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倒了,心还悬着。
很快,倩茹就醒了过来。
“湘湘如何了?”
上官渊嘱咐她多眯一会儿,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擦了脸,便去瞧。
却见下人正把长孙基往湘湘的榻上搬。
“这是作甚?”
“世子要上去的。”
长孙极艰难地叩动湘湘的手指,想要握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却缩走了。
倩茹看的酸了鼻子,默默地靠近帮了一把,把两只手重在一处。
与此同时,长孙略看见申后带回宫的东西也酸了鼻子。
盒子里的信,是桂王长孙极去世前一夜所写的遗书,里面清楚明白地写了自己犯了那些罪,存的怎样的心思,麾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需要提防谁。
而小册子上则记载的则是长孙极掌握的一些亲信所犯的罪,以及相关罪证的藏匿之所。
“皇叔或许跋扈了些,但对大宣朝的忠心真是可昭日月啊!”
长孙略感慨着,提起朱笔对小册子上的人勾画了一番。
这一举动,正式划清了桂王一案的走向。
一日之内,天牢中相关囚徒的生死去留便定了下来。
想捞人的人都惦记了个寂寞。
长孙基因此子承父爵袭得王位,获封河东郡王。
虽然降等,但也算是转危为安,不幸中的万幸。
危险过去,长孙基心里踏实多了,湘湘不理睬他拨指头的“小动作”,他便发出半死不活的叹息声去滋扰她。
蝼蚁尚且贪生,湘湘又怎会半点也不想生?
她只是一时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傍晚,倩茹从窗户缝里窥见湘湘愿意进食了,长舒了口气。
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显然长孙基的怜惜就是她的心药。
如此,倩茹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个安稳觉。
那一觉很长,很长。
她睡的酣甜异常,却被上官渊给摇醒了。
原因是近来天气热,她几日没有沐浴,又连着睡了一叶一日,出了许多汗,浑身一股子馊臭味。
“快!去沐浴。”
累成这样,好歹让人家睡醒了再洗不成吗?
被嫌弃了,倩茹心里有些委屈。
出来却看见榻上摆满了新衣钗鬟脂粉,以及精致的绣鞋。
“这是.礼物?”
这时,上官渊从床帘旁走了出来,送给她一朵鲜红的绒花。
“那些是给你填充衣橱和妆奁的,这才是礼物。”
倩茹被上官渊的审美震惊的一塌糊涂。
谁会在夏天戴这么一朵颜色庸俗的红绒花啊?
罢了!
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喜欢也要笑着收下。
她想把花收起来,上官渊却硬要给她簪上,把她往镜子面前推,还一个劲儿地赞赏自己的眼光。
她脸上笑着,心里叹着,借口擦头发,把花给摘了下来。
“咱们成婚也没正经地办一场筵席,不如,我打算准备下,重新娶你一次。”
这话换作其他女子或许该感动的热泪盈眶了,但倩茹却不情愿。
有道是物极必反。
大操大办,表面风光荣耀。
实际上却是授人以柄,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上官家和安家的笑话。
尤其,她很不情愿低眉顺眼地去讨好上官刘氏。
可是上官渊却无论如何都要再办一次。
她实在绷不住好脸色了,冷声道:“你娘怎么办?”
“这是我对你的弥补,她来不来由她自己的心意。”
“我不在乎那些虚名,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此时,她明白了,为何上官渊要送一朵俗气的红绒花给自己,因是年初拜堂的时候,她的头上也簪了这么一朵。
他这是想借送花引出重办婚礼一事。
“茹儿。”
“叫的再亲昵我也不同意。”
“我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其余的不必你操心。”
上官渊脸一拉上了脾气,把榻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地都塞进了衣橱里,然后宽衣服,自顾自地睡了。
她也气了,把屋子留给他,自己去院子里擦头发。
往常院子周围都能见到巡逻的护卫,今夜却一个没有。
询问之下才知,易仲伦昨夜已经搬走。
这真是件大喜事啊!
她心里怄着的火儿顿时灭了大半。
次日去看湘湘和长孙基,二人的精气神比前两日好多了。
文大夫说,一切已无大碍,只需静心将养即可。
这又是件大喜事啊!
她千恩万谢,取了重金酬谢。
然后又亲自挑选上等的木料,请全京城最好的工匠做了一块“妙手回春”的匾额,敲锣打鼓地送去文氏医馆。
这边刚送完礼,便有丫鬟匆忙来报,内廷的宣旨官到了。
她赶忙回去,发现竟然是皇帝的嘉奖诏书。
除了皇帝皇后赏赐的物品,接连半个月,永忠侯府都不断地收到贺礼。
喜事临门,人也变得受欢迎起来。
洛王妃办游园会,竟然独独挽着她的手走。
半个月里受邀去了八个勋贵家里做客,稀里糊涂地多了许多“姐姐”、“妹妹”。
丫鬟们每日都乐呵呵地说,一出门就听见百姓们对上官渊和倩茹交口称赞,赞他们做了大好事,是了不起的人物。
每日被人捧着夸的轻飘飘的,日子总算有了些轻松甜蜜的味道。
她只盼着安侯府的案子能翻出不一样的结果。
但这在半个月后,被证明了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不过,虽然罪过还是从前的罪过,但是皇帝为了强调自己是念恩念旧的,赦免了安侯府一案中大部分有功于社稷的官员的罪过,给予了一定的追封。
但这些人都已经命丧黄泉,连家眷幸存者也寥寥。
一番翻案,只是全了皇帝和朝廷的颜面而已。
这于她而言有些失落,但好歹以后可以毫不避讳地去给爹和弟弟上香了,也算是得了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