如水的妙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低声道:“皇兄打算怎么处置?”
贾珩道:“圣上别的倒也没有说什么,忠顺王父子难逃一死,难在陈澄,毕竟虎毒不食子。”
晋阳长公主嗔白了一眼贾珩,目光幽幽说道:“皇兄的性子,你不了解,陈澄必死无疑。”
为
了大汉的江山社稷,皇兄谁都可以舍弃。
贾珩目光幽晦而闪,说道:“我其实也这么觉得。”
他也觉得崇平帝大抵也如雍正杀弘时一样,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大开杀戒。
贾珩又问道:“孩子在金陵那边儿还好吧。”
“本宫正说回去看看,宝儿在家见不到我,不知道该哭成什么样了。”晋阳长公主柔声道。
贾珩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你也别太溺爱他了。”
从小郡主的性情来看,晋阳的教育理念,委实不敢恭维。
当然,小郡主倒不是骄横,而是性子太过柔弱。
晋阳长公主玉容明艳,柔声道:“也就小时候对他宠一些,等他大了,男孩子还是要多摔打一些的。”
贾珩伸手,轻轻捏起丽人光洁圆润的下巴,对上向那莹润如水的美眸,低头轻轻噙住那两瓣桃红唇瓣,丝丝缕缕的甘美沁润心底。
孩儿他妈,甜美依旧,似乎随着有了孩子以后,风韵更为充足。
晋阳长公主也伸手搂过那少年的肩头,只是过了一会儿,看向那风卷残云的少年,明丽眉眼之间就蒙起嗔恼之色,妙目之中现出一丝娇羞不胜。
她是想孩子了,不是让自家男人变成自己的孩子,真是的……
尤其阵阵似吮之感传来,丽人芳心砰砰直跳,娇躯酥软一团。
贾珩剑眉之下,明眸眸光闪烁,说道:“晋阳,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
不得不说,晋阳真是丰盈如中秋满月,这平常都不涨的吗?
晋阳长公主柳叶细眉之下,晶莹美眸凝睇含露,柔声道:“对了,皇嫂怎么有喜了?”
贾珩道:“嗯,圣上春秋鼎盛,有孩子应该也是正常之事吧。”
晋阳长公主修丽双眉之下,美眸莹然清澈,柔声说道:“听太后说,皇兄他平日里都用人参进补了,身子骨儿亏空的厉害。”
贾珩闻言,目光微动,说道:“人参也没什么不妥吧,都是正常的进补之物。”
天子的龙体状况,都已经到了服用人参续命的地步了吗?
不过,服用人参也不影响生育能力,其实天子应该还是有的吧,如果按照原着,元妃不就是有了身孕。
晋阳长公主姝美玉颜上现出丝丝缕缕的思忖之色,轻轻摇了摇头,温声道:“皇兄这些年操劳国事,不知在国事上耗费了多少心血,近几年都子嗣艰难嗯,对了,你在太湖真的没和她发生什么?”
说着,丽人柳叶秀眉之下,晶莹美眸,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剑眉星目的少年,观察着神色变化。
贾珩道:“???”
这叫什么话?
贾珩道:“还能发生什么?”
晋阳还真的起疑了。
晋阳长公主弯弯柳眉之下,美眸眸光熠熠而闪,轻声道:“本宫说的什么意思,你自己心头清楚。”
贾珩疑惑道:“我清楚什么了?”
晋阳长公主忽而将粉唇附在少年耳畔,雍美玉容上现出一抹思索之色,轻声道:“你老实给本宫说,皇嫂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贾珩轻轻推开晋阳,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乱说,你为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
晋阳长公主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少年,狐疑不定道:“真不是你的?”
她这几天,总觉得以皇兄的身子骨儿情况,大抵不会是有的。
毕竟,他这人已经有前科了,楚王妃和北静王妃都让他搭上了线,虽然他是被算计的。
贾珩轻声说道:“八
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他倒不是有意隐瞒晋阳,而是这等事只要不是捉女干在床,万万不能认,毕竟事关甜妞儿,否则就是塌天之祸。
别的事儿都能给晋阳坦诚相告,惟独这桩事还是天知地知,唯有他和甜妞儿知。
晋阳长公主幽幽道:“本宫就是心里隐隐不踏实,毕竟你那天去救的皇嫂。”
他撩拨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贾珩压低了了声音,说道:“她是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皇后,何人敢轻辱?”
“本宫还是长公主呢。”晋阳长公主弯弯柳叶细眉之下,晶莹美眸盈盈如水,打趣说道:“你还不是一样勾搭本宫?”
贾珩轻笑说道:“哎,你是不是记错了,当初是你勾搭我的吧?老牛吃嫩草…”
说着,见着丽人柳眉之下,那双清冷狭长的凤眸倒立,贾珩脸上神色讪讪,只能顿住不言。
孩儿他妈,现在搞起了岁月史书,当初主动表白他的事实已经不认账了,他也不好一下子戳破。
晋阳长公主光洁额头之下,那张姝美、明丽的玉颜黯然下来,幽幽道:“你果然是嫌本宫老了。”
老牛吃嫩草?不就是嫌她老了吗?她是没有咸宁和婵月年轻了,生了孩子以后,肚子上也有赘肉了。
贾珩:“……”
得,一时失言,天塌地陷。
只能揽住丽人的香肩,宽慰说道:“什么时候老了,现在正是美艳不胜的年纪,熟透儿的蜜桃,让人忍不住吃一口。”
说着,轻轻拥过丽人的丰腴腰肢,向着里厢而去。
床榻上垂挂的淡黄色帷幔,自金钩挂起向下落下一些,那雪肌玉肤,恍若白璧无瑕,炽耀人眸。
而后,两人坐在一张床榻上,晋阳长公主柳眉弯弯,抬眸看向那少年,低声道:“子钰,母后好像起疑了。”
贾珩正在解着丽人的裙裳衣带的手微微一停,问道:“起疑什么?”
晋阳长公主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娇羞,晶莹玉容酡红如醺,抿了抿莹润丹唇,道:“母后问本宫是不是有情郎了。”
冯太后那都是宫中多年老人,眼力何其之毒,只是打眼一瞧,就已瞧出了几许端倪。
贾珩讶异说道:“你是怎么说的?”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没有正面说,母后许是察觉出来什么,说有时间让本宫带人过去见见。”
贾珩目光闪了闪,低声道:“去见什么?”
这要怎么去见?只怕冯太后得知真相以后,顷刻之间,玉容倏变,凤颜大怒。
这陈家人绕不开了是吧?
晋阳长公主忍俊不禁说道:“怕了?”
贾珩此刻,剑眉挑了挑,眸光深深几许,说道:“我能怕什么?反正就这样了,总不能太后让她女儿做寡妇吧。”
晋阳长公主腻哼一声,贝齿忍不住咬了下樱唇,晶莹美眸沁润着一丝妩媚波光,听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颤声说道:“行,你不怕,不怕,天天就会胡说八道。”
贾珩凑近而前,柔声说道:“晋阳,想你了。”
晋阳长公主也目光恍惚地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我也是。”
贾珩轻轻拍了下丽人的丰圆、酥翘,嗯,比之甄晴还要强上一些。
晋阳长公主嗔怪地看了一眼贾珩,缓缓转过身子,扭过螓首而来,那张雍美、丰丽的玉颜上不由现出一抹忧色,道:“你说咸宁过门儿这么久了,怎么肚子里,还没有动静?”
贾珩看向那端美发髻之间的金钗兀自轻轻摇动不停,柔声道:“她们两个年龄太小了,尤其是婵月,我想再等等。”
晋阳长公主声音略有几许断断续续,道:“如果一直没有,人家也容易说闲话,再说你兼祧三房,也得三房都有子嗣…传承才是。”
说来,除了那楚王妃甄晴生下的那个男孩儿,她的孩子应该是她的长子了吧。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抚过丽人的丰腴腰肢,酥翘浑圆,一如丰盈满月。
窗外,悬于中天的一轮皎洁明月,被团团乌云遮蔽而下,淅淅沥沥,拍打在大片梧桐树叶上。
不大一会儿,暴雨滂沱,“哗啦啦”地响起,浇注在大地上。
也不知多久,贾珩拥住丽人绵软如玉的娇躯,只觉阵阵甜腻之香扑鼻而来。
晋阳长公主酥软声音之中隐隐带着几许娇媚,柔声道:“皇兄那边儿猜忌你了吧?”
贾珩道:“或许有一些,但没有表现出来,但已经让魏楚两藩进入京营,算是培养两藩之才略,此外,李阁老也会逐渐插手京营日常事务。”
只要崇平帝在一日,绝不会容许京营一家独大。
“你这次弃大军不顾,率领千骑迢迢而来,急着过来救驾,皇兄那边儿对你还是信任有加的,不是给你封了太师?”晋阳长公主两道翠丽秀眉之下,玉容神色幽幽,轻声说道:“但该有的防备和警惕也少不了。”
贾珩感慨说道:“是啊。”
晋阳长公主见那少年眉眼涌起忧思,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只要不犯太大的忌讳,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贾珩道:“暂时?”
晋阳长公主将滚烫如火的明丽脸蛋,贴靠在贾珩的胸膛上,素手在少年心口画着圈儿,说道:“先走一步,看一步。”
贾珩揽过丽人的香肩,说道:“嗯,咱们早些睡吧。”
一夜再无话。
……
……
翌日,天光大亮,金色晨光照耀在庭院之中,枝叶扶疏的树木切割着波光粼粼的日光。
贾珩醒转过来,转眸看了一眼身旁躺在怀里的丽人,起得身来,离了晋阳长公主府,前往锦衣府继续处理谋逆一案的讯问结果。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一众科道官员的供词也详录于卷宗,等待崇平帝事后问罪发落。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将相关案卷卷宗汇总一起,等会儿我进宫奏禀圣上。”
曲朗这边厢,爽快地应了一声是。
贾珩问道:“锦衣府的内五千户所整顿的如何?”
锦衣府下辖十四千户所,前后左中右五所,每所各十司(御椅、扇手、擎盖、旛幢、斧钺、銮舆、驯马、班剑、戈戟、弓矢)。
这五所都是崇平帝的亲信担任,陪同崇平帝出警入跸,护卫崇平帝的日常出行警戒,陪同内卫一起构成大内的防守力量。
而增补六所在贾珩这位锦衣都督的主持下,已经改为对外刺探情报。
曲朗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拱手道:“都督,内五千户所的千户三人,戴公公说要严查,绝不能再让一些二心之人潜入锦衣府,随侍御前。”
贾珩点了点头,颔首说道:“要挑选一批家世清白,忠于天子的人进入锦衣府内五千户所。”
曲朗道:“戴公公的意思是从地方班直和京营,再招募一些身世清白,由内厂考察品行才干,入值禁中,也能可靠一些,断不能再有先前之事。”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说道:“那就依此办理吧。”
他当初就猜到崇平帝大概率不会从现行锦衣府卫所中拣选人手,果然如此。
贾珩而后又例行提讯了几位官员,抬头看天色,赫然已是午后时分。
于是,贾珩
唤了贾芸在一块儿用饭。
贾芸如今已经调入锦衣府担任千户,负责京城街巷之间的刺探情报。
此刻,贾芸从京营转隶而来,换上一身飞鱼服,腰间悬挂着绣春刀,比之京营时,更多了几许干练。
见到贾珩,贾芸目色微动,心绪也有几许激荡。
贾珩问道:“最近来锦衣府衙,可还习惯?”
贾芸此刻脸上神情略有几许局促不安,轻声说道:“都督,卑职还在熟知府衙中的诸般事务。”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慢慢来,最近山东那边儿,可有新的情报传过来?”
贾家人,他还不敢往锦衣府里放,担心引起一些猜忌,放一个贾芸进锦衣府用事,已经是他一定程度的试水。
贾芸道:“山东匪寇剿灭一空,如今山东都司正在清剿白莲教余孽,锦衣府方面也在侦缉相关案犯。”
贾珩点了点头,沉声道:“让山东方面监视着,先前白莲教在锦衣府中也有渗透,锦衣府会派人清查。”
说来,再过几天,朝廷肯定还要商议山东的问题,主要是山东提督人选还有山东的防务安排。
这个更多还是听他的意见。
贾珩道:“用饭吧。”
贾芸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坐下,腰板挺的笔直。
“不必拘束,都是自家人。”贾珩示意贾芸放松一些,而后,看向那与孙十万有些神似的面容,笑道:“芸哥儿,可曾有了婚配?”
犹如单位的热心大妈和领导,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手下人保媒拉纤,现在的他也差不多如此。
贾芸连忙放下筷子,说道:“都督,卑职还未尝婚配。”
贾珩点了点头,道:“等我给你寻门好亲事。”
贾芸目光微顿,观察着贾珩的脸色,低声说道:“都督,卑职有一不情之请。”
贾珩讶异问道:“哦?”
贾芸脸颊两侧就有些玫红气晕微微泛起,清声说道:“卑职在前日与府中安排警卫之事时,与琏二奶奶手下的一个唤作小红的,情投意合,想求都督一个恩典。”
贾珩闻听此言,心头就不由一惊。
暗道,还真是冥冥之中的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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