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惜千寻疾临死前唯一的聆听者只有一名满心怒火的少女。强烈的愤怒冲淡了理智，以至于到了多年后，在教皇的位子上待了几十年时，比比东才开始理解起千寻疾当时的心境。
千仞雪则听得茫然了。她本以为父亲被比比东毒死的仇要由她来报，但如果千寻疾自己都选择了原谅，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计较？
千道流重新听到这陈年旧事，也不免有些唏嘘。在他传奇的一生里，能称之为缺憾的事并不多，而千寻疾的事绝对是其中最大的一件。出于某些复杂的情绪，他之前也没有告诉千仞雪全部真相。
比比东摇摇头，最后总结道：“千寻疾他不是个天才。无论是修炼还是为人，都和你们爷孙两个没法比较。如果是你们逼别人生育后代的话，恐怕半点悔意都不会有的。”
千道流挑挑眉毛：“虽然说我的婚姻也不是出于爱情，但我还是要澄清一下……当年是对方倒贴过来的。”
“我自己就能传承神位，不需要再负责养育什么后代！”千仞雪显得有些羞怒。
“喔，是啊，是啊……”
比比东失笑道：“天才的所有方面似乎也都比别人强一些，就连运气也是如此。千寻疾就没有这份运气。”
“不过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他也算尽力了吧。”
比比东很少夸赞别人，千寻疾能得到这种评价实属不易。也不知道他泉下有知，究竟会作何感想？
“等等。”比比东突然脸色一僵，“老头子，千寻疾死后，你该不会把他送进天使神国了吧？”
“你猜？”
千道流眨眨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啧。”比比东突然很想收回刚才的话，“算了，扯太远了，我们聊回正事吧。”
千仞雪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正事，你是指我们要带着武魂殿直接迎击一大群神？恕我直言，当年的魂导帝国可是直接被众神扬了，大师现在的研究可别也步上他们的后尘。”
“哦，这个就是误会了。”
大师首次开口，“有两点需要纠正一下。首先，魂导帝国覆灭并非是因为他们的研究，而是他们企图颠覆众神的统治。但我们现在虽然树敌众多，但本质上还是在替天使神与罗刹神站台，还是在游戏规则内的，和当年的魂导帝国有本质区别。”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王星摸摸下巴。不过就算是面子工程，有时也是有用的。
“第二，魂导帝国确实有很多领先我们的地方，但真实实力绝对没有到很夸张的地步。就像大供奉这等仅次于神明的强者，在魂导帝国里一样能横着走，不会有可以匹敌的人。”
“诶？”千仞雪惊讶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当年的魂导帝国已经掌握的太空旅行的技术，已经开始探索星空了？”
“关于魂导帝国的传言很多，大部分是假的。不过这一点是真的，当年的魂导帝国确实科研出了宇宙飞船。”大师道，“但我要问一句，太空航行很难吗？”
“不难吗？”千仞雪讶然。那可是太空诶！对于这片大陆上的普通人来说，连星球上的其他大陆都未曾见识过，要他们理解何为太空都成问题。
“如果不使用魂力的话是很难的。因为要在太空中穿梭，必须以极高的速度进行运动，即使不存在阻力，也需要事先进行巨幅的加速才行。但动量是守恒的，你想要获得向前的动量，就得把什么东西向反方向排射出去。”
“一种可能的方式是使用炸药之类的东西作为燃料，反应生成的气体刚好可以用于反向喷射。但那需要的能量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太空航行是很难的。”
千仞雪道：“那不就是很难嘛！”
大师笑着摇摇头：“但是有魂力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在魂力的作用下，力、动量、能量都可以凭空产生，所以所谓的太空飞船，就是一个复杂一点的魂导器，加上一个载人的罐头。考虑到魂师生命力惊人，这个罐头甚至不需要过多的防护措施。”
“哦……”千仞雪恍然大悟。确实如此，食物、水源、动力全部可以用魂力解决，而魂力只需要魂师保持修炼就可以无限获得，从而形成某种永动机，让太空航行变得无比轻松。
“所以，不必担心武魂殿会步魂导帝国的后尘。”大师眼中露出自信的神采，“我们并非在直接挑衅众神。我们也会比当年的魂导帝国更加强大。”
千道流颔首道：“正如前面说的，为了能够得到神王的位置，修罗神等其他神明不太会亲自下场，而是用选出接班人的形式竞争。如果你们之前在唐三身上感受到的确实是海神的气息，那么他多半是被选中了。”
“那又何必纵容他们？反正都是要敌对的，直接把唐三和天斗解决了不就好了。”千仞雪依然不太理解之前的做法。
“一方面，如果唐三事不可为，其他神明多半会把目光转到其他大陆上去。相比于未知的敌人，还是眼皮底下的唐三更让人放心。”
比比东解答道：“另一方面，总得给对面留点希望……如果在我们准备不成熟的时候把对面逼急了，开始玩赖的或者直接掀桌子，那就不太好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武魂殿这几年怎么怪怪的。”千仞雪终于明白过来，“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究竟在准备些什么呢？”
“这个……不能直接说。”大师神秘一笑，指指天空，“神明可以随时监视这片大陆，唯独不能窥探人的思想。所以，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事情，必须将计划保留在心里，然后用能够迷惑对手的指令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完成目标——我称之为面壁计划。”
比比东点头道：“是的，现在在场的五人就是这个面壁计划的成员了。你们大可有自己的筹划，整个武魂殿都会尽力满足你们的要求。当然了，我自认和小刚的计划已经足够，你们供奉殿同意出力就行。”
王星举手表态：“我听雪儿的。”
千道流也道：“我只想小雪能传承天使神位，其他的事，她自己决定吧。”
比比东看向千仞雪：“所以，乖女儿，你怎么想呢？”
“呼……”千仞雪依然觉得女儿这个称谓有点刺耳。不过她深呼吸几次，更加重要的使命在心头浮现，“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话，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为了武魂殿。”
“是的，为了武魂殿。”
比比东赞许地点点头。她和千仞雪还剩下一些私人间的龃龉，这主要源于千仞雪糟糕的童年。不过这在武魂殿的大业面前已经不重要了，生在武魂殿，长在武魂殿的她们拥有着同样的野望，这也是整个武魂殿千千万万人无数年以来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