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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浪漫满屋

    薛向几乎难以置信眼前的小人儿是自家的小宝贝,但见那小人儿左手提着个打补丁的蛇皮袋,右边的小肩膀上还抗着个蛇皮袋,右手搭在胸前,死死拽住那绕过肩膀的蛇皮袋一角,勒得小手儿半边通红半边雪白,脖子上还绕了一圈细铁丝,缠得七拐八弯,难看至极,早起的连衣裙已然换作短袖短裤,此刻紫色的衣衫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扑了厚厚一层泥灰,一张小脸儿更是花一块,白一块,尽是一道道深纹,乃是汗水犁过满是灰尘的小脸,造出的泥沟。

    正给小人儿活像是从泥堆里钻出来地一般,只是一张小脸儿笑容绽放,银铃般的笑声,让薛向知道小人儿是乐在其中。

    “咦,大家伙,哈哈,哈哈,快来看,快来看,这是我和夏二姐捡回来的,从好多人手里抢来的了,多亏了小白,要不是它吓走那帮男孩儿的大狗,我们才抢不到呢。”这会儿小家伙也发现了薛向,便叫出声来。

    薛向这时才回过神来,几个跨步,就到了小家伙身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蛇皮袋,又三下五除二替她绕开了缠在脖间的铁丝,复又满是埋怨地揉揉她的小脑袋,不及出声,一旁的夏家小妹先说话了。

    “薛大...叔,是我带小适妹妹去的,你别怪她,要怪.....”夏家小妹浑然没了早晨吃包子的机灵劲儿了,怯怯懦懦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说起来,也怪薛家兄妹在夏家小妹心中的印象转变太快,原本夏家小妹还想,连租房子都只能租自家杂货仓的人,肯定也是穷人,可今早。薛向变魔术一般提溜回了夏家小妹做梦也不曾梦见的食物,而等薛向走后,小家伙又报出了收音机。连环画,等一大堆夏家小妹见到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这下,夏家小妹心中立时就把薛家兄妹划作另一个层级的人了。

    毕竟她年纪说小,却也不小,上初中了,更兼穷人的孩子,心智往往成熟极早,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有这等体面。于此。夏家小妹陡见薛向才会如此局促,甚至连称呼都是偶然灵机一动,编出来的,因为眼前的这大哥哥。称呼自家妈妈为大嫂,按人家那论自己自然就得叫“叔叔”了,可薛家小妹怎么又管自己叫“夏二姐”,真乱啊!

    一时间,夏家小妹又为称呼的问题挠头起来。

    直到夏家小妹出声。薛向眼神才扫过来,因为此间他眼见满满地只有小家伙。但见夏家小妹比小家伙还不如,脸上糊得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卷的老高的袖子下,两条又细又长胳膊。隐隐现出划痕,血丝斑斑,额头处的刘海儿方佛浸过水,湿了一片,乌黑的头发软塌塌地搭在额前,而围着她小身子,更是摆了一圈的蛇皮袋,有的袋口松散着,露出花花绿绿的玻璃瓶,瓷瓶,塑料瓶,有的则从缝隙戳出黄旧的报纸...........

    “你们这是去干嘛了?”薛向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下不待夏家小妹说话,小家伙跳脚抢出声来:“收破烂啦,嗯,不对,是捡破烂,我们又没有麻糖和冰棍儿,是去捡的,从好多垃圾里翻出来的,本来拣不到这么多呢,刚好有家搬家的,好多人去拣,我们也去了,嘿嘿,多亏小白厉害,吓走好多人,才让我和夏二姐捡到了,夏二姐说,这些东西起码能换到五毛三分钱呢,路上我问了,这里的冰棍儿比京城的便宜,一分钱两根呢,嘿嘿,五毛三分钱,我算算啊,能换.......五、六、七八十,反正好多冰棍儿了,大家伙,我们厉害吧,赚钱喽......”

    小人儿吧唧小嘴儿,说得得意极了,好似做了极大了不起的事儿,眉眼齐笑,真个是乐不可支。

    夏家小妹终归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带着薛小妹玩儿也就罢了,可带着人家这城里孩子去和自己捡破烂,多不好啊,人家薛大...叔早上还给自己吃那么好的包子.....

    薛向心思极灵,看夏家小妹低着小脑袋,就知道她心中犯了嘀咕。不过,这会儿,他却是有些高兴了,小家伙能从辛劳中获得快乐,未尝不是极好的寓教于乐,让她知道生活艰辛未尝不是好事儿。平时,让她干活儿,都哼哼唧唧,这会儿有夏家小妹带着她劳动,不管是三分钟热度,还是为自个儿能赚钱开心骄傲,终归是好的一步。

    “夏..你是叫若真吧,我以后就叫你若真了,你也不用喊我大叔,咱们各论各的,你以后叫我薛大哥就好,今天我要谢谢你带小适出去拣东西,以后,就让她跟着你跑吧,只要你们注意安全就行,干什么,我都欢喜,来来来,看你们俩脏的,咱门洗洗,接着就吃饭,看薛大哥中午给你们准备的什么好吃的。”

    说话儿,薛向就三把两把拾起一地的蛇皮袋,堆在了墙角,又来到井边,吊起食盒,接着提了两桶井水,转回厨房,未几,矮小厨房的大烟囱处就冒起了袅袅炊烟。因着是夏天,洗刷用水,只在锅中温下便罢,所以用时极短,火刚旺起,薛向便把两锅水舀回了桶里,拎了出去,招呼两个泥丫头和一只小泥猫洗刷。

    他则返回厨房,热起了食盒中的午餐。

    看来县委常委的生活不是一般的nice,几乎称得上奢华了,薛老三自个儿是饕餮之徒,又喜厨道,对烹饪一路了解极深,单看这极简单的两荤两素四道菜,便知是下了大功夫的。一条红烧武昌鱼,油亮鲜红,腹内隐隐藏着玄机,稍稍挑开,便能瞧见一颗颗圆润光泽的鹌鹑蛋;而另一道荤菜竟是薛向想都没想到的烤乳猪,这汝猪烤得皮酥鲜红,腹内同样藏着玄机,乃是真块儿的毛氏红烧肉;另两道素材清炒地三鲜、酸辣土豆丝,显然也是下了功夫的,地三鲜的油脂显然是蚝油,而酸辣土豆丝裹得不是面粉,而是鱼粉。

    如此四道菜,让薛向心中又是叫绝,又是叹息,末了,也只得放上屉笼,简单加热了事儿。

    夏家大嫂和夏家大妹中午不回来吃,薛向是知道的,因为早晨剩的那一大袋早餐,虽然被薛向塞给了夏家小妹,他在隔壁却是听到夏家大妹和小妹的拌嘴声,正是为了这早餐。夏家大妹要拿去和妈妈做午餐,夏家小妹却是嘴馋,想留着下回解馋,结果还是没拗过大姐头,被强行夺走。

    这会儿午餐,正好就剩了薛家兄妹,夏家小妹,并小白,这三人一虎。四道菜上桌的时候,夏家小妹又傻眼了,吱吱唔唔捧着碗,却是死活不敢下筷,还是小家伙夺过她的大碗,帮着夹了堆尖儿一碗。一餐饭,薛老三风卷残云,夏家小妹却吃得魂不守舍,夹几筷子菜,就往堂里跑,吱唔半晌,钻出来,又夹些菜,又跑回去。

    渐渐,薛向觉出怪异来,夏家小妹的唇间依旧是原来颜色,哪有丝毫油亮,显然这满桌油汪汪的菜肴未过嘴,那被夹走菜的去处便不问可知了。想来是小丫头还想着自家妈妈和大姐,惦记着让她们也尝尝鲜。薛向原本想说,晚间会再带菜回来,可想到夏家丫头的自尊和孝心,到嘴的话便打住了。于是筷子便尽量朝两盘素菜使力,吃到最后,一头乳猪还剩下大半,一条鱼是小家伙点名要的,被她消灭不少,却也剩下半边身子没翻动,都被薛向指挥夏家小妹端回堂间去了。

    饭罢,小家伙急着去翻自己今儿个拣破烂的收获,却被薛向喝住,指指她新换的衣裳,小家伙唉呜一声,没了主意。薛向招呼小家伙去夏家小妹的炕上午睡,他则折步出门去也。

    薛向此去非是别处,而是去请几个工人把自家屋舍翻修一下,他今晌只打量了一会儿功夫,便觉难以容忍。却说现如今的劳动人民,几乎个个是多面手,薛向边走边问,没行几步,便问到了领头了。他这边钱货无缺,那边领头的一出价,他压根儿就没还价,就招呼一声“完工越早,奖金越多”,便算谈妥了。

    金钱的魔力是无穷的,薛向招呼的人也多,一口气拉了小三十人,建材更是可着钱先生使力,翻顶,砌墙,修窗,刮仿瓷,铺电线,吊顶,按大理石地砖,拆炕,架床.......

    三十条壮汉折腾一间十来平的屋子,又有人家老版“完工越早,奖金越多”的保证在前,不过日落时分,一间在这个时代奢华未必、舒适程度逆天的小房间便诞生了。

    雪白的墙壁刮了仿瓷,虽然未干,甚至还问的见淡淡刺鼻的味道,可那扑面而来的柔和,让人温馨不已;吊起的房顶涂成暖色,极助人眠;新置的棕绷大床弹力十足;衣柜、台灯、书桌、窗帘,一应枕头,被褥,甚至连拖鞋,都是薛向亲自选中,置办起来的,端的柔、雅俱佳,舒爽宜人。

    一间破壁茅屋,眨眼间,就化作“浪漫满屋”,不单小家伙和夏家小妹看傻了眼,便是一众亲自操持的青壮也看得呆了。直到薛向掏出大把的票子发与众人,这时,一众人等才回过神来。

    ps:有书友不断反映烟火气重了,一路走来的书友似乎也知道这几乎是江南的风格,或者毛病了,对不起大家了,不过稍后,王八之气和扮猪吃虎之类的桥段就会躲起来,至于上层布局也会逐步展现,这是今天的第二章,求下月票!拜谢!!!

第十三章 欺凌 (求保底月票)

    抽出一沓票子,打发了一众青壮,瞧瞧天色,已是夕阳西下时分,而夏家大嫂和夏家大妹还不见踪影,薛向便招呼夏家小妹和小家伙在家中戏耍,他则提了食盒,转回县委机关大院,准备打回晚餐。

    时已近六点,正是县委机关食堂最忙碌的时候,吃饭的食客虽不似学校那般如蝗虫过境,却也是三五成群,络绎不绝。薛向提着食盒信步而行,边走边赏着大院的风景,却说这县委大院到底是萧山县最好的建筑群,又兼着逢上了一众会享受的领导,院内的布置虽不说华丽奢侈,却也是花圃成群,苗圃遍地,宽大的水泥主干道两旁更是古柏森森,绿荫成阵。

    薛向对这萧山县委所有的奢华都是不满意的,唯独对这大院内的优雅有致的环境,是满意到骨子里了。机关的食堂就设在大院的西北角,沿着主干道,就可直达,薛向惦记着家中的小家伙,又怕她贪玩儿,跑得没影儿,一路行来,虽赏风观景,脚下却是极快。

    谁成想,就在薛向快行到食堂大门口之际,忽然,耳边生风,背上汗毛乍起,心中警兆陡生,右脚跺地,身子立时如箭矢一般,朝左边飙射而去,刚移开数寸,眼中一花,视线再定时,便见一辆绿皮吉普,从自己身边疾驰而去,方才那一下竟是险而又险。

    方才,薛向脚下用力,这一步跨度竟是极大,撞进了以边松柏阵中,倒是踩倒数棵。薛向刚拔脚转回主干道,心中便生出了万丈怒火,方才那一下,若不是他薛某人有本事,说不得就是个伤残的下场。这是想要他薛某人的命啊!

    薛向心头怒潮汹涌,脚下不停,迈开大步。便追了过去,谁成想。没走几步,转过拐角,便瞅见方才那辆绿皮吉普停在食堂门口,那车附近,竟围了一堆人,人群喧闹,圆阵中心。还传来喝骂声,和啪啪声响。

    薛向紧走几步,到得人群外圈,他身材高大。虽然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却是碍不着他视线,但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正揪着一个十八九岁、身着蓝色食堂工作服的大姑娘头发,挥动着肥大的巴掌。霹雳叭啦抽着耳光,而一边绿吉普的正面挡风玻璃上,印着长长的水痕,水痕处三三两两粘了不少紫菜蛋花,车门处一个大红的瓷盆滚在轮下。已然被压扁。

    那挥舞着巴掌的壮汉,喘着粗气,满嘴的酒气隔八丈远便能闻见,边打边大着舌头喝骂:“小婊子,老子叫你走路不长眼睛,知不知道这车多贵,费了老子多大劲儿,把你个小婊子卖了都抵不上这一块玻璃,叫你往上泼水,叫你泼,老子抽死你。”

    那姑娘生得又瘦有小,头发被那壮汉拽在手里,被扯得绕着那壮汉转着圈圈,双手死死抱头,护脸,边哭,边道歉:“毛局长,对....不起,对...不起,您的车太快,我...呜呜........”

    大姑娘话至此处,这中年壮汉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财政局局长毛有财。却说这毛有财上午被水利局局长方大同,农业局局长夏天来一个电话,便邀进了县委招待所,合着招待所所长康定,四人便围着桌子修起了城墙。

    这四人倒是“勤劳肯干”,这长城一修,就修到了夕阳西下,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好在毛局长嗜酒如命,边修城,边灌着白酒,才能撑过一天,可这酒水到底不顶饿,后来,毛有财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出言散了牌局。

    细说来,毛大局长饿肚子并非是招待所不供应饭食,而是毛大局长压根儿就瞧不上,因为他是经过卫齐名特别批准,能混进常委小灶的,可是比其他副县长更显眼的荣耀。而毛有财每次去小灶打饭,都恨不得弄得惊天动地,拿大喇叭去嚷嚷,好让谁都知道他毛局长待遇可是和常委等同的。

    散了牌局后,毛有财一个电话便招来了自己的专车。说到这儿,又得多嘴了,这萧山县穷困是出了名儿的,虽然是吃上级补贴过活的,却还是有少数领导配了专车,比如上次薛向上任,众人来接时,便开了三辆小吉普,和两辆手扶拖拉机。而这三辆小吉普,有两辆便是卫齐名和俞定中专属,剩下一辆则是特殊人物宋运通的。

    为什么说宋运通是特殊人物呢,因为他管理的部门特殊,这宋运通正是萧山县武装部部长,也就是上次指挥武装部民兵大队长高达围攻桥口村村民的红脸胖子。说起来这武装部在县委各级部门是相对特殊的,特殊就特殊在这武装部和军队关系紧密,管理着全县的民兵和征兵工作。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军队,一辆军用小吉普还是弄得到的,因此,这宋运通便成了萧山县第二个有专座的人物。

    解释了这许多,无非是要介绍毛局长这辆专座的来历,想这萧山县无数常委大佬都没坐上专车,这毛局长是哪里来的能耐?答案很简单,无非是拣洋落!当然,吉普车这稀罕的洋落儿不好拣,可毛局长手握一县财权,漏漏指缝,这洋落就拣着了。

    原来武装部刚协助部队完成了今年的征兵工作,宋运通是个油嘴的家伙,冲上边下来的征兵办歪歪嘴,诉诉苦,便又讨来了一辆二手军车,而他原本的那辆吉普便腾了出来。而这宋运通之所以朝上边要车,本就是毛有财鼓动的,交换的条件很简单,武装部今年来的批条,他毛有财二话不说,全报!

    因此,毛有财才得了这俩二手的二手专座,即便是不知道已转过多少手的旧车,还是让毛有财热血沸腾,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成了萧山县的第三号人物,因为除了宋运通这有门子的关系户常委外,除了书记和县长,就他毛有财有专座,且享受常委小灶,这该是何等的荣光!

    说起来,今天还是毛有财第二天坐上自己的专车,因为昨日,上级征兵办才把宋运通的新车落实,而宋运通自然才得空把自己原来的那车腾了出来。昨日得了专座后,毛有财便吆喝着自己新换的通讯员(原来的通讯员不会驾车),载着他绕着萧山县城很是转了几圈。今日一早,毛有财由通讯员用车将自己送到县委招待所后,便嘱咐通讯员开了车去机修厂好生给他的专座做个维护、保养。

    谁成想,他毛局长刚保养完的车,到了县委食堂门口便遭了兜头一盆鸡蛋汤,立时就让酒意微醺的毛局长霎时间就气得头清脑明起来。至于是不是自家通讯员小吴开车太猛,惊着了别人,他毛局长管不着。现下,他满脑子都是自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的象征他毛局长无上权力和身份的爱车,被毁容了,哪怕是被水汁“毁容”也不成!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出“毛局长怒扇巴掌,小姑娘惊恐告饶”。

    “对不起就完了,你mb的,看老子是怎么对不起你的。”说话儿,毛有财便换了花样儿,边抽打着蓝褂姑娘,边张大了嘴巴,吆喝着“对不起”,无赖跋扈的模样,真个是让人观之作呕。

    毛有财越打越起劲儿,小姑娘,拼命遮拦也遮拦不住,头发被扯落许多,因着脑袋低伏着,看不到脸部的模样,可地上滴落一圈瓣如梅花的殷殷赤血,却是明明白白昭示了小姑娘受伤了。

    “哭你mb,老子打你,你还敢躲,把手拿下来,拿下来!mb的,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这小婊子没地儿混饭吃....”毛有财凶恶至极,蛮近儿借着酒劲儿迸发,凶狠至极。

    那蓝褂姑娘听毛有财的意思,是要开除自己,呜呜的哭声,霎时化作雷鸣,放开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把一双遮掩着脑袋和脸庞的小手放了下来。去了这双手的遮挡,立时便现出惨状来,但见额头乌青,双颊高耸,左侧嘴角发黑,右侧嘴角溢出血来。想来也是,这小姑娘身小力弱,再怎么阻挡,怕也是敌不住毛有财这胖大汉子的侵伤。

    “操你mb的,磨磨蹭蹭.....”毛有财竟嫌那小姑娘双手下抬的太慢,左脚飞起,一脚撞在小姑娘的肚子上,将之踢飞出去,撞在食堂的三级青石阶上,没了声息。

    哗!

    围观的人群齐齐发一声低喊,却是无一人敢出声叱责。

    就在这时,薛老三终于忍不住了,舌绽春雷,口迸霹雳:“毛——有——财!”

    薛向生平最见不得这种恶事,非是他没第一时间出言阻止,而是他身在最后,见了毛有财喝骂时,就要上前,可这伙儿看热闹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能挤,薛向在后边礼貌地让前方让让,竟是无一人理他。毕竟这帮看客多是极低层的食堂工作人员,却是不识得他这个才到任两天的常委副县长,哪里会给他面子。

    这边薛向好声好气说了半晌,却是无一人应声,想硬挤上前,前边的人好似收到了警告,个个脊背绷得笔直,朝后使力,薛向竟是挤不进分毫,除非用蛮力。就在无果之际,惨烈的一幕发生了,薛老三见了那小姑娘飞出去的瘦弱身影,汗毛都炸了,抓起前边故意和他较劲儿的青布壮汉的衣领,狠狠朝前方一砸,接着便厉声喝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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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薛向之死 (第四章求月票)

    却说薛向对这群冷漠看客实在是恼火到了骨子里,这一砸使得气力不小,立时就砸出个空来,又兼他方才口绽霹雳,声势极大,满场的视线全被引了过来,有识得他的,立时惊呼道“薛县长!”

    此声一出,满场竟是交头接耳声,眼神儿却死死锁住缓步前行的薛向。

    “你就是新到的薛副县长?叫我作甚,我毛某人耳朵好使,用不着你大声吼!”

    毛有财的猖狂当真是从骨子里来的,细说来,他毛有财自忖身后有卫齐名顶着,除了卫齐名和卫齐名那一拨的领导,萧山县内,他毛某人眼中再无余子,就是俞定中的话到他毛有财这儿,好使不好使,也得看他毛某人的心情,更不提薛向这新来的副县长。毛有财是真没把他薛老三当回事儿,不怕说句大话,人家毛大局长不止背地里敢说他薛老三“毛都没长齐”,就是当面儿也敢这样讲。

    因为人家毛局长自问在萧山县内,已然是无敌的存在,因为他背后的卫书记无敌!

    “这位小同志怎么你了,你竟然下这样的狠手,我看你毛有财是无法无天了,我叫你去汇报工作,你跑去招待所视察,招待所是你财政局的下级单位么,用得着你视察.....”

    薛老三方才险些挨自家下属的车撞,这会儿又见毛有财欺凌贫弱,早对他恼了十分,若不是灵台一点神智不灭,顾忌现下的身份,早就用巴掌招呼了,哪里还会用言语攻击。

    哪知道他薛某人自忖自个儿说出的这番话,对他毛有财已然是客气了十分,可毛有财压根儿就没把他薛县长当回事儿,不待他说完。就愣愣地出言打断了:“什么小同志,你自己不也是毛都没长齐,算tm老几。什么东西!萧山县轮得到你放屁?老子明着告诉你,老子去招待所就是打麻将去了。你把老子球咬掉?这小婊子,老子捶也就捶了,你能......”

    啪!

    薛老三灵台最后的那点神智,终于被毛有财那张因着源源不断喷撒着毒液而不住抖动的胖脸,所扑灭,右手猛地挥动,一巴掌结结实实印在毛有财肥胖多肉的右脸颊上。这一巴掌,薛老三虽未拿出牙齿粉碎机的威风,照样抽得毛有财这“高大壮”的身子一个趔趄,后退三四步。抵在后边的吉普车门上,才未坐倒在地,翻过脸来,右脸颊已然殷虹如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肿起来。

    一声巴掌响。满场静无声!

    一众看客实在是被惊呆了,这萧山县,从来只见毛有财耍赖,撒泼,打人。今儿个真是铁树开花,冬梅夏发,毛有财竟也挨了打,且打人的还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副县长,听说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真个是有点天旋地转,乾坤颠倒的意思。

    一众人等痴眉楞眼,薛向却是无暇观感众人是何反映,紧走几步,抱起倒在青石阶梯前的蓝褂姑娘,一探鼻息,一摸后颈,心中长舒一口气,晕厥过去了,伤势倒是不重。

    “老常,愣着作甚,赶紧招呼人往医院送啊!”薛向瞅见人群中的专门负责常委小灶的大师傅老常,便吼了出来。

    听见薛向吼声,常师傅心中一个激灵,便生出悔意来,后悔来这儿看热闹,最后惹上了是非。眼前的局面简直就是凶险万分啊,从方才的形势看,新来的薛县长很明显就是个刚出校门的愣头青,而那边的毛有财更是横行萧山县多年的坐地虎,眼前愣头青招呼自个儿搭把手,那不是明摆着得罪坐地虎么,可要是不应,这发起火来的愣头青连坐地虎都敢捶,更不提人家堂堂常委副县长,张张嘴就能让自己滚蛋,丢饭碗。

    “这可怎么办啊,可难死我喽。”常师傅一张橘皮脸瞬间皱出了满脸的褶子,心中不断摇摆,却是拿不定主意。

    那边薛向瞅见常师傅这番情状,心中立时就毛了:“老常,怎么着,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如此满是威胁的话,出得薛向口,立时就让老常心中再没了摇摆,三两下,便蹿上前来,招呼两个穿白大褂的毛小子抬出了食堂的案板,蒙上层白布,就把那蓝褂姑娘抬了上去,两人抬了,老常随后跟行,一路去得飞快。

    “啊,啊......”

    老常三人抬着案板刚去,场中便有声发出了凄厉的嚎叫,这嚎叫音作五分,怪气无调,可这凄厉竟是由粗豪的嗓音中生出,可见其中该是夹带了多少狠毒和咒怨。

    发出这等凄厉惨嚎之人,自然是挨了薛向一耳光的毛有财无疑!

    却说从薛向抽出耳光,到老常抬走小姑娘,这其间约摸有两三分钟的空当,何以毛有财这会儿才发出叫声?答案自然不是毛有财后知后觉,反应迟钝。而是毛有财挨了薛向一巴掌,脑子忽然就乱了,猛然变成了“思想者”,倚在车边凝眸思索起了问题。

    当然,毛有财自然不会思考哲学问题,而是在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脸会一阵火辣辣得疼。却说这种反应乃是正常,至少对毛有财来说是正常。想他毛有财纵横萧山县,不说挨打,就是大着嗓门儿跟他说话的都极少,天长日久,便养成了无法无天,飞扬跋扈的脾性,这会儿,忽然撞上铁板,且是铁得不能再铁硬板,叫他如何能片刻就回过神来?

    这叫好比信佛者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上帝,信上帝者的世界,骤然现出佛祖,如此巨大的落差错乱,脑子又怎能不乱?

    三分钟的时间,毛有财整整花了三分钟才理清思绪,这下一想通前后关节,毛有财就炸了,就疯了。

    “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有人敢打老子,老子今天非叫他活不成。”瞬间,毛有财脑子里就剩了这一个想法,爬起身来,拽开了车门,从车座底下抽出了巨型扳手,嗷嗷叫地就冲薛向扑了过来,是以,才有了那凄厉的嚎叫。

    毛有财身高体壮,足有一百九十多的身高,目测有二百二三的体重,如同一顿重型大卡,高举着巨大的扳手,怒目圆睁,视若奔雷,宛若巨灵神下凡。

    薛老三毅然不惧,迈开大长腿就应了上去,瞬息之间,二人便撞到了一起,四条大长臂交相互叠,一阵眼花缭乱后,只见巴掌大小的扳手虎口砸在薛向的后脑处,薛向两眼翻白,口中吐沫,欣长的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

    良久,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薛县长死了?”

    这句待着深切怀疑的问句,霎那间,仿佛就有了一锤定音的功效,满场看客皆交头接耳的嘀咕着“薛县长死了”,至此,问句已然变作陈述句,又过片刻,满场的看客宛若陪审团,做出了最后的判决“薛县长被毛局长打死了!”

    “薛县长被毛局长打死了!”

    霎时间,满场就剩了这一个声音,忽而,众人发一声喊,四下散去,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传播着萧山县自建县以来最大,最火爆的新闻。

    .......................................

    啪!

    哐!

    铛!

    三声连响,卫齐名细细的脖子正中,喉结宛若滑珠,忽上忽下的鼓动。可此刻,他没吃饭,也没喝水,喉结何以会动,原来他在吞咽空气,大口大口地吞咽空间,细细的脖子忽膨忽胀,口腔处发出巨大的喘息声。

    此处正是卫齐名办公室,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宽敞明亮,原本这间布置得挺大气雅致的房间,此刻狼藉一片,办公桌四周,书本、瓷片共呈混乱,笔筒、烟缸同造狼藉。

    而此刻,这间一地鸡毛的房间,人头却是不少,除了卫齐名这主人外,还有县委副书记郑冲,纪委书记齐楚、武装部部长宋运通、县委办公室主任张道中,以及县财政局局长毛有财。

    说起来,时下不过晚上九点,离那场在食堂门口的冲突也不过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原本醉意醺醺、意气飞扬的毛有财宛若变了个人一般。一侧两颊高肿;原本朝后梳拢的大背头倍显凌乱,朝两边耷拉着,露出了头顶中心的地中海;眼红目赤,神情委顿至极,永远高昂的脑袋低低地垂着;而最令人诧异的是,此刻毛有财非是站着,更非坐着,而是直直跪在卫齐名办公桌中央。

    却说,毛有财保持这跪姿已有半个钟头了,而卫齐名也已经在办公室咆哮了足有一个小时了,可卫齐名的心火却是一点没消,反而越烧越旺了。

    啪的一声脆响,卫齐名一巴掌拍子红木办公桌上,“毛有财,怎么不说话,说你几句,就死鱼张不开嘴了?你不是挺能说得么?什么毛都没长齐、算tm老几、轮得到你放屁......你不是嘴皮子挺利索么?”

    “啊?接着说啊!”卫齐名一声厉喝,抬脚踹翻了身侧的靠背椅,“你还有点党员干部的模样么?说你狗日的是土匪屠户都是抬举,我呸,害老子也说粗口!薛县长是你的分管领导,他管不着你,谁管你?!忘了,忘了,你毛大局长级别太高,恐怕我这书记来管都够呛,得地委,不,省委或者中央才管得着你,是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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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卫系

    卫齐名一声喝出,毛有财哪敢接茬儿,这会儿功夫,他都快被卫齐名骂成三孙子了,也不敢回嘴。不过,毛有财也未有丁点怨愤的心思,因为他和卫齐名的关系,实在是太过特殊。可以说,没有卫齐名,就没有他毛有财,或者说就没有他毛有财局长。反之亦然,没有他毛有财,也就没卫齐名的今天,因为这俩人可是过命的交情。

    六六年夏天的时候,卫齐名不过是谭家冲大队的大队长,而毛有财是卫齐名的隔壁,这二人本就是开裆裤一起长大,因着卫齐名年长毛有财四五岁,因此,便成了天然的大哥,更兼他脑子灵活,鬼点子多,身高体长的毛有财对这个大哥却是一直极为服气。

    六六年秋天的时候,造f风不可避免的刮到了谭家冲,卫齐名审时度势,认定大丈夫功成名就,在谭家冲揭竿而起了,并领着毛有财等十多个铁兄弟夺了三庙乡的权,接着又加入了萧山县最大的造f派联阵,跟随联阵朝花原地委进发。

    当时,造f派风头极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扫清了花原地委的外围,正式朝地委发起了总攻击。谁成想花原地委早有防备,在地委大院安排了重兵把守,把铁大门守得风雨不透,联阵总队长号集力量进攻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损伤不小,士气已颓。

    就在这时,毛有财出手了,那时毛有财不过三十出头,正当盛年,气力极强,扛起卫齐名小推车上的半人来高、盛满汽油的汽油桶就冲大铁门砸了过去,那汽油桶本是拧开的,这一砸过去。翻滚至极,汽油汩汩而出,立时在大铁门处撒了一大滩。毛有财刮着火柴,点支香烟。便把燃着的香烟丢了过去,霎时便是汪洋大火,接着一声冲天巨响,汽油桶爆炸,气浪冲开了大门,联阵就此获得了胜利。

    因着毛有财出自卫齐名小队,联阵总队长便把功劳记在了卫齐名小队上。还把卫齐名提拔为联阵第三分队分队长,自此,卫齐名便算是跨入了仕途,又过数年。卫齐名早已踢开了颓势毕现的联阵,攀上了新枝,进入了正统仕途,又是十来年的辗转腾挪,竟让他坐上了萧山县县委书记的宝座。

    抛开年纪。细细一算卫齐名入仕的时间,短短十来年便能从一届毫无品级的队长,升任一县正印书记,如此升迁速度,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而卫齐名得势后。也未忘记当年的毛有财,愣是将之从一个公社财政所副所长的位子上,推到了现如今掌握一县财权,权势不输一般副县长的财政局局长位上。

    因着二人有这层关系,且毛有财身上江湖气极重,在卫齐名身前跪拜,这家伙毫无心理负担。至于一侧的县委副书记郑冲、政法委书记齐楚、武装部长宋运通、县委办公室主任都是卫齐名一系干将,是以,对这几人,毛有财也不避嫌。

    却说卫齐名怒火烧天,越骂越怒,一边的宋运通有些看不下去了,逮着卫齐名喘粗气的空当,就接了茬儿:“卫书记息怒,我看这事儿不能全怪有财,是那姓薛的先动的手,遭此一劫,也是活该,也不看看咱们有财同志是何等体格,当年冲击地委大院的急先锋,这身手......”

    “放屁!”

    卫齐名虽是农民出身,入仕后,却是极重涵养,许是骨子里的农民式自卑作祟,话出他口,总是特意书面化,也就是显得文绉绉,让人听了,觉得他卫齐名极有文化。原本卫齐名十多年伪装下来,已然成了习惯,可今天的粗口似乎再也藏不住了,张口就自个儿跳了出来。

    卫齐名喝断宋运通的话,横眉冷对,接着叱道:“你宋部长也别说什么风凉话,他毛有财这辆车是怎么来的,你不清楚?你宋部长要是有能耐搞车,就给全县所有比他毛有财级别高的干部都搞一辆,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别出来现眼,噢,就你这私相授受,偷偷摸摸弄辆车给毛有财,就显着你呢?你也不想想他毛有财有什么资格去配专车,县里的孔书记都是歪了车把的两轮自行车,你跟我说说比他低两级、芝麻粒大小的毛有财配专车的道理在何处?”

    宋运通被叱得满脸通红,张口欲辩,却是无言。

    卫齐名冷哼一声,炮口又对准此次事故的罪魁祸首——毛有财:“毛有财,你脑子是什么材料的?”

    卫齐名忽然温声细语一句,挨了半天骂的毛有财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来,脱口道出:“肉做的。”

    话一出口,毛有财就后悔了,慌忙低下脑袋,心中大骂自己蠢猪。

    “狗屁!”果然,卫齐名抓住话头,大骂起来:“我看是榆木疙瘩做的,里面装的都是驴粪蛋子,要是里面装着二两‘智商’,都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老子就是在招待所打麻将’这种蠢猪都不会讲的话,我....”

    骂到最后,卫齐名却又接不下去,喘起粗气来。

    毛有财原本心中正嘀咕着“智商”到底是何物,既然是论两的,想必能买着,正暗自计较,待过了此劫,就买回一些,看看究竟是何物,这会儿,陡见卫齐名气得直抽抽,担心之余,便又开了腔:“书记,您别气,大不了我去给姓薛的磕头,给他赔罪,只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说,那姓薛的压根儿就是装的,当时,我虽然生气,可心中还是有数的,也不敢拿那么大的扳手往姓薛的脑壳上夯,我又不傻,是他拧住我的手,让我手上的扳手砰他脑袋的.....”

    闻听毛有财竟敢扬言”不傻“,气得卫齐名一屁股跌坐在他自个儿踹翻的靠背椅侧背,这一坐下,忽地,憋在心中的那股恶气猛然顺了,于是便又有了骂人的力气:“你是不傻,你就是艮!憨娃子一个!你还说人家装的,你往食堂工作人员肚子上踹的那脚也叫不傻?踹得人家胃出血!还有,你说薛县长拧着你的胳膊,你多高他多高?你多壮他多壮?他能拧住你,算了,毛有财做就做了,你怎么不是原来敢作敢当的汉子了?”

    毛有财最厌烦人家说他不够爷们儿,若非是卫齐名,换任何一个人,毛有财就得暴走,可眼前的卫齐名如是说,直让他心中委屈,却又没法分辨,心中却是恨死了那溜尖耍滑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卫齐名见毛有财不言语了,也懒得训他了,训了这许久,他已是精疲力竭,且他叫齐自家人马,也非是来看他骂人的,实是有正事儿。

    “行了,我没功夫跟你这儿瞎耗。毛有财,你下去准备检讨吧,到时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做深刻检查,另外,那辆车你也别开了,转给薛县长,也算是补偿,最后,这段时间,若是再敢旷工打牌,再敢给我整出幺蛾子,你就准备脱下这身官皮滚蛋!”

    卫齐名下了逐客令,毛有财也非受虐狂,立时跳起身来,一道烟钻出门去。

    毛有财去后,卫齐名站起身来,冲县委办公室主任使个眼色,后者会意,紧走几步,到得门边,探头冲在走廊外走动的卫齐名秘书何文远打个招呼,便将门关死。

    卫齐名移步书架边的棕皮沙发边上,在主位坐了,接着又招呼众人在两侧落座,待众人坐下,他便开了腔:“薛县长被毛有财打的事儿,你们有什么看法?”

    宋运通性子最急,立时抢出声来:“卫书记,我觉得有财没撒谎,他脾气虽然不好,却是个直筒子脾性,应该不会..........”

    宋运通和毛有财身材相似,脾气也相近,都是武夫思维,平常走得也近乎,这会儿竟是不顾方才的教训,又替毛有财分辨起来。

    熟料这回卫齐名同样不等他说完,便挥手阻断:“行了,有些事儿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必拿出来了说了,不管怎么说,薛县长挨了打,还被打昏了,打进了医院,那么多干部群众看着,在咱们萧山县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这毛有财不处理能行,不给薛县长个交待,广大干部群众能答应?”

    卫齐名和毛有财相交几十年,岂能不知道毛有财的性格,再说,即使毛有财对别人会撒谎,可对他卫齐名从来都是掏心掏肺,卫齐名怎会怀疑毛有财的话。只是心中着实恼他,就是故意不信他分辨,让毛有财憋屈憋屈,长长记性。

    “卫书记有什么章程没有?”

    说话的是县委一正四副五大书记之一、排位第五、分管纪委、政法的副书记郑冲。说到这儿,又得多提一嘴,时下不似后世的二十一世纪,实行了书记减副,只有一正书记、一副书记兼县长、一专职副书记,而这会儿的正副书记最少都是五人,个别地方甚至有多达七人。而此前,郑冲在这萧山县五大书记中,却是极为显眼,即使在常委班子里,也极是显眼,因为郑冲今年年仅三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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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密议

    在这个平fan方兴、大力提拔青年干部口号未始的大环境下,像郑冲这般年纪的县级干部已经是逆天了,更别提什么县委副书记了。而之所以说此前郑冲在常委中极是显眼,自然是薛向的原因。有薛向这个年方二十的常委副县长加盟萧山县,这郑冲是想显眼也不能啊,立时就比下去了。从这个意义上讲,郑冲还是有些欢迎薛老三到来的。

    郑冲人淡淡,声也淡淡,可就是这清清淡淡的声音,比宋运通咆哮之音,引人耳目万倍。

    卫齐名道:“我哪有什么章程哟,叫你们过来,就是商讨个结果。薛县长现在躺在医院里,听付院长汇报说是脑震荡,这下可就麻烦了,现在的医学虽然昌明,可脑袋的问题谁也说不准,那就是可大可小的事儿,要是真出了漏子,我这板子怕是逃不掉了。”

    卫齐名嘴上说得从容,心中却着实担心,生怕薛向真有个三长两短,忽而,又迷惑起薛向这脑震荡是怎么来的,据毛有财说姓薛的力气极大,当时扳手又是姓薛的自个儿施法做戏,就在脑袋处挨了一下,这毛有财不会说谎,而伏院长更没胆量说谎,如此一来,那就奇怪了,难不成姓薛的为了做戏做全套,对自己下了狠手?

    卫齐名话音方落,宋运通又接了腔:“卫书记,姓薛的就算是真伤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有财伤的,让有财抗了就了,再说,脑震荡又死不了人,他一个副县长自己行为不检点,和下属厮打出了岔子,怎么还能打你板子?”

    宋运通这毫无政治智慧的话。让与座四人大是挠头,卫齐名甚至有些后悔叫宋运通这五大三粗来论政、筹谋了。

    宋运通话罢,良久。无人接茬,最后还是与座众人地位最低的县委办公室主任张道中替宋运通圆了脸:“薛县长与众不同呀!”

    一句“与众不同”真可谓语重心长。实实在在点出了卫齐名现下的困境。

    首先,毛有财为恶萧山县,在萧山县已然是众所周知,好在毛有财到底是个科级干部,归萧山县委管,可这回,他毛有财一个局长殴昏顶头上司、分管他的副县长。若是卫齐名还想轻轻放过,恐怕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因为,毛有财此举。简直就是在挑战整个共和国的官场体制。

    其次,薛向的身份太过敏感。当然,说敏感,非是卫齐名知道了薛某人的背景,也非是薛某人在靠山屯的光辉业绩让他独出一帜。归根结底,还是薛向的来历——京大高材生,最要命的是人家薛县长乃是中央直接调派给萧山县的,压根儿就没经过省里,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大了。

    如果这会儿薛向被毛有财殴昏的消息捅到上面去,莫说中央,便是省里也要发怒。甚至连上面会骂什么,卫齐名都猜到了“噢,上面看你们萧山县艰难,从京大调派高材生来帮你,你们倒好,把人往死你打,你们萧山县这是要干什么,要独立?要造反?以后还有脸来要中央支援?是不是只准支援你们银子,不准支援人啊?”

    正是因为薛向这种敏感身份,让卫齐名头疼异常,恨毛有财都恨得牙痒痒。当然,薛向身份的敏感性,也仅至于此。若是在工作上,薛向敢冲他卫书记叫板,他卫齐名自问有的是办法收拾得薛某人服服帖帖,不过那都是权谋手段,只能阴着来,却是言语不得。

    可眼下的形势,偏偏是万千手段,被毛有财这蠢货自作主张挑了最蠢的方式,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万,让卫齐名愁得快抓破了头。

    “卫书记,我看眼下无非两种办法,一边是做好宣传工作,破除影响,消灭谣言;一边要做通薛向同志的思想工作,只要薛向同志这边搞通了,差不多就能消化下去。”

    说话的是纪委书记齐楚,年纪比卫齐名还长着两岁,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不过在当下老干部扎堆的大环境下,算不得扎眼。齐楚干纪委工作多年,生平不知调解过多少纠纷,对收拾眼前这种局面,可谓是驾轻就熟。

    齐楚的法子虽说不得如何新奇,却称得上妙策,卫齐名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模样,拍拍齐楚的肩膀,道:“紧要关头,还得是老齐啊,这样吧,咱们按老齐的法子,事儿分两头,道中,你让办公室下个紧急通知,要求各级单位不信谣,不传谣,端正态度,安心工作,有传谣者,按党纪处分。”

    张道中四十一二年纪,面目生得愁苦,工作作风却极为扎实,只要卫齐名在侧,他身前的笔记本永远是打开的,钢笔永远是脱帽的,这不,卫齐名刚讲完,他便在本上记了下来,点头应了。

    卫齐名对自己这个大管家极为满意,冲张道中微微点头,接道:“消除影响的事儿好办,可做通薛向同志的思想工作怕是有些困难吧?”

    “苦难”二字,卫齐名咬得极重,其实,在他心中也真觉无比困难,因为他料定薛向这受伤是假装,既然是假装,且装出了水平,显然不会为了自己这边几句宽心话,毛有财的赔礼道歉,就轻轻放过的,可薛向到底想干什么,要什么,一时之间,卫齐名却想不透彻。

    卫齐名一句“苦难”出口,满座立时无声,沉吟良久,县委副书记郑冲轻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薛向同志是想要点儿实在的。”

    齐楚“呵呵”几声,摩挲着根根尖竖的板寸:“薛向同志牙口好大,不知道胃到底受不受得了?”

    郑冲道:“齐楚难不成想试试?就不怕弄巧成拙?我看咱们的这个薛县长可不像个学生,学生干不出今天这事儿哟。”

    齐楚嘿嘿一声,却也没在接茬儿。

    “郑书记,齐书记,您二位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你们知道我老宋的文化水平,再这样,以后开会我可不来啦。”

    宋运通听得一头雾水,再看卫齐名和张道中沉眸锁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就自个儿听不懂,立时就叫起撞天屈来,还语出威胁,好似别个多缺不得他一般。

    要说宋运通这回拿乔还真是拿对的,现如今,萧山县因着薛老三横插这么一杠子,局势陡然晦涩,卫齐名心中又装着另一件事儿,更不敢在此时弄险,对常委会上有一票的宋运通,是一点也不敢马虎,立时从张道中使个眼色,后者会意,便替宋运通分说起来。

    “宋部长,郑书记的意思是薛县长这回受伤,要的补偿恐怕就是毛局长的财政局,齐书记认为可以把财政局给他,让他了解财政局的工作有多辛苦,估摸着薛县长自个儿就会受不了,后边齐书记的意思就很明确了,担心薛县长有大本事,把财政局料理清楚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

    张道中显然是个极有水平的干部,郑冲和齐楚把阴谋诡计说得清清淡淡,含而不漏,让宋运通这粗人听得迷糊,而张道中一番“翻译”,照样含蓄十分,却又把其中隐意道了个分明。

    宋运通一拍脑门儿,惊道:“我早看姓薛的不地道,上回他耍弄桥口村那帮刁民的手段,我就看出这小子不是好东西,而这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就敢狮子大开口,不行,绝对不行!财政这摊子怎么能交到他手里,有财还答应我,今年我们武装部里的批条,.....咳咳....”

    宋运通嘴上没把门儿的,口随心至,吐露阴私,这会儿,回过神来已晚,只得拼命咳嗽遮掩尴尬,一会儿功夫,就像重症哮喘病人一般,咳得满脸通红,表演功力倒也不俗。

    在座几人和宋运通相识相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倒也没人在意,卫齐名挥挥手,止住宋运通的咳嗽,说道:“算了,薛县长的思想工作我亲自去做,相信薛县长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这件事就暂时放下。”

    说罢,卫齐名又冲齐楚道:“老齐,三泰桥和桥口村的情况如何了,力量不够的话,可以让老宋支援支援。”

    齐楚道:“齐书记放心,三泰桥那边都料理好了,只得秋汛,桥口村那边,有了上回的疏漏,已经严防死守了,村前村后都有人,村民也签了联保,保证不会再有闪失。”

    齐楚如是说,卫齐名心中又放下了一块大石,拍拍他的肩膀,道声“辛苦”,再没说话。

    .....................

    萧山县人民医院坐落在县城西南方,金阳大道主干道一侧,楼高三层,占地二十余亩,在萧山县乃至花原地区,都小有名气,因为这会儿整个花园地区,出了地委所在的花原市,就没有第二个这么气派的医院。

    时近九点,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门窗紧闭,灯火通明,院党委书记、院长付建威在此召开党委班子兼医院专家联席会议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如何让薛县长尽快恢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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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折腾

    原来,自薛向被送至医院后,县人民医院高层领导就炸了锅,不只是因为送来的病人伤情太重,级别太高,而是院长办公室的电话简直快被打成了热线,院长付建威心头烧火,也不愿让班子其他成员好受,接电话时,非把众人齐齐召集了,在一边旁听。

    当时,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萧山县常委班子除了受伤的薛县长,另外十二个常委的电话一个没漏,甚至还有人大和政协的老同志打来了电话,都是先问一番伤情,再下一番严厉的指示,继而就是治不好,就拿他付院长如何如何,让付建威苦不堪言,只得嘴上一个劲儿地应承着问题不大,可这会儿,人送来都快三个小时了,医院里一帮数得上号的专家都被叫去会诊过了,勉强得出个结论“脑震荡”。

    “可光有结论,有个屁用,人不醒啊,真是要了亲命喽.”

    会议桌主座上,付建威心中骂娘,甚至怀疑是不是这帮庸医听说是脑上挨了重击,检查不出病情,就拿“脑震荡”搪塞,嘴上更是不客气,“我告诉你么说要是今天晚上薛县长还醒不过来,卫书记就让我滚蛋,不过,我滚蛋之前,先得让你们滚蛋,自己掂量着办吧。”

    付建威虽然挂着院长的名号,却不是大夫,而是军转干部,曾经在部队医疗队混过几天,转业后,就混到地方医院了,没几年,倒让他混成了人民医院的一把手,可这家伙官儿上来了,可粗野的脾性却是一点没变。

    围着大长条桌坐着的二三十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个主意,最后一起把眼神儿定在了几位科室主任身上,毕竟薛县长是醒是睡。光吵没用,还得指望这几位啊。

    几位科室主任这会儿被盯得发毛。然而心中实无半点主意,因为薛县长的身体,他们不知检查了多少遍,连中医诊脉都上了,却还是查不出究竟,按脉象看,平实沉稳。该是身康体健只顾,可人家就是昏睡不醒,想说人压根儿没病吧,送来时。一堆人都说,是自个儿亲眼看见拳头大的扳手虎口砸在脑袋处。

    虽然这患处没有红肿和青痕,看不出表体伤患,可脑袋本就构造繁杂,这会儿县医院又没什么这光、那光的拍片手段。连病因都断不了,只有估测个脑震荡。眼见糊弄过去了,可这会儿付老虎拍了桌子,硬要拿出手段把人弄醒,几位科室主任真个是仰天长叹。愁肠寸断,却毫无办法。

    就在会议冷场之际,噗通一声响,大门被撞开了,“院长,薛县长醒啦!醒啦.......”

    ......................................

    萧山县人民医院三楼最东边那间病房,房间宽大,布置得奢华却不失素雅,整间房屋皆用乳白色修饰,较之医院其他病房的洁白,倒是更温暖了几分。除了房间内的装饰宜人,此间病房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地理位置极佳,正对着月亮湖,遥想病人于此,闲暇之余,傍晚时分,凭窗远眺月亮湖,但见湖上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再遇几处点点归帆,该是何等享受。

    如此精心修饰的一间病房,自然不可能对外开放,除非有大人物入驻,闲暇之余,便是打扫,也只几位护士长才有此资格。今番,这间一年也难得开放几回的病房,便罕见地对外开放了,因为今天傍晚时分,入驻了一位萧山县的大人物,县委常委、副县长薛向同志。

    时近十点,窗外新月如钩,斜斜的挂在月亮湖边的柳梢头,薛向躺在乳白如缎的病床上,沿着大床四周架了三台明珠牌阔叶电扇,呜呜地对着大床吹着,床头床尾各摆了三盆冰块儿,以供去暑。说起来,时下虽已进入盛夏,可此间房屋设在三楼最东端,房间的前后窗都开着,窗外虽未必起风,可三楼便在了半空,空气对流极易,空气毫无闷热,着实凉爽。

    可就是这样,刑副院长依旧不放心,调来脑科、神经内科、外科三大科室的护士长,组织全院最得力的护士,在此间房屋摆出了这么一个简易空调。当然,刑副院长如此作为,并非胡乱折腾,而是另有章法。

    原来,薛向的床头还吊着测温计,头、脚、身处,各设了一个,温度计并未挨着人身,乃是凌空用吊瓶杆吊着,乃是空气温度计,测量室温之用。不然,少了这玩意儿,薛县长没被打死,被他刑副院长冻死,那可真冤了,即便没被冻死,要是少了温度计这凭证,没准最后那帮无能庸医就把薛县长昏睡的责任推到他刑大院长身了。

    刑副院长思虑周全,策划得当,可就苦了一帮白衣天使喽,三大护士长,指挥十数名护士,不停地给薛向按摩,免得久睡不动,更兼天热,生了捂疮,还要不住地端着冰盆到冷藏室换冰,如此又吹风,又天热的,冰块儿化得极快,还要几时关注温度计,做好温度报表,应对刑院长的检查,最艰苦的无疑是举着电扇的护士了。

    因为刑院长生怕电扇对着一个地儿吹,薛县长病体脆弱,给吹出了毛病,因此要求护士们举着电扇,当电吹风使,不停地晃动,一大半护士在此,多是为了这个移动式电扇搞接力的,不然就这么举着,能坚持十分钟,就算强悍了。

    就此,薛县长昏睡不醒,一帮白衣天使可真是被折腾惨了,个个香汗淋漓,云松鬓散,心中更是怨气十分,就是薛向这英俊无匹的美男子,此刻安睡在众白衣天使身前,愣是没一个对这家伙生出好感的,毕竟这番地狱式的苦楚,全为这小子来,如何能让一众白衣天使对她欢喜地起来。

    这会儿,屋内的一众护士妹妹端盆的端盆,举电扇的举电扇,揉胳膊的揉胳膊,动作虽不一定一致,可低低的声音却是那么相似,因为一众人等无不是叫娘喊妈,今儿个真个是把她们累投降了。

    砰的一声,门儿撞开了,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牵着个小姑娘撞进门来,那小姑娘六七岁模样,短袖短裤,眉目如画,罕见的小分头短发配上满是英气的精致小脸儿,当真是可爱极了。

    话至此处,这进门二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眼镜青年正是薛向的通讯员,而可爱小娃娃,自然就是小家伙了。

    却说薛向被毛有财殴昏的消息,楚朝晖还是听自家婆娘说的,初始不信,听自家婆娘说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立时便忍不住了,骑车奔回了县委大院,再细一打听,便确定了消息。当时,楚朝晖便要直直奔赴医院,忽而想起薛县长上午告知自己他的住地之时,隐约还提到他有个妹妹同来萧山县过暑假。

    楚朝晖本是个心细如发之人,略一回想听来的消息“薛县长是提着食盒来打饭”,便知道薛县长的妹妹怕是还在家等吃饭呢,毕竟今天上午薛县长还和自己交待他住地不许外传,显然除了县委办的领导信息报备,压根儿没人知道薛县长的住地,这没人知道薛县长住何处,自然就没人通知他家妹子。

    因着薛向没跟楚朝晖多提小家伙的事儿,楚朝晖也不知薛县长的妹妹多大年纪,可眼下,哥哥住院了,哪有瞒着妹妹的,一念至此,楚朝晖便掉转了车头,直奔薛向住地。当时,夏家大嫂和夏家大妹已经下工回家,在厨房忙活着晚饭,小家伙和夏家小妹在庭院戏耍,玩得开心,已然忘了薛向已出去多时。

    楚朝晖到地儿后,唤出夏家大嫂,略略说了下情况,倒是没提薛向身份,直说被人殴打昏迷,住院了,要见他妹妹,夏家大嫂犹豫难决,楚朝晖又亮出了政府工作证,如此这般,才成功接到了小家伙。

    “喂,这里是病房,你们不能进来,出去!”

    脑科护士长蒋大姐是位年近四旬的老护士了,虽然一直极有这会儿还未兴起的职业道德,可这一晚上的折腾,差点没把她累趴下,也搅得他心烦意乱,见人冲进来,堵在胸口的火气就扑了出去。

    “呜呜呜...............大家伙,你怎么啦,呜呜.......大家伙,你可不能死哇......”

    小家伙压根儿就不理蒋大姐的招呼,呜呜呀呀地冲着病床,就冲过来了,放开怀中的小白,吓退前面试图拦截她的几位护士mm,甩掉凉拖鞋,跳上大床,就骑到了薛向的身子上,抱住他的脑袋,就摇晃起来,嘴里还叼着收音机中老戏文里哭灵的腔调,嗯嗯呀呀的叫唤着,小脸儿皱成一团,可眼中却是一滴泪也无,若是细瞧,漂亮的眼角还夹着笑意。

    小家伙这番动作,可把一众护士骇了个魂飞破散,因为这姓薛的再招人恨,再折腾人,可人家到底是县里的大官,要是姓薛的在自个儿手上玩完儿了,刑副院长虽吃不了自己,可这份铁饭碗怕是要就此砸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众白衣天使仿佛中了魔法一般,再不理小白虎的恫吓,发了疯一般,齐齐朝病床扑来。

    就在这时,薛向的眼皮一跳,攸的一下,大眼睛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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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识破

    薛响一睁开眼,“薛县长醒了的消息”立时就传遍了整个人民医院,倒不是有人刻意宣扬,而是无数院领导纠结的事情,自然就成了无数医生、护士挂心的事情,这边薛向病房一有动静儿,立时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自然口口相传,甚至有人呼喊出声来,怎能传得不开。

    医院领导知道了,那县里领导自然也就知道了,早已被逼得差点没崩溃的付大院长,第一时间就给卫齐名摇去了电话,接着又费心费力费时地挨个儿给诸位县里大佬做了汇报。

    薛向醒了,自然不是众人知道就了,医院的一干领导近水楼台,先就一窝蜂地涌进薛向的病房,表示了关怀,而这边医院领导人数众多,还不及一人说上一句话,县里的大佬们就到了。

    这县里的大佬来了,自然就没医院这帮领导说话的功夫了,呼呼喝喝一阵指示,便将自付大院长以下一干人等一起清理出了病房。接下来,病房内的戏码就如排练好的那般,一众县委领导,无不殷殷话语,谆谆关怀,说不尽的同僚情,道不完的同志意,真个是感人至深,催人下泪,最后还是薛老三一个哈欠连一个哈欠,由卫齐名做最后陈词说这件事儿一定会给薛相同志一个说法,让薛向同志安心养伤,便领着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说起来,薛老三打哈欠自然不是困倦,实在是这会儿的功夫,这病房走马灯似得,来哄哄,去哄哄,真个是让他烦心透了,更兼装了两个多小时死人。躺在床上也没消停,那帮护士的折腾劲儿,他虽没看在眼中。却是听在耳里。他自个儿光听着那群白衣天使的喘气声,都累得慌。更不提还有人不住地在他身上折腾,名曰按摩,薛某人只觉与受刑无异。

    说起来,也怪他薛老三,没事儿装什么死啊,不,就算是装昏。也忒不应该了呀。可实际上,薛老三不装昏,这一关他还真就过不去。

    事儿还得从头说,也就是从今天下午的那场风波说起。话说那会儿。薛老三见毛有财一脚踢飞了蓝褂姑娘,当时脑子就懵了,上去就给了毛有财一耳光。可耳光打出,薛老三就后悔了,毕竟这会儿毛有财做得再过分。即使是触犯了刑法,也有法律制裁,用不着他薛老三动手,因为此刻他的身份是国家干部,且是一县副县长。行为举止虽不说应该成为群众的模范,起到带头作用,至少抡巴掌打人这事儿,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如是私下里无人,或者你自个儿在家捶老婆,或许还能遮掩过去,可大庭广众之下,掌掴下属,萧山县建县以来,怕是都没听说过。毕竟官员终归是官员,不是豪杰聚义,下属不听话,就能动拳脚的,如若都如此,以后县长扇局长,局长扇科长,科长扇科员,一路扇下去就行,要法律法规何用?

    当时,薛老三一巴掌扇出,后海之余,便开始思忖起对策来。按理说,以他薛老三背后的滔天势力,甭说扇了毛有财,就是掌掴了卫齐名,最多也就是换个地方,另起炉灶,绝对不会惨到哪里去。

    但是,从此他薛某人在官场的底子就黑了,一个动不动就抬手打同僚的官员,无论到哪儿,恐怕都会视作另类了,不管谁和他共事,几乎都会拿有色眼镜看他,即便曾经赏识过他许子干、安在海,乃至振华首长怕都不会在将之看成个人物,最多作一个头脑聪明,性子鲁莽之辈,万万不会在他身上在投注注意力。

    而此种可能,对志在天下,攀登绝顶的薛老三来说,是万万不可接受的,也绝不允许发生的。当务之急,便是消弥影响,挽救危情,心念电转之下,薛老三便想到了这“化打人为挨打”的主意。

    这打人化作挨打,且要淡化这打人之人乃是先出手之人,也就是淡化他薛向先打的毛有财这个事实,唯一的法子便是自个儿被毛有财打,且要打得狠,打得惨,打昏死过去才最好,如此一来,同情弱者之心一起,谁还在意是谁先动的手呢,再加上他薛某人的是毛有财上级领导的事实,戏剧性和刺激性更是大增,他这一昏倒,谁还会宣传他薛县长打人,保准一窝蜂地嚷嚷着薛县长让毛局长打昏了,毕竟局长打昏县长,多有传奇色彩啊。

    剧本写好了,如何导演,对薛向这勇武无双,打人的行家来说,自然再简单不过了。当时,他一扑过去,毛有财便被他制住了,那四臂交加,激烈搏斗,只不过是他导演出了的罢了,而毛有财死要面子,也没吆喝出自个儿被制住的事实,且薛老三动作极快,满天的长胳膊,一帮看客哪里看得清,只当这二人打得激烈,有的还暗暗赞叹“别看薛县长矮一块儿,瘦一圈儿,身手还挺不赖,能和毛土匪相持这许久”。

    而薛向要的结果,无非是毛有财手中的扳手碰上自己的脑袋,有了这番纠缠的前戏,薛老三抓住毛有财握着扳手的大手,便朝自己脑袋砸来,在挨着毛发的时候,猛然使力凝住攻势,接着展现在众看客面前的便是慢动作了,谁都能看见,那扳手砸在他薛县长头上,接着,便是薛县长软软到底,口吐白沫了。

    说到这儿,您可能要问吐白沫儿,还能自个儿演,难不成他薛老三知道要演这出,嘴里先含了面粉?事实上,对薛老三这种国术高手,制造出吐白沫的假象异常容易,都知道羊癫疯病人发病时好吐白沫,而此类病人发病,无非是神经性发射的结果,薛老三只需在倒地之时,瞧瞧掐下脊大椎上的穴位,嘴里在咽些口水,很容易便造了出来。

    可以说薛向这出戏导得极佳,结果简直超乎了想象,因为他薛某人想要的结果无非是让他被毛有财打昏的消息,尽快传播开去。而事实上,当时,那帮看客,直接喊出了“薛县长被打死了”,这一昏一死,何者更刺激?何者更具传播力,便不问而知了。

    事情果然如发展的那样,他薛某人刚在病床上躺了没几分钟,便听见卫齐名到了,接着三三两两的熟悉声音,充斥在他的耳边,闻听众人之言,皆是一力痛骂毛有财无法无天,薛老三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毕竟不管众人心中如何嘀咕他薛某人先出手的事实,主流舆论总算是维持住了。

    然而薛向得意没多久,便发现问题来了,他“挨”了毛有财一扳手,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没有,睡一觉,跳下床就走人吧,毕竟这戏他薛某人都演了,不演全套显然是不行的。可他薛某人脑后无明显伤痕,已然被许多医生看在眼里,在去给自己脑后来上一下,补上伤痕,显然不合适,那剩下的就唯有继续装昏一途,要不然,他薛某人是真不知如何继续演下去,毕竟国术不是神术。

    他这儿身上无伤,各项检查都无碍,若是他薛某人在清醒着,剩下的唯一结果,就是请他薛某人出院了,到时,他薛某人就尴尬了。毕竟毛有财的体型摆在那里,你薛县长若真是狠狠挨了一下,嘛事儿没有,睡一觉就好了,这无论如何说不团圆。因此,薛老三只好委屈地继续装昏。

    却说薛向原以为装昏就是睡觉,谁成想他这边假假地做戏,院方却是如临大敌,排出了最强阵容,开始折腾他薛某人。当然,人家院方纯是好心,可在薛某人心中就成了折腾。那三四双玉手在他健硕的身子上折腾,又都是妙龄女子,薛某人血气方刚,控心猿,锁意马,都不知费了多大力气,要不然,人家这边玉手一掐,他那边小弟弟起身敬礼,立时全漏了不说,传出去,说不定就成了萧山县史上最可乐的笑话。

    除了这美人恩难消受之外,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刻不停,更让他厌烦,也不知道众护士怎么想的,是认为他听不见,还是巴不得他听见了,被惊醒过来,反正说话声儿一个比一个大,还句句是抱怨,抱怨的矛头直指他薛某人,这怎不叫他生气。

    好在这美人恩他也忍住了,噪音也抵御了,原以为就静等着夜色深沉了,这帮人不折腾了,他薛某人这假昏能变作真睡。哪知道这时,小家伙冲进来了,薛向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惊呆了,方才记起,自个儿尽顾着算计名声得失,把小宝贝给遗漏了,这下,小宝贝知道自己被人打昏了,还不哭死啊。

    这边薛老三念头方至此处,小家伙便呜呜呜呀呀呀,哭出声来,当时,薛向就傻了,这要是小家伙当了真,哭出了毛病,那可如何是好。就在他心中焦虑万分之际,忽然觉出不对来,这哭声怎么不似往日,怎么那么干瘪啊?

    薛向疑问未去,便觉小家伙扑上了床,接着就上了自己身子,开始抱着自己的脑袋猛摇,小身子还在自己肚子上故意狠压,这分明是平常和自己做游戏时的把戏啊。至此,薛向才知道自己装昏,竟是没骗着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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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惊人消息

    卫齐名等人刚出去,薛向又和楚朝晖招呼几声,顺便打发走了值夜的护士,将门关死,上得床来,一把把躲在薄毯、抵着电扇吹风的小家伙,看着她轻轻打着鼾声,捏住她的小鼻子:“别——装——啦!”

    小家伙攸的一下,睁开大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大大的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又做个鬼脸,噗嗤一声,乐出声来,接着,又挤进薛向怀里,勾着他的脖子道:“大家伙你装得可真像,把那些护士姐姐骗得好惨,又给你打电扇,又给你弄冰块儿,哇,真享福啊!不过,没骗着我,怎么样,我厉害吧,咯咯咯....”

    小家伙真是得意极了,她只把薛向装昏做了好玩儿的游戏,一帮大人都被骗得团团转,只有她没被骗着,她小心思里的快意和满足感,远比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儿抽乌龟,获得胜利时,好太多太多了。

    “那小宝贝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的?”薛向心中实在是好奇十分,就连装昏穿帮的后果都忘诸脑后了。

    小家伙冲她一挤大眼睛,乐道:“太简单了嘛,那个眼镜哥哥来接我时,说你和人打架,被人打进医院了,哈哈,谁还能打得赢大家伙呢?我就猜到是大家伙嫌我们的房间墙壁没干想到医院来睡一晚上,大家伙,真聪明!”

    说起来,在每个小孩子眼里,自家父兄都是无所不能的,而在小家伙眼里,自家大哥更是如此,不管她要什么,大哥都能给她弄来,吃的,玩的。穿的,用的,每次带进学校。都成了别的小朋友眼里的稀罕,即使育英校园。这种高干子弟扎堆的学校,小家伙永远是最耀眼的。

    而至于薛向打架的本领,在小家伙眼里,自家大哥已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因为这种认知,不只是出于小孩子对家长的崇拜心理,而是实实在在的展现在小家伙眼前。因为她可是跟着大家伙一起打过太多的架了。不管是被多少人围着,就是好多好多大个子拿刀拿棒,还带了大狗,只要大家伙让她闭眼睛。再睁开时,坏蛋们保准倒了一地,爬不起来。

    如是多次,小家伙眼里的大家伙已经是不可战胜的了,又怎么会被人打倒。还被打进了医院?

    正是出于这种盲目崇拜,小家伙压根儿就不信,小心思一转,想到自家新装修的漂亮小房间还没干,一准儿是大家伙想到医院骗床睡。因为薛向一家子住过院的不少。不过都是在长征医院的豪华病房,自此在她小心思里,医院的房间都是老漂亮了,床又大又软,倒是个不错的睡觉地方。

    听完小家伙的解释,薛向哑然失笑,一边满足于小家伙对自己的盲目崇拜,一边又被她小小心思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逗乐。

    “笑什么呢,大家伙。”小家伙捏住他的鼻子,轻轻按按,又道:“以后再有这么有趣的游戏,不准自己玩儿,听见没有。”

    说话儿,一对小手捧着薛向的脸蛋,和面一般,揉搓起来,唬得薛向连连点头保证,心中长叹一声:自家这般苦算计,弄权谋,在人家这儿全成了小把戏,这境界,不知自家几时才能达到。

    从半晚折腾到深夜,这对兄妹又把晚饭给耽搁了,好在薛老三人被送进病房了,各式补品也被送了进来,薛向拿了水杯冲了两杯燕麦,又削了几个苹果,掰了数根香蕉,才算把两人的晚餐给对付过去了。

    这些年来,小人儿跟着大家伙是好吃的都吃遍了,嘴巴养叼了,却渐渐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不怎么挑食了,只觉得和大家伙在一块儿吃什么都香,一杯燕麦和两个苹果,倒也叫她吃得香甜,反倒是小白这肉食动物,无肉不欢,对此类素食毫无兴趣,盘了身子,在床头早早困起了大觉。

    用罢晚餐,薛向调好电扇,扯上窗帘,让小人儿也躺好,又给她盖上肚子,方才倒头睡下,这一躺下,竟是睡意绵绵,心头千般烦恼、万般忧愁,都敌不过睡乡路稳,他竟是径直寻周公去也。

    一夜好眠,直到门外鼓噪声吵翻了天,薛向才睁开眼来,抬眼去瞧一边的小家伙,但见她已醒了,睁着大眼睛,双手搭桥,指挥小白玩儿穿越,一人一虎玩得投入,竟是丝毫不理会外边的吵闹。

    “砰砰砰....”

    门外的人似乎烦了,加大了力气,还“一二三”喊去了号子,齐齐推门。

    你道怎么回事儿,难不成院方手里就没钥匙么,就是薛老三反锁了门,也能拿钥匙推开呀?

    原来昨夜薛老三实在是烦了这帮医生、护士的折腾,生怕半夜又来个查房、检查,竟搬了硕大的立柜抵死了房门,因此,才有了眼前这出。

    眼见外边的动静儿越来越大,隐隐听到门外在喊“拿撞木去,门一准儿是坏了,而薛县长定是又昏了,这要是耽搁了,可是要出大乱子啊。”

    这下薛向哪里还坐得住,跳起身来,趁着外边没撞门了,赶紧把立柜搬回了原位,一把扯开了房门,单手抚头,仰天打个哈欠,看也不看来人,便道:“大早晨的吵吵什么,这头生疼生疼地,睡个觉也不让么?”

    薛老三之所以恶人先告状,也实在是出于无奈,他此番继续装昏已然不成,而这戏又必须演下去,唯一的出头,那就只有喊头疼了,好在这会儿科学虽然昌明了不少,只要薛向咬定了头疼,一时半会儿也不是能检查出来的,倒是正合了他这长久昏迷病人的症状。

    “薛县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护士报告说您昨个儿一天没有进食,担心您饿了,就给您送早饭来了,结果,敲门没人应,喊人拿钥匙又打不开,这才急了,担心是不是您又昏睡过去了,这才叫了我们过来,对不起,对不起............”

    说话的正是院长付建威,这几日,他是打定主意,吃住都在院里,薛县长不出院,他也就不出院门一步。这不,方才听到蒋护士长汇报,还在刷牙的付院长口缸、牙刷一扔,就奔过来了,一路上,不知道吞了多少牙膏,这会儿袖子上还满是擦嘴遗下的污渍。

    薛向并不是真心发火儿,只不过是演戏需要,倒也没接着为难,开门让进了众人,接着,又是老实的配合检查,一堆白胡子抵着问“是这儿痛,还是那儿痛”、“祖上有谁得过痛风”、“脑子里可有嗡嗡的感觉”............

    这一堆问题可把薛向问苦了,心中是万分不耐,嘴上还得煞有介事地答着,一边的小家伙还时不时苦着脸插上几句,说自家爷爷有头疼的毛病,立时被一老头拉到一边,细细询问去了。

    听到小家伙插话,薛向暗里差点儿没笑破肚皮,自己都没见过爷爷,她小人儿哪里去见,再看小家伙在一边歪脑袋,挥动小手,冲那白褂老头瞎比划出头痛的样子,一副卖力表演的模样,真个是兢兢业业好演员,乐在其中了。

    一堆人询问良久还是查不出毛病,结果,只得吩咐薛县长静养,连药都不敢瞎开,最后,开了一堆药补食材,便退出门去。众人去后,小家伙好不得意,连连拽着薛向,问她演得怎么样,像不像,薛向自是一通马屁不提。

    一连三天,薛向的头痛毛病终于从剧痛到缓痛,再到轻微痛,到最后的隐隐作痛,终于,薛县长说在医院呆不住了,要出院,院方不敢表态,打电话去了卫齐名处申请,卫齐名自然是不同意薛向出院,本来嘛,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有个医院困住薛老三不给他捣乱,那是最好不过。

    卫齐名不同意,院方自然不答应,薛向也就只得再赖在医院里。其实,薛老三知道就是这种结果,这医院哪里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好在这第一次要求出院,本就是他的火力侦察,要不,他直接说头不痛了,不就完了,何须说隐隐作痛,反而递给了卫齐名勒令他继续住院的话把儿。

    果然,又过三天,薛老三再次对院方说要出院,这次的原因是“完全感觉不到头痛了”,这下,不仅院方无词,就连卫齐名想拦也不合适了,因为他此前已经拦过一次,且用的正是薛向递过去的话把儿,这回人家头不痛了,他还如何阻拦?

    话说薛向这出院两步走战略,使得当真妙绝,一是封堵了卫齐名阻拦的口实;二是让自己的头痛由剧痛到不痛,有六天的顺延,这番戏就显得自然得多,;三是送给了院方一个人情,给了院方自我表功的余地:你看人家薛县长在咱们医院病情是慢慢缓解,慢慢得到治疗,最后终于康复,顺利出院了。

    时隔七天,薛老三终于又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此前,他挨个儿去了诸位常委的办公室表示了口头感谢,毕竟此番不管是真情还是演戏,人家都去医院看他了,这个人情他得还到。

    哪知道屁股刚坐稳,桌上的电话就跳了起来,来电的竟然是戚如生,薛向伯父的机要秘书,一个永远穿着中山装、灰扑扑的中年人,戚如生电话很短,半分钟的功夫,便挂了线。

    薛向听罢,却一屁股差点没坐地上,因为戚如生给他的消息太过惊人:柳莺儿摔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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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南下

    “柳莺儿摔伤了!”

    薛向脑子忽然乱了,就剩了嗡嗡声,继而一副心肠充满了自责和思念。

    细说来,柳莺儿此去港岛已有两年,二人来信虽繁,可到底不曾见面,哪怕是照片也没寄送过一张,而通话自然也便成了奢望,至于鸿雁传书,薛向是个感情内敛的家伙,从来不善表达感情,若要他和柳莺儿调笑打趣,他也许能厚着脸皮说上一大堆,可要让他柔情款款,书写情书,却是千难万难。

    而柳莺儿更是因为那年初见薛安远时,对方的态度,心中至今气苦,赠寄礼物之余,来信几乎多说的是正事儿,字里行间却是没有半分柔情蜜语,倒像是公文来函。

    原本这你来我往的平淡,又兼中途遭遇苏美人的勾搭,薛老三心中那股热火弄清已然淡去,可此刻乍闻柳莺儿伤情,薛老三心中的思念陡如破闸的洪水,咆哮涌上心头。

    薛老三二话不说,就奔了卫齐名办公室,说他要请假,哪知道卫齐名只是微微一愕,连他去何处做何事都没问,便笑着应了,还和蔼可亲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最后又奉送一句“不用赶时间”,才将之送出门去。

    县委的假请好了,薛向又直趋俞定中办公室,毕竟他份属县政府,此次出行,自然少不得和县政府的班长打声招呼。哪知道俞定中竟比卫齐名还要热情,招呼他那个趾高气昂的秘书何麟给薛向送茶水,上果盘,气氛片刻便被他扇呼热了。

    薛向刚道出来意,俞定中一拍大腿:“行啊,没问题,薛县长这回给咱们县政府争了光。要不是你薛县长出马,这回全县的上千教师的拖欠工资哪里能这么快解决,可是替我省了老大的心啊。你要请假,我这儿哪里还有二话。自管去,自管去。”

    俞定中说的事儿,薛向知道,无非就是他薛某人拿住了毛有财,后来不知怎么着,毛有财派员亲自把教育局的欠款送了过去,末了。还奉上一张用透明胶布粘好的纸条,正是薛向那日的批条,这事儿,薛向今天初到办公室。便听楚朝晖说了。

    薛向心中有事,急若火焚,却又不能人家刚同意,自己这边屁股没粘座儿就走,只得在俞定中的邀请下。坐了喝茶。一盏茶没喝尽,便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来人正是楚朝晖,楚朝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财政局副局长张全民。

    “朝晖,什么事儿?”薛向笑着和俞定中告个罪,便起身朝门边行来,心中嘀咕,什么事儿不能待自己回了办公室再说,怎么跑这儿了?

    楚朝晖道:“领导,是这么回事儿,张局长来送车钥匙,我这儿拿不定主意,就来找您了。”

    “什么车钥匙?”薛向奇道。

    不待楚朝晖接话,刚和俞定中问过好的张全民便接上了:“是这样的,毛局长交待我把他那辆吉普车的钥匙给您送来,说是卫书记的意思,还有代表他向您道个歉。”

    薛向心念电转,便窥破张全民这话里的话,无非两层意思,一者,姓毛的看样子是还没服气,还叫人带他道歉,这种道歉的诚意不问可知;二者,卫齐名看样子是对自己也有了看法,这招儿送车之举明为好意,纯是阴招啊。他薛某人要是真接了这车,那就是缺心眼儿。保管立时就有有心人会说他薛某人和毛局长爆发冲突,纯是因为肚量小,嫉妒下属有车自个儿没车。

    薛向念头一转,冲缓步前来的俞定中笑道:“县长,你看咱们书记这是干嘛呀,我这年纪轻轻的,两条腿儿都能赶上这四个轮儿了,要车作甚,我看还是您帮着处理吧。”

    说话儿,薛向拿过楚朝晖手中的车钥匙,塞进了俞定中手里,道声“多谢”,不待俞定中说话儿,大步去了。

    “小滑头!真是滑不留手!”

    薛向三人去后,俞定中侧立门边,盯着薛老三欣长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县长,薛县长这是何意,咱们县里多少人想弄辆车啊,歪的邪的,恨不得都使上,怎么到他这儿,反而忘外推呢。”何麟捧着俞定中的茶杯,就步了过来。

    俞定中转身进门,顺手关上房门,颠颠手里的钥匙,道“何麟你呀,上回还跟我叨咕薛县长如何如何,你比他可差得远了。”

    何麟笑脸一凝,低了脑袋,不说话了,双手递过俞定中的茶杯。

    俞定中接过,抿了一口:“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告诉你,咱们这位薛县长可不一般,你只到他这回真是吃了亏,挨了毛有财的揍?”

    “怎么?他在演戏!”何麟悚然大惊,抬起头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嘿嘿,看人家这一觉睡的,钱来了,车也来了,比那些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的家伙,不知强出多少倍哩。”俞定中目无定心,似在呓语,语罢,扭头冲何麟斥道:“何麟,你在别人面前啥样,我就不说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以后少在他面前翘尾巴,毛有财的下场就在眼前,到时别怪不护你!”

    瞬间,何麟背后湿透,唯唯应是。

    .................................................

    列车呼啸,疾风贯窗,一抹斜阳架在远处的青山上,倍显孤寂、苍凉,这日已是薛向离开萧山县的第二天了,这趟列车也是他转乘的第三列了,也是最后一列,下一站就是岭南省省会羊城市。

    “大家伙,什么时候能到啊?我想大伯了。”小家伙挤在窗口处,晚风猎猎,吹得她的小分头纷乱如麻。

    薛向抬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帮她捋顺头发,说道:“你再躺会儿,睁开眼睛就到了。”

    这两天日夜兼程。虽有他这做大哥的照料着,小家伙也着实辛苦了,早没了初始闻听要去岭南的兴奋。这一下午,都是站着的。小屁股早就坐麻了。小家伙听声,便不再说话,又靠回座位坐了,把小脸儿躺在薛向腿上。

    远山苍翠,残阳如血,如此凄绝美景,薛向这最是好景之人却毫无欣赏的兴趣。因为,此刻他的一颗心早飞到了大海那边。

    残阳终咽,暮霭渐沉,一声悠长的汽笛。接着,车身猛然一凝,车内乘客晃动,三三两两的扶着车座,朝窗外叹气。有人便抢先叫出声来:“到站了!”

    薛向此去港岛,中转站正是岭南,因着薛安远就在那处,岭南就好比他第二个家,回家自然用不着带行礼。此来,他连个包袱也没拿,抱着小家伙,大步迈开,自然走得飞快。

    薛向刚抱着睡得昏沉的小家伙出了站台,便瞅见西南方向停了三辆军车,四周拉开了警戒线,打了老大的招牌,就写了俩黑字“薛向”。

    薛向知道这绝对不是大伯的意思,自家大伯什么脾性,他清楚,骨子里的平民情结比自己还重。见了这阵势,薛老三心中苦笑,确是责怪不得。这边,他刚出得人群,便径直朝那警戒线处行去,未行几步,三辆军车的探照灯齐齐打开,立时从左右两辆车上跳下数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撤去警戒线,中间那辆军车的车门也打开了,步下个满脸灰扑扑、身着中山装的中年来,正是和薛向有过数面之缘的薛安远机要员戚如生。

    戚如生紧走几步,上得前来,正要高声说话,忽地瞅见薛向怀中的小家伙,又压低声道:“来啦,上车吧,首长晚上有会,所以就没过来,你看咱们是去饭店,还是回家?”

    薛向道:“辛苦了,老戚,回家吧。”

    说话儿,便抱了小家伙,径直上车,后边的戚如生一拍额头,暗道声“冒失”,便紧跟而去。

    还是上次的海景山庄,只不过警卫又多了许多,从盘山公路开始,一路警卫不断,许多悬崖峭壁处竟还设了岗哨,显然此处再不是原来的副司令员居所,而成了手握东南重兵,执掌南天门的军机中枢,数十万大军调遣将令,皆由此地发出,守卫自然较之上回森严十分。

    入驻的还是上回的房间,只是屋内多了许多卫士,薛向刚进了大门,便有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兵上前,一个军礼后,便伸手来接薛向怀里的小家伙。

    薛向道个谢,便把昏睡的小家伙递了过去,两名女兵抱了小家伙便朝三楼行去,此时,一直立在薛向肩头的小白,跳下身来,急步跟了过去。

    小家伙去后,戚如生又步进厅来,招呼薛向去餐厅就餐,薛向行车困顿,倒是不饿,便婉言谢绝了,戚如生也不多话,转出门去,未几,端回个餐盘来,“用些吧,不然晚上可顶不住,小适的那份,我让她们温着。”

    人家都送来了,薛向自不好再拒,端起餐盘,剔除里面的刀叉,拿了筷子,就这么一搅,立时牛排混着炖肉,鲜贝合着火腿,三口两口被他下了肚,端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对着壶嘴儿,便猛灌起来。

    戚如生笑笑,端了餐盘,小步退去,薛向一口茶饮毕,靠着沙发打起盹儿来。

    虽然倦意十足,确是无论如何睡不着,不知躺了多久,听见汽车喇叭声,精神一振,知道是伯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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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明天早上十二点左右更新第一章,晚安,好梦!

第二十一章 军事革新

    大门很快就推开了,一人跨进门来,果然是薛安远。大半年不见,薛安远反而更精神了,板寸头根根竖起,原来鬓角处的几缕华发也没了踪影,眼色反而转灰,这会儿,夜已深沉,薛安远又开了半夜会,本来如此年纪,这个钟点,早该困倦,可薛安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一套老旧军装衬得他整个人精神极了。

    “大伯!”

    “在你小子心里,还有老子这个大伯么,一年上头不见你往老子这儿跑,那边的女娃出丁点儿问题,就日夜兼程地往老子这儿赶,唉,我看你小子还真是属白眼狼的。”

    说话儿,薛安远便大步朝薛向行来,边走边脱着外边的军装,刚脱完,便有卫士接了过去。

    薛向挨了训斥,立时俊脸通红,细想想,伯父还真没说错,自打伯父任职岭南以来,他除了那回送柳大宝赴港治病,还真就再没来过,就连当初在靠山屯,送小晚她们来岭南,也是康桐代劳的,铁证如山,薛向欲辩无言。

    薛安远看出他的尴尬,挥手让四周的卫士撤去,只余下戚如生在一边伺候,“行啦,老子懒得说你,好在有我家小乖疼他大伯,对了,小乖女人呢?”

    “来时,在车上睡着了,这会儿正在房间睡觉呢。”

    薛安远点点头,又道:“我和老首长通过电话,他老人家对你是赞不绝口,上回吴家小子的事儿,你做的好!有些人就是欠收拾,要说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睡大觉,安稳地睡也就罢了,非要跳出来为非作歹,这种迟早要狠狠消灭一批。不然,咱们共和国的江山岂不是要被败坏殆尽。”

    薛安远上回接到小家伙被打的消息就已经暴走了,还是听说薛向把罪魁祸首伤得不轻。这才按下回京的冲动,这会儿。旧事重提,显然是火气未消。

    “老首长赞同我打人?”薛向有些迷糊了。

    薛安远抬手赏了他个板栗:“傻小子,想什么吗呢,说的是你小子在京大整的那个,你也知道老首长已经有些日子没动笔杆子了,听说最近勤快不少,光是那个‘科技力量是关键生产力’的条幅不知都写了多少。这不,我这儿都落了一幅。还听说国光同志准备安排国务院各部委就老首长的这条批示,组织一次集体讨论。”

    薛向知道薛安远口中的国光同志,是在六月份的四中全会上取代那位。坐上国务院一号的,不过,现如今还挂着副职在主持工作,只需明年三月份人代会确认即可。

    闻听到久违的褒扬声,薛向心忧柳莺儿之余。却又生出几分得意,毕竟老人家即便是满意谁,也不会轻易出口的,这回能在伯父这儿听见转述,已近让他喜不自胜了。

    “大伯。许伯伯在南疆怎么样,身体可好?”

    自打许子干赴任南疆后,薛向虽时常和他通电话,确是再没见面,倒是薛安远在征南之战中,和他交道颇多,又兼成了准儿女亲家,想必在南疆的来往不少,是以,这就问出声来。

    “子干啊,他在南疆可威风着哩,当时下去的时候,不过是个革委副主任,现如今已经是南疆省委副书记、兼常务副省长,威权赫赫哩,最近听说他在南疆推行联产承包,很是撤了一批贪婪、散漫的干部,闹腾的动静儿挺大,上面非议不少,不过力挺的更多,振华首长都表态了,问题不大,不过,子干的那位老东主似乎又起了心思,曾有动议要把他调到中办干副主任,嘿嘿,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薛安远显然知道自己这个侄子不比他人,问一,他索性答十,将京内最近政局对之做了个隐晦渗透。

    却说薛向虽然极为关心京内政局,可他眼下生在极北之地,了解的信息无非是报纸上走了样的皮毛消息,确实不清楚其中内情,更何况,这些消息说重要又不十分重要,松竹斋那边自不会关心,自然无从和他通报。也只有薛安远知道,现如今,薛许两家已近乎一体,才会着力关注许子干的态势,才让薛向对目前薛、许两家的形势有了个整体的把握。

    “原来是吴家人的主意啊,我就说嘛,许伯伯在南疆刚干出成绩,怎么就想着高升了,原来又是那边不死心啊 。”

    当初,风传许子干要入中办担任副主任,薛向确实当了好消息,毕竟中办是何等单位,副主任就是铁铁的正部级,再往上一步,就直接入阁了,不知多少顶层大佬,都是从中办走出来的。

    而现下看来,显然又是吴家人的羁縻之策,中办虽好,可对许子干这种简在帝心之人确非必居之地,因为中办劳形案牍,说穿了也是个超级秘书的角色。如何比得上他在地方做出轰轰烈烈的成绩,直接展现才华,展现执政思路来得紧要?

    闻听许子干近来的形势一片大好,薛向欣喜之余,又想起了顾长刀和康桐,立时便问出声来:“大伯,怎么小康和老顾没来迎我,这也太不像话了吧,我和小康可是又日子没见了,想他得紧呢。”

    “嘿嘿,你这没用小子,小康和长刀现下可了不得了,岂是你小子说见就见的。”提起康桐和顾长刀,薛安远的眉目齐动,高兴异常,显然是这二人真让他满意到了极点。

    “快说说呗,您跟我这儿卖什么关子?”薛向看薛安远的表情,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薛安远笑道:“还不是你小子出的那个特种作战,现下军委已经决意组建特战师呢,长刀调去担任总训队长,小康已经是特战师部的作战参谋了,副营级干部啦,比你这小子强多喽。”

    显然,在薛安远这老将军心中,军人的地位永远高过政客,哪怕是政治家。

    “什么?大伯,您没搞错吧,谁出得馊主意啊,特战特战,顾名思义,就是特殊战场上的特别部队,怎么说也是小部队啊,还组建成了师,这是要干什么呀,苦苦训练出来,给敌人当靶子?”薛向顾不上替顾长刀和康桐的升官高兴,心中对这个特战师实在是失望透了。

    咚的一声,薛安远抬手又赏了他个板栗,笑骂道:“混账行子,你也忒小看天下英雄了吧,当几百万解放军连一个明白人都没有?”

    一听薛安远如是说,薛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果然,又听薛安远接道:“还不是上次打南蛮子时闹的,长刀的特战大队屡见奇功,让那帮老头子看得眼热,你也知道那帮家伙是什么德行,逮住个蛤蟆就能攥出泡尿来,看见特战大队的能耐后,一窝蜂地嚷嚷着要见,当时就把老子的特战大队给拆了,你三个,我五个的,分了给各自挑出的精干们做教练,可再怎么分,也是狼多肉少啊,后来的,没抢上,就闹出了幺蛾子,最后官司打到军委,结果,被军委一勺烩了,统一集中整训,这就有了这个所谓的特战师,倒时还是要各自归建的。”

    薛安远权倾东南,更兼南征立威,名动天下,天长日久,威势日重,却是极少长篇大论,即使平时开会,他也不过是嗯嗯几声,表态完事儿,寻常琐事,几乎就是刚使了个眼神儿,下边就有人自动办好了,像今天如此多话,还细细分说,可谓少之又少,听得侧立在一帮的戚如生心中称奇,暗道自家这个少爷可真是不简单啊。

    听完薛安远的这番话,薛向心中大定,又道:“大伯,我上回跟你说的现代战争,你的参谋班子有什么结果没有。”

    薛向口中的现代战争,正是薛向在薛安远冲击军委,被老首长否决之后,薛向为薛安远量身定做的又一进身之阶、功勋砥柱。

    因为上回老首长否决时说过的话,让振华首长私下渗透给了薛安远,薛向也从薛安远处得知了,老首长的原话是“安远功劳是够了,可还得磨磨啊,上这一步太急,步子迈大了,怕是站不稳哟.......我独独看中安远在军事革新上的建树,还是让他在下边慢慢摸索吧,说不准又有生发呢.......”

    就是这“军事革新”四字,让薛向打开了思路,本来他的志向就不在军中,若非是南征太过瞩目,又逢自家伯父参与其中,薛向根本就不会想起山地站、特种战等等,更不会想着向薛安远建言。

    而南征一战,薛向的那些建言,显然给薛安远带来了极大的功勋,让薛向自此就留意上了军事,当然,留意的皆是后世军事论坛上的见闻,而他留意的方式就是想起一些,就用笔记录一些,以防后忘。

    当然,薛向也只是知道这些战术思想,若具体细节,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完善到毫末的,然而,此种军事革新,通常就是临门一脚,缺的就是这种提纲挈领的指导思想。

    比如,南征之前,薛向刚对薛安远提供了山地站和特种战的思路,那边薛安远麾下的众多参谋人才,便提出了具体思路,再经过数次实践检验,去芜存菁,推陈出新,立时,便形成了完整的整训体系。

    而薛向再次把眼光注视到军事革新之时,目标自然对准了现代战争。

    ps:下一章晚上八点左右更新!

第二十二章 拖油瓶的去留

    说起现代战争,薛向未必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可总体却是清晰的,无非是科技作战、信息战争、电子战争,毕竟后世的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时期,薛老三业已成年,正处于小年轻时期,对战争自然最是热心,对老美展现出来的酣畅淋漓的攻势,令人拍案叫绝的打击手段,叫人胆寒的摧枯拉朽般获胜,薛向实在是记忆犹新,毕生难忘。

    后来,网络兴起后,薛老三可没少混几个著名的军事论坛,和众军迷论战,是以对当时的军事战略战术,未必说得清楚,可对老美的具体打击手段却是耳熟能详。

    是以,当薛安远的参谋团根据自己的只言片语,准确复制出了一套行之有效、在战场上得到实战检验的山地战和特种战整训方法,薛向便认可了这群军事专家的能力。再加上老首长的瞩目,薛向把目标瞄准上了现代战争,便又开始整理资料,搜刮记忆,这才整理出了薄薄一小本,交给了薛安远。

    而今日恰逢薛安远介绍康桐和顾长刀在整训特种师,薛向便想起了当日的交付的“现代战争‘论稿,便询问出声来。

    薛向问完,薛安远眼神一亮,掉过头来,目光炯炯,盯着薛向,募地,笑了,以手抚其背,叹道:“有时,我真在想,我家的老三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难不成还真有神仙授梦,霍然顿悟的说法!”

    薛向扭头道:“老戚,去拿药啊?”

    一边侍立的戚如生奇道:“拿什么药?”

    薛安远也愕然,不知怎么转瞬间,话题就有了如此大的跨度。

    薛向笑道:“老爷子这都说胡话了,还不拿药?”

    铛!

    薛安远拿过放在薛向背后的大手,捏指成拐,狠狠赏了薛向个板栗。骂道:“小兔崽子,没大没小,该打!”

    薛向揉揉额头。哼道:“您下回能不能换一个地儿打,老朝一地儿打击。谁也受不了不是?”

    薛安远瞪眼道:“下回老子拿榔头夯你,你这小子皮糙肉厚的,不狠狠打,你小子就不知道疼。”

    伯侄二人难得嬉闹,一时间,气氛又好了不少。两人又闲扯几句,话题又回到了军事上。

    薛安远道:“老三。你的现代战争,我完整地看了一遍,稿子还没上报,慢慢来吧。毕竟涵盖范围太大,要想全部弄出来,就算是拿到军委去,也没辄,关键是咱们的军工更不上啊。你那篇论稿。对未来战争的战争方式设想不少,我专门调了两个,组织了全军区的高级参谋进行了几场论证,大伙儿的看法很一致,那就是切实可行。并就此提出了防御措施。”

    “防御措施?怎么着,让他们研究如何摸索出那种战争方式,并付诸运用,怎么就朝防御上转向了?”薛向奇道。

    薛安远笑道:“糊涂小子,咱们现在的军工和装备还达不到你提出的那种战争模式的程度,可美帝那帮子没准儿就行了,老美,咱们可是从来都不敢小瞧啊,想学打人,不得先学会挨打?一个道理,咱们这边现下还在摸索,可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个特殊的打击方式,不先把自家门防好了,难不成等人家某天动手了,再后悔?”

    薛向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笑笑,这军事方面,他还真不能和老爷子这帮专业人士相比,别人未雨绸缪,想得那叫一个全面。

    薛安远瞅出自家侄子的窘态,心中反而欢喜,因为眼前的这个侄子给他的惊喜和讶异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子是六七年前,那个只知道打架斗狠的鲁莽小子,而眼前的呆傻,反而依稀透出儿时的影子,倒叫他看得亲切。

    薛安远端起楠木茶几上的紫砂壶给薛向的青瓷小杯,续上一杯,接道:“总体来说,你的那些想法,我看都是可行的,一步步来吧,我这边先挑简单易行的,慢慢往外倒,下面都是水磨功夫,还得看那帮高参如何演绎了,不过,这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了,怎么着,光顾着问我,我也问问你,个人问题,打算什么时候解决啊,你姐的事儿可都定下来了,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办!”

    “什么!这都谁定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呀!”

    一听大姐要结婚了,薛向脑子里筹谋的军事革新,立时散了个精光,惊讶叫出声来。

    “吵吵什么,自然是老子和你许伯伯定的,怎么,还得你小子批准?再说,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瞎咋呼...........”

    薛安远话音味道,左前方向的楼梯道里,便听见哒哒的脚步声,接着,小白的小身子从楼梯道口,钻了出来,未几,小家伙的小身子也在楼道口出现。

    “大伯!”

    小家伙一眼就发现了薛安远,惊叫一声,哒哒哒哒,肉乎乎的小腿儿迈得飞快,朝这边扑来,薛安远赶紧起身,冲她迎了过去,未几,便把奔腾而来的小人儿一把抱进了怀里,低了头,拿浓密的胡茬儿扎小家伙的小脸儿,扎得小人儿左摇右摆,咯咯直笑。

    说起来,薛安远子侄众多,可最让他心怀大慰、有为父为爷之感的,就是眼前的小家伙。因为生养薛荡寇和薛林之际,薛安远正值盛年,一腔心思都扑在整训军队、建功立业上,倒是极少对一子一女投注关怀,及至后来,进了干校,又逢老来丧子,心中悲痛之余,方起悔意,奈何身陷囹圄,悔之晚矣。

    再后来,出得牢笼,子侄辈将近成人,见了他这个大伯,敬畏却多过亲昵,独独薛向和小家伙二人和他最是亲近,奈何薛向已是大小伙子了,心理年龄更长,伯侄二人哪里腻乎的起来,独独小家伙,幼稚天真,活泼烂漫,和他这个大伯从来就是没大没小,亲昵异常,如此这般,怎不叫薛安远对小人儿打心眼里欢喜。

    一老一小,闹腾了半天,小家伙喊着肚子饿了,不待薛安远出声,一边的戚如生紧走几步,来得门边,按响了墙壁上一排着色按钮中的深绿那个,未几,便有身着白色厨服的青年女郎,端着一个彩色餐盘步进门来。

    小家伙的晚餐很丰盛,也很简单,乃是戚如生特殊准备的,一盒烤得金黄粉红的草莓蛋挞,一块巧克力蛋糕,还有一份水果沙拉,外加一灌松露巧克力,以及一碗果味冰激凌,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儿,且正适合这夏天食用,先前之所以说简单,非是做工简易,外出就买回来的,而是指做好后,便于储藏,小家伙要吃时,直接从冷藏室取来即可,甚是方便。

    小家伙捧着餐盘,却不下嘴儿,拿眼看看薛向,再看看小白,薛向会意,招呼戚如生又给小白抄了个兔肉,拌了米饭,送了过来,这下,小家伙才和小白一道用起餐来。

    小家伙这边吃得香甜,薛向心中却起了别样心思,那就是关于小家伙安身的问题,很明显,让她回京念书,怕是不可能了,一来小人儿心思极重,除了黏糊自己,就是欢喜这个大伯了,二来,大姐今冬出嫁,显然也不可能总是看顾家宅了,小晚和小意年岁渐长,已然能够独立、自理,可要在自立之余,照顾小家伙,却是够呛。

    毕竟小晚已是高二,课业本就繁重,而小意是个毛小子,玩性极重,让他陪小家伙戏耍,打闹或可,但要说照顾,真就指望不上了。

    而薛向原本打算让小人儿在萧山县就读,可现下看来,萧山县水深礁多,他自个儿尚且自顾不暇,怕是没多少机会,照顾小人儿,二者,萧山县的教育环境,很明显及不上岭南,把小人儿放在大伯这儿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薛向计较已定,便待开腔,哪知道薛安远先说话了:“乖女,要不要在岭南陪大伯啊,就在这儿上学念书好不好?”

    小人儿刚把一勺子冰激凌送进嘴巴,闻听此意,大眼睛直直盯着薛向,小心思却飞快地盘算开了:“唉,大家伙和大伯,都要自己陪,真是愁人呢!看来只有先陪大伯了,大伯年纪大了,会老的,以后再陪大家伙,反正他不会老的,就这么定了吧,而且,大伯这儿好吃的也多呢,嘻嘻,还可以看打枪,看好多人走路,看海..............”

    小家伙性子不定,开始还挺理智的从现实角度,分析薛向和薛安远,谁更需要自己,想着想着,小心思里,全是留在大伯这儿的好处来,大眼睛都冒出了星星。

    “怎么,留大伯这儿啦?”薛向最是了解小家伙,见她满眼没了定星,就知道在想什么美妙的东西,显然眼前,只有大伯这儿的东西美妙。

    闻听薛向的问话,小家伙攸的一下,红了脸儿,放下碗筷,就扑进了薛向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把小嘴儿凑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ps:凌晨的时候还有一章,大家明天早上看吧!江南继续码字,另这章江南写的很有感觉,希望书友们亦能喜欢!晚安,好梦!!!

第二十三章 故人重逢

    原来,小人儿在安慰薛向别伤心,说她保证每天都给大家伙电话的,还保证给大家伙寄好吃的,一连串的保证,好似带了深深地负罪感一般。

    薛向绷了脸听着,心中实在是已经笑破了肚皮。

    确定好小家伙的去留后,伯侄三人,又在堂内坐了一会儿,多是听小家伙说故事,堂里的挂钟敲响十二下的时候,短暂的聚会便宣告结束。

    小家伙依旧和薛向一房,躺在床上了,还不住安慰薛向,弄得薛向哭笑不得,想解释都不成。

    却说薛向此来岭南,就没对小家伙讲他要去港岛,小家伙也只当是来探望薛安远的,方才在堂间谈话,小家伙已经知道薛向明早要走,只当他是回萧山,虽然弄错了薛向的去处,可分别终归是在眼前。

    那一夜,小家伙缠着薛向给说了许多许多故事,直到东方隐隐发白,小人儿才沉沉睡去。薛向替她盖好杯子,下床出门去也。因为天色已明,虽然时间还早,他是不准备睡了,免得一睡即沉,还是早早过港去,见了小妮子,再睡不迟。

    薛向起得虽早,可来到大厅时,戚如生已在堂间等候,薛向暗自惊叹这人的谨密,嘴上却是道个早后,便问何时出发,他知道定又是此人送自己去鹏城,从那处转道港岛,一如上次。

    戚如生寒暄几句,便道什么时候出发都行,车已备好。

    如此,薛向自然再无废话,洗刷都免了,直接上车而去。

    车到鹏城,不过早上七点,可薛向渐渐发现。行车的路线不似上回,不向海边,却朝城里行去。心中虽生疑问,却未问出。他自信戚如生不会乱来。

    一路上,薛向回眸窗外,但见鹏城这个小渔村,短短两年的功夫,竟是变化极大,一路上无数座工地,皆是焊弧飞溅。锻锤轰鸣,泥瓦砖石之音不绝于耳,仿佛进入的不是城市,而是进了一座特大型的工厂。

    见此情形。薛向霍然开窍,鹏城正是今年上半年被第一个划分为经济特区的所在,而他伯父生日那回,汉水市革委主任胡黎明还向他渗透过想来鹏城任职的意思,当时。薛向便应了下来,随后使出浑身解数,走松竹斋,窜梅园门房,几经周折。方才落实。而七月中旬,他就接到过胡黎明从鹏城打来的报喜兼感谢电话。

    而这回,他赴港岛,正是要从鹏城转道,可薛向却是将胡黎明忘得死死地,要不是此刻,戚如生神神秘秘地改了行车路线,他哪里还会想起这些。

    果然,车在一处豪华的宾馆门口停了下来,未及下车,薛向便从车窗处瞅见了胡黎明胖大的身子,竟是比几个月前,圆实了一圈,红光满面,看来在鹏城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干得不错。

    胡黎明笑眯眯的上前几步,替薛向打开了车门,不待薛向下车,便说话了:“哈哈,薛老弟,你可真不地道,过我家门儿而不入,这不是骂人么,该罚该罚!”

    薛向笑着和他握手,心中着实有些惭愧,嘴上却道:“胡老哥,非是我这边端着,实在是港岛那边的事儿急,原想着回程的时候,再来拜会,没想到这儿先见着了,要罚,我先认下,回头咱再补。”

    “知道你老弟赶路,这不,就在楼下迎着了。”胡黎明笑道:“不过赶路再急,认识几个朋友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说话儿,胡黎明指着一侧的数位中年人介绍起来,竟都是鹏城的大员,一位市委常委、统战部长,一位副市长,一位市委副秘书长,和两位重量级局长。

    胡黎明介绍完众人的身份,又拉着薛向,对众人道:“同志们恐怕还不认识吧,这位是薛向同志,可是我的老朋友了,乃是真正的青年俊杰,年不过二十,在仕途上已经颇有建树了,现任辽东省萧山县常委副县长,真正的人才啊。当然了,薛向同志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外人,也算是半个岭南人嘛,众位还不知道吧,薛安远司令,正是薛向同志的嫡亲伯父,我这句半个岭南人,算不算得上妄语呀?”

    “不算”

    “这话怎么说的,薛司令壁立东南已有数年,为东南,尤其是岭南保驾护航,已是咱们岭南人民心中的保护神,薛向同志自然也是咱们岭南的自家人啦!”

    “说的对!”

    “.........”

    胡黎明一番介绍罢,场面陡然热闹起来,先前,胡黎明介绍薛向是什么副县长,众人讶异之余,还不觉如何,毕竟这副县长再年轻,终究和自己无甚关联,可当听说眼前的年轻人是薛安远司令的亲侄子时,心中立时就翻起了滔天巨浪。

    薛安远是何许人也,或许在北方的普通老百姓眼里,没有什么认知,毕竟你再是开国将军,再是建功立勋,我只关心缸中是否有米,瓶中是否有油,哪里会去在意那些虚无缥缈,够不着的东西。可在南方,尤其是东南,特别是岭南一省,端的是威名赫赫,妇孺咸闻,全因为薛安远征南一战,独出群雄,横空现世,取得了辉煌的战果,自然被岭南省委视作自家的殊荣,毕竟岭南军区还是岭南的子弟兵多嘛,就这么热火朝天的宣传,甚至还编出了样板戏,如此轰轰烈烈的宣传之下,薛安远自然名动东南。

    而眼下,这群鹏城大员震惊的自然和普通百姓不同,他们看重的自然薛安远的政治能量。要知道薛安远不仅是岭南军区司令员,还是中央委员,而眼下的岭南省省委书记还未高配入阁,在政治地位上,和薛安远相等。但是,薛安远却不同于别的大军区司令、中央委员,稍微有些政治常识的有心人都能看出薛安远前程远大,展翅高飞之势已成。

    因为,薛安远身上积累的有利因素实在太多。首先,薛安远乃是开国将领,现如今虽说依旧是开国的那些老军头们在掌握军队,可到底年事已高,有些青黄难接,军中主力渐渐成了少壮派巨多的形势,薛安远这个手握重兵的开国将领在维系军中力量接班的稳定性上,就显得尤为重要。

    其次,薛安远的年纪,这也是最大、最有利的因素。众所周知,现下的开国老将们,绝大多数都已过古稀,而薛安远这1919年生人,今年才刚刚过了六十大寿,可以说巨大的年龄优势,配上开国将领的资历,几乎就注定了他的政治前途无可限量。

    再者,薛安远的来头。此点光看薛安远的履历便能得知,最要命的便是四一年任1x9师警卫连连长,只要脑子不缺弦的,便能推算出这位和老首长的关系,因为四一年时,老首长正是1x9师的政委。有了那位看顾,后边的形势不说也罢。

    最后一点,便是此次征南之战,薛安远的战功。其实,有上述三者,薛安远就是在军中睡大觉,都能保证稳步上升了,再加上这领袖群伦的战功,怕是再对薛安远有意见的人,也不好意思反对他晋升了。

    有此四点,薛安远的政治前途,就明明白白地摆在岭南一省众干部的眼前。而眼前的四位鹏城大员,自然对这众所周知的官场趣闻,知之甚深,是以,听了胡黎明道出薛向“薛安远侄子”的身份,才会心头巨震,颜色大变。

    却说众人的表情,薛向自然看在眼里,笑着依次接过众人伸来的大手,紧紧握,热烈摇,嘴巴里也热情的寒暄着,回应着,而心中却是嘀咕起了胡黎明此举何意。

    薛老三本是极聪明的人,眼角一瞥,便瞅见胡黎明投来的一丝羞赧之色,立时便明白了,这是胡黎明要借力啊,看来鹏城这方世界,也不是胡黎明赤手空拳,三两日就能拿下的。

    想通此节,薛老三对眼前众人热情又炽热了几分,笑容也多些真诚,末了,还留了他在辽东的电话,约定常常联系。果然,这电话一留,众人的模样马上就变了,再不称呼什么同志,而是随了胡黎明“老兄,老弟”地叫了起来。

    见薛向如此,胡黎明真个是感激涕零,说起来,他胡黎明若是坚持留在汉水,想必现如今也成了汉水市委书记,论级别较之鹏城的一个常务副市长自然为高,可真论起发展前途,谁都知道搭上了鹏城,便是搭上了快车道,光看这满城在建的拍拍高楼,就知道如今的鹏城是何气象,怕是全国的省府也找不出抵得上鹏城的。

    而中央发展特区经济的决心也是不容致意,大前天,国务院召开的第五次全国经济会议,又另划出了岭南的珠江、汕口和邻省闽南的厦口市为新特区,如此一来,鹏城这改革开放的桥头堡,一号特区的地位便更加稳固和显赫,鹏城政要的前途自然大为看好。

    本来,胡黎明也是踌躇满志,指望来到鹏城,立时就大展拳脚,谁成想,鹏城新建,来的全是各路大神麾下精英,他胡黎明有来头,可十多个常委就没一个软柿子,就这么着,做惯了一把手的胡黎明立时就不适应起来,依旧按照在汉水的作风行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在常委会上吃了不少败仗。

    ps:更新出了点问题,晚了点抱歉,另明天下午三点左右更新下一章,晚安,早安,祝书友们明天早起有好心情!!!

第二十四章 盛世中华

    是以,今次,胡黎明倾心结交的薛安远心腹戚如生传来了薛向到来的消息,胡黎明立时就计上心头,准备了这么一出。眼下,见薛向留了自己的电话与众人,胡黎明便知道自己这番心思被薛向识破,而薛向识破后,反而没有责怪,还鼎力襄助,怎不叫胡黎明感动莫名。

    一番寒暄,又费去不少时间,薛向和众人聊得热乎,胡黎明却主动替薛向解围了,言道薛向过海,还有急事儿,回程之时,大家再共谋一醉。至此,薛向才算得以脱身。

    胡黎明拉过薛向,想说些感谢的话,薛向挥手止住,拍拍他的肩膀,重重一握手,便上了车,一道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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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踏上港岛,薛向少不得再一次为资本的力量所震撼,上次来的时候,港岛虽然已经是遍地小汽车,可单车和摩托还是占了大多数,而今次重归,港岛路面的单车几乎绝迹,就连公共汽车也少了大半,宽阔的马路上竟是私家车和出租车。

    今次来接薛向的还是上回的郝营长,不过,见面时,薛向称呼“郝营长”时,被随行的司机纠正说这是他们新华社接待中心的主任,显然这位郝营长修成正果,顺利军转政,跨进了政界。

    先前的郝营长,如今的郝主任,称呼变了,官儿大了,不过,对薛老三似乎是更加客气了,说不上两句,便一口一个“薛司令当年如何教导我们”。搞得自己跟薛安远多有勾连一般,实际上这位郝营长当初军籍虽然挂靠在岭南军区,可几乎就没在岭南待过几天。况且,他被选送赴港之时。薛安远还没到岭南来呢。

    不过,人家郝主任愿意套近乎,薛向自不会傻得去分辨。一路和郝主任说说笑笑,气氛倒也热烈。

    车沿着滨江大道,很快就过了新界,转入三环主干道,没行多久。便听见不远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薛向好奇之下,便询问郝主任何事。郝主任笑着说今天是港铁成功运营一周的时间,举行的庆祝仪式。

    薛向这才知道历史上那条有名的香港地铁终于建成了,也解开了他此前的迷惑:为什么路上少了单车和公车?都去坐地铁了嘛!

    车又行片刻,便转上了铜锣湾,薛向此来。并未知会柳莺儿,且柳莺儿摔伤的消息也非是柳莺儿告知戚如生的,而是瘸老三传达的,是以,薛老三并不知柳莺儿在哪家医院就医。便只能来那家开在铜锣湾、名叫“盛世中华”的古玩店。

    铜锣湾不愧是港岛最繁华的商业区,车子刚驶入其主干道,车速立时就降了下来,而降车速,非是因为有限速,而是车流陡密,一辆接着一辆,如何能快得起来。

    薛向心中焦急,着忙去寻柳莺儿,可如此蜗行龟爬,他心中哪里还耐得住,便冲郝主任道个谢,让二人在下个路口转回,不待其答话,便径直打开车门,从正行驶着的车上跳了下来,大手一按迎面撞来的另一辆车,一个借力,便飞身跃了过去,又两个跨步,便上了人行道。

    而他薛老三方才跳车之地,早已因为急刹车和密集车流,乱成一团,一时间,喇叭声大作,警笛轰鸣,却全作了薛老三大步前行的背景。

    “盛世中华,好字!”

    薛向站在金碧辉煌的宽阔大门外,盯着其上悬挂的招牌,低声念出声来。

    没成想这声低吟,便被人听了去,当头从门中步出一位身着唐装的中年来,脚蹬帆布鞋,嘴余八字须,面容精瘦,一声唐装也作大红大紫,打扮得十分喜庆,迎面就冲薛向招呼开了。

    “这位先生好眼力,实不相瞒,这四个字可是咱们店里许大掌柜从苏子瞻的众多字帖中寻觅出来,凑成的四个大字,硬拓成的这副招牌,千金不换。这位先生,您可能要问了,这凑成的四字,笔意不连贯,岂非不美?那您算是问着了,正是因为不是从同一幅书法中攫取,四字硬凑,笔意呆滞,可您看眼前的这四个字可有凝塞之感,嘿嘿,这就显出咱们许大掌柜的能耐和咱们盛世中华的实力呢,您可能不知道,咱们为了这四个字,到底费了多少功夫,苏子瞻的真迹就选了八幅,子瞻书法的名家临摹本,更是不计其数,这才凑得的,苏子瞻是什么人物,他的字,满中华能寻出一幅就是难得的宝贝了,可咱们店硬是寻得了八幅,这下,您该知道咱们店是何等实力了吧,寻老玩意儿,来这儿准没错,总之,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买古董来咱们盛世中华,您算是来对喽!”

    此人听见薛向用的普通话吟哦,却也没问他的来历,而方才的介绍亦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出,且此人当真是好嘴,愣是从一幅招牌,说出了许多门道,尤其是这招牌的来历,用传奇故事的手法叙说,别具一格,更显沧桑古意,十分契合了古玩店的身份,而更难得的是通过这个传奇故事,展现了自家店面的雄厚实力,当真是一举双得。

    薛向本来心情焦躁,听了这八字须的一番介绍,心中反而生出些意趣来,看这情形,盛世中华果如小妮子来信那般,红红火火呀。

    薛向冲八字须笑笑,也不答话,抬手推门而入,八字须却也不再饶舌,鞠个躬,道声“欢迎光临”,便伸手来替他推门。

    入得门来,薛向便是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这哪里还是他上回盘下的那个店面,简直是进了一家后世的超级卖场么,他可是记得上次那家店面,是他亲自领着瘸老三、港岛司机马达,一道儿盘下来的,虽然面积也不小,可和眼前的这家店面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他记得原来那间,不过是一百多平的单层单间,辟了柜台就罢,可眼前的这间,简直比原来那间大了十倍不止,数千平的大厅,布置得古色古香,辟了数十个个店面,供客人休息安坐的也是全套的明清家具风格,上下三层楼,皆用木质楼梯连接,其内的男服务员皆是一如门前所遇的八字须那般打扮,而女服务员则是大红的旗袍,装扮得着实得体。

    薛向眼见奇异,便不急着去寻瘸老三,而在店内转了起来,一路行来,但见十多个店面,风格各异,卖点不同,有书法、古画、瓷器、玉石、杂玩、玉石印章雕刻、文房四宝专卖等等专店,当真是囊括所有,涵盖古今。

    薛向万万没想到短短两年功夫,小妮子就在这边做下如此大的事业,不说这店内的生意如何,单看这如此大的一座设在港岛在繁华地段铜锣湾处的店面,就知道小妮子现在的身家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他留下的数百万港币了。

    薛向逛了一楼,二三楼已然不打算去瞧,单看楼道口,便知道那二层所在必然更显精妙,因为通往楼梯道处,有两个高大男子守卫,见人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才准放行,显然就是vip顾客了。

    薛向一路缓行,沿途所过,不但观店,还听声儿,但听各式方言杂语,什么闽南语,粤语,客家方言,乃至洋文,杂七杂八,数不胜数,讨价还价,瞻观赏玩,好不热闹。

    “这位先生,我看你逛了也有些时候了,怎么着,就没让您上眼的?”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八字须又跟了过来。

    说起来,自打在门口,八字须就盯上薛向了,当然,用一个盯字,倒不是八字须起了什么坏心眼儿,而是他觉得眼前的薛老三气质与常人迥异,穿着普通,可顾盼雄飞,这路人往往是豪客,真正的大买家。

    薛向笑道:“我随便逛逛,怎么,不买,还能赶客不成?”

    八字须道:“看您说的,我真要敢那样儿,先砸的是自家饭碗呀,你自管看自管看,我看先生您对咱们盛世的专店似乎兴趣不大,您往那儿瞧,那儿可是咱们东家专门辟给小商贩门儿摆小摊儿的,您可别小看他们摊儿小啊,可东西着实扎实!”

    薛向笑笑不语,八字须以为他不信,接道:“看先生您是头一次来,我就给您说道说道,您别以为他们都是港岛本地的,想来也是,港岛巴掌大一块地儿,孤悬海外,想有老玩意儿也难啊!其实呀,他们的来历,用一句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有海那边儿宝岛的,有海这边儿澳门的,还有新马泰的,反正那帮避居海外的华人,喜好古董文玩一路的,都好在那片儿练摊,他们有些纯属闲的,就是凑个热闹,可手里可是有真家伙的,检漏在咱这儿可是时常发生的啦。”

    听八字须这么一说,薛向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了,说道:“你们老板挺会做生意的嘛,我说怎么这寸土寸金的铜锣湾也舍得开辟出这块儿练小摊儿的,这是要聚拢人气呀。”

    ps:为表歉意,现在的这章早点发,嗯,晚上那章江南尽量在十点前更新!

第二十五章 恩怨

    薛向话音方落,八字须便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就说先生您不简单,果然独具慧眼,一定是做大生意的吧,嘿嘿,实话告诉你,这主意是我们大东家出的,许掌柜和马经理开始都不同意,可架不住东家一意孤行,结果愣是弄成了一招妙手。”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咱们盛世在港岛的古玩界虽是后起之秀,可架不住咱们货源广、品相高、老玩意儿多,而且屡展重宝,名声很快就在华人的古玩圈子传了个遍,这样一来,可就挑动了港岛的那些古玩界老字号的神经了,这帮老家伙竟然结成党羽,搞了个联合压价,想挤垮咱们盛世,结果咱们东家这招一出,立时聚拢了大把的人气,每日来往客流量几乎要超过他们所有店面的总和,简直就成了东南亚文玩交易中心了,这不,才有了咱们盛世现如今的气象。

    八字须娓娓道来,不温不火,薛向也听得津津有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薛老三就对柳莺儿在港岛这几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蜕变,已然有了初步的了解,小草鸭已然变成白天鹅了啊!

    “怎么,这位先生,打算上手了?”

    八字须见薛向面露微笑,以为又拉成了一笔生意,心中欢喜。

    熟料薛向正待接口,大门处便生出了番大动静儿。

    但见二三十人一起涌进门来,进得门来,便堵在门边不行,二三十人便摆开了阵势,但见七八个黑衣人侧立两旁,最后边是六个壮男,两两一组,扶持着一个大箱子。箱子的把环还用手铐铐在壮男的手腕上,料来不是怕被抢,而是怕摔落。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总之。这箱子内的东西,显然不一般。

    而被黑衣人围在中间的那群人看上去极不简单,打头的是个大褂中年,虽站在前方,腰却是微躬的,神态颇为拘谨,其后则是五个或长髯。或鸡皮,或白发的老头散散站在一堆,这五个老头的装扮都甚是简单,或衬衣衬裤。或连襟大褂,总之衣服一眼便可辨出是寻常大陆货。可就是这寻常大路货,穿在这五个老头身上,也衬得文质彬彬,给人扑面而来的书卷气。

    那五位老头身后的四个人则显得市侩得多。虽然不曾穿金戴银,可和这五位老头站在一处,立时就被衬得铜臭气十足,让人一眼可辨出这四人的身份,或曰:商人。或曰:老板!

    门口这帮人pose摆得颇为精致,自然极引人耳目,满厅的视线皆朝那边投去,薛向和八字须自不例外。

    “丢他妈的,找事儿的来了,这帮杂碎,可真会挑时候啊。”八字须一拍大腿,就骂出声来。

    这盛世中华说是柳莺儿的,其实还不是他薛某人的,别人来自家店面找事儿,薛老三岂能无动于衷:“怎么回事儿,给我说道说道。”

    八字须冷哼一声,道:“看见没,这帮杂碎就是我方才说的那帮老东西联盟,这是趁咱们东家不在,找麻烦来了。”

    “找麻烦?打架还是砸东西?”薛向奇道。

    熟料薛向这话方出口,倒像踩着八字须的尾巴了,八字须跳脚道:“还打架,砸东西?借这帮杂碎俩胆儿,也不看看咱们盛世中华的来头,这位先生,这么跟你说吧,您别看港岛最近为回归,闹得十分不太平,社团扎堆,砍人成风,可再横的也不敢来咱们店横,就是港岛最狂的义字堂和老k,上回追砍人,被砍的躲进咱们店面,那就等于进了保险柜,上百个拿刀的汉子,楞没一个敢往里冲的,最后还是咱们东家心善,开了口,那倒霉鬼的事儿就这么了了...咳咳,你看我,一说就没边儿了,总之,你来咱们店消费,请放一百二十个心,港岛内,保管没谁敢惦记您买的玩意儿!”

    说起来,盛世中华有如此威风,还是得益于两年前,薛向收拾项家兄弟时,亮出的那张军官证。就此,项家兄弟猜测这盛世年华怕是大陆军方为筹集军费所设,故此顾忌十分,后来盛世开业还摆了场子,送了豪礼,渐渐地,黑白两道,关于这盛世中华的军方背景便传开了,以至成了公认的秘密。

    眼见着港岛回归也没几天了,中英就此商谈已经开展到第三轮了,这会儿,谁还敢跟盛世中华过不去,尤其是道上混的,简直就是找死。

    薛向对此心知肚明,嘴上依旧道:“那眼前这几位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是来找麻烦的么?”

    八字须道:“还能怎么回事儿,找场子的呗,咱们盛世一家独大,挤得他们快没了吃饭的地儿,这不就联合起来,来找场子来了。”

    “怎么找?”

    “这话您算是问着了,都是文玩古董一脉,自然不会是拼刀枪棍棒,当然是拿古董珍宝说事儿了,无非是两边斗宝呗,看谁的宝贝好,谁就获胜呗。”

    薛向恍然大悟,接道:“这岂不是太无聊,就算他们那边的宝贝好,又怎样,别人客人不待见他们,难不成宝贝好,还能引得客人去他们那边,若是真有这本事,把宝贝在家门口招客不就得了。”

    八字须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咱们这文玩圈子的规矩不一样,两方叫号,拼的就是手里的货,况且咱们盛世名传东南亚,若是不敢应战,不是自砸招牌么,所以咱们东家提前就应了他们。”

    薛向道:“既然应了,那就比呗,怎么你方才还骂骂咧咧,心有不满,不会是怕输吧?”

    八字须道:“您是不了解情况,咱们东家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就住院了,这会儿没她坐镇,咱们盛世要吃亏啊,对了,对了,tmd,我怀疑这帮家伙定是打听到咱们东家住院了,才这会儿杀上门来的,真tm卑鄙,小妈养的....”

    八字须说着说着,咒骂起来,嘴巴里的骂词儿着实不少,薛向听了好一阵子,竟没听见一句重复的,看样子,爱店之心,天日可表哇!

    却说从八字须处,薛向弄清了这其中曲折,方欲张嘴让八字须领着自己,去寻瘸老三,哪成想,眼前的局势又起了变化。但见二楼的大红楼梯上,涌下一群人来。

    当先那人,瘦瘦小小,浑身上下镶金戴银,尤其是脖子上那粗大的金链子,快撵上拴狗用的项圈了,一手搂着一个浓妆艳抹,胸大臀圆的高大艳女,矮小的身子倒像是搭在两根竹竿上挂着,一腿拖地,一腿腾空,那俩艳女倒似成了他的交通工具,看着甚至别扭。

    这人打扮又俗又丑,似乎极有威严,身后跟着十来个跟班不说,方走到楼梯口,四周便涌来不少买客,冲他抱拳,叫道:“三爷好!”

    那人这才把手从俩艳女的肩上拿下,抱抱拳,却不说话,径直下得楼来,他这一独立行走,却是漏了底了,原来一腿乃是残疾,一走便是一拐。

    “啧啧啧,看见没,咱们店里的许掌柜,在咱们港岛古玩界里算是这个,人称神眼。”八字须比出个大拇指,接道:“您是不知道许掌柜来港岛不过两年,不知道多少来咱们盛世名为以宝会友,实为找事儿,挑衅的,都败在许掌柜的这双毒眼之下,自此咱们盛世的招牌才算撑开了,您看着吧,今儿个东家虽然不在,有许掌柜在,他们这帮杂碎也别想讨着好去!”

    八字须絮絮叨叨地讲述着那瘸子的辉煌往事,可薛向却早已看得一呆,他哪里用得着八字须介绍,眼前的那瘸子,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华联木器厂看大门的瘸老三嘛!

    可眼前的瘸老三真个是快叫薛向不敢认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眼前的瘸老三,就是让薛老三比着照片,都认得艰难。这还是那个猥琐胆小,形容委顿的瘸老三么,分明是一位顾盼雄飞,跋扈飞扬的江湖大豪啊!

    看人家这拉风霸气的造型,这左拥右抱的排场,这众星捧月、众人山呼的待遇,别说薛向看得胀眼睛,就是把瘸老三的原领导——华联木器厂的厂长马良拉来,一准儿也得亮瞎马良的那双钛金狗眼!

    薛向这边看得迷瞪,那边瘸老三已经一拐一拐,大步迎了过去。

    “赵掌柜,不在你们天雨轩做生意,今儿个怎么有闲心来咱们盛世中华了?莫非是要淘换些玩意儿,好说好说,满港岛谁不知道咱们盛世中华的玩意儿多,保管不让你赵掌柜失望就是。”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环境改变人,此话真是太有道理了,瘸老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会儿出口含箭,气势大张,一口倍儿溜的粤语,活脱儿一个老奸巨猾的江湖大佬形象。

    站在那帮人最前端的中年人,闻得瘸老三招呼,微躬的身子立时就立直了:“许掌柜,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上次咱们约好的,要做个了断,怎么着,今儿个事儿来了,想搪塞?那怕是不行,今儿个,不仅有我们九龙的天雨轩、澳门的玲珑阁、新加坡的珍宝斋,还有宝岛故宫博物院也加入进来了,靠嘴皮子怕是没那么好打发,怪就怪你们盛世把事儿做绝了!”

    ps:这几章绝非注水和无关紧要章节,不一直有人说yy的不够么,再说,薛向攒了那么多好玩意儿,可不是瞎玩儿的,终归要派上用场,商业帝国的第一桶金嘛。当然,以后不会剧透了!朋友们,淡定啊,江南最近写的很有感觉,更新亦还不错,请书友们耐心看,若是有票的话给江南几张就更好了。

    另明天十二点更新第一章!晚安!!!

第二十六章 彩头

    方才中年人身后的一帮老头子,瘸老三知道无非是一帮子反盛世联盟一起请来的古玩大师,但在瘸老三眼里,无非是些知道些皮毛就出来混饭吃的衰朽残年。

    要说瘸老三对自家的残疾是自卑十分的,唯独对自己祖传的手艺是引以为傲的。想当初落魄到华联木器厂看大门,时逢浩劫方终,薛向拿几个钧瓷碎片试探瘸老三,都引起了瘸老三的反感,这是他老手艺人骨子里独有的骄傲。

    而后,瘸老三来港未久,进入盛世中华担任掌柜的后,才算正式踏进了古玩的世界。说起来,瘸老三家传渊源,自小跟着父辈学艺,可他自己从来都没真正踏进过文玩圈子,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机会。

    他起先是跟着父兄学艺,好不容易艺成,自家的百年老店便被合营,而后就是改造,他是身怀绝技,确是一天也没进过文玩圈子,不知道自家本事是几斤几两,而父兄教之以严,多是批评巨多,弄的他以为自家这点本事,不过尔尔,尚未登堂入室。

    哪知道这一脚踏进港岛的文玩圈子,瘸老三才陡然发现浑不是这么回事儿,自己能耐居然这样大,一帮老头子需要什么放大镜,扫描仪,杂七杂八,乱折腾,都说不分明的东西,对自家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如是又经过了几场鉴定会,瘸老三大展神威,一眼辨物,瞬息断年,不过数月,盛世中华许掌柜的神眼之号就此叫开了。

    自此,瘸老三的盲目自卑就化作空前自大了,这会儿,这数个白发老头儿,更不在他眼里。按瘸老三惊讶于港岛文玩圈子的水平之低。所形成的特有逻辑,那就是,荒蛮之地到底不比我中华中枢。想他许某人到底来自皇城根脚,乃是天下文玩中心琉璃厂百年老店荣宝斋的少东家。和这帮海外弃民自然没有可比性。

    瘸老三瞧不上那帮老头子,而老头子身后的那四个老板模样的人,他也识得三个,正是九龙天雨轩、澳门玲珑阁以及新加坡珍宝斋的当家人,为了争客户,也没少和这几位打过交道。独独那个头发后梳,戴一副黑框眼镜、气势十足的中年人。他不识得。

    本来瘸老三边说着话,边打量着眼前的来人,他嘴上虽虚应着,说得也豪气干云。实则是心中发虚,当然,之所以发虚,非是担心盛世中华的宝贝敌不过眼前的这帮人。毕竟他瘸老三虽不完全知道盛世中华到底都藏了哪些好货色,却是知道柳莺儿有一个秘密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多好,瘸老三无从知道,但是光看摆在二三楼的苏子瞻书法、乾隆宝玺、元青花人物大罐都不得入内,便知藏在里面的该是何等宝物。

    可现如今,东家住院了。上回也问过如是这帮找茬儿的来了如何处置,东家却是未答,直说别去烦她就行,如此这般,才叫瘸老三心中无底。

    可无底归无底,还不至于发虚,这发虚的真正原因,还是他说完场面话后,对面天雨轩的赵掌柜报了万儿,其他澳门玲珑阁、新加坡珍宝斋,早在瘸老三预料之中,可偏偏还多了个宝岛故宫博物院,这下就彻底让瘸老三心中由没底,变作发虚了。

    要说这天雨轩、玲珑阁、珍宝斋之流,在瘸老三心中,不过是些破落户,野路子,那这宝岛故宫博物院,可就让瘸老三心中有些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味道了,他这百年荣宝斋的少东家在自负,也不敢和这正宗皇家博物院比宝。因为瘸老三祖上就是吃文玩饭的,对四九年之前故宫博物院里有哪些宝贝,可谓是知之甚深,可以说,现如今在四九城的那间博物院和宝岛的那间比起来,恐怕也是相形见绌。是以,瘸老三心中更是生不起半点和人家宝岛故宫博物院争雄的心思来。

    赵掌柜话罢,瘸老三心中只顾着盘算,却是忘了接茬儿,而这瘸老三到底没有薛老三那般的城府,这一边盘算,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所急所想,叫赵掌柜一行看了个正着。

    眼见瘸老三就要显眼,忽然从二楼又蹿下个西装革履的中年来,跑下楼来,便直奔瘸老三身前,附其耳道:“许掌柜,麻烦了,我给东家去电话,东家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语气不善啊。”

    西装中年这一打岔,反叫瘸老三定下心来,泼皮脾性发作,暗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拼他娘个鱼死网破,不信这帮杂碎还了翻了天去。

    瘸老三计较已定,拍拍西装中年的肩膀,朗声道:“老马,把二楼拾掇拾掇,咱们就和这几位见个高下吧!”

    瘸老三一声“老马”出口,西装中年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薛向上次送大宝来港治病所遇的那个热心出租车司机,后来,薛向决定在港岛开店,盘下铺面后,马达便道出了想过来帮忙的意思,而薛向见他人品不错,又考虑柳莺儿和瘸老三二人在港,终归是人生地不熟,便同意了马达进店。

    而两年的时间,马达这原来的出租车司机,因着口才不赖,再加上开店元老的身份,也混成了盛世中华的大堂经理,现如今每月的薪水差不多赶上以前开出租车一年的工资了,真个是让老马对盛世中华感激不尽,倾心以报。

    却说瘸老三话音方落,不待马达行动,对面的赵掌柜又说话了:“许掌柜,换什么地方啊,就在这大堂开演吧,这地儿多宽敞啊,再说眼下在场的都是圈内人,你我双方较量一场,不正好缺个公证人嘛,眼下在你们盛世的顾客不是正好可以充任么,怎么,难不成还怕你们盛世的客人胳膊肘朝外拐不成?”

    赵掌柜此话甚毒,一下子把盛世中华和店内的客人推到对立面上来了,叫瘸老三再无反驳的余地,又兼这会儿,三层楼的顾客几乎全聚中到一楼大厅二楼,因为这盛世中华和反盛联盟要斗宝的消息,在港岛古玩圈子,已经传了许久,连许多远在新马泰和日韩的藏友们也在近期大量聚集于港岛,这也是此刻盛世中华,为什么有如此之多各式肤色、各式语言外国人的原因。

    这会儿的功夫,两边一对峙,就有人猜到是要叫阵了,就这么口口相传,片刻之间,三层楼上千的客人全知道了。这会儿,听了赵掌柜那边叫阵,而瘸老三出言要把斗场摆到二楼,自然有大批没有贵宾卡的客人开始鼓噪起来。

    见得如此情势,瘸老三自然不敢坚持,毕竟眼下胜败还未定,可要是因此得罪了客人,那可就是亏了老本,毕竟此次争斗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扩大影响,打响招牌,继而留住和延揽客人,瘸老三自不会舍本逐末。

    “行!顾客就是上帝,咱们盛世中华,绝对有求必应,老马,摆场子!”瘸老三豪气干云,大声允诺。

    霎时间,满厅就跟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喧闹声,喝彩声,叫好声,响成一片,更有许多人朝公共电话位奔去,显示急着呼朋唤友,眨眼间,二十多处公共电话就排起了长龙。

    马达的动作极为爽利,片刻就招呼二三十号服务员,搬了器具,选在大厅中央,开始搭设台面。

    先是在地板上架起了升降板,抬高水平面,以便四周的顾客观战,升降板上置了并排着的三张硕大的豪华办公桌,两边一溜的椅子摆开,共双方人马落座,办公桌上,还设了两个硕大的金黄软垫,显然是稍后放瓷器之类易碎的珍宝之用,办公桌四周更是用交通管制那般,拉起了警戒线,四周更是设了十余警卫,显然是以防汹涌人潮挤过界之用。

    盛世中华,店大人多,办这点小事儿,自然快捷,半刻钟的功夫,便搭出了高台。

    待赵掌柜那拨人进场落座后,瘸老三方才站上高台,冲台下抱拳道:“诸位新朋旧友、盛世中华的上帝们,今天,我们盛世中华在此,和九龙的天雨轩、澳门的玲珑阁、新加坡的珍宝斋、以及宝岛的故宫博物院,做一场斗宝大赛,今天就邀请诸位做公证人了,大伙儿愿不愿意啊?”

    瘸老三城府虽浅,这点心计还是有的,如此身在自家主场,这主场优势不拿住了,岂不是傻瓜。

    果然,瘸老三此话一出,台下立时就起了冲天般的喊声“愿意!!!!”

    瘸老三的这点心思,赵掌柜自然看在心里,心中哂笑:“黔驴技穷矣,以为有这么看客就能挺过去么,殊不知公证公证,只不过是为此次斗宝的结果做过见证,又不是让他们做裁判,值个甚!”

    瘸老三却是不知赵掌柜一众心中所想,似乎甚是迷醉这一人呼,千人诺的感觉,直到下面声熄,这小子还意犹未尽,好在已然回过神来,接道:“那我这儿就谢谢诸位朋友的抬爱了。”

    说罢,瘸老三冲台下众人团团鞠了一躬,礼罢,又扭头冲对面排座的赵掌柜一行道:“既然老几位兴师动众地杀上门,要搞比斗,可既然是比斗,那必然就有彩头,想必几位心中定然是算计好了的,不妨说来听听。”

    ps:晚上江南尽量在七点前更新,祝书友们周末愉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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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不用怀疑,你打开本书,就打开了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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