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遭，皇室与高家的婚约自然是作罢了。
虽说二王子声名平平，但到底是克伦特五世的亲儿子，克伦特五世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让他娶一个落魄世家的女儿的。
说来也是好笑，从前二王子本人对这桩婚事可谓是趋之若鹜，对外可是说尽了好话，什么高小姐如兰似玉、他倾心已久之类的话可是没少说，可如今高家落魄，二王子即刻翻脸不认人，连婚约取消都没说露个脸。
不过世间事，大抵都逃不过“现实”两个字。
*
看押处所。
到底是看在高政从前身居高位的份上，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会面室。
不过墙体是特制的玻璃，虽然不能听到里面人交谈的内容，但也足以防止里面的人有什么其他动作。
高政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
这是他一直都不怎么重视的一个孙子。
当初之所以把他接回高家，一是不希望有人借他的身上攻击高家，二是让高家血脉流落在外确实不好。
即便是把人接回来了，高政也并不在意这个孙子，只当是多养了口人罢了。
不过这个孙子的能力倒是不错，在学术领域有着不错前途，要不是身世上不得台面，高政还起过一丝培养他的想法。
高齐彦含着淡淡的笑，和从前年节回家向他问安时没什么两样。
他从未参与过高家这些事情，临到头了，自然也是最容易被摘出去的人。
如今高政倒有些庆幸了。
虽说高齐彦的身世脏了些，但也算是他们嫡系的孩子，高文农有个婚生子，也是从政，也被牵扯进了这次的事情，怕是保不住了，可若还有一个高齐彦，那也算是给他们这一脉留了条活路。
高政道：“没想到你还有心来看看我。”
高齐彦笑：“我后头估摸着有些忙，怕是不能来看您和父亲，如今算是提前来送您一程，全了孙儿的孝心。”
高政脸上一僵。
从高高在上的高家掌舵人变成阶下之囚，即使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高政还以为是他这些年对高齐彦的忽略使得他心中有怨，所以才选在这个时候来刺他。
高政眼底有些不虞：“你的身世你也知道，虽然这些年没有让你进入权力核心，但高家到底也把你养大了，如今，我们这一支眼看是的败落些年了，只能交给——”
“呵。”高齐彦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这是他从未表露出来过的讽刺意味。
高齐彦笑得意味不明，“是啊，高家可是把我给养大了的。可是，我又不是一定得靠高家才能活下去。老太爷，你真的不觉得你们很可笑吗？”
高齐彦道：“一边觉得我血脉肮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可另一边，又非得把我这么个脏东西带回来。呵，我都替你们觉得可笑。”
高政皱着眉看高齐彦，“你什么意思？”
以往的高齐彦总是温和的模样，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更别提对家里长辈的态度，何曾有过这种样子？
“唔……我只是，想让老太爷您死得明白点，别到地下了，还不知道是被谁弄死的。”
高政愣住，看着高齐彦的神态，心底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
高齐彦来这一趟本就是来痛打落水狗的，也不想遮遮掩掩。
“老太爷，您就从来没怀疑过，凭仇霜自己，是如何躲过高家的调查的？她的身份又是怎么来的？”
脸色少有变化的高政终于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高齐彦满意地笑了笑，“哎呀，老太爷，您可算有眉目了吧？”
“怎么可能……你……”高齐彦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可能有能力在数年前布下这么一场局？
高齐彦却没有给他解疑的兴致，他道：“十五年前，仇霜报仇无门，选择投入高家，是我在暗中帮她扫的尾，我那时就觉得这会是一颗好棋子。她手里那些资料也是暗中帮她拿到的，否则，以您这多疑的性格，她哪儿能这么轻易的拿到这么多东西？”
“虽然……之前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失败经历，但也没关系，我现在成功了不就行？”
高政没听懂高齐彦这句话的意思。
但索性高齐彦也只是感叹一下，并没有想让他听懂。
见高齐彦眼底闪着快意和愉悦，高政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回是因为这个孙子落败的！
高齐彦淡笑着问：“老太爷很奇怪我为什么非要弄垮高家？不如您好生回忆一下您当初做了什么？”
高齐彦一口一个“老太爷”一口一个“您”，眼中的嘲讽却是分毫不减！
高政闻言，下意识去回想以前的事，却什么都没想到。
高齐彦轻嗤，嘲讽更胜。
“也是，老太爷日理万机，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把高家推上去，哪里会记得自己随口下的命令？”高齐彦弯唇：“不过，我得感谢您，是您让我明白，权力有多重要，但是，老太爷，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您的眼界实在是不够宽。”
高政看向高齐彦。
高齐彦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口的灰。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想我应该是不会去您的坟头问候您的，要不然，我母亲和我外祖一家，怕是躺在地底也不会安宁。”
高齐彦温文尔雅地颔了颔首，移开椅子，转身出去。
他眉眼冷淡。
漠然想着：到底还是眼界太窄了。
区区一个柏安帝国算什么？
连这个星球都算不上什么。
见识过更广阔地天地后，谁还会把目标放在这种东西上？
高政怔怔看着高齐彦的背影。
这一刻没有了从前那种运筹帷幄的傲慢，倒是更想一个普通的迟暮老人了，连精神气的不怎么样了。
看守的人来带他出去，高政缓缓起身。
突然，神情一滞，想起了一件旧事。
那是很久之前了，有个下属告诉他外头有个身份很低的女人生下了留着高家的血的孩子。
彼时他正漫不经心地写着大字。
似乎随口吩咐了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小城市的一个家庭全家意外横死，而高家二房，多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