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外的发难
回家以后，已经是快夜里两点了。
江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给鹦鹉发了条消息。
“知不知道那个影子最近有没有准备什么大的活动？比如立法方面的事情？”
按理说，准备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少不了必要的铺垫。
无论影子准备做些什么，如果刻意去打听的话，总能打听到一些风声才对。
完全密不透风，直至最后一刻才图穷匕见的那叫阴谋。
鹦鹉的回答也很简单。
“好。”
给某个这时应该已经睡了的老婆婆又发了条消息，江白安心地放下了终端。
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事情了吧？
江白这么想着，刚放下的终端又震颤了一下。
是魏言的头像在跳动。
“这么晚了还没睡……”
嘴里咕哝着，江白打开信息。
“鲨了你！（刀刀刀）”
简单的一个对话后，江白嘴角挂着欣然的笑意，安然入梦。
……
11月19号，早上十点。
江白和方方踏入五环的审判庭。
审判庭也是分级别的。
一桩五环的案件，哪怕涉及到了人命，也不至于惊动到太多的人。
地方片区的审判庭就足够应对。
事实上就连在地方的审判庭，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五环大部分的案件都足够浅显明了，照本宣科地宣判就完事了。
或许除了方方本人以外，谁都不会意识到今天将会发生什么。
……
“没发现什么动静啊……”
铁皮房内，鹦鹉等人有些疑惑。
他们动用了能够动用的全部关系网，也没有察觉到先驱所说的有关于立法方面的动静。
可是先驱说的时候似乎认准了会有什么动静，这让他们心中充满了对于自己的怀疑。
先驱肯定是不会错的，那么错的就只能是他们了。
于是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给江白发过去了一条信息。
“我们没找到你说的动静……”（消息已发出，但被拒收）
……
审判庭。
“好了，电磁屏障已经升起，各位可以入席准备开始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对着江白和方方两人示意道。
江白看了眼终端，发现确实没了信号，也没看到鹦鹉他们的回信，不由得摇摇头，收起终端，看向不大且看起来还有些老旧的审判庭。
现场来了一些人。
一些做媒体的新闻工作者，他们是一个传话筒，要记录每一件发生过的事情。
无论他们的记载有没有用，会不会被发表。
或者哪怕发表以后能够看到的人不多，他们也都会记录下城市中发生的一切。
这个过场，本质上其实是走给他们看的。
林秋生也在。谷
这是江白的第一次出庭，哪怕不是主角，他也当然要到现场旁观看看。
再然后，就是许方才的妻女。
以及许方才本人。
许方才的妻女坐在一边，眼神担忧地看着许方才。
而许方才则低着头颅，凌乱的散发盖住了有些邋遢的面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个安静的玩偶。
许方才的身边不远处，则是审判庭的律师。
受害者空荡荡的座位旁边也有一个。
他们的工作就是做基本的阐述，在这种案件中倒是没有什么针锋相对争论的余地。
随着审判开始后，许方才身边的律师站起身来，捧着一块操作面板，对着圆形审判庭中间的投影屏开始陈述。
“这是我的当事人——许方才的精神鉴定报告。可以看到，17号傍晚的时候，他右臂的机械义肢电信号就已经在混乱的心智下失去了控制。反向冲击下，让他的神经受到了比较大的一个损伤。”
“那个时候的他就只剩下了一点执念支撑着他的行为。据我们稽查组外派员的案件报告来说，他正是当晚前去受害者——余伟的家中作案。”
“作案后逃离现场，在其后妻女的安抚下神经稍有平复，他的理智和混乱之间有过短暂的争斗。不过，在昨晚亲手击杀余伟后，他的执念消散，现在他的精神已经彻底静默。”
“……像一台没人命令的机器一样。”
“至于他的作案原因……根据我们稽查组外派员——江白在受害者家里拿到的一张内存条里面记载的视频来看——显然是余伟违背了谭翠翠女士的个人意愿，以某种威胁的方式，强迫与……”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那个字眼触动到了安静的许方才。
原本安静的许方才瞬间站起来像是要暴走一般对着身边的律师无意义的嘶吼。
像是只亮出爪牙的野兽。
然而在其手臂上佩戴的某种小型的如同手表般的装置上一阵微光后，他整个人的身体又疲软了下去。
安静地瘫坐了回去。
律师处变不惊，只是平静地看了眼许方才，继续着自己的陈述。
“根据许方才的检测报告所看，目前唯一能够对他造成刺激的只有他妻女的名字。除此以外，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先后纵火杀人，都是他的所作所为。但是其一切行动，也都有所原因。现在，他也失去了自主的行动能力。除了他的家人，应该没有人愿意负担起他的生活。”
语气微顿，律师补充道。
“所以，我的建议就是……让他回家。”
上面面容苍老的审判官点了点头，看向另外一边。
为已死之人做辩护的另一位律师。
“受害者律师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么？”
另一位律师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案件很明显，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许方才的疯狂是完全受余伟所影响，但是是由余伟的行为导致了许方才的反击，这点毋庸置疑。”
“我唯一想说的就是，既然许方才拥有一定伤害别人的能力和可能性，我觉得还是得对他施以一定的管控。对于许方才个人的处理，我的建议是把他送进神经异常患者中心统一管理。”
许方才身边的律师没有吭声。
这次的案件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只是寻常的阐述，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最终的处理结果也不一定按照他们的意见来，许方才到底如何处理，他是无所谓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律师是工作，不是身份。
审判官扫视全场，轻声问道。
“还有谁有什么想补充的内容么？”
方方站起身来。
从现在开始，才到了他准备的环节。
这次开庭真正的用意，也从现在才开始。
然而，在方方之前，为死去的余伟做律师的男人却是微微一笑，抢先说道。
“许方才案件本身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但是我想问的是……从头到尾负责这次案件的方方和江白两位稽查组的外派员，在操作中是否有什么违规的地方？”
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笑眯眯地看着江白和方方两人，眼神中闪过平静的淡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扣押
这位律师的突然发难，显然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当然，即便他没有发难，方方接下来抛出来的话，也同样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如果能引起足够大的注意的话，甚至可能会引发一场难以想象的地震。
无论如何，从这一刻开始，这次普通案件的寻常开庭，就变得不那么寻常了起来。
律师双眼凝视着江白。
“据调查，火灾的案发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一点完整的设备。巧的是，在现场，我们找到了一张内存卡未曾燃烧殆尽的碎片。所以，我想问问，江外派员的内存条，从何而来？”
江白皱了皱眉，意识到事情绝对在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对方可不会给江白时间。
“事实上无论你怎样回答，都不会改变真相。我们可以追溯到这张内存条的启用时间，以及他的出厂厂家和售货渠道。而我也那么做了。”
“这张内存卡，是你在火灾案发当晚12点27分在五环g区f4片区第三大街第19号商铺高欣配件零售店购买激活并使用的。”
“所以，这张内存卡里面的视频，是从何而来？不知道江外派员可否给大家一个解释？”
江白和方方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有备而来。
……
场外的林秋生更是一时间激动的站起来，神情一片紧张。
无论他做出怎样的联想，也难以想象这件本该简单的案件，竟然最终会把火烧到了小白的身上。
是有人栽赃陷害？
还是小白和方方真的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
上方，面容苍老的审判官点了点头。
也看向了江白。
“原本，涉及到了另外的人，这件事本该另起一案，择日开庭再审。但既然今天刚好当事人都在场，不如就接着审吧。稽查组外派员江白，不知道你能否为此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白墨着脸，平静地回道。
“不能，我只能保证视频是真的，你们可以用你们一切的手段去查。至于其他的事情，无可奉告。”
有一些个人隐私而已，并不犯法。
“好……”
律师微微一笑，又问道。
“证据或许不是伪造的，但有一点……我想请问江白和方方两位外派员。昨晚，也就是18号晚上到19号凌晨的那段时间，你们在哪里？”
“我知道，你们在巡逻。但是你们巡逻的时间是在受害人余伟开始受害过程之后。你们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巡逻之前，你们人在哪里？可有人证？”
场外的林秋生神情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律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也不知道这个律师为什么会关注这些事情，但是很显然，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今天的一切，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
有人要对方方或者小白出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白和方方，或许真的背着自己，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
方方轻皱着眉，努力保持着平静。
“没有……没有人证。”
“那你们是否承认，你们在许方才杀害余伟一事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说着，那律师首先看向台上的审判官，貌似是在解释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在点明一些疑点。
“一个失去了逻辑能力的人，如何能够精准地抓到受害者回家的短短时间，在不引起其他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受害者带到最终地点行凶杀害？”谷
“基于这些疑点，我有理由做出一些合理的猜测。”
说话的时候，律师又看向了江白两人。
“在火灾案发之后，因为看到了证据，从而激发了某种‘正义之心’的两位稽查组的外派员，选择了以私人的方式，来替许方才找一个他们以为的‘公道’。弃城市的法典不顾，弃身上的职责不顾。知法犯法，以私代公。”
“请问两位正义的外派员同志，我的猜测，是否合理？”
林秋生按捺不住，站起身出声道。
“在事实定论之前，希望某些人不要做无端的猜测和联想。”
律师面色不变，轻描淡写地瞥了眼林秋生。
“林副组长，我知道这两位是您的得力干将。所以无论他们做的事情您是否知情，最后的责任也少不了您的，不用急着出来承担。”
为我来的？
林秋生眉头一皱。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案件，真的再普通不过。
即便小白和方方两人真的在案子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也不会有人注意。
只要不起疑心，不去调查，很多事情就会是一个永远埋藏的真相。
这在五环也同样常见。
而现在，被人方方面面地挑了出来，就只能意味着……
对方对人不对事。
这只是对方找到的一个机会！
……
风暴中心的江白瞥了眼林秋生，暗自摇了摇头。
不是他。
对方不是为了林秋生来的。
于是又把目光看向了那个律师。
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自己身边的方方。
他的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咬死不要松口。”
江白小声地对着方方说道。
对方也只是猜测，同样难以拿出切实的证据。
他确信和方方的手脚很干净，对方不可能拿出绝对的证据。
就和某些时候稽查组拿那些逍遥法外的狂徒没办法一样，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最多关押自己两人48小时。
于是江白朗声说道。
“我没有。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的个人臆测。如果想要定罪，请拿出证据。否则我将行使控诉你诽谤我的权利。”
“你敢面对无尽圆环么？”
方方这时也镇定下来，看着对方冷声说道。
“在没有确定罪责的时候使用无尽圆环同样是违规的操作。”
律师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
“我只是问问而已。”
说着，他看向台上的审判官。
“长官，我请求暂时扣留江白和方方两位稽查组外派员，并分开询问，调查事情真相。”
年迈的审判官这次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一敲小锤，一锤定音。
“准了。那就先这么办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尽圆环
拘留所中，江白坐在墙角，看着眼前铁黑色的墙壁，双眼无神。
处于智慧的凝视状态下，江白头脑平静，并没有因为眼下的处境焦躁不堪。
“方方的上头有问题。”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
被抓之后，江白冷静思考。
发现剔除掉一切可能性后，有且仅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很简单，这起案件事实上合情合理，外人一眼基本看不出来太多的细节。
而且案件报告还是方方自己做的，仅仅凭借卷宗描述，其他人难以得知太多的信息。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抱着有问题的想法去调查、了解，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更别说，这种五环的案件，原本就不引人注意。
案件的双方也都只是普通人，更加没人会在意。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有人得知了内情后，派人连忙去调查到的这些内情。
而谁能知晓内情呢？
自己这边没说，就只有方方那边可能会暴露了。
而他会暴露给谁？
无疑，那个计划打算在今天开始打响改变法令第一枪的所谓“上头”，就是知晓这一切的人。
当然，仅仅是知情可能代表不了什么。
然而还有一些佐证。
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察觉到半点改革的消息，
江白不仅仅是拜托了鹦鹉他们调查，自己也在天网上搜索，却没有发现半点舆论动静。
这是不可能的。
这种大型的变革一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片安静只能代表着一件事情——
那个所谓的“上头”根本就没有这个计划。
没有计划，为什么要答应方方呢？
因为，方方是个弃子……
根据现有的线索，江白很容易就推导出了这些事情。
然而，即便知晓了是谁出手，似乎也对眼下的局面没有太多的用处。
那么，就只能等待48小时了？
至于所谓的囚徒困境……
江白做了准备。
他和方方早就对好了口供。
这是被动物园小队感染到的严谨。
正如第一次从荒野上回来时，动物园小队给江白上的那一课一样。
编造“事实”，然后让个人从自己的记忆中提取信息，来应对盘问，这是万无一失的做法。
所以，只需要等待48小时……
这事就会过去了么？
那个幕后黑手，或许还有什么杀招？
……
年轻的审问人员推门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中，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两个人的言语之中没有半分破绽，以他不算太过于老练的审问心得来看，这两人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当晚真的就是因为走街串巷了一整个白天，而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会，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
醒来后发现还没有完成今天的巡逻，于是也不顾很晚的时间，两人开始巡视他们负责的片区。
得出结论的年轻审问人员甚至都有些感动。
这就是稽查组的外派员么？
这么敬业，这么负责。
没有任何考勤措施的他们为了一桩普通的案件花费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去调查。
之后还谨记着自己那没人在意的本职工作，不顾时间早晚，自愿加班加点。
最后甚至还被卷入到了莫名其妙的怀疑之中……
唔唔唔，感动！
呜呜呜，太卷了！
“没有问出来什么？”
上司问道。
殷宇摇摇头。谷
“没有，老大，他们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上司神色有些暴躁。
“他们必须得有问题！”
这……
殷宇小心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这句话可不是乱说的。
这就意味着……是上面的人要求如此。
左右跺了两步，上司自言自语。
“他们一定有问题，不然我们就有问题了！去，联系圆环的人！”
殷宇脸色微僵。
“这，不合规矩吧……”
“他们一定有问题，明白么？”
这是大人确之凿凿的话。
既然自己没本事撬开他们的嘴，那就让有本事的人来。
或者……也不是人。
没用多久的时间，两台造型独特的银色机器人机械式地来到了这间拘留所。
殷宇看着两台机器人，有些好奇地对着上司问道。
“这就是无尽圆环啊？”
上司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
无尽圆环当然是一个环，人类也正是以此命名。
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只能利用无尽圆环的一部分……也就是这些机器人。
是的，无尽圆环并非人类自己的造物。
它被称为奇迹造物，只是被人类发现并使用罢了。
而人类能够操纵的部分，也就是控制这些属于无尽圆环一部分的机器人，来接纳那些有罪的人类接入无尽圆环的世界，来为他们的罪行赎罪罢了。
换而言之，这是被人类利用来赎罪的造物。
而非审讯。
殷宇心里有些发抖。
也分不清是出于对这个违规操作本身可能带来的后果而恐惧，还是因为内心中的操守在作祟。
于是他最后一次问道。
“这样真的好么？”
“不这样就是我们进圆环了！”
上司瞪了一眼殷宇，“去给它们带路！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
……
出动无尽圆环的消息瞒不过消息灵通的各种人物。
“他们怎么敢的！”
正在四处奔走，试图寻找方方和小白无罪证据的林秋生接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脸色暴怒。
一向温和的他浑身似乎都燃烧起了难言的血气。
看向拘留所方向的双眼中一时间冰冷彻骨，像是要洞穿那个做主做出这个决定的主使者。
可是……他知道即便他真的如此做到了也没有半点用处。
出动无尽圆环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拘留所所长能够拍板的。
起码得阻止他们！
外间一天，圆环百年！
别说48小时，就是短短的几十分钟，对于身处其中的人也是难以想象的折磨！
必须要阻止他们！
不能让小白他们在圆环里面待太久！
那样即便是无罪，人本身也会出问题的。
圆环启用的几十年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接入过圆环的人回归正常生活！
闹吧！
那就索性把事情往大了闹！
对还没定罪的人也敢使用圆环，倒要看看幕后的人到底有多大本事能把这种事压下来！
给组长留了条简单地消息，林秋生一踩油门，轰向拘留所。
“组长！我离职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各人的行动
“那个叫江白的小子，是你们招的新人是吧？我得到消息他好像被抓进去了，甚至还出动了无尽圆环，估计是回不来了。和你打个招呼。”
鹦鹉忽而收到了一条信息，眼神当即森冷起来。
“先驱被抓了……”
黑鹰悚然一惊。
“暴露了？”
鹦鹉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那个影子的事情，被人拖累了。”
爆虎焦躁地踱步。
“会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很大……出动无尽圆环了。”
“已经定罪了？”
“不清楚……就算是定罪也没这么快的，肯定有问题。”
花猫在一边冷静地说道：“就算是有问题，也和我们没关系，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得怎么做？”
“怎么做？”
爆虎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抬头扫过众人。
“我们不能失去先驱，就像城市不能失去灵能反应炉。”
花猫当即说道。
“我去开车！”
鹦鹉转身而去。
“我去黑掉火控监控。”
花豹一言不发，走向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
城市里对于爆发超过一定能级的武器都有着严格的管控，毕竟那些东西一旦在城市里开火，后果不堪设想。
每一个达到限定能级的武器在城市的管控中心都有备案，并且武器上还都有着相应的编号芯片，就像是人民的身份编号一样，时刻管控。
做出任何移动都需要报备，就像是每次爆虎他们开车去城门口的短短距离，也都需要提前至少12小时报备。
否则都视为危险行为，会在一分钟内受到警告。
两次警告不成后，就会有武装镇压或者直接锁定导弹。
但是，为了先驱，这些都不是问题。
作为一直以来与城市的大势对抗的银色反抗军，他们对于这些可能会发生的武装冲突事件都有着准备。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使用，那意味着鱼死网破。
可如今……
先驱让他们看见了过去不曾看到的光辉，那就不能再忍受失去他的日子。
至于可能的后果……先驱都不在了，还管他什么后果！
……
正在教室中上课的魏言感到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正疑惑地思考着来源，忽而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意识略过消息，魏言心中一惊，猛然站起身来，神色一片木然。
“怎么了？”
台上的老师有些愕然。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不然魏言同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可是在以往的三年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啊，她不会骂我吧？
魏言稍稍稳住心境，对着台上的老师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就走向门外，没有给出半点解释。
无尽圆环！
她清楚无尽圆环的真相。
那玩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接触的东西。
城市固然没有了死刑，但那是比死刑更加严酷的东西。
不能坐视那家伙被被接入无尽圆环！
需要做什么？
该怎么做？
魏言心中一片乱麻，没有半点头绪。
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直至坐到自己车上的时候，头脑才稍微清醒了点。
首先，就这么赶过去，肯定没有半点用处。
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人家卖你个面子，什么都顺着你。
不卖面子的时候，自己就是个屁。
这种时候，也不指望去刷脸就能让他们放人。
必须要找别的办法。
父亲！
还没有定罪就使用圆环，这是绝对的违规。
父亲肯定可以出面叫停。
去找父亲！
定下心意，魏言脚下踩下油门。
在造型方方正正的执政司大楼前，魏言深呼了口气，平复了心跳与混乱的脑波。
不能直接说救人。
父亲不喜欢那些走后门的小手段，必须要有一个绝对正当的理由。
否则即便是一时救了那家伙，以后父亲对他也难以有个好感。
闭上眼睛，酝酿好了情绪，魏言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踏步走上了台阶。
这里的人都认识她，一路给各个叔叔阿姨打着招呼，这才来到了父亲所在的办公室。
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的魏梧桐抬头瞥了眼魏言，就又低下了头，嘴里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般地问道。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魏言脸上挂着轻笑，走到魏梧桐身边不远处的透明玻璃前，眺望着远方。
“没事过来逛逛，我好久没在这看过城市了。”
魏梧桐摇头轻笑。
“三年一个月零七天？”
魏言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去。
“爹连这个都记得？”
魏梧桐头也不抬，“我最在意的就是你们娘两了。”
魏言抿了抿嘴，感受到难言的力量感在背后支撑。
她谨记着自己的目的，透过透明的玻璃，眺望着不远处那个核心如同一枚眼睛一般的灵能反应炉。
幽蓝色的球形闪电被不知何种立场约束，恒久而稳定地为整座城市提供几近源源不绝的能源。
灵能反映炉。
那是这个城市最为核心的部分。
然而还有人记得，在灵能反应炉建立起来之前的城市，是怎样一个苟延残喘的样子么？
而灵能反应炉的建立，正是紧跟着无尽圆环启用之后，才发生的。
这些事情普通人不知道，对于她却是当成科普知识从小来听的……
“那个炉子好像从来没变过呢……”
魏言凝视着那个反应炉，轻声说道。
“怎么，今天来这，又是想来画画的？”
说话的时候，魏梧桐第一次抬起头，挥手招出几片全息投影来。
正是一幅幅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画着反应炉的素描画面。
那是魏言在曾经的岁月里，无聊的时候画过的。
城市里最核心的一些浮空岛，都是围绕着那座反应炉转动。
而年纪轻点的魏言，就几乎记录下了浮空岛每次变幻的方位后在不同位置上，不同视野背景下的灵能反应炉。
“都画过了，没什么好画的了。”
魏言摇摇头，现在的她可没心思画画。
她只是为了把话题引过去罢了。
“那些犯人为整个城市的生存提供了这么久的能源，犯下再大的罪责，想来也应该都赎清了。”
魏梧桐在魏言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挑眉，随后站起身来，走到魏言身边。
父女两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般，背负着双手站在玻璃前，凝望着那个偌大的反应炉。
“是啊，可惜得到善终的却没有一个……”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能源足够使用，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抛弃这个东西了？即便是用来赎罪，它好像也太过于残忍……”
魏梧桐摇了摇头。
“很难，它太方便了……没有人可以拒绝眼下的利益。在我们一力的坚持下，这个奇迹造物才被只用来赎罪。但凡我们当初退了一步，这东西早就凌驾在所有人的头上了。”
“可是……如果这被前辈们用钢铁和鲜血捍卫的条例，如今正在被人肆意的打破。用在了除去赎罪以外的事情上面，我们能否坐视不管？”
魏梧桐轻轻笑了笑。
看着自己女儿显见开始紧张起来的侧脸，不由得语气调侃道。
“有事就说吧，这可不是休息日，你从来没有逃过课，没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的。”
在魏言进来的第一眼间，魏梧桐就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来找他另有目的。
魏言转过身，脸色严肃，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说道。
“有人滥用私刑，试图以圆环逼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接入圆环
江白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机器人。
那种纯粹机械而且古朴的造型和质感，和他现实中、天网上见过的一切机器人都截然不同。
绝非当下的主流造物。
甚至可能都不是人类的造物。
江白被自己这个不经意的荒诞想法有些逗笑了。
而看见江白嘴角微抿的殷宇眼神有些同情。
圆环的机器人造型有些古朴，和人类最开始的机器人造型有那么一点神似。
他可能是觉得好笑。
没有见过圆环机器人的人是幸福的，这个城市里大部分的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些冷冰冰的家伙。
但是接下来……或者从今以后的这一辈子，恐怕他都不会再笑了。
……
“同步中……”
“准备接入……”
“精神同步轨道建立……”
无数的信号在这个机器人与某个神秘存在的连接中传导。
如果江白还能够使用异能的话，他可能会察觉到这些急速变化的数据流。
只可惜在他手上戴着的两枚手表般样式的抑制器，让他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这就是新时代的手铐。
06以下，手铐一戴，都是废物。
不过似乎对于外挂没什么影响。
人类的科技优先级很显然被外挂碾压。
智慧的凝视依旧让他头脑冷清，且运转极快。
江白在冷静地分析身边发生的一切变化。
对方已经对他和方方分别做过了审讯，然而恐怕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
那么眼下，这个机器人就是对方的后手？
某种审讯用的机器？
严刑逼供？
极快的思维速度，让江白心中念头极多，每秒钟都能跳出来成千上万个。
“我最怕疼了，别用刑啊！你要用刑我就全招了……”
江白心中甚至还有些许调侃的念头生出。
而眼前，机器人似乎已经准备就绪。
某种只有它的程序内部才能看到的数字倒计时缓缓走向了“1”。
“3……”
“2……”
“1……”
机器人如同宝石般的双眼中闪过幽蓝色的光芒。
无数的信息像是从机器人眼睛那闪烁的光线中射进了江白的脑海。
下一刻，江白就发现自己眼前一黑。
身体像是失重般急速下坠。
仿佛从万米高空跌落的无力感让江白心头一时紧紧揪了起来。
他只听说过无尽圆环的名字，然而对其的运作方式和体验者的第一感官没有任何的了解。
即便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不过好在，坠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身体接触到实地的时候，江白下意识地用力向上，想要尽可能地减轻落地的伤害。
这是他的本能反应。
然而没能派上用场。
跌落的感觉像是幻想，回过神来的江白发现自己依旧保持刚才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只是身后从椅子变成了地面。
周边的景象也不再是那个灰暗无光的审讯室。
黝黑的钢铁墙壁展现出厚实的质感，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扇敞开的厚重大门。
门上还有着一个字母和数字的组合——z361。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江白疑惑地皱着眉，四下打量。谷
在刚才的那瞬间，发生了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从那个狭窄逼仄的审讯室，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某种空间传送技术？
这里其实是另一个监狱？
有必要么？
自己是犯了什么大罪，值得动用这种东西？
即便是他和方方所做的事情全盘曝光，恐怕也不值得动用这种技术吧？
要知道任何技术的使用都是有代价的。
动用这种程度的技术需要消耗的能量……远不是自己这个身份能够享受到的待遇。
或者是某种幻境？
就像是把自己放逐到了一个虚拟的世界，那些审讯的人正在外面盯着自己？
嗯……这个倒是有可能。
所以，只需要紧紧地闭上嘴巴，就行了是么？
看着敞开的大门，江白无所畏惧。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看看。
对于新鲜的事物，江白向来感到好奇。
“今天是个好日子~”
嘴里哼着歌，江白踏出了大门。
一步之后，江白甚至都没能看清眼前的景色，就听到了身后的大门自主关闭的声音。
？
江白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大门紧紧地关上，铁门上有些简单的纹路，但没有看到任何把手或者用以开锁之类的装置。
试探地推了推，发现铁门纹丝不动。
什么意思？
江白满脑子问号。
于是又把目光放到了外面。
入目所见，是……一圈一眼看不到头的房间？
圆圈，走廊……
走廊外的圆圈中间是空荡荡的黑暗。
无尽的雾气从黑暗中升腾而起，模糊了远处的视线。
圆形的走廊旁边是一间间黑色厚重的铁门。
庞然大物的巨物感，让江白一时间双眼失神。
江白走到走廊旁边，伸出头向上下看去。
下方……无尽的黑暗与迷雾，黑洞洞地让人望之心寒。
上方……一圈圈越加扩大的圆圈层层叠叠，向上盘旋，一眼看不到头。
尽头处同样是无尽的黑暗。
江白退后两步，眯了眯眼睛。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这么大的地方，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除了自己以外任何活动的身影。
所以，可以排除是空间传送装置了。
那么，就是某种针对自己一个人的幻境？
拿倒要看看这个幻境有什么好玩的了。
心中念头闪过，江白耳中听到了某种如同齿轮和铁索运转滑动的声音。
咔啦啦的金属摩擦滑动声，让江白警觉地开始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凝神细听之下，却仿佛四处都在响动。
随着金属摩擦声响起，身后的那些房间，也开始像是个转盘一样转动起来。
像是那些赌桌上的转盘，房间在江白眼前开始急速转动起来。
急速转动的模糊感让注视着它的江白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然而奇异的是如此之快的转动下，相距如此之近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半点裹挟的狂风。
最终，随着金属的摩擦声渐渐减弱，转动的房间也在自己面前缓缓停下。
面前又是一面黑色的铁门。
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黑色的铁门打开，狭窄的缝隙中露出了内里的些许微光。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非理性世界
学院里，老师正在台上轻轻地说着今天的课程。
“今天，我们来讲灵能。”
“什么是灵能？”
“灵能，就是某些天赋异常的人在情绪波动时，可以从精神领域窥到的一个虚无的空间。”
“除了意志以外，任何科学手段都没办法帮助我们探索那个虚无的空间。”
“所以灵能的掌控，一定是在人类本身的手上。”
“灵能是完全独立于现今的科学体系的一个颠覆性的发现，至今为止，我们也只能对其做到粗浅的运用，而非解析原理。”
“它没有规律，没有定理，像是造物主与世界开的一个玩笑。”
“就像是造物主在创造世界之初的时候，用祂的理性，创造出了我们过去所熟知的那个经典物理的世界。”
“然而还有另一个由祂的非理性所创造出来的世界如同孪生姐妹般一同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过去，姐姐和妹妹彼此互不干涉，互相屏蔽。”
“可如今……姐妹出于未知的原因，又一次相遇了。”
“这就是我们的这个时代。”
“同学们，我们这个时代是人类史上最为黑暗的时代，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宇宙变局。”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未来即将去往何方。”
“但是，灵能的存在，向我们说明了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有太多新鲜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了。”
“同学们，荒野、异空间……那些地方是普通人的禁地，然而那也是我们一生的追求。”
“我只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需要因为生活的劳累而四处奔波，但是也别忘了……”
“偶尔抬头看看天上。”
“荒野上的黑云，也有露出星光的时候……”
……
赶往拘留所的路上，魏梧桐开着车子，余光扫过身边显得坐立不安的魏言。
于是轻声问道。
“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一个人？”
魏言微微一怔，没有急着否认或者承认。
而是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片刻后才摇了摇头。
“如果他消失在我的世界，我可能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是应该不会铭记一生。”
魏梧桐摇头轻笑。
“人的情绪是有极限的，就算是我们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的后半生也不会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面。”
魏言闻言，有些迷茫。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对的，因为感情从来都不能理性的描述清楚。如果能够量化，那就不是感情了。让我猜猜……这个叫做江白的小家伙，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让你觉得有趣的那个孩子？”
“嗯……嗯！”
“能够让言儿觉得有趣，想来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但是言儿，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如果，他现在已经陷入了圆环之中，那么哪怕是我们现在赶到……他恐怕也不会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有趣的人了。而照那些人对我们发过去的通讯要求的阳奉阴违来看，这事恐怕已经开始了。”
“嗯？”
魏言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魏梧桐轻声解释。
“有些事情，你只是知道，但不了解。那个东西，会剥夺一个正常人的全部情绪。当然，这并非代表着它是一个怎样邪恶的造物，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制造这个造物的人制造它出来，是有什么用意。
但如今在我们的手中，连接于其中的人，都会被那个东西像是磨盘一样，磨平所有的情绪。所有从那里面出来的人，最后都会成为没有半点感情、情绪的生物。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而哪怕对于我们来说，只是短短的几十分钟，对于其中的人来说却也可能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思维越是活跃的人进入其中，他的意念体所感受到的时间与现实时间的比例就会越夸张。谷
所以……你需要做好准备。准备好，面对一个只是披着他的皮，但已经缺失了某些方面情感的人。
他还是他，但可能不会再是你觉得有趣的那个他了。”
魏言闻言，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看到魏言有些失措茫然的样子，魏梧桐心生怜爱，于是又柔声宽慰道。
“当然……也不排除他可能是一个例外。有进去过圆环的犯人出来说过，他看见了圆环的‘真相’，虽然说完这话后的第二天那人就彻底疯了。但事实上这种话并非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城市最初发现圆环时所做的研究之中，就知道这不是用来折磨人类的造物，从来都不是。它一定有着它更加高深的意义，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
侧头看了眼魏言的魏梧桐轻轻一笑。
“或许……那个小男孩就是第一个发现‘真理’的那个人也说不定呢？这个世界上，多少伟大的发现，都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始的。”
魏言一言不发，知道这些只是父亲的宽慰。
用奇迹来宽慰别人，本身就意味着他对于某种既定命运的默认。
所以……
千万别出事啊。
……
江白推开了大门。
里面是一间阳光明媚的教室。
阳光透过一整面透明的玻璃照进来，射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草绿色的窗檐上布满着无数的凹陷小点，某些漆皮掉落的地方露出了里面褐色的木头。
如同纤维形状的木头脆弱不堪，随手一掰似乎就能掰下一块来。
原木的红漆课桌两两并在一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主人的桌面上满是划痕刻痕。
橙色的大讲台立于偌大的黑板前，黑板上空无一字。
整个教室像是从记忆中被抬了出来。
这是……
江白一时有些疑惑。
名为张铁胆的初中记忆开始浮现于心头。
这是……自己初中时候的教室？
似乎就在江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教室瞬间活了起来。
黑板上的字迹浮现，满教室乱跑的孩子们嬉戏打闹。
迎面跑过来的一个小个子似乎浑然没有看见近在眼前的江白，一头撞了过去。
江白下意识地避让也没能避开，还是和小个子撞到了半边身体。
然而小个子却像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一样，从江白的半个身体中穿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江白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站到了一张书桌的里面。
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江白明白了这一点。
于是有些不了解，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些。
这些，似乎是自己回忆中的一个再小不过的片段。
甚至连这些活跃着的孩子，在自己的记忆中都显得那么陌生。
别说名字了，甚至有许多面孔都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江白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自己……
自己正与一个同学嬉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笑容满面。
随后，在对面同学的一个推搡之下，初中的张铁胆后退了一步……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第一百七十章 破碎的眼镜
察觉到踩到了什么东西的张铁胆小心地抬起了右脚脚后跟。
回过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黑框眼镜已经变了形状。
连忙低身去捡起来的张铁胆发现，镜片上同样裂开了一道白色的裂纹。
刚才推搡了张铁胆一把的同学这时凑过来点着张铁胆嬉笑着说道。
“哦豁！你完了！你把人家的眼镜踩坏了！你得赔！”
安静地坐在一边的女同学抬头小心地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没吭声又低下了头。
眼镜是她的。
在同学的挤兑下，张铁胆涨红了脸，小心地把眼镜放在女同学的桌子上，低声说了句。
“我会还你的。”
说着就连忙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发，惴惴不安。
一副眼镜两三百块钱，对于这个时期的张铁胆，甚至是他的家庭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看到这里的江白转过身去，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教室窗明几净，就是没有离开的路。
看起来敞开的大门，江白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江白当然记得自己是在怎样的处境下看到这幅记忆中的场景的。
黑色的厚重铁门呢？
铁门似乎也没有……
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的江白并没能摸到那扇厚重的黑色钢铁大门。
他没办法离开这里。
他没办法离开这件简单的小事。
这个早该消失在记忆里的事情。
因为……
张铁胆并没有还那个女孩的眼镜。
初中的后面两年多的生涯，张铁胆再也没和那个女生说过一句话。
走到哪里都是躲地远远的。
这个记忆中的场景，强迫江白回想起了过去那份窘迫的记忆以及与记忆同步的一些令人羞愧的想法。
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江白的心中响起——
“为什么不还？”
为什么不还？
江白不想理睬这个问题，左右想找办法离开。
然而并没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这里似乎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地方，没有半点离开的机会。
如果不结束眼前的……拷问的话？
“为什么不还？”
声音再一次响起。
江白随意地回道。
“因为没钱。”
那个声音孜孜不倦，完全不准备放过江白。
“你家里有钱。”
索性说起来，江白也就忍着内心的窘迫回答。
“家里钱也不多。”
“不，不是因为没钱，是你怕被长辈责骂。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整天和同学们打打闹闹。现在弄坏了同学东西，又要赔……”
江白打断道。
“是又怎样？”
那个声音不知道在哪，只是从心底响起。
“对！毕竟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是么？要不是那个同学推了你一把，你也不会后退踩到了人家的眼镜。结果他还讨厌地过来起哄，按理说这眼镜应该有他的一半责任是么？”
“不是……”
“是么？”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为什么不说呢？”
江白沉默。
“……”谷
心底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因为觉得对方脸皮厚？觉得和那个同学无法沟通？他只会声音很大的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把重点放在你踩碎了别人眼镜却不想还，还把责任赖在他的头上？”
“不知道……”
“承认吧，你就是这么想的。”
江白紧紧皱着眉。
面对心中的拷问，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都过去了。”
于是冷淡地回道。
“是又怎么样？”
“是就好……你诚实地面对了一次自己的内心，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那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白从中听出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幻像散去，黑色的厚重铁门重归于眼前。
铁门半掩，缝隙中透着外面的黑暗幽光。
江白的目光在整个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值得注意。
短暂的幻像并不能为他带来怎样大的精神冲击。
一件过去的小事而已，最多也就是像一根小刺一样扎在心底。
无论那时候是怎样想的，但都已经过去了。
出门之际，江白抬头看了眼。
如果说这个房间和他刚来到这里的房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房间铁门上的那串由字母和数字组合而成的符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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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房间的编号么？
江白踏出房间后，身后的铁门自动关闭。
由不知道多少个的房间所组成的转盘又一次狂暴地转动。
再一次停下时，面前的大门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依旧是明亮的光辉。
江白站在门口，手按在门上。
相较于过去那点窘迫的记忆来说，对于这个地方的真相更加令他在意。
他好奇真相。
所以想再次看看。
于是……江白又一次推开了大门，踏入其中。
光线依旧灿烂，还是那间熟悉的教室。
这次又进入到了一个同样的房间？
江白心中有些疑惑，暗中寻思。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没有被限制自由。
那么总得做点什么。
而且他喜欢新鲜的东西，自然也就热衷于探索。
刚才的探索并非没有意义，起码让他大致猜到了一点。
被那个奇怪的机器人带到的这个地方绝非是用来单纯逼供的。
因为它并没有直指核心。
它并没有对自己问出最关键的东西——问出那些人想要知道的自己和方方触犯法律的真相。
它就像是在自己的记忆中随便截取了一帧。
而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与其说是某种神秘而未知的存在，不如说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所以，这个东西其实并非为那些审讯的人员所掌控。
他们说不定连旁观的能力都没有，否则自己的一切秘密……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真相，都会暴露无遗。
奇异的与现今审美完全不同的机器人，不讲道理的观测内心世界……
这种程度的科技与风格，似乎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所掌握。
奇迹造物？
26号城市里的奇迹造物……无尽圆环！
江白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真相。
这就是那个在传言中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面对的东西？
阳光明媚的教室中，江白又一次听到了心中响起的那个声音。
“那么，知道这一切的你，为什么在后面的日子里，依旧和那个男孩玩耍，而不敢再面对一次女孩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拷问
“我不明白，什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人失去感情。”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浮空岛急速向后掠过的魏言感到有些害怕。
她不想看到父亲所说的那种可能性，于是轻声问道。
“因为没有人是圣人。”
魏梧桐轻叹了口气。
作为城市的执法官，他自觉应该亲自体验一切这个城市所有人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比如贫民区。
比如无尽圆环。
他都接触过。
他亲自、主动接入过无尽圆环，所以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慢慢腐蚀的过程。
初时恐怕还会觉得有趣与好奇，可随着一层层深挖下去，那就会成为心头上一个血淋淋的坑洞。
即便现在想来，他也依旧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看着女儿有些出神与担心的侧脸，魏梧桐温声解释道。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些难言的幽暗情绪。圆环就像是一个玩弄人心的恶魔，从一些寻常发生的小事深入，一点点向下挖掘，挖到你内心中的最深处。挖到你感到恐惧，你不愿意面对的阴暗地带。他会让你见到一个真实的自己。那个真实到令人厌恶、恐惧的自己。偏偏我们接受到的普世价值观不允许那样的人格存在……”
魏言有些明白了。
“所以最终，我们会拒绝自己真实的一面？会抛弃掉自己的情感，会让自己不再感到恐惧和愧疚？”
魏梧桐轻叹了口气说道。
“正是这样。”
看着女儿白净的侧脸，魏梧桐只愿她这辈子都不要有过那种体验。
“其实有时候，人糊涂一点，少想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
有过了一次经验的江白这次没有选择逃避。
在他张铁胆的后半辈子记忆中，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消失。
即便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已经忘了当时大部分同学的名字与长相。
但总是记得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心底的声音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澜。
然而在江白的耳中却是充满了蛊惑。
“后来呢？眼镜的事情，忘了么？”
“当然没有忘。”
“人家女孩子也没提，所以你也就得过且过。决心只要她开口来要，你就豁出去了和家里说？”
“是……”
“可是人家这段时间没眼镜怎么办呢？会不会因为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而成绩下滑。人家本来可就是一个努力学习，才能在班上勉强保持中上层次水平的并不聪明的女孩子。
而且成绩下滑以后她会不会又遭受到她的家长的责骂？眼镜坏了她家里的长辈会不会同样心疼？毕竟你对人家的家庭一无所知。
这些，你有想过么？”
“当然想过。”
“是啊，你当然想过，但是你是怎么做的呢？”
“……”
“一边内疚，一边拖着，是么？”
“是……”
“时间长了是不是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想法？”
“不是！”
“你看……你又在骗自己了。”
“……”谷
“是不是觉得为什么刚好眼镜就在你的脚下？说不准是之前别人就碰掉了的呢？没准这个眼镜原本就是坏了的呢？没准女孩本来也就要换了呢？不然为什么没来主动找你？”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江白靠在墙角，像是觉得那些在教师中虚幻打闹的孩子们都有了实体。
一个个炽热的目光都在凝视着他。
这让他感到脸色发红。
即便身处在“智慧的凝视”状态下，也同样无济于事。
所以对着心中发出抗议的他，声音中自然带上了些许情绪。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我就是你。不是我知道，我只是在帮你回忆。”
对方没有波澜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忽而让江白感到有些恐惧。
“我不需要回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很遗憾，这并不由你来决定。那么……我们继续。
既然你知道这一切，你也觉得对方讨厌至极，为什么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要和那个男孩子玩耍？”
江白沉默。
然而并没有用处。
除非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思想，否则在被别人问到什么问题的时候，心里都会自然而然地跳出自己的答案。
江白自己不说，对方也就替江白说了出来。
“因为没有太多的人能玩到一起，是么？在你感到无聊的时候，对方也偶尔可以为你排解一些寂寞。”
江白一声不吭。
那个声音依旧平静。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还拿着这件事情几次三番地挤兑过你。那种时候，你对他又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那个声音已经不屑于揭穿江白的谎言了，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想着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的不要脸？明明大家都有责任，为什么你能把自己说的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要不是你推我，我能踩到别人眼镜么？”
“可是转而一想，要玩也是自己和人家玩的，说到底还是怪自己。”
“但是学生为什么不能玩呢？自己还年轻，整天死气沉沉埋头在书里，那可就是真的书呆子了。”
“转而就想到了……学习？成绩？与家长老师的期待？”
“你看，总是想着想着，就偏离了开始的问题。就像你再也不敢面对那个女孩一般。你不敢面对那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江白靠在墙角，低着头。
明媚的阳光也无法照亮江白脸上的阴影，他忽而小声地打断了对方。
“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快要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以后很难再见。那女孩也不再需要之前的那副眼镜了……可是，为什么不说一声抱歉呢？毕业典礼上，你有最后一次机会对她说的。”
“因为不敢啊！”
江白忽而吼道。
反正这里没人，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往事无法挽回。
于是歇斯底里。
“因为不敢！可以么？我不敢再面对她！我害怕她！”
时间越久，就越像一根毒刺，深深地刺入心底。
就像是在树皮上嵌入了什么东西一样，随着大树的生长，外表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翠绿的枝叶挂满枝头。
然而那些异物，却早就被新生的树皮所包裹，深深地埋进了树干之中。
心底的声音平静，却又得意。
“你又一次诚实的面对了你的内心……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神”
“那不去想不行么？”
魏言虽然不知道圆环内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处境和机制，但想来总有一些自主抉择的空间才对。
魏梧桐轻声叹气。
“在彻底失去意识和情感之前，没人说得清回忆和死亡哪个更为折磨……时间久了，总是需要一些调剂的。”
……
随着幻象散去，江白看了眼这次的房间号，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同一个房间。
z38
很显然，并不是。
心中带着疑惑，江白踏出了拉开铁门，踏出房间。
转盘再次转动。
伴随着铁索、齿轮般的声音渐渐减弱直至消失，微光从停下的铁门缝隙中透出。
而这一次，江白站在外面，不再推门进去。
仅有的两次尝试，让他大概知晓了一些东西。
那些数字与字母，似乎是用来分辨房间的。
自己进入不同的房间，却只能得到相同的遭遇。
除此以外，房间内部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如此，那还进去做什么？
有些事他没法忘记，但也不想细想下去。
毕竟，都过去了不是么？
于是江白开始探索起这个走廊。
出发之前，江白看了看四周，却没能发现任何可以移动、利用的工具。
而都是同样构造的一间间房间彼此，也没有任何足以分辨的特异点。
比了比自己的爪牙，看了看走廊和地面那黑色的钢铁质地，江白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留不下任何记号。
于是……
呵~tui！
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号，江白顺时针开始对着走廊远处的迷雾走去。
一间间房间中，都透着微光。
江白一路路过，没有半点再次推开门进去的想法。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字。
1……
2……
3……
他想看看一圈下来，究竟有多少个房间。
这地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即便自己猜测正确，是那个传说中的无尽圆环，但想来也不会设计一些没有用的功能。
真的想要一直拷问自己的内心，那就一直在那个房间之中不要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设计出这么多的房间和这个走廊来？
而如果从走廊边向外探出头去，仿佛还能看到上面有着高不可见顶的一圈圈、一层层的房间来。
总不能只是给自己眼前贴个图看的吧？
这些设计本身，是否有什么别的用意？
只是，圆环状的走廊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大，江白走了几分钟后，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问：假设江白的时速恒定为8公里每小时，那么在5分钟的时候走了多远的距离？
答案是273个房间……
江白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毕竟现在的他没有一个计时的手段，只能凭借着自己对于时间的感觉大概的估量。
然而数过了这么多个房间后，还是没有看到自己之前留下的记号。
显然房间的数量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也或者，自己留下的记号在自己离开以后就被抹除掉了？
都有可能，江白决定稍微做个尝试。
于是又是“呵~tui！”
完了转身就跑，跑出一小段距离后，江白向着原路折返。
地上的吐沫清晰可见，透着放荡不羁的模样。
还在嘛……
那就是房间的数量其实更多咯？
心中这么想着，江白忽而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凉意。
于是慢慢抬起头，看到了一抹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布片。谷
黑色的褴褛布片无风自动，微微地抖动着。
随着江白渐渐抬起头，逐渐看清了这鬼地方除了自己以外的另外一个东西。
死神……
黑色的褴褛布衣无风自动，手中巨大的白骨镰刀透着森冷的寒光。
从那破碎的褴褛衣片中，偶尔可以窥见内里的白森骨架。
被黑袍兜帽盖住的头部位置，也是一张点着两点幽蓝火焰眼睛的白骨之脸。
和江白心中对于死神的印象几乎如出一辙。
江白下意识地急退了两步，却发现对方的行动并不算快捷。
悬浮在半空中的对方一点点向自己移动着，显得机械而又僵硬。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滑稽。
孤身一人，身处这种从未见过的奇怪处境中，江白的心中也并没有太多的惧意。
他叫张铁胆，顾名思义，胆子很大。
眼见对方短时间内追不上自己，那江白也就不急不慌，只是稍稍退后了一些距离。
他想看看是不是就是这玩意像是个清洁工一样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擦屁股。
就是你个狗东西把我留下的记号给清理掉的？
而很显然，并不是。
从半空中飘过的“死神”并没有理睬地上那摊放荡不羁的粘液。
它的目标似乎只有江白。
而看着对方经过后，吐沫还倔强地留在原地，江白也就懒得陪这个东西玩。
拍拍屁股，转身就跑。
对方缓慢的行动速度，让江白心中并没有太多的紧迫感。
依旧保持8公里每小时的恒定速度慢跑。
人家审讯我健身……
又过去了四分钟左右的时间，江白惊讶的发现……
身后的那个狗东西竟然跟了上来。
速度较之最开始，不知道快上了多少。
心中开始紧迫起来的江白加快了速度。
然而并没有太多的用处，死神紧跟而上。
在某个既定的时刻，轻易地追上了江白。
刹那间，难以言喻的冰寒笼罩住了江白的身体。
死神白骨头颅上的双眼凝视着自己身下无法动弹的江白。
仰面朝天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巴的江白可以清楚地看到，某种奇异的蓝色气体正在从自己的嘴中被汲取而出。
在他的面部和死神的白骨骷髅头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条蓝色的气流通道。
江白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可是却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传来的全部反馈。
仿佛是某种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中缓缓抽离，那种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全部掏空般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其中的折磨甚至还要超越寻常肉体受伤、生病时候的痛苦。
这个过程显得清晰而又漫长，江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力量……与生机。
原本清醒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要死了么？
这里会死人的？
最后的一个意识在脑海中回荡——
自己像是那个珍珠奶茶？
自己就是那颗不甘的珍珠，被传来了恐怖吸力的吸管“噗”的一下吸了上去。
这是江白的最后一个意识……
下一刻，江白“哈”的一下，猛然挺直了身子。
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
而眼前，又是那间熟悉的黑色钢铁房间。
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江白疑惑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发现刚才的那些感觉依旧萦绕于心头。
真实地令人难以置信。
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江白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忆起某个细节的他抬头看向了铁门上的那串符号——
z1021
第一百七十三章 289
有什么规律么？
不知道。
z361、z17、z38
江白清晰地记得刚才看到的这几个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除去一个z不变，其他数字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律……
不对！
不可能！
江白心头一跳，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他有着神级的网络信息技术，对于某些事情较为敏感。
人造物没有绝对的随机一说。
这其中一定有着它的某种变换规律。
然而转念一想，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不过是个过客。
48小时而已，爷和你耗着。
拖！
就硬拖！
这次爷哪也不去了，我就在这坐着。
坐48小时。
什么记忆，什么死神，爷不出去了！
一片安静的虚无中，江白无聊地数着心跳……
咦？没有心跳？
江白第一次发现这个变化。
这种发现也让他确认了某种事实——这里真的不是什么现实存在的地方，进入这个地方的自己，也不过是自己的某种意念体罢了。
所以意念体也能吐口水么……
江白摇了摇头，索性躺平，翘着二郎腿哼着歌。
时间悄然流逝。
某个时刻，寒意突生。
浑身汗毛树立的江白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向了引起自己寒意的方向。
幽深破烂的黑色褴褛……
白骨镰刀、幽蓝火光……
死神！
在这里藏着也没用！
江白心中一颤，刚才被死神捕捉后那漫长的“死亡”时间中的体验几乎于一瞬间涌上心头。
难言的恐惧一时间占据了江白的心扉。
于是江白拔腿就跑。
冲出铁门后，江白回头看了一眼。
行动缓慢的“死神”并没能跟上他的脚步，而房间已经开始转动了起来。
江白轻轻吐了口气。
然而随着链条、齿轮的滑动声后，刺骨的寒意再一次从背后袭来。
江白回过头一看，只见那个东西又一次地悬浮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
“跑！”
江白的心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
然而“死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灵魂。
无论江白再如何努力奔跑，死亡最终如期而至。
就像是那个躺在病床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的张铁胆一样。
恐怖的汲取感较之上次更甚。
因为有过一次的经历，江白竟然觉得这一次的“死亡”过程来得更加痛苦。
人总是说，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然而……
如果明明知道即将面对的一切痛苦，却无力改变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抽空……
意识陷入须弥。
生命从体内逸散。
是否还能保持冷静……
再次从一个黑铁房间中醒来，江白抬眼看了眼上面的符号——
z278
然后拔腿就跑。
这一次，他不会再等待“死亡”。
然而“死亡”如约而至。
这一次，连追赶都显得那般骇人。
痛苦一次比一次加深。
恐惧一次累加一次。
……
第四次醒来。谷
江白眼神冷静，然而内里如火，彻底疯狂。
十分钟！
虽然他没有一个准确的计时工具。
但是可以大概确定“死神”最终降临的时间。
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零头的话，那么这个时间应该是十分钟！
要想办法避开这个既定的十分钟！
这一次，江白没有再四处跑动。
他知道，无论跑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是对所有人都公平的。
那就是死亡。
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什么地位……
死亡降临之时，众生平等。
五分钟后，“死神”如时赴约。
发出索命的通告。
江白就坐在地上靠着走廊，淡漠地瞥了眼“死神”，无动于衷。
“死神”缓缓靠近，然而速度缓慢之际。
时候未到，“死神”也无法收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死神”逐渐靠近。
透体的冰寒开始逐渐笼罩江白的身体。
江白眼神一闪，猛然冲了出去。
推开眼前的大门，光亮瞬间笼罩了他的身体。
和煦的阳光撒在身上，还是那个熟悉的教室。
“死神”果然没有追上来。
江白心头的喜悦还没有蔓延至整个身体，就听到心底又响起了那个熟悉而又平静的声音。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那个男孩。”
……
死亡的恐惧。
内心的拷问。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和体验，让江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仅仅祈求在溺亡之前，能够有些希望。
最起码，在彻底溺亡之前，他还能在两种情绪的切换之间，获得片刻的安宁。
十分钟便是一次考验。
走向死亡，还是面对内心，由江白自主选择。
最关键的也正是因此。
面对何种痛苦，都是由江白以自己的意识做出的选择。
而在一次次的选择之间，江白内心汹涌的情绪波动，也化作某种奇异的能量信号被那台奇怪的机器人收集到。
……
仅仅只能观察到两台机器人的收集效率的拘留所长官看着截然不同的两台机器人上显示的数据，感到有些疑惑。
这个叫做江白的小子……
他的情绪波动似乎要比那个叫做方方的家伙严重得多。
同样的时间里，这个江白所提供的能量信号，要比方方多出一倍有余。
很好奇，他在里面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要不要把他提出来问问？
这种时候，他应该什么都愿意招了吧？
没错，他们当然没有直接观测圆环内部的能力。
但是他们有着终止圆环的能力。
而能够回归现实世界，对于那些身陷圆环中的人，也是个难以想象的诱惑。
为此，他们什么都不会再在乎了。
……
一天有24小时。
一小时有60分钟。
每10分钟就要面对一次抉择。
48小时，也就是最多288次选择而已！
江白知道自己有希望。
自己耗得起。
坚持住。
不要妥协，不要放弃希望。
每一次抉择，都是刻在他心头上的一把刀子。
但是，这些刀子最多，也就只有288把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一次看到“死神”降临，江白放开双手拥抱。
100……
200……
288……
28……9！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二层？
路程是固定的，需要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无法因为心中焦急，而加快这个时间。
这一刻，魏言只觉得心急如焚。
为了缓解心头的些许紧张，魏言下意识地想要了解更多有关于圆环的真相。
知道的越多，恐惧就会越少。
“我听说，圆环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截然不同。”
魏梧桐闻言，不置可否，反而是反问道。
“听说过‘永恒的第一秒’那个故事么？”
魏言点点头，轻轻地说起来。
“传说世界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雾霭。雾霭中伫立着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这是生命之树。
而当老树伸展腰肢时，枝头那只沉睡百年的小鸟便醒了过来，它是时间鸟。
这一次醒来，时间鸟要开始一次漫长而艰辛的旅行，它在飞行中会遇到狂风、闪电、暴雨、雷鸣。
当它冲过了这一切艰难险阻后，一道曙光穿透了黑压压的云层，时间鸟便跟着那道曙光穿越云层，来到了它夜以继日寻找的钻石山。
它要在这里磨尖它的鸟喙。
而这座钻石山绕过去需要一个小时，翻上去也需要一个小时。
当这只时间鸟每隔一百年来此一次，最终磨平了整座钻石山后。
永恒的第一秒，这才过去。”
魏梧桐眼睛微微出神。
“是啊，这就是永恒。当我们在外界过去了第一秒，那里面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
瞥了眼魏言，发现理性的女儿或许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感性的故事，魏梧桐便又一次轻声解释道。
“时间是定义，是描述。是我们对于身周发生的一切事物的感知。
我们规定短短的一次呼吸间是一秒，那它就是一秒。然而这个感觉并不适用于任何地方。
与其说圆环内部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不如说是感受的本体截然不同。
人的意念速度，要远远超过我们现实中感应身边一切事物的身体。
所以，思维速度越快的人，相较于我们现在的时间流速，他在其中会感觉到度过更久的时间。
我们正常过去一天的时间，常人在其中感觉到的一般在几十年甚至到上百年不等。”
魏言忽而紧张起来，她在心中大概换算了下。
“所以……如果从刚刚我们出发时开始算起，他现在可能已经过去了三四年？”
“恐怕，是的。”
……
再次醒来，江白眼神黯淡。
289次了。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数字。
这是他在坚守中最大的一个希望。
然而此刻，希望破灭。
事实上不是于此刻才开始。
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意识到了。
如果外界的时间和里面的时间流速真的一样，那么不应该等到整整288次的时候。
在见到那个机器人之前，他经历过了拘留所人员的审讯，又独自待了好一会。
当迎来第288次抉择的时候，时间事实上早就超过了48小时。
他们该放自己出去了。
如果外面真的过去了48小时的话……
这么久的时间，按理说魏言那个小富婆都该收到了消息。
江白当然不觉得她对自己有多特殊，但是他相信魏言本身的品性。
如果知道这正在发生的事情，即便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做出行动、做出努力。
还有林秋生，这个叔叔也是一样的性子。
他们此刻应该都正在进行某种程度上的尝试。
如果外面的时间真的过去了48个小时，拘留所的人现在受到的压力恐怕难以想象。
如果……真的有48小时。
但是并没有。
显然没有。
江白认清了这个事实。
外间一天，圆环百年是么？
江白忽而想起了这句在天网上广为流传的话，意识到了这个唯一的真相——
他就是身处圆环之中！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才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完全确定。
或许对于外面的人只是弹指一挥，然而对于内部的人来说却是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
既然如此……
那也就可以放弃幻想了。
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288次间，除去开头的字母z不变，数字重复过两次，其他都是不同的数字，最大的一个数字，来到了1023。
同时……江白跑过了一圈。
用他最快的速度跑过了一圈，在被“死神”追上之前，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数过了多少个房间——
1024
其中应该有着某种规律。
或许这种规律与他脱困没有半点用处，但是总得找个事情做。
人最害怕的，就是没有希望。
于是……
连希望本身，都陷入了考验。
黑铁的房间之中，房门上只有一串模糊的看不清的字符。
心底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然而在江白的耳中如同魔鬼的低语。
“这是真的希望，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希望？为什么一定要设立一个目的？为什么一定要有规律可循？为什么……一定要给你一个解脱的可能？”
江白抬头，努力地想要看清那看不清的字符。
眼神中燃烧着烈火。
在前面288次间，他已经被迫“记起”了更多的回忆。
不仅仅是那副破碎的眼镜。
还有看着同学被两个校外的混混欺负却一眼扫过……
还有和父母激烈地争吵过后重重地摔门而去……
还有……很多很多。
那些都是遗憾。
是江白难以忘怀，却也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在他过去漫长的一生中，还有很多很多。
人是无法挽回过去犯下的错误的。
所以当往事重提，所感受到的就只有难言的愧疚与窘迫。
越是想要逃避，此刻就越是需要面对。
而面对的次数多了，为了让自己不再难过，让自己心安理得……就会选择顺从，选择做一个没有心的人。
不在乎，自然也就伤不到。
这本该是最为正确的做法。
是另一种自我解脱的可能。
当我没有了任何操守之后，自然也就可以无视一切指责。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但是江白要脸。
为什么不要？
“我就是要坚持，我就是要面对！”
江白怒吼着，似乎是在对心中的声音回答，也是为自己的行为坚定信心。
“想要我放弃，这点打击还不够！我对不起那些过去的人，我会永远记住。我欠他们的就是欠他们的！我铭记在心，此生不忘！”
心底的声音依旧平静，竟然有几分上善若水的意味。
“人们越大声，往往越心虚。你不敢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放弃，就像你不知道你如此探索是否有什么意义。你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风中烛火，一吹就灭。”
“是的……没错，我不敢确定。但是可以确定一点，在此时此刻，我不会放弃。就在此刻，就在当下！”
“很好……你很诚实。没有人敢对永恒许下誓言。既然如此……”
声音没有说完，就悄然消散。
江白也看清了眼前的那串字符——
z1024
江白扫视一圈，房间中和之前的没有任何差别。
记下了这个数字，于是踏步而出。
这一次，身处走廊之中的江白没有看到眼前的转盘房间转动。
似乎从这一次开始，事情真的有所转机……
江白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跑到走廊边伸出头向外看去。
下方……一层转盘房间沉默。
在此之前，他从走廊边看出去的时候，底下可是一片黑沉沉的迷雾！
第一百七十五章 永恒
这个发现，让江白心头顿时泛起了希望的曙光。
无论如何，有变化就是好事。
不过江白并没有冲动，面对几乎和下面一模一样的构造，江白做出了和在下面一样的尝试。
定位。
计时。
数数。
竭尽全力的一圈跑下来，江白确定了一个数字——1024。
这第二层，同样拥有1024个房间。
这个发现让他略感欣喜。
无论如何，可以被重复的验证，一般都代表着正走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
而自己是如何上到这第二层来的？
毫无疑问，1024，就是这其中的关键。
他在一层通过了那个1024的房间后，就来到了第二层。
所以，这个地方是1024进制？
1024，是一个神奇的数字。
2的10次方。
自从“0”和“1”的二进制发明以来，再如何先进的网络信息技术，也难以摆脱这个程序底层的基石。
就如同数学于当今人类的一切成就一般，“0”和“1”的二进制，就是网络信息技术的最基本基石。
眼前这个奇迹造物……
或许奇迹，或许其运用到的科技远超人类当今水平，然而却也无法脱离这一事实。
1024！
找到1024那个房间，就能一步步往上。
顶端有什么？
江白不知道。
但总是一个念想。
如果真的有绝望的时候的话，可能就是到了顶端之后，发现还是毫无出路的时候。
但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又会因为什么别的发现而生出什么别的希望也不一定。
而想要达成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去到顶端。
在此之前，什么艰难困苦，都不能让他失去信心。
这一刻的江白如此想到。
在稍微平复了下气息，江白瞥了眼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死神”。
无论是一层还是二层，“死神”都是如期而至。
而他跑一圈下来的时间，也几乎用了快十分钟。
所以，在“死神”捕捉到他的前一刻，江白扑了出去。
深邃的黑夜笼罩了江白的身体，方方和江白正暗自等待在无人巷子之中。
看到这一幕的江白眼神一凝。
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心底的那个声音幽幽地问道。
“后悔么？”
江白看向虚无的半空，仿佛和自己对话的那个意志就在眼前。
“后悔，当然后悔。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做错。
这是我想做的，哪怕你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还是这个答案——后悔，但是没有完全后悔。
在陷入如今的处境后，我自然是感觉到后悔的。
但在此之前，这些正是我想做的。
是我和方方主动选择的这条路。
即便没有他的存在，如果被我遇上，我依然会如此去做。”
“承认了自己的不坚定和软弱是么？明知道万劫不复，心中依然觉得没有完全后悔。
是因为……还有脱离的希望？还有以后？
所以你在坚持自己过去的选择？
那么……在一切的希望全部破灭后，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坚持这个想法。
人啊……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那么恭喜你……”
y38
很显然，1024分之一的概率，并没有钟情于江白。
离开房间的江白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的房间再次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江白站在走廊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
忽而如同鬼使神差般，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走廊外部。
幽深的黑暗，像是吞噬人心的深渊，叫人万劫不复。
没有了！谷
没有了下面一层的存在。
又变成了那片漆黑的迷雾。
自己又一次回到了一层？
意识到这些的同时，江白几乎于同时就意识到了另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说，每一次的猜错，都会掉落回一层，那么……他还能不能去到顶端？
从z到y……
zyx……cba
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在江白的心中成型——
所以这层高塔，会不会有26层？
每次找到1024号房间，才能向上进一层。
26层……
走错一次，就得回头从来。
1024的26次方分之一的概率，去到那最终的答案？
这个数字，大到令人绝望。
结合手头上已经探查到的信息，江白很容易就有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猜测。
自己在一层兜兜转转了接近三百次，才从1024分之一的概率中，偶尔遇到了一次1024号房间从而去到了二层。
而接下来自己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每一层都去碰到那唯一的正确答案。
并且这个运气……还要连着重复26次？
否则只要出错一次，就会前功尽弃。
可能么？
当然有可能！
曾经有科学家提出过假设，如果这个宇宙真的拥有无数个平行空间，那么就可能存在其中一个平行宇宙的未开化猴子使用现代的计算机一通乱打，最终打出一本莎士比亚全集来。
毕竟，无限的平行空间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
而任何巨著也不过是一堆字符的组合。
当可能性足够多之后，这几乎是必然的。
但是……
这个前提是无限。
对于宇宙尺度来说，无限这个词似乎司空见惯。
然而放到个人的身上……
自己有无限的时间么？
自己能够坚持得住这无限的时间么？
1024的26次方分之一的概率……
自己能够挨得住这其中的漫长岁月么？
自己真的能够抵得住这漫长岁月之中一次次遭受的内心拷问和死亡降临么？
在这一刻，江白忽而觉得片刻之前的自己所想的那些，都像是个笑话。
自己就是个笑话！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往身上挑？
自己很特殊么？
除了有个莫名其妙的外挂，自己还有什么特殊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别的人了么？
犯得着他来拯救？
魏言、林秋生、大光头，他们不都在为了各自的理想和坚持而努力么？
怎么会轮得到自己？
凭什么轮得到自己？
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啊？
这下好了。
被困在这里，彻底无法出去。
原本打算好好地过一辈子，却还不如上一世。
上一世自己还能留下个玩笑在世界上，现在呢？
或许相较于外界，自己在这里面只是过了短短的一两天。
但是等到出去以后呢？
对于他们来说的一两天时间，对于自己是难以言喻的恐怖岁月。
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完好地走出去么？
低沉的意志几乎一瞬间冲垮了江白。
但即便在心中如此想着，那一片黑暗之中的心海却似乎依旧有着星星点点的光火闪烁。
像是有个奇特的声音在脑海中轻轻地说着。
“我战无不胜！我有一面旗帜！我战无不胜！我有一面旗帜！他们相信我！他们都相信我！我……战无不胜！”
声音越来越大，直冲天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学好数理化~
于是在死神临近之时，江白一跃而起。
还不能认输。
还早呢！
还有希望！还有的。
规律！
之前的那个想法不可自抑地跳了出来。
人造物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随机。
1024个房间看起来的随意变换之下一定有着一个设定好的规律。
只要破解了这个规律，那么就可以精准地在1024个房间之中，找到那个1024号房间！
将随机变为规律，也就从无限变成了有限。
还是有希望的！
所以……
数学！
这个理性世界的基石！
这个经典物理世界的最基础法则！
给爷，加爆！
信任点还多，有6点。
可惜狂信点却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此刻，就被用在了这里。
异能被肉体上佩戴的抑制器限制住，然而自己的外挂优先级超越一切。
即便在这被称为奇迹造物的无尽圆环之中，依旧可以生效。
几乎只是瞬间，神级的数学逻辑下，让江白此前近乎三百次进入的房间化作某种信息，被纳入一段模糊的公式内部。
还不够。
数据的收集还不够。
直至此刻，江白的心中对于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瞬间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之前的经历并非没有意义。
在探索中，江白发现了圆环的些许真相……哪怕暂时只是自以为的真相。
而探索的一切过程，如今也都变成了向着目标前进的阶梯。
接下来，只需要在一次次的拷问中……收集线索，完善公式，然后验证公式，最终，一定可以找到那条规律的！
至于是自己先坚持不住……
还是先收集到足够确定出规律公式的信息……
那就来看吧。
一年……
两年……
江白几乎已经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受。
他试过在走廊上刻字。
然而每次转盘转动之时，自己在走廊上留下的任何印记都会被重置。
除了自己的记忆，他在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时间对江白已经失去了意义。
江白的脑海中似乎只剩下了一个执念——破解圆环的秘密。
然而一次次的内心拷问，让江白连机械而麻木的度过这段时间都是妄想。
他始终保持清醒。
清醒，而又麻木。
江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他知道，收集信息花了他并不多的时间。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用在了将信息代入到那些公式内部验证。
而每一次的验证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若非他的思维速度被外挂大幅度强化，他将永远也无法解开这道谜题。
当使用自己计算好的公式，找到了那个既定的1024号房间后……
江白再一次来到了二层。
事实上，在过去的漫长时间内，出于运气，他也上来过几十次了。
几十次的经验，让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在他神级的数学逻辑直觉下……二层的变换公式，恐怕……又不一样了。
每一层都会变换么？
上面还有多少层？
不仅仅如此。
在一层的时候，每获得一次信息，他只需要面对一次内心的拷问。
二层呢？
每次失败都会跌落一层，他需要先从一层上来，然后再收集信息。
收集一次信息，就需要两次拷问。
那么……
三层呢？
四层呢？
到了高层后，每一次的收集信息，都需要面对次数难以想象的拷问。
即便到了最顶层，那时候的自己又是怎样的一个模样？
自己会不会为了应对那些拷问，而放弃了许多自己过去珍而重之的东西？
自己会不会变成某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
江白不知道。
因为这个时间……太久了。
即便从无限变成了有限。
可是这个时间还是太久了。
百年？
千年？
江白不知道具体需要多久。
但无疑，这个时间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类来说，显得太久太久了。
人生能有几个百年？
哪怕身处这里的他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真正的死亡。
可世界上有很多事，是要超越死亡的。
最关键的是……每一次的失败，每一次的拷问，都是对于他信心的一次打击。
对于到了顶层后能不能有转机，现在的江白依旧不能确认。
向着一个既定可见的方向努力，大部分人都能做到。
可如果未来一片灰暗，唯有点点星火闪烁。
那么还有多少人能够坚持的下来？
江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的下来。
但眼下，还是鼓足了勇气，再次推开了眼前第二层某个房间的大门。
或许他会在后面的某个时刻彻底崩溃。
但在此刻……
他依旧会坚定向前！
然而……
推开的大门后空无一物。
江白感到一阵奇异的空间旋转感袭来。
眼前的房间像是在离他远去。
站在门口的他视线中只有那个在眼前旋转着远离的黑色房间。
他的视角在旋转中急速攀升，隐约中仿佛看到一座巍峨的巨型黑色机械高塔。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对于现在于时间几乎失去了观念的江白来说完全不可感受。
仿佛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下一刻。
江白感觉一只手拎住了自己后领的衣服，就那么轻轻地一提。
现实中的一切再度映入眼帘。
幽暗的审讯室在此刻的江白眼中显得是那么地陌生而又温馨。
江白身体晃了晃，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现实中的肉体。
他有些僵硬麻木的思维，其实还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地方。
下一刻，一张英气凌厉的面目突然从侧面窜过来，紧紧贴在脸前。
相距不过五公分，四目相对。
江白眨了眨眼睛。
僵硬的思维这才意识到了关键的一点——
有人？
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江白强悍的思维速度和“智慧的凝视”开始运作起来，帮助他迅速的冷静并且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出来了！
他从圆环里面出来了！
……
眼前的女人看到江白眼中又开始灵动起来的光芒，嘴角上挂着邪异的笑意。
“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江白眼睛渐渐有了焦距，也就看清了眼前的女人。
一身黑色的夹克皮衣，头戴贝雷帽，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平坦的飞机场……
“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江白几乎脱口而出。
“影怀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有刀
女人嘴角挂着邪笑后退了两步，嘴里轻飘飘地说道。
“既然还能动就跟我走吧……”
江白眨了眨眼睛，完全弄不清楚情况。
他记得这个女人，但也仅限于一面之缘。
就在自己解决了黑水公司插件的事件后于回家的地铁上，最后快要到站时就是这个女人主动上来搭讪。
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
这个女人恐怕在那时就盯上他了？
出于什么目的？
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从圆环中回归的江白甚至还不能好好地体验到这审讯室中略显污浊的空气，思维就开始全力运转。
眼前，那个叫做……
江白从“遥远”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叫做殷宇的审讯人员正瘫坐在一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你怎么敢……”
怎么做到的？
他不理解！
怎么可能轻轻一提，就把人从圆环的链接中提了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谁把她放进来了？
她是谁！
无数个疑问像是雨后春笋般在殷宇的心中一个个冒了出来。
然而没人给他这个解答。
已经走到门口的影怀诗只是侧了个脸回头看过来。
“怎么？还不想走。”
江白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一边熟悉陌生的身体，一边对着女人好奇问道。
“咱们这不会是越狱吧？”
女人微微挑眉。
“敢么？”
本来可能还没什么，越狱那可就是大罪了。
然而江白不怕，快步跟上。
“人死鸟朝天。”
这女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这么强势地冲进来，那自然就有她的把握。
即便对方相对江白来说还是个陌生人，但江白还是跟了上去。
看到江白跟上，女人脚步微顿，语气看起来随意。
“看来之前的事还没让你学到教训……”
说的不清不楚。
江白猜测可能是说方方的事情。
和这个女人差不多，方方相对于他来说同样不算太了解。
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了。
并且因之而在圆环中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
他应该为这件事学到什么教训么？
从今以后就不再相信别人？
不。
并不会。
归来如初。
女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看起来是指责，语气中却有些敬畏。
无论如何，能够在那里面走一遭后，还能坚定初心的人……都值得敬畏。
“走吧。”
“好勒~”
门外，闻讯赶来的拘留所所长眼神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谁！人呢！拿下她啊！拿下她！”
在其身后，许多持枪的人员涌现，一时间挤满了不宽的过道。
女人却似乎毫不在意被那么多的枪口同时指着，而只是嘴角一挑，勾起一抹张扬而放肆的笑意。
“怎么？都想死么？”
说话间，女人继续安静而恒定地往前方走去。
视所有人为无物。
“开枪啊！开枪啊！”
眼见女人越走越近，无尽的恐惧一时间填满了所长的心脏。
他只能发出无力地喊叫，然而没人应答。
在其身后，所有的人浑身颤抖，没有半点开枪的欲望。
甚至没有半点做出任何举动的想法，浑身颤栗，僵在原地。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的双眼盯上一般，来自生命本身的恐怖压制力让他们彻底失去行动力。
却在女人走近之时，又下意识地颤抖着身体让开了一条尽可能宽敞的通道，像是想把身体挤进墙壁里面去。
江白跟在后面，一路溜了出去。
离开通道，四下无人后，江白走到女人身边，好奇问道。
“我在里面过去了多久？”
影怀诗轻快回道。
“外面一个半小时，里面……十四年。”
“嘶~”
十四年么？
原来不知不觉过去了那么久……
唔……十四年！
自己用了十四年的时间，才破解了一层的秘密。
后面还得用多久？
等等？
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个问题？
自己已经出来了不是么？
见鬼的圆环！去死吧！
再见！再也不见！
影怀诗自顾自地走着，没有偏头，却似乎看出了江白的心事。
“你在试图抗争它？”
“……”
江白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女人恐怕又是一个狠角。
有些事情，瞒她不过，于是点点头。
“嗯。”
“正常……你不是第一个，能坚持这么久都不被它改变的，都是想要改变它。”
江白来了兴趣，他知道自己从不会是最特殊的那个。
“成功了？”
影怀诗瞥了眼江白，眼神中有些讥讽。
此时无声胜有声。
很显然，没人成功。
讥讽之后，影怀诗又轻轻说道。
“不过，你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我？”
“你没有任何的消息……你不可能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有没有效果，但你还是做了，还是在坚持。甚至……最开始你都不一定意识到这就是无尽圆环。仅此一点，你就和之前的人都不一样。”
江白小心地看着影怀诗光洁的侧脸。
“你能看见我在里面遇到的一切？”
影怀诗挑了眼江白。
“这么说你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你别乱说！”
影怀诗也不在乎，只是轻轻摇头，
“放心吧，没人能看到里面发生过的一切。但是想来你们能够做出的尝试，也就是那几种。”
“所以我们的尝试果然是没用的是么？”
“不！”
影怀诗双眼看着前方，拘留所的出口就在眼前。
“有用……知道为什么我会来救你么？”
“啊？”
江白没反应过来对方如此跳跃的思维，有些呆呆地应了声。
除开苏醒的那一刻，影怀诗第二次直视江白的双眼，眼神平静而深邃，有如深渊。
“因为……我怕。我怕你真的破解了这个圆环。现在还远远不到时候。我们的备用能源还没有做好准备，一旦你破解了圆环，这个城市就将彻底分崩离析。城市还没有准备好，我们都没有准备好。所以，还不到时候。”
“圆环真的能破解？”
江白瞬间感兴趣起来。
“当然……而且曾经这个机会就摆在我的眼前。”
“这……”
“我和你们不一样。”
影怀诗微微一笑，摘下头上的贝雷帽。
一头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
在下午温煦的阳光中反射着幽蓝色的光泽。
一步踏出，她的身影出现在外面的人造穹顶阳光之下。
“我有刀。”
声音传回来。
门外，三个身穿奇怪蓑衣的人影站在一边，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安静。
看到影怀诗出现，三个奇怪的身影同时微微额首，似乎在表示某种敬意。
“走了，你的那些朋友都该着急了，而且……让那些人停下他们的动作，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在被发现之前，努力壮大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06！！！
门口，刚刚下车正准备急匆匆往里冲的林秋生忽然停下了脚步。
看着那个女人的身影，以及站在女人身边的江白，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甚至无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呆在了原地。
而女人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说完最后的忠告后，就和三个穿着奇怪蓑衣的人影快步离去。
江白四下看了看，发现也没人过来要把他抓回去或者阻拦他离开什么的。
就像是串门一样，自己可以自由地进出。
对了……方方呢？
心里这么想着，林秋生也才快步跑了过来。
看着江白，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咽了口口水，才声音颤抖着问道。
“你……认识她？”
江白疑惑地看向林秋生，满眼迷茫。
“她是谁？”
这是发自真心的提问，他除了知道对方自称为影怀诗外，没有其他任何了解。
完全不明白这么光明正大闯进一个五环拘留所，轻而易举地把人提出来并且没有任何人胆敢追究的背后，需要怎样的能量。
而眼下，林秋生似乎知道那女人的底细。
江白的疑惑不是作伪，林秋生于是更加疑惑。
他想过一百种解救江白的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种。
江白这种事，或许在他看来是大事。
但是在那位的眼中……真的算是事情么？
于是，又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才用手指指了指天上，回道。
“我们老大，最大的那个老大。”
江白眼睛一眯，忽而想起了之前花猫和他说过的话。
稽查组的老大……似乎是一位06。
似乎，和他们银色反抗军，有大仇？
嘶~
这算是什么？
匪首被警首救了是吧？
而且，这女人刚才离开的最后一句话是暗示吧？
一定是暗示吧？
她一定知道大光头他们的事情吧？
而且那可是06啊！
那可是整个26号城市中，最恐怖的三个人之一啊！
一时间，许多纷乱的想法一起涌上心头。
回过神来的江白忽而想起自己刚才担心的一个问题——
“方方呢？”
“没事的。”
林秋生宽慰道，“既然她出面了，那就没人会再有意见了。”
或许这个城市很大。
或许城市中的某些规则牢不可破。
或许也有些势力犹如参天大树。
但是当一位06站出来的时候，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江白点点头。
转而记起更多的事情。
他的思维在漫长的纠缠中陷入了僵滞，随着逐渐熟悉现实世界，对于很多事情才渐渐敏感起来。
比如……
那个女人说的……停止行动？
悚然一惊的江白稍稍避开林秋生的注视，连忙给鹦鹉等五个人一人发了条消息。
“我出来了，没事了。”
动物园小队神通广大，耳目众多。
别说自己被拘留的事情，就是自己进入了圆环的事情，恐怕他们也知道了。
而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行动……
这就不是个疑问句好么？
要不是自己一次次的循循善诱，他们早前就抄家伙和那些财阀干起来了。
即便只是单方面的被干。
可在这种时候，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保持冷静？
鹦鹉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回来了？什么回来？”
另一头，说话的鹦鹉连忙对着队友摆了摆手，示意停止一切行动。
已经开出了车子的花猫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翻了个白眼，又把车子开了回去。
已经装好了一身战斗装置的花豹动作一僵，又开始往下卸。
为眼前一堆子弹充好了灵能的黑鹰愣在原地，看着眼前一枚枚泛着幽蓝色的子弹陷入了沉思。
江白的终端几乎同时收到了五条信息——
“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不打自招是吧？
江白摇摇头。
果然，在这微微的等待间，就看到了神色有些沧桑的方方从里面慢慢地挪了出来。
身后是那些已经从不知道什么渠道得知了消息的拘留所所长等人像是贡爷爷一样地把他贡了出来。
与看起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江白相比，方方的精神看起来差多了。
即便此刻向着外面走来，却如同行尸走肉。
不过好在看起来还有着自主的行动力。
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但是没有完全被打倒。
江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方眨了眨眼睛，看向江白。
无神的双眼中渐渐开始聚焦。
慢慢的，一股火焰从中升腾而起。
只是看到林秋生就在一边，他原本想说什么的嘴巴在抖了抖后，又紧紧地闭上。
林秋生恍然未觉，只是有些欣喜地笑了笑说道。
“没想到那位愿意出来保你们，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欢迎回家。”
……
收到了消息的魏梧桐缓缓踩下刹车。
“已经没事了，还要去看看他么？”
即便知道江白在里面可能度过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然而对魏言来说，从她接到消息开始，才过去了不过一个小时左右。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她尽力去代入到江白的视角，也难以知道这段时间对于江白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既然那家伙没事了，那也就自然不用去了。
要是让那家伙看到自己这样火急火燎冲过去的样子，私底下还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呢！
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一定会这么做的！
“不去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中不复紧张，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魏梧桐笑了笑问道。
“知道是谁出的手么？”
“还能有谁？他那个叔叔？”
魏梧桐神秘地摇了摇头。
“你肯定猜不到……稽查组最大的那一个。”
“雨衣之主！”
脱口而出的魏言张圆了红润的小嘴。
三个06之一！
连她都没有见过那位06的真容。
只知道是个女性。
这样的人，竟然愿意为那家伙出头？
“他怎么会认识她的……”
魏言小声嘀咕，感到不可思议。
魏梧桐摇摇头，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随意地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欺负她稽查组的人罢了。”
魏言捏着下巴。
“倒也有这个可能。”
无论如何，她都难以想象那个混小子能和那种人物扯上关系。
如果出于稽查组的原因，那才说得过去。
“那我们就回去了？”
魏梧桐在一边问道。
“嗯。”
“其实啊，我们不出面倒也是一件好事，最近城里有些人似乎有些躁动。我们能安静点就安静点吧，有些人早就想要我下去了。”
魏言看着父亲的侧脸，抿了抿嘴。
这件事父亲没有先告诉她。
却在现在尘埃落定之后才和她说，显然是重要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满足自己的要求，来和自己救人……
忽然间，魏言又觉得，那个家伙的事情算不得什么了。
与之相比，家人显然更加重要……
于是展颜一笑。
“谁能算计到您啊！我还没见您输过呢。”
魏梧桐轻轻摇头。
“但是也没赢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