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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矛盾

    因着是出自己手的文章,薛向自不用费神去读,翻阅的速度自然极快,片刻功夫,便翻完,心中沉沉一叹,脸上却未流露出表情,说道:“整体情况不错,但也不算如何出色,仅仅算是翻了个身,远远称不上击溃了青华园。同志们,切莫骄傲,还得再接再厉,再立新功啊。下面,我安排下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大伙儿抓紧完成。”

    说罢,薛向就安排去新闻中心下一阶段的任务来,他先简短嘱咐了广播电台和记者站在宣传上面要全力为造势,接着,便把问题的重点放在了出版社上。原来,这回薛向却是不打算单打独斗了,上次熬了五天五夜,弄得身心俱疲,那种死一回的感觉,他是万万不愿再尝了,所以就交待的系列之二荷兰篇由出版社来完成。

    熟料,薛向刚露了话头,裴东来便跳了脚:“主任,您不是开玩笑吧,我承认出版社很有几个笔杆子,说句实话,我不是奉承您啊,还真没一个能抵得上您的,我看还是由您来操刀,不然,咱们这第二炮要是打哑了,雷部长一准儿能把我撕了,还是您再受点累,每日里我乌鸡汤伺候…”

    薛向挥手打断道:“少扯这没用的,资料找全了,对着照猫画虎还不会?又不是抒情散文,笔记小说,还要什么思想情绪,这种文体不就是千篇一律么,无非是介绍情况,点评失败与成功的原因,咱们又该从中吸取什么经验教训,也就这几点,照着来,不就成了么?”

    裴东来道:“薛主任。您说得看似有理,实则不然,找资料。作描述,出版社的笔头子都行。可点评得失,抽炼思想,可就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行的,没有真功夫,可能写得出来?”

    裴东来说得也有道理,薛向无奈,甩手掌柜做不成了。只得做出让步,把收拣资料,和描述性文字都交给了裴东来,他自己则负责点评得失和提炼思想。也就是负责整篇文章最精华的部分。

    安排完新闻中心的任务,孙文几人见薛向面色不豫,便齐齐告辞离去。送走众人,薛向便拿着茶几上被裴东来留下的杂志和报纸,再次翻拣起来。之所以第二次翻拣,是因为心中存了一丝侥幸,指望是第一次翻拣时间仓促的缘故,希望这次能翻拣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熟料,此次。薛向几乎是逐行扫视,半个小时过去了,翻完了所有的版面,依旧未得。

    至于薛向在翻什么,自然是关于的点评,解读。因为只有有了点评,解读,才会证明一篇文章的价值,正如他薛三篇的前三篇文章,光点评,争论的文章估计都能堆满一屋子,那才叫掀起了风潮,具有广泛的影响力。显然,让薛老三失望了,尽管有许多报纸和几篇著名杂志转载,可到底都是原版照抄,丝毫没有给出观点,看法,怎不叫他气馁?先前他叹气,也正是因为没翻到关于的任何解读,难免有些灰心。

    放下一堆报纸、杂志,薛向捧了茶杯,在室内转起了圈圈,轻烟袅袅,茶香幽幽,走着走着,躁动的心反而慢慢静了下来。他这一沉静,七窍玲珑心猛然顿悟,发现了一缕蛛丝马迹,那就是超高的出刊数量——接近四万,和悄无声息的舆论,这二者岂不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岂不是赤裸裸的矛盾着。既然有矛盾,那就必然有矛盾的根由。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问题出在何处?”薛向心中画下个大大的问号,思忖良将,却是无论如何也参不透。

    其实不光是薛向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京大同样有人发现了问题。就在薛向在房间里转圈圈之时,周树人召开了京大最高级别的会议——校党委常委会。其实,整个会议午饭前就开始了,因着周树人自打会议开始后,赤红了眼,铁青了脸,是以,到饭点儿了,依旧无人敢出言提醒“该吃饭了”,整场会议开得既激烈又沉闷,激烈的是一众京大的上层建筑们人人腹鼓如鸣,沉闷的是整场会议除了周大书记大发雷霆,压根儿没几人接茬儿。

    啪的一声,接着又是咣当一声,最后,竟又发出咔嚓一声,如此音乐三重奏,始作俑者自然是大光其火的周大书记。原来周大书记啪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不小心震动了茶碗上的茶盖儿,茶盖儿咣当一声落在了桌面上,随后转了半圈,咔嚓一下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周树人挥手止住正做着笔录、准备去拿扫帚清扫的秘书冯友,一脚把两瓣茶盖儿踢飞,撞在墙上摔的飞碎,“说啊,都哑巴了,难不成想看我老周的笑话,是不是觉得京大丢脸,你们荣光啊!”

    周树人今天的举止,可以说是大反常态,要知道平日里,周大校长可谓真有古之谦谦君子之风,有时甚至穿长袍,吟诵古诗,端的是质朴高雅,温润如玉,可今儿个一开会,便暴跳如雷,只差开口骂娘、讲粗口了,方才更是上演了武行,一脚把茶盖儿踢飞了天,如此形状,在座的一帮人精若是看不出周大校长业火高涨,那才见鬼了呢。

    正因为都知道老实人发火儿,非同小可,这帮人反而更不敢讲话了,生怕一句话不中听,被处于狂化状态的周大校长逮住,作了典型。

    沉默,又是长久的沉默,空气方佛凝固了,一边无笔录可作的冯友恨不得站起身来发言,替周校长圆上这个面子。

    “嘿嘿..”忽然,周树人笑了两声,接道:“行,既然畅所欲言不行,那我就点名了,老贾,你是分管宣传的,你先说。”

    周树人点名之人正是那日主持校团委大会的京大校党委副书记贾全,分管宣传和校团委,在京大党委班子排名第四,权力颇重。

    挨了周树人点名,贾全端着的水杯微微一抖,洒出一缕细小的水花,接着,被他快速拿手遮住,倒是没引人注意。此刻,贾全心中叫苦万端,方才周树人嘿嘿两声,愣是傻子也知道那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正是昭示着老周心中已然怒极,可若是此时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靠打哈哈,说不得就得第一个作了老周的出气筒。

    一念至此,贾全反而镇定下来了:“周书记,就算您不点名,我也忍不住要说话了。”

    噗嗤!

    噗嗤!

    咔嚓!

    贾大书记一言既出,威能不小,让邻座的邓书记和张副校长齐齐一口水喷了出来,接着又让笔触本上,准备做记录的冯友,一家伙把半寸厚的笔记本戳了个窟窿。这会儿,就连铁青脸、赤红眼的周树人都被雷得变了颜色,满座诸公同感天雷滚滚,惊诧到不行。

    不知道是心思单纯到极致,还是城府幽深到极处,贾大书记对眼前的反应恍若未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肃容道:“周书记,同志们,我觉得事情很明显,就是咱们的这期办得有问题,有些同志需要负一定的政治责任。”

    贾全话音方落,坐他斜对面的常务副校长蒋大为发言了:“贾书记,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最新一刊的我看了,可以说办得非常出色,尤其是其中的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毫不讳言,我认为此篇文章有开一代风气之先的气象。”

    时下的京大,极重学术研究,负责校务的主要领导几乎都在学术上极有建树,而这位发言的常务副校长蒋大为,还兼着历史系教授,是文史方便的专家,当日见了便拍案叫绝,大呼雄文当佐酒,这会儿,自然容不得贾全诋毁。

    贾全轻轻一笑,接道:“蒋校长,我也看了,我也承认文笔、立意都是极佳,可未免有些文过饰非,替外国人账目了,难道你就读不出其中崇洋媚外的味道么,当然,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但是,、全不同意转载,还不足以证明其政治正确性大有问题么?此外,想必这些日子,大家有都关注了青华园的,实事求是的说,论销量和反响,完全被咱们这期的给盖过去了,可即使如此,国家主流大报还是不肯转载,岂不正是说明其中的问题严重性么?”

    贾全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任谁都得承认其分析丝丝入扣,鞭辟入里,真真是难以反驳。蒋大为张张嘴,没有出口,捧着茶杯闷头喝起了茶水,一时间啧啧声大作。见折服蒋大为,贾全气势大胜,沉声道:“同志们,我觉得这件事不能看小了,这就是个信号啊,显然不是不够格上主流大报,而是不能上啊,一个不够,一个不能,其中意味差了何止千里,我认为,再不采取措施,恐怕悔之晚矣!”

    贾全作痛心疾首状,正欲继续慷慨陈词,说动在座诸公,忽然周树人一声冷哼,说话了。

    “老贾,你打算采取什么措施?”周树人老脸寒得似乎结了冰渣滓。

第九十一章 黑手

    贾全作痛心疾首状,正欲继续慷慨陈词,说动在座诸公,忽然周树人一声冷哼,说话了。

    “老贾,你打算采取什么措施?”周树人老脸寒得似乎结了冰渣滓。

    “撤销撰稿人职务,给予新闻中心负责人行政记过!”贾全毫不犹豫便道出了惩处方式,接道:“不是我好赖不分,按说这期的口碑和效益相当之高,惩处撰稿人和新闻中心负责人未免有些薄待功臣,可我这也纯是从大局出发,因为从舆论大环境来看,此次的政治正确性实在堪忧,为了避免不虞之祸,由咱们内部先作出处理,到时,上级领导想打板子,可就打不着咱们了….”

    贾全不愧是老奸巨猾,存身躲祸的招数熟捻至极,其实他心中还藏着后半句话没讲,那就是:如果上级领导没打板子,甚至点名表扬,咱们再给予新闻中心奖励不迟,左右都伤不着咱们。好在贾全到底还有羞耻之心,且满堂诸公不乏“酸腐”书生,贾某人知道自己若是剖析完全,一准儿得挨一脸唾沫,受几声“小人”。

    然而贾全自忖自己这番考量已然是大公无私至极,算是为在座诸公一体作了考量,毕竟他只是排名第四的书记,虽然分管宣传,但倘若到时挨板子,受得最重的一定不是他贾某人,想必周书记该对自己这番话心存感激了吧。

    哪知道贾全话音方落,周树人拍案而起:“贾全同志,什么叫政治正确性实在堪忧?咱们京大是什么地方,引领全国学风民气之所在,现在虽不提倡兼容并蓄,但在治学上,‘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总是要的吧,更何况,全篇文章我也是通读过了的。全篇描述客观翔实,点评全面。思维辨证法的应用更是独出新意,最重要是的总结了葡萄牙称霸经验和衰落的教训,完全给咱们共和国的发展提供了史鉴,怎么到你这儿,一会儿不虞之祸,一会儿又挨板子的。你们放心,到时挨板子。打我一人身上,坐牢杀头,老子认了…”

    周树人怒发冲冠,义愤填膺。竟难得地说了粗口,显是愤怒已极。

    “老周,过了,过了啊,现在可不是那十年。哪里还会因言罪人!要说老贾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谨慎得过了头,要我说你们两位可是把这次开会的主题给扯偏了哟,咱们此次开会讨论的是如何把这送上大报要刊,扩大影响。而不是讨论罚谁惩谁吧?”

    打圆场的是校党委专职副书记刑正道,是个年近古稀的老爷子,年高德劭,平日里,虽不怎么发言,可只要他发言,任谁都得认真聆听,非因别的,只因老爷子乃是参加过长征的,光这资历就高得吓人。

    刑老爷子打了圆场,周树人面色一缓:“我也不是跟老贾生气,实在是这事儿办得就气人,我好心好意把文章送到,原以为会换回人家的感谢,毕竟怎么说咱们这也是送货上门吧,可那臭老段竟跟我阴阳怪气儿地说放放,要开会考虑,这不是明摆着作践人嘛。”

    周树人口中的臭老段,大名段诉权,乃是副主编,主持报社日常工作,和他颇有渊源。

    刑老爷子道:“老段这个人我知道,最是谨小慎微,他不敢登,倒也不算意外。”

    贾全接道:“问题要是这样简单,只一家不登,我也就不会说方才那番话了,事实上,我们先后发了、、杂志,甚至连都发了,可无一例外,都是婉转否决声,这不是奇哉怪也么?所以,我才会联想是不是这篇文章哪里出了错误。”

    “喔?”刑老爷子这才觉出味儿来,说道:“照这么说,还真有幺蛾子,不过,这期的我可是从头到尾都读了一遍,全刊就以最出彩,显然也是这期的主打,可若要说这篇文章有什么差漏,我老头子第一个不服,哪怕是官司打到中宣部,我老头子也要讨个说法。”

    有刑老爷子这番表态,会议的气氛霎时热烈起来,毕竟老爷子虽然不怎么管事儿,却犹如定海神针,遮风高山,因为谁都知道老爷子在中央大佬面前很有面子,这顾虑一去,话自然多了起来,三言两语,七嘴八舌,竟是抨击起大报要刊,胆小如鼠,不作为,乱作为来,一场筹谋思策大会,竟叫众人开成了批斗会。

    周树人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作怪,也无暇搭理这乱糟糟的会场,出神了好一会子,却没想出其中症结,待得众人申讨完毕,便挥手散了会。

    回到办公室,周树人绕着桌子转了两圈,一个电话便挂到了薛向的办公室。

    ……………………

    挂了周树人的电话,薛向忽然有些明白了,此前由于所处的层次较低,消息有些不畅,叫他一时间猜不透为什么在那几份杂志和京报上只有转载,而无点评和解读。原来,方才周树人来电话是安慰薛向的,可终究还是透漏了消息,那就是周树人自述亲自把选送而遭拒。

    得了这个消息,薛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先前他还担心是文章深度和影响力不够,没引起之类的大报要刊注意,才没有选登。可心刚放下,旋即,又扯了起来:周树人已然把文章亲自递上去了,却还是遭拒,那其中定然就有问题了。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薛向一时猜之不透,此前他猜不透小报为什么不解读,这会儿他又猜不透大报为什么不选登,素来脑子极灵的薛老三,却是从未这般困惑过。

    要说世上的事儿,还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此番薛老三遇坎儿,自然是有人特别“关照”的结果。这不,就在薛老三捧了茶杯,在办公室苦思冥想之际,和他办公室隔两天街口的一座小四合院内,正有人在特别地“关心”他。

    ……………….

    时入初夏,过午的太阳也不太炽烈,又有微风鼓动,衬得这小小四合院阳光明媚,清爽怡人,此处小院正是杂志社的办公地点。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金黄染就血红,打在时剑飞的脸上,让这张本就俊朗的脸蛋儿又添几份儒雅温暖。时剑飞端坐在办公桌后,手中持了电话,一双眼睛和另一只大手,却时不时的和过往的行人打上声招呼,明亮的眼眸,和煦的笑容,任谁也猜不出此刻他嘴巴里正在说着阴私——让京大那帮人知道、能撕碎他的阴私。

    “方叔,你放心,就这一个招呼的事儿,出不了多大的篓子,再说,你又没特别表态,一些含糊其辞、只能意会的话,也成不了什么把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漏了,最多也就在老爷子那儿打住了,有我在,爷爷不会拿你怎样的。”时剑飞嘴巴开合,声音极小,边说着话,边和门口过路的三两路人挥手致意。

    要说他这办公室正处在过道中央,来往行人最多,当时,杂志的领导本来不是安排的这间办公室与他,毕竟时家人在宣传领域的强大能量,瞒得过小科员,可瞒不过杂志的头头脑脑,对老领导的子弟自然要关照一二。

    可时剑飞偏偏就选定了这间,美其名曰:不给组织添麻烦。时剑飞嘴上说得漂亮,实则是他时某人看问题向来独出一格,在时剑飞看来,越热闹的地儿反而越方便谈论阴私,掩藏秘密,更何况此地视角极大,来往人员极多,正方面他观察众生相,搜集消息。

    话说当时,时剑飞刚出口婉拒,分管领导便大拍其腿,抚掌赞道“老领导后继有人!”以小见大,这就是时某人的厉害!

    却说时剑飞话罢,电话那边没有立时回话,似在沉吟,良久,听筒又传来浑厚的男中音:“剑飞,事情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和他杠上了,据说,此人可是在那位面前都挂了号的,如此人物,打之难倒,惹之无益,你方叔我跟老首长这些年了,个人荣辱早已置之度外,只是不想你一时冲动,毁了….算了,我就不唠叨了,反正招呼我也打过了,现在看来效果不错,不过,最多只能到这一步了,剑飞,这一步已经有些出格了,再进一步,就过分了,行了,你好自为之,总之,认真学习,努力工作才是正道。”

    说完,不待时剑飞回话,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时剑飞持了电话,若有所思,募地,脑子里又浮出那张美轮美奂,明艳绝伦的脸来,忽然一咬牙,啪的一声,猛地把电话按在了底座上。

第九十二章 鼎沸

    夜色悄然,一灯如豆,薛向埋头案前,又开始了一夜的忙碌。原本以他现在办公室的奢华,自然不会出现灯如菊豆的窘迫,只是薛老三文青性子极重,极慕古人话本里,灯火船头,寒雨连江的意境,总觉得置身于那样的环境才得以身静、神静、心静,这不,他老先生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便只有在自家办公室里,营造起这气氛来。

    紧闭门窗,扯上窗帘,只余落地窗处小小一角,燃一盏油灯,氤氲出几分古意,远处的未名湖,深夜虽无烟波浩渺,倒也映月生风,生出了意趣。月下伏案,灯下挥毫,薛向真真是魂定神宁,丫丫电子书有神,文思如潮,短短两个小时,一片文章,便已完成,复读一遍,竟是一字难易。

    却说薛向的这篇文章,正是之二——荷兰篇,前半部分的史实描写,正是上次议定的由孙文率出版社的笔杆子写就,薛向也细细读过一遍,文辞虽少了意趣,倒也翔实严谨,再配上他方才写就的这篇点评、解读,无疑又是篇上好的佳作。

    说起来,离下一刊的出版还有半拉月的时间,原也用不着薛向加班加点,可薛向却是等不及了,因为他虽想不透是谁在搞鬼,却是想到了破解的方法,那就是以力破巧,用堂堂之阵击溃诡计阴谋。

    具体的策略说来也简单,无非是继续推出的系列,这就好似他在里看到的,在少林寺,萧峰救阿紫,对丁春秋出的降龙十八掌一样,当时。金大师的描述是,天上掌力皆不能隔空击到五丈以外的,而萧峰连出数丈。掌力叠加之下,威能大增。一举击溃丁春秋。

    时下,薛向所用的策略几乎与之如出一辙,一篇或许引人耳目,却终究影响力有限,难形成强大的读者风潮,舆论影响,但若是短时间内。连绵不绝地推出的系列,无疑将聚成合力,收获强大的社会反响,到时。大势已成,那就是倒逼那些大报要刊了。

    无疑,薛向的策略是正确的。

    接下来,一改往常的月刊,竟是数天一刊。甚至有一次一天两刊,短短一月时间,便陆续刊登了、、、、、、,整整七刊。

    这一波组合拳打出,用声势滔天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不说每刊出,便京城纸贵,单看每日清晨校党委办公大楼下,那数十苇草席,数十顶蚊帐,便能知道这到底崛起到了何等程度。你道那草席、蚊帐是作何用的?原来皆是各地各大报社、杂志社派来的记者,当然此记者非彼记者,人家可不是来采访的,唯一的任务就是抢刊。

    对!就是抢新出的!

    只要新出的刚抱出大楼,这帮人就扑过去抢上一本,飞也似地朝电话亭奔去,一要通电话,必以最快的速度诵读起来大国崛起》的内容来,而电话那边一准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排版室,且听筒边一准儿不是人耳,而是大大的扩音器,扩音器边,必有四五个人拿笔伏案,快速的追记着,如此隆而重之,不为别的,只为在最短的时间,把那篇全须全尾地记下来,印在自己的报纸、杂志上。

    正是有了这全国各地远道而来的信息传播者们,以及那瞬息万里的广播电台,几乎以最短的时间,烧遍共和国。当然,之所以能产生如此轰动性,媒体传播者的作用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其内容、形式,文辞,实在是太有吸引力和挑战性了,更兼之这会儿正处在七十年代最后一年,也是浩劫刚结束的第三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的第一年,于思想界和文艺界而言,无疑是“文艺复兴”的头一年,全社会都处在思想苍白,内心迷茫的转型期,于此时应运而生,无异于清末严复作,有点开天辟地的味道。

    共和国浩劫十年,几乎也封闭了十年,寻常共和国人民不说能收听外国消息,见闻世界变迁,便是连世上有哪几个重要国家存在,怕也是懵懂无知的,而此时一出,几乎是领着全体国民一起开眼看世界,不只看世界的现在,还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尤其是一篇篇雄文,介绍他国如何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叱咤风云,引领世界,而这种文体通过无线电波传出,再由收音机接受,直若最精彩的小说评书一般,传至乡间阡陌,就连那白发垂髫,抱了碗,蹲在门槛上,谈的也是大国,说的也是崛起。

    一时间,整个共和国几乎就剩了一种声音,吐出两个汉字,那就是直上云霄,充塞天地的“崛起!!!”。

    细细说来,便连薛向也被自己营造出的风潮吓住了,虽然他曾经历过三篇文章倾社稷,换乾坤,可那到底只在高层,寻常百姓云里雾里,哪里知道有这些许玄机,是以,就连薛某人这始作俑者也不觉得如何震撼。可这次风潮一起,简直就是四海翻腾,天下鼎沸,现下,薛某人简直就不敢出门了,他倒不是怕楼下蹲守的那帮新闻工作者围堵,毕竟这会儿还不是后世的网络时代,人肉搜索发达,时下,读者只知道出自京大校刊,乃是笔名为求是的家伙主撰,至于求是是何人,谁又何从得知?

    是以,薛老三现下有点锦衣夜行的意思,可再是夜行,也难免有光亮,让人瞅见他这身锦衣。薛老三瞒得过楼下的那群记者,却是瞒不过京大的宣传队伍,这会儿,不知多少人想来见他薛大主任一面,光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搞得薛老三身心俱疲,只得拔线作罢,真正是不出名愁,出名亦愁。

    不过,薛老三此种心情还算好的,有人比他更郁闷,不,更生气,此人正是京大校长、党委书记周树人。要说薛向是不出名愁,出名亦愁,那周大书记是不出名恼火,出名更恼火。

    这不,这会儿,已是他第三次把电话砸上坐盘了,一旁的冯友也是第三次小心地替周大校长把电话扶正。你道怎么回事儿,原来京大这边的桃子刚熟,便遇到一帮来摘桃子的了,不,是遇到来挖桃树的了!原来这帮人不只要熟桃子——,竟是要将桃树——薛老三,给连根挖走,怎不叫周大校长暴跳如雷。

    这三天的功夫,周大校长已经先后接到、、杂志,乃至中央党校辖下的都打来要人电话了,之所以打电话,也不是这些单位没走组织程序——由各自组织部下调令,而是周大校长桌上已经摆了一堆,最后统统被周大校长付诸火舌了。是以,这几家单位无奈之下,才打来电话要人的。

    却说周树人不仅对一帮妄图挖树的严防死守,便连薛向这棵桃树也被他盯死了。先前说薛老三怕被围堵不敢出门,其实,就算薛老三想出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门外,早被周树人派人守死了,周大校长是决意也不给一点薛向和外人接触的机会的。老头子生怕薛向受不得诱惑,或几番比较,嫌京大庙小,要闹跳槽,那就麻烦了。

    整日里操心耗神,周大校长精神却是极佳,整日里如好斗公鸡,亢奋莫名。这不,冯友刚用梳子小心地替周树人把竖起的头发梳平,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由跳了起来,霎时,周大校长的分头跟过电一般,刷的一下,半边头发又跳了起来。

    老头子一把扯起电话,就吼开了:“要调人没门儿,除非老子死了!”

    这段时间、老子、tmd,狗娘养的,已然成了文质彬彬周校长的口头禅。

    “师兄,是我,诉权啊,您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莫不是还在怪师弟上回没给登那篇,说起来全怪老弟眼皮子浅………….”来电话的正是副主编段诉权。

    头前说来周树人和段诉权有渊源,其实渊源还不浅,原来,段诉权和周树人还是同门师兄弟,皆师从于国学大师陈寅恪门下,是以,当初周树人宣传时才会别人不找,单单去找段诉权,正是其中夹着这层关系。

    “哼,你不是要考虑考虑么,怎么着,莫不是这会儿考虑好了,来给你师兄回话了?”这会儿,周树人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快意,他原本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此刻,却是生平第一次有了做坏人很爽快的感觉。

    电话那边嘿嘿了几声,才道:“师兄阿,论学问,我不认为您得了老师的真传,可单论涵养,您就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怎么,今儿个转性啦?”段诉权似乎压根儿就听不出周树人的讽刺,却是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

    ps:明天中午12点左右更新明天的第一章,晚安,好梦!

第九十三章 师兄师弟

    其实,段诉权此刻心中真真是五味陈杂,叫苦骂娘不跌,他倒不是骂周树人,而是骂自己倒霉催的。

    原来那日,周树人来编辑部之前,段诉权便接到政治局委员、分管意识形态的时老书记的秘书方无庸的电话,方无庸倒也没传达什么指示,只是说什么“要稳住宣传方向,不偏向不冒头”云云,便把电话挂了。

    当时,段诉权不明所以,还召集报社的其他几位编辑,联合起来一道搜检了最近刊登的文章,担心出了什么纰漏,可一番检查,费去大半日,也没发现漏洞,这下段诉权便摸不着头脑了,恰在这时,周树人上门了,还送上文章一篇——。

    是时,段诉权阅罢,心中大赞雄文,刚要拍板说几句“师兄有命,弟不敢辞”的酸句,忽然,福至心灵,联想起方无庸那莫名其妙的指示来,接着,便话头一转,阴阳怪气地气走了周树人。

    按理说,气走就气走了吧,师兄师弟的也没有隔夜仇,谁成想,不等周树人记仇乃至报仇,老天先帮周树人把仇报了。

    却说周树人受了段诉权的气,回校大发雷霆,召开会议没多久,薛向这边就打响了连环攻击波。而段诉权最先遭到攻击,倒了血霉。

    事情是这样的,不知哪个嘴长的把段诉权拒接四海雄文给捅了上去,让的主编大人、中宣部副部长阮天给知道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阮部长姓软,可性格着实不软,当时就把段诉权骂了个狗血淋头,据说当日主编室内。时而响若擂鼓,不久便听说阮主编换办公桌了。

    阮天之所以如此恼怒,自然是有原因的。原来。最近火透半边天的实在让他心焦,心焦的原因自然是不只是在民间火爆。而在高层也是火热一片,听说政治局一次会上,振华首长竟把那片文章拿了出来,介绍给与会诸公,没多久,中央政治局第七次集体学习会上,全以为素材。组织了一次集体学习。

    可如此火热、且具有高度政治意义的文章,做为全国最具政治敏感性的竟然没有选登,岂不是说已然落伍,岂不是表明他阮部长、阮主编工作不得力。政治敏感性差得惊人?

    你说编辑部人手紧张,疏漏了,没发现这也就罢了,可偏偏人家亲自送上门来,还叫段诉权给拒绝了。你叫阮大部长如何观感?当日阮天愤怒得锤碎了桌子不说,差点没给气中风了,若是段诉权能入得了口,恐怕阮部长得一口将之活吞了。

    是日,阮天堵着段诉权骂了两三个小时。终于骂得没了力气,歇了声,这一静下来,才想起来,光骂没用,想法子补救才是正理,便不由分说地要段诉权挽回影响,甚至明说要段诉权不管用什么条件,什么手段,都得把撰稿人挖到,以便确保的最后两篇文章由首登(大国崛起.发第二刊的时候,薛向便列明了有多少期,是以,这阮天知道还剩两期)。

    末了,阮天还扬言,若是段诉权这件事儿还办砸了的话,那就不用他阮某人赶人,段某人自个儿写辞职报告,收拾铺盖卷儿走人。

    正是有着这番曲折由来,才有了段诉权这万分不情愿,却又不陪着笑脸和小心的电话。说起来,这会儿段诉权的心就跟那苦瓜地里长黄莲一般,是苦上加苦,一想起自己曾经听方无庸的话缝儿,把如此顶好的一篇文章拒之门外,现下又要回来渴求,他便有种撒了一泡尿,全撒在自个儿脚面上的感觉,最恶心人的是,这尿竟是tmd全浇上了,一点儿没糟践。

    此刻,周树人大约猜到段诉权为何而来,只是不知道这老小子所求多少,是要拣桃核,还是要摘桃,介或拔树,便道:“诉权,便跟我绕弯子,有话直说,若是你要选登系列,好说,做师兄的这个忙还是能帮的。”

    周树人这话的意思,就是想丢个桃核打发了段诉权。之所以说让段诉权的选登,是丢个桃核,纯是因为这会儿压根儿就没什么版权法云云,你个人送稿给出版社,选中了,人家确实会付你版费,但是若别家选登你的文章,你是压根儿没权,介或不敢申斥乃至上告的,只有最先买你文章的单位能去找人理论。毕竟现下还是讲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的时候,而所有报社出版社都是国营,你个人告国家,岂非大逆不道。

    这也是为什么京大内蹲守了如此多全国各地报社、杂志社派员的原因,因为他们就量准了京大好面子,且为了扩大影响,是不会也不敢找他们麻烦的。说到这儿,原因就清楚了,既然这帮杂牌子地方出版社都能随意选登,那身为宣传领域里的霸主的就不用说了,想登哪篇文章,就压根儿没有和你打招呼的觉悟和惯例。

    而此刻,周树人竟然拿同意刊登系列做人情,不是砸桃核是什么,人家要登还用你同意?用得着嘛!

    “噗嗤!”

    周树人话音方落,电话那头的段诉权边呛出声来,一张白脸憋成了赤紫,真真是差点没让周树人给气抽抽了。

    “师弟,怎么了?没事儿吧,干嘛这么激动,你也知道你师兄的为人脾性,不会因为你上回不同意选登,就记仇的,这回就算你这好马要吃回头草,你师兄也没意见的。得,师兄弟一场,别说师兄不帮你,后面两篇,我这边一出,半个小时后,我就叫人给你送去,咱们赶个前后脚,算是师兄尽最大能力照顾你一回。”周树人强忍着笑,说完这番话,老脸橘皮已然绽成莲花,嘴上依旧一本正经。

    “哐当!”电话那头,又传来玻璃破碎声。

    “师弟,到底怎么了?”周树人又促狭追问一句。

    一阵剧烈喘息声后,那边的段诉权终于说话了:“没,没事儿,刚才喝水呛着了,又不小心把水杯摔地上了。”老小子脑子倒是极灵,一句话,倒是把两次杂音给解释了。

    其实,第一声“噗嗤”,段诉权倒是没扯谎,是真被呛着了,不过不是被水呛着了,而是被胸腔憋的气给呛着了,至于第二声“咣当‘,哪里是什么不小心杯子掉地上了,完全是被段大主编狠狠掼在地上发出的。

    说起来,段诉权真是被周树人给气狠了。周树人嘴上师兄师弟地叫得亲热,又答应帮这帮那说了一堆,听起来都是好事儿,实则是小刀子捅得段诉权心窝窝疼。尤其是那句“半个小时后,我就叫人给你送过去,咱们赶个前后脚“,听着是仗义得不行,实则,哪里还用半个小时,怕是不用半分钟,最新的稿子就被那帮蹲守者抢到了手,还有屁的前后脚,黄花菜怕是都凉几回了。

    生气归生气,狂躁归狂躁,可是阮大老虎交待的事儿,却是还得办啊,难不成他段某人真的辞去这赫赫权柄共和国第一报副主编的位子,回家抱孩子不成?

    一念至此,段诉权不得不耐着性子,压抑情绪,温声道:“师兄,是这么个事儿,你也知道我们部里的刘部长素来偏爱文史,见了那个求是的系列,是欢喜得不得了,这不,想调到咱们部里来,给他做个秘书什么的,您也知道咱们刘部长是入了阁的,给他做秘书那可是前途无量,师兄,就这么个事儿,您看?”

    要说段诉权果真是一等一的人精,周树人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一出,他便知道事情难办了,走寻常路一准儿没门,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了法子,抬出了政治局委员、中宣部部长刘一水的大旗,来压周树人。当然,段诉权知道周树人的脾气倔,怕直接以势压人,会适得其反,是以,说话的语气委婉了十分不说,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拿求是也就是薛向的前程说事儿,意思是希望周树人不要挡人前程。当真是又软又硬,软中带硬。

    熟料周树人不怒反笑:“师弟啊,你说的这事儿,要是平日里,师兄我没二话,胸脯一拍,就应了,可现如今真是麻烦了,的老汪也来电话说,他们的朱校长点名要“求是”过去给他作秘书,你看看,怎么就撞一堆儿去了,而且我已经答应老汪了,毕竟朱校长可是得罪不得的。唉,咱们师兄师弟好比亲兄弟,你的面子不能不给,得,管他什么校长不校长的,我也不放人了,师弟啊,我这可是为了你,担了天大的干系啊,你可千万别再叫师兄安排求是去你们那儿,朱校长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

第九十四章 小院

    这周树人和段诉权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师兄师弟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就没一盏省油的。这边段诉权抬出zzj委员、中x部刘部长来压人,那厢周树人就搬出zzy委员、中z部部长、中央党校朱校长来顶住;段诉权说得动情入理,周树人则答得诚心诚意,好似为了给段诉权面子,担了天大的干系。

    “师兄,啥话也别说了,你给个准信儿,调求是入编辑部,行还是不行?实话跟你说了,要是我这边要不着人,阮老虎就得吃了我,叫我掀铺盖卷儿走人,到时你师弟我无家可归,可别怪我去你家挤。”段诉权终于变了腔调,诉起了可怜。

    周树人早把薛向看成了京大的瑰宝,岂能容人夺走,张口就道:“成啊,说起来咱们师兄师弟各忙各的,十多年都没好好聚聚了,你过来,我欢迎,你嫂子的手艺你是知道的…”

    段诉权彻底恼了,不等周树人说完,一声断喝打断:“姓周的,我跟你割袍断义,我…”

    啪的一声响,周树人更干脆,直接撂了电话!

    其实,眼下,为一部闹出风波的不只这眼前的一对师兄弟反目,几乎各阶层都起了风波浪潮,而其中最为炽烈的反而是一直不温不火的教育界,而引起风波的自然是系列的。

    “.............德国姗姗来迟,结果刚一亮相就令全世界大吃一惊。因为它在人口总量、国民生产总值、钢铁产量、煤产量以及铁路线里程等等方面,都远远超过了法国,在欧洲仅次于称霸了一个世纪之久的英国。德意志从濒临亡国的绝境发展成一个令人瞩目的强国,采取了种种的措施,这些措施当中,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它高度地重视对国民素质的培养,并以此作为它国家振兴的基础。战胜法国并俘虏法国皇帝的元帅毛奇就曾经说过:“普鲁士的胜利早就在小学教师的讲台上决定了..........”

    上述是薛向在德国篇中做出的论述,其中着重介绍了当时德国四面皆敌。在土地、人口、工业资源远远逊色于法兰西时,靠着最彻底的国民教育。为德意志的崛起提供了无数高素质的国民。薛向甚至还引用在拿破仑的军队入侵的时候,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说过的话:“这个国家必须以精神的力量来弥补躯体的损失。正是由于穷困,所以要办教育。我从未听过一个国家办教育办穷了,办亡国了。”

    德意志的崛起、崛起,对时下的国民,尤其是知识分子,简直有些振聋发聩的意思。毕竟在过去十年里。“越有知识越xx”的口号广有市场,虽然随着那次著名全会的召开,让知识分子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可头顶的天空终究没有完全光亮。是以。大多数国人,甚至包括大多数知识分子自己都从没像此刻,感受到知识就是力量,体味到知识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毕竟德意志的崛起,在里。几乎被薛向描述成了一副知识决定一切的波澜壮阔的画卷,几乎直指人心,仰天呐喊一般吼出了时下的共和国最缺什么——教育!

    一出,教育界的一帮老学究们,霎那间。好似点燃了所有的激情,一个个老夫聊发少年狂,在报上,杂志上疾呼、呐喊,甚至搞出了再建百所大学的联名申请,直报了国务院,当真是:四海鼎沸,吾为书狂!

    ...........................

    这是一间五十平见方的独立小院,一间正屋连着两间厢房,庭院浅小,其间却是花木扶疏,碧草成茵,午后,庭院西侧的葡架下,一位头发花白,形容儒雅的老人靠在老旧的藤椅上,持了一本蓝壳杂志,静静阅览,一旁的立凳上还放着一个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正中压着一直英雄牌钢笔,摊开的那页文字如麻。

    忽然,老人扶扶老花镜,放下手中的蓝壳杂志,拿起立凳上的笔记本和钢笔,埋头书写起来。未几,一位右腿微疾的中年人捧着一个托盘从正屋内步了出来,未及近处,便笑道:“爸,来吃西瓜,沙瓤的,老甜了,是我和关大哥在老君庙那边寻摸的,据说还拿他独门关式冰镇法镇过,又凉又爽。”

    说着话儿,中年人便到了近前,放低托盘,老人笑着拣了块小的,轻轻抿了一口,“嗯,是挺甜,要是年轻时,有这条件,一个两个不在话下,现如今没胃口喽。”话至此处,老爷子话锋一转:“你呀,和春雷,整日里没事儿,捣鼓这个倒弄成了门道。”

    中年人面色微赧,他归国这些日子,却真是也没个正经事儿,整日里东游西荡,自在逍遥,今儿个,刚在荒郊野地寻摸了俩西瓜,便赶紧来孝敬老爷子,指望老爷子少说嘴,谁成想人家是西瓜照吃,不中听的话也照说。

    “咦,爸,您也在看这本书啊,嘿嘿,恰好我也在看,我那儿整整八本,没散号的,就差这最后两本就齐活了,您可不知道,我每次专盯每期尾号为六的那本,到时候一套十本凑齐了,没准能卖出大价钱。”中年人本来低头受教,心中叫苦万端,猛然余光扫中立凳上的蓝壳杂志,便有了这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老人阅尽浮生,睿智天成,岂能看不破中年人的这小小伎俩,心中微微失落,却也真顺着中年人起的话头说了起来:“你呀,读书就读书嘛,偏要弄出些歪的邪的,罢了,开卷有益,我也不批评你了,看书总比出去胡闹台强,那我问问你,这本,你最爱哪篇文章?”

    “那还用问嘛,当然是啦,看您问的多外行啊,这会儿满四九城,开口不谈,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话一出口,中年人暗叫坏了,老爷子何等人物,怎会问这等问题,掉坑里了。

    果然,老人轻轻一笑:“你告诉我,那些国家为什么崛起?”

    老人的问题很简单,几乎不算是问题,因为整篇几乎都在描述崛起,评说崛起。是以,老人的问题,文章已然做出了回答。中年人原以为老人要就具体的国家提问,心中正憋着劲儿,准备一鸣惊人,毕竟那八篇文章,他不只看过,平素和棋朋酒友,可是没少就这八篇文章开侃,博采众人之长,现下,已然是胸有丘壑。

    哪知道老人问题一出,中年人张口欲答,却发现脑子里压根没词儿。中年人心中惊讶不已:怎么这谁都知道的问题,自己竟是答不上来!细细一想,才知道症结所在,自家老爷子把具体的问题抽象化,不以单个国家崛起缘由而论,竟是要自个儿总结这八个国家崛起的普遍原因,要他由表及里,透过现象找本质,抽炼普遍规律,这,这,这何其难哉!

    中年人急得直挠头,老人呵呵一笑,把手中吃了一口的瓜片放回托盘,拿手在身上逛逛,便算擦了,复又拿起立凳上的翻阅起来。淡淡的阳光,穿过层层阔叶林,打在老人的脚面上,整个画面安详而宁静,中年人亦不出声,原地沉思,一时间,脑子全被自家老爷子的那个问题填满。

    咿呀一声响,数丈外的柴门开了,步入一个鬓染微霜的老者来。老者身材高大,面目愁苦,正是搭救薛向多日、前任中组部部长、现任首长的振华同志。

    振华首长步履从容,面带微笑,老远就开了腔:“这个小院儿可真难找啊,人家都说大隐隐于市,您老可好,竹林小道,乡间柴扉,真个是神隐啊,不过,此处真个是好地方,林泉繁茂,意趣悠游,赶明儿我退休了,也来跟老首长搭个伴儿。”

    振华同志一声“老首长”出,闲坐观书老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南浔首长。老首长在征南之战底定后,便极少露面,除了在军委任职,和挂着政协一号的职位外,其他职务皆卸了下来,隐居到这玉汤山来,恰在薛向新居不远的地方,不过深山林远,人迹罕至,更兼老首长的居所左近又布了无数岗哨,寻常百姓自然难觉,终日俗事缠身的薛老三就更加不知道了。

    中年人笑着迎了上去,和振华同志握握手,不待招呼,便有卫士搬来竹凳,捧来香茗,二人便依次落座。

    “最近很操心?我上次见你可没这些白发,怎么几个月的功夫,就给累成这样。”老首长放下书,便开了口。

    振华同志抚抚鬓角,笑道:“累倒是不累,就是烦心事儿多,不过,咱们烦心,老百姓有好日子过,那烦得也快活。”

    振华首长向来是温润君子,实干黄牛,在党内是出了名的,此番言论正是他的风格。

    ps:明天第一章依旧12点更新,微笑,碎觉,晚安!

第九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调令

    中年人笑着迎了上去,和振华同志握握手,不待招呼,便有卫士搬来竹凳,捧来香茗,二人便依次落座。

    “最近很操心?我上次见你可没这些白发,怎么几个月的功夫,就给累成这样。”老首长放下书,便开了口。

    振华同志抚抚鬓角,笑道:“累倒是不累,就是烦心事儿多,不过,咱们烦心,老百姓有好日子过,那烦得也快活。”

    振华首长向来是温润君子,实干黄牛,在党内是出了名的,此番言论正是他的风格。

    老首长道:“今儿个来寻我,真是来这儿躲清闲?我看你还没这份儿闲心吧。”

    振华首长道:“老首长,您还别说,眼下最烦心的事儿,正在您手上拿着呢?”

    “喔?这本书?”老首长轻轻晃动手中的,“听说你上次还为这本书,组织了次学习会,怎么,学习得不成功?还是大伙儿有意见?”

    “学习会倒是开得不错,只有个别同志有些看法,不过,总体来说,反响都是不错的,毕竟以史为鉴,能知得失,虽然走得不同的道路,可人类发展的普遍规律还是一致的嘛。”振华同志笑笑,接道:“我说的烦心事儿有二,一是,教育界的不少泰斗们搞了个联名信发到了国务院,要求增开大学,大办义务教育,现在外边闹腾得挺大,还有好事者把他们这次举动称之为新公车上书,您听听,搞得好似我们不答应,就是慈禧第二一般。”

    幸亏这话是振华同志说的,要是党内其他领导说出来,一准儿杀气腾腾,即使这般。一旁的中年人也不住地拿眼在振华同志脸上扫视,希图看出点儿什么杀气,奈何。振华同志面目从容,始终挂着和煦的笑。看来”慈禧“终归只是玩笑、戏虐之词。

    老首长把托盘朝振华同志面前推了推,示意他用瓜,“教育我们从来都是重视的,不然也不会一结束那件事,首先第一件大事儿就是恢复高考,不过,什么事儿都得一步步来。办教育是大事,但在目前却称不上急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好联产承包,抓好经济建设。精力分散不得。当然,这些知识分子的意见,咱们也不能置之不顾,那样不真就被人家背地里骂成慈禧第二嘛。我看可以这样办,就像咱们的经济特区一般。先搞个试点嘛,这样一来,对外也有交代,以后推广开来,也有借鉴嘛。”

    “好。就这么办!老首长啊,看来您这儿,我得勤跑跑啊。”振华同志一对吊梢眉分开了不少,“对了,说了一还没说二,这第二件事儿虽然是芝麻小事儿,可架不住烦人啊,得,我先不说,先考考老首长知不知道这是何人所撰,是何人主笔?”

    振华首长竟卖了个关子。

    “求是嘛!满四九城谁不知道。”中年人竟抢先发言了,这刚发完言,就又后悔了,这位爷就是性子急,脑子虽然顶顶聪明,就着这急性子却老说错话,毕竟谁不知道是求是呀,书上都写着呢,振华首长岂会问这个笔名,很明显问的是求是的名姓。

    “难不成是小家伙?”老首长答得漫不经心。

    啪的一声巴掌,振华首长满脸的难以置信,”您怎么一下就猜中了!”

    “还真是这小子啊!“老首长的眼眸猛然一亮,显然方才还真是猜的,而非早已知晓。

    不过,说起来,也不难猜。一者,出自京大,老首长虽不知道薛向现在何处,却知道是在念大学,显然京大是个去处;二者,薛老三有先前的三篇文章惊天下的“前科”,振华同志一问,老首长极易联想到他;三者,振华同志让老首长猜,显然此人是老首长相识之人,这样一来,范围便又缩小了,凭老首长的睿智天成,自然一击而中。

    “谁啊,您二位打的什么哑谜?”

    中年人在一边却是听迷糊了,求是的真身,他和一帮朋友不是没探讨过,可讨论的结果却是:求是必是一个”组织”的名称。之所以下次论断,因为寻常人很难相信在现下的条件,有人能单枪匹马写就这等雄文,毕竟文章里翔实的资料和严谨的论证,那可不是随便翻翻资料就有的。

    振华同志笑道:“求是就是薛家小子,南方,上回安远同志做寿的时候,听说你去了,应该见过嘛。”

    中年人一拍大腿,惊道:“是他呀!会不会弄错了?我印象里,那天见到的纯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他还有这本事?”

    中年人归国不久,虽然知道那次大讨论,却不怎么关心zz,是以,压根儿不知道薛向有薛三篇的雅号,是以,此时骤逢振华同志道破真相,脑子里一个嬉皮笑脸的小子和一个妙笔生花的长者,这两个形象无论如何不能重叠。

    老首长挥手笑笑,示意振华同志接着说。

    “是这么个事儿,老刘和老朱不知闹什么幺蛾子,都要薛小子进他们的单位,竟把官司打到了我这里,我这儿也是头疼得紧啊,他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说薛小子是宣传系统的该去中宣部,一个说薛小子是组织部下派的干部,回娘家才是正理儿。按说平日里,这二位也没这般较劲儿,这回真不知道是置得什么闲气。”

    “振华,你说我之前,是不是有些小看小家伙了?”老首长不答反问。

    振华同志微微一愕,便明其意,“实事求是的说,以薛小子的本事,确实不适合当学生的材料,这样的学生,恐怕京大也难有教他的先生,您还别说,此前我当聪明天授纯是传说,这回却是信了,说得就是薛小子。”话至此处,振华同志话锋一转,“怎么。您的意思,把薛小子.....”

    老首长摩挲短发,笑道:“哪里是我的意思。是你的意思嘛,你现在不是烦他嘛。弄得远远的,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更何况,俗话说‘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小家伙耍嘴皮子、弄笔杆子是一流,光大言旦旦不行啊。得露出真功夫嘛....”

    振华同志会心一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冲中年人道:“南方。听说你从美利坚带了不少好烟,怎么着,我今儿个来,可不兴小气哟。”

    振华同志此话一出,中年人便知何意。笑着应了,回房去也。

    “说吧!”老首长垫了垫背,坐直了身子。

    以老首长的睿智,自然不可能猜不到振华同志到此,是有大事相询。毕竟前两件事儿虽然勉强算上得了台面,可在他们这个层次,到底都是鸡毛蒜皮,哪里用得着他们这身在云端的神祗操心、费舌。

    中年人方去,振华同志便开了口:“老卫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医院那边的消息,恐怕挺不过这个夏天了。唉,老卫高风亮节,昨个儿在病榻上,递了辞呈,老卫这才刚下,便有同志提议让紫寒同志顶上。”

    “唉,老卫才不到七十吧?振华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老首长沉沉一叹,“老卫在军委工作却是重要,怎么,你有人选?”

    振华同志点点头,“我的意思是让安远同志上,毕竟安远同志这次在南边可真是一骑绝尘,独领风骚嘛,有功当赏,上次的赏就薄了些。”

    老首长笑笑,摆摆手:“安远功劳是够了,可还得磨磨啊,上这一步太急,步子迈大了,怕是站不稳哟。再说,他这个人我知道,是个离开军营就睡不着的,趁他现下还爬得动,你不让他爬,他准得跟你急,不过这些都是小节,我独独看中安远在军事革新上的建树,还是让他在下边慢慢摸索吧,说不准又有生发呢.......”

    ...................................

    薛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像一个巨大的抛物曲线,或者说过山车,介或摇摆的秋千,总之,是一边不断地飘来荡去,又一遍遍地经历着高潮、低谷,最憋闷的是高低、来去,全不由他自己做主。

    这不,一九七九天六月二十五日,也就是正式结刊的日子,薛向同时收到了两份文件,一份京大的,一份中z部下的调令。

    校长办公室内,周树人满脸痛惜,叹道:“唉,都说浅水难养蛟龙,咱们京大这池子水够深了吧,却还是养不住你这条蛟龙,罢了,罢了,我也不拦你好前程,嘿嘿,难也难不住不是,人呐,都没长前后眼,早知道我就答应了段老二,好歹你还能留京里,还能继续念书,这下倒好了,害得你要远赴他乡。好了,做你一回校长,临走赠你几个字:做官先做人,为官当为民。”

    言罢,周树人便提笔在摊开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薛向收过晾干的条幅,张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感激的话,却又欲辩无言,其实他心中也是腻歪透了,尽管调令中给他明定了副处级,尽管大大满足了他这小官迷的官瘾,可他实在是不想此时离开京城、离开京大,实在是不想这般身如浮萍,随风飘荡。这让他觉得憋闷,觉得委屈,胸中志气难抒。在靠山屯这样,在京大又是这样。

    在靠山屯,他的规划没有做完,便被一纸调令拽回了京城,在京大,按他预订,有四年时光,足够规划,筹谋出一番事业,恰好,京大又给了他施展的舞台——新闻中心实际一把手,而且他也做出了成就——风潮全国,可偏偏又在他最红火,已经打好基础,准备盖大楼的时候,把地基给拆了,怎不叫他憋闷非常。

    薛老三一言未发,冲周树人点点头,捧着三张薄纸出门去了。

第九十五章 剖心

    盛夏的京大,阳光虽然酷烈,因着花木遍植,湖泊环绕,倒也凉爽宜人。薛向把三张薄纸折进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在校内闲逛着,未名湖边,晚风习习,湖上觳纹横生,水汽徐来,暑意顿消。

    湖上水光,湖边山色,都是如画风景,奈何薛某人愁绪满腹,无意观赏,越走步子越大,越走步子越急,似在驱赶什么一般。走着走着,薛向便觉出不对来,后边似有人跟随,扭头一看,但见十数米开外,一人脚步蹬蹬,眉蹙目瞪,不是苏美人又是何人?

    西天的残阳咽下最后一气,青蓝的天幕下红霞如血,苏美人一袭纯白连衣裙裹得身姿曼妙,脚上半寸高的紫色水晶凉鞋一看便不是国货,透鞋而出的十指莹莹如玉,透过乳白色的薄袜,隐隐能窥见指盖上的淡红,修长玉腿上裹着薄薄丝袜,墨发如瀑,玉颜生华。

    却说薛向这一转头,苏美人冷着的俏脸猛然现出慌乱,心如鹿跳,暗叫,被发现了!

    原来苏美人自薛向下办公楼起,便一直在后跟随,只是薛老三心如乱麻,没了平日的警觉,自然无从得知,而这会儿他步履加快,带得尾随的苏美人小碎步也快了起来,脚步声变得既急又骤,这才让薛老三生了警觉,回头撞了个正着。

    “苏老师?!”薛向既惊又讶。

    苏美人一张玉脸上的惊容乍现即消,迈动长腿,近得前来:“听说你要走了?”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这清冷中好似多了份情绪。

    是时,凄绝的晚霞下,美人如玉,胜过这无边风景。薛老三阅美人,转心情,真个是烦心未去。“色”心又起,竟打趣起来。“嗯,是要走了,只怕以后没机会听苏老师教诲了。”

    苏美人妙目轻横,“我哪敢教诲你,反倒我常受你薛三篇和求是大才子的教训才是。”

    小妮子难得有了正常人的表情和腔调,语罢冰棱,霞飞双颊。

    薛向看得一怔。只觉这玉面飞霞较之西天晚霞,犹美三分。

    “看什么呢,眼珠子快出眶了。”苏美人巧笑嫣然,捂嘴低语。

    薛向忽然有些眼晕。这还是万古冰山,千载雪原么?还是那个被同学们背地里称之为冰霜老师的苏美人么?

    薛向真是搞不明白,不过,此刻他脑子里也无暇思想,因为满满的全是苏美人这人间绝色的无限风情。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凭赏良久,鬼使神差般,薛向触景生情,不自觉便吟哦出了诗句。

    苏美人轻啐一声,红霞更胜。薛向回过神来。反自个儿闹了个大红脸,心中暗叫惭愧。说起来,这小子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苏美人这惊人的美丽失神了,然而历时年余,他却仍旧没生出丝毫的抵抗力。

    “苏老师,找我有事儿?”薛向心神甫定,便找到了话题。

    “没事儿就不兴找你?”苏美人直直望着他。

    一时间,薛向真难以适应这苏美人忽然食起人间烟火来,暗自揣测其中到底生了何等变故,让这冰山美人忽然化作了火山美人,“当然可以!正好也劳烦苏老师替我和苏主任带个好,多谢他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苏美人点点头,接道:“薛向,那三篇文章和系列真的是出自你手么?”

    苏美人眸若星辰,直直盯着薛向。

    “是的,怎么,不信?”薛向不明白苏美人怎么会追问这个,语气有些不善。毕竟任谁被无端怀疑,都不会有好心情。

    苏美人见薛向眉峰聚敛,笑道:“写得很好呢,你也出过国么?不然,我真的很难相信一个共和国土生土长的青年,会有如此宏大的视野,能站在如此的高度点评世界诸强。”说话儿,苏美人双手紧扣合十,仰望夜空,似在呓语。

    “都是新闻中心同仁们集体的辛劳,资料可是不好找呢,我不过是把大家的东西汇总起来,算不得本事”薛向谦道。

    苏美人轻笑:“好文章就是好文章,资料史实本是天成,雄文盖世,自也少不得你薛三篇妙笔生花。”

    今夜苏美人给薛向的感觉很是奇妙,这广寒仙子般的人物今夜露笑,打趣,竟是较之他这一年多见到的还多,不,可以说此前,他压根儿就没见苏美人打趣,即使露笑,也是偶尔惊鸿,可今夜温情如水不说,简直就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脱儿一个多情女郎,怀春少女。

    其实,薛向的感觉没错,苏美人确实变了,准确地讲,是对他薛某人动情了!

    听起来不可思议,其实,确实有迹可循,亦顺理成章。

    虽然苏美人和薛向除了课堂上,几乎就没了沟通的机会和可能,可男女之间的事儿,本就奇异,世上一见钟情,因爱生恨,因恨生爱的事儿,也未曾少了。

    而苏美人对薛老三便是后者,欢喜冤家,因恼生情。说起来,薛向的初次亮相,给苏美人的印象并不好,一个仗着权势,逃课的公子哥恶少罢了。而后,苏美人耍手段把薛老三捆上了课堂,于是便在课堂上找薛老三的茬儿,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出这薛老三这“恶少”的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他的人。

    熟料,薛老三是个魂穿后世的怪胎,虽不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也是饱读之士,更兼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数十年的见识,苏美人要在学问上,尤其是薛老三前世的专业——哲学领域,为难薛老三,却是打错了算盘。反而给了薛老三表演的舞台。然而,苏美人自然不死心,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如是你来我往交锋了数十番,照样拿薛老三没辙,反而屡次被薛老三辩了个哑口无言,若不是仗着老师的身份,权力滥用,苏美人自个儿怕是都下不来台。

    要说这男女之间,尤其是女人对男人的感觉,是很奇怪也很矛盾的。用道家的话,也就是老子的说法儿,那就是:玄而又玄,众妙之门,意思是压根儿就无法解释;而换成儒家的解释,那就具体得多: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话的意思就是对女人,你是近了,她看不上你,烦你;远了,又埋怨你不理她,不把她当回事儿。此可谓引申为男女相恋之术。

    这苏美人至于薛向,正合了后者。原来,几番交手下来,没拿下薛向,苏美人反而由气恼生了好奇,开始变着法儿的找薛老三的茬儿,可薛老三躲躲闪闪,一副不愿搭理,惟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就让苏美人奇上加奇。

    前面说了,男女相恋之术,无非是控制距离远近的问题,尤其是彼此产生感觉的情况下,若是控制好了距离,那就无往而不利。然而薛老三倒是无心控制他自己和苏美人的距离,而这恰恰合了道法自然,无心乃是天成,反而勾起了苏美人所有的探究心理。

    要了解一个人,自然要了解他的历史,是以,再后来,苏美人便开始搜寻薛老三的过往,当然,主要是入校后的校内活动,一搜之下,才发现这哪里是个学生,竟是个天才。人家不仅当着学生,还当着官儿。当然,官员身份之于苏美人只不过稍添惊诧,最最重要的是苏美人从苏燕东处,弄清了薛老三能合理逃课的原因,也就查到了大讨论时薛向的三篇文章。

    一读之下,苏美人亦是拍案叫绝。却说苏美人不只奇那三篇文章,更是知道薛某人是在以逃犯身份的情况下,把这三篇文章送上了大报要刊,扭转了整个局势。其中如何曲折回环,惊心动魄,小妮子那夜可是在灯下直想到痴迷。

    自此,苏美人便更加关注薛老三,甚至连薛老三每次就餐时间、就餐位子都掐准了,每到那个时间点,小妮子必在二楼选好的位置凭栏下望。至此,苏美人一个孤寂的心,却是不知不觉地被薛老三拨动了,开始时不时地发傻发呆,而那张在樱花林偶然描下的薛向飞车插花图,以及事后补画的薛老三摔车嘴啃泥图,便成了他闺房和案牍的寄情之物。

    再在往后,薛老三入主新闻中心,苏美人便开始关心起校刊来,哪知道薛某人入驻后的第一刊,便让苏美人看得异彩连连,再后来九箭齐发,十剑下天山,彻底把苏美人看呆了,真个是为君倾倒。若说这系列,普通读者是外行看热闹,那苏美人这幼年留学欧美之人便是内行看门道。

    ps:正如上章的标题,突如其来的调令,唉,敏感时期,算了,不得不中断京城情节,安排主角下去,好在不算太突兀。说起来接下来要写的才是原本设想的第二卷,可事到如今已经是第四卷了,说起来,也怪我,主角太年轻了,现下,虽然都还算年轻,好在现实中二十出头的处级又不是没有,遑论薛老三这政绩背景都有的呢。请继续支持我。晚安,明天见!

第九十六章 明意

    再在往后,薛老三入主新闻中心,苏美人便开始关心起校刊来,哪知道薛某人入驻后的第一刊,便让苏美人看得异彩连连,再后来九箭齐发,十剑下天山,彻底把苏美人看呆了,真个是为君倾倒。若说这系列,普通读者是外行看热闹,那苏美人这幼年留学欧美之人便是内行看门道。

    她深深知道,文中不仅仅是描述了各国的崛起历程,分析了崛起原因,更为难得的是,文章的视线不单单着眼于经济和战争,而是兼顾了人文、教育、文化、历史,从全方位,多视角进行了阐述,如此一来,作此雄文者那该有多广博的知识,多深远的眼光啊。

    有人说,男人吸引女人,无非是财、貌、才,三者得一,便必有女人追逐,三者齐聚,那就注定命犯桃花。细想想,何其有道理!上述三者,薛老三可谓占尽,更为难得的,这家伙还有无双武力,四者齐备,当真是对怀春少女、情多女郎具备致命杀伤力。

    苏美人是女人,是个自幼就被指腹为婚束缚的女人,是个年过二十而情窦未开的女人,是个向往才子佳人、感情含蓄而奔放的女人,是个和薛老三有过牵绊、勾缠的女人,如此种种,可以说苏美人在遇到薛老三,便注定就是沦陷的结局。

    说起来,恋上薛老三的心路历程,苏美人自己都未曾静下心来回味过,小妮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然沦陷,只知道自己每天都想见到他,且每日睡下想他,端碗想他,走路还是想他。这些思想已被她当作习惯。

    苏美人恋上了薛老三,苏美人未察觉,而薛老三这榆木疙瘩压根儿不知道。是以。上次在老莫,薛老三干净利落地料理完碎发青年的三个保镖。上去招呼王勇埋单时,才会撞上一双深深哀怨的眸子。当时,苏美人的心都碎了,只为薛老三从头到尾都装作没看见她,没和她说一句话。

    那日过后,苏美人心灰若死,常常连讲课都会出神。甚至有次在课堂上,失语叱出了”薛向该死“,引得学生哄堂大笑,好在都以为苏老师还恼着那个老和她顶嘴的薛向同学呢。

    女人恋上男人。尤其是单恋,那恨意几乎很难维持许久,相思会如奔腾潮水一般迅速将脑子里的其它思绪冲得无影无踪。苏美人没恨恨几天,便又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他,想去看他。当然,只是远远地看,远远地跟随。

    本来若无意外,这种状态会一直维持下去,熟料。薛向调职和毕业的消息便通过苏燕东,传到了苏美人的耳中。

    “他要走了!要走了!”一整天里,苏美人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终于,最后的矜持,被强烈的相思击得粉碎。

    于是,便有了苏美人在楼下苦等,直至薛向下楼后,又有了这番尾随。

    其实,苏美人心中是多少有些感谢薛向急速回头,撞破她这番尾行的,不然,她心中虽沸腾如煮,却终究难以张开口。反而薛向这么一撞破,苏美人自觉像是心中最后的一丝薄纱也给挑破了一般,一颗火热的心便捧将出来,冷艳顿消,热情似火。

    说起来,苏美人这冰山美人的性子,也多是被那指腹为婚拘束的,本来的性子却未必是这样,想来也是,喜欢素描,雕塑之艺术的,哪个不是感情丰富至极的,苏美人亦然。更兼她留学欧美十余载,对西方的爱情观认同度极高。是以,这矜持、顾虑一消,自然跟换了个人一般。

    .............................

    西天最后一抹云彩也淡去的时候,月牙儿悄悄爬上了枝头,两人就在湖边一处长椅上坐了。薛向想不明白苏美人为何如此大的转变,脑子里一直思忖,嘴上却是不慢,苏美人问什么,他立时就接什么,二人的谈话形式永远是一个问一个答,倒像是在参加王小丫的开心辞典。不过,纵是如此形状,已经较以往任何一次相处的气氛都融洽得多。

    终于,苏美人似乎发现了情况不对,开始把话题扯到西方哲学史上。果然,谈到转业上的问题,薛老三的话就多了起来,从尼采的到康德的,从弗洛伊德的到黑格尔的,薛向谈性渐浓,苏美人曲意逢迎,往往故意点插几句,便引逗得薛向大谈特谈。

    说起来,苏美人在哲学研究上,也算是薛老三的知己,平素里,生活间,又有谁会拿哲学做话题呢,是以薛老三难得找到倾诉对象,自然越说越有精神,其实,他潜意识里,多少还存了在美女面前卖弄见识的倾向,只是他自己未觉罢了。不过,这也正常,男人谁都有这毛病,若是眼前之人换作苏美人的老子,薛某人保管没这么多话。

    天上星辉灿烂,苏美人眼中也布满了色彩,坐在湖边,素手支着秀气的下巴,小巧的鼻子轻轻皱起,一双妙目直直盯着薛老三,盯着那双开合的嘴巴,盯着嘴巴上那直挺的鼻梁,盯着那温暖的星目,清瘦的脸庞,优雅的轮廓,忽生感概“他原来是这般好看哩!臭小子平日里藏得挺严实呢。”

    苏美人越看越欢喜,忽然又怨恨又惆怅,怨恨自己不似西游记里会法术的妖精,一阵风就把臭小子摄进洞府作了压寨老公,惆怅的是今日之后,怕是一别千里,臭小子会忘记自己么?

    却说苏美人是真真陷得深了,自贬为妖精了而不自知,可见真真是爱煞了这不解风情、依旧在雄辩滔滔的小郎君。

    “.............黑格尔辩证法是马克思在哲学上主要的批判和继承对象。以往我们研究马克思与黑格尔辩证法的关系时,讨论前者对后者的颠倒和改造较多,而相对忽略了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继承。苏老师,你怎么看......喂,苏老师,苏老师。”

    如果说薛老三是风月场的班头,花丛中的领袖,一准儿该发现苏美人的异样,那一对美丽的丹凤眼都快溢出水来了,可这呆子偏偏是风流阵里的榆木疙瘩,对此恍然未觉,不解风情至此,竟然还要和人家讨论学问。

    “噢.......”苏美人慌乱地调转着视线,心中一边大骂“呆子”,一边努力回想着薛向方才问得什么问题,奈何方才痴得狠了,脑子里茫茫一片,哪里还记得清。

    “那个,天色不早了,祝你一路顺风,我,我先走了。”苏美人话锋一转,三两句话一说完,便踩着高跟,蹬蹬去了,大长腿迈得飞快,丝毫不顾压制那诱人的浑圆臀瓣,看到薛老三挪不开眼,也忘了出声。

    直到苏美人去得远了,薛老三方才回神,摇头苦笑,正欲起身,忽然发现方才苏美人所坐之处多了个物什,取过一看,是个粉色的笔记本。薛向暗忖准是苏美人遗下的,刚欲抬步去追,粉色笔记本中又掉出个白色的信封来,信封巴掌大小,还隐隐能闻见糊精味儿,显是自制之物。远处路灯渺茫,光线实淡,却也足于他看清信封上的黑体大字“字付薛向”,显然信是给他的。

    打开一看,淡蓝的信纸上没有什么内容,却是一处通信地址,几号楼几号室都标明了,尤其是通信二字还特意被红笔粗描,强调之意不言自明。薛老三心中一掉,猛地翻开笔记本,但见满页尽是蝇头小楷,字迹干净娟秀,稍一回想苏美人在黑板上的字迹,便知是出自她手,再细细一读,心中悚然,其间竟全是他和苏美人在课堂上做的争辩的文字记录。

    “这该费多大的心力啊!”薛向心中感叹,他可是知道这必然都是苏美人在课下记录的,要记住文字不难,可难得是边上课,边用心记忆。

    这又是通信地址,又是辩论笔记,至此,薛某人若还是不明白苏美人此举何意,那就真该就近自沉于这未名湖底了。

    想通此节,薛老三又是得意,又是纠结,前者情绪很好理解,就好比是女人都希望被男人追逐一般,而男人有了女人倒追,那种得意的感觉尤甚,更何况,苏美人这艳满京大,追求者无数的人间绝色倒追他薛某人,这种得意没让他薛某人仰天大笑,已然算他薛老三定力强了。

    后者情绪,就更不必说了,美人恩重,情债难消,他薛某人一个柳莺儿已然自觉亏欠良多,不提还有靠山屯的一段朦胧未了情,这会儿,若在牵绊上苏美人,那.....想想就够挠头。

    月沉西阁,夜渐深沉,忽然,薛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一股剧烈的饥饿感袭上心头,薛老三才想起这一天就早晨用过俩包子,尽忙着生气了。这饥饿感一起,真个是排山倒海,薛向被排得受不了了,拔腿便奔。

    他这边刚一离开,五十米开会的假山后,探出个秀气的脑袋,皎皎月华下,大大的丹凤眼扑闪扑闪,盯着薛向远去的身影,啐声“呆子”,一跺脚,转身去了。

第九十七章 去处

    薛向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时下已近七月,三小刚放暑假,每天都心情大好,闹腾得紧,是以,这个钟点儿了还没休息,一窝蜂地挤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上,小家伙抱了小白,时不时张牙舞爪地冲小意瞪眼睛,听声儿,隐约又是为了什么零食起了争执。

    说起来,薛向确实有些日子没在家休息了,前段时间因着被周校长“软禁”,除了给家打过电话,便是连睡觉也在学校。这会儿,薛向刚跨进大门,小白虎最先警觉,扭头冲薛向嘶嚎一声,从小家伙怀里跳了出来,三两下便蹿到了薛向的肩头,募地,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薛向的脸颊,显然是对这久不归家的大主人,表示欢迎。

    小白这番动作自然惊动了小家伙,待看见大哥在远处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小家伙呀的一声,跳了起来,赤着小脚,嘟嘟嘟跑得飞快,到得近前,一个虎扑,奈何没有小白虎的弹跳,眼看就要落地,忽然凭空生出一只大手,在小身子上一抄,复又腾空升起,稳稳落在薛向一侧肩上。

    这是小家伙和薛向玩儿惯的把戏,初始,小家伙胆子小,到近处才敢扑,后来见薛向无论怎样都会接住自己后,小家伙隔四五米便敢飞扑了,胆子大到不行。

    薛向揉揉小家伙的小脑袋,抱进怀里掂了掂,感觉重了不少,再放地上一比,脑袋已经到自己腰腹了,长高不少,这时,小晚和小意也迎了上来,薛向挨个儿拍拍肩膀。好一阵亲热后,又嚷嚷着肚子饿了,话说罢。便大老爷似地把身子倒在了沙发上。

    三小一对眼神,齐齐起个吆喝。奔至厨房,捧饭的碰饭,端菜的端菜,一会儿功夫,便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盘盘碟碟,摆了七八碗。有鱼有肉,有鸡有蛋,倒也丰盛,薛向略一触碗。还是温着的,显然是小晚特意给留的。这差不多都成了习惯,只要薛向没打招呼不回来吃晚饭,小晚总会留一份,温在锅里。

    看着面前丰盛、温暖的晚餐。再瞅瞅挤在一边的三张笑脸儿,薛向心中便是满满的温暖,只觉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薛向也不客气,拿了碗筷,便狼吞虎咽了起来。还没吃几口,小家伙又钻回厨房,搬了碗筷过来,说是看着大家伙吃得香,她也饿了,话罢,便也跟着掺和起来,好在小家伙年纪渐长,懂事许多,倒是没落下小晚和小意的碗筷,三小竟是跟着薛向,又吃了餐二道饭。

    吃罢饭,薛向便让三小去看电视,他去收拾,熟料三小非要跟着齐去,许是久不跟大哥近乎,心中欠得慌,这会儿几兄妹倒是黏糊不少。

    一阵折腾后,一家四口总算又在电视机前聚齐了,时下,虽然改革开放了,依旧没有什么极具娱乐性的节目,大陆第一部电视连续剧要到明年才会开播,这会儿说不定正拍着呢,从港岛引进的一部电视剧也要三年后,而从岛国引进的片子,终究只是顺应当时对岛国的外交需要,待那阵儿风吹过了,电视台又哪里还愿再播。

    没有好节目,薛向便和三小围了谈天,四姊妹一块儿,无非是聊吃喝玩乐,说说笑笑,倒也高兴,几人正说到烤鸡怎么做了好吃,小家伙忽然截断话头对小意道:“三哥,你期末考试得几分啊?”

    小意莫名其妙:“成绩单不是被你抢去看过么,怎么还问?”

    薛向和小晚相视一笑,显然是知道了小家伙所问何意,无非是挑着话头,让薛向好问她考试成绩,想必是靠得极好,雪了前次的三十二分之耻,要来人前显摆。

    “难怪方才几人说笑的时候,小家伙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气的,扭扭捏捏,原来是为这个啊。”薛向心下了然,却不配合,故意和小晚又叉开了话题,说起了北海公园的乐子。

    小家伙急得在沙发上直蹭靠背,时不时拿眼瞪瞪这个,再翻翻那个,可薛向三个全作不知,反而越说越高兴,小家伙冷哼一声,扑进薛向怀里,打着滚儿,这已经等于是在明示:我不痛快了!

    “小宝贝,怎么了,肚子疼?”薛向用手搭在她小肚子上,轻揉几下。

    熟料小家伙一把推开,白了他一眼,哼哼唧唧也不说话。

    “馋了?馋什么了?说出来,大哥去给你买。”薛向依旧一副好哥哥模样。

    小家伙心中气苦,偏又好面子,实在是说不出口,小脸儿写满了纠结,深深看薛向一眼,长叹一声“唉”,伸出小手来抓薛向的耳朵,小心思不住嘀咕:“臭大哥今天笨死了。”

    “噗嗤!”

    小晚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接着,薛向也跟着乐出声来,实在是小家伙耷眼蹙眉的模样,太可爱了。

    这下,小家伙哪里还不明白两个大家伙在作弄自己,一声“好哇!”,立时从薛向怀里跳起来,把他扑到在沙发上,坐在他身上,揉捏起薛向的俊脸来,拿着薛向的鼻子作了好一阵子车喇嘛按钮,方才罢休,接着,又跳起身来,招呼一声“小白”,蹦蹦跳跳回房,带出一张成绩单来,一路上满面春风,眉开眼笑,溜达到近前,一个飞扑,又挤进薛向怀里,接着,持了成绩单在薛向眼前,得意地摇来晃去。

    薛向眼尖,早早就看清了成绩单上的分数,语文八十二,数学七十九,如此成绩较之上次,可谓进步不小,难怪小家伙如此得意。尽管早已看清,薛向还是故作着急地抢了过来,靠在眼前好一阵打量,欢喜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小宝贝,考得很棒,说吧,要什么奖励?”薛向摸摸她的小脑袋,大许诺言。

    小家伙含着指头,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未有见地。薛向便道“不急,想好了慢慢说”,接着。又招呼小晚姐弟一并想好了告他,便转回厨房。端来洗脚水,伺候三小洗脚。

    窗外月弯弯,远山如眉黛,房内的电灯已熄,只余床头的电扇呜呜地转着,小家伙已挤在薛向怀里睡去多时,而薛向垫高了枕头却毫无睡意。他的心思还被那张调令牵扯着。

    “嘿嘿,辽东省花原地区萧山县委委员,常委,副县长。当真是好大一颗果子,可您送果子前,能不能问问我要梨,还是要桃?”薛向心中怨念万端,这会儿他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手了。因为临睡前,中办来过电话,要他明天一早去兰竹厅等候,首长要谈话。兰竹厅是一号办公所在,除了振华首长还有何人?

    说实话。这一县常委论风起云涌,弄潮浪头,是远远比不过京大新闻中心实际一号的,毕竟一个只是万千县城中的小小副县,一个却是国内一号学府的宣传主将,可以说京大新闻中心副主任的位子运作好了,有总天下风宪的威风,正如眼下,他薛某人十篇文章不就搅弄起风潮了么。

    但论官场序列,论发展前途,还是那副县职位较为远大,毕竟一个是务虚一个是务实,一个翻弄上天,也不过是个大喇叭,可一县虽小,却万事俱全,自成体系,说句大话,管一国未必不是从管一县开始的,这才是共和国官场的主流阵地。

    是以,薛向内心深处对这个职位其实是很满意的,毕竟他薛某人年方二十,就已经上升到了含金量极重的一县常委,在副处这个层级,已然是顶顶的好位置了。若时下有网络,这消息传之出去,一准能引发舆论界的海啸。眼下是什么时代?79年而已,连大力提拔中青年干部的办法、通知,都得到三年后下发,时下各个阶层的无不是中老年干部巨多,薛老三这个年纪能冲到副县,且是地方政府的副县,已然是逆天了。

    然而薛向不满意,不谐心的原因有二,一者,他在京大规划好的计划给大乱了,许多想办的事儿又办不成了;二者,他对这个发配地不满意,从前发配到小山村,虽然物质贫瘠,可到底风景如画,让人精神充实,可眼下的萧山县,他在地图上看过,位于辽东半岛,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祖国边疆,具体的萧山县县貌,又是多山多丘陵,可大多是荒山,秃山,至于经济情况,他晚上特意找中组部的小胡子打听过。

    人家小胡子压根儿就没说“等会儿,我查查”,张口就报出了“辽东省著名贫困县,每年组团堵扶贫办大门的有名钉子户”,薛向当时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后边小胡子又问”打听这个作甚,明天哥们儿一起聚聚”云云,薛向压根儿就没听清,直直把电话丢了。

    明摆着,那位又要折腾他薛某人,对,在薛老三看来,绝对不是让他扎根贫苦,就是折腾。

    如此这般两次被人突出其来,一脚踢进了山窝窝,任谁恐怕都憋着一肚子怨气。

    ps:特别交待,还是官职问题,这会儿新组织法虽然已经通过,革委会改人民政府已经启动,但是还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很多地方在八十年代初才完成改制。另外,由于浩劫的原因,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的官制是比较混乱的,就拿纪委和政法委来说,都是撤了建,建了撤,时下,有些地方还是监察委员会在执行纪委的职能,而有些地方的纪委更是先于79年中纪委完成了重建,说这些,就是为了在以后的行文中统一下官制,文中从现在起就会出现政法委书记和纪委书记,另外常委副县长原本是到九十年代,为了加强政府班子的话语权,才特意多提一名副县长入常,文中照样跃进了,至于这章里的扶贫办要到八六年才建立,嘿嘿,这些都是小节,不影响阅读,行政区不会混乱的,而这些笔者人为的改动,只是为了更方便大家阅读,毕竟那个年代个别官职确实和现在的差别巨大。好在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大家看故事情节吧,扯这些,就是考据党太多了,当然,读书较真是好事儿,不过,读这种快餐文学,您还是抱着消遣的态度为好,给大家致个敬!另外,正文已经超过三千喽,没用ps骗字数!嘿嘿,作者就是小媳妇,读者是公婆,得全部解释清楚,不然要挨板子的,撤退!

第九十八章 变故

    好在唯一能让薛老三稍感安慰的是报到时间按在八月一号,倒是足足给了他一个月的假。不过,他心中却是一点不领情,反而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是不是那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把萧山县的原常委副县长搞掉,给自己腾位子。

    生了半宿的气,薛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过去的,反正正睡意绵绵的时候,被小家伙捏鼻子,掰眼睛,给弄醒了。

    “太阳晒屁股啦,快起来,人家饿了。”小家伙见薛向睁开了眼眼睛,及时报告了重要消息。

    薛向抬手拿过桌上的梅花表,扫了一眼,不过六点半,再看窗外,太阳倒是出来了,不过夏天昼长夜短,倒也正常,清晨的阳光薄薄地,尚且打不到窗棱,哪里会照着大床,更不提照着屁股了。

    薛向懒得理她,翻个身,把头偏一边去准备继续酣睡。小家伙哼哼了几声,推了他一把,倒也没继续聒噪,小心思一转,爬起身来,换了身紫色的短袖短裤,又撒上大头拖鞋,打个呼哨,床头的小白刺溜一下,跟了过来。

    小家伙出得堂屋,又来到小晚和小意房门前,附耳门上,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没动静儿,大眼睛一转,露出笑来,又折身返回厨房,提了小竹篓,出门去也。

    西出大门三百米,便是一处站台,小家伙抱了小白在站台,等不过数分钟,便有一辆绿皮公车到地儿,小家伙上得车来,又从短袖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沓毛票,摘出一张一毛的递给售票的阿姨,胖阿姨摇摇手,指着门边的限高线,笑道:“小朋友第一次做公交吧。不到高度不收钱。”

    小家伙当然不是第一次坐公交,只不过每次都是小晚付钱,她倒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坐的免费车。这会儿倒是第一次听说不到高度不收钱。她回头看看门边的限高线,后退几步。靠拢,拿手一比,果然还差一寸,小心思恹恹,皱着小脸儿就近寻了个位子坐了。

    小家伙今天穿得紫色短袖短裤,本就小巧,小人儿长得慢。身子依旧没张开,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活脱儿一卡通娃娃,秀气的小脸配上假小子的小分头,整个小人儿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精致。这番小家伙独自上车。本就抓人眼球了,再看她小人儿为自己身高不够皱眉,满车的乘客都被逗乐了,有的更是笑出声来。

    小家伙知道大家都在笑自己,小心思尴尬极了。抱着小白,低了脑袋生闷气。刚生气没多久,便有一位老奶奶过来关心,问小家伙是不是跟家里大人走丢了。一听这问题,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得意洋洋地说是出来给家里人买早餐的。霎时,满车的赞叹声,让小家伙小脸儿笑成了花朵儿。

    其实,出门买早餐,也是小家伙突发奇想,目的无非是让大家伙吃惊,看她小人儿也能办大事了,这是小孩子的正常心理,俗称表现欲。

    搬了新家,早餐店自然就不是原来的红星食堂了,好在玉汤山附近,多有喜好林泉、清幽的达官显宦驻居,沿途食堂倒是设了不少。不过两站路,就到了胖胖乐食堂,薛向常来此处买早餐,小家伙也跟来过,倒是熟悉。

    车刚停稳,小家伙便站起了身子,本来她小人儿前面还有不少乘客,这会儿见她起身了,售票员招呼几声,前面的乘客笑着给她让了道儿,小家伙一路谢谢不断,跳下车来,还冲车上的乘客招手致谢,车上倒有不少乘客笑着冲她挥手。

    小家伙虽不算胖胖乐的常客,模样却是异常惹眼,刚一进门,便被收银的胖师傅认出来了,还冲门口张望,显是在望薛向,直到小家伙踮着脚把竹篮放上了柜台,脆着声音报出了品种,胖师傅回过神来,问薛向怎么来,小家伙照例得意洋洋地讲了自己独行数里买早餐的壮举,惹得胖师傅哈哈大笑,边给她小竹篮里放早餐,边逗她说话,显是欢乐非常。

    胖师傅怕她人小,拎不稳当,弄撒了豆浆,还特意找了个带盖的大玻璃瓶给她封紧了,方才把菜篮递给她,小家伙排出一沓粮票和一堆毛票,让胖师傅自己点,小人儿终究不知道价钱。胖师傅笑着拣了五斤粮票,三块五毛的毛票,又帮她把钱、票捋顺,方才递还给她。

    小家伙放好钱、票,提了小竹篮,微微有些吃力,却冲胖师傅回个笑脸,道声谢谢,出门去了。小家伙提着竹篮,走得摇摇晃晃,没几步路,小脸儿便挣得通红,左手右手已经换了几下,又行几步,已然变成双手担山,亦步亦趋了。一边的小白似乎看出小家伙的窘境,围着小家伙打起了转转,不住上窜下跳,意思是把竹篮放它背上。

    小家伙和小白相处日久,不说心意相通,却是对小白各种动作的意思领会了七七八八,立时停下脚步,把竹篮放了地上,疑惑地看着小白,又蹲下身子,摸摸小白的背脊,似在试探,小白回头冲她低吼一声,晶莹剔透的脚爪在地上刨动,意思很明显“别小看俺”。

    小家伙的小心思也有了主意,大不了叫小白试试,不行自己就马上提下来,计较已定,便把竹篮放了上去,弯了腰,一只小手搭扶在上面,以助掌握平衡,顺便也准备在小白承受不住的时候,及时提溜下菜篮。

    却说小白到底是白虎,不是白猫,由于生长激素分泌不足,不能长个儿,却不代表不长力气,十来斤的小竹篮放在它背脊上,轻若羽毛,走得又快又稳,还要小家伙不住招呼,才打住速度。这下,小家伙开心了,边走边跟小白说着话,说以后买早餐的活儿,她俩就包下了。前面的小白也不知道小家伙在说什么,走几步便嘶嚎一声,似在回应。

    哪知道就是这一嘶嚎,便出了变故。

    .................................

    “什么声音,怎么像是老虎叫?”一辆加长军用吉普里,坐在副驾驶上的军装青年满脸的好奇,扭着脑袋,四处摇摆,修长的碎发宛若黑瀑。

    “陈哥,听差了吧,这大白天的,又是大马路,怎么会有老虎?”后座上亦坐了三个军装青年,说话的是正中偏肥的胖子,窄小的军装包裹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已然从口缝中露出肉来。

    “都别说话,静听!”前方的碎发青年挥了手,倒也颇有几分令行禁止的威风,后座三人立时息了声,侧耳作倾听状。

    “是诶,陈哥耳朵果然好使,这么低的声音都能听到,不过听声儿,像是在左近啊,怎么会这样?”胖子左侧的青年满脸麻子,说话便露出一口黄牙,还似有口臭,熏得胖子连连捂鼻子。

    “看见了,看见了,真邪了门儿了,猫儿竟发出老虎叫来了,陈哥,你们这四九城真是无奇不有啊,兄弟我长见识了。”胖子右侧的青年梳着偏分头尖嘴猴腮,一声英武军装偏叫他穿出了十分猥琐,指着左侧车窗,低声喊了出来。

    偏分头话一出口,倒是提醒了众人,碎发青年立时招呼司机听了车,一车的人全朝偏分头所指的方向看去,所见的竟是一副奇妙而诡异的画面。但见一个小仙童的般的女娃,扶了青青竹篮,竹篮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得又稳又轻便,时不时地抬头长啸,那声音粗犷苍劲至极,哪里是猫儿该有的手段。

    砰的一声闷响,碎发青年猛地站起身来,脑子撞在了车顶上,接着便是一叠声地叫痛,俄尔,嘴巴里嘶嘶着冷气,叫道:“老虎,老虎,白老虎啊!你们tmd谁见过猫儿能这样叫?谁见过猫儿能抗动这一篮子吃食.....”

    碎发青年状若疯癫,一车的人全盯着那雪白的猫儿,不,白虎,满眼的火热。

    白虎,中华大地故老相传的四神兽之一,虽然马列之无神论在这篇神州沃土上传播了半个多世纪,且配合十多年的扫荡,封建迷信几乎一扫而空,可故老相传的神兽猛地现身眼前,哪怕是这帮知识青年多少听过些传说中的神兽不过是得了白化病的动物的科学解释,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

    “陈哥,上吧,如此神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紫寒将军的寿诞快到了吧,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么,还有什么比得过眼前这白虎,喂,陈哥,陈哥.....”胖子入神得呓语了一番,猛地回过神来,发现他说话的对象——碎发青年竟是一脸的纠结,故而一叠声地叫唤起来。

    分头青年素来精明,一见碎发青年这般模样,大约猜到了缘由,只是心中不信,但依旧问出声来:“怎么着,陈哥,莫不是这小丫头还大有来头,让你这紫寒将军的嫡亲外孙,吴老爷子的侄外孙都束手束脚?这气度可比你二表哥吴公子差远喽。”

第九十九章 夺虎

    话到此处,碎发青年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前次在老莫身带三大8341保镖,招呼人清场的货币掮客。此人大号陈坤,年方二十,论家世到说不上一等一,其父不过是明珠市一个汽修厂厂副厂长,可架不住其母有来头。其母吴氏乃是现任总政第一副、zy警卫局一把手紫寒将军的独女,嫡亲大伯正是吴老。因着有了这层联系,陈坤打小就是明珠、京城两边跑,及至成人,家里给在明珠安排的正经工作,他也没干几天,待京城风潮一稳,立时,撒着欢儿地跑了回来。

    在四九城闲晃荡了数月,偶然间,结识了一帮外汇局大院的衙内,待看见人家手里一沓沓的美子,立时就动了心思。却说以陈某人身后这泼天似地背景,稍稍露出意思就够了,哪里还用搬出谁的字号。

    果然,这边陈坤是郎刚表情,那厢一帮外汇局的衙内立时妾便回意,郎情妾意,很快就搅合到一块儿了,且没多久,手眼通天的陈坤便被那帮外汇局的衙内推为头子。其实,这帮外汇局的衙内,曲意逢迎,故意在他陈某人面前将财露白,正是为了拉他下水,借他陈某人背后的大树乘凉。不过,陈坤也正适合干这歪门儿邪道,双方倒是一拍即合。陈某人成了这群货币倒爷的首领之后,在四九城声势越来越大,颇有些连他那个传说中了不得的二表兄吴公子也有几分不看在眼里的势头

    这陈坤到底是外来衙内,横行了几天,便犯了和宁边衙内陈浩东一样的毛病,以为这四九城的天就这般大,到自己这儿便算顶了。再加上,软磨硬泡从他外公手下的警卫局,要来了三名战士。自此便有了些天下无敌、独孤求败的意气。谁成想,就在陈坤意气风发之际,就在老莫撞了个大跟头。栽在了薛老三手里。那日薛向去后,陈坤不是没想过报仇。哪知道这边还没动作,向来不搭理他的二表哥吴公子却突然派人传话了,要他老实些。

    要说这陈坤张狂是张狂,心理也着实不认为吴公子有多了不起,可到底还是知道这位二表哥在四九城的威风的,嘴上叫嚣了几句,便紧闭了门户。在家中砸了几个花瓶,权当砸的是薛老三,勉强算是泄了闷气。

    本来,上次在老莫的事儿。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了,陈坤自个儿心中的闷气也早消了,要说他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一次闷亏后。算是知道四九城终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特意叫过王勇之流,细细打听了一番,问四九城有哪些了不得的公子衙内,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堆。最后一汇总,顶顶厉害的就三个:江朝天,时剑飞,吴公子。

    当时,陈坤就纳了闷儿,问薛老三怎么排不上号,一帮人吱唔不语,还是王勇壮着胆子说了句“薛三哥和他们不一样”,至于如何不一样,却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在陈坤之所以特意探听这些四九城的著名衙内公子,不过为了避免再像上回那般撞上铁板,倒是没兴趣探听那几位的过往事迹,便挥手把众人打发了。

    陈坤已然打定主意不去招惹薛老三就好,可偏偏眼下的小白虎太过诱人,简直吸引得他一颗心快蹦出了腔子,更兼一边有偏分头激将,霎时间,心中便定了决心。

    “小四,你丫才来四九城几天,懂个屁的行市,也不打听打听咱爷们儿在四九城的威风,遗憾的是眼下小白虎身边就跟着个小女娃,若是旁边有大人,你信不信只要咱爷们儿一张嘴,不用亮字号,人就得乖乖献上。”这帮家伙都一个德行,逮着机会总要吹上天去,这陈某人也不例外,既然咬了牙齿,要再招惹薛老三一次,索性就放开了吹。

    在陈坤想来,薛老三也不过是个仗着家世横行的小子,最多能打些,难倒还敢打自己不成,上回不也是灰溜溜走了么,可敢动自家一手指头。再说,不就是要他一只老虎么,待他找来后,大不了多付些钱给他,让他全了面子,未必能把自己怎么样。退一万步讲,小老虎献给外公后,薛老三还敢到他老人家那儿去抢不成,借他俩胆儿!

    计较已定,陈坤打个响指,吉普车急冲小家伙而去,恰好,小家伙刚牵了小白虎踏上站台,这时一辆红色大巴使了过来。那吉普车开得蛮横至极,眼看大巴就要进站,那边吉普车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和喇叭声,车速陡提,愣生生地在大巴前,先抢进了站,唬得后面的大巴司机猛踩刹车。

    呲的一声响,吉普在下家伙正前方停了下来,四扇大门齐齐打开,陈坤并胖子、小分头、麻脸,以及大个儿司机一道涌了下来。

    “小丫头,我看上你家的小猫儿了,十块钱,买给我吧,十块钱够你买一窝小猫儿了。”陈坤倒是没上来就抢,打起了骗小孩儿的主意。

    陈坤如此行事,当然是想把整件事儿做得漂亮些,到时,即使薛老三找上门了,他也可以正大光明说买的,就算是个稚童小儿卖的,那也不是他陈某人抢的,怎么都占理。

    “哼,你是坏人,我记得你呢,在西餐厅里,小白是我好朋友,我才不卖,你会卖朋友么?”小家伙语音清脆,童生稚嫩,秀气的指头支起,蹙眉撇嘴,小模样可爱极了。小白似乎听懂了小家伙的意思,扬起虎头,冲她吐了吐舌头,接着又恶狠狠盯着眼前的陈坤一行,低咆不已。

    小家伙话罢,胖子、小分头、麻脸齐齐盯了一下陈坤,又快速偏转了视线,均想,小丫头倒是问得巧,这位可是卖惯了朋友的。

    ”小小丫头,牙尖嘴利可不好,噢,看差眼了,这分明是我家猫儿,怎么跑这儿来了,走,猫儿,跟我回家。”陈坤是彻底不要脸了,说话儿,就伸手朝小白虎抓去。

    一旁有三五候车的乘客,刚准备绕过吉普,跨上公车,这时也停了步子,这会儿的人,精神和思想自然不是后世可比的,方才二人的对话,这几个都听在耳里,自然知道谁是谁非,立时就出声帮起腔来,直指陈坤一伙儿的不是。

    谁成想,这边几人刚张嘴,胖子、小分头、麻脸并大个儿司机便一拥而上,噼哩叭啦,想起了一阵耳光,扇完,那高个儿司机更是从衬衣兜里,掏出张白壳证件,在挨了揍的热心群众面前一晃,见了那证件上印着的京城市局四个大字,挨了打的热心群众立时没了声儿,连叫疼声都忍了。毕竟帮人只在善心之内,可若是给自己找来灾祸,那多半就得后退一步,敬谢不敏了,倒也是人之常情。

    这边,胖子一伙儿刚摆平了一众热心群众,那厢陈坤边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陈坤五指血流如注,脸上也是血迹斑斑,但见左脸腮处五条爪痕,已然划开了皮肉。

    “小白快跑!”

    ”mbd,二肥子,你们tmd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抓住这畜牲!“陈坤嘶哑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

    原来方才,陈坤伸手去捏小白颈间的软皮时,被小白一口咬在指头上,接着,四蹄在他手上一搭,又撕裂了他左手的肌肤,一个借力,跃上半空,挥爪狠狠给了陈坤一下。

    却说这小白虎虽然因着生理缺陷无法长大,可野兽的本能丝毫没有蜕化,想当初薛向风雪金牛山的时候,小白也是在深更半夜的大雪天里,独自猎回数只野鸡的,可见猛兽到底是猛兽。说起来,也怪陈坤找死,明知道小白是老虎不是猫儿,还敢如此拿大,要说他要有薛老三的本事也行,偏偏没金刚钻好揽瓷器活儿,吃亏倒霉的不是他是谁?

    小家伙和陈坤同时一声喊出,胖子几人立时丢下那边捂脸的群众,折奔过来,几人边跑边吆喝着要把小白扒皮抽筋,给陈哥报仇。而小白虎毅然不惧,也不听小家伙招呼,横身拦在小家伙身前,四蹄按地,仰天长啸,一时间,煞气逼人,激得胖子一会儿奔腾的身子生生凝住了,接着,四条大汉更是绕着小白虎缓行,不敢进逼。

    小家伙在一边早急得不行,不住招呼小白快跑,可小白到底是老虎不是人,不通人言,更不知道自己走后,小家伙必定安然无恙,只是野兽的本能激起了护主知心,更兼老虎必定不同旁的野兽,再小也有一颗王者之心,哪里有不战而逃的道理。

    ”操nmbd,二肥子,你们tmd作死啊,不就是只小玩意儿么,你们tmd还不给老子把它抓住,记着老子要活的。”陈坤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状若疯狂的怒骂,癫狂间,倒是没忘了捉小白的原本意图。

    陈坤的嘶吼声,胖子四人听在耳里,均是叫苦不迭地骂娘:你tmd说得好听,只是简单的小玩意儿,你他娘的怎么变成这般模样,还他娘的躲得远远地。埋怨归埋怨,可陈衙内发怒,这几人也知晓厉害,一咬牙,齐齐冲小白虎扑了过去。

第一百章 惨状

    胖子几人来势凶猛,小白虎凛然无惧,嘶吼一声,迎着最前面的胖子便冲了过去,小巧的身子,气力无穷,灵动若狸猫,愣是把胖子身子当了树干,三两下就蹿到了胖子的肩头,四蹄在胖子肩头一个借力,霍然挥爪,呲的一声,胖子左脸颊划开了道口子,霎时鲜血并惨嚎一起迸发。而小白尤不掉头,转身朝一侧的麻脸扑去,身若雷霆,迅如闪电,故伎重施之下,麻脸一声惨叫,也落得和胖子一般无二的下场。

    要说这老虎本不会上树,非是没有猫科动物的本领,实乃是身体太过沉重之故,而眼下,小白身量若猫,气力是虎,这灵巧与力量并重,当真是勇不不可挡,一会儿的功夫,四条大汉人人中招,却连小白的一根毛也没拿着。

    小家伙见此情形,担心尽去,拍着手给小白加油,小白时不时回头冲小家伙吐下舌头,显是得意非常。哪知道一人一虎这一互动,便坏了大事儿。那偏分头本就是个油滑的性子,此种人往往奸诈阴损,立时就从中看出了破绽,冷声喝道:“冲小丫头招呼!”

    说话儿,自个儿就抢身上前,挥手上小家伙攻去,果然,小白上当,从远处一个虎跃就到得近前,那偏分头攻小家伙是实,守小白虎是真,半路里化掌为拳,调转方向朝小白捶来,好个小白虎身子硬生生半空里一扭,避了开来,这一击却也没伤着偏分头。

    偏分头一击虽未奏效,却是启发了众人,四条大汉立时将小家伙围在中间,你推一下,我搡一下,引得小白发狂。直朝中间的小圈子冲来。要说这小白虎力量虽大,可到底身量太小,毫无冲击力。只得凭牙齿和爪子攻击,可狭小的圈子。四人八手,任小白身形再灵活,也不能全避开,一时间也挨了不少拳脚,被捶得虎吼连连。

    小家伙被众人围在中间,虽然挨了许多下,可众人听一旁的陈坤招呼。不敢真伤着她,倒是没使多少力气,可就是这样,也把小家伙当了皮球。在地上踢来推去。小家伙身子倒是不疼,可听见小白惨嚎,立时就哭出声来,拼着小身子,抱住踢来的一脚。指望拖住一个是一个,小身子伏在地上,拼命叫小白快跑。

    可小白瞅见小家伙被众人欺侮,早发了狂,一次又一次地决死冲击。从圈子这头钻到圈子那头,每过一次,身上必要少几缕毛发,或多一道血痕。这厢,胖子四人也打出了真火,几人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儿,如此厉害,抓咬的他们每人手上脸上都是伤痕累累,细说来,若不是一边的陈坤不停的鼓噪、威胁,胖子四人早撤了。

    可这会儿已然起了真火,偏分头最是伶俐,忽地从腰间抽出了皮带,恰好这时小白又冲了进来,刷的一下,皮带一展,把小白凌空抽了一个跟头,半空里惨嚎不止。四人又是有样学样,各自抽出了皮带,严阵以待,地上的小家伙见小白惨嚎,丢了大个儿司机的大腿,扑过去抱住偏分头的小腿,就是一口下去。

    偏分头吃痛,情急下,弯腰伸手,狠狠把小家伙的掼在了地上,霎时间,小脑袋就流出血来,一旁的陈坤见了跳脚大骂,就在这时,小白见小家伙流血,一双淡蓝的虎目霎时就红了,拼了命似地猛冲过来,直直奔偏分头去了,虎目中再无余人,半空里就张大了虎口,对准了偏分头的咽喉。说时迟,那时快,小白迅若雷电,眨眼就到了近前,眼见着一口就要咬上,刷的声响,一条皮带精准地套住了小白的脖颈,接着,不待小白动作,皮带绕成的圆圈,快速收拢,按扣一合,彻底套死了。

    原来偏分头那掼小家伙的一下,本就是刻意为之,早冲一侧的麻脸打了眼色,这二人自幼一起,龌龊、阴损之事不知干了多少,心意早通,立时一个配合,便将小白拿下。

    啪的一下,麻脸扇了小白一个耳光,恨恨骂道:“小东西,真他娘的张狂,再狂不也是让爷们儿拿住了。”小白被他勒住脖颈,连出气都艰难,哪里做得出表情。

    “行了,别勒死了,忙活了半天,不就是用它给老爷子上寿么?”一旁的陈坤这会儿已经裹好了伤,晃着肩膀到了近前。

    地上的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扑上来,却被胖子拿手按住,挣扎不开。这会儿陈坤的视线也转到小家伙身上来,但见额头处青肿一片,还豁开一道小口子,鲜血哗哗,陈坤眉头微皱,想叱责下狠手的小分头,转念一想,反正都这样了,何苦还埋怨自己人,又看不远处又驶来一趟公汽,怕事情闹大,横生波折,毕竟一帮大男人欺侮孩童的事儿,到哪儿说都没理,吆喝一声,招呼众人上车,啪的一下关死了车门,发动机轰鸣一声,飞逝而去。

    地上的小家伙边哭边追着车跑,歪歪别别,不知又摔了多少跤,直到车去得没影儿了,才停住身子,蹲在地上哭嚎,又哭了一会儿,小心思方才静下来,拔腿往回跑去,踉踉跄跄好一阵功夫,又奔回了胖胖乐食堂。

    收银的胖师傅陡见门边冲进了个血葫芦,吓了一跳,满堂的食客也起了低哗,胖师傅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小家伙来,慌忙打开收银台边的木门,抢出声来,一把抱住小家伙,“薛家小妹,怎么伤成这样了,快快快,我送你去医院。”

    小家伙抽抽噎噎,止住哭声,喘着粗气,问胖师傅要电话。却说这胖胖乐食堂,本就是上面为了照顾散落在左近的高官显宦们设立的,装饰奢华不说,电话这等在这时代颇算奢侈的玩意儿,自然也齐备。

    胖师傅一听小家伙要电话,立时就知道是要给家里打,霎时间,心里就念起了阿弥陀佛,他倒不是求神保佑自己,而是替那些惹着薛家小妹的超度。因为,薛家人搬来这玉汤山的时日虽短,可上次薛安远过寿,闹出的动静儿可忒大,连老首长这传说中的神祗都亲自赠字了,一时玉汤山的高官显宦全比了下去,更是传为美谈和奇闻。且薛老三的名头,胖师傅暗地里打听过,稍稍一问,听人说了几件这位的爷的事迹,立时就知道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这回,惹着这位爷整天“小宝贝,小宝贝”叫着的薛家小妹,薛家少爷不发狂才怪!

    ..................................

    “大哥,大哥,小适受伤了..........”小晚哭丧着脸撞开了薛向虚掩的房门,冲到床边,推着薛向沉沉的身子,便叫了出来。

    “嗯,嗯,谁伤着了?”薛向昨夜睡得甚晚,再加上清晨被小家伙闹醒,贪睡的都知道,这二道觉一睡即沉,这会儿,迷迷糊糊被小晚弄醒,却是没听清楚。

    “小适,是小适,在电话那边哭呢,说小白被人抢走了。”小晚梨花带雨,霎时又凄凄噎噎起来。

    “什么!”

    霎那间,薛向的头皮都炸了,脑子嗡嗡直响,顾不得安慰小晚,翻身跳下床来,便朝堂屋门去,堂间,小意正持着电话,泪眼朦胧,对着话筒说着安慰的话,见薛向冲出来,赶紧把电话递了过去。

    “小宝贝,是我,你在哪儿?”

    薛向顾不得询问小家伙的伤势,更顾不得问她怎么溜出去的,这会儿只想快些确定她的坐标。

    很快听筒便传来哭声,哭得一喘一吸,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听着保护神大哥的电话,小家伙的委屈和疼痛一起涌上心头,薛向在堂内急得直跳脚,却又不敢喝斥,不住地安慰她快些说在那儿。

    忽而,听筒处传来浑厚的男中音:“薛同志啊,我是胖胖乐的梁胖子,薛小妹在我这儿,她一早来买早饭,说是让人打了,我正照看着她呢,您快些过来吧,喂,喂,喂........”

    那边梁胖子还在不住地喂喂,这厢薛向刚听见“胖胖乐”三字,就把电话丢了,赤着脚直冲车棚而去,三两下踩着了火儿,一加油门,昂昂昂.....巨大的轰鸣声直插把车棚掀翻,离合一松,机车霎时便如电光般射了出去,冲上大门的阶梯,腾空便冲出门去。

    薛向一路心急火燎,油门始终被他拉到最大,一路上不知超了多少车,劲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公交车十分钟的路程,薛向三分钟就飙到了,机车到了胖胖乐的大门处也不停止,竟是腾地一下撞进门来,到了收银台边,单脚立定,车身打横,熄了火儿。

    “小宝贝!”

    薛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小家伙浑身脏得成了泥人儿,小脸儿似乎刚洗过,还挂着水珠,光洁的额头青肿一片,高高鼓起,左侧眉骨处划开寸许长的口子,隐隐有皮肉外翻的迹象,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儿也满是擦伤,满面愁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肿成了核桃,哪里还有原来那个天真烂漫小仙童的影子。

    ps:感谢一直默默无闻投推荐票和坚持投月票的朋友,真的是谢谢了,官道现在几乎是到了最困难的时期,还能有你们支持,真好!最后,拜托下大伙儿能不能不跳着订阅,就你们几个看了,一跳着订,我这儿心思就跟过山车似的,我承认剧情进展满,可水平摆在这儿,写快了,就没办法刻画描写了,先道个歉。说实话,归根结底还是订阅养活写手,拜托了,有能力的朋友,尽量别跳着订阅,算是帮江南一把,多谢!

第一百零一章 裸奔

    薛向一把从梁胖子手中接过小家伙,心中又是埋怨又是恼火又是心疼,埋怨小家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敢出门;恼火的是那帮王八蛋竟敢对自家小宝贝下这等狠手,心中无明业火险些没将他烧昏;而最多的却是心疼,心抽抽得疼,仿佛有人拿了剔骨钢刀正一寸寸地刮他的心肠,没一会儿功夫,又开始自责贪睡坏事儿,真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哪知道不等薛向行动,被他抱进怀的小家伙便江湖决堤,大雨倾盆,霎时间,雷鸣电闪,地动山摇,没一会儿又开始喘粗气,薛向不住地助她顺气,不住地说好话哄她。又过好一会儿,小家伙才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说:“大哥,他们.........把小白抢走了,还拿.....拿皮带抽它,勒它脖子......呜呜呜......”

    “不哭了,不哭了,谁打的小宝贝,大哥一会儿一准儿帮小宝贝打回来,不哭了,咱们马上去接小白回家,一会儿见了小白,你哭花了,小白认不出你咋办?”薛向知道这会儿带小家伙去医院治疗伤,一准儿没可能,再看她伤得虽重,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儿,知道梁胖子洗刷时,帮她消毒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感染发言,心中倒是放下几分。

    果然,小家伙听着去寻小白,止住了哭声,不待薛向问话,抽噎道:“是我们....在西餐厅吃饭时,叫人.......赶我们走的........那个坏人把小白抓走的。”

    小家伙话至此处,薛向握在收银台一端的右手猛然一紧,咔嚓一声响,老榆木制的案台霎时被他生生掰下一大块儿。响声起时,梁胖子腮帮子猛然一酸,来不及心疼这传了几十年的老东西。心中便一个劲儿的抽冷气,暗叫,我的个天爷耶。这可是榆木疙瘩哟,要是人脑壳不一下就被捏碎了。今儿个可别闹出人命哟。

    这边梁胖子惊叹未完,那厢薛向冲他道个谢,说损坏柜台的钱一会儿着人送过来,不待梁胖子开口说客气话,一脚踹响机车,调转车头,轰出门去。摩托出了胖胖乐的大门。薛向心念一转,便朝五星茶馆儿驶去。说起来,这五星茶馆儿在四九城的衙内圈子久负盛名,可薛老三只是耳闻。却从未去过。一来碍于身份,他已然是在校生和京大干部,自不方便出入此等场所,二来,他心中实在不愿跟那帮公子衙内发生纠葛。他本是个傲上媚下的性子,和顽主混混慷慨豪迈相合,却是最厌烦这些公子衙内的阴损小器。

    而此次,薛向之所以直趋五星茶馆儿,倒不是确信碎发青年就在那处。而是要去那处寻一个人,寻他唯一知道和碎发青年发生过纠葛的公子衙内——王勇。毕竟薛向和碎发青年只照过一次面,实在不知道四九城何时多了这么个玩意儿,一时无知坐标,难以找寻。倒是那日在老莫看王勇和碎发青年颇有往来,只有径直来寻王勇,问出那碎发青年的出处。而王勇这般混日子家伙的聚居地——五星茶馆儿,自然是不二之选。

    薛向左手抱着小家伙,右手将油门拧得紧紧地,一路马达如雷,飞车似电,声势好不骇人。薛老三边专心驾车,边分神不住安慰小家伙,而小家伙这会儿却是出奇的乖巧,不哭不闹,抿嘴握拳,直闷声说要小白。

    薛向见小家伙几乎失了灵气,心中惨然,恨不得这车插上翅膀,嘴上却不住地对小家伙下着保证。他单手定稳了车身,尽量让车沿直线走,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缩短时间的办法。好在这拉风的摩托车,轰鸣声实在太过巨大,老远便嘈得前方的车辆、行人转眼来瞧,待看见这巨大的摩托车来势如此凶猛,且开车的又是个怪异的年轻小子,还玩儿单手扶把,硬是没一个敢拿自个儿生命开玩笑的,老远便让开了路,愣是让薛老三一路畅行无阻。

    机车驶上长宁街,过红旗广场的时候,车流,人流骤密,薛老三依旧车速不减,巨大的车身在他掌握之下宛若游鱼,撕开了一道道防线,顽强飙进。开着开着,薛老三便发现不对劲儿了,怎么沿途那么多车冲自己按喇叭?那么多人冲自己指指点点?那么多小妞儿、女郎看自己一眼,就红了脸?

    薛向这一定神,才发现大事不妙,自己竟然赤身裸体地在驾车飞奔,下身就套了个裤衩!

    原来,薛向是在床上被小晚叫起的,一听小家伙受了伤,脑子就发昏,跳下床就跑了,是没穿鞋也没穿衣,一路驾车奔赴胖胖乐,又是心急火燎,哪里顾得上觉察这个。待到了胖胖乐,梁胖子生怕薛家少爷见了薛家小妹这般形状冲自己发火,便也没敢提醒。而小家伙身心俱痛,自不会察觉这个。是以,薛向直到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竟然在红旗广场、天宁门前玩儿“裸奔”。

    好在这会儿的内裤都是大裤衩,又是平角,薛向这条也一样,宽大的裤衩包裹着下体倒也不显局促,倒是精壮结实、肌肉虬扎的上身裸露在外,颇惹人眼,偶尔还看见有白肤金发的小妞儿举着镜头冲他瞄准,薛老三叹声气,又阻拦不了,只顾闷头加速。谁知道就这一叹气的瞬间,被金发小妞儿抓拍到了。半个多世纪之后,一张“薛总裸奔照”竟然出现在了大英帝国的博物馆,而后被人盗出,在瑞士加德士拍卖行,被一神秘共和国买家买走,闹出了不小的外交风波。

    此是后话不提,咱们书归正传。

    薛向不顾四周的有色眼光,一路控车疾驰,转过长宁街,又行片刻,五星茶馆儿便遥遥在望了,十来米高的门脸儿,大白天的,就能透过玻璃门,瞧见啊里边灯火辉煌,人影幢幢。五星茶馆儿门前设着一道长长的阶梯,约摸十数级,薛向驾车到了近前,再看怀中的小家伙神情恹恹,小嘴唇不住抽动,显是忍着疼痛。

    当下,薛老三牙齿一咬,也顾不得什么赤旗杂志社下属单位的招牌,只想快些了结,好送小家伙入院,遂油门一拧,直直冲了上来,到得旋转门前,车头一摆,横身打住,熄了火,翻身下了车,抱着小家伙就撞进门去。

    薛老三来势汹汹,动静儿极大,大茶馆儿内的一帮人早被这强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吸引,再透过玻璃窗,瞅见一赤裸汉子撞了进来,视线哪里还能转移。

    “薛向!”

    “薛家老三!”

    “三哥!”

    “................”

    霎时间,茶馆儿内,起了一阵如蚊聚阵的低哗。众人实在是被惊到了,薛老三的威名几经波折,已然是四九城一帮青年衙内中,算得上顶儿尖儿的了,隐隐要冒过京城三公子“江朝天,时剑飞,吴公子”一线,可薛老三这如山的威名到底是传闻,真真见过薛老三,或者和薛老三打过交道的公子衙内可谓少之又少,毕竟此前,薛老三的如雷名声只在顽主圈里响亮,衙内们又向来不怎么看得上顽主,自然不会在意,及至后来,江湖风传江大少和时二哥似乎也吃过薛老三的亏,至此,薛老三的名声才算在衙内圈子传开。

    眼下,陡见从不曾在五星茶馆儿的薛老三现身,一帮衙内公子自是惊讶至极,更兼这薛老三出场的风头、一身古怪的造型,实在是太过,太过,太过tmd太过了,这帮衙内已然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有人更是低声问起了同伴“难倒这是四九城新流行的打(念二声)扮儿,莫非即将和那个碎发一样流行下去,果然牛b到不行,薛老三就是薛老三,赶明儿老子也弄一身......”

    金黄的阳光洒在薛向的身上,给他白皙的肌肤敷上一层金辉,高大的身材,流线型的肌肉,五官硬挺,板寸如针,本来和谐养眼至极的画面,偏被薛老三那张冷若寒霜的俊脸裹挟而来的煞气映衬得诡异至极,满厅的视线都凝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原本宽广喧嚣的大厅静寂无声。

    薛向目光如电,一眼就扫中了坐在东北角蜷身低头的王勇,正待张口喊出,怀里一直哆嗦着嘴角的小家伙小手一指,忽然出声了:“就是他们抢的小白!”脆生生的声音满是激愤。

    薛向顺着小家伙的指向望去,但见靠着大门方向,挨着玻璃窗的左前方坐着四人,一胖一分头一麻脸,还有个高大壮汉。罪魁祸首在前,霎时间,薛老三一双眼睛就红了,折步直直朝那桌去了,走得又慢又稳,似在积蓄着什么。

    “操nmd,原来是小婊子叫帮手来了,哥儿几个撂倒他,中午东来顺老子管了。”麻脸见薛向单人独身,虽然身高体长,除了一身打扮颇有独到之处,立时就把薛老三这猛虎作了家猫,吆喝开了。

    一边的胖子也接话儿道:“收拾小老虎是你黄哥一招建功,眼前这孙子就交给咱爷们儿了,谁抢我跟谁........”

第一百零二章 薄惩

    胖子这厢已然站起了身子,冲着薛向指指点点,大放厥词,那边已行到五米开外的薛老三,赤脚往地上一跺,瓷砖崩碎,深坑陡现,长身如电,转瞬就到了近前,左手抱了小家伙在怀,空着的右手往黑漆方桌上一抄,抄起一只筷子,提了就朝胖子开合的脸上插去,呲一声响,坚硬的梨木筷子,瞬间贯穿胖子因说话不住抖动的左脸颊,竟从另一次脸颊透体而出,豁出两个巨大的孔洞,透过孔洞,几乎能看见胖子整幅牙床,霎时间,鲜血如开了闸的水,哗哗而下,而胖子到嘴边的“急”字,至此还未出口。

    薛老三对眼前的四个家伙已然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顾虑着眼下的时局,和大庭广众之下有碍观瞻,薛老三没准儿真就得结果了这四个混蛋。纵是有诸多顾虑,薛老三下手也再不留情,这生猛地一插,当真是酷烈残忍至极,大厅里一时怪声不断,有尖叫的,有发声喊的,竟还有吓出哭声的。

    薛向一筷子插穿了胖子的脸颊,四方桌边的麻脸、小分头、大个儿是又惊又恐,发一声喊,竟退了开来。薛向睬也不睬这惊慌失措的三人,提了已昏死过去的胖子,一脚便踢进了方桌底下,又扭头冲怀里的小家伙温声说:“小宝贝,可以睁开眼了。”

    原来薛向方才缓步靠近的时候,还低声交待小家伙闭上眼睛,终究怕她见着这恐怖的场景,要不是有这空当,哪里有麻脸和胖子大放厥词的余地。小家伙悠地睁开眼来,指着前方麻脸三人说:“最左边坏人用皮带勒小白脖子,中间坏人把我脑袋撞伤的,右边坏人用脚踢我肚子。”童声稚嫩,虽无血泪控诉。听得薛向咬碎银牙,血贯双瞳。

    这厢薛向又低声小家伙把眼闭上,那边的小分头三人已然结成了三角阵。三人手里各自提了板凳,以作武器。咋咋呼呼地吆喝谩骂,看似胆气雄豪,毅然无惧,可拐着的弯儿的颤音,已然完全暴怒了三人心中的惶恐,想来也是,这帮人都是蜜罐子长大的。溜门撬锁打闷棍,打孩子逗姑娘逗是行家里手,可哪里见过薛向这等上来就玩儿命的狠人,方才血腥一幕。几乎超越了三人想象的最最惊悚恐怖的一幕。

    麻脸三人背靠着背,好似薛向一人化身千万在围攻他们一般,殊不知这种结阵只是出于心理作用,在恐惧驱使下,挤在一团多些安慰。可实际的战阵效应是一丝也无,因为无论薛向进攻哪个面儿,也都是只面对一人,更何况在薛老三这雄狮眼中,就算绵羊结成海洋。也不过是送餐罢了。

    薛老三一紧怀中的小家伙,迈开长腿,三两步一跨,凌空一跃,便到了三角阵的近前,半空里鞭腿霍然抽出,早有准备的麻脸三人立时举凳砸来,哪知道薛向鞭腿如电,势大力沉,三人手中板凳还未出手,薛向一鞭就抽到了麻脸的脖颈处,咔嚓一声脆响,麻脸的脖子歪到了一便,巨大的冲击力把麻脸的身体抽飞起来,撞在背后的大个儿和小分头身上,依旧没止住势头,带得小分头和大个儿滚了一地。

    麻脸的脖子歪了半边,身子却是因着有背后的两人支撑而没落地,哆哆嗦嗦地嘴皮子不断吐露出碎牙齿,薛老三一个箭步上前,抓着麻脸的头发一扯,麻脸的身子宛若稻草一般,被扯飞出去,精准地钻进了方桌里,和半死不活的胖子挤作一团也没了声息。

    薛向轻轻一吹手中的一缕黑发,大步又朝小分头和大个儿追去。方才这二人不过是受了麻脸的冲击,在地上滚了一圈,倒是没受到伤害,趁薛向收拾麻脸的机会,已然爬起身来。这会儿,见薛老三又杀奔而来,二人已然吓破了胆,想夺路而逃,却被左右的桌子堵死,背后就是玻璃窗,真个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已然是绝地。

    大个儿终究在军营里混过两天,知道打架最重血气,见已无退路,激发了蛮性,竟牙齿一咬,冲薛向对冲过来,到得近前猛然捶出一拳,而薛老三奔行中,速度不减,右手抓住大个儿攻来的拳头,用力一握,便是噼里啪啦的骨裂省,手腕一锉,咔嚓一声,大个儿的手脖处猛然断裂,一截小臂骨戳出皮肉,露出白生生的骨头来。

    大个儿疼得冷汗飞溅,一声惨叫还未出口,薛老三一个暴烈膝撞又到,把大个儿撞得身子腾空飞起,半天里,薛老三一腿横扫,正中大个儿小肚,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大个儿砸碎了落地玻璃窗,飞出了屋外,身子落地后,去势依旧不止,竟从五星茶馆儿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嗬嗬嗬......你...你....不能杀...杀我,我爸是三十四师张铭泰,我....我给你钱,给你钱.......”小分头这会儿已然吓得失了魂魄,喉头发着惊恐的声音,只觉眼前这人哪里是来打架报仇的,分明是来杀人泄愤的,条件反射下,就抬出了自家大人,不过,这倒也符合这帮公子衙内的正常心理,遇事儿首先想的就是自家老子。

    薛老三留着小分头最后下手,本就是有意为之,小家伙这额头上的伤触目惊心,都拜小分头所赐,薛老三怎么饶得过他,就是天王老子在前也不行,两步跨到近前,一耳光直直抽中小分头的小脸儿,抽得他身子一歪,半空里血雨漫洒,断牙飞溅,眼见着身子就要腾空而起,薛老三右手暴涨,一把扯住小分头的头发,将他半边身子抵在一张方桌上,挥手斩断方桌一角,持了那三角木棱的尖端,在小分头额上一划,立时皮肉翻绽,鲜血哗哗,现出一道三寸长的深坑,薛老三尤不罢手,倒提了三棱尖端对着小分头的肩胛骨就刺了下去,咔嚓一声,三棱穿过小分头的肩胛骨,直直破桌而出,将之钉在了桌面上,生死不知。

    薛老三打完收工,掉头就走,留下满地血污腥膻,自个儿赤裸的身子却是滴血未沾。

    啪,啪,啪,满大厅就剩了薛老三赤脚拍打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百来号公子衙内皆是同一副表情,目瞪口呆,瞳孔充血,个别人士更是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来,上千平的大厅,竟没一人是坐着的,亦无一人站得稳,皆是双手扶在桌面上,摇晃不止,实在是方才薛屠夫制造的血腥酷烈的屠宰场面,太富又视觉冲击力了,残酷得几乎用人间文字已经无法形容。

    “小宝贝,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坏人大哥帮你打跑了。”薛向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住抽搐嘴角,心疼得直按压她脖颈处的京门和风府穴,助她止疼。

    小家伙睁开眼睛,点点头,搂紧薛向的脖子也不说话。薛向心中叹气,脚下却不是不停,直直冲王勇那桌走来。他方才之所以没逼问麻脸四人,而是直接一顿暴捶,收拾了了事,就是料定碎发青年就在此处,虽不在大厅,一准儿是在后边的包房,且王勇这种好事的衙内定然知晓是哪间。这会儿,他逼近王勇这桌,正是为问询碎发青年所在而来。

    哪成想这厢“薛向携短剑,只为看山来”,反被王勇边上一直闷头缩脑的龙国涛当作“薛向携短剑,定是杀我来”,转身便逃,哪知道顾头不顾腚,一脚带上了沉重的楠木靠背椅,一个踉跄没稳住,扎眼就摔了个跟头,钻进了另一张桌子里。说起来,也怪龙国涛心中有鬼,上回这小子在江汉省摆了薛向一道,便悄悄溜了,自此再未和薛向照面,虽然薛向一直未来寻他,他胆子也大了许多,可到底心中还是虚的,这会儿见薛大屠夫刚整出一处血腥屠场,弯儿都不转,径直冲自己走来,立时便以为薛向是要冲自己下手,骇了个魂飞天外。

    这边薛向懒得搭理龙国涛,刚要出口询问王勇,西南方传来了喊声:“薛向是吧,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出去!”

    薛向循声望去,但见西南方的过道里走出一行人来,领头的是个红脸青年,大高个儿,卧蚕眉,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却是不识,显然方才出声的就是他。

    却说眼下,薛老三急着去寻小白来安抚小家伙,一肚子火气还未散尽,又遇上不开眼的,哪里有功夫废话,眉目陡竖,冷喝道:“滚!”

    一字喝出,眼见那大个儿还要张嘴,薛向自是耐不住性子,拔腿就闪了过去,不说不话,抬腿就抽了过去,那大高个儿哪里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之人,傻愣愣地站在当地,眼见一鞭子就要挨得实了,忽然,大高个儿背后多出一只大手,硬生生地将大高个儿拉过三寸,可薛向这鞭腿来势甚急,大手只勉强拖开了大个儿,这手却是无论如何避不开,半空里,硬生生化掌为拳,接了薛向一腿,砰的一声闷响,大手的主人扛不住巨力,原地滚了个跟头,薛向立地,才看清那大手的主人,正是韩八极。

第一百零三章 脱笼

    “八哥!”

    那大个儿赶紧一把扶起挡了薛向一腿的韩八极,心中可谓是惊诧到了极点。却说这大个儿大号杜伟国,也是六十年代那场浩劫之初的联动成员,和时剑飞一波下放,却是到今年四月份才回京。回京之后,倒是听说过薛老三的名号,但每问薛向情况,一帮老兄弟皆是吱吱唔唔,是以,杜伟国压根儿就不知道薛向的厉害。而方才他和一伙儿人从包房出来,一眼就看中了赤身裸体的薛向,还未问出,身边就人惊声道出了“薛老三”。

    杜伟国不知道薛向的厉害,只知道他是自己一伙儿的死对头,更兼此处身在自家主场,便想借机狠狠落薛老三面子。哪知道薛老三竟是不招不架,只是一下,飞身就踢了过来。现在想来,杜伟国还是一身冷汗,方才薛向一腿竟把韩八极给扫倒了,韩八极的本事,杜伟国实在是太清楚了,生撕猛兽的主儿,他都扛不住一腿,要是自己方才没被拉开,挨上这一腿,准得去掉半条命。

    一念至此,杜伟国浑身陡起一个激灵,“四九城果真是换了天啊!”

    “韩八极,今天老子心烦,别招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薛向倒是没接着攻击,因为他觉出怀里的小家伙已十分不耐,丢下句话,扭头就走。

    韩八极俊脸冷得快结冰了,却是到了(niao)也没回出一字。此刻他心中却是比杜伟国还惊诧三分,暗忖,难道上回和薛老三交手,他真没出全力?

    说起来,韩八极这些日子也没闲着,终日闭门苦修,指望找薛向报仇。要回祖传宝剑,可今日一过手,心中竟是颓唐万分。其实。韩八极倒是想左了,非是薛老三本事大涨。实乃是心中夹着股火儿,出手较之往常自然生猛三分。

    “王勇,那王八蛋躲哪儿去了?”薛向不理韩、杜二人是何肺腑,遥遥盯着王勇,语带冰棱。

    王勇早猜到薛向方才寻自己定是问陈坤的去处,他不想说想逃,却又不敢逃不得不说。其实,他心中真想说一句“三哥,你问大伙儿吧,大伙儿都知道。别专盯着我问啊。”

    可这会儿薛向煞气冲天,王勇是一肚子委屈也不敢外泄,颤着声道:“在....在太和殿!”

    “嗯?”薛向盯着王勇,拖长了鼻音,后者一个激灵再不敢耍花枪。抬手一指杜伟国刚才走出的过道:“顺着过道,左侧第三间!”

    说完,王勇一屁股跌坐回椅子,后背已然汗水涔涔,心中打定主意。还是出京亡命天涯吧,这四九城忒不是人待的地儿了。

    薛向得了去处,再不答话,急步朝那处入口奔去,绕过韩八极一侧时,韩八极忽然开了口:“薛向,别伤着时二哥,不然.....”

    不待韩八极话说尽,薛向喝道:“看老子心情!”

    说着话儿,去势不止,直飙而去,薛老三这赤裸裸的嚣张霸道,噎得韩八极直翻白眼,气闷欲死。

    薛向刚转进过道,便觉出异样来,这是个三米宽的大行子,距离过道口十数米的地方竟然设着一块高大的玻璃墙,玻璃墙的那侧有数人在门边交谈,十米开外的薛向却是一丝话音儿也听不见,这才知道竟是隔音玻璃。薛向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厅内闹出这么大动静儿,而韩八极一伙儿却是待自己闹腾完后才出来。

    想通此中关节后,薛向心中也是一松,先前,他还生怕包厢里的碎发青年听到动静儿逃走,这下却是瓮中捉鳖了。玻璃墙中间是道合页玻璃门,薛向走进按下扶手,咔嚓一声,门开了。

    “你是谁,出去出去,这儿是随便能进人得么?”门后的三人这才发现薛向。

    薛向这会儿的注意力却丝毫不在这面前的三人身上,一眼便瞅见这三人斜对面那处门上的招牌“太和殿”。太和者,宇宙万物之和谐也,词儿是好词,意是好意,可用在眼前的这款门牌上却是异常扎眼。要知道太和殿又称金銮殿,姑且不提其眼下来说这名儿的封建意味隆重,而是有人敢以统御万方的封建皇朝朝会之地做室名,多心者少不得问一句时某人是何肺腑?

    不过眼下,薛老三却是无心玩味这个,他的心神竟是全被那虚掩着房门的太和殿里的对话吸引了,而一边的三人却是对这赤身裸体的薛老三不奈至极,刚要出声鼓噪,薛向挥手如电,转瞬便挨个儿捏中三人的玉枕穴,将三人捏晕过去,边缓步朝太和殿大门行去,边凝神听屋内的谈话。

    “二哥,给你可不行,你可不知道这玩意儿多稀罕,白虎啊,神话里的玩意儿,老话儿说唯有王者才能居之,当然,咱不管老话儿说得对不对,终归是个吉祥玩意儿,正好,我外公、你二爷爷的寿辰到了,送他做寿礼最好。”

    “二爷堂堂将军,要这白虎做什么,想称王称霸不成?没得惹人攻歼,还是给我,不,卖我,十万怎么样?”

    “二哥,比别的,我可能比不过你,至于这钱嘛,你知道弟弟是做什么的,嘿嘿,我还真不缺这玩意儿,再说,钱这玩意儿多了也没用,又不能去美利坚,英吉利,国内的东西,还有用得着咱兄弟花钱的么?”

    “陈三,我再说一遍,这东西我要了,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怕你闹到二爷那儿去。”

    “吴二,你........”

    对话至此处,屋内陡起了生生虎吼,薛向怀里的小家伙听见这熟悉的吼声,哪里还顾得上让薛向偷听,脆音冲门边叫出声来:“小白!”

    一声叫出,屋内的吼声陡频,清冽的吼声满是喜悦和悲愤,显然方才就是屋内的小白闻见了薛家兄妹的气味,才叫出声的。这时,薛向自不会再去听什么,一脚踢开房门,长身而入,门板拍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薛向!”金碧辉煌的房间内,时剑飞惊声站起,失声叫过后,便换上了笑容:“老三,怎么想起来二哥这溜达了,你可是少见啊,来来来,我引见你认识位好朋友,咦,你这身打扮也太,太......嘿嘿,恕二哥词穷.....”

    时剑飞从沙发站起后,便是说了这一通热情洋溢的话,好似压根儿就不清楚薛向来此何为一般。然而时剑飞却是知道眼前这白虎是谁家之物,因为那日他给薛安远拜寿之时见过,只是当时以为是白猫,待小白不住冲他这熟人“啼叫呼救”后,才彻底确信是薛老三家的。

    是以,方才这吴公子和陈坤争论白虎归属之时,他压根儿就没插嘴,知道这是个烫手的玩意儿,正好引得吴公子和薛老三碰一场,他时某人也好瞧瞧热闹。

    薛向压根儿不理时剑飞,一个眼神儿也欠奉,此时,他怀内的小家伙挣着往放小黑笼的圆桌处飞扑,薛向更是不得不飞步朝桌边行去。但见圆黑木桌上,小白被关子一个半尺见方的小黑笼里,狭小的空间让小白这本就娇小玲珑的身材也缩成一团。

    笼内小白的莹莹四蹄已被鲜血染作赤红,雪白如缎的身上也是鞭痕累累,压出深深的印痕。笼内小白瞅见小家伙和薛向,不住拿蹄去刨笼子,刨得呲呲有声,却哪里动得了分毫,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小家伙,忽然,窄窄的眼眶中注满水汽,竟滚出一滴泪来。

    小家伙这会儿彻底情感爆发,在薛向怀里嚎哭起来,奈何这间房屋太过宽敞,倒是有些太和殿的气象,圆桌距大门差不多有三十米余,薛向一路飞驰,小家伙犹自嫌慢,熟料,薛向奔到离圆桌还有十数米的时候,直奔的方向,现出两个军装大汉,而一边的陈坤更是飞扑着朝圆桌奔去,显然是想夺笼而逃。

    这会儿,见了小白的惨状,薛向已然是气得三尸神暴跳,太阳穴处已突突跳出了将军令,十米余的距离,两个跨步就到了,那俩军装大汉,竟是未及出手,便被薛老三生平最猛烈的一击铁山靠,撞得飞出数米,砰的一声砸在墙上,没了声息。

    这俩军装大汉竟没阻住薛向一息功夫,那边陈坤刚把手拉住黑笼的把手,薛向的大手便搭住了他的手腕,五指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愣生生地把陈坤的手腕儿折断。

    薛向不顾陈坤惨嚎,把小家伙放上了圆桌,见小笼紧锁,也不逼问陈坤钥匙何处,双手把住黑笼一拉,没想到黑笼所用建材乃是精钢坚韧异常,薛老三一拉未断,双臂奋起千钧力,愣生生把精钢锻造的黑笼扯断,接着三把两把,将铁笼撤了个稀烂。

    铁窗已消,小白却是伏在桌上起不了身,薛老三抱起一看,见四肢并无骨折迹象,显是久困牢笼,憋屈得四肢气血不畅。薛向还待细细替小白推拿,桌上的小家伙已急得不行,一把抢进了怀里,紧紧抱着小白,不住抚摸它的毛发,温声安慰,而小白更是不住伸出舌头,轻舔小家伙胳膊处的红痕,一人一虎,温情得让人下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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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不用怀疑,你打开本书,就打开了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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