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吾剑
鹊2知晓对方势大，一个狮鹫小队十头狮鹫，其火力强度堪比一个中队的鹊级。硬拼是绝对行不通的，他们唯有仰仗着更高的机动性和灵活性摆脱狮鹫的纠缠。任务是捕获陈少阳，他们只要将陈少阳带回舰队就成功了。
陈少阳被那张奇怪的大网网住，非常想不通为什么飞机上回装备这么一张大网，用来捕鸟吃么？而且这大网材质十分奇怪，韧性非常，陈少阳在空中无处受力，只能硬生生地撕扯。以他目前超越千斤的力量，撕扯大网却没有丝毫动静。
鹊3隐在云雾之中，开启了全部的隐身设备，甚至连发动机噪音都降到了最小。粒子发生器喷射的能量流在空气中发出低微的嘶鸣，湮没在高空的风声和狮鹫炮火轰鸣之中。
狮鹫搭载质能机炮比联邦标配的粒子机炮要恐怖得多，那质能炮击中后能够使受击点的质能平衡遭到严重破坏。大量暗质能与其他质能进行快速而激烈的连锁反应，原理上和原子弹爆炸差不多，但是威力略弱一筹，并且他们是可控的。
仍然只有五台狮鹫在追逐着鹊2，却因为鹊2略微占优的速度以及飞行员凭借超快反应抢到的一丝先机而久久不得。他们没有开火，鹊3知道，是为了鹊2拉着的陈少阳。
鹊级的极限飞行速度是10马赫，也就是每秒3.4公里，听起来很吓人，但是在联邦飞行器中其实算不得最快。鹊2拉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螺旋式地从前方忽然从云层蹿出来的两头狮鹫中间穿过。同时规避掉了他们发射的三发质能炮。
在没有护具，没有减负载装置，只有一张算不上柔软的铁网拉着的情况下承受十马赫的加速度和离心力是什么感觉？陈少阳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要炸开了，哪怕是被内力大幅强化过的身体，也无法在如此极端的条件下坚持多久。抬手一看，手臂上都沁出了细密的血珠，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冲出包围圈了，鹊2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因为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果然，正前方还有两头狮鹫严阵以待，机舱内报警之声大作，预示被锁定的红光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快。鹊2甚至能看到聚集在狮鹫炮口的黑色光芒。
之前那个包围圈根本就是故意露出的一丝破绽，为的就是让鹊2逃无可逃。
“镇定，鹊2，速度拉满，直线冲过去。”
鹊3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他打开了量子通讯，无线电静默被打破，后方追击而来的七头狮鹫马上便发现了从上方俯冲的鹊3。
粒子机炮砰砰砰地开火，聚能导弹锁定，开火。
“现在，急速翻滚！”
鹊2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打着旋转着避过了来自前方的两发质能炮和两发锁敌炮，同时两台狮鹫轰然炸响，被鹊3一人独立击落。几乎在同时，因为瞄准和射击而减缓速度的鹊也被锁定。
后方的狮鹫们大怒，疯狂的火力倾泻在鹊3机身上，顷刻之间就将鹊3轰成了一堆废铁，冒着黑烟跌落下去。
鹊3跳伞了，只是抱着万分之一可能生存下去的希望。因为狮鹫不可能放过他，他最好的命运就是被质能炮湮灭，或者被活生生撞死。
嗯？那是什么？
处于急速下坠状态的鹊3看到了一道黑白的身影，划过一道弧光迅速靠近鹊2。
“鹊2，注意注意，有不明物体靠近。”
哪有不明物体？鹊2已经逃脱，正在疑惑着，机身砰地抖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巨力的拉拽。险些失速坠毁的鹊2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探测显示，终于在全息投影中看到了那个东西。
“机甲？”
机甲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东灵区现存所有三台战地机甲不是都在前线指挥部严阵以待吗？这台黑白相间的机甲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陈少阳已经到了无极的驾驶舱内，感觉魂都回过来了。
神降，精神力融合，整个天地都尽在掌握。
“好久不见了，无极。”陈少阳高兴地道，那种劫后余生的欢快感，被拖着裸身飞行的感觉现在想来还有点儿刺激。
“好久不见，你的癖好越来越奇怪了。”
也难怪无极会如此说，因为陈少阳的衣服刚刚已经在刚刚的交火之中全部烧掉了，若不是用了时间领域保了自己一命，恐怕直接就被一炮干个半死了。
神降完成，无极身上的黑白二色竟然交汇流转，不再泾渭分明。实际上，还是黑色更多一些。
他抽出背上的巨剑，如同静止一般昂首立在空中，看向剩下的七头狮鹫。
“吾剑，斩。”
他没有扑出去，巨剑一横，一挥。山崩海啸一般的能量波卷着流云斩向狮鹫。
狮鹫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全速四散奔逃。哪怕是最低等级的战地机甲，其战斗能力都相当于一支小型舰队，更不要说无极是高等级的古机甲。他们当然不会选择硬刚。
终究还是有三台狮鹫反应慢了半拍，被席卷而来的剑气波绞成碎片。
逃开的四台再也顾不上任务，疯狂四处逃窜，谁知道本以为已经逃走的鹊2去而复返。
“死吧！”鹊2已经不管不顾，只是疯狂开火，他是回来报仇的。反正任务已经失败了，谁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三台鹊级派过来对付一台机甲，鬼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一个编队的狮鹫过来抢夺。
顷刻之间，七台狮鹫便只剩两台，鹊2也很惨，失去动力直直下坠。这些狮鹫也不是善茬，发了狠性子，拼着两台坠毁也要干掉一台鹊2。
想跑？
无极的后背延伸出两个喷射口，骤然划破空气，瞬息之间便到了那两台狮鹫身前。
死！
没有再出剑，无极顺着陈少阳的动作挽了一个大圆，竟卷成一个强大的风暴眼，直接将两头狮鹫扯在了一起。
狮鹫相撞，轰然炸响，无极也不再理会他们，径直离开。
一三五、机群
“那两个人，救不救？下面还有一队刀锋战士。”
驾驶舱中，陈少阳脑海中浮现出两幅画面，鹊2和鹊3的飞行员都在下坠。鹊2的飞行员似乎已经昏了过去，鹊3也好不到哪儿去，估计是被刚刚的余波波及到了，全身都是血渍。往下一看，一整队刀锋战士严阵以待。就算这两人成功着陆，也逃不出一个死字。
“算了，救一下吧，万一以后有用呢？”
无极转了个方向，追上了下坠的二人，并将他们握在手中。
巨人降临，无极稳稳落地，两个昏迷的飞行员被他放在肩上，腾出手来。因为他要战斗。
地面上，足有三十只刀锋战士仰头看向比他们高十几米的无极，目中露出了好战的光芒。所谓刀锋战士，从来只有最为勇敢无惧的精英异族才能胜任。他们悍不畏死，眼中只有敌手，只有战斗。
另一边，亚力托克斯却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素来看不起孱弱的人类，哪怕是那些已经归附了他们的，就像他们族中那些奴隶一样，没有力量，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当他的部队被一个老头子带着一头巨熊拦住的时候，他的眼珠子都快炸了。人类是有何等的藐视他百叶族，才会让一个连成为奴隶资格都没有的老头子来阻拦自己？
鲁班老爷子吃完了一截火腿，终于感受到了一丝饱足。掏出刚刚灭掉不久的雪茄，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乳白色的烟圈。自己吸了一口还不算，把雪茄递到了如花鼻子边上。
人头大的鼻孔竟然迅速缩小，将那支雪茄死死夹住，猛地一吸气。雪茄就冒着火星变成了一截烟灰。
呼~如花吐出一口白烟，双目迷蒙，显然十分陶醉。它被鲁班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带坏了，抽烟都学会了。要是让陈少阳看见，恐怕会后悔将如花带回来。
鲁班老爷子暴怒，棍子没头没脑地抽在如花脑袋上。如花却不闪不避，只是咧着一张熊嘴呵呵傻笑，露出森森巨齿。
亚力托克斯受够了这种闹剧，手一挥，后方的巨炮闪烁。黑色炮弹呼啸着飞向前方的鲁班老爷子。
“呵，谁给你的底气？”
鲁班老爷子仍然在敲打如花，嘴角却升起轻蔑的笑容。炮弹没有落在他们脑袋上，更不可能把他们炸成飞灰。他们被无形的屏障阻挡，轰然炸开。
在鲁班老爷子的后方，大地纷纷裂开，一台台自行粒子炮从地下升起。无数自走炮台从垃圾山中冲出来，排列在如花两侧。
天空中传来嗡鸣，密密麻麻的无人机飞在空中宛如过境蝗虫遮天蔽日。
“他妈的，没想到几十年做了那么多无聊的东西。”
老爷子把烟头抢过来嘬了一口，没洗出半点烟气，差点被辛辣的烟嘴呛死。狠狠将烟头吐在地上，骂了一声。
“给老子打！”
亚力托克斯如坠梦魇，如此密集的火力。饶是百叶组全族也办不到。
“撤退撤退，护盾掩护。”
千人的异族方阵，一千刀锋战士率先后撤，后方的两台大型装甲车不退反进，开到最前面撑开了黑色的屏障。
轰隆隆，无人机群开火，厚实的黑色屏障如同一个泡沫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大量的火力倾泻在后退的刀锋战士身上，没来得及登上运输车的刀锋战士只得硬抗。
哪怕是超能者级别的刀锋战士，在密集的粒子机炮火力攻击下也扛不住多久。大片紫黑色的血液涂染了整个大地，将每辆运输车染得血红。
亚力托克斯做了错误的决定，他应该下令进攻而不是后退。刀锋战士只能死在冲锋的道路上，而不是如此屈辱地将后背留给敌人。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亚力托克斯用巨剑格挡出一条通路。翅膀忽闪着飞起，巨剑每一次挥动都能砍掉数十台无人机。但是太慢，因为还有更多的无人机前赴后继地扑向他的后方。
“大灭！”
亚力托克斯持剑爆发出暗紫色光芒，瞬间湮灭了五十米范围内所有的无人机。巨剑挥出，带着一道巨大的紫色光刃，所到之处无人机为之一空。
随着他的终极技能发动，巨大的光刃不停飞舞，无人机群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但是也太晚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刀锋战士在刚刚的袭击之中。
“这就逼出了绝招？”
鲁班老爷子看得眼睛都差点掉在地上，这个异族头领的作为真的是远远超出他的意料。按照正常的套路，这些异族应该悍不畏死地冲击防护罩和无人机阵地。亚力托克斯应该持剑冲阵，将自己斩杀。
但是，亚力托克斯的第一条命令是撤退，第二个举动竟然是发绝招。这还是那个兵力不要钱，无限制人海战术的异族吗？
鲁班老爷子不知道的是，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小部族，他预想中的作战方式是集团军。对于异族集团军来说，他们的将领从来都不在乎部族的生死——反正他们都是低等级可再生的，只需要投入能量就能加入孵化。一直以来，他们令人类闻名丧胆的刀锋战士，便是以这种无脑地自杀式冲锋一次次地突破人类防线。
鲁班老爷子早年和异族作战是家常便饭。多年潜心打造的底牌，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冲锋而制造的无人机集群和固定炮台集群搭配能量屏障，用强火力强行削弱他们的冲锋效果。
讲道理，老爷子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爱惜手下的异族将领。
百叶族目前已经到了一个穷困的境地了，先是被陈少阳等人入侵营地，被偷走了今年小半产量，而后竟然又被陈少阳吸收了十年的中央黑塔精纯能量。更惨的是后面，按照亲王的指令将族中储存数十年的暗质能全部送给了暗鬼，结果他自己被劈死，暗质能被侵吞，血本无归。
这已经是族中最后的本钱了，如果不能将本逐末立下一份功劳，他们的族群就会被别的族群所吞并掉。所以亚力托克斯的第一反应是，先保存实力，然后他亲自冲阵，将老爷子斩杀。没想到老头子竟然有如此魄力，直接让无人机集群冲出屏障，发动了攻击。
他恨！
一三六、熊威
终于，所有的刀锋战士在战车群的掩护下退到了安全区域。
亚力托克斯手持巨剑，看向鲁班老爷子，愤怒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发誓，要将这个老头子放进黑塔之池，接受灵魂的永生炙烤。
鲁班老爷子对上了亚力托克斯的目光，淡然一笑。
“他妈的，难得碰上这么怂的异族，老子不过了，干他娘的。”
言罢用棍子在如花的后脑上一拍，那个装在如花脑袋上的红色按钮便被启动。剧烈的能量波动瞬间扰乱了整片区域的力场，所有的炮台全部张开，发射。
亚力托克斯的双耳失聪了，眼睛一黑直直栽倒。
“不！”他声嘶力竭地喊道，甚至忘了让部队还击。
但是他阻止不了，数十发粒子导弹从发射井中节节攀升，同时开火的还有后方的自走炮台。他们甚至直接冲出屏障，疯狂倾泻火力，只为了阻挡发狂的亚力托克斯。
亚力托克斯已经疯了，他接二连三地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空有一身勇武，却无有与之匹配的智商。他辜负了长老的重托，葬送了整个部族的希望。
他的巨剑砍在自走炮台身上，砍瓜切菜一般将炮台一一切碎，那些粒子炮击在他的身上炸出焦黑的痕迹。亚力托克斯却宛如感受不到一般，麻木地砍杀着，只想快点冲到那个老头子面前，将他碎尸万段。
在他后方，导弹和机炮覆盖之下，只剩下一片光芒。爆炸到达顶峰的时候，连声音都消失了。空气被全部烧尽或者挤压，形成了一片真空区域，万物静谧无声。
亚力托克斯终于将前赴后继的阻拦他的自走炮台全部砍倒，再回头看时，后方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巨大的弹坑宣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也来到了屏障面前，巨剑染上紫色的光，附加了湮灭效果的剑刃轻易便切开了屏障。
“你，该死，还我族人。”他是真的疯了，巨剑遥指鲁班，说出了这样幼稚的话。
“屁啊，这是在打仗你以为在跟你玩儿过家家呢。”鲁班甩了一个中指给亚力托克斯，回头在如花耳边慌忙说道，“快他妈跑啊，还在这带着等过年呢！”
哪知如花全无动静，反而是很认真地盯着亚力托克斯，仰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熊爪往肩膀上一掏，连带着鲁班老头子装的座椅一起扯了下来。
鲁班老爷子还以为这熊被炮火给弄傻了，想拍死自己。正在遗憾自己没死在异族的剑下，却被一只老熊给拍死的时候，鲁班发现自己飞了起来。
他被如花给扔出去了老远，狠狠砸在一块废料堆上，座椅自带的碰撞防护装置触发，护着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鲁班老爷子有点懵，怔怔地看着那头咆哮着冲向亚力托克斯的巨熊，竟然有些感动。
“这么多年了，竟然会被一头畜生给感动了，真他吗不明就里。”
他呸了一口，索性不跑了，坐在垃圾山上看熊魔大战。一只手在兜里寻摸，摸到小半瓶红酒，兴高采烈地灌了一口。
“奶奶个熊，雄起啊，你要是输了，咱爷俩都活不了了。你说你这个没脑子的，你要打你也等他绝招结束了再打啊，这个白痴坚持不了多久了，何必呢。”鲁班老爷子一边看一边骂道，看到精彩处还要鼓掌欢呼，看到如花被击退则破口大骂。
如花虽然只是一头变异熊猫，但是陈少阳早发现它得天独厚的领悟力，曾经促狭地想过要不要把他教成一只功夫熊猫。所以领着他练了两个月的八卦掌，每每想起要是这么粗壮的熊掌打出八卦掌的效果，都有一种难言的兴奋。
它现在虽然靠卖萌为生，从山中一霸变成了一头舔狗，哦不，舔熊。但是它战斗的本能仍在，保护自己领地的本能仍在。这一块儿早就被他视作禁脔，此刻这个块儿头和他差不多的东西竟然想入侵，让他如何不怒。
亚力托克斯从未将如花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种变异生物除了一身积攒的雄厚能量有些价值，其他一无是处，最重要的是没有脑子。所以哪怕如花的能量级别是使能者，他也从未正眼看过。
低等生物，一剑而已。亚力托克斯看向鲁班老头儿，现在他只想将鲁班老头儿碎尸万段。
展翅，亚力托克斯拔地而起。他要先去将鲁班解决掉，再来将这头畜生生吞活剥。
如花这就怒了，欺负老子不会飞是不是？抄起旁边的一个自走炮台残骸就扔出去。如花的熊掌怪力非常，当初就是陈少阳也不敢轻易触其锋芒。
扔出的炮台残骸无异于一发威力非凡的巨炮，亚力托克斯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躲避，只得扬起巨剑将之劈碎。巨剑挥出一道剑波，擦过如花头顶，削下一块皮肉。
这一残骸刚刚碎落，却有更多的飞了过来，亚力托克斯躲闪不及，翅膀被残骸击中，疼得他差点没摔在地上。
“找死！”
他降落下来，躲过两个飞来的残骸，持剑劈向如花的大脑袋。
“吼啊。”
如花拍着胸脯大叫，亚力托克斯的巨剑劈下来，如花竟然张嘴便咬住，一甩头，亚力托克斯就被甩飞出去。但是如花的嘴角也有血流出来，巨剑上附带的能量虽然伤不了他的牙齿，却能够绞伤它的嘴。
它的力量太强了，十余米的身躯不是白来的，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哪怕是亚力托克斯开启了自己的终极技能大灭，在力量上也不是巨熊的对手。
但是这种程度也伤不了亚力托克斯，只是让他有些狼狈。砸飞一个垃圾山山头，亚力托克斯甩甩脑袋刚要爬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便出现他头顶。
咔嚓，如花一屁股坐在亚力托克斯翅膀上，像是吃烤鸡时拔鸡翅一样，整个翅膀便被如花深深扯下来，紫黑色的血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曾经在营地放了陈少阳一条生路，不可一世的亚力托克斯，哀嚎响彻大地。
一三七、突变
陈少阳将最后一个刀锋战士斩于剑下，无极黑白的身躯旁堆满刀锋战士零碎的尸块儿和遍地紫黑色血迹。
操作舱中的陈少阳皱了皱眉，这些刀锋战士确实难缠，他们每一个都具备着初阶超能者的实力，使用的制式长刀上附带破甲和锋锐两种属性，并且能发出长达一米的刀气。当然，这不是他们最难缠的地方。他们最难缠的地方在于训练有素并且配合精妙，同时悍不畏死，哪怕是死，也要拼着命在你身上留下点儿痕迹。
无极身上有几道淡淡的刀痕，那是刚开始的时候留下的。三十只刀锋战士同时飞扑向无极的装甲，饶是陈少阳也有些没有预料到。他们分工明确，同时攻向不同的部位，虽然只是徒劳，也让陈少阳心头一凛。
无极的装甲防护程度变态到如果他不想，这些刀锋战士连痕迹都不能留下。之所以会有这些痕迹，是陈少阳想给自己提个醒，永远不要轻敌大意，否则即便是弱小的敌人也能给你造成伤害。
也难怪这些刀锋战士能够对人类联邦的防线造成巨大的冲击，这等强度的密集攻击，陈少阳想象不出如果是人类战士的话，该如何才能完成防御。当然，他不知道就在刚刚，鲁班老爷子自己一个人就干掉上千刀锋战士，甚至还有三百的装甲兵——如果炮火单元不算人力的话。
“不算什么。”无极的声音传到陈少阳脑海，对他的赞叹和忧虑表示不屑。他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加残酷的战斗，数据库中记录的战斗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低烈度的。他在嘲笑陈少阳的见识。
“嘁~”陈少阳知道和一台刚刚开启自由意志的机甲争论是不对的，不是争不争得过的问题，而是这货会拿着数据库里的东西唠唠叨叨说上好几天。陈少阳前期做适应性驾驶的时候没少受这罪。这货可能是憋得太久了，忽然有了自由意志就开始放飞自我，平日里还要装出一副话少人狠的样子，就等着陈少阳去问他些问题开始新一轮的唠叨。
“咱们走！”陈少阳御使着无极凌空而起，飞向鲁班老爷子的营地。无极意识：？？？
黑白相间的机甲从天而降的时候，正好看见如花骑脸，活拆亚力托克斯的这一幕。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下来。
实际上能够御使变异生物的想法也是无极数据库中提供的，他说在很久以前看到过有人与一头飞龙并肩作战。鬼知道这个世界飞龙是怎么来的。
“咋回事儿？”无极落地又飞起，回归自己的基地开始保养。
陈少阳从驾驶舱跳出来，不远处的超级弹坑和遍地的机械残骸令人触目惊心。落在老爷子面前，活动了一下全身，揉了揉太阳穴问老爷子道。无极威力虽大，但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太高，即便陈少阳有着神降加持，也不能御使超过半个小时，否则身体和意志都会崩溃。
所以至今陈少阳都对暗鬼的实力感到钦佩，他可是开着无极的前身战刀足足打了快一个小时的架，还是高烈度的那种。现在看来，不论是当时的暗鬼还是林诺诺，实力都应当远超如今的陈少阳，可惜时也命也，暗鬼死在西泽尔手里，林诺诺重伤去了圣城了无音讯。
“这不就是你说的功夫熊猫嘛。”鲁班老爷子下意识说道，随即反应过来狠狠瞪了陈少阳一眼，“你还知道回来？诶不对，你他娘的回来干嘛，找死啊。”打仗了就赶紧滚得远远地啊，回来不是送死么？
鲁班老爷子从来没想过让陈少阳回来救自己，甚至多次给陈少阳讯息说让他滚远点，最好是跟着核心区撤离队伍去圣城，再不要回来掺和战争这片烂摊子。没想到陈少阳还是梗着脖子回来了。
“别气了，跑不掉的，在学院就被征调为预备队了，索性过来看看你还有没有得救。”陈少阳安抚道，“这个，我见过啊，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指着如花身下的亚力托克斯道。
说到这个，鲁班老爷子就得意，简单跟他讲了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陈少阳直接从安慰变成崇拜了。
“你是说，这整片区域都埋的是炮弹、自走炮台和能量罩发射基？”
“那当然，老子在这里呆了能有四十年了，总不能天天在垃圾堆就找点东西卖了换能量晶，坐在楼顶发呆吧？总要找点东西消遣消遣啊，除了会做这些玩意儿，别的也不会啊。权当解解闷儿，就没想到有一天能派上用场。”鲁班老爷子一脸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样。
陈少阳表示信了您老才有鬼了，没想到能派上用场你还费尽心思给他们写了算法，一一充能，联网，光是一个集中调配智能算法就要写个一年半载，更不要提是同时驱动数量如此庞大的系统核心了。现在鲁班老爷子就是告诉陈少阳他弄了一个联邦智脑核心他也信，难怪这老爷子最开始就信誓旦旦地说别担心，早晚有一天给你黑个ID使使。以前陈少阳还当他在吹牛，现在信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是凭一己之力就完成了机甲战刀的改造升级，才能有今天的无极现世。鲁班老爷子的实力，其实早就显露了，只是陈少阳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而已。
鲁班一人，可当万人大军！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老爷子对联邦弃若敝履，联邦也对老爷子讳莫如深。要是有时间，得好好探索探索。陈少阳暗自想到，忽然神色一变。
如花已经把亚力托克斯的翅膀和四肢都拆了下来，嚎叫着拍着胸脯庆祝胜利。知道的能看出这是一头熊，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头变异猩猩。
但是陈少阳忽地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看向如花身后，并将老爷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咋的了？”老爷子还一脸疑惑，顺着陈少阳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骤变。
一三八、陷落
亚力托克斯现在很惨，翅膀被硬生生拔了下来，手臂大腿都被扯掉了，紫色的血液淌了一地。但是他还没有死。
如花认为亚力托克斯死定了，已经开始往回走，但是亚力托克斯站了起来。没错，站了起来！被扯掉的下肢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身上，手臂翅膀也复归原味，他的面色不停地在紫色和黑色之间翻转，双目之中喷出一道黑暗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可是在部族中央黑塔接受过先祖力量，目前已经是高阶使能者级别的大魔啊！
每一个高阶使能者都拥有一个特殊的能力，炎君是炽热领域，铁狼是无限生机的复生能力，亚力托克斯的能力则是剑魔。只要在他脊柱中的剑没有折断，那么它就可以重新站起来。甚至每一次重创都会让他的实力更强。
大灭是他以前的绝招，使用之后可以拥有一次重生能力，但是这个能力有限制，三个月内只能使用一次。为了确保他的安全，长老使用黑塔赋予了他先祖的能力，剑魔。
拔剑成魔，修罗转生！越战越强！
“汝等卑微蝼蚁，怎知吾之神力？”
黑暗包裹中，亚力托克斯的声音传来，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装逼装上瘾了。”陈少阳忽然出现在亚力托克斯身后，单手附在他的脊背上轻轻一按。
“此乃我族神力，蝼蚁……怎么可能？”黑暗翻腾的雾气如同受到了指引，被陈少阳吸尘器一样的手掌尽数吸走。
亚力托克斯终于慌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类能够接触甚至吸收族中伟力，这不可能。他们的神力实则是有精纯的暗质能形成，像百叶族这样的小部族，也就中央黑塔能够提炼一部分，在异族之中也是十分珍贵的存在。
而这种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就是剧毒一般的存在，哪怕是人类中最强大的人被这力量侵染也逃不脱两个结果，一是意识海崩溃而死，二是转化为半人半异族的怪物，承受永远的崩解之苦。人类的力量和异族力量使绝对不相容的，只会互相攻伐，而这个人的身体就是战场。
亚力托克斯不明白太极功法的包容性，太极分阴阳，人类长修炼的肉身能量乃是阳力，而异族的精纯能量则是最优的魂力补品，等闲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你脊梁骨上这个东西还有点意思。”
陈少阳伸手一抽，一柄巨大的骨剑就被他顺着亚力托克斯巨大的身躯抽起来。很奇怪，长达数米，骨刺乖张的骨剑握在手中却感受不到什么重量。陈少阳单手扶着亚力托克斯，保持在空中不掉下去，另一只手将骨剑握在手中细细打量，好东西啊。
“不，愚蠢的人类，此乃我族中圣器，你是不可能得到它的，就算我死了，它也会自行回归族中圣地！”剑魔被抽离骨剑之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直接从空中跌落地面。翅膀摔掉了，四肢也脱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身子还张着嘴大喊大叫。
“拜托，真正愚蠢的是你好吧？但凡你有点脑子，也不至于非要这么嚣张地完成剑魔复生，是个人都能猜到你复生之后肯定是个大麻烦，肯定要想方设法地打断你啊。”陈少阳暗自腹诽道。他就很不理解电影或者小说里面那些人为什么憋个大招之前都要嚣张一下还没人打断，一群人傻乎乎地等着人家吟唱施法完毕然后等着团灭。你就是要复生你也悄悄地进行，打枪地不要啊。
亚力托克斯哪里会知道竟然还有人能够吸收他们的“神力”，他也很憋屈啊。装逼乃是所有生物的天性，他只不过想装个逼而已。
“诶，好像大了一点，用起来不太方便。”
落地之后，陈少阳举着比自己身体还要长两三倍的巨型骨剑嘀咕道，随手往里注入了一道魂力。骨剑似乎有灵性一般迅速地收缩，张开有一米多宽的骨架剑身迅速收缩，最后全部紧实地凝成一掌宽的剑身。剑身上是细密的骨质纹路有着一种别样的美感，纹路与纹路之间似乎还有着特别的诱人心魄的力量。真的是好东西，陈少阳挥了挥缩小后的骨剑，赞叹道。
亚力托克斯看见这一幕，惊恐地挣扎起来，不停地咒骂道：“我族会记住你的，沾染圣剑气息，玷污圣物之人！不论你逃到哪里，都会有神族来制裁你！你等死吧，卑微的人类，是你自找的，愚蠢的人…噗~”
如花疑惑地抬起自己的爪子，在旁边的炮台残骸上蹭了好几下才把紫色的血液黏浆蹭干净，一脸无辜地看着陈少阳，好像在为弄坏了陈少阳的猎物而不好意思。它刚刚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没注意到地上的亚力托克斯，一脚把它的脑袋给踩碎了…碎了…
陈少阳愣了一下，也没管他。这个奇怪的异族头领感觉就像是快递员，给陈少阳送了一把好件，可惜的是结局惨了点，被如花一脚把脑袋踩爆了。不过陈少阳是不会感激他的，哪怕他送了快递。
在如花腿上摸了一下以示抚慰，陈少阳举着骨剑想要跟鲁班老爷子炫耀一下，没见鲁班老爷子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么。
刚要喊一声，大地忽然剧烈地颤了一下，西边的天空映起一道赤红的光芒，而后光芒被湮灭，黑暗从地平线升起迅速地铺满了整片天空。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哪怕陈少阳拿出随身的灯管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黑暗持续了片刻，终于又能看见东西，却不知为何，陈少阳总觉得阳光有些不正常。
西边如同在进行烟火展览，无数的火焰在空中绽放，映成半边彩霞，美轮美奂，令人心折。
陈少阳没有半点儿欣赏的心情，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烟火，而是人类的三支舰队在坠落。甚至有一架拉着黑烟的鹊级坠毁在了不远处，爆出最后的火花后浓烟滚滚。
鲁班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灵区，全境陷落了。”
一三九、基地
沦陷这个词多多少少具备相当的冲击力，陈少阳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天边被击落的舰队和遮天蔽日的黑暗。实际上，他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或许要面对一种不同的生活了。
绝大多数人都没得及撤离，联邦败退地太快，只有核心区的部分人得以安全撤离，而其他十四个分区全部的都还在准备状态。甚至有很多人根本就不想撤离，绝大多数人认为这一次的战争和前面的几十次一样，都是以联邦的获胜告终。
毕竟异族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成功入侵过了，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的东西。
黑街人已经习惯了强大的小队去异族打打秋风，联邦人习惯了耳边时常传来异族入侵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这已经不是那个人类挣扎着求生存的年代。
下一步怎么办？鲁班和陈少阳对视一眼，却暂时找不出好的方法。大体上，所有基于联邦基点的通讯方法都再可用，毕竟异族的技术并不比联邦差甚至尤有胜出。而交通工具，只能走地面，若是不是战时还可能用飞行器转移到联邦领土内，此时大战方歇，恐怕所有非异族的飞行器升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并击落。
“别想了，就算自己弄出一辆飞行器来，你敢开进联邦领土试试。特别是在东灵区全区陷落的情况下，联邦肯定提高了戒备等级，到时候靠近就要被击落了。咱们没有识别码的。”
鲁班老爷子没好气道，现在这种情况，继续靠联邦肯定是不可能的。陈少阳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是一说，想看看鲁班老爷子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他们还有一个秘密基地，也就是当初的炎君营地。
那里基本无人知晓，有一套非常完整且功能强大的反侦察装置，现有的大部分中小功率的扫描都不能发现它。经过鲁班老爷子的改造以后，大门和山顶的那个入口也修复如初，最重要的是里面还存储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包括能量晶、营养合剂、武器弹药以及装甲，基本可以把它看成一个功能齐全的军事要塞。也不知道炎君到底是怎么弄到那么多东西的。
现在炎君死了，炎君的心腹也差不多都死光了。唯一忧虑的是异族那边和炎君有联系的上线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基地安全吗？”这个问题还是得问鲁班老爷子，毕竟如果基地里有着能够标记和传输位置信息的装置，鲁班老爷子应该早就发现了。
“应该是安全的，不然的话，在战争爆发之前那里就应该被占领了。”鲁班老爷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就地理位置而言，那里更便于对东灵核心区发动空中袭击，从直线距离上来说要近的多。
如果这么一个地方没有被异族占领的话，那就说明他们要么看不起这个地方，要么就是压根儿不知道。
“而且玉林山脉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不管是联邦还是异族，似乎都不愿意靠近。那里有很多变异生物出没，比如这样的…”鲁班老头子指着如花。
陈少阳哑然一笑，确实，在那些丛林里，哪怕是陈少阳都要对如花敬畏三分，轻易不愿意招惹。对于联邦和异族来说，与其花费大量物资和人力去开拓那样一片荒野，还不如去找个更有用的资源点去开发一下。
陈少阳总是下意识地代入沉睡前的观念，把这个时代当成那个人口爆炸的二十一世纪。这个时代，东灵一个大区的人可能还没有玉林山脉里到处奔跑的熊多。
“那就决定了，咱们先回去避一避风头。”陈少阳说着，和鲁班老爷子回了他的小房子。时间匆忙，实验室里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走。好在还有如花这个免费的超强劳力，体型又大，十米的身高与一台卡车相差无几。
鲁班老爷子用了极短的时间打造了一个简易的钢铁背包，在陈少阳的帮助下把家底都拆下来扔到背包里——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空间存储装置，不过能放得东西太小，平日里也视若珍宝，自然是舍不得用的。
“唉，不知道玄真和玄念现在安不安全。”陈少阳拿起一根合金的长棍，这是他准备送给陈玄真练习五郎八卦棍的，现在却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不过他相信以铁狼的本事，还有他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论如何，他都只能相信铁狼。他必须得先保证老爷子的安全，虽然看上去老爷子好像不用保护也挺安全的。
“对了，老爷子你的那堆自走机器人、炮台、发射井什么的就不要了？”那可是老爷子几十年的心血啊，就这么扔了的话陈少阳都为他心疼。
“要了干嘛，那些武器发动之后大部分都已经报废了，带走了也没什么用。”一点都不心疼的鲁班老爷子从卧室里出来，手里却什么都没拿，估计是扔他的空间装置里去了。
一路竟然出奇地顺利，因为在东灵区陷落之后，因为巨大的能量波动，那些监视他的装置似乎都失效了。让他有一种出奇的轻松感觉。
先是在基地把老爷子安顿好，如花直接放归山林，结果死活不走，就是要赖在基地里。陈少阳也只得由着他去了。基地应当是安全的，至少小股的部队袭击或者是百叶族那样的部族袭击是可以应付的。且不提那些布置在入口的自动守卫，光是基地内的如花在被鲁班老爷子武装到牙齿以后，都能抵得上一个修罗小队的战力。再卡一个好点儿的位置，一个人阻挡一个小部族的进攻应该还是没有问题。
在基地休息了一天，可以明显感觉到大区域内的能量波动平缓了下来。曾经护佑在联邦领土上的光辉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异族带着一丝冷色的天空。
并不黑暗，却也感受不到光明。
一四零、密室
曾经辉煌的、秩序井然却又带着冰冷气息的核心区如今却变成了一座空城。
异族似乎无意占领此处，只是将支持着整座核心区运转的“基点”毁灭掉了。以前陈少阳并不知道这个关乎一个大区命运的东西修在哪里，但是此刻知道了。
在核心区的最中央，一个足有两公里直径的巨大弹坑，深不见底。站在旁边，只能听见风呼啸而过带起的哀鸣。
核心区的建筑除了基点以外完好无损，失去了动力源和智脑指挥的无人机警察和运载飞行器便地都是，有几艘自轨运输舰扎在大楼里，几乎将整座大楼打穿。
看来应当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核心区会陷落，以至于这座城市在突然之间便停止了运转。陈少阳甚至看见了一整艘一整艘的能量晶飞创，放在空港无人取走，只有几个零星的异族守卫在那里。他们看起来也对人类的能源不怎么在乎。
出人意料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异族发动战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们不需要人类的资源，那么它们大可与人类协商和谐共处，各取所需不就行了嘛？
当然，种族与种族的战争，或许目的没有那么单纯。陈少阳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他没有打开自己的量子通讯仪，在全区的最大基点损毁的情况下，基于联邦服务器的通讯到底有没有用还两说。而且陈少阳可不想引来异族的目光，随便赏他一枚质能导弹，他可能就得凉凉了。
按照约定来到了肉类的加工厂，里面的一切装置都失去了作用。几头已经两天没有喂食的变异肉猪饿的直叫。粒子拘束圈已经失效了，他们从拘束圈中跑了出来，遍地是猪屎猪尿。
陈少阳一进来，这几头变异肉猪的眼神都红了，轰隆隆地拖着上千斤的肉便跑过来。
陈少阳吓了一跳，隐约记得猪这种东西是杂食动物，逼急了可是要吃肉的。天知道这几天变异肉猪会不会咬人。他把骨剑抽出来，一剑就捅死了一头变异肉猪。
其他肉猪见状纷纷四散奔逃，这个人太凶了，怎么一言不合就杀猪？
找遍了整个加工厂，没有半个人影，陈少阳的心沉了下来。难道整座城市的人都凭空消失了吗？想到此处，他心头一动，回到了宰杀变异肉猪的地方，终于在每头猪的而后发现了一个数字，最终组成了一个坐标。
循着坐标指示的位置找过去，却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异常，地面被联邦特质的水泥平整过，连个缝隙都没有。而且以陈少阳的感知，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发现。他特地在地上观察，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密道、机关。
他们到底在哪里？是跟随联邦的撤离部队去了圣城吗？还是…已经遇难了？陈少阳有些不敢想象。但是他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忽然，他想起来被自己杀死的那头猪耳朵后面也有一串数字，13，那是什么意思呢？
这片空旷的斜坡上，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那么最可疑的就是脚下这块混凝土地面了。他尝试性的在上面跳了几下，一慢三快的频率。
“叮当！”
某种机械装置被打开的声音，然后陈少阳就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移动，一整块地面顺着他原有的坡度往下移动。一分钟后，厚达两米的混凝土层才全部打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洞口一米见方，洞里约莫有十几米深。望下去下面是一个小房间。真的是一个小房间，仅仅能勉强容下铁狼、陈玄真陈玄念三人，两个小孩儿还要蜷缩着。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铁狼一手抱了一个，轻轻一跃就从洞口跳出来。陈少阳接过两个小孩儿看了一眼，没什么大碍，只是睡着了。
“怕他们两个出问题，打了睡眠药剂，再睡一天就好了。”铁狼淡淡道，只是有些灰败。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不可以有光源，不可以有任何能量波动，和关禁闭完全没有任何区别。若不将两个小孩子药物睡眠，他们会承受不了而心里崩溃的。
“辛苦你了，很感谢。”陈少阳接过宝贝徒弟看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他当然明白禁闭的环境对人的心理和生理有多么折磨，孩子年纪还小，睡过去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倒是苦了铁狼，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
整座城市的人去了哪里，铁狼表示他也不知道。当时大家都还没意识到核心区会陷落，但是铁狼提前得了消息，带着两个小孩儿提前来到了他准备的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很简单，见识一个深洞，覆盖上两米厚的混凝土，混凝土中的钢结构是经过特别排列的，可以阻拦大部分的扫描信号。基本上所有的扫描设备扫过去，都只会认为这是一块普通的混凝土。
而且整个避难所没有任何能源助力设施，甚至连油灯和通风口都没有。上方的混凝土层用的是非常古老的滑轮导轨装置，纯机械力卡条驱动，这么古老的东西却可以完全规避被异族发现的风险。因为异族其实最敏感的是能量，而不是结构和材质。
至于呼吸的问题，铁狼他们在下面准备两罐子的氧气…
陈少阳没有想到，竟然越是古老落后的避难设施越能躲过异族的探测。但是这种设施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你要真在里面待几天，正常人都受不了。四面都是墙，又不通风，绝对是一种恐怖的折磨。
二十世纪发明紧闭这种东西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在紧闭室生存超过七天，待在禁闭室里，会感觉四面的墙壁向自己压过来，慢慢地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哪怕铁狼是使能者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会被自己的心理恐怖活活压死。更何况下面没有什么物资，不支持他们长时间生存。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那个频率？隔着这么厚的混凝土你能听见吗？”
“你不知道固体传声吗？何况我有这个。”
铁狼从兜里很珍重地拿出一个东西，看起来古旧无比。陈少阳眼睛都直了，这尼玛不是听诊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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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教徒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铁狼跟在陈少阳的身后，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城市中。陈玄真趴在他背上睡得香甜，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什么怎么办？”陈少阳背着陈玄念，走得也很小心。避过了几处异族象征性的哨卡，顺利地走出了核心区的范围。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东灵区本来就属于偏远区域，若不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能源矿场，甚至联邦都不会在这里设区。若是想要回到联邦，我们起码要穿越大半的东灵区，直线距离一千公里，中间起码有五百公里的荒野。充满各种变异危险生物。”
铁狼忽然停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少阳。
“最重要的是，咱们回去以后，不一定能够接受联邦接纳，成为正式公民。”
“咱们不是有ID吗？”陈少阳也停了下来，考虑了一下，问道。
“不，理论上讲，在东灵区沦陷以后，ID位置在沦陷区超过十天，就会被标记为失踪。超过一个月，联邦数据库就会将之清除。”铁狼看了一眼基点的方向，“实际上，联邦数据库早就不堪重负，记录每个人的ID数据其实需要很高的成本，你…明白吗？”
“所以，就需要在一个月内回到联邦是吗？”陈少阳将陈玄念放下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他打算和铁狼好好的谈谈。“所以你，或者你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有什么想法？其实说句实话，不论你们有什么想法，我能帮到你们的不多。”
“我的意思是，你无法在一个月内回到联邦境内，特别是，带了一个老人和两个小孩子。”铁狼也坐下来，“所以，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们都应该合作。”
“内容？先说好，我对当救世主其实没有兴趣，也没有悲天悯人到不自量力地去拯救所有遭受苦难的人，我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陈少阳不介意去帮助那些遭受苦难的人们。但是他明白，在这个充满着基因变异和各种异能的世界里，他使能者等级的实力远远达不到救世主的标准。当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只能选择优先保护自己的亲近的人，两个徒弟，一个老头儿，或者还可以加上不知所踪的坦克和半个铁狼——毕竟现在他们也算是朋友，铁狼真的帮了他不少的忙。
“当日我已经帮你祛除了体内的基因毒素，并且放你离开。但是很快你就再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你在收拢十四区那些流落在外的黑户，甚至在诱导那些不堪劳工生活的预备公民。紧接着你就以正式合法公民的身份再核心区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有着一个神秘的庞大组织。”
“你们应该是想在联邦和异族的阴影下，组建一个宗教性的新社会吧？”
陈少阳盯着铁狼，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但是铁狼很平静，情绪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不太符合他的本性。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性，曾经那个凶狠嗜杀，残暴无比的铁狼只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我皈依唯一的神，获得了灵魂的救赎。”铁狼虔诚道，“神包容万物，并怜悯他可怜的子民，所有未皈依的人都只是迷途的羔羊，他们需要得到指引。”
“我们得到神的指示，你是行走在大地上的使者，可以行使神的权力，让世界重新恢复荣光。”铁狼将陈玄真靠在石头上，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朝着陈少阳跪拜。
陈少阳能够感受到铁狼的虔诚，他好像真的相信所谓神明与使者之说。但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陈少阳不过是一个修习了一点古武功法的普通人，和神灵什么的实在是沾不到半点关系。如果真的有，鲁班老头子所谓的神隐之力或许算？
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自己真的是全知全能的神之使者，那何不行使权力将世界净化，将异族驱走呢？
“若是世上真有神灵，他为何不现身帮助你们，直接实现你们的愿望，还要你们苦苦求索，甚至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使徒身上。你们这个神，委实对我没有什么吸引能力。我觉得，你们与其求助于我，还不如让你们的神灵啊、教主之类的人物，去找联邦高层谈谈，绝对比找我要来得有用得多。”
“联邦人现在已经变了，他们在供奉恶魔！”铁狼听到此处竟然变得愤怒起来，但是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他就平静下来，“即便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能肆意在人间行走，所以他需要代言人和使者。我已经见过一位代言人了，正是因为有他的指引，我才能迷途知返，皈依神的怀抱。所以我敢断定，你是神的使者，可以行使神的职权。”
听到此处，陈少阳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了某些事情，某些算不上重要却和铁狼的描述所吻合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都只是他的推断，他暂时不打算挑明，而是想看一下铁狼以及他的教派到底想干什么。
“说直白点，你们想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组建一个营地，收拢各地的流民，给予他们保护，同时让他们接受神的感化。当然，这不是一个命令，而是一个建议，一个请求。”铁狼好像真的洗心革面，从一个一心追求强大力量的人变成了一个悲天悯人的传教士。
“自立为王么？可是现在这片大区都是异族的天下，再远的地方不但有异族，还有无数变异的野兽乃至凶兽。什么都有，可惜，就是没有人。”
陈少阳摊了摊手，且不提他答应不答应有没有这个能力，铁狼提出建议的先决条件都不存在。
“这…”
“所以你先把所谓的救世主计划忘掉吧，我们先回基地在说。在拯救别人之前，先拯救自己不是么？”
陈少阳开解道，他早看出来铁狼从密室出来后精神恍惚，状态非常不对劲。现在看来，应该还是紧闭的环境影响了他的心理，勾起了他对他背后教派的信仰。他恐怕是在无尽地祈祷之中度过了这两天幽暗封闭的时间。
一四二、咸鱼
铁狼暂时把心事放下之后，整个人都敏捷了许多。二人便加快速度，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了基地。
基地里，鲁班老爷子已经在对他进行改造了，毕竟重新激活了能源系统。
看见铁狼进来，他也见怪不怪。曾经的敌人或许下一秒就会变成朋友，对于鲁班老爷子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
“回来了？那边有营养合剂，我看了一下虽然有点年头但尚未失效，先给这个铁狼喝点儿。他都要崩溃了。”
鲁班老爷子端着一个终端控制器，不断地改进着基地的各项防御设施的算法。看见陈少阳进来，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营养合剂。陈少阳走过去拿了两支扔给铁狼，并且安排他到生活区去休息。
本来生活区是没有床的，只有几十个沉睡仓，但是鲁班老爷子来了以后，床自然也就有了。
“老爷子，您老人家年高德劭见多识广，可曾听过联邦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宗教或者神祗之类的？”将铁狼安排去休息调整之后，陈少阳来到了老爷子工作的地方，拿了一支营养合剂边吃边问道。
“宗教神祗？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你打听这个干嘛？”老爷子瞅了陈少阳几眼，眼神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鲁班老爷子必然是一个知情人，陈少阳心下有了判断，而且鲁班老爷子必然对宗教之类的东西没有太多好感。其实陈少阳心中也有疑虑，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人类联邦社会，已然进化到秩序与管理都已经主要依托智脑的程度，那么宗教这种东西真的还有其存在的土壤吗？
按照中世纪的传教方式，人们无法解释的东西多了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宗教信仰，以所谓的神迹来使人们信服。但是到了科技兴起的时代，在大部分自然现象可以有一个科学解释的时候，宗教的衰落是必然。
在这个世界，几乎一切都可以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人类社会，竟然还有宗教存在就使人特别的惊讶。更为重要的是，竟然连铁狼这样，使用基因药剂强化到使能者级别的人物都被这个宗教所降服——这才是陈少阳真正感到忌惮的原因。
曾经的铁狼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亲眼见过的，虽然只是交手了两次。那个时候的铁狼，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野心和狡诈两个词语，他不在乎他人生死，只要要自己的力量。
再看看现在的铁狼，性情温顺谦和不说，还有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如果不是陈少阳亲手把他从基地救出来，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点内力，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这就好比一个前一刻还是杀人狂魔恐怖分子的人，下一秒站在你面前告诉你阿弥陀佛我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第一反应肯定是不信。但是你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却发现他是真的变成了头顶带着光圈闪闪发光的圣人了，第一时间不是感动而是忌惮和恐惧吧？
“那都是新元前，也就是联邦成立之前的事情的。我只是听说过，曾经九大圣城信奉同一个宗教，但是教义不同，彼此之间互有攻伐。直到皇城凭空崛起，同统一了当时的九大圣城成立联邦之后，所有的宗教就自然消亡了。”
鲁班老爷子露出了缅怀的神色，那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可惜他没有生在那个时代。
“其后，新元三十五年的时候，皇城爆发宗教份子叛乱，最终被镇压下来，从那一壶，所有联邦人不得信仰任何宗教被写进了联邦智脑的底层指令库，成为不可更改的铁律。”
这是不为人知的历史，可能也只有鲁班老头子这样跟联邦差不多年纪的人才能知晓一二。陈少阳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详细地说了铁狼的讲述的那些事情，并附上了他的猜测结论。
陈少阳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使者，他们只是希望找到一个强力人物来帮忙组建和发展自己的势力。一个出头鸟或者说，傀儡！
鲁班老爷子的神色倒是有些难明，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少阳。
“其实他们这么说也并非没有根据，因为在那个时代，具有神隐之力的人确实被称为使者。”鲁班老爷子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难怪他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很淡定。“就我看来，什么狗屁的神灵，你信他还不如信自己。”
紧接着老爷子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果然一个顶级机械师兼半个科学家是不太可能相信世界上有神灵这种荒谬的事情。如果有的话也只能是他们自己，鲁班老爷子只要有材料就能造出强大的自走炮台、无人机和高智能机器人，这种能力其实与造物主无异。
和鲁班老爷子结束了简短的意见交流后，生活的轨迹便重新回到了既定的位置。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异族的入侵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鲁班每天就跑在实验室敲敲打打，甚至他都节省了要基地和小楼两边跑的时间。陈少阳则是练练拳，学学这个世界的理论知识，再教教两个徒弟。好像就算外面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个基地里，一共就五个人一头熊。熊就不必说了，老爷子专门给它弄了个升降机，有事儿没事儿就自己到外面去打架，偶尔还能带点猎物回来给基地里的几个人打打牙祭。完美的宅男加咸鱼生活，隐居世外桃源的感觉。
在基地休养了一个月之后，铁狼再也待不住了。他一直没有放弃游说陈少阳组建营地，却屡屡被陈少阳拒绝。他决定不再等待，而是自己先行行动起来。向他借了一大批物资，包括一套随身外骨骼和许多营养药剂，医用针剂之后，他离开了基地，进入了茫茫的森林。
陈少阳没有挽留，铁狼现在是个狂信徒，与其留住他，还不如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陈少阳看似过得咸鱼，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闲着，因为他在探索一个“古代”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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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遗迹
这片大地上有着诸多的秘密，甚至有不同文明存在的痕迹。人类，异族，甚至有强大到过分的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领土的变异生物们。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但是人类有记载的历史开始，每一次向外开拓领土都伴随着血的代价。
然而经过一百多年的开拓，至今人类的疆土都还紧紧环绕在九大圣城和皇城周围。对于更加遥远的异族占领区，更加广袤的无人原始区，人类给了他们一个统一的称呼，那就是黑暗大地。
陈少阳曾经问过鲁班老爷子，九大圣城和皇城的人是从哪里来的。肯定不是进化出来的，陈少阳坚信达尔文进化论纵然不是全部正确，至少也是部分正确的。一百多年的时间绝对不够一个智慧种族的形成，甚至是拥有着在一个充满“超凡”力量的世界立足的能力。
他们定然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鲁班老爷子活了约莫七十年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大概是在联邦成立之初降生，而后跟随一些强大的人征战了半辈子，剩下的半辈子就窝在联邦的垃圾处理厂没事儿早点粒子炮、自走机器人什么的打发时间。
但是鲁班老爷子知道，人类的出现、崛起，都离不开九大圣城。至于皇城，那是在圣城之后忽然崛起的一片区域，并且很快以更强的力量促成了人类联邦的成立。但是古老的君主制度却保存了下来，君主制度和智脑共同管理社会秩序。君主管理超凡的力量，智脑管理底层的秩序。这是一个很畸形的社会形态。
陈少阳猜测，如今的人类应该来自于上一个人类文明。他们携带着上一个文明的技术，却不知为何遗失了“历史”。而这些“历史”，应当就埋藏在这片大地之下。或许还埋藏着他为什么会沉睡那么多年的秘密。
遗迹是存在的，陈少阳现在已经肯定了这一点。发现遗迹的过程充满了偶然：都怪陈少阳闲地没事儿干。本来基地中的生活就是很无聊的，除了吃喝拉撒睡读书意外就只剩下教徒弟的陈少阳实在是憋不住了，就跟着如花出去打猎。
以前他都不知道如花是怎么打猎的，唯有一次就是如花被一群变异毒蜂欺负地鼻青脸肿的那一次。对于这次陈少阳要跟它一起出去，如花表现得尤为的兴奋，便拖着陈少阳一路狂泵。一直来到了一个很深的水潭边上，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起码跑出去五十公里了。
如花站在水潭边上，抄起一块石头就扔了下去。那石头直径足有四五米，扔进水潭的威力和一颗炮弹的威力差不多。然后水潭里就爬出来一头巨兽，和陈少阳一样高，足有十几米长的大鳄鱼。光是眼睛就有陈少阳的脑袋那么大，巨大的牙齿上还沾着两条没有死透的鱼，疑惑地看向岸边——没有任何生物敢在它的地盘上撒野。
巨鳄看到了如花，当即怒吼一声嗖嗖地怕了过来，巨嘴一张一合咔嚓就把如花扔过去的石头咬了个粉碎。见远程攻击没有用，如花拍打着胸脯也冲了上去。
观战的陈少阳倒是一点都不紧张，看得出来这条巨鳄应该和如花是老对头了，不然如花不会那么贸然地冲上前去。而且他发现如花和这头巨鳄的方式都有了一丝太极的技巧在里面，一丝丝忧虑从他心底闪过有消失无踪。
他没有观战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呼唤——和在百叶族核心黑塔感受到的呼唤类似，却又不尽相同。这呼唤很微弱，仅仅是一种吸引。
陈少阳身上穿着老爷子准备的机械外骨骼，为了行动方便特意精简过的版本。他用外骨骼上的扫描装置扫描了整个水潭及周边，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为此，他又绕着水潭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水潭两边都是峭壁，石壁非常光滑，只有陈少阳和如花过来的地方以及对岸是相对平坦的地方。陈少阳瞥了巨鳄一眼，一个纵跃便借助着外骨骼的推力越过了一百米的水潭，而后稳稳落在了对岸。回头看，巨鳄似乎对自己的行动毫无察觉，但是陈少阳知道这是假象。几个月以前的如花都能精准识破自己的气息，这头看起来比如花还要强上一分的巨鳄怎么可能不发现。
但是它毫无反应，仍然和如花缠斗在一起。
陈少阳心下明了，在周围仔细地查探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他看向那个看起来幽深无比的水潭，因为水潭的深度而看不清谭底到底有什么。但是他总能感觉到下面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却又不敢笃定。
陈少阳想了想，缓慢地靠近水潭。果然，他才走了两步，巨鳄就有了反应。它明显地分神了，开始对陈少阳的动作十分在意，以至于受了如花一拳。砸在脑袋上有些神色迷离。
陈少阳又向水潭走了几步，最后直接加快速度向着水潭奔跑。
巨鳄嘶鸣了一声，甚至卷起了一波强大的超声波声浪，尾巴一个横扫便将如花推开，直直地注视着陈少阳。
陈少阳已经停了下来，他能读懂巨鳄的眼神，远离水潭，否则死。
第一次探索便随着巨鳄的阻止而告终，巨鳄在陈少阳意图潜入水潭的动作之后便失去了和如花玩闹的兴致，不停的在水面寻梭，如同一块巨大枯木漂浮在水面上。陈少阳却知道它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自己。
回到基地之后陈少阳便和鲁班老爷子说了这个事情，鲁班老爷子判断那里大概率有一个遗迹，但是规模却不好说。老爷子劝说陈少阳不要去探索遗迹，因为那意味着未知和危险。但是陈少阳决心很坚定，他需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世界的真相或许就埋藏在这样的遗迹之中。
陈少阳拜托老爷子打造了一副水下设备，准备找机会再探水潭。当然，这个过程少不了如花的帮助。
一四四、议会
东灵区可不是一个小区，它的面积足有接近三十万平方公里。哪怕其中大半都是未开发的荒野，但是它矿产丰富，并且是一道和异族接壤的重要屏障。联邦曾经为了东灵区的防守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比如苦心孤诣地设立全边境线的侦测系统，覆盖了天谴等等。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铺设了一个比寻常大区还要强大的“基点”。更强的基点就意味着可以搭载更加强力的武器，同时运营更多的无人设备进行防卫以及更强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
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已经超常规的强力基点，竟然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就被打掉了！这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正因如此，联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东灵大区就已经宣告陷落。
东灵区三支空中舰队，只有第二舰队和其他舰队的部分战舰生还，而地面战队则毫无疑问地在失去“基点”之后变成了聋子和瞎子，目前还没有人逃回联邦境内。但是联邦圣城以及其他大区的人都明白，这些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基本地面部队一旦战败，除了死或者被俘虏为奴隶之外别无他路。
于是一时之间，彩云圣城颁布了新一轮的军事法令，向所辖的其他四个大区发布了增兵和修改防御系统动态秘钥，同时对部分基点进行了迁移和保护。可能部分联邦高层已经意识到，这次东灵区的陷落应该不是一个偶然。其中必然另有玄机。
彩云圣城地处东灵区西北部，因为每年春季都会有七色的云彩在圣城上空汇集而得名彩云圣城的称号。圣城按照一个圆形的发射向外扩张，以不同的防御带构成了攻守兼备的环状工事。同时，越靠近中心的建筑越加宏伟高大，而最中心的云上大厅则是整个彩云圣城最高的建筑。它高达一千多米，塔尖没入云层之中，顶部有一个环状的帽子。整个彩云圣城的最高规格议会便是这里举行。
说来奇怪，联邦皇城统治各大圣城的乃是皇族，也就是君主制，但是各个圣城采用的却是议会制。
偌大的会议桌上，二十位圣城的实际掌权人围坐在会议桌前。圆环形的会议桌乃是用古老的檀木制成，红色的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桌子中央，一束高大的，鲜艳无比的鸢尾花正在盛开着。紫色的花蕊和木桌相映成别样的美感，但是没有人此刻有闲暇去欣赏，人们正神色凝重地翻开着手里的文件，似乎想从文件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鸢尾花束上，一个中年男子英武的全息投影矗立在上方。看得出来他应当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炯炯地从在场的每一个议员身上扫过，留意着他们看到这份情报时的表情——或许会有些微破绽。
“皇帝陛下，这只是一种猜测，并不能证明什么？”彩云圣城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段莫说道。他是圣城最大的家族，段家现任家长，也是参与议会的代表，同时也是现任彩云之城的行政首脑。“我相信我们彩云圣城的忠诚，也请皇帝陛下相信。我们，以及我们的公民，都是忠于联邦的。”
终于联邦么？李钊淡淡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我当然是相信我们的联邦公民，也相信你们。但是，既然我搜集到了这份情报，就有义务通知诸位，也让诸位警醒一些。请不要忘记，彩云圣城刚刚丢失了一个大区，而且是至关重要的，能量区！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林猛猛站起来，他一身军人的制服，很明显是作为军方代表之一参加此次议会。“本次失地，我代表军方引咎辞职。”
“你！”段莫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猛猛，他知道李钊要什么，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要彩云圣城理论上还归属于联邦，那么就不得不在某些事情上妥协。
“不，我不是来追究谁的责任的，而是希望你们找出原因。为什么异族会知道一个大区核心区的基点所在，这对于整个人类的命运来说都至关重要。”李钊走了几步，投影来到林猛猛的身边，注视着他毫无惧意的双目，忽然笑了，“林将军，你可不是一个好的替罪羊。”
他说完，也不管在座的其他议员是什么反应，回到自己的王座之上。
“诸位，三月之内，务必给我一份完整的报告。”
“喏！”众议员齐声答道。大家都知道，一次难熬的会议终于要结束了。
投影关闭，议员们却发愣似地安静了几秒钟，随即会议厅内才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诸位！”段莫敲着桌面，让议员们安静下来。这极具现代化的高级会议室却有种乌合之众集会的既视感。“本次会议的内容，请诸位保密，不得告诉任何人，否则将受到保密法的制裁。保密等级S级！散会！”
散会的宣告响起，众议员全都站起来，朝着联邦的徽记鞠躬行礼，而后缓缓离场。
林猛猛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刚刚走到环形大厅，听见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他。
“林…林将军…”是刚刚主持会议的段莫，他不知追了林猛猛多久，跑得已经累得要死了。
“段议长，有什么事情吩咐给我吗？”林猛猛站定，宛如一杆笔直的标枪，等着段莫跑过来。
段莫跑到林猛猛面前，抚着胸口喘了好久的气才平静下来。刚刚林猛猛心里有事，走路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加快了速度。段莫又是个没有经过任何强化的普通人，自然追地十分辛苦。
“哎哟，累死我了…这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云巅之地吧。”
“好，要不要我扶你？”林猛猛走上前道，却被段莫婉拒了。所谓的云巅之地，其实就是整个议会塔的天台。而且不知道设计者出于什么目的，从环形厅到云巅之地竟然禁止安装电梯。
好不容易才爬上了云巅之地，林猛猛发现那里竟然早就有人了。
“林将军，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一四五、交易
站在那里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上去应当在七八十岁，但是林猛猛知道，这个老头子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一百岁，甚至比联邦的历史还要久远很多。彩云圣城有七门五姓，自称贵族，乃是公民等级最高的人。
这样的家族中，往往真正的掌舵人就是这样老而不死的变态老头，而不是那些被推到明面上的家主。
“林将军，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段暄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猛猛，这个联邦军方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无量的、联邦最年轻的将军，执掌一只恒星级舰队，是整个彩云圣城最有力的实权人物。
林猛猛不卑不亢地站在段暄面前，因为从军而习惯性挺得笔直的脊背和段暄佝偻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段老爷子开玩笑了，您有什么吩咐，我力所能及的定然照办，若是无能为力的，您就是说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好，年轻人，爽快！”段暄哈哈大笑，“那我就请林将军先帮我一个小忙。”
段暄说完顿了一下，认真地看了林猛猛一眼，看得林猛猛心头一跳，却不动声色。“段老爷子请直说。”
“在皇城密报宣读之前，我就看过了。”段暄看着林猛猛，在观察他的反应，见林猛猛神色不变，又继续说道，“皇城方面认为，我们彩云圣城的高层之中，有叛徒，这个，想必林将军知晓吧？”
“这个，我倒是不知晓。按理说，皇城密报应当是直属司令部最高长官，林壮壮将军才有权限查看的。但既然查看的是您老爷子，那我也不能说什么。”林猛猛故意偏离了话题，听不懂段暄在说什么。
段暄也不纠缠，继续说道，“那现在林将军也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想请教林将军，如果我们彩云圣城，有资格坐进环形厅的人之中真有一个叛徒，那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段暄老爷子盯着林猛猛，目中寒光四射。
林猛猛却如临大敌，揣测着段暄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按理说他是代表军方来参加这次环形厅的议会，并不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这种事情，往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这个，首先，我并没有接到林司令的指令让我调查，其次，我对咱们彩云圣城的议员们也不甚了解，恐怕段老爷子您问错人了。”林猛猛再度拒绝道。
段暄显然是愣了一下，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像是思考着什么东西。林猛猛也不好打扰他，正打算跟段莫打个招呼就走人。
“林将军，莫不如和你父亲打个招呼，将你妹妹许配给我小重孙子如何？”段暄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惊愕和凝重，玩笑似地问道。
林猛猛离开的身形猛然顿了一下，他转过身，盯着段暄。
“我林家，是宣誓忠于联邦的世家，并不想参与你们的政治博弈，更不会将自己的亲人当做筹码。今日之言，我便只当段老先生在开个玩笑，也请段老先生自重，否则他日传入我父耳中，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狠话撂完，林猛猛拔腿就走。说实话他也不敢把段暄怎么样，哪怕他说想让自己不到二十岁的妹妹嫁给他基因出了问题，痴痴傻傻已经三十几岁的重孙子。如果他的父亲，林壮壮在此的话，倒是有资格把这个老混蛋的嘴给抽烂的。可惜，那个老鬼不知道带着诺诺又跑到哪儿鬼混去了。
林猛猛叹了一口气，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父亲和一个不省心的妹妹，真是令人头疼。
陈少阳现在也很头疼，他还是低估了水潭里那头巨鳄对于守护水潭的执着程度。不管如花再怎么挑衅它，它就是窝在水潭里不出来。陈少阳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跳进水潭去，在巨鳄的主场的话，他估计再来三五个陈少阳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都不够巨鳄一口吞的。
这里是异族占领区，若是动用底牌，天知道会不会引来某个实力强大的异族。要是像以前那样，再招来两只金色巨眼，陈少阳感觉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他苦恼地蹲在水潭边上抓着头发，和水潭里的巨鳄大眼瞪小眼谁也奈何不得谁。最后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回了基地。
“怎么？没能进去？还是装备有问题？”这已经是陈少阳第五次去挑战那个什么遗迹了，每次都是垂头丧气的回来，鲁班老爷子以为又出了什么问题。
第二次陈少阳带着潜水装备过去，一样的套路让如花吸引火力，自己一头扎进了水潭。哪知道那巨鳄直接就回来了，在水下威力奇大的巨鳄似乎都能突破使能者的极限，陈少阳不敢逗留，只得放弃。
第三次，陈少阳请鲁班老爷子给他的装备加上了伪装功能，光学隐身，气味消除什么的全都用上了。又给如花加了一些设备，疯狂嘲讽挑衅巨鳄，不堪其扰的巨鳄再度冲出来。陈少阳终于在装备优势的情况下借机成功的潜进了水潭，却在还没有潜到谭底的时候设备就出了问题。然后那头巨鳄就会因为装备失效发现陈少阳，接下来就是常规的鳄嘴逃生了。
第四次，鲁班老爷子再次检查装备，并且加上了防冻、防干扰功能。陈少阳让如花在巨鳄面前足足扭了一个小时屁股才将这头巨鳄勾引出来，潜下去的时候，设备又出问题了，又被巨鳄所发现开始逃亡。
这回，也就是第五回，巨鳄终于练就了一身忍者神功，不管如花怎么挑衅它都不出来了。
但是陈少阳也有了新的黑科技，他奸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颗手雷。鲁班老爷子特别打造，花了十年时间才研制出来的废物——除水手雷。
除水手雷，只要爆炸就会与所有水分子产生连锁反应，在千分之一毫秒的时间内将一颗水分子分解为气体。从而蒸发爆炸范围内的所有水分。
陈少阳狞笑着，让你不出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拉开手雷，扔进水潭！期待着啪啪的连锁除水反应。
一四六、林家
林猛猛低头行走在彩云之厅，一直皱眉思索着什么，直到撞到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不好意思。”林猛猛抬起头，却发现那人同样低着头，穿着一个戴帽子的卫衣，长长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据说这是今年在皇城非常流行的服饰，但是在林猛猛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上，这些所谓流行的东西也只是在皇城或者圣城才会有生存的土壤。因为公民的衣服款式几乎是固定的，而只有所谓的贵族才拥有着购买不同款式衣物的兴致。
看样子刚刚匆匆忙忙过去的人也是一个“贵族”，林猛猛匆匆一瞥，只看见他背后印着的鲜艳的紫色鸢尾花和花朵下面的骷髅头。果然是从皇城来的。
林猛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是很快就隐去，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林家是一个和段家一样古老而富有底蕴的世家，但是他们的底蕴不在于所谓的政治或者商业。林家的老太爷说过，除了枪杆子是硬的，其他都是软的。这句话也作为林家的格言一直被遵守，因此林家三代四位将军。最不成器的林诺诺也是一位大区督察，拥有着一具黑玫瑰，基本可以说是获得了自己命运的选择权。
林老太爷住在彩云之城最南方的一处庄园里。没错，不是现代化的建筑，而是一个相当复古的庄园。庄园里除了正常的基础设施，没有安装任何智能管家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电子守卫，那些潜伏在各个暗哨点的都是林老爷子闲着没事儿培养出来的人。门口接待的门禁也是一个快要老掉牙的门房，没有虹膜识别也没有基因锁。
他总说这样才能显示出一个家族真正的历史和底蕴，但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他的话，在暗地里嘲笑老爷子放着好好的现代高层建筑不住，非要住低矮的庄园。
林猛猛也不理解，但是老爷子的决定没有人敢反对。哪怕是当今的皇帝陛下，那位住在皇城之中不可一世的李钊面对林动林老太爷，也要以礼相待。
林动虽然很老了，但是他并没有什么老人的样子。不聋不瞎，说话声音洪亮且条理清晰，腿脚也很灵便。他正在院子里教自己的重孙子一些搏击之术，林猛猛的儿子还是在这方面有几分天赋。或许一家四代将军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一下。
林猛猛从门口进来，见自己的儿子表现还不错，心里也很高兴。至少今天不会被老爷子指着鼻子骂蠢货，怪他把不好的基因遗传给了后代。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林动扶着重孙子的手臂，指导他的一个冲拳动作。
“没有，不出您所料，皇城发了一份问责文书，没有明确指出要谁担负这个责任，只是要求拿出一份报告，我站出来帮助军方说话，也没有人表示责怪。”林猛猛欠身表示见礼，而后就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见林动老爷子不置可否，他便继续说了下去，“段家的老太爷在彩云之巅约见了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问我认为谁是内奸，我没有正面回答。最重要的是，段老爷子说有意让诺诺嫁给他的傻重孙，真是气死我了。”
林猛猛说着，就想起段暄当时说的话，还是感觉很生气。
“唉，我林家怎么尽出你这种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啊。”林动叹了一口气，打发自己的小重孙先下去。下家伙跟老爹做了个鬼脸，意思今天的魔鬼训练终于结束了，谢谢老爹。然后飞快地就跑了。见儿子走远了，林猛猛才疑惑不解地问道，“爷爷，这是啥意思？难道现在我林家已经堕落到要用亲人做利益交换了吗？这可和您定下来的规矩相违背啊，不行，我不同意，咱们林家人，活就要活得坦坦荡荡，您要是执意如此，休怪我…休怪我…”
林动的脸色越听越黑，到了后面都快赶上关公了，一巴掌把林猛猛打翻在地，“休怪你怎样？这几年本事没长，嘴皮子倒是长得厉害了？林将军不得了了是吧？动动你的猪脑子，他段家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做利益交换？他那个重孙子是个人尽皆知的傻子，基因错乱的产物，他想和我们联姻，就是想找理由给我们送一份势力。以诺诺的能力，过去了还不把那个傻子玩儿死？”
林动起得直喘气，把堂堂的恒星级舰队主将打得缩在墙角根本不敢动弹，这才停止了家暴，而后捶了捶腰。“不过你说得也对，我林家人不需要用家人进行利益交换，哪怕他是想上杆子送礼也不行。看来太久没动弹，都没人记得我林老虎的威名了。”
林动招了招手，老管家就从门口进来，恭敬地站在林动面前喊了一声老爷。林动从腰间取下一块木头牌牌放到老管家手里，“去找个可靠人，把段家重孙子的五条腿都打断，给他们一个教训。”
“好的老爷。”老管家颤颤巍巍地拿着木头牌子就走了，看都没看旁边欲言又止的林猛猛。林猛猛很想提醒一下爷爷家族里那些老怪物不能用在这种破地方，后来想想自己还是不要开口得好，谁让他是老太爷呢。
这个时候林猛猛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答应留手家中的时候他爹那么高兴了，为了伺候好这么一个心情起伏不定又肆意妄为还无人能管的老祖宗，真的不容易啊。
“你也别大意，现在联邦风向很不对。去年老李头儿死了以后，他这个儿子还颇有几分让人捉摸不定的味道。你可得小心一点。”
林动严肃道，林猛猛也很严肃地站起来，束手表示自己知晓。
“还有，叛徒的事情你不用插手，随便写份报告就可以了。倒是前段时间交代下来的那个神隐稍微关注一下，听说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是个叫做陈少阳的人。有机会请过来做做客，明白吗？”
林动拈住一片枯黄的秋叶，打量着上面的纹路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四七、入口
“好的，我会放出斥候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只要还在这片大区域内，我都会把它找回来。”林猛猛很严肃地答道，似乎已经被异族占领的区域在他面前根本不是任何的问题。
“嗯，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让那些小崽子出去的时候留个心眼儿就行了。”老太爷似乎是乏了。靠在树下的躺椅上半眯着眼睛，“下去吧。”
林猛猛躬身告退，老爷子一边摇晃着躺椅，一边呢喃着，多事之秋啊。
另一边，水潭边上。
虽然鲁班老头儿曾经说过这种除水炸弹威力很大，但是他并没有说过剧烈的除水反应会造成爆炸。大量的液态水被瞬间分解成氢气和氧气，混合在一起，瞬间增大无数倍的体积让整个水潭发生了一次大爆炸，轰隆一声就把巨鳄和水潭边上的所有砂石尘土连带着陈少阳和如花都炸上了天。好在陈少阳第一时间躲到了如花背后，要不然肯定伤的够呛。
大爆炸对于肉体孱弱的人类来说或许致命，但是对于皮糙肉厚的巨鳄和如花来说就只是挠痒痒了。一人两兽都平安落地，巨鳄还要惨些，落在谭底摔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估计没伤着也应该是七晕八素的。
陈少阳趁机带着如花从水潭边上一跃而下，才发现这个水潭竟然有足足上百米深。巨鳄摔在下面估计伤的不轻，现在都还闭着眼睛没有爬起来。这正好方便了陈少阳的行动，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入口。在谭壁的底部，有一个七八米高的洞口，黑黝黝地不知道通向哪里。
而且整个谭底的四周都分布着排水口和注水口，应该可以在瞬间将整个水潭注满或者抽干。很明显这个水潭是经过人工改造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头巨鳄给占据了而已。
陈少阳正在谭底观察着，忽然听见轰隆隆的水声。因为他是非正常手段进来的，现在注水口应该正常运作。除水炸弹固然威力很大，但是毕竟范围有限，看样子几秒钟之后谭底就又要被灌满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躺在他们不远处的巨鳄也缓缓睁开了双眸，爪子划在谭底吱吱作响。这水潭的底部竟然是金属。
陈少阳不敢耽搁，带着如花就朝着那个洞口跑进去。如花只能弯着腰跟在陈少阳后面进了洞口。不好，竟然有门禁！看着那扇古旧的大门，陈少阳心急如焚，而巨鳄那带着戏谑眼神的双目已经出现在洞口，伴随着他的是轰隆隆的水声。
古旧的大门已经泛起青色的苔藓，估计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还有几个贝壳粘在上面缓缓蠕动。大门的右侧有一个门禁装置，上面缠满了水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陈少阳走上前去，两把将水草全部拔掉，用力地拍在装置上。
“拜托，快点给点反应啊。”只要有反应就好说，看这个装置的样子也是一个带着智能性的系统，到时候联系一波鲁班老头子让他黑进去。这种古代的安全技术应该难不倒他。糟糕的是在水底下他们能不能在巨鳄的嘴下坚持到鲁班老爷子完成黑入。要是在岸上，陈少阳还有信心和如花一起对付这头巨鳄，在水下，估计真的不好说。
“滴~系统激活，检测权限。”陈少阳手掌放在那个终端上面，竟然真的触发了系统，一道红光从门上投射出来，扫描陈少阳全身。
“滴，终极样本权限，有权进入避难所区域。门禁解除。”
嗤一声，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大门喷出一道白气，竟然真的开始缓缓打开。陈少阳大喜过望，带着如花就往里面钻。巨鳄这个时候也已经来到近前，在岸上他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等如花成功进入到遗迹大门之后，陈少阳立马在旁边的装置上进行了关门操作，但是大门开得慢关得也很慢，巨鳄已经和通道中的水流一起冲了过来。哐当一声，巨鳄卡在门中央，不甘地挥动着爪子，但是无法前进半步。然而纵然是机械力的大门也不能把巨鳄真的挤扁，反而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外面的注水口已经开始注水了，如果不把大门关上，整个遗迹都会被水淹掉，到时候除了这头巨鳄他俩都得死。情势危急，陈少阳当机立断，喊了一声如花示意它去把巨鳄弄进来同时按下了开门。
如花经过这么多时间的相处，已经和陈少阳有了相当的默契，马上跑到前面抱住了巨鳄的脑袋。巨鳄无法反抗，毕竟已经四爪腾空被生生夹住。如花转动着大眼珠子多了个心眼，一拳就糊在巨鳄眼眶上，本来心急如焚的巨鳄被如花这么一拳打得晕头转向，但是还没有彻底晕过去。如花见不见效，雨点般的拳头就落了下去。
这个时候反应迟钝的大门也开始缓缓打开了，巨鳄感觉自己的骤然一松，因为遭受连续的重击已经有点儿迷糊了，只知道往前猛冲。如花抱着巨鳄几十吨重的身躯猛地往后一拽，巨鳄终于进入到了遗迹之中。
两头巨兽缠斗在一起，因为此刻水不深，如花还是可以和巨鳄过几招的。方才若是想要将巨鳄推出去的话肯定是不行，只能顺势往里拉。往外推，必然会遭到巨鳄的全力反抗。
陈少阳很没义气地暂时没管如花，虽然现在巨鳄发了狂，但是如花也不是好惹的。要不然往日鲁班老头儿弄来的凶兽肉和高规格的强化药剂就白瞎了。
陈少阳打量着这个所谓的遗迹，入口处是一个带着三个通道的大厅，中间堆满了物资和枪械。白色的灯管嵌在墙壁里，头顶是一个仿的太阳一般圆形的大灯，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真正的太阳”。
装着枪械的和物资的大箱子旁边，一堆骸骨安静地坐在那里。光从他们的骨架子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们死得很安详。
一四八、日记
这个遗迹里包含的信息很多，至少从开门的那些提示音中可以判断这是一个避难所，而且年代久远，绝对在人类联邦之前——毕竟它照明用的还是普通的LED灯光，曾经最节能且稳定的光源。
陈少阳并不知道门禁处所谓的“终极样本”，是单指自己这个特殊的个体，还是所有的生物都是终极样本。这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疑虑，他确定自己应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记忆中他沉睡前就在华夏东北部的京都，而这个地方陈少阳用交线法判断，如果自己还在地球上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在华夏的西南大山之中，不太可能是在球对面的美国。
如果这份记忆靠得住的话，那么他的身份现在就浮出了一层面纱。陈少阳假设自己是某个“终极样本”，并且这个样本身上拥有某种特质，能够开启这片大地上大部分用以维生的避难所。而留下这些机构、避难所的组织，与对陈少阳进行试验的组织，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一个国家，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拥有这样的能力在全国各地都设立这样的避难所。因为陈少阳相信，这样的避难所绝对不是唯一的，没有别的原因，避难所的大门上的编号足足有五位数。也就是说，这样的避难所足足有几万个。
遍地的尸骸没有什么好看的，可能是由于陈少阳打开了避难所导致内部元素和空气成分变化的原因，那些尸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消失。
陈少阳捡起一把步枪看了一眼，很熟悉很亲切的动能步枪。里面的子弹都还在，只不过已经被腐化地全是黑斑。底火也早已已经失效了，这把步枪除了一个金属的枪身还保持完好，其内部早已经失去了所有功能。
罢了，也不指望这些物资还能使用，就算能用，陈少阳也没有那么多的士兵。
存放物资的箱子大部分都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从地上的散乱的玻璃碎屑和罐头壳子来看，应当是被这些人消耗掉了。但是陈少阳在最后一个没有打开的物资箱上发现了一本日记。质地很奇怪，竟然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在金属制品都已经被腐化的环境里完好的保存下来。
拍掉上面的灰尘，封面上的字迹清晰可见：致光明的未来。
“避难所第一日，今天是第一天，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新奇和希望。无非是从钢铁城换到了避难所，对于大家来说没什么难的。李猛说他对王家的大闺女有兴趣，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许他们可以成为避难所的第一对新婚夫妇…”
“避难所第七十九日，两个多月了，和钢铁城的联系正常，确实这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倒是李猛那孩子让人担心，他已经被拒绝了三次了…”
“避难所第三百六十五天，今天是进入避难所的第一年，除夕夜的当晚我们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和难以言喻的刺痛感。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我们不敢出去看，因为钢铁城并没有传来警报解除的消息…”
“避难所第一千零三天，钢铁城已经一年多没有消息传来了，是通讯仪损坏了还是…”
“避难所第一千零五十七天，谢天谢地，通讯仪没有损坏，但是还是没有消息。大家都开始想念钢铁城的生活，每天对着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环境，我已经能记住自己的房间有几道接和缝了。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而且，大家都开始好奇底层到底有什么。”
“避难所第七年，我们打开了底层。那里什么也没有，原来我们在等待的只是一场空虚？”
“避难所第十年，老王忍不住了，他要出去看看。我同意了，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大家都要疯了，也许外面已经可以生存了也不一定。”
“老王死了，还带回来了坏东西。可恶…”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我们把它困在底层了，明天就去消灭他。”
“我们赢了，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剩下。”
“我们决定出去了。不要死在这个冰冷压抑的地方。”
“我们失败了，外面没有太阳，只有阴沉的天空。还好，我们收到了钢铁城最后的信息。我们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打开了所有的物资，开怀畅饮，迎接死亡的到来。燃料棒即将耗尽了，我们关闭了所有的设备，进入待机状态。就把最后的能量送给那个我们一直等待的人，或者东西吧。”
“不论你是谁，希望这箱橘子能够让你感到欢愉。这可是高等物资。”
“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真正的太阳…”
日记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不知为何陈少阳莫名地感觉到有些沉重。他将手掌印在那个物资箱的电子锁上面，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恐怕已经坏掉了。他抽出腰间的骨剑，柔软的骨剑瞬间撑开，变得坚硬而锋利。
陈少阳小心翼翼地切开了物资箱的外壳，里面嗤地冒出森森白气，而后黑褐色的浓水从切口处流淌出来，带着一些腐烂的腥臭。最后的美味也没有逃过岁月的惩罚，变成了一堆烂物。
陈少阳怔了一下，将日记本放在那具已经风华了大半的尸骸之上。那具尸骸明显是这个地方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他的尸骸还保持着相当的完整。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完全腐化，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件银白色的制服。不知为何，陈少阳依稀觉得这样式有些熟悉，有点像在学院见过的生物研究所的制服。
陈少阳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暂时不去想背后是否有什么关联。
“虽然没有吃到你留下的美味，还是很感谢你。”陈少阳握拳为礼，非常郑重。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等待着自己，但是并不妨碍陈少阳对他们的坚守报以崇高的敬意。
“对不起，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