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我可以说不吗？
严棣看着她陌生抗拒的眼神，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心如刀割，就是当日皇兄手持利剑刺穿他胸膛之时，也不曾如此疼痛。
他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用了无数心思才令自己在她心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就因为昨夜的事而被统统抹杀，他不甘心！
他不信秦悠悠感觉不到他对她的真心诚意，严棣越想越是不忿，长臂一伸将躲得远远的小妻子一把抓回来紧紧禁锢在怀中，低声道：“悠悠，不要这样看我。你不高兴要怎么出气都可以，不要躲着我，我们是夫妻，要白头偕老相伴一辈子的夫妻。”
秦悠悠挣扎几下发现一点用处没有便不再动了：“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要用夺魄牵魂之术将我炼成一个活傀儡了？”
严棣浑身一僵：“别说气话，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对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什么时候又打算利用我。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的机关术，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秦悠悠涩然道。
严棣沉默片刻，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道：“留在我身边，我一件一件慢慢告诉你。”
他的小妻子心软而且不太善于记仇，将她留在身边，日子久了她自然会软化，变得跟之前一样依赖他信任他。
秦悠悠垂下眼睛：“我可以说不吗？”不说她现在人就在他的地盘，他不肯放，她很难跑得掉，就算能跑掉，外面还有江如练和旭光圣子师徒在等着。
最重要的是，大嘴和小灰两个重要“兽质”都押在他手里，她自己可以想办法脱身，但大嘴和小灰晋级之前轻易挪动不得。
严棣轻叹一声道：“悠悠，我等你想通……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王妃，唯一的妻子，我们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我会试着学会不再对你用手段，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如此软语相求的妖怪相公让人很难狠下心肠去拒绝，但是秦悠悠想到自相识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只能扭过头去不说话。
严棣也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不念旧恶，只得摸摸她的头发道：“我皇兄只怕不会轻易放弃，府里有问题的人我会换掉，你没事的话不要接触陌生人，乖乖在府里待着。”
秦悠悠仍是那副无声抗拒的姿态，严棣的话等于告诉她，她如今是囚犯了，除了王府，哪里都不许去。
严棣知道秦悠悠现在不想理会他，只得起身离开。他宁可秦悠悠哭闹发脾气对他拳打脚踢，都好过如今这样一副死心了不理不睬的模样。
算了，还是先解决皇兄那边的问题再说，悠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有一生的时间让她回心转意。
严棣离开不久，杜韦娘就送了早饭过来，眼看着新婚燕尔，一对小夫妻却成了这般模样，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心里把绿意与纪公公两个恨到骨子里了。
她想劝秦悠悠几句，不过想起严棣交代过尽量不要在她面前多话惹她心烦，只好勉强忍住。
石院昨夜出事，绿意随纪公公一道回宫，其余三名侍女也被严棣送返宫中，就是皇帝与太后派到王府里的一干亲信也被尽数遣返。
王府里头的人一下子又少了一大截，显得更加冷清。
梁令另外带了四名侍女前来伺候秦悠悠，这四个女子看上去修为最差的都是四品武者，个个沉默寡言，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秦悠悠也无心多话，绣楼里常常一整日听不见人声。
秦悠悠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地底宝库里对着沉睡的大嘴和小灰发呆，严棣虽然也在府中，却只是远远看她，又或者等她睡熟了才会到绣楼去陪在她身边。
他有些不敢面对她空洞迷惘的神情，害怕她气愤之下会说出什么让他锥心难过的话。
皇兄的担心也许不无道理，连他自己都不曾意料到，就这样一个对他而言弱小娇气的女子，竟然能让他“不敢”、“害怕”。
晚上一个人躺在石院的床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小妻子的娇嗔笑靥，想她温暖甜蜜的体香，玲珑曼妙的身子，想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最后不得不摸到小石院绣楼去看一看真人，趁着她沉睡将她拥入怀中，才能稍稍平复心中的烦躁空虚。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孤枕独眠的滋味是如此难熬。
王府里头人人都知道王爷王妃为着不明原因在冷战，没人知道该怎么劝也无人敢劝。
关于秦悠悠父亲出自金氏的消息既然已经败露，严棣也没有继续刻意隐瞒，吩咐梁令带同完整的卷宗前去找秦悠悠，将关于她父母的消息巨细靡遗禀报了一遍。
鬼三台金氏号称三大机关世家中最神秘的一家，乃是因为他们族里大部分人都是终老于鬼三台总舵，而鬼三台的位置就在横云山一带，那里是妖兽聚居之地，等闲人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在横云山中找寻鬼三台金家的具体位置了。
外人对于金家的真正实力所知有限，自然就觉得他们神秘了。事实上，金氏至今还能名列三大世家，与这神秘作风有很大关系。
可是光会装神秘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金家的人也有一部分会到大陆上各处行走，旁人从这些金家子弟的实力也能渐渐判断出一个大概。
而金家的颓势在最近几年越发明显，已经引起了西河风氏与夏云峰文氏的注意，鬼三台的地盘引人垂涎，而金氏也确实有不少机关秘籍足以让另外两家眼热的，所以金家如今的形势可谓岌岌可危。
最先发现金家弟子青黄不接的自然就是金家自个儿，他们为此商议了许多补救方案，其中之一就是挑选族中的资质不错的年轻弟子，让他们改名换姓潜入另外两大世家去。
136 现在回头不算晚
这些年轻弟子将来能够成为风氏、文氏的核心弟子骗取对方的技术秘密自然最好，就算不成，也能打听到这两家的动向消息，让金家及时防范。
而秦悠悠的父亲金胜常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被派到了风家。
风瑶姬应该是很早就知道金胜常的真正身份，不过因为两人有了感情，一直将这事暗藏心底，秘而不宣。
秦悠悠想起风归云对何满子说的，连他的父亲都不知道妹妹的心上人是谁。
以父亲金家细作的身份，难怪母亲不肯对兄长与其他人多提，万一家人不谅解，等待金胜常的就是死路一条。
想来他们两个人暗中相恋也十分艰难，如此很容易想明白为什么娘亲逃离奉神教后就直接失踪，甚至没有再跟风家的人联络。
她多半是希望脱离风家，与父亲双宿双栖去了。
金胜常由始至终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小人物，相月国的皇家密探原本不可能去查探他的消息底细。卷宗上提及他的事完全是因为当年他与风瑶姬主动与严氏皇族接触。
风瑶姬可能从江如练口中知道了一点他们父子与相月国皇族的瓜葛，所以曾想以部分被江如练先祖盗走的严氏圣祖传下的机关图纸，换取严氏的庇护。
可惜严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却迟迟不见他们出现，于是画下他们的图形让潜伏在风家的密探暗中打听他们两夫妇的背景，才无意中发现了金胜常身份的秘密。
卷宗内记录，密探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这两夫妇同时落入奉神教之手，再无消息。
秦悠悠明白这等于是说，爹娘多半在多年前已经遭遇不测。
她这几天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太多，眼睛涩涩地流不出几滴眼里，木然看完卷宗上关于父母的每一条记录，然后便将东西全部交还给梁令，自己又跑到花园下面的宝库里对着大嘴和小灰发呆。
只有在这个地方，在她熟悉信任的伙伴身边，她才能保持平静，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把自己从认识严棣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仔细想了一遍，其实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她自个儿也要负很大责任。
她不是不知道严棣品性有问题，只不过因为师父不在身边，她吃了许多苦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对自己很不错，而且又非常强大可以保护她，于是便忍不住将对师父的依赖转移到了他身上。
只要跟着严棣，她就不用担心奉神教的追杀，甚至不用担心如何恢复修为，她想偷懒，于是在严棣的温柔陷阱中越陷越深，在他有计划的蚕食之下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心都交付了给他。
她何尝不是存了利用严棣的心思？不过魔高一丈，最后是她反被人彻底利用了罢了。
师父说得对，人品有问题的男人其他再好也不能要！她如果牢牢记住师父的话，现在也不必如此伤心难过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从前还奢望着严棣为了她而改变，如今却完全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虽然被骗得很惨，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她做不到一辈子装聋作哑当个任人摆布利用的傻瓜，不想为了成全严家兄弟的野心而再做那些违背自己本心原则的事，不想一次次被欺骗一次次伤心又一次次心软原谅，不像一辈子活在对枕边人的怀疑猜度之中。
她必须离开……
只不过她如果要走，得先解决大嘴和小灰的问题，它们一天不晋级，她是想跑都跑不了的。
至于跑掉之后要怎么应对奉神教那两师徒的追杀，她还没有太清晰的想法。
大不了躲到横云山去，她对金家没什么感觉，不过今日看到卷宗里提到的鬼三台金家大本营的位置，却给了她一点儿灵感。
横云山绵延数千里，山林中妖兽横行，就算是十八品武圣想要在那无尽山野中找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有大嘴和小灰陪着她，她自己也勉强是个七品武尊，加上身上的机关暗器，完全足够在横云山内安身的。
而且她记得师父提过，横云山中可能有他“同门”留下的“基地”，只要找到“基地”所在，说不定他就能够回家。
如果不是中间发生这么多事，她原也打算带大嘴和小灰到横云山去找师父的。
现在唯一拿不准的是，大嘴和小灰清醒晋级的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在这期间，她好好守住自己的心，再不能被严棣的温柔与甜言蜜语所骗了。
圣平亲王府内突然退回大批宫中派去的太监亲卫，太后次日一早起来得知这事就知道出问题了。
她派了女官守着，皇帝才退朝回来就直接将他请到庆春宫，屏退左右问他究竟发生何事。
皇帝十分光棍地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气得太后脸色发白：“永乐和悠悠他们好好儿的，你做什么要插手破坏？永乐好不容易动了心，你就这么看不顺眼？！”
皇帝笑哼道：“好好儿？我们的圣平王妃不是笨蛋，这些事情她早晚会知道。与其之后时时担心防备，倒不如趁现在，在与多丽国开战之前先把这事解决了，免得将来永乐在关键时刻为她分心。”
“你还有理了？！现在怎么办？如果悠悠她掘强起来，你弟弟他怎么办？永乐还要靠她散功，将来永乐那天压制不住修为，悠悠又不在他身边，那可怎么办？”太后气结。
她确实挺喜欢秦悠悠的，不过这喜欢之中有相当大部分是爱屋及乌，秦悠悠再得她的欢心，在她心底里也比不过两个亲生儿子重要。
所以儿子儿媳闹翻了，她就如大部分普通偏帮儿子的母亲一样，首先想到的是儿子的利益安危，而不是秦悠悠的委屈伤心。
这一点皇帝早就想过了，他冷冷一笑道：“永乐有办法控制她的神魂，让她一辈子老实听话，就看永乐愿不愿意罢了。至于替永乐散功，谁说天下只有她一个可以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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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夫妻一体
太后张口欲言，皇帝摆摆手道：“我知道母后担心的是什么，别的女人没资格进入禁地沐浴圣泉改造体质，但是天下间能够有同样效用的还有奉神教的‘不死鳞霜’。这次我们有圣祖大炮在手，攻克多丽国、剿灭奉神教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到时候选个忠诚听话的女子，让她服下不死鳞霜，同样可以替永乐作散功的印子。”
“可是……”太后终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与心中所爱和和美美过日子。
“永乐已经把弟妹惯得无法无天，她是我严氏的媳妇，却不肯替我严氏出力，非要到永乐身受重伤了才勉为其难替我们复原圣祖大炮，下次若我们再有什么事要求到她，莫非得让永乐再伤一回？”
皇帝这话正好隐隐勾起了太后心中的不满，两兄弟的计划她事前并不知情，当时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今日皇帝把这事说明了，她既为这两兄弟的胆大妄为恼怒心疼，同时也对秦悠悠生出几分怨怼。
皇儿说得有理，如果不是她拿乔不肯答应复原圣祖大炮，小儿子也不用冒险挨这一剑。她怎么说也是严氏的媳妇了，就这么一点儿事情也推三阻四，着实不像话。
皇帝知道太后被自己说动了，继续煽风点火道：“说到底，她不过是仗着永乐宠她爱她，将她视若性命，才敢如此拿乔！永乐如此待她，她对永乐却不见得死心塌地。这样一个女子在永乐身边，母后你放心，儿臣却是很难安心的。”皇帝意有所指道。
太后心中一凛，想起两个儿子同命的事，终于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皇帝并不指望太后完全站在自己这边去对付秦悠悠，不过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想，他开始有点拿不准严棣会不会一如既往容忍他的挑衅，所以需要将太后拉到自己这边来，将来万一严棣真的翻脸，总不能连太后也一并责怪。
他与弟弟同命，多年来已经习惯甚至笃定自己不管做什么，弟弟都不会真的与他计较，但这一次，他忽然觉得不那么确定了。
只是弟弟就算与他反目又能如何？顶多不过抛下一切拂袖而去，他还真不信没了圣平亲王，他这个皇帝就当不下去了。
要真当不下去了也不错，反正他也腻味得很，皇帝自嘲地笑了笑。
很快，他对付秦悠悠的“效果”就展现出来了，严棣不再带头反对他御驾亲征的决定，而且借着新婚闭门谢客，也表明不打算继续插手军务，由着皇帝去了。
弟弟这是主动退一步，希望他不要再打他的宝贝王妃主意。
不得不说，弟弟确实很了解他，他这么急着对付秦悠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把弟弟拖住，让他无法放心出征。
如今目的达到了，皇帝却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快意。
严棣暂时安抚住皇帝，开始认真考虑如何哄小妻子回心转意。几天过去了，她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而他对新婚夫妻分居现状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所以他决定找秦悠悠“谈谈”。
他在花园下的宝库密室里找到了他的小妻子，她就坐在那两只昏睡的灵兽旁边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棣走过去抬手轻抚她的长发道：“悠悠，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想在这儿说还是回石院去？”
秦悠悠抬头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阵才道：“到上面花园里说吧，不然会吵到它们。”
说着慢慢站起身，躲开了严棣伸过来想牵她手的大掌，径自走出密室沿着阶梯回到花园里。
严棣伸出去的那只手慢慢收回紧握成拳，转身大步跟了上去。
秦悠悠随意坐在假山旁的亭子里等他，严棣走过去开门见山道：“我要如何做，你才愿意忘记之前的事？”
“我忘记不了……我以为你会想我原谅你。”秦悠悠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失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离开严棣的决心并不怎么坚定，她还在奢望着他会改过，会求她原谅。
结果人家只是要她忘记，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她在伤心失望什么。
秦悠悠曾经以为，严棣了解她的一切，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发现，他其实并不真正了解她的心。
严棣沉默片刻，决定不去计较这无谓的几个字眼，比起与小妻子亲近甜蜜的生活，偶然顺着她也没有关系。
“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他从善如流地换了种说法。
“你觉得，你需要被原谅吗？”秦悠悠反问道，神情是少见的认真，她想再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严棣依旧令她失望，那她也可以死心。
严棣也发现自己不懂她的想法了，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希望她直接一点把事情说个明白。
“如果一切重来一遍，你还会不会骗我呢？”秦悠悠苦笑道。
“依然是会的吧。甚至以后，只要你觉得有必要，还是会一次一次地骗我……你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何必说原谅不原谅的呢？”
“你是吃定了我是个傻瓜，只能让你牵着鼻子走，就算再生气、再伤心，哄一哄就是了，对不对呢？”
严棣被她的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才沉声道：“悠悠，夫妻乃是一体。我希望你体谅我的难处。”
“夫妻一体，所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所以我要体谅你的难处，你可以无视我的想法。你确实将我们看作一体，不过你是绝对主导的那一个，我不过是你的其中一个附属品。”秦悠悠忽然变得词锋锐利，几句话将严棣驳得再一次无言以对。
秦悠悠觉得自己真傻，竟然到现在才看明白这些事，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
严棣确实对她极好，但前提是她必须听他的。
她若是有不同想法，他不介意用任何手段令她屈服改变，只是这些掩盖在他的温柔宠爱之中，让她产生一种美好的错觉，让她以为他对她千依百顺，尊重纵容。
她真是个大傻瓜！
138 狼来了
严棣默然看着她，出嫁从夫，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自问对秦悠悠已经非常好了，他先前与皇兄联手骗她，害她担忧伤心，他事后确实很后悔，但他后悔的是让她白白难过这一点，而不是因为欺骗了她。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她不必白受那一场惊吓，不必伤心憔悴，他根本不会觉得愧疚。
他想让小妻子在他的羽翼保护下开开心心地生活，陪着他白头偕老，这不是很好吗？
只要他消灭了奉神教、多丽国、江如练等等对手，他们两人就可以过上自在安逸的生活，他不必担心有人对她不利，她也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秦悠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幽幽道：“小时候师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又来了！又是她师父！那混账会说的通常不是好事！
严棣想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下了没说什么。
“师父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放羊的小孩，他每天赶着羊群在草原上放牧，日子过得很无聊，于是有一天，他想了个主意要跟大家开玩笑寻乐子。他赶着羊群走到山坡上，忽然大叫‘狼来了’，其他牧民被他吓着了，把羊群赶回家的赶回家，取刀枪棍棒的取刀枪棍棒，全部乱成一团。”
“大家跑到山坡上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狼。小孩见自己的玩笑作弄了这么多人，觉得很有趣，牧民淳朴，也没有计较他的恶作剧。于是他无聊的时候就在山坡上大叫‘狼来了’，开始几次还有人紧张，后来大家习以为常，就不再理他了。”
“直到有一日，狼真的来了，小孩子大声尖叫着驱赶羊群逃命。但是远处的牧民只以为他又在开玩笑，就没有理他。结果大家发现狼真的来了，一切已经迟了，小孩子与他放牧的羊群都被狼吃了……”秦悠悠简单说完这个故事，抬眼望向严棣。
“你到底想说什么？”严棣有些明白，又似乎完全没有明白。
都说女儿家心思难解，他今日是真的见识到了！平日他觉得他的悠悠就像一张白纸，一看便懂，今日却猛地发现她似乎变成了一个谜团，让他大感难以捉摸。
秦悠悠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称不上笑容的笑容：“你就是那个放羊的小孩，一次一次地骗我，将我对你的信任全部磨得干干净净。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是真，什么时候说的是假。在你身边我觉得很难受，我会忍不住怀疑你每一个举动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前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你究竟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不是我被你彻底利用完之后，你就会再次变了一个人，对我弃若敝履。”
“这样的日子，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过下去，你虽然喜欢骗我，但是我不想骗你……等大嘴和小灰醒来，你写一封休书，然后我会离开。”
什么叫晴天霹雳，这就是了！
严棣绝对没想到秦悠悠竟然会这么轻巧地就要离开他，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在圣祖面前立下誓言要互相扶持、至死不渝，你都当是儿戏不成？！”严棣神情凛然，一下子变回了从前那个冷面王爷，语气中蕴含的怒意足以将所有胆敢忤逆他的人吓得噤若寒蝉。
不过秦悠悠例外。
她站起身平静道：“我也说过如果你再使手段欺瞒利用我，我就不要你了。你也当是玩笑话了吧。”
严棣一伸手将她扯入自己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字道：“秦悠悠，你真当我是善男信女了？”
他自然不是善男信女，只不过秦悠悠也不是太害怕后悔，有些话她憋在心里难受，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图个痛快。
严棣既然瞒着她父亲的出身来历，又特意与金家交好，想来还有些事情是打算利用她的，目的没达成之前，不会把她怎么样。
夺魄牵魂之术确实可以将她变成一个听话乖巧的活傀儡，但是这种手段必然会损及神智，她的机关术也会因此大打折扣，如果严棣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应该不舍得这么对她的。
想想真是悲哀，从前她总是天真而毫无理由地坚信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如今却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了。
严棣紧紧抱着她，怀里柔软曼妙的身子与从前并无二致，甚至那香甜迷人的气味也不曾改变，但是他觉得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一样了。
两人的身体相贴没有丝毫缝隙，可是明明相隔不到半尺的两颗心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再也合不到一处。
冬雪消融，大地回春，严棣看着满园生机萌动的景象，只觉得如坠冰窟，森寒入骨。
秦悠悠被他强行挪回石院与他同住，严棣想既然当日可以一点一点将她的心攻陷，如今再来一次也并无不可，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十年，他有足够的耐性让小妻子回心转意。
两人同住一个房间、同睡在一张床榻上，秦悠悠没有费力去拒绝他的安排，反正明知道不会有用。
严棣每夜拥着她入眠，她也没有挣扎，甚至他试图向她求欢，她也只是静静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最终严棣没有继续，只是死死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悠悠乖，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舍得勉强她，虽然眼前的是他名正言顺可以为所欲为的妻子，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放纵自己的欲望，会把她的心推得更远。
秦悠悠垂下眼睛什么都没说。
她的心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平静，面对严棣种种温柔呵护的举动，依靠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她动摇过无数次，只不过每一次都告诫自己如果心软，那么下一步就是无底深潭、
她的心没有坚强到可以接受那些欺骗与利用，所以就这样吧。
她老老实实地等着，什么时候大嘴和小灰成功晋级了，她就可以想办法摆脱这个可怕的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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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这次轮到我骗你
与多丽国开战的事大致尘埃落定，严棣留守京城代皇帝处理政事，皇帝选定了黄道吉日，带同大军出征，各地抽调的军队也纷纷向着两国边境集结。
随着大军推进，严棣也终于收到消息，江如练以及旭光圣子师徒不得不离开相月国回奉神教主持大局。
警报解除，严棣却并不觉得开怀，只因留住秦悠悠的理由又少了一个。
不过这一次，他很识趣地没有对秦悠悠隐瞒这个消息。秦悠悠听了，难得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严棣这段时间几乎没见过她这么笑过，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如果天天能看到这样的笑容，别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何满子留在子夜城先是替忠勇侯治疗痼疾，后又入宫替严氏兄弟疗伤，前后已经停留了好几个月，他挂念师父，见秦悠悠这边似乎没什么事，于是前来告辞，随即启程离开了。
秦悠悠不想他为自己担心，努力忍住了没有把她和严棣的事情透露出来，强作笑颜将他送走。
这对于严棣而言就是个大大的好消息，少了个青梅竹马给她出谋划策，自己要哄得她回心转意的难度也会小许多。
只不过他如今对着秦悠悠，竟有些无从下手了。想利诱没有可以吸引她的诱饵，色诱她咬紧牙关不肯上钩，威逼他不舍得，拐骗他不敢。
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窝囊，但每次咬牙切齿决定要对她下重药，一见到她那张沉静冷淡的小脸，就是一阵心软无奈。
正当他琢磨着要如何尽快跟小妻子修复关系之际，两个坏消息先后传来。
第一个坏消息是大嘴、小灰两个有了苏醒迹象，随时可能晋级，第二个坏消息却是奉神教那边的密探拼死辗转传来。
奉神教已经与多丽国皇室商议好计划，打算出动教中精锐，并向许多野路子的修炼者发出悬赏令，以高官厚禄、灵丹圣药以及不少天材地宝悬赏相月国自皇帝以下众多高级军官的头颅。
而旭光圣子与昊光圣子这两个江如练的得意弟子甚至已经在教内立下军令状，哪个能够取得严橚的性命，哪个就是奉神教下一任教主。
旭光圣子的阴邪手段，严棣亲身见识过，昊光圣子的修为虽然更胜过他，但是论可怕程度，都还不如他。
严橚确实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万一受伤甚至留下残疾毒伤等后患也非常麻烦。而且对军心民心会是一大震动。
严棣与朝中几名重臣商议过后，请了族里几位老成持重的亲王共同主政，自己赶往前线去护驾。
严氏皇族核心的成员都知道，思帝乡那边还有一众长老在，谁想趁着京城空虚捣鬼，下场都不会太好，所以虽然严棣离开会对朝政处理造成一些麻烦，却不至于动摇国本。
比较让严棣揪心的是秦悠悠这边，她的两只妖兽万一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完成晋级，她肯定会带上它们一走了之。
这小丫头有多难找一年多前他就见识过了，如果不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他可能至今都还不见得能够找到她。
“悠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严棣决定还是直言相告。小妻子不是最恨他欺骗隐瞒吗？他这回这么诚实，应该有奖励吧！
“什么？”秦悠悠的大眼睛里闪过警惕提防。
“我要离京一段时间，你在京城等我回来。”严棣不着痕迹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呵气，成功看到她玉白般的耳贝泛起迷人的红晕。
不过下一刻秦悠悠就大退三步躲了开去，眼带警告制止他的得寸进尺。
严棣知道只能到此为止，他如果继续，接下来至少两三天秦悠悠都会对他绷着脸，而且躲他躲得远远的。
他还要劝服她乖乖留在子夜城等他回来，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她。
“就算大嘴和小灰在这段时间成功晋级了，你也等我回来跟我亲口道别一声再离开……”严棣将要求降到最低。
秦悠悠迟疑了片刻，终于道：“我有什么好处？”
以前他的小妻子绝对不会这么现实地跟他谈条件的！
严棣无奈道：“大嘴和小灰晋级的动静会很大，而且花园地底宝库不是个合适的地方，我将你和它们安排到思帝乡附近的皇家别院去，万一有事，你可以用王妃的身份发出信号请族里的长老前来帮忙。”
这确实是很吸引人的条件，她也见过大嘴和小灰晋级，确实动静很大，而且会引动雷劫。
虽然以它们两个的血统，等闲雷劫很难伤及它们的性命，但万一有什么人趁机想来捡便宜，她一个人照顾两只灵兽也会有些问题。
有思帝乡隐藏的那些老怪物帮忙，那是最稳妥的。
“好吧！”秦悠悠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得到她的承诺，严棣终于安心了。
他亲自将秦悠悠以及那两只睡死了的灵兽护送到思帝乡附近的皇家别院安置好，又留下梁令以及另外两名武圣级强者作护卫，亲自送信到思帝乡众位长老隐居之处，确定再无遗漏然后才启程离开。
秦悠悠知道他要走的消息，不过狠下心肠没有去送别。思想简单的人有时也很可怕，一旦决定了目标，做事往往异常顽固决绝。
严棣回望逐渐变小的皇家别院，心里不知道该怨恨还是失望无奈，自己怎么偏偏就是对这么个娇蛮倔强的小姑娘放不下？
他一直觉得秦悠悠是上天送给他最美好的礼物，如今看来，这分明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魔星！
秦悠悠独自一个人坐在静室之内，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定定看着面前沉睡不醒的大嘴和小灰，直到眼前一片朦胧……
她真是没用，明知道严棣不是个好人，跟他在一起就要承受一次次被骗带来的伤害，偏偏她就是没办法不去想他。
她不知道该不该期望大嘴和小灰赶在他回来之前完成晋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当严棣回来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因为她已经决定，这一次，轮到她骗他——她不打算遵守等他回来的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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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别人比较危险
千里之外，相月国与多丽国交界的群山之中，旭光圣子正施施然坐在山巅一块巨石上眺望远处相月国军队的营盘。
一名白衣少女伸手从信鹰脚下取了密信，仔细辨认一番信上的符号，然后走到旭光圣子身边躬身道：“圣子，子夜城的探子密报，严棣大概在五天前已经准备离京，如今应该在路上了。”
旭光圣子微笑道：“他总算愿意离开子夜城了，他那位娇滴滴的王妃可有同行？”
“不曾，探子说严棣暗中派了人到思帝乡附近的皇族别院准备，似乎是打算让他的王妃过去小住。”
旭光圣子闻言扬了扬眉，这怎么听着像个陷阱？
他的探子自然无法探听到秦悠悠与严棣闹翻的事，两人新婚燕尔而且也住在一处，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而秦悠悠的灵兽从来都比较像宠物，就是圣平亲王府中，知道两只灵兽晋级在即的也只有非常有限的几个人。
旭光圣子故意放出消息引严棣离开子夜城，原想他多半会带着秦悠悠一起，毕竟年节当夜派入宫中行刺的那些高手们已经确认秦悠悠并不是什么没有修为的普通女子，反而是劲敌一名。
没想到严棣不但反常地将新婚妻子留下，还让她独自出城小住，这无论怎么看都很不合理。
事若反常必有妖！
旭光圣子闭起双眼静默片刻，轻叹一声道：“也罢，这个在师父面前立功的好机会，先让予我的好师兄吧。”
他知道师兄昊光圣子一直留意着他这边的举动，唯恐他在师父面前立下大功讨得师父的欢心进而得到少教主的宝座，既然他急于表现，正好让他试一试这个陷阱的滋味。
思帝乡附近，皇家别院内，秦悠悠每日只静静守在两只灵兽身边，小心观察它们的变化，直到严棣离开后的第七日，小灰身上的绒毛开始大片脱落，不到一日时间就变得光溜溜的非常古怪。
秦悠悠早有准备，让所有人远离静室，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得靠近静室十丈之内，甚至把看起来还未到晋级时候的大嘴也先行挪到别院后的另一间静室之中，请两名武圣代为守护。
“你也不要留下，小灰晋级的时候我不会有危险，但是在它附近的其他人可能会被误伤。”秦悠悠特意交代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梁令。
梁令很为难：“但是只得王妃你一个，万一有人潜入意图不轨……”
秦悠悠神情古怪道：“你应该知道，小灰的血统有些问题。你们留下，会很危险。”
梁令被她一提，想到关于某凶兽的传说，顿时脸色尽变：“王妃的意思是……小灰它会……”
秦悠悠点头道：“是的，我与它有认主契约，它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梁令彻底明白了，点了点头，自去安排所有人退到外围镇守。
秦悠悠确认安顿好大嘴之后，便独自一人留在小灰身边为它护法。
夜幕降临，小灰身上的骨骼开始一点一点扭曲变形，皮肤渐渐变得干枯灰暗，然后在变形骨骼的拉扯下崩裂开来。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小灰那已经彻底变形的小小身体里渗出来，将它身下的玉石台基染成一片血红。
秦悠悠心疼得恨不能自己代它熬过这一关，但却知道这是晋级过程中无法避免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她忍不住怀疑小灰会不会流血过多而发生危险之际，远处隐约传来闷雷轰鸣之声，秦悠悠回想起上次小灰晋级时候的经过，顿时松了一口气。
雷声响起就代表雷劫将至，那就是说，小灰的晋级很快会完成。
果然，小灰的身体渐渐不再流血，骨骼也开始恢复原状，崩裂干枯的皮肤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出新的皮肤，然后皮肤上再次生出灰白交错的柔软绒毛。
天边的雷声一声比一声响亮，电光闪烁，静室附近前一刻光如白昼，后一刻却又恢复一片漆黑。无与伦比的天地之威，就是秦悠悠有七品武尊的修为在身，也感到一阵心神不宁。
她总觉得今夜会有事发生，但若是留人在这里陪她，那个人会非常危险。
江如练已经返回多丽国，别院附近有数之不尽的侍卫把守，更有三个武圣级强者坐镇，这里又靠近思帝乡，按说应该不会有人能够轻易冲进来捣乱……
秦悠悠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不安地祈祷小灰快快完成晋级。
轰隆！
一道雪白的电光划过天际，伴随着一声巨响，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天地间霎时水雾迷蒙。
秦悠悠在电光闪动的那一刻似乎看到窗外有什么东西一闪。
“谁？！什么人？！”她抬头大喝道。
几乎同一时间，远处传来刀剑交击与呼喝之声，竟真的有敌来袭！
静室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一名黑衣公子无声无息走了进来，静室之内因为他的出现，仿佛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这名黑衣公子长身玉立，容颜妖冶阴鸷，一身衣袍没有沾染点滴雨水，清爽整洁得像刚刚换上新衣准备出门访客，而非三更半夜冒雨前来。
十四品武圣！秦悠悠大吃一惊。
难怪外边梁令等三名武圣没有发现他潜入，此人的修为比他们都高了一大截！
“我道是什么厉害的妖兽晋级，闹出这么大动静……”黑衣公子冷冷看了看玉台上肥壮的“野兔”小灰，露出几分疑惑不解之色。
不过这点疑惑很快被抛诸脑后，黑衣公子右手一伸就要抓向秦悠悠，手神到一半却“咦”了一声猛地偏移三尺有余。
他脚上仿佛装了轮子，根本不见他借力就轻松躲过了秦悠悠放出了一团无影无声的飞针，身形快如鬼魅，诡异非常。
秦悠悠一击失手却平静非常，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模样，甚至还有胆子警告恐吓对方：“如果我是你，马上就要掉头飞奔逃命。”
◆◇◆◇◆
来猜猜小灰晋级会发生什么？嘿嘿嘿，很恐怖的……
141 大怪兽的啊呜一口
黑衣公子冷笑道：“虚张声势！”举掌毫不留情又再攻向秦悠悠。
此人正是旭光圣子的师兄昊光圣子。
他不似师弟一般喜欢钻研修炼旁门左道的诡异邪术，他专精于武道，而且入门较旭光圣子更早，修为也高出一大截。
他对于自己的武道实力十分自信，所谓艺高人胆大，根本不理会秦悠悠的恐吓警告。
他来之前已经确认过相月国众多武圣高手的行踪，更将这处皇家别院内外的情况打探得清清楚楚，了不起就是思帝乡那些老鬼闻讯赶来，他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
而且直到此刻，他的神识感觉到这静室方圆十丈之内，就只得他与秦悠悠二人，加上玉台上那只气息紊乱，显然在晋级的所谓灵兽。
想到外间恐怖的雷霆之威，黑衣公子心中一凛，能够引来这等雷劫的，不应该是一只这么弱的灵兽，这只兔子横看竖看顶多不过七级。
虽然七级的兔子类灵兽很罕见，但就这副德行，能有多大的攻击力？
莫非是这庄园内另外潜伏了更厉害的灵兽，同样也在晋级？如果是严棣那匹麒麟赤血马……等它晋级完成，绝对是一大劲敌！
严棣到底有多厉害，昊光圣子完全没底，不过从师父江如练也对他十分忌惮这点看来，对方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这样一只高级武圣的伴生灵兽，完全当得起外间仿佛毁天灭地般可怕的雷劫。
众多念头在昊光圣子脑中一掠而过，他当即决定速战速决。
他的目标是秦悠悠，眼看着猎物已经退到静室一角，一种极其危险的诡异感觉猛地从他后方袭来。
修炼者的修为到达武圣级别，对于危险的触觉也会灵敏到极致，昊光圣子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全力向前急冲，将真气运转全身，宁愿硬抗秦悠悠放出暗器的凌烈攻击。
他这一下全力猛冲立时将静室的墙壁撞破，身体自秦悠悠身旁掠过之际，顺手向她的颈项探去。
他这种真气护体的法门乃是他的保命绝学，名为“金刚圣体”，只能维持三个呼吸的时间，却足以勉强抵挡十八品武圣的一击。
秦悠悠的暗器再厉害，也达不到十八品武圣的级别，当下被巨力制住带着倒飞出去一丈有余。
就在他扑向秦悠悠的同时，一道恐怖的电光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整座静室被彻底轰塌成一片废墟。
天地瞬间只剩一片耀目的白光。
昊光圣子一击得手马上运指如风强行截住秦悠悠的经脉令她暂时无法动弹，然后回头去看究竟发生何事。
先前看似稳固的静室已经消失不见，飞舞的烟尘夹杂着浓浓的焦糊味道四下弥漫。
是那只兔子引来的雷劫？！
就是昊光圣子这等高手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刚才那一道闪电如果不是他察觉得早及时避开，被波及的话难保不受重创。
使用“金刚圣体”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如果光是为了对付秦悠悠这么个七品武尊他根本不屑动用。
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既逃过一劫又将人抓住了，得尽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否则再来几道这样的雷霆，他不见得能完全不被波及。
漫天破瓢大雨很快将静室中的烟尘冲散，昊光圣子略略调息，缓过一口气，将动用金刚圣体带来的不适压下，提起秦悠悠就想突围出去。
狂风暴雨中，忽然听到静室废墟里传来娇声娇气的一声咕哝：“悠悠，我饿！”
昊光圣子大吃一惊，全身僵硬被他抓在手上的秦悠悠却是大喜过望。
谢天谢地，小灰没事！而且及时醒了！
电光闪烁中，昊光圣子定睛一看，只见原本静室正中的玉台上，那只肥壮的灰白兔子翻了个身，肚皮向天，无意识地舞动了几下四肢，咂巴咂巴三瓣嘴，含含糊糊地又叫了两声：“悠悠，我饿！”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那道让他心惊胆战的恐怖电光正正是劈落在静室正中的玉台方向的，玉台完好无损可以解释为那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但是这只兔子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接连两道电光一闪而至，那股恐怖的威力仿佛足以撕裂夜空，昊光圣子就是隔着几丈远，也被那股可怕的力量震得到退两步差点儿站立不稳。
但是肚皮向天，应该被雷轰得粉身碎骨的那只肥兔子却浑若无事，闪电过后，依然完好无损地平躺在玉台上。
小灰被接连不断的雷声闪电惊醒，主人的无声呼叫与一种渴望吞噬所有的暴戾欲望在脑海里来回翻卷，它终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翻身爬起来。
它一睁眼正好借着电光看到昊光圣子一手握住它主人的颈项，满面震惊地瞪着它。
有坏蛋！而且坏蛋在欺负它的主人！
小灰身体里深藏的狂暴凶戾刹那间被引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突然变得如同两个幽暗的黑洞，仰起头来张大嘴巴……
无法形容的一声恐怖咆哮响彻天地，压过了滚滚雷鸣，皇家别院十里之内山摇地动。
别院内外修为稍弱的人当即被震晕过去，本来正在交手的奉神教与相月国皇室高手也纷纷忍不住停下交战，掩住耳朵抵挡这可怕声音的侵袭。
站得离小灰最近的昊光圣子最是倒霉，竟被这一声咆哮震得当场喷血。
这是什么见鬼的怪兽？！昊光圣子不敢犹豫，提起秦悠悠扭头就跑。
他满以为有秦悠悠这个人质在手，可以救他一命，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小灰天生夜盲，能够看到他是靠电光闪烁那一瞬间，如果他扔下秦悠悠收敛气息潜逃，混乱中小灰说不定就错过他了。
偏偏他带着秦悠悠在身边，小灰靠着与主人之间的感应，闭起眼睛都能知道他在哪里。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之中，不少人看到静室方向忽然幻化出一个足有三四丈高的巨大怪物脑袋，看不清它的眼睛五官，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恶狠狠往着下方某处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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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吃人的兔子
“啊！”
凄厉的惨叫声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饱含着绝望恐惧，在狂风雷暴里回荡。
喀嚓喀嚓，咕噜！那个巨大的脑袋做了一整套啃咬吞咽的动作，然后慢慢消散在滂沱雨幕之中……
它吃下去的是什么？！
联系到先前那一声惨叫，所有人都忍不住遍体生寒——那个突然出现在皇族别院里的可怕怪物在吃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一口，一个人就这么完蛋了。
交战双方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那些前来攻击别院制造混乱，好让昊光圣子从容将里头人质掳走的奉神教教众，一个个惊疑不定，脑子里闪过同一个念头：
昊光圣子在里头……还好吗？
那声惨叫，应该不会是他发出来的吧？堂堂十四品武圣，什么怪兽这么厉害能够将他一口吃了？这不可能吧？！
现在是继续打还是退？几个带队的头目犹豫起来。
梁令想到秦悠悠先前说过的话，他肯定别院静室一带不会有他们的人，刚才那一声惨叫乃是男声，那多半是有敌人闯了进去，然后……
在三个武圣守护下闯进去的不会是弱者，甚至修为很可能比他们高。梁令想到这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给小灰送过吃的，也跟它打过交道，小灰对他印象不错，一直叫他“梁爷爷”的，他还记得小灰被驻云飞吓得哇哇大哭的样子。
这样一只娇气胆小的兔子，跟刚刚那个恐怖的怪物……太难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退敌攻心的好机会！
梁令振作精神大喝道：“潜入别院的贼人已经被王府供奉的圣兽所噬，剩下的既然还要送死，各位兄弟就不要客气了！”
王府供奉的圣兽？那分明是一只可拍的大凶兽！
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定的奉神教高手顿时更感忐忑。
正在此时，远传传来此起彼伏的几声呼啸。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思帝乡隐居的长老们，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往这边急赶而来。
“退！”领头的几名奉神教高手大喝一声，带着其他人飞快四散逃走。
梁令松了口气，就见一名绿衣老太监突兀出现在前方。老太监也没有打伞，但雨水落在离他身体一两寸的地方就被轻轻弹开，他全身上下清清爽爽，就这么闲庭信步般走到梁令面前。
“老祖宗们问，这边出了什么事？”
梁令认出他是在思帝乡伺候众位长老的伍总管，于是行了一礼道：“是圣平亲王王妃的灵兽在里面晋级，恰逢奉神教的人来捣乱，已经没事了。”
“哦？王妃的灵兽是什么级别品种？”伍总管忍不住好奇了。
方才那个怪兽的大头虚影消失得太快，伍总管以及其他赶来的人并未看到。只不过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他们远在思帝乡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只他，就是隐居的那些严氏长老们也好奇得要命。
什么样的灵兽可以引动如此可怕的雷劫，发出这么震撼的叫声。
梁令几乎想挠头，告诉他们那是一只兔子在叫？伍总管肯定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伍总管见他欲言又止，便有些按捺不住，道：“如今看来应该晋级完成了，洒家进去看看可成？”
天上雷声渐渐变小，雨势也有减缓的迹象，确实是渡劫完成的样子，不过梁令想起先前那让人发毛的一幕，还有秦悠悠让他们天亮才进去的警告，连忙拦住伍总管。
“现在最好别进去。”梁令道，然后压低声音在伍总管耳边道：“王妃的灵兽身上有饕餮血统……”
别院内，秦悠悠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狼狈地侧头倒在地上，先前抓住她的昊光圣子已经彻底失踪。
她意识很清醒，但被昊光圣子以真气截住的经脉还未畅通，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淋雨。
小灰就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泥水坑里泡着。
它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刚刚醒来就吃下一个十四品武圣有些太补太撑，需要休息一下子才能再次醒来。
秦悠悠想起先前那一幕都还觉得全身发冷，她见过小灰晋级时忍不住吞掉了一只大水牛，甚至把师父和大嘴都吓得落荒而逃，她当时没跑是因为她要拦住小灰不让它无意识地伤害其他人。
后来她发现小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伤及她，所以每次都主动陪着它晋级。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灰吃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即使那是要对付她的恶徒，可那也是一个人。
她想到这点就觉得不寒而栗。
其实她也没有亲眼看到，她根本不敢看。
小灰身上出现那个恐怖的饕餮虚影之时，她就吓得紧紧闭起眼睛。
她感觉到虚影的那张大嘴连她也一并吞噬了，不过她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自身上一掠而过，然后身边那个黑衣人就从她的感知里消失了，连同那只握在她脖子上的手也不见了。
她清晰地听到了黑衣人死前绝望的惨叫，听到小灰将他嚼碎吞下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全身冰凉。
秦悠悠努力逼自己不要多想，专心冲开身上被截住的经脉再说。
可十四品武圣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眼看着大雨渐停，明月破云而出，她还是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等天亮了梁令他们进来看到自己和小灰这副狼狈德行，真是丢死人了！
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一双以金银线绣了华丽云纹的白色男靴出现在她眼前，靴子上方是一截竹青色的亮丽锦袍。
秦悠悠记得，别院里没有能穿如此华贵服饰的男人。
就着明亮的月色，她猛地看清楚锦袍的主人，那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浑身上下仿佛弥漫着春天的明媚气息。
不过秦悠悠看到他，却是如坠冰窟。
她猛地想起一个人，一个她还未见过，却怕得要死的人。
男子微笑着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弯腰将秦悠悠从地上抱起来，微笑着低语道：“如此狼狈却还不减丽色，王妃娘娘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严棣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独守空闺，真是太不应该了。”
◆◇◆◇◆
解救人质，需要赎金，你们懂咩？
143 俘虏
曙光初露，别院外的官道上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梁令正准备进别院去看看秦悠悠与小灰的情况，听到蹄声连忙回头。远远就见严棣一身风尘骑着一匹玄龙马正往这边赶来。
玄龙马乃是军中最快的顶尖战马，随便一匹的速度实力都可与四级妖兽相比，相月国也仅得二十匹。
这边听到蹄声，那边马已经疾奔到众人面前。
严棣不等玄龙马停下，便一跃下马两步走到梁令面前道：“王妃呢？你们怎么都在外边？”
梁令顾不上行礼，连忙道：“昨夜王妃的灵兽晋级，严令我们天亮之前不得进入别院。”
严棣想到路上听闻的那个消息，心中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
他一言不发直奔小灰与大嘴闭关的静室，那里已经被猛烈的雷电轰成一片废墟，没有秦悠悠的踪影，只见小灰脏兮兮地倒在一个泥水洼里昏睡不醒。
就在距离它不太远的一块假山石上，一支碧玉钗下压了一张淡绿色的花笺，上书一行清丽小字：邀美人至舍下一聚，王爷勿念。
落款正是旭光圣子！而那支碧玉钗梁令一眼认出就是秦悠悠插在发上的。
严棣握着那一张花笺，只觉得通体冰寒，上面每一个字犹如尖刀，一下一下剜在他心上。
梁令与另外两名武圣完全没想到在自己三人的保护之下，加上小灰这个据说厉害非常的灵兽在旁，王妃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被人掳走。
三人不约而同低头请罪，圣平亲王王妃对相月国的重要性他们或许并不彻底明白，但是她对王爷的重要性，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查！看看他是如何潜进来，又是如何带人离开的！”严棣努力压住心里的恐惧担忧，愤怒狂躁，将手上的花笺递给梁令。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悠悠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她在旭光圣子那个疯子手上多留片刻，都可能会受到最可怕的伤害。
他很怕很怕找回来的悠悠会变成一尊失去独立意识的活傀儡，甚至是一具尸体。
旭光圣子确实找到了最能刺激他的方式。
悠悠，你千万千万要平安无事！
秦悠悠在中午时分醒来，身体四肢已经可以活动自如，只是好几处经脉不畅，真气无法流转，修为半点动用不得。
显然有人替她沐浴更衣过，更将她身上所有机关暗器全部取下来收走。
她身上穿的是软缎寝衣，做工精致质料上乘，如果不是房间里的东西都透着陌生感，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然后在皇家别院的寝室中醒来。
她刚刚坐起身，坐在床边小花凳上的两个白衣侍女就站起来走到床边替她挂起纱帐，柔声道：“王妃醒了？午膳已经备好，奴婢这就送来。”
她现在是人质，没有待在地牢密室已经很稀奇，竟然还好吃好住地招待？以旭光圣子之前做过的那些变态事情，他着实不可能是个优待俘虏的好人。
两个白衣侍女一个去传膳，一个伺候秦悠悠更衣洗漱。
午膳很丰盛，比在王府里的也不差，秦悠悠想着现在人就在变态手上，要害她随时可以，饭菜下药这种完全没必要，所以也放心吃了。
她没有多事地去问那两个侍女这里是什么地方之类的问题，问了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实在的答案。
旭光圣子不可能只是请她来吃饭这么简单，早晚会跟他见面的，她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逃跑。
果然她吃过午饭就有另一个白衣侍女过来请她去见旭光圣子。
旭光圣子换了一身月白的衣袍斜倚在一座暖阁的软椅上，两个白衣侍女一个替他捶腿一个替他揉捏肩膀，还有一名侍女在一旁弹琴，好不风流惬意。
秦悠悠一眼就认出他了，因为现场没有别的男人……
“王妃娘娘这一觉睡得可好？”旭光圣子微笑道。
秦悠悠不答，侧头静静打量着这个院子，她感觉自己昏睡的时间不会太长，这样华丽的院子不是随处可以找到的，从皇家别院出来，带着自己赶路再怎么快也有限，很有可能这里其实是子夜城内某处豪宅！
“不用看了，这里确实是子夜城，不过你也别奢望你的王爷夫君能够找到这里。”旭光圣子不经意道，随手摸了一把身边替他捶腿的那个侍女的脸蛋，满意地看着那个少女脸红过耳。
这人是太过狡猾阴险还是极度狂妄自大呢？
他明知道梁令等人发现她失踪，必然会发动所有人手全力搜寻，竟然就这样大模大样带着她回到子夜城来，也不怕被人发现成为瓮中之鳖。
“说说看，我那位师兄被你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旭光圣子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你师兄？”秦悠悠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倒霉被小灰吃掉的那个十四品武圣竟然是旭光圣子的师兄昊光圣子！
这次落在旭光圣子手上，秦悠悠最感安慰的就是他没发现小灰，应该说发现了但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大概以为那只是别院里一只普通的猫狗宠物吧。
幸好幸好！
旭光圣子带着她是从一条秘密地道离开的，秦悠悠脑子快速运转，很快便想通了前因后果。
这旭光圣子跟昊光圣子并不是一起潜入皇族别院的，旭光圣子走的是地道，而昊光圣子很可能是仗着奇高的修为直接闯进来抓人。
旭光圣子迟来一步，正好在地道里错过了小灰晋级以及吃掉了昊光圣子那一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她不太清楚这两师兄弟之间的纠葛，当然不敢直言相告，只故作讶异道：“那个黑衣人？”
“不错。”
“我被他制住倒在地上，然后听见一声很恐怖的大叫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我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秦悠悠的谎话说得很顺溜。
她这段日子都在琢磨自己如何被严棣欺骗的事，决心再也不轻易上当受骗，也许是这些事情想多了，也许是从严棣身上学会了如何用真话骗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反应逼真自然，没有半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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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除了吃还是吃！
旭光圣子皱起眉头，他与昊光圣子素来不和，这次昊光圣子带去攻击皇家别院的全是他手下的死忠，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无法从那边探到确切消息，只隐约从对方的行迹中发觉昊光圣子似乎突然失踪了。
不过对于他而言，昊光圣子只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他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个被他一番布置便骗来替他打头阵的笨蛋，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如果是发生意外死了，那是更好，省却他许多麻烦。
“你不问问我请你来是想做什么？”旭光圣子把注意力放回秦悠悠身上，越看越觉得她确实美得太过动人，比他在画像里见到的出色万分。
“你想做什么？”秦悠悠顺着他的话问道。
旭光圣子笑道：“我想让你替我向师父他老人家尽孝。顺道让鼎鼎大名的圣平亲王寝食不安、惶惶终日。”
让严棣寝食不安、惶惶终日？目标很远大，但想实现只怕很难。
一个可以为了骗她复原圣祖大炮，就往自己心窝上刺一剑的人，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他们严氏一统天下的大业，而不是区区儿女之情。秦悠悠心中苦笑，脸上也没有如旭光圣子所愿，露出惊恐担忧的表情。
“你不害怕？”旭光圣子奇怪地问道。从刚才起，秦悠悠的表现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平静得没有半点身为人质俘虏的模样。
“我也想见见你师父，问清楚我娘的下落，至于严棣，你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害怕有用吗？”秦悠悠道。
她确实很害怕旭光圣子那些阴狠变态的手段，但是她也看得出来，至少现在他还没打算对付她，她这个人质的价值很高，只要不是真的疯子，都不会轻易处置她。
她估计，至少在见到江如练之前，旭光圣子不会对她下手，如果江如练真像风归云所说的对她娘一往情深的话。
有了这样的推断，她自然就安心了许多。而且确实如她所言，她现在再如何害怕也改变不了命运，顶多不过给旭光圣子多添几分折磨人的乐趣，何必？
旭光圣子笑着打量她片刻，笑道：“不错，难怪冷面冷心的圣平亲王也拜倒在美人裙下，果然有趣得很。”
他伸了个懒腰，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带秦悠悠回房，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调戏美人的事，不妨等回到奉神教再说。
只不过眼前这个美人儿，怎么跟他得到的消息中所说的不太一样呢？
子夜城外皇族别院里，小灰也在中午时分醒来，左看右看没发现秦悠悠的身影，只有不远处那个想跟它抢悠悠的讨厌王爷正在与梁令说话。
两人发现它醒来，前者依旧皱眉不语神情不善，后者却露出几分古怪甚至是惊惧的表情来。
发生了什么事？悠悠呢？小灰顾不上整理身上脏兮兮的皮毛，用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它和大嘴被驻云飞那只可恶又可怕的妖马引到城外一个大库房里看什么聘礼。
库房里有很多很多非常好吃，它想吃了许久的东西。大嘴开始说要抵抗住诱惑，如果动了那些东西，悠悠就要被混蛋王爷拐走！
它努力忍住了没吃，先忍不住的是大嘴！后来它见到建木神树果，再加上大嘴已经开吃了，它终于没忍住也吃了起来，再然后……它一直吃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它就晋级了，还看到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要伤害悠悠，它很生气又很饿，就啊呜一口将他吃掉了……
糟糕！悠悠很不愿意它吃人的，她现在不见了，会不会是因为生它的气、觉得它恶心可怕？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而且那个人他想伤害悠悠。
小灰越想越慌，偏偏身边大嘴和悠悠都不在，它不想在严棣面前弱了气势，故意硬撑着质问道：“悠悠呢？你把她藏在哪里了？我要悠悠，还有大嘴！”
严棣冷冷站起身道：“你还好意思提悠悠，如果不是因为你晋级，她不会将所有人都驱离别院，更不会给旭光圣子可趁之机将她抓走！”
小灰被他骂得一愣，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急得大哭起来。
“旭光圣子在哪里？我要吃了他！呜呜呜，我要悠悠！”小灰的哭声十分凄厉。
梁令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才敢靠近了安抚道：“小灰别哭，王爷他也在想办法。”
“梁爷爷，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不知道还有坏蛋要来……”小灰觉得梁令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忍不住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
梁令哆嗦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才伸手去摸了摸它以作安慰。
他想到昨夜那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恐怖怪兽脑袋，想到今日消息中初步确认昨夜被小灰一口吃掉的竟然是奉神教教主的二弟子昊光圣子、堂堂一名十四品武圣，着实无法继续对小灰保持平常心。
小灰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懊悔自己昨夜吃了昊光圣子之后就睡着了，结果连旭光圣子摸进来都没发现。
如果发现，估计它又是啊呜一口吃掉，真是……可惜了！
“你如今晋级了，能不能感觉到悠悠的位置？”严棣硬梆梆的声音传来，这是他容忍这只只会坏事的灵兽待在他书房里的唯一理由。
小灰不想理他，但是找回主人的渴望高于一切，终于抽抽噎噎道：“一里之内可以。”
京城一带稍微大点儿的庭院长宽都不止一里。
严棣闭了闭眼，他就不该指望这只该死的笨兔子，脑子里除了吃还是吃！
一名小太监从外边快步跑进来，捧了一叠各色各样的花笺，躬身道：“王爷、梁公公先前吩咐找的花笺纸与笔墨来源都找到了，确实是京城里的出品，花笺出自‘清波馆’，墨用的是‘玄墨坊’的紫玉笼烟墨。”
“继续查。”严棣沉声道。
能够用得起清波阁与玄墨坊的东西，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不会是一般官宦富贾，这个范围就要小得多了。
145 要命的体质
秦悠悠见过旭光圣子，回到房间没多久，就被侍女们请出去坐上一辆精巧的马车。
一名白衣侍女笑眯眯坐到她对面微笑道：“圣子派奴婢贴身保护王妃娘娘，路有点儿远，娘娘休息一下就到了。”
她的笑容甜蜜娇柔，不过下一刻秦悠悠就闻到一阵诡异的香气扑鼻而来，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这一次醒来外边天色已晚，远远传来笙歌嬉闹之声，所处的房间富贵豪华却带着绮丽糜艳，脂粉香气浓得呛人。
秦悠悠没有急着起身，暗暗推测着自己又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入目的枕被纱帐都是妖艳的绯红色，肯定不是正常人家会用的东西。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是妓院！
她几岁大的时候，跟师父途径一个城镇，赶上所有客栈客满，她还因为路上到小溪里玩水冷病了，师父最后灵光一闪，包下了当地最豪华的青楼内一栋小楼，禁止任何人靠近，就这么跟她在楼里休息了一夜。
师父嫌弃楼里的枕被不干净，还曾让老鸨连夜去买了全新的来换上。因为师父一掷千金，老鸨自然毫无异议地一一照办，她记得房间的格局摆设与床帐的颜色就与这里有几分相仿。
她正在琢磨，忽然纱帐被人撩开，旭光圣子出现在床边……笑得这么骚包的应该是旭光圣子吧？秦悠悠心里猜测，瞪着他没说话。
“我说呢，美人儿醒来了怎么不作声？”旭光圣子施施然坐在床边，伸手就在秦悠悠脸上摸了一把。
秦悠悠修为被制，就算有心躲闪也躲不开，只得赶忙坐起身退远些，她心里暗暗着急，这家伙看来就不是个好人，万一他想趁机对自己做些什么恶心事情，那可怎么办？！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慌，一边努力想办法打消这变态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旭光圣子性情阴狠疯狂，唯一顾忌的似乎就只有他那位师父……
眼见着旭光圣子的手又想伸过来，秦悠悠忍无可忍喝道：“住手！”
旭光圣子不理，手臂一伸将秦悠悠硬拖过来抱住，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低笑道“好香！严棣倒是好福气，不过如今……”
他口气暧昧动作更是放肆，秦悠悠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吐在自己的颈侧，恶心得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你现在动了我，就不想想将来对你师父怎么交代？”秦悠悠咬紧牙关冷冷警告道。
她手上只有这根救命稻草，先前旭光圣子曾道要将她送给师父江如练，她不知道江如练对她怀着什么心思，但想来不管是想折磨她报复她娘另嫁他人，还是龌龊地想将她当成她娘的替身，都不会乐见旭光圣子私自动手轻薄玷污她。
旭光圣子的动作一顿，慢慢放开了她，抬手拂了拂她鬓边的乱发，含笑道：“你倒是不笨。你与严棣有了夫妻之实竟然还能活得好端端地，想来伺候师父也没什么问题。也罢，今日就先放过你了。”
秦悠悠浑身僵硬，一来是恶心，二来却是为了旭光圣子话里透露的信息。
她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自己的容貌不但据说长得与娘亲十分相似，经过禁地圣泉改造过的身体，更是替严棣、江如练等修练过圣祖那种诡异神功的人散功的最好引子！
听旭光圣子的口气，他知道的并不多，至少就不知道她的身体被改造过的秘密，但是他师父江如练不可能猜不到，自己若是落在他手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没有这个因素，江如练或许看在娘亲的份上不会对她如何。
但是对于一个年富力强身居高位、还远远没活够，偏偏真气满溢随时可能引动生死劫的十八品武圣而言，她可以帮助散功的特殊体质有太大的诱惑力了。
为了一段多年前的感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而放弃这样的诱惑，秦悠悠都觉可能性太低。
她必须逃跑，在落入江如练手上之前跑掉。
旭光圣子见她脸色惨白，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心中暗暗惊奇，莫非这两母女真的有什么魔力不成？
不管如何，他确实暂时不能动她，他还拿不准师父打算怎么对她。
旭光圣子有些扫兴地站起身，吩咐在房间里伺候的侍女送饭菜上来。
说真的，秦悠悠对着旭光圣子那一脸温柔假笑，想到他刚刚想对自己做的事，实在提不起半点胃口。
类似的亲密举动严棣经常对她做，甚至还有许多更过分的行为，她每次被他逗得脸红心跳。就算是两人感情未曾明朗化之时，她对严棣强行亲近的行为也只是觉得害怕紧张，从来不曾觉得恶心。
现在回想起来这短短几个月就好像做一场梦，原来她的心早在她还没有察觉之前，已经倒向了严棣，难怪他能如此轻松地将她控制在股掌之中，一次次利用……
秦悠悠努力把心里不知道是思念还是伤感的情绪压下，为了维持体力好伺机逃跑，她还是硬逼着自己尽量多吃，把注意力放在满桌佳肴之上。
然后就想到了小灰，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发现自己不见了，小灰一定害怕又难过地哭个不停吧？大嘴还在昏迷，严棣素来不喜欢小灰，一定不会安慰劝哄它的……
一顿饭秦悠悠吃得神思恍惚，并没有太注意对面旭光圣子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时此刻，小灰确实在哭。
严棣嫌弃它没用，正好大嘴也有了即将苏醒晋级的迹象，于是将它扔在皇家别院里陪伴大嘴，留下一些人手照顾保护它们，自己急急返回子夜城追寻秦悠悠的下落。
小灰蹲坐在静室里，一边哭一边担心悠悠，顺道化悲愤优急为食量，猛吃十二郎送来的各式美食，抽空还对昏迷不醒的大嘴诉说几句严棣的恶行，赌咒发誓等严棣找回悠悠之后，就要先吃穷他，然后趁悠悠不注意，吃了他！
看他还嚣张！还敢欺负它、说它没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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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天生惹火
十二郎听得冷汗直冒，类似的话小灰从前说过很多次，他们听了都哈哈一笑没放在心上。昨夜亲眼见证过它一口吞下一名十四品武圣的惊悚一幕，他深深庆幸自己先前将它巴结得不错，不然把它惹急了也对自己来这么一口，他就彻底完了。
至于王爷的安危，他不是太担心，先不说王妃应该不至于放任自己的灵兽谋杀亲夫，就算真的这么狠心，以王爷的实力，小灰应该对付不了。
他看了一眼玉台上睡得肚皮脚爪向天的大嘴，这只灵兽是属于王妃的师父，天工圣手齐天乐的。王妃的灵兽就这么可怕了，那她师父的灵兽肯定更加了不得！
大嘴有多了不得，第二天夜里留守在皇家别院的人就见识到了……
又是一场狂风雷暴，皇家别院直接被连续十数道强雷轰塌了一半，剩下另一半被渡劫醒来的大嘴不小心彻底毁了。
幸好大家有了前天小灰晋级时候的经验，早有准备把别院里值钱的东西以及所有人员撤离，除了要重建别院，倒还没有什么其他损失。
小灰很有先见之明地跟着其他人撤退了，直到天大亮才跑进去看大嘴的情况。
不是它没义气，实在是它渡劫时展现的强大实力只是体内饕餮血脉暂时觉醒带来的效果，完成晋级之后，它依旧是一只普通到有点儿弱的兔子。顶多能够一口吃下的东西体积大了些，真想再吞下一名十四品武圣属于痴心妄想。
严棣正是曾经从秦悠悠口中得知这点，才会把它扔在别院的。
否则如此厉害的一只兔子，骗它到两军交战的战阵上去一阵狂吞猛吃，震撼效果绝对不比什么圣祖大炮弱。
小灰的实力不该存在于这俗世之中，所以一直被封印着，只有当它晋级又或者受到非常严重的刺激，遭遇生死大难之际才会突然爆发。
小灰自己晋级时不把满天雷电当回事，可到大嘴晋级时，随便一道天雷就足够把它炸成焦兔子，它傻了才去凑这个热闹。
大嘴之前晋级，同样也是劣迹斑斑的。虽然不似小灰看见活物就吞，但也有一个非常恶劣的习惯——四处放火，见什么烧什么，不但大嘴自己全身着火，还会忍不住喷火。
小灰听秦悠悠说过，多年前大嘴认了她的师父齐天乐为主之后，第一次晋级就把师父的身家烧了个精光，所以之后每次晋级，师父都会很注意为它选择合适的地点。
大嘴这项放火的坏习惯是属于上古异兽犼的异能，大嘴是后天偶然得到犼的血脉的，它自己不太能控制，所以齐天乐找了许多办法才勉强替它压住火气，不过它与小灰一样，每到晋级时就会大爆发。
十二郎他们眼看着好好一座皇家别院，在数息之间化作一片焦土废墟，都是一头冷汗。
小灰在废墟里蹦蹦跳跳边跑边叫：“大嘴？大嘴你在哪里？”
“咳咳，我在这边！”远处大嘴干咳两声道，听起来语气有些怪。
小灰连忙跑过去，声音是从一座烧焦的假石山后传来的，它很快就绕了过去。
“啊！你是谁？！大嘴呢？！”响彻云霄的尖叫声把随后跟上的十二郎等人吓了一大跳，莫非又有人潜入别院里捣乱？！
他们加快脚步跑过去，等他们看清楚假山后的情景，全部人都愣住了。
站在假山后的是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看上去年纪大概十四五岁，皮肤雪白五官精致，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美少年瞪了小灰与十二郎等人一眼，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我就是大嘴……”
十二郎等首先震惊的是大嘴的级别，能够化身人形的妖兽至少十级，实力与人类修炼者中的武圣相仿。
震惊过后便是一阵无语，大嘴那形象跟眼前这少年的模样……差太远了吧！
就大嘴那与乌鸦差不多的嗓音，配上这少年带着明显女气阴柔的容貌，真真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大嘴被小灰与十二郎等人诡异的眼神看得尴尬，哼道：“智者的睿智成熟与年龄外表无关，你们太少见多怪了！”
小灰疑惑地绕着他转了个圈，在他身上嗅了好几下，终于确定这真是自己的同伴大嘴，顿时激动了起来：“大嘴，你终于化形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呜，快带我去找悠悠，悠悠被旭光圣子抓走了！”
这是小灰最在意的事，它很想出门去找悠悠，偏偏它惯性迷路，只怕悠悠没找到，先把自己走丢了。大嘴终于化形为人，要带着它到处去也方便得多。
小灰迫不及待跳到大嘴肩膀上，连声催促道：“快快快，我们去救悠悠，你把那个该死的旭光圣子烤熟了，我一口吃了他！”
大嘴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当即问十二郎借了最快的马赶回子夜城去。
他现出原形飞回去自然更快，问题是他虽然晋升十级妖兽，原身体形却依旧那么小，连小灰的个头都比他还大，在他背上根本无法立足，所以只好骑马了。
小灰虽然怕马，但扒在他肩头上不用接触马匹倒还没什么。
十二郎带着手下跟他们一道回城，路上大致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交代了一遍。
小灰和秦悠悠一样，对于奉神教打心眼里没好感，想到悠悠不知道有没有被奉神教的变态们伤害欺负，更是心急如焚。
大嘴倒是老神在在，还安慰小灰道：“放心吧，我看悠悠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真的吗？”小灰每次想到是自己大意贪睡，才让悠悠被什么旭光圣子掳走，心里都愧疚不已，它硬撑着不肯在严棣面前示弱，但在大嘴跟前就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当然是真的，智者的目光远大，预言从来百发百中。”大嘴自信道。
他没告诉小灰，他在晋级的时候看到了跟小灰、悠悠有关的一些零碎画面，这是他身为圣音八哥的天赋异能，这些画面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片段。
这次，他看到另一个笑得很“春天”的男人在向悠悠求婚……
147 大嘴的预言
他们一行很快就回到了京城的圣平亲王府，府里气氛紧绷，显然秦悠悠失踪这两天，府中上下无人好过。
大嘴和小灰直接就跑到严棣的书房去找人。严棣看到大嘴化身人形，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对他那副尊容甚感愕然，不过他此刻心里全是秦悠悠的影子，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少见的喜色道：“你来了正好，看是否可以探听到悠悠的消息！她应该还在子夜城一带！”
梁令想到大嘴可与百鸟沟通打听消息的本事，也是精神一振，飞快取了一旁的画卷展开给大嘴看：“这是旭光圣子的画像，他修炼奉神教的‘长春诀’，有魅惑之能，容貌极是出众好认。”
大嘴与小灰从前只是听过旭光圣子贺熙朝的名头，没见过真人，闻言都凑过来观看。
小灰对画上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美男子龇牙咧嘴。在它心目中，这就是个应该被它吃掉的混蛋，长得长得好看与否都是个混蛋，还是必须吃掉。
大嘴看清楚画上的人，神情却变得古怪非常。
“怎么？你见过此人？”严棣疾声问道。
大嘴摇头晃脑道：“没见过。”
严棣心生怀疑，不过这两只灵兽无论如何不会害悠悠，所以他虽然失望，倒也没有追问，只是让大嘴尽快出去找秦悠悠的消息，若有收获马上告知他们前去救人。
大嘴和小灰才走出书房，小灰已经迫不及待催促道：“大嘴，快些快些把你那的鸟儿朋友叫出来！问问它们谁见过悠悠和那个该死的旭光圣子。”
大嘴气定神闲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声道：“不着急。”
“怎么可以不急？！”小灰差点儿尖叫起来。
“那旭光圣子应该不会伤害悠悠的。”大嘴笃定道。
“你又知道？”小灰很怀疑。
大嘴带着它走出圣平亲王府外才道：“我晋级的时候看到许多零碎的画面图像，其中就有关于悠悠的，有一个男人向悠悠求婚，那个男人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旭光圣子！”
“什么？！”小灰吃惊不已，很快又摇头道：“师父说过，奉神教那些都不是好人！说不定他是想逼悠悠嫁给他，一定是这样！他看见悠悠长得漂亮，又会机关术，就跟里面那个混蛋一样，骗悠悠嫁给他。”
它一边说，一边向圣平亲王府方向努努三瓣嘴，“里面那个混蛋”毫无疑问指的就是严棣。
大嘴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我看那画面情景，至少旭光圣子不像会伤害悠悠的。”
小灰想了想也有道理，严棣想骗悠悠当他的妻子，表面上对悠悠很好的，旭光圣子如果想干跟严棣一样的事情，肯定不会虐待悠悠。
这么一想，它暂时放下心来。悠悠一定要找，但是知道她应该一段时间内不会受伤害，那可以慢慢找，瞒着严棣的人找，找到了悠悠就一起跑，让他们两边都再找不着！
“你还看到什么了？”小灰不再害怕担忧，就有心情好奇大嘴都预见到什么东西了。
大嘴看到的东西七零八落，只有一个个不连贯的画面，很多连他自个人都说不清楚有什么意义，甚至画面中的人和地方都不认得。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画面并不见得都与它切身有什么重大关联，只是将来某个特定时刻他会见到遇到的事。
不过有一个画面让他很振奋。迫不及待要与小灰分享：“我见到天乐了，应该是在一个很奇怪的山洞里，洞里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可能是机关又或者其他，不过那确确实实是天乐，嘿嘿！我们也许再过不久就能找到他了！”
“太好了！找到师父，我们就和悠悠一起回小冲山去住，再不怕外边这些混蛋了！”小灰兴奋道。
在它心里，师父齐天乐是最大最好的靠山，而且不会跟它抢悠悠，世上再没有比师父更好的男人。它无数次做梦回到小冲山，与师父悠悠一起过从前那种快活无忧的日子，偶然师父会带他们一起出门去玩。
师父有说不完的有趣故事，对它跟对悠悠一样宠爱有加，从来不会嫌弃它。
大嘴的心情也很亢奋，他看了看开心得竖起长长耳朵的小灰，决定暂时不把他看到的另外一幅关于它的未来景象告诉它，免得把它吓到。
他竟然看到驻云飞一口叼着挣扎不已的小灰在山林里狂奔！
小灰最怕驻云飞，如果让它听到了，肯定会吓得哇哇大哭。
小灰哭起来犹如魔音穿脑，只有悠悠受得了，他听见就想飞得远远的。现在它就趴在自己肩膀上耳朵旁，大哭起来那还了得，他可不想变成一只聋了的圣音八哥。
所以这个，留着将来它自个儿经历吧，他就不说什么了。
相比于他们，严棣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只要一闭起眼睛，就忍不住想到秦悠悠的处境，旭光圣子不知道会如何折磨她……
理智告诉他，旭光圣子现在大概还不会把秦悠悠怎么样，毕竟她的价值很大，只要不是真正的疯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对她动手。
但是再过些天呢？当前方战事的消息传来，尤其是圣祖大炮现世，打得多丽国军队死伤惨重节节败退的事传开后，旭光圣子会怎么报复秦悠悠？
任何人都能想到，圣祖大炮的出现绝对与秦悠悠有关。
对一个将要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女人，旭光圣子还会留手吗？
不行！他必须尽快，赶在最糟糕的状况还未发生之前，将悠悠救回来。
严棣不得不承认，旭光圣子或许修为跟他还有相当差距，但是论手段，确实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他好不容易靠着旭光圣子留下的花笺与所用的墨汁找出了他的下落，他却在前一刻从容不迫地带着秦悠悠再次消失，而且将线索断得干干净净。
子夜城人烟稠密，各色人等众多，气息驳杂难辨，要在这里找一两个存心藏匿的高手谈何容易？
尤其旭光圣子明显与京中某些人有来往，妖邪手段又多，借着他们的掩护包庇，让他搜索行动更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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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下一站冷宫
严棣确实位高权重，在相月国皇帝之下就是他，但是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逐一搜查京中皇族重臣的府邸。
如果他这么做了，只怕第二天思帝乡那边的长老们就会前来问罪阻挠。
这子夜城确实是相月国皇权最重，管治最严密之地，但同时也是严棣必须投鼠忌器的地方。
每每想到这些，严棣便烦躁不已。
如今他只能等，等待旭光圣子意图突围离开的那一刻。
另一头，作为他劲敌的旭光圣子同样日子很不好过。短短两日他就接连换了三处地方，严棣的追踪能力让他叹为观止。
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清除掉所有线索痕迹，不久之后就发现严棣的人再次摸上门来，让他头疼得很。
这样的捉迷藏游戏继续下去，他总有一日会被抓住。原本他身边还带着成群年轻美貌的侍女摆足派头，现在不得不命令她们各自潜伏，只留两个得力的在身边随侍。
秦悠悠被迫跟在他身边不停转移，自然也能感觉到这些变化。旭光圣子虽然脸上笑容如旧，但是偶然还是会在眉梢眼角泄露出几分烦躁焦虑。
她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也忍不住有些儿得意——为严棣而得意，这个混蛋果然很厉害啊。
只是得意过后就会自我检讨，她明明已经决定跟他一刀两断了，他厉害不厉害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得意个什么劲？
连上之前那一次，她是第五次被迷昏了，醒来发现又再次换了个地方。
不同于先前那些豪华富丽的房间，这次的落脚点看上去很是糟糕。床帐枕被陈旧，带着陈年的霉湿气味，房间里简陋得只有自己睡着的这张脱漆残破的木床，墙角处一口破旧的木箱和一张瘸了一只脚木桌子，再无其他家什，连一条像样的板凳都没有。
周围很安静，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秦悠悠起身推门走出去，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墙有近两丈高，唯一通向外间的一道矮小木门被从外反锁。
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在这样的春日里也感觉不到点滴生机。
这是什么鬼地方？
秦悠悠身上提不起一丝真气，只能看着这高墙木门干瞪眼，但凡她能动用一丝丝修为，也足以越墙而出，又或者一掌劈开木门脱困。
偏偏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摇了摇头苦笑着转身回到房间里，旭光圣子既然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此处，肯定是确认她如何呼叫求救都不会有人搭理的，所以她也不浪费这力气。
回到房间仔细看看可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她脱困更实在。
结果不出意料地令人失望，除了确认这个房间应该至少有几年没人住过之外，再没有任何收获。墙角那口木箱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发霉的破旧帐子。
秦悠悠从小跟在师父身边游历天下，也算见识过不少地方，像这么古怪的地方还真不多见。
这房子破归破，看上去却用料十足稳固非常，更不要说外边高得离奇的院墙，盖这样的房舍院子花费不少，偏偏里头又是如此简陋。
看着倒像是专门用来禁闭人的。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笑道：“王妃娘娘可是住不惯这样简陋的地方？”
秦悠悠一抬头，发现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听声音加上那副嬉皮笑脸的德行应该是旭光圣子，可是旭光圣子怎么会穿着太监的衣服？
“你不认得我？”旭光圣子发现秦悠悠看他的眼神不但诧异，还透着几分陌生，不由得奇怪道。
这两三天旭光圣子已经隐约发现秦悠悠似乎记不住人，他身边几个侍女她认不出来，就是对着他，也经常露出类似的陌生疑惑表情。
“你是旭光圣子。”秦悠悠肯定道，按常理推断也应该是。
旭光圣子没有继续追问，他与秦悠悠是敌非友，就算秦悠悠回答他也不见得会相信。
“猜猜这里是什么地方？”旭光圣子很自在地坐到她身边。
秦悠悠觉得距离还算正常，就没有多作反应，她的反应越大，只会让这个变态变本加厉地把行动升级。
“这里是皇宫。”秦悠悠自己对于这样的答案都有些拿不准。
如果不是因为旭光圣子不同寻常的服饰，她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上头。
她进宫的次数多得她自己都数不清楚，所见的都是宏大华美的雕栏画栋、亭台宫殿，何曾见过这么简陋冷清又狭小的院落？
“你倒是不笨，你一定想不到，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吧？”旭光圣子坐没坐相地歪靠在床栏上。
秦悠悠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这里是冷宫？”
她听师父说过许多故事，其中就有一些关于皇宫里头那些皇后妃子皇子公主的传闻，也有关于一个宫女如何在冷宫生子，后来那个孩子成了皇帝之类的不知道哪一朝哪一国的野史故事。
旭光圣子有些意外，按说秦悠悠的经历不可能接触到冷宫相关的东西，而她却偏偏一下子猜到了。
“想不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妃娘娘竟然也知道冷宫。”旭光圣子呵呵一笑，笑容与平时有些不同。
秦悠悠懒得搭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绝了！
把人藏在严棣眼皮子底下最容易忽略的地方，人人以为皇宫里禁卫森严，他却就有办法把自己一个大活人偷偷送进来。
而且冷宫这种地方，宫里头的人避之惟恐不及，他只要把这里负责看管的太监嬷嬷弄成活傀儡，就不必担心有人会泄密。
甚至他不动任何手脚，放着自己在这里大吵大叫，外边的人也多半以为是里头的宫妃在发疯胡言乱语，不会有人相信。
她不说话，旭光圣子却很有找人谈天说地的兴致。
“我为了在这冷宫里头找个干净的院子让王妃娘娘住，可花了许多心思。这里头干净的地方太少，不是墙上柱上满是血印子，就是梁上挂着的绳套还未取下。真真麻烦得很。”旭光圣子的话里透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
小灰有饕餮血统：
饕餮是上古传说中有名的凶兽。身躯像羊，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叫声像婴儿，头大而且天生一张大嘴。十分贪吃，见到什么就吃什么，包括人。
大嘴得到了犼的血脉：
传说中的犼生于东海，乃是麒麟的先祖，形状像一只巨型的马，身上生有鳞片，不但能飞还会喷火，凶猛异常，以龙为食，尤其爱吃龙脑。
149 变态的缘故
秦悠悠听明白他话中的暗示，不由得悚然而惊。
她胆子不小不过始终是年轻女子，骤然听到自己住的地方可能先前冤死过人甚至不止一个，任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尤其师父的那些床边故事里也不乏什么厉鬼索命冤魂不散之类的恐怖段子，想象力一旦被激发开来就很难收住，秦悠悠越想越怕，也很快明白旭光圣子这是蓄意在吓她。
她输人不输阵地努力保持镇定，冷冷道：“见识过圣子用蛊虫杀人的手段，撞死吊死几个宫里的嫔妃，又有什么可怕的。”
旭光圣子呵呵一笑道：“也对，宫里女人的生死本就寻常得很。我娘也是死在冷宫之中……说来我能有今日，还是你娘亲的功劳。”
旭光圣子的娘亲死在冷宫之中？怎么可能？再说……
“你这么变态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娘有什么关系？！”秦悠悠不忿反驳道，她虽然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不过从她身上发生的事，不难猜出她是个至情至性又极有主见的人，否则不会拒绝江如练这等顶尖人物的深情厚意，坚持与自己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父亲一起，甚至因此被追杀也至死不悔。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跟旭光圣子这类阴狠变态的家伙扯上关系？
旭光圣子被秦悠悠直言斥骂倒也并不生气，突然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蛋道：“这张脸定是有什么魔力，才能让我师父和那严棣如此着迷。”
秦悠悠忍无可忍一手挥开他的爪子，跳起身退开几步，眼见旭光圣子还想过来，不得不大喝道：“既然知道你师父喜欢我这张脸，你最好老实一些！”
旭光圣子动作一顿，笑哼道：“你就只有这一招？也罢，我还真不愿意动师父感兴趣的女人。天黑之前，这里只得我们两个，你不用躲这么远。长日无聊，过来陪我说说话。”
他的笑容温柔，语调里带着诱哄，秦悠悠不由自主地就走上几步回到床边，直到膝盖碰到床框，她才猛然惊醒。
糟了！好厉害的魅惑之术！她之前一直小心防备，没想到稍稍松懈就着了道。
这旭光圣子真真太可怕了。
旭光圣子发现她忽然恢复清醒的眼神，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两眼，笑道：“趁着我心情不算太坏，王妃娘娘还是听话的好。”
秦悠悠很无奈，现在她确实没有跟旭光圣子斗的能力。他不高兴了，伸出一根手指足够碾死她十次八次，更别说他那些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所以她咬了咬嘴唇，最终乖乖坐到床另一头，当个识时务的俊杰。
旭光圣子虽然没有再动手，但目光在她脸上转来转去，看得她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秦悠悠搜肠刮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摆脱这样暧昧危险的局面，忽然想起他之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于是问道：“都说你父亲是因为你才能当上多丽国国君的，你娘怎么会死在冷宫？吹牛不打草稿。”
她感觉旭光圣子今日情绪很不对劲，问对方母亲怎么死的虽然唐突无礼而且可能惹怒他，但却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打消他满肚子歪念的方法。
虽然他很变态，但总不至于这边说着母亲惨死的事，那边就对她作下流举动吧？
“因为她太蠢。”旭光圣子淡淡道，没有丝毫儿子提起亲妈的孺慕之情。
秦悠悠被他噎住了。
她不该对变态有什么期待的，这种人根本就不能把他当人看！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在这样的地方，这种死寂尤其让人难受，秦悠悠对着危险非常又诡异莫测的旭光圣子，难受更加提升一倍不止。
“我娘是先帝的妃子，出自多丽国大族，青春年少入宫去伺候先帝那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自然是不太乐意的，加上父皇一番甜言蜜语哄骗挑勾，就头脑不清与他有了私情。”旭光圣子忽然开口道。
皇室丑闻！难怪不曾听人提及旭光圣子的母妃，按说儿子这么争气，当娘的母以子贵就算不是皇后也至少是贵妃，怎会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呢？
秦悠悠恍然明白，当儿子的勾引父皇的妃子，没被直接赐死，只是被打入冷宫都算是从轻发落了。
“最可笑的是，事发后我那位父皇忙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将罪过全推到她身上，一口咬定是她勾引在先。母妃她虽然蠢，始终是望族千金，先帝也不想这事传开，于是将她关到冷宫去眼不见为净。”旭光圣子对于父母的丑事毫不讳言，仿佛那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皇族出来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秦悠悠悻悻然道。
多丽国这两父子，一个仗着是皇帝老牛吃嫩草，自己老婆按打算，却见不得老婆有别的男人，另一个连老爹的老婆都不放过，出了事马上对情人弃若敝履，十分无耻。
她这一竹篙把多丽国前任皇帝、现任皇帝都打翻落水，连带眼前的旭光圣子也一道横扫。
“王妃娘娘好大的怨气，莫非连你那位圣平亲王都不是好东西？”旭光圣子笑得促狭散漫。
严棣确实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怎么也比你老爹爷爷好一些！
秦悠悠不愿在旭光圣子面前说严棣的不是，她与他的事，不需要对其他人多说什么。尤其这个旭光圣子是敌人，她没兴趣对他示弱诉苦。
旭光圣子不知道她与严棣决裂的决心，见她不答也只是笑笑，过了一阵又继续道：“我在冷宫出生、在冷宫长大。母妃有个好姐姐，嫁给了奉神教一位长老，想尽办法保住我们母子，收买了冷宫管事的太监嬷嬷，不让人知道我的存在，就这么一拖就是几年。”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屋外，仿佛穿透那堵高墙看到了自己遥远又不堪回首的童年光阴。
秦悠悠心里暗叹一声，师父说得不错，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变态。
不过旭光圣子这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根本连冷宫都不可以踏出半步，他又是怎么遇上江如练，还被收为入室弟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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