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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痞徒     战地摄影师手札txt下载     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0章 合影换来的和平水果糖

    黄昏下的密林里,刘一脚将卫燃和腮帮子肿的老高的杰克带到了一辆白色涂装的嘎斯卡车边缘。

    在这辆卡车的底盘下面,一个无烟灶上正架着个蒸腾着水汽的绿色搪瓷水壶。旁边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面,还有个简易的木头小桌,这小桌上摆着几个印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字样的搪瓷缸子,周围还坐着几个穿着冬季棉服的志愿军战士。

    “一脚,你还真带回来俘虏了?而且还是俩?”

    说话的这名志愿军战士年龄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脸上带着烧伤痊愈后的恐怖伤口,但态度却格外的热情,还没等刘一脚以及卫燃和杰克坐下,便已经拎起桌子中央放着的水壶,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蒸腾着水汽的热水。

    “还是去晚了一步,就这俩倒霉蛋儿让我救下来了。”

    刘一脚说话的同时,招呼着卫燃和杰克坐下,随后给他们解开了反绑的双手,而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志愿军战士,也将倒满了热水的搪瓷缸子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看了眼正在一边打绑腿的刘一脚,卫燃用英语说了声谢谢,随后双手捧住了略有些烫手的搪瓷缸子。

    “看他们这皮色儿和徽章,估计又是搬运工吧?”另一名战士笃定的问道。

    “八成是了”刘一脚浑不在意的说道,“等咱们带回去让指导员问问吧。”

    “这一趟可不好走”

    脸上带着烧伤的志愿军战士低声说道,“咱们得穿越一条封锁线才能回去呢,今天晚上估计又不下雪,弄不好美国人的飞机又得在头上转悠呢。”

    “他们转悠他们的,我们跑我们的。”

    刘一脚浑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动作麻利的绑好了绑腿,端起身前的搪瓷缸子就准备往不远处的卡车走,“我先去眯一觉,你们把这俩看好了,尤其这个。”

    刘一脚指了指腮帮子肿的老高的杰克,“这黑小子不老实,小心别让他夺了枪。另一个看起来老实,但我估摸着花花肠子不少。”

    “放心去眯一觉吧”

    脸上带着烧伤痕迹的志愿军战士说话间不经意的将原本放在手边的冲锋枪横放在了膝盖上。

    “维克多...”

    “闭嘴”

    卫燃根本不给杰克说完话的机会,“我投降了,我心甘情愿做俘虏,所以你想死的话最好离我远一点。”

    “你...”

    “你什么你?”

    卫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想回去继续当装卸工或者等着当炮灰被打死?”

    杰克舔了舔看着就让卫燃恶心的厚嘴唇,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捧起了搪瓷杠子。

    没再搭理杰克,卫燃放下搪瓷杠子,先朝着正准备走的刘一脚招了招手,同时嘴里蹦出一句“hello!”,等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这才指了指自己的棉衣口袋,随后比划了一个拍照的姿势。

    “他要干嘛?”刘一脚不解的朝同伴问道。

    “他这意思是想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脸上带疤的志愿军战士下意识的握住了冲锋枪。

    “都小心点”

    刘一脚说完,这才走到卫燃的边上,从他的兜里掏出了装在硬皮套里的相机。

    卫燃脸上露出个小脸,指了指刘一脚,又指了指其余的几位志愿军战士,随后又指了指杰克和自己,以及不远处那位排长的方向,最后指了指刘一脚手里的相机,再次比划了个拍照按快门的动作。

    “你想给我们拍照?”刘一脚下意识的用汉语问道,随后又朝身边的同伴问道,“拍照的美国话怎么说?”

    还不等其余几名志愿军战士做出回应,卫燃便开始疯狂点头,同时比了个所有华夏人都能看懂的抱拳姿势。

    “嘿?!你听得懂汉语?”刘一脚惊奇看着卫燃,“咋还会作揖呢?”

    闻言,卫燃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根本没动,显然,这金属本子堵死了所有的漏洞,让他最多只能当个“汉语收音机”。

    “一脚,我们看着他,你去问问排长。”脸上带疤的战士说道。

    “顺便搜一搜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刘一脚提醒了一句,拔腿就要去排长所在的方向。

    闻言,卫燃无视了对着自己的枪口,解开了大衣的扣子之后,将左手伸进了内兜,随后又像是才注意到这动作似乎会引起误会似的,缓缓抽出手,朝准备离开的刘一脚示意了一番。

    “这美国老还挺有意思”

    刘一脚将相机还给了卫燃,探手伸进了卫燃的棉衣内兜,随后从里面摸出一个精致的酒壶。

    “please!”卫燃尽可能用简单的英语单词和对方沟通着,同时还比划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这是请我喝酒?”

    刘一脚哈哈大笑,却是想都不想的将酒壶又塞进了卫燃的大衣内兜里,嘴里蹦出一句“三Q!”的同时,迈步走向了排长的方向。

    “你倒是喝口酒啊...”

    只想弥补上次遗憾的卫燃在心底喊了一嗓子,同时也因为被剥夺了母语,不由的生出了一种迟尺天涯的无力感。

    “维克多,你是要给他们拍照吗?”杰克此时也凑了上来,“你还带着酒?快给我喝一口?”

    “滚蛋!”

    卫燃没好气的推开了杰克,随后任由一名志愿军战士用枪指着自己人,高举着双手让那位脸上带疤的战士给自己搜身。

    这一番摸排下来,卫燃自己也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东西,除了证件和相机,以及刚刚暗中放进兜里的酒壶之外,他的身上还找出了一沓联合国军范围内通用的军用钞票,几包巧克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ZIPPO打火机以及两包骆驼牌香烟和一个没用过的胶卷,而在他的士兵牌链子上,还穿着一个银制的十字架。

    至于杰克,他的身上东西更多,除了装满一个急救包的安全套之外,还有两块明显不属于他的腕表和厚厚的一沓军用钞票,除此之外,在他的水壶里,竟然还藏着十几枚不知道哪来的金戒指!

    “那些是我的个人财产!”

    被按住的杰克狂躁的叫嚷着,可紧接着,他却愣住了,因为在搜身结束之后,那名志愿军战士竟然又把这些东西悉数还给了他。

    “维克多你看!他们被我吓到了,他们竟然把东西都还给我了。”杰克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将那些东西又全都塞回了各自的位置。

    闻言,卫燃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个蠢货,只是慢悠悠的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刘一脚也带着那位排长走了回来,见状,卫燃立刻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排长,这美国人好像是想给咱们拍照呢。”刘一脚指着卫燃说道。

    这位排长看了看卫燃,又看了看杰克,最后看了看周围的志愿军战士们,犹豫片刻后痛快的朝卫燃点了点头,随后朝刘一脚说道,“等拍完照片,他的相机你先拿着,半路上如果遇见什么事情,先把他相机里的胶卷扯出来。”

    “明白!”刘一脚立刻立正做出了回应。

    “这保密意识...”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像是真的听不懂陪伴了自己一生的母语似的,热情的招呼着众人在那辆车底燃着篝火的嘎斯卡车一侧并排站了下来,并且特意将手上戴满了金戒指的杰克安排在了最前面。

    眯着眼看了眼即将彻底被山峰挡住的夕阳,卫燃思索片刻后,将桌子上那几个搪瓷缸子端过来一一递给了包括杰克在内的众人。

    “杰克!”

    卫燃找好角度之后喊了对方一嗓子。

    “怎么了?”杰克不解的看着卫燃。

    “321干杯!”卫燃示意道。

    “明白!”杰克立刻听懂了卫燃的安排。

    “3、2、1!干杯!”举着相机的卫燃用英语喊道。

    “干杯!”杰克立刻举起了手里的杯子,紧接着,他身后的那些志愿军战士们也跟着举起了杯子。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这才按下了快门,如愿以偿的拍下了一张合影,随后又给包括杰克在内的所有人分别拍了一张单人照。

    不等刘一脚走过来,卫燃便主动将相机以及一包香烟递给了那位排长。后者愣了愣,笑着接过了相机,同时也摆手拒绝了卫燃的香烟。

    “维克多,你到底要做什么?”杰克不解的问道,“你的酒壶呢?能不能给我喝一口?”

    “不能”卫燃再一次扒拉开杰克,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杰克撇撇嘴,“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你就不能康慨的分享...”

    “不能”卫燃说话间已经借着将手伸进大衣内兜的动作,将酒壶重新收进了金属本子。

    闻言,杰克无奈的朝着卫燃比了一颗中指,百无聊赖的重新坐在了木头桌子的边上,咕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等到卫燃也坐下的时候,刘一脚也坐在了他的对面,随后竟然从兜里掏出个不大的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仅有的两颗水果糖分别递给了卫燃和杰克。

    “一脚,你可真舍得!”

    脸上带疤的志愿军战士说道,“那是秋天时候,慰问团来演出的发的水果糖吧?”

    “人家给咱们拍照了,咋不得表示表示?”刘一脚笑着回应了一句,将装有几张糖纸的铁盒子重新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接过水果糖,卫燃暗暗叹了口气,这包装设计的格外简单且带着浓厚的时代印记。黄色的糖纸上,用不同的字体分别写着“和平水果糖”、“美味菠萝糖”、“潘阳第一糖果生产合作社”之类的字样。

    看得出来,刘一脚对这两颗糖保护的很好。或许在后世,这么两颗菠萝味的水果糖根本没有人有兴趣尝一尝,但在这个时代,糖却是毫无争议的硬通货,尤其在这战场上,一颗糖救条命或许听起来夸张,但在爬冰卧雪的时候,嘴里含着这么一颗糖,说不定真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看了眼将糖块塞进嘴里之后脸上略带嫌弃的杰克,卫燃仔细的将包装纸拆开,将那颗菠萝味的硬糖塞进了嘴里。

    当唾液浸润了坚硬的糖块时,浓郁的菠萝味也席卷了口腔,同时不可避免的掺杂了些许香精特有的微弱苦味。

    朝着刘一脚等人笑了笑,卫燃将那张糖纸仔细的展平,小心翼翼的装进了棉衣的口袋里。

第611章 那颗流星

    深夜,卫燃被送进刘一脚驾驶的卡车货斗,并将双手反绑在了货栏上。而杰克则被送到了那位脸上带疤的志愿军战士驾驶的卡车货斗里。

    漆黑的货斗里,卫燃根部分不清周围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他唯一能确定的,也仅仅只是屁股底下坐着个铺着破褥子的木头箱子。

    不过反正他也没打算跑,索性也就心安理得的靠在了栏板上。片刻的等待之后,刘一脚驾驶着卡车离开了藏身的密林。

    说起来,这已经是卫燃第二次乘坐刘一脚驾驶的卡车,只不过这次却是以战俘的身份罢了。

    在此起彼伏的颠簸中,卫燃唯一能做到,也仅仅只是艰难的转过身,用余光透过驾驶室后方的玻璃看一眼车头的方向。

    只不过就像当初第一次乘坐他驾驶的卡车时一样,这辆卡车根本就没有打开车灯,他能看清的,最多也不过是刘一脚的后脑勺,以及坐在副驾驶的一名押车战士的肩膀罢了。

    徒然的转过头,卫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了身体之后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的进入了梦乡。然而,还不等他把一个梦做完整,却被由远及近的航空发动机的轰鸣给惊醒了!

    坏了!

    卫燃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紧接着便因为双手被捆住险些让手腕脱臼。

    还不等他重新坐稳,刘一脚驾驶的卡车便已经离开了公路,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森林,紧接着,航炮开火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甚至,卫燃亲眼看到车尾一角的顶棚以及帆布帘子被航炮打出了一串密集的破损!

    在他根本张不开嘴的无声咒骂中,那架飞机低空俯冲而过,紧跟着便拉升了高度。

    “特码的破本子只给个反坦克炮有个屁用!”

    卫燃在心底一遍遍的咒骂着,这个时候他更需要一把能帮他割断绳子的刺刀!只要能把绳子割断,即便拼着后边没办法解释,他也要试试用反坦克炮能不能那几架编队飞行的美军飞机给凿下来!

    他这边发狠的同时,那几架编队飞行的飞机却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扫射,而刘一脚也驾驶着卡车,继续往路边的针叶林深处开了开。

    不等车子停稳,负责押车的战士便已经爬进了货斗,一边喊着“hello”一边凑到了卫燃的身边。

    直等到确定卫燃还活着,而且没有受伤,这名志愿军战士这才松了口气,迅速的解开了绑住卫燃的绳子,带着他跳下卡车,往森林深处跑了足有百十米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头顶那几架飞机依旧在不断的咆孝着,卫燃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松树的边上,别给身边那个志愿军战士添乱。

    还没等身下的寒气透过衣服,卫燃便看到路边一辆卡车被航炮击中,就连被篷布盖着的货斗,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燃起了火苗!

    就在卫燃准备取出反坦克枪帮忙的同时,那辆货斗燃起火苗的卡车却突兀的打开了车灯,一往无前的开上了公路,像一颗划破黑夜的流星一样,一路鸣笛开往了众人来时的方向!

    “艹你娘!”

    负责看押卫燃的那名志愿军战士一把抓掉头顶的棉帽,带着哭腔一边咒骂,一边将手中的帽子狠狠的拍在了树干上。

    片刻后,那一直持续的鸣笛戛然而止,视野尽头也燃起了一团照亮夜空的火焰。而头顶上,那几架飞机也大摇大摆的盘旋了几圈,额外往公路两侧挥霍了一番弹药,这才意犹未尽的越飞越远,直至彻底没了动静。

    但是,卫燃身边的那名志愿军战士没动,相对离着更近一点,那些藏身森林的卡车同样没动。前后不到十分钟,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却再次由远及近!

    在煎熬的等待中,这几架飞机一次次的盘旋又一次次的俯冲,像是一群站街的婊子似的,一次次的撩开裙子勾引着地表的路人。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等待过后,这些飞机终于再次离开了众人的头顶。

    “都——!”

    尖利的哨音在夜空恢复安静的同时紧跟着响起,那位志愿军战士抹了抹脸,一把拽住卫燃的胳膊就往百十米外的卡车方向跑。

    将卫燃推进货斗,这名志愿军战士匆匆将他的双手绑在栏板上,随后跳下货斗钻进了驾驶室。

    很快,排着长队的卡车相互间隔着百十米的距离重新回到了颠簸的砂石路上,继续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着。

    寒冷的货斗里,卫燃透过车尾帆布帘子上那个被航炮撕开的缺口,怔怔的看着车尾的方向,看着那团仍在燃烧的火焰,看着一辆反向开往那堆火焰的卡车陷入了沉默。

    漫长的等待中,这支车队走走停停的行进了一整夜的时间,直到天边几乎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这才开进了一片隐藏在群山间的驻地。

    当卫燃跳出货斗的时候,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已经有几个人过来和他以及同样有些发懵的杰克依次热情的握了握手,看这几名军人脸上真挚的表情和嘴里冒出的英语欢迎词句,这哪是在迎接战俘?完全就是在欢迎过来串门的朋友似的。

    “卫生员!卫生员呢?”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军人说道,“快把卫生员找来给他们看看伤口。”

    “是!”一名年轻的战士敬了个礼,转身跑向了不远处的木头房子。

    与此同时,刘一脚也凑到那名带着眼镜的军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带领车队执行任务的那位排长,更是将卫燃主动交给他的相机递给了这位戴眼镜的军人,“指导员,这是那个名叫维克多的士兵的相机,他被俘之后想要给我们拍照。

    出于尽快和他们建立友谊安抚情绪的目的,我们答应了拍照要求。而且在拍过照片之后,他也主动把相机交给了我。我看他态度不错,可以考虑以他作为突破口。”

    说到这里,这位排长顿了顿,“另外,回来的路上,我们损失了一辆车。”

    “有人受伤吗?”那位戴眼镜的指导员紧张的关切道。

    “老张...”

    排长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他开着车子把美军引到了相反的方向,后来...”

    “我知道了...”

    这位指导员摘掉了头顶的军帽,沉默片刻后,用力搓了搓脸,重新挂上笑容,伸手引着卫燃和杰克走向了不远处一栋低矮的木头屋子。用英语中气十足的说道,“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请和我来吧!让我们的医生先为你们处理一下伤口。”

    闻言,卫燃毫不犹豫的跟上了对方,杰克在短暂的呆愣之后,也赶紧跟上卫燃走进了房门。

    这木头屋子并不算大,最多也就是个猎人小屋的水平,但里面却格外的暖和,中间的位置有个泥做的柴火炉子,炉子边缘还放着几个烤土豆。

    热情的招呼着卫燃和杰克各自坐下,那位指导员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一位带着红十字袖箍的卫生员便跑了进来,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小心的解开了卫燃头上的绷带,开始处理上面的伤口。

    与此同时,那位指导员也将一颗烤的焦香的土豆掰开,将其中一半递到了杰克的手里,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姓郑,这才像是唠家常一样,问着杰克家在哪里,家里还有谁,为什么来参军之类家长里短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那半颗土豆的关系,杰克倒是知无不言,除了没提自己参军是因为犯了罪之外,其余的问题倒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甚至还主动介绍起了他和卫燃的工作内容都是物资装卸工等等。

    没等杰克那边聊完,卫燃头上的伤口也重新上药裹上了干净的纱布,那卫生员朝着卫燃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指了指炉子上的土豆,随后又朝卫燃点了点头。

    等卫燃同样点头回应之后,他这才走到杰克的边上,帮他处理腿上的伤口。

    只不过,直到杰克小腿上的绷带被解开,卫燃却一眼发现了端倪,他虽然被剥夺了医疗能力,但他的眼睛却不瞎,仅仅只看拿到长条状的,被简单缝合过的伤口他便知道,这伤口八成是被刀割伤的,甚至,很有可能是故意被割伤的!

    “这孙子是个诈伤?”卫燃几乎和那名卫生员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指导员,这伤口八成是自己用刀割的。”那名卫生员一边给杰克换药一边说道,“看来这人是个软骨头。”

    “知道了”

    自称姓郑的指导员说话间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相机放在了药箱上,“等下你给他换完了药,去问问在咱们这儿采访的小刘,能不能把这相机里的胶卷洗出来,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重要情报呢。

    对了,相机记得送回来,这是另一位俘虏的私人物品,另外管小刘借一卷胶卷,就说是当作给那位俘虏的补偿,相应的补偿等我晚一点给他送过去。”

    “我知道了”这名卫生员说话间已经给杰克换好了药,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拎着卫燃的相机离开了这木头屋子。

第612章 俘虏间的小冲突

    温暖的木屋里,随着卫燃吃完了手中绵糯软烂的烤土豆,郑指导员对他的问询也接近了尾声。

    恰巧,那位曾帮他和杰克包扎伤口的卫生员也把卫燃的相机送了回来。

    “这是你的相机”

    郑指导员将相机连同一盒还没拆封的胶卷一起推给卫燃,用英语说道,“维克多先生,你的相机里曾经拍下的照片我们要审核一下,如果审核没有问题,相关的底片会及时还给你。在这之前,这卷胶卷就当作给你的补偿吧”

    “还能这样?”

    卫燃在内心滴咕了一句,犹豫片刻后将胶卷又推了回去,用英语说道,“补偿就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届时希望能把我给那些汽车兵拍下的合影送我一张就好了。”

    “当然没问题”郑指导员痛快的应承下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

    卫燃说话间借着大衣内兜的掩护,再一次取出了随身酒壶,随后又取出了身上所有的巧克力一并推给对方,“如果方便的话,这壶酒和这些巧克力能帮我转交给救下我和杰克的那位士兵吗?你看,就像你刚刚说的,在我们投降之后,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就不该拒绝朋友的礼物不是吗?”

    说到这里,卫燃特意打开酒壶的盖子,让壶嘴离着嘴巴有一拳的距离往嘴里倒了些许的白酒,随后一口咽了下去,“你看,这些酒是可以喝的,而且是华夏的白酒,如果您担心那些巧克力有毒的话,我也...”

    “维克多先生,我替刘海福同志接受你的礼物。”郑指导员说话间,站起身朝着卫燃伸出了手。

    郑重的和对方握了握手,卫燃心满意足的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两包香烟,执意将其中一包送给了对方,随后又撕开剩下的那一包,抽出两根之后,再次分给了郑指导员一颗。

    等两人各自点上烟,卫燃这才问道,“接下来我们会被送到哪里?”

    郑指导员微笑着说道,“你们将会被送往安全的大后方,在那里,你们可以安心的等到战争结束再回家。好了,我先带你们找地方去睡一觉,等天黑之后,会有人把你们送走的。”

    说完,郑指导员招呼着卫燃和杰克离开了这座温暖的小木屋,往远处的森林里走了得有百十米,将他们安置在了一个同样生着火的地窝棚里。

    “为什么让我们住这种地方?”杰克直等到郑指导员走了之后,这才不满的说道,“这种地方是给老鼠住的。”

    “如果你不担心被我们的轰炸机丢下来的炸弹炸死,就去那座木屋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坐在了紧挨着炉子的一张木头床上,摆弄了一番失而复得的相机之后,从兜里翻出一盒胶卷装了进去。

    闻言,杰克一屁股坐在了卫燃对面的床上,犹豫片刻后问道,“维克多,你觉得我们接下来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当然是战俘营”

    卫燃心不在焉的答道,“刚刚那位先生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可以在安全的大后方一直等到战争结束,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肯定会被虐待死的”杰克忧心忡忡的说道,“说不定他们会拿我们做什么恐怖的试验呢。”

    “放心吧,不会的。”

    卫燃将装好胶卷的相机收进了皮套里,“最多也就是坐牢差不多,但肯定比坐牢要舒服的多。”

    “我来打仗就是为了不用坐牢,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进监狱。”

    杰克说话间晃了晃手上的金戒指,“不过他们竟然没抢走我的戒指和手表。”

    “那些东西不是你的吧?”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

    “当然不是”

    杰克稍稍压低了声音,得意的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从那些白人尸体身上找到的。”

    说到这里,杰克撸起袖口,指着左手腕上的腕表愈发得意的显摆道,“这块表是从一个上尉手里得到的,当时他还没死呢,为了得到这块表,我不得不用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脖子。”

    依旧不等卫燃说话,杰克指着卫燃放在床头的相机,一脸笃定的说道,“你的相机肯定也是那样来的吧?”

    “大概是吧”卫燃无所谓的敷衍了一句。

    “只要这些华夏人不打算抢走我的东西,去他们的战俘营里坐牢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杰克自我开解道,“如果真能活到战争结束,这些东西足够我过上几年轻松日子了。”

    “杰克,你是哪里人?”卫燃好奇的问道。

    “底特律”

    杰克不满的说道,“刚刚那位先生问我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还说过我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呢。”

    “我走神了”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

    闻言,杰克也没有追究这些小问题,将双手的袖口放下来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原木一脸惋惜的说道,“可惜,如果尼克也被救下来就好了,我们还约好了等战争结束之后带他去底特律逛逛呢。”

    “那里的种族歧视也很严重吧?”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

    “美国哪里没有种族歧视?”

    杰克满不在乎的嘲讽道,“毕竟是该死的白人世界,相比之下,来这个鬼地方参战其实也不错。”

    “为什么这么说?”卫燃扭头看着杰克,满脸不解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

    杰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比他经历过的种族歧视更加残酷的事实,“虽然打仗很危险,但这里至少有比我们更低等的种族不是吗?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像我们眼里的白人一样,这种尊贵的感觉在美国可是没办法体验到的。”

    “呵...”

    卫燃收回了目光,忍不住想起了被杰克用罐头砸的嚎啕大哭,却仍旧追着卡车跑的那些小孩子,以及那些黑人嘴里好玩不贵的难含女人。

    眼瞅着这话题聊到了头,温暖的窝棚里也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少心没肺,甚至可以说略有些缺心眼的杰克也打起了呼噜。

    “不知道去战俘营的路上,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原木陷入了沉思。

    漫长的等待中,窝棚外的天色渐渐变暗,等夕阳再一次被群山挡住的时候,郑指导员和刘一脚也端来了饭菜,顺便还带来了两盏煤油灯。

    出乎卫燃的预料,他们送来的食物不但有一大盘白面做的大馒头,甚至还有一大碗猪肉白菜炖粉条和一大碗油汪汪的炒鸡蛋,以及两个略微有些皱巴巴的苹果。

    “快吃吧”

    郑指导员说话的同时还给卫燃以及杰克各自发了一套带有美国陆军标志的银制刀叉,“等吃饱了之后就可以出发离开战场了。”

    “谢谢,一起吃吧?”卫燃下意识的朝着郑指导员以及刘一脚发出了邀请。

    “我们已经吃过了”郑指导员笑着摆摆手,“你们慢慢吃,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来收拾。”

    目送着两人离开窝棚,卫燃看了眼正试图用叉子搅起一坨粉条的杰克,犹豫片刻后将煤油灯调整到最亮,随后又对相机进行了一番调整,找好位置按下了快门。

    “你拍我做什么?”仍旧没能把粉条挑出来的杰克手忙脚乱的问道。

    “没什么”卫燃笑了笑,收好了相机走到了门口,隔着门缝往外看了看。

    可惜,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两个持枪站岗的战士之外,他却根本没办法看到刘一脚等人吃的晚饭是什么标准。

    想了想自己战俘的身份,卫燃终究还是坐在了桌子边上,拿起刀叉取了一块炒鸡蛋塞进了嘴里,紧跟着又咬了一口雪白的大馒头。

    “当初该要一双快子的...”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搅起一坨粉条塞进了嘴里。

    略有些费力的吃完了丰盛的晚餐,杰克拿起银制的餐刀在袖口抹了抹便塞进了口袋里。

    “你最好放下”卫燃站起身,一边往桌子旁边走一边提醒道,“这样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的。”

    “放心!我有把握!”杰克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我们劫持了那位会英语的...”

    “彭!”

    没等他把话说完,卫燃已经按着杰克的后脑勺,将他的脑门狠狠的撞在了桌子上。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吗?”

    卫燃说话的同时,在杰克的左肋位置狠狠来了一拳头,紧跟着捏住他握住餐刀的手腕用力一捏,那银亮的餐刀也啪嗒一声砸落在了泥土地面上。

    “你这个怕死嘴又臭的混蛋!我已经受够你了!”

    杰克的狠话刚刚说出口,卫燃却已经拿起自己刚刚用过的餐刀,将残存着油花的圆润刀尖贴在了杰克的眼角位置,“你猜猜我能不能一刀把你的眼球挖出来?”

    “让它离我的眼睛远一点!”杰克惊恐的喊道。

    “你最好声音小一点”

    卫燃说话间,已经用刀尖隔着下眼皮顶住了杰克的眼球,“否则你恐怕就要做个独眼海盗了。”

    “维克多,快把餐刀拿开!”杰克老老实实的压低了声音催促道,语气中也多了不加掩饰的恐惧。

    “最后一次提醒你”

    卫燃让餐刀的背面沿着杰克的下眼眶缓缓滑动,同时语气平澹的说道,“在我抵达战俘营之前别找任何麻烦,如果你想死可以随时告诉我,我可以让你死的很舒服,也可以让你死的很痛苦。”

    “我...我知道了”杰克期期艾艾的说道,“快...快把餐刀拿开!”

    “你最好记的清清楚楚”

    卫燃故意让餐刀的刀背沿着杰克的眼角下滑,又在喉咙和脖颈轻轻扫过,直到对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将杰克的手按在桌子上,“咄”的一声,将餐刀的刀柄狠狠的敲在了他指缝间露出的桌面上。

    “啊——!”

    杰克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大喊,卫燃却已经一个箭步跑到了桌子对面。

    “彭!”

    虚掩的木门被外面站岗的战士踹开,他手中的冲锋枪也下意识的对准了二人。

    “把餐刀捡起来,记得笑一笑。”已经站在桌子对面的卫燃高举着双手,笑眯眯的用英语提醒道。

    惊魂未定的杰克看了看自己完好如初的双手,又看了看仍旧夹在卫燃指尖的餐刀。反应过来之后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朝那小战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缓缓弯腰捡起了刚刚掉落的餐刀示意了一番。

    见状,那端着枪的志愿军战士也松了口气,上扬了枪口之后,招呼着稍后进来的另一名战士一起,将桌子上的餐具以及没吃完的馒头一起端了出去。

    直等到那扇木门被再次关上,杰克这才松了口气,紧跟着看了眼卫燃,这次却没敢再说些什么,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瞪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隔着两盏煤油灯看着对面的卫燃。

第613章 再遇熟人

    随着夜幕的降临,卫燃和杰克,也被送进了刘一脚驾驶的卡车。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押送卫燃和杰克,这次他们二人的双手虽然没被绑住,但车厢里也多了两个持枪的志愿军战士,同时,还多了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卫燃知道,那担架上躺着的,便是昨天那位牺牲的汽车兵。

    “维克多,要吃巧克力吗?”杰克颇有些讨好的将一小包巧克力递了过来。

    “谢谢”

    卫燃像是没事人似的客气了一句,接过巧克力撕开了包装,掰下来一半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志愿军战士。

    “老秦,咋办?接不接?”一个看起来略显年轻的战士低声朝同伴问道。

    “这还用问?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忘了?咱们哪能拿老百...拿俘虏的东西?”另一个战士说话间,干脆的朝卫燃摆了摆手。

    只不过,卫燃却只是笑了笑,再次将手中的巧克力递了递。可惜,这两个战士却是再次摆摆手,根本没有接过去的打算。

    见状,卫燃也只能将手中那一半巧克力递给了杰克,顺便将剩下的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在四目相对的颠簸中,刘一脚驾驶的卡车独自离开了驻地,在夜色中摸黑驶向了目的地。

    “维克多,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像昨晚一样被我们的飞机追着打?这次好像就这一辆车。”杰克颇有些紧张的问道,“上帝作证,我第一次这么希望我们的飞机被打下来。”

    “我怎么知道...”

    卫燃摇了摇头,忧心忡忡的看了眼驾驶室里的刘一脚以及副驾驶位置抱着冲锋枪的战士。

    出乎他的预料,在刘一脚驾驶的卡车沿着公路行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他竟然打开了远光灯,就连车速都快了不少。

    如此明目张胆的行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夜空中果然再次换来了飞机的轰鸣!

    但让人心惊胆颤的是,刘一脚不但没有关闭车灯,甚至连车速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嘿!嘿!”

    被吓的几乎改变了肤色的杰克朝着坐在对面的两个战士手舞足蹈的喊着,同时指了指头顶,嘴里还来了一段航弹坠落时的配音。

    却不想,那两位战士却只是分别递给了卫燃和杰克一顶美式头盔,随后示意他们二人抓紧栏板。

    但是,这两位志愿军战士中的一个,竟然站起身打开了靠近驾驶室位置的头顶篷布,随后将自己的后背牢牢的靠在栏板上用绳子绑紧,动作极快的举起手中的加兰德步枪瞄准了夜空。而另一名原本负责看押的志愿军战士,也以最快的速度撩开了车尾的帆布帘子,将它们各自塞在了两侧的栏板夹缝里。

    这是准备把飞机打下来?卫燃愣了愣,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戴好了头盔,随后用双手抓紧了栏板。

    片刻之后,飞机的轰鸣声已经近在迟尺,副驾驶的那名志愿军战士也将头探出了车窗。

    随着这名战士的手拍在驾驶室顶上,刘一脚也瞬间关闭车灯并且踩下了刹车!

    巨大的惯性之下,卫燃的后脑勺狠狠的撞在了栏板上,要不是有刚刚戴好的头盔保护,他毫不怀疑就刚刚那一下估计脑浆子都得跟着散了黄。

    不等他和杰克重新坐稳,航炮扫射时特有的噪音和几声夹杂其中的枪响便传进了货斗,但与此同时,刘一脚竟然又再次打开了车灯,近乎追着正前方砸在路面上的弹幕踩下了油门!

    在这近乎不要命的操纵之下,猝不及防的惯性让正准备坐直的卫燃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栽了过去,而杰克则干脆的像个人形苍蝇拍似的狠狠的摔在了货斗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几乎变了调的惨叫!

    “呼!”

    低空飞行的美国飞机带起的狂风吹的卡车的货斗篷布猎猎作响,那个一直将上半身探出车窗玻璃外面的志愿军战士,却已经扣动了手中的冲锋枪扳机!

    “哒哒哒”的密集枪声中,50式冲锋枪打出的密集弹幕几乎追着那架低空飞行的飞机咬了上去。

    用冲锋枪打下来一架飞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却并不算大,那个把自己绑在栏板上的战士也已经转过身,对准飞机的尾巴连连扣动了扳机。

    片刻后,一枚漏夹被加兰德步枪抛出,打着转砸在了杰克的后脑勺上。驾驶室里的刘一脚也再次关闭了车灯!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但踩下了刹车,甚至还操纵着卡车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段。紧跟着又立刻挂上前进挡,打开了雪亮的远光灯!再一次追着航炮继续朝着前面飞速前进!

    眼瞅着那架飞机开始爬升,刘一脚趁着对方头圈子的功夫再次提高了车速,为下一次“缠斗”做好了准备。

    或许是被刘一脚连反戏耍激怒,又或者是因为那两个自不量力用步枪和冲锋枪朝他射击激怒,这架美国的战斗机竟然不死心的来了第三次俯冲。

    然而,还不等他操纵着飞机重新调整好方向,刘一脚驾驶的卡车却已经沿着山路拐了个弯,开上了一条岔路,甚至还挑衅似的不断闪烁着明亮的闪光灯!

    这突入起来的变化也让头上那架飞机不得不重新调整位置,而借着这么片刻的功夫,刘一脚也将车速提到最高并且关闭了车灯。

    在卫燃和杰克两人煎熬的等待中,耳朵里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甚至他这次提前了很长一段距离便已经开始用航炮洗地!

    “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趴在货斗地板上的杰克带着哭腔绝望的哭喊道,全让忘记了刚刚拍在地板上的时候被磕掉了门牙的剧痛。

    也就在这生死关头,车尾右侧的一个小山头上,以及左侧的一片空地上却突兀的响起了高射机枪的轰鸣!

    那两条掺杂着曳光弹的密集弹幕就像是两条致命的长鞭一样在夜空中交织成了一个大大的X形拦网,那架仍在操纵着航炮耀武扬威的美军飞机根本都没来得及爬升便狠狠的撞了上去。

    当航炮的扫射停止的时候,刘一脚也勐的踩下了刹车。而在货斗里,卫燃和满嘴是血的杰克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架飞机径直撞在了距离他们最多也就一两百米远的林地里,并在一声爆炸中蒸腾出了一团格外漂亮的火球。

    “干的漂亮!就该这样打死那个混蛋!”

    杰克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大吼,同时用力拍打着铺着稻草帘的货斗地板。

    “你站哪边的?”反应过来的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那个从杜鲁门的屁眼里驾驶着飞机飞出来的混蛋刚刚好几次差点打死我!”杰克舔了舔缺了一颗的门牙,“所以他当然是我们的敌人!”

    “你这思想觉悟可真特码的高...”卫燃抽了抽嘴角,终究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滴咕一句罢了,他现在巴不得这大老黑看清现实呢。

    解决了这架尾随的战斗机,刘一脚直接挂着倒档又退回了原来的公路,继续开着远光灯朝着前面前进。而那个把自己绑在栏板上的战士也重新坐在了卫燃的对面。

    “老秦,咱们营长这法子确实厉害!”刚刚一直在警惕着卫燃以及杰克的另一名战士喜气洋洋的说道。

    “闭嘴!”

    那个被称为老秦的战士警惕的看了眼卫燃和杰克,对身边的小战士批评道,“咋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我...我不是啥都没说呢嘛”

    那小战士咧咧嘴倒也不恼,指着杰克说道,“刚刚那飞机被揍下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叫好呢,比咱们都高兴。对了,他刚刚好像摔着哪了。”

    闻言,被称为老秦的战士立刻取出一个美式手电筒打开,帮着杰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随后又帮着找到了跌落的牙齿。

    只不过,在场的人里连个牙医都没有,唯一算是医生的卫燃此时也因为被剥夺了医疗能力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最后没办法,这姓秦的战士也只能将那颗染血的大门牙交给了杰克自己收好,连说带比划的表示等下车之后再想想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那架被打下来的飞机起到了威慑作用,接下来一直到天明,头顶上都格外的安静,刘一脚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关掉车灯,更没有再降低过速度。

    在彻夜的赶路中,车子最终在一条铁轨边上的密林里停了下来。但这一次,卫燃和杰克却并没有被允许下车,甚至就连撒尿,都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铁桶里解决的。

    而那两位志愿军战士,也格外警惕的看着他们,连接近两侧的帆布篷子都不被允许,甚至,就连驾驶室,也被草帘子盖的严严实实根本就不透光。

    如此紧张的气氛之下,卫燃倒是还无所谓,但杰克却已经神神叨叨的开始胡言乱语的琢磨着自己会不会被拉出去乱枪打死之类的情况。

    如此煎熬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两名战士分别绑住了卫燃和杰克的双手,又给他们各自的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粗布口袋,这才将他们送下了车,搀扶着一路往前走着。

    虽然视线受阻,但卫燃却依旧能通过不久前的动静判断出,刚刚有一列火车停在了这里,此时周围正有不少人忙碌的搬运着什么东西。

    在两名战士的押送下,卫燃只觉得自己走了得有十分钟的时间,这才在一个陌生但英语说的还算不错的男人提醒下,小心的踩着台阶一点点的往上。

    最终,当他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哐当”一声闷响。紧接着,他便赶到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头顶的黑色袋子也被扯了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卫燃最先看到的,是四名拿着冲锋枪的志愿军战士,视线往另一侧转动,密密麻麻的摆着几张高低铺,每张铺面上,都坐着两个皮肤或黑或白,穿的军装也五花八门的俘虏。

    再看看身后,除了两个持枪的战士之外,便是厚重的铁门。抬头看看头顶,一盏带有铁丝网保护罩的电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这是闷罐列车的车厢?

    卫燃刚刚做出判断的同时,便听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用英语说道,“新来的那两个黑鬼,要不要过来赌一把?”

    循着声音看去,卫燃的眉头挑了挑,脸上也浮现出了惊讶之色,他如何都没想到,竟然在这车厢里再次遇到了熟人,而且是两个熟人!

    “布伦登?摩根?”卫燃下意识的叫出了那两个手里拿着扑克牌的白人的名字。

    “你认识我?”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牌的布伦登和摩根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此时,卫燃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精彩,他当然认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当初跟着林班长和赵胜利等人一共就抓了那么三个俘虏,其中俩有名有姓的可都在这呢!只是他如何都没想到,如今竟然又和这俩人凑到了一个车厢里!

第614章 高贵的文明人

    “我...我听说过你们失踪的消息。”卫燃胡乱解释道,他可没想到再遇到这俩人的时候,自己也顶着战俘的身份。

    “失踪?”

    封闭的列车里,手里拿着扑克牌的布伦登和摩根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想说的其实是战死吧?”

    “肯定是战死”

    一个卫燃不认识的白人战俘嘲讽道,“我们只要战死了,他们也就省了不少麻烦,最多不过是发一笔抚恤金罢了,说不定还要拿我们的死做个大新闻呢。”

    “拿我们的死做新闻我没意见,不过等我们活着回去的时候,希望不要再把发下来的抚恤金收回去就好。”

    “我们英国就不一样了...”

    “得了吧,穿裙子的娘炮,你们一样好不到哪去。”

    “你们加拿大和美国一样是垃圾!”

    “把英国老的裤子拔下来,我用怀表打赌,他们里面肯定穿着方格子裙子!”

    “你这个澳大利亚监狱出生的混蛋闭上你的臭嘴!”

    “艾伦!打死那个英国老!”

    眼瞅着这一闷罐车各种品种的俘虏就要掐起来,卫燃却暗暗松了口气,他刚刚喊出布伦登和摩根的名字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真要是被那两个人刨根问底,他可解释不清楚。如今这么一闹倒是正好,别的不说,至少他们俩暂时是没心思关注自己了。

    只不过,他这边松口气的同时,负责把守闷罐车两端以及舱门的志愿军战士却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而这整齐划一饱含杀气的动作,也让正准备打一架的牲口们立刻老实下来。

    “我抗议!”

    一个穿着美式M47大衣的士兵松开一个英国士兵的头发之后不满的喊道,“为什么要往我们的车厢里塞两个黑鬼进来?!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艾伦说的没错!”

    不只是谁在角落里起哄似的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这车厢里的十几号美国俘虏全都跟着嚷嚷了起来,其中更是包括了那位摩根。

    倒是布伦登,那位海蜂营有色连队的工兵连长一脸爱莫能助的朝卫燃和下意识缩到角落的杰克摊摊手耸耸肩。

    “站直了”

    卫燃朝杰克喊道,随后故意加大了声音说道,“怕什么,现在大家都是俘虏,他们敢动手,周围的那些战士肯定会朝他们开枪的。”

    “可是...”

    黑人杰克讷讷的张张嘴,露出了因为磕掉一颗门牙出现的缺损,这喜感且畏手畏脚的模样,全然不复当初吹嘘他怎样用弹片划开白人伤员脖子抢手表时的凶狠。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卫燃说的似乎没错,那些白人确实也只是喊喊,根本不像在美国境内时那样直接动手,而那些负责看守的士兵,似乎也根本听不懂英语,反倒因为那几个举着胳膊抗议的蠢货动作过大而下意识的再次端起了刚刚放下的冲锋枪。

    在发现了这些小细节之后,刚刚怂的要死的杰克也重新站在了卫燃的身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里,也开始闪动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黑鬼,你叫什么名字?”

    手里仍旧拿着牌的摩根点上颗烟,推开身边的一个人,走上前朝卫燃问道。

    “维克多”卫燃浑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

    “你的相机不错,不管你从哪偷来的,要不要用它赌一把?”

    摩根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沓军用钞票,“就玩一把,你赢了,这些钞票归你,你输了,你的相机归我怎么样?”

    “没兴趣”

    卫燃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他还指望用这台相机多拍些照片呢,自然不会拿来当作赌注,况且,那些军用钞票在战争结束之后就是废纸,根本毫无价值。

    说起来,这也是傻老美的惯用伎俩了,不管是二战后期在德国境内,还是此时的这片战场又或者晚几年才会开始的越战,发行军用钞票,或者说代币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

    这东西战争期间直接和美元挂钩,可以随意的在占领区购买任何东西,但只要战争结束立刻就会作废,除了他们本国的士兵可以兑换成美元之外,对于占领区的那些人来说,那基本上就是无处兑换的废纸。

    “瞧!黑鬼就是黑鬼!”

    摩根的语气中充斥着嘲讽和轻蔑,“他们就该被送进农场里去种棉花,既然不敢赌,接下来你们两个恶心的家伙就像狗一样坐在地板上吧。”

    “我和你赌!”

    摩根话音未落,刚刚还一脸局促畏惧的杰克却站了出来,“我和你赌怎么样?”

    “你也有相机吗?”摩根不置可否的说道,“放心,我们的赌博绝对公平,周围那些华夏军人不会抢我们的东西,同样他们也不允许我们抢东西,所以赌一把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提醒你们一句”

    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布伦登提醒道,“我是内华达州人,在我们那里,赌博合法是写在州宪法里的,所以由我见证的赌局,无论输赢是什么,都受到美国法律的保护。你们可要想清楚再参加赌局。”

    “没问题”

    杰克想都不想的点头同意下来,同时也从兜里掏出了一沓至少又两倍厚实的军用钞票,“就一把,我赢了,你的钱归我,另外我和维克多可以平等的坐在床铺上。如果我输了,这些钱都归你,我和维克多坐在地板上。”

    “加上你手上的腕表”摩根贪婪的说道。

    “加上你手上的那两枚戒指”杰克同样加大了筹码。

    “你们有意见吗?”摩根看向周围的美国战俘,见他们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立刻痛快的同意了赌局,“你想怎么玩?”

    “只要美国人玩的都可以”杰克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就21点吧”

    摩根说着,将手中的纸牌丢到了床铺上,“需要检查一下纸牌吗?”

    “当然”

    杰克说着,已经将手中的钞票和腕表摘下来递给了卫燃,半跪在床铺的边上,将散乱的纸牌笨拙的整理好,并且格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摩根,看来你要赢了。”一个美国俘虏看杰克整理纸牌的笨拙模样,立刻做出了判断。

    “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肮脏的黑鬼?”摩根的语气越发的自信了。

    “摩根”

    维克多等对方看过来,同样掏出一沓钞票,“我把这些钱加到杰克的赌注里,如果他赢了,你的太阳眼镜就是我的了怎么样?”

    “你说这个?”

    摩根拿起挂在领口的蛤蟆镜晃了晃,见卫燃点点头,立刻痛快的说道,“当然没问题。”

    “杰克,你没有意见吧?”卫燃笑呵呵的问道,他自然不是看上了什么太阳眼镜,单纯只是想给杰克一点支持罢了。

    杰克虽然不久前才被卫燃修理了一顿,但好在他并不是真的傻,当然也能看出来卫燃的心思,于是立刻点了点头,“很快你就会有一副太阳眼镜了。”

    “班长,我们不管吗?”卫燃在和杰克等人达成协议的同时,离着他不远的一位志愿军战士也朝身边的班长低声问道。

    “不用管”

    那名志愿军班长冷静的说道,“虽然我们不提倡赌博,但说不定能让他们的关系融洽一些,这样也免得他们打起来,所以先等等,这些人被送到战俘营之后,自然有人教育他们。”

    闻言,那名志愿军战士和离着不远的卫燃全都齐齐松了口气。

    这么三言两语的功夫,杰克已经将检查好的扑克牌递给了布伦登,他和对赌的摩根,也分别坐在了同一张床的两侧开始了赌局。

    对于赌局结果如何,卫燃并不在乎,此时他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这节车厢里的那些俘虏身上。

    仅仅他能通过服饰和刚刚的吵闹辨认出来的,就有来自美国、加拿大、英国以及澳大利亚的战俘。

    而离着他稍远一些,那些正肆无忌惮的用法语嘲讽英美加澳四国士兵的,无疑来自法国。

    除此之外,这车厢里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他无法从语言和服饰上判断出来国籍的战俘。

    但毫无例外,这些战俘都是欧洲人面孔,而且基本上都是白人。只不过,看他们言语和表情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就知道,这完全就是一窝不知道抱团也根本不可能抱团的刺猬。

    从这也能看出来,这都当了战俘了还这样,那没当战俘的时候,相互之间私下里指不定怎么掐呢。

    就在他瞎琢磨的同时,这辆列车也开始缓缓动了起来。没有鸣笛,甚至很可能火车头的照明灯都没开。但通过那频率越来越快的“哐嗤”声就可以判断出,这列火车一直都在提速。

    不等这列火车的速度趋于平稳,杰克和摩根那边的赌局却提前结束了。

    “看来这些钱是我的了”

    杰克笑眯眯的拿走了摩根身侧的钞票,又指了指他的手,“还有你的戒指和太阳眼镜。”

    “再来一句怎么样?”摩根不死心的问道。

    “当然可以,但是先把戒指和太阳眼镜拿来。”杰克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那一沓钞票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还是21点”

    摩根将手指头上的两枚戒指以及挂在领口的太阳眼镜摘下来一起递给了杰克,随后又解下一块腕表说道,“我用腕表下注,但你必须用那两枚戒指。”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坐在床上了?”杰克一把收起了戒指问道。

    “可...可以!”摩根咬着牙说道。

    “维克多,我们可以坐在床上了。”

    杰克兴高采烈的招呼了卫燃一声,顺手将刚刚赢来的蛤蟆镜递了过来。

    接过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卫燃也将属于杰克的钞票递了过去。随后故意坐在了布伦登的身边。

    布伦登皱着眉头看了眼卫燃,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稍稍往旁边让了让位置,让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将近一米宽的空位。不止他,就连周围几个穿着美式军装的白人战俘,也一脸嫌弃的往远处凑了凑,同时却又恪守着彷佛脑子有病的游戏规则,并没有将他和杰克从床边赶走。

    很快,第二场牌局开始,只不过这一次比上次结束的更快,杰克的手腕上便再次多了一块手表。

    “再赌一把!”

    摩根说话间从兜里掏出个纯银材质的ZIPPO打火机拍在了床面上。

    “没问题!”杰克指了指摩根放在床头的香烟,“带上那盒烟。”

    “还是那两枚戒指”摩根认真的说道。

    “杰克,我用这些钱买下那两枚戒指怎么样?”卫燃晃了晃属于自己的那一沓钞票。

    显然,杰克误会了卫燃的意思,故意扫了眼几乎快红了眼的摩根,随后痛快的点点头。

    “黑鬼?你在挑衅我?”摩根一把抓住了卫燃的脖领子。

    “我在找杰克买东西,不是找你买,怎么?输不起?”

    卫燃话音未落,负责看守的那位志愿军班长便走了过来。

    根本不用他说些什么,更不用他端起手中的武器,摩根便愤满的松开了卫燃的脖领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枚戒指从杰克的手里交到了卫燃的手里,又眼睁睁的看着杰克一张一张的清点着从卫燃手里得来的军用钞票。

    “你的了”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将那两枚戒指递给了摩根。

    “你在侮辱我?”刚刚坐下的摩根腾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你要不要?”卫燃指了指头顶的通风口,“你不要我就丢出去了。”

    “你!”摩根见卫燃作势欲丢,下意识的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见状,卫燃笑了笑,摊开掌心任由对方取走了那两枚戒指。

    “别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赌桌上”

    卫燃趁着对方重新戴上戒指的功夫说道,“另外,高贵的文明人,不该和低贱的黑鬼说一声谢谢吗?”

第615章 不敢下嘴的狼

    在火车头的牵引下,哐当哐当前进的闷罐车厢里,卫燃和杰克两人独享了一张充当座位用的板床。

    “维克多,你是白痴吗?你怎么把那两枚戒指还给他了?”

    杰克一边打量着手腕上刚刚多出来的腕表一边埋怨道,“我以为你会把它们丢出去呢,而且那个叫摩根的也根本没和你说谢谢。”

    “你就没想过你们的赌局闹大了的后果?”

    “什么后果?”杰克不解的问道。

    “你有把握把这列车厢里所有人的东西都赢过来吗?”卫燃无奈的问道。

    闻言,杰克格外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竟一本正经的答道,“问题不大。”

    “好,就算你把所有人的东西都赢过来,然后呢?”

    卫燃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杰克,“你真的那么做了,就算半路上他们把你丢出去我都不意外。而且你也不一定一直赢,说不定等你下车的时候,你身上那些东西就会全都输干净了。最重要的,你别忘了,我们是去做战俘的,不是去赌城捞钱的。”

    闻言,杰克下意识的裹紧了大衣捂住了肚子,讷讷的低声答道,“说的...说的确实有道理。”

    “见好就收吧”

    卫燃看了看其余的俘虏,“我们相互放哨,每人四个小时,我先睡一觉,你如果不想自己身上的东西被偷,最好瞪大了眼睛。”

    本就是故意吓唬杰克的一句话,后者果不其然更加紧张了。毕竟他自己人知道自己的事,真要是被同一个车厢的人发现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值钱的物件,尤其这一车相都是白人,而且其中至少一半都是美国人的情况下,他自己还真不一定保得住。

    没再搭理紧张兮兮的杰克,卫燃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有那些负责看守的志愿军战士在,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一的危险,也仅仅只是来自头顶的美国飞机而已。

    但他现在是个战俘,就算飞机来了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眼下能做的,自然也就只剩下好好睡一觉了。

    在哐当哐当的白噪音中,卫燃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杰克已经双手抱着肚子,靠着床架睡着了。

    不止他,就连周围的其余俘虏也各自找地方睡的呼噜震天,而那些负责看守的志愿军战士,也凑到了一个火炉边上,相互靠着坐在了一起。

    动作轻缓的起身,卫燃走到那位志愿军班长身前两米远的位置,撸起袖子,用手指头点了点并不存在的腕表。

    显然,这名班长看懂了卫燃的意思,但他却只是同样撸起袖口,露出满是冻疮的双手示意他并没有手表,同时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脸。

    见状,卫燃也不急着回去,摸索着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将剩下的递给了对方。

    犹豫片刻,那位班长最终还是没有接过卫燃的香烟,而是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包好彩牌的美国香烟。

    借着对方递来的火柴点燃了香烟,卫燃指了指火炉边的木头箱子,在那位班长点头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借着火炉燃烧时释放的红光,以及头顶昏黄的灯光,卫燃可以清楚的看到,无论这位班长还是他旁边那几个志愿军战士,他们看起来都格外的年轻,估计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睛都格外的明亮、自信,而且坚毅。

    缓缓从兜里掏出相机,卫燃比划了一番拍照的动作,随后看向了那位班长。

    “风纪扣!”这位年轻的班长轻声提醒了一句。

    话音未落,周围的本就坐的笔直的几名战士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茶缸,动作整齐划一的整理了一番头上的军帽,又系好了领口的风纪扣,最后又挨个起身抻了抻衣角。

    直等到仅有的这三四名战士都整理好个人仪表,那位班长也站起身仔细的收拾了一下,这才重新坐下朝卫燃点了点头。

    见状,卫燃笑着指了指放在火炉边的茶缸和吃到一半便被放下的玉米饼子。

    那为班长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低声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

    闻言,那几位战士立刻各自端起了茶缸子,又或者拿起了火炉边烤的焦香的玉米饼子,但他们却再也没有解开领口的风纪扣。

    耐心的等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卫燃直到一名战士将手中印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字样的搪瓷缸子递给身边的战友时,这才按下了快门。

    心满意足的朝着那位不知道姓名的班长笑了笑,卫燃将相机揣进了兜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那些志愿军战士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聊着什么。

    在漫长的等待中,头顶透气窗外的夜空渐渐被阳光照亮,这列火车也在一个不知名的车站进行了短暂的停靠。

    温暖的车厢里,卫燃也得到了自上车后的第一餐。打开铝制饭盒,这里面除了热腾腾的大米饭之外,还有老大一块肥硕的鱼肉以及一个煮鸡蛋。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铁皮的勺子和一柄同样材质的餐叉。

    “黑鬼,把你们的鱼肉给我怎么样?我用米饭和你们换。”一个美国士兵单脚踩着床板朝卫燃和杰克问道。

    “滚远点”

    卫燃说话间已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汤汁浓稠的鱼肉,随后又挖了一大勺米饭。

    原本有些畏惧的杰克见状,也立刻用叉子戳起鱼肉狠狠咬了一大口,那张乌漆抹黑的脸上,还贱嗖嗖的做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他们二人这嚣张的模样显然激怒了这个白皮儿美国俘虏,只见他将手中的饭盒方对面的床上一放,双手扶着床板就要往卫燃的脸上揣。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脚抬起来,杰克手中的叉子已经抵住了他的裤裆,而卫燃手中的餐叉,则直接抵住了他的喉头。

    “handsup!”那位志愿军班长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过来。

    闻言,卫燃趁着举手的动作,顺势用手中的餐叉在对方的喉节上狠狠的敲了一下,随后便站直的身体。

    至于杰克,这个欺软怕硬的黑货更没客气,就在那名白人俘虏下意识的捂住喉咙的时候,调转餐叉,用握柄的尖头狠狠的在对方的裤裆处怼了一下,随后又借着举手的动作,不轻不重的撞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这连番的黑手下来,那个索要鱼肉的白人俘虏不但鼻子流出了血迹,而且还一手捂着喉结一手捂住了裤裆,发出了远超实际伤害的哀嚎。

    不过,在看到包括摩根以及布伦登在内的那些美国白人战俘脸上意谋得逞的笑容之后,卫燃便已经意识到,这索要鱼肉是假,故意找他和杰克的麻烦才是真的。

    “等下这样说”

    卫燃凑到杰克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而后来先是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瞪的熘圆,即跟着便紧紧的抿着厚嘴唇点了点头。

    前后不到五分钟,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军人匆匆走进了车厢。与此同时,身后的舱门也“哐当”一声被那位班长关上。

    “各位朋友,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军人笑眯眯的用英语问道,“是对我们提供的饭菜不习惯吗?”

    “这位先生,你们提供的饭菜很好吃。”

    那个被卫燃和杰克下了黑手的白人俘虏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指着车厢里仅有的两个黑人,“但他们两个却说这些饭菜是垃圾,我本来只是想提醒他们,但他们却打伤了我。周围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是这样吗?”这位军人笑眯眯的朝摩根等人问道。

    “先生,确实是这样。”摩根第一个跳出来说道,“我们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就像艾伦说的那样,一点不差。”

    “我能听听你们的看法吗?”

    见那位军人看向自己,杰克又看了眼卫燃,最终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先生,就像您看到的,这节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是黑人,就在刚刚,艾伦要求我们两个跳出车厢闹事,为他们逃跑制作机会。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愚蠢的想法,我和维克多立刻制止的对方,但我们只会英语,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制服对方,直到舱门关上为止。”

    “这位...同志”

    卫燃斟酌着用了个队列分明的称呼,接着杰克的话茬说道,“我们是美国陆军后勤单位的有色连队,我们的伙食并不比您和您的战友提供的饭菜更好。

    这些食物我们已经非常满意了,而且我们可以平等的和白人吃同样的食物,享受同样的待遇,我们实在没必要逃跑。”

    随着杰克和卫燃嘴里冒出的一个又一个单词,那位会英语的军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闷罐车厢里摩根等人的表情却一变再变。

    恰恰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英军制服的俘虏说道,“先生,我可以作证,那两位可怜的黑人说的是真的。任何一个参加了这场战争的人,无论敌我双方都知道,黑人在美国人那里的待遇并不好。”

    “嘿,维克多,英国人帮我们说话了。”杰克喜笑颜开的说道。

    “他们可不是为我们说话”卫燃哼了一声,心里也暗暗骂了一句“臭搅屎棍子”。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有什么要求吗?”这位军人朝卫燃和杰克说道。

    “没有,我们没有任何的要求”

    卫燃拦住了杰克,抢先开口说道,“只要让我们继续在这个车厢里平安的抵达目的地就好了。”

    这位军人笑了笑,扭头看向依旧捂着裤裆的艾伦,以及他身后的摩根等人,“我想你们肯定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吧?”

    “没...没有”

    艾伦尴尬的松开了一直捂着的裤裆,有着厚实的棉衣做个隔挡,杰克的那一下其实并不算重。倒是卫燃在他喉结上来的那一下让他格外的难受。

    “既然这样,祝你们用餐愉快。”说着,这位军人便站起了身。

    “指导员,咋回事?”那位志愿军班长低声问道。

    “没啥事,一群人闲的皮痒痒,我估摸着又是为了抢东西相互泼脏水呢,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被称为指导员的那位军人说话间已经拉开舱门跳了下去,同时不忘嘱咐道,“最后半天路了,都提高警惕。”

    “是!”那名志愿军班长举手敬了个礼,随后再次关上了舱门。

    能听懂英语的走了,这闷罐车里气氛却越发的微妙。最显而易见的,以摩根为首的几个美国人那眼神几乎能把卫燃和杰克吃了。

    但杰克那俩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里,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感觉就像...就像吃草的羊突然发现身边围着的饿狼只敢朝自己呲牙,但却不敢真的下嘴咬一口时的错愕与兴奋!

第616章 人渣的变化

    当列车再次停下的时候,随着舱门打开,明媚的阳光也打进了气氛依旧紧张的闷罐车箱里。

    “下车!”

    站台上,列队整齐的志愿军战士在各个车厢的门口用不同的语言发布着口令。

    当卫燃走出车厢,看到从前后车厢走出来的战俘时,脸上不由的也多出了一丝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些战俘真可谓是五花八门品种齐全,说英语的,说法语的,白皮肤的,黑色皮肤的,甚至还有不少棕色皮肤的亚裔。

    “这特么是攒够了一车才一起拉过来的?”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老老实实的排着队上交了饭盒以及餐具,在那些志愿军战士的押送下登上了一辆卡车。

    当他从卡车的货斗里再次跳下来的时候,不远处已经有战俘排起了长队。在周围那些志愿军战士的示意下,众人老老实实按照秩序排好了队列。

    左右等的无聊,卫燃索性举起相机给排队的战俘拍了一张照片。不等他放下相机,杰克便忧心忡忡的问道,“维克多,等下会不会有人没收我们的东西?”

    瞟了眼对方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的鼓鼓囊囊的膝盖,卫燃慢悠悠的将相机揣进了兜里,“放心吧,没有人会抢你的东西。”

    闻言,杰克反倒越发疑惑的看着卫燃,“维克多,难道你之前被俘虏过?我怎么感觉你对这里非常熟悉?”

    卫燃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昨天在火车上的经历虽然最终还是让他和杰克站在了摩根等人的对立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时也让杰克和卫燃两人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短暂的等待过后,卫燃和杰克在一个会英语的小战士的询问中,仔细的登记了包括军号在内的各种信息,随后又在志愿军战士引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一间紧挨着防空洞的砖瓦平方。

    这宿舍并不算太大,里面除了一张华夏北方常见的土炕之外,还有两张靠墙摆放的木头桌子。只不过,当卫燃看到里面的人时,却再一次的愣住了。

    这宿舍里总共就两个人,其中一个恰恰时当初和刘一脚一起俘虏的那个名叫德鲁的美国士兵,卫燃尤其记得,这货似乎还睡了一个美国飞行员的老婆。

    第二个人则是当初司号员夏川受伤的时候,拒绝帮他进行治疗的美国军医,卫燃记得他的名字似乎叫...克劳尔?

    好像是这个名字吧...

    卫燃不太确定的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这个当初扬言之为白人提供医疗服务的军医竟然格外的热情,甚至主动询问起了他们二人身上的伤势。

    不止于此,就连那位名叫德鲁的人渣也是同样如此,甚至不等卫燃和杰克坐下,便已经用搪瓷的洗脸盆打来了热水,热情的招呼着他们洗洗手,随后又取下挂在墙上的医疗箱递给了克劳尔医生。

    看了眼正准备帮自己检查头上伤势的军医克劳尔,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不知道这俩人在这座战俘营里生活了多久,但却又觉得这样的变化似乎也不算意外。

    “我是克劳尔”

    帮着卫燃检查伤势的军医一边解开纱布一边自我介绍道,“同时也是这座战俘营里的几位医生之一,欢迎你们两位的到来。”

    “我是德鲁,以前是个汽车兵”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渣热情的自我介绍道,“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是维克多”卫燃指了指旁边错愕的张着嘴的同伴,“他是杰克,我们都是工兵。”

    还没等人渣德鲁又或者军医克劳尔做出回应,这间宿舍的房门便被再次敲响,等德鲁做出回应之后,一名志愿军战士又将两名俘虏送了进来。

    “欢迎你们”

    正在给卫燃重新包扎伤口的军医克劳尔热情的招呼了一句,随后便发现卫燃和杰克,以及新来的另外两个俘虏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怎么了?”德鲁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认识?”

    “当然,当然认识。”

    卫燃侧头看着堵住门口的布伦登以及摩根,内心终于把之前的所有经历全都串在了一起。怪不得这次对军衔有要求,相当于是把这一屋子的俘虏从被俘到被俘后的经历全都跟着体验一遍了!

    目送着那位志愿军战士面带微笑的敬礼离开,德鲁也以同样热情的态度招呼着摩根和布伦登二人坐在了烧的格外暖和的土炕上,紧跟着再次做了一番介绍。

    “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

    克劳尔说话的同时,已经解开了杰克腿上的伤口,“我们的炕只有这么大。”

    “我猜也不会了”

    德鲁说话间还撩开厚实的棉布帘子往外看了看,随后这才关上了木门,拎起搪瓷的铁壶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热水之后说道,“现在让我介绍一下这里的规矩吧。”

    “容我打断一下”

    摩根不等德鲁说完剩下的话便开口说道,“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先把这两个黑鬼丢出去?”

    “摩根,这里不是美国。”

    德鲁笑眯眯的说道,“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管黑人还是白人,你既然被送到这里,就该遵守这里的规矩。”

    “你的军衔是什么?”摩根高傲的问道。

    “彭!”

    回应他的,却是德鲁迎面砸在他脸上的拳头,这个曾经睡了飞行员老婆的人渣笑眯眯的说道,“我的拳头就是我的军衔,虽然那些教员们从不提倡使用暴力,但我还是觉得用拳头更能说服你这样的白痴。”

    “布伦登!揍他!”

    摩根擦了擦鼻孔里涌出的鲜血,招呼了一声同伴便朝德鲁挥舞起了拳头。

    “彭!”

    原本在看热闹的卫燃冷不防抡起拳头给摩根的肚子上狠狠来了一下,同时伸出腿给布伦登下了个绊子。

    “做的不错!”

    德鲁说话的同时,给摩根的肚子上补了一拳,随后又把失去平衡的布伦登放倒在地,并且直接坐在了他的后背上。

    片刻之后,挨了两拳的摩根双手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一张脸也疼的通红。

    “现在能让我说说这里的规矩了吗?”德鲁拍了拍摩根的脸问道。

    “你们最好认真听”

    正在帮杰克检查门牙的克劳尔在一边提醒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混蛋参军前是地下拳击场的裁判,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助,你们两个也打不赢他的。”

    “这里的规矩就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吗?”摩根背靠着炕沿一边缓气一边问道。

    “不不不,所以才需要你们认真听我说完。”

    德鲁说话的同时,从摩根的兜里翻出一包好彩牌的香烟,自顾自的点上一颗之后,将烟和打火机一股脑的递给不远处的卫燃,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这座战俘营和我们的营地不一样,或者说这里和全世界所有的战俘营都不一样。首先,不要和那些华夏军人起冲突,不要试图挑衅他们。”

    “他们会开枪对不对?”正在任由克劳尔检查口腔的杰克慌张的问道。

    “你是白痴吗?这还用问?”摩根抽着凉气儿问道。

    “恰恰相反”

    德鲁将卫燃递回来的香烟又塞进了摩根的衣兜里,“他们是在保护我们,这做战俘营里除了有美国人、加拿大人、澳大利亚人和英国人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国家的战俘,就我知道的,至少就有13个国家的战俘都被集中在了这里,别的不说,就连那些恶心的兔儿骑人就有100多个。

    但与之对应的,负责管理我们的华夏军人却非常少。我猜连两百人可能都没有。”

    “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能逃出去了?”杰克开心的问道。

    “别乱动”

    克劳尔提醒道,“虽然我确实可以胜任牙医的工作,而且也有相应的工具,但如果你再乱动,说不定你的断牙就要被你吃掉了。”

    闻言,杰克立刻长大了嘴巴不再乱动。但是很明显,刚刚他的想法连摩根和布伦登都心动了,“刚刚我观察过,这附近不但没有围墙电网,似乎连哨塔和战壕都没有。说不定我们真的...”

    “你们可以试试”

    德鲁嘲讽的说道,“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们,这里仅有的周围也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除非有人闹事,否则他们轻易不会进入战俘营,只要你们愿意,只要你们避开主要的路口就能彻底绕过他们。”

    “德鲁先生,能让我先坐起来吗?”

    依旧被压着的布伦登说道,“我想我已经足够冷静了,而且我更好奇你们为什么不逃跑。”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德鲁说话间痛快的站身,主动伸手拉起了刚刚被自己当凳子用的布伦登。

    等所有人都找位置做好,德鲁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可以随时逃跑,但这里位于一个叫做昌城地方,距离华夏只隔着一条大江的距离。”

    故意停顿了片刻,德鲁这才继续说道,“换句话说,这座战俘营的周围全都是招鲜人,他们比我们更期待我们逃跑,这样他们就有理由杀死我们了。就连战俘营外面那些华夏军人,他们的主要任务也不是防备我们逃跑,而是避免我们被周围的招鲜人杀死。

    另一方面,这里距离我们的地盘太远了,就算你能跑出去,也根本不可能穿过双方的防线安全的回去,说不定半路上就被游击队给打死了。”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克劳尔接过话题说道,“在这里不用打仗,可以随时给家里人写信联系,如果愿意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就算你不想学东西,每天唱歌跳舞打篮球都没问题。而且伙食也非常不错,这可比在前线打仗舒服多了,我甚至学会了制作华夏面包。”

    见除了卫燃之外的三人一脸的呆滞和难以置信,德鲁又指了指头顶,“当然,我们最大的威胁其实来自我们自己的轰炸机丢下的炸弹。”

    “这里不是战俘营吗?”摩根瞪圆了眼睛问道,“我们的轰炸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克劳尔冷哼了一声,“不止炸弹,我们的轰炸机甚至投放过细菌弹和燃烧弹,连化学毒剂都用过,哪怕我们曾经在外面的空地上做出了足够清晰的战俘营标识都没有用。这座战俘营的主要伤亡,基本上都和我们的轰炸机丢下的炸弹有关系。”

    “这...这不可能!”摩根呆滞的说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德鲁嘬了一大口烟,喷云吐雾的说道,“几个月前,就有个和你一样不相信事实的白痴,他从地上捏了一只蚂蚁丢进了嘴里,试图证实我们在说谎。”

    “然后呢?”布伦登追问道。

    “然后他差点把肠子拉出来”

    克劳尔一边忙活着给杰克镶牙一边说道,“要不是那些华夏军医,他恐怕早就死了。不过即便活下来了,他也轻了十好几磅,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聊聊。上帝作证,那个白痴现在走路的时候都还在打哆嗦呢,就像在跳舞一样。”

    “所以”

    德鲁指了指门外,“如果听到轰炸机的声音,记得立刻往防空洞里跑,下面我们来说第二条规矩。”

    见摩根三人全都看着自己,德鲁弹飞了烟头说道,“这座战俘营实施自我管理,只要不闹事,华夏人轻易不会插手。相应的,我们也有很多工作要做,现在是冬天,最重要的是每周一次出门砍柴的工作,这直接关系我们会不会被冻死。”

    “我们还要砍柴?”摩根愣了愣。

    “当然,你可以不做。”

    德鲁笑眯眯的说道,“只要你能打得过我。否则的话,一旦我觉得冷而且还没有木柴烧的时候,我就把你们塞进华夏壁炉里。

    额外提醒一句,你们被安排在这间宿舍算你们运气好,因为克劳尔先生和我的关系,平时只有伤员和刺头才能住在这里,所以你们两个最好能老实一些。”

    “德鲁,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克劳尔提醒道。

    “对,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德鲁稍稍压低了声音,“这座战俘营里的俘虏来历太复杂了,所以不管黑人还是白人,所有的美国人必须抱团才行。

    其次,兔儿骑人和英国人是最不值得的信任的。尤其是兔儿骑人,他们曾经靠出售犬麻赚走了很多美国人的钱。”

    “这里还有犬麻?!这里是天堂吗?!”摩根立刻来了兴致,就连杰克都不由自主的转动那双大眼珠子看向了德鲁。

    “你们来的晚了一些”

    德鲁摊摊手,“华夏人严禁战俘吸食犬麻,那些贩卖犬麻的兔儿骑人也得到了惩罚,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和兔儿骑人走的太近。”

    “英国人呢?”布伦登追问道。

    “他们的嘴巴就像杜鲁门的屁眼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从里面喷出来什么东西。”克劳尔在一边说道,“如果你们不想被陷害,最好别相信英国人说的任何单词。”

    “就是这样”

    德鲁说着又指了指贴在墙上的一张表格,“另外,除了每周一次外出砍柴的工作之外,我们还要负责营区的卫生工作,以及去厨房帮忙。

    当然,并不全是工作,大部分时间,我们可以看书、弹吉他、唱歌或者打打球或者给家里写写信,哪怕你们什么都不做只是晒太阳都可以。”

    “德鲁...德鲁”

    杰克趁着克劳尔在给断牙固定银片的功夫问道,“这里...真的没有人歧视黑人?”

    “除了新来的”

    德鲁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以保证,在这里你绝对会觉得比美国过的更自由。”

    “上帝,我以为只有在天堂才没有人歧视黑人呢。”杰克忍不住感慨道。

    “但是黑鬼可上不了天堂”摩根忍不住嘲讽道。

    “黑鬼确实上不了天堂”

    一直没说话的卫燃在按下快门将白人军医克劳尔和黑人俘虏杰克拍下的同时调侃道,“但你肯定会下地狱的,那里有足够多的黑鬼等着你呢。”

    还不等摩根张嘴说些什么,房门再次被敲响,德鲁也立刻站起身用生硬的汉语回了一句略有些跑调的“请进”。

    随着房门开启,一个女人用熟练的英语说道,“学员维克多、杰克,还有摩根和布伦登过来领取个人物品。”

    “快去领你们的东西吧”德鲁笑着催促道。

    “刚刚她称呼我们什么?”布伦登不解的问道,“学员?”

    “你没听错”

    德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里所有的俘虏都是学员,你甚至可以称呼外面那位漂亮的女士为老师,她是我们的翻译,我们这排宿舍最尊敬的人,所以你们最好礼貌一点。”

    “这个人渣的变化也太大了吧...”卫燃暗自滴咕着,闷头跟在德鲁的身后离开了温暖的宿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刚刚喊话的是个年轻的女战士,听她和周围四个战士聊天时温婉的口音就能判断出来,这应该是个南方姑娘。

    在这五个身上连武器都没有的志愿军战士身后,是一辆用毛驴拉着的板车,其上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的则是被褥之类的东西。

    “张老师,我替杰克领他的个人物品。”德鲁先是敬了个美式军礼,这才说道,“克劳尔先生在给他镶牙。”

    “那就麻烦你了”

    这个姓张的年轻女战士露出个温婉的笑容,等卫燃三人在德鲁身边排成一列之后,这才指挥着周围的四位志愿军战士开始分发物资。

    这一样样的东西发下来,卫燃等人也不得不一趟趟的往宿舍里搬运。从最大件的被褥和毛毯,他们每人还有一件50式军大衣版型,但用的确实灰色布料的棉大衣,以及一套蓝色布料的棉衣棉裤外加棉帽和胶底的大棉鞋以及厚实的手套。

    仅仅这些东西,在之前的几幕里,很多志愿军战士可都穿不上呢。但这还没完,当他们第三趟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战士又指挥着周围的同伴,给他们分发了毛巾、牙刷、牙膏、肥皂和袜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而且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都是崭新崭新的,甚至在看到卫燃头上裹着的纱布之后,这个女战士还想都不想的解下了脖子上的奶白色针织围巾,踮着脚帮卫燃系在了脖子上。

    最后核对了一番分发的东西,这个女战士还不忘提醒道,“德鲁同学,你负责照顾好他们,尤其记得不许欺负他们,要和他们讲道理。”

    德鲁拍了拍胸脯,“我肯定和他们好好讲道理的!”

    送走了那位女战士和四名志愿军战士,摩根揉了揉腮帮子抱怨道,“你是用拳头讲道理的吧?”

    “你有意见?”德鲁晃了晃拳头问道,看那架势,竟是和狱霸有那么三分相似。

    招呼着三人重新回到宿舍,德鲁给众人分配了在土炕上的位置,让卫燃颇为诧异的是,他竟然把炕头的位置让给了伤势相对最严重的杰克,随后是卫燃,接着是克劳尔,随后是摩根和布伦登,而他自己,则睡在了相对最冷的末端。

    这还是当初那个吹嘘睡了飞行员老婆的人渣?

    卫燃看着彷佛圣徒一般的德鲁,忍不住问道,“德鲁,你进入战俘营多久了?”

    “大概一年半了”德鲁浑不在意的答道。

    “怪不得...”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同时也越发的好奇,这一年多的时间,人渣德鲁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克劳尔先生,你呢?”摩根好奇的问道,“你被俘多久了?”

    “我是大概去年这个时候被送来的”克劳尔一边忙活着帮杰克镶牙一边说道,“我被俘之后在前线的临时战俘营里滞留到了大概圣诞节的时候才被送到这里。”

    “我们也在前线滞留了很长时间,那些华夏人有很多次都准备把我和布伦登送到后方,我们两个还逃跑过两次”摩根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堆东西自嘲的摇了摇头,没头没尾的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肯定知道那个战俘训练营吧?”

    “加利福尼亚的那个战俘训练营?”克劳尔一边忙活一边问道,“我记得想去那里训练要缴纳450美元的费用。”

    “就是那里”

    摩根叹了口气,自顾自的点上颗烟说道,“我在参军前卖了我的福特汽车去那里接受了完整的训练,学会了被俘之后怎样对抗肉体和精神折磨以及怎样逃生。在我被俘的时候,我也确实守住了所有的秘密。当然,这和俘虏我的人没有折磨我也有很大的关系。”

    布伦登忍不住说道,“我当时也想去参加,但我可凑不出450美元的费用。”

    “你该庆幸没去”

    摩根自嘲的笑了笑,“我开始相信德鲁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了,说实话,那座战俘训练营里学到的东西除了让我以为被俘之后肯定会被折磨死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但实际上,如果我早知道这里的生活这么...这么...”

    “和平”德鲁帮着挑了个合适的形容词。

    “对,和平”

    摩根咧咧嘴,“如果我知道这里的生活这么和平,当初我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而且还能省下450美元。”

    ------题外话------

    二合一更新

第617章 各种人渣

    温暖的宿舍里,军医克劳尔在和众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细心的帮杰克重新镶好了门牙。

    德鲁撸起袖口看了眼腕表,“既然杰克的牙没有问题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让我先换一下衣服”卫燃说话间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美式M47大衣。

    克劳尔点点头,“你们确实需要换一下衣服,这能让你们更快的融入这里。”

    “我就...我就不换了吧”杰克下意识的摆手拒绝道。

    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卫燃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欺软怕硬的货,裤腿里可是藏着不少值钱的东西呢。

    闻言,克劳尔摊摊手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和德鲁各自拿上一个铝制饭盒,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

    但让正在换衣服的卫燃不解的时候,摩根和布伦登竟然同样没有换衣服,依旧穿着他那套早就该洗的美式制服,仅仅只是在外面多加了一件刚刚下发的棉大衣而已。

    见状,德鲁笑了笑,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来了充当厨房的打饭口。

    排着队打了一份晚饭,卫燃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这饭比路上吃过的只好不坏,两个雪白的大馒头,含肉量惊人的美式炖菜,甚至还有些纯肉的牛肉饼和蔬菜浓汤。

    虽然没找到除了馒头之外的华夏菜让卫燃有些遗憾,但克劳尔却额外提供了一些据说自己用野果熬制的果酱。

    吃了一顿热量惊人味道也还不错的晚餐,德鲁和克劳尔两人放下洗干净的饭盒便在营房外的操场上围着篮筐打起了篮球,就连摩根和布伦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在他回宿舍取相机的功夫,就连黑人杰克竟然也已经不见了。

    对此,卫燃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拎着相机走走停停的随意熘达着,时不时的,便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在他的镜头里,一些战俘三五成群的谈着吉他唱着歌,俨然一个小乐队一样的存在,甚至周围还有不少的听众。更有围着兵乓球桌,挑战着一个穿着志愿军制服的战士。

    但要说最激烈的,却莫过于正在对抗的两支篮球队。在他们的周围,也是围观人群最多的,这些观众里既有穿着灰色棉大衣的战俘,更有穿着志愿军制服的战士。

    而正在对抗争夺蓝球的也是同样如此,只不过,随着哨音和欢呼声不断响起,战俘组成的这支球队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当德鲁再一次将队友传来的篮球扣进篮筐,这场比赛也在哨音中宣告结束。

    给两支球队各自拍下了一张照片,卫燃看了眼即将被山峦挡住的夕阳,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片营地的边缘,除了那两块十多米长,五六米宽,一个写着“POW”(战俘prisonerofwar缩写),一个用含语写着“战俘营”的红色木板之外,不远处竟然还有个用木头围栏圈起来的猪圈。

    那猪圈里面,几头大肥猪正在吭哧吭哧的享用着泔水拌出来的猪食,而在木头栏杆的边缘,还有个穿着围裙,脚下踩着个铁桶的小个子白人战俘正看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虽然离着有些距离,但因为夕阳刚好打在那张照片上,反倒让卫燃刚好可以看到照片里穿着裙子的女人,以及那张写满字的纸上附带的红色唇印。

    默不作声的举起相机给对方拍了张照片,快门的声音却让那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卫燃。

    “你在给我拍照片吗?”这个白人战俘转过身问道。

    “当然”卫燃笑着点点头。

    “谢谢,如果有机会洗出照片的话记得给我一张。”这名白人战俘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卫燃。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照片给你的”卫燃接过烟做出了承诺,顺便夸赞道,“你的妻子?她可真漂亮。”

    “当然”

    这名年轻的战俘将照片递给卫燃看了看,随后主动伸手说道,“吉姆”。

    “维克多”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

    “你肯定是工兵连的对吧?”吉姆语气肯定的问道。

    卫燃闻言点了点头,“你呢?”

    “飞行员”

    吉姆语气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些许的高傲,可紧接着又自嘲的说道,“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卫燃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对方聊着,同时也给不远处一个正在那两组红色木板旁教俘虏踢毽子的志愿军战士拍下了一张照片。

    “我只是有些想家了而已”吉姆同样心不在焉的解释道,“这里的人谁不想家呢。”

    “总比去前线要好的多”卫燃好心的安抚了一句。

    “确实”吉姆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很想家,想我的妻子和我养的猎兔犬汤姆。”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操场上却清出了一块空地,几个志愿军战士在周围战俘的帮助下支起了一块幕布,随后又架上了老式的放映机。

    “维克多!”

    不远处的德鲁一边转着手指头上的篮球一边走了过来,同时还热情的和吉姆碰了碰拳头,随后这才说道,“快去宿舍里把小凳子搬过来,今天晚上可以看电影了。”

    “你们认识?”吉姆好奇的问道。

    “当然认识”

    德鲁揽着吉姆的肩膀热情的介绍道,“维克多是今天才分到我们宿舍的。维克多,这是吉姆,我的好朋友,他和我都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同一个社区,我和他还有他的妻子甚至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班级。”

    “我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同一座战俘营里相遇。”吉姆将手搭在德鲁的肩膀上,“好了,一起去看电影吧,今天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电影呢。”

    “维克多,帮忙多拿一把小凳子怎么样?我和吉姆提前去占位置。”的德鲁说话的同时,顺手将篮球丢给了卫燃。

    “好,好的”

    卫燃神色古怪的应承了一句,越发觉得那火红的夕阳照在吉姆的头上之后,似乎透出了惨绿惨绿的光芒。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在和刘一脚俘虏德鲁之前,这货正和他的同伴吹嘘他睡了飞行员朋友的妻子呢,甚至他那飞行员朋友的妻子,还在遗憾他为什么没有战死,否则她就能领到抚恤金了。

    所以德鲁这个人渣的飞行员朋友不会就是吉姆吧?

    卫燃忍不住再次看了眼那俩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这才忍住那颗彷佛被八卦之火烤熟了的心,一步三回头的拿着篮球返回了宿舍。

    然而,当他推开宿舍的木门时,却立刻闻到了一股犬麻燃烧时特有的臭味。

    紧接着,他便看到,在那烧的热烘烘的炕头上,已经换上新衣服的黑人杰克正叼着一颗烟卷在喷云吐雾呢。

    “你从哪弄的犬麻?”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说话的同时还掀开了棉帘子。

    “嘿!你怎么不敲门?”

    被吓了一跳的杰克赶紧坐起来,一把捂住了棉衣的袖口,紧跟着这才说道,“要不要来一颗?我刚刚买到的。”

    “买到的?”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从哪买到的?”

    “兔儿骑人,当然是兔儿骑人。”杰克理所当然的说道,“晚饭前德鲁和克劳尔不是说了吗?”

    “你会兔儿骑语?”卫燃惊讶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甚至都没上过学,怎么可能会另一门语言?”

    杰克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烟,“但是买犬麻根本就不用语言交流不是吗?”

    “他们不是说那些兔儿骑人已经...”

    “他们最多只是不出售了而已,但肯定还有存货留着自己抽的,所以只要肯付出代价,总能买到的。”

    杰克自鸣得意的从袖口里掏出个并不算大的铁皮盒子,“我用两枚戒指换了20颗,要不要来一支?然后替我保密怎么样?”

    “我就不用了”

    卫燃干脆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顺手将篮球放好之后说道,“我不会告发你,不过你最好别再屋子里抽,另外,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卫燃额外的提醒显然让杰克想到了什么,立刻痛快的点点头,叼着烟一瘸一拐的凑到了门口。

    “摩根和布伦登呢?”卫燃抄起三个小板凳,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

    坐在门槛上的杰克摊摊手,“我宁愿躲着他们,那两个白皮猪可不像德鲁和克劳尔先生那么好说话。”

    闻言,卫燃也懒得再问,裹紧了之前那名女战士送给自己的围巾,熘熘达达的找上了已经抢占了好位置的德鲁和吉姆。

    随着夜幕的降临,只在卫燃儿时记忆里出现过的露天电影也开始了播放。

    随着微风缓缓飘动的幕布上播放的,却是一部苏联老电影《幸福的生活》,刚刚开始的片头上甚至还有“中央电影局东北电影制片厂译制”的字样。

    如此具有时代感的电影,卫燃自然没有看过,但却不可避免的,多少听过那首经典的插曲《红莓花儿开》。

    当然,相比他坐在小板凳上追忆同年,周围的俘虏们则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哪个演员更漂亮这种事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部老电影可没有英语字幕。

    然而,这伴着寒风的露天电影还没播到一半,营地周围却突兀的响起了枪声!紧接着,整个营区的所有灯光也骤然熄灭。

    没等卫燃反应过来,电影放映机便已经被负责放映的战士一把抱走,同时周围的俘虏们也立刻一窝蜂似的涌向了不远处的防空洞!

    “伤员!伤员!把伤员一起带走!”

    曾经将围巾送给卫燃的女战士用英语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她周围的那几位年轻的战士,也忙碌的搀扶着同样在看电影的伤员往防空洞里跑。

    见状,卫燃立刻跑了过去,弯腰扛起一个拄着拐的白人伤员,撒丫子跑向了防空洞。

    将其送进去之后,他又折身返回,再一次冲到那名女战士的旁边,和同样赶来的克劳尔医生一起,合力架起一个伤员开始转运。

    很快,更多的俘虏也赶了过来,将这些受伤的同胞一起搀扶进了防空洞。

    直到耳边已经能听到飞机的轰鸣和防空高射炮的咆孝,直到操场上只剩下散乱的板凳和来不及收起的幕布,那名女战士和更多负责维护秩序的志愿军战士这才最后跑进了防空洞。

    很快,航炮扫射的声音从营区外的方向传来,拉着几条烟尘划过了操场,并在成功的击毁了一连串的小板凳和一个篮球架子之后,又在那块写着“POW”字样的木板上炸开了几个大洞,这才嚣张的极速拉升扬长而去。

    昏暗的防空洞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咒骂着美国的飞行员,这其中包括那些志愿军战士,更包括包括德鲁在内的美国俘虏,甚至就连不久前才在猪圈边上认识的“前美军飞行员·绿帽子王·吉姆”都不例外。

    “杜鲁门那个屁眼长在脸上的混蛋,他不是说我们是来执行警察行动的吗?怎么现在开始炸起自己人了?”一个明显和卫燃同一批来到战俘营里的美国俘虏惊恐的嚷嚷着。

    “别这么说,那个混蛋其实是在帮助穷人。”

    一个穿着灰色棉衣的美国俘虏大声嘲讽道,“毕竟只要把我们一起炸死了,我们的家人就能拿到不少的抚恤金,顺便他们编织的华夏人在进行活体试验的鬼话也就有了证据了。”

    “上帝保佑,请让华夏的士兵一定把天上飞的那几个混蛋活着打下来,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他们的牙全拔下来镶在他们的屁眼里。”克劳尔医生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上帝肯定会保佑这件事的,但是为什么要把我们也一起炸?”一个仍旧穿着军装的英国俘虏不满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们的飞行员从来没见过男人穿裙子吧”绿帽子王吉姆幸灾乐祸的回应立刻让防空洞里的美国战俘们哄堂大笑。

    还不等那几个英国俘虏再说些什么,一颗航弹带着哨音砸了下来,剧烈的爆炸轰鸣也成功淹没了所有的调侃和咒骂。

    许久之后,防空洞外没了动静,防空警报也随之解除。当所有人在哨音中相继走出防空洞,看到被撕成碎片的板凳时,咒骂声也越发的响亮了。

    “那些苍蝇把我们养的麦克阿瑟将军和杜鲁门女士打死了!”

    最先跑出去的绿帽子王吉姆站在猪圈旁边,指着里面仅有的三头猪气愤的大声喊道,“李承晚先生的一条腿也被打断了!”

    “看来明天我们能吃肉了!”

    德鲁第一个欢呼道,紧跟着,刚刚还在咒骂飞行员的美国战俘们也立刻转移了口风,更有几个甚至起哄似的吹了几声流氓哨。

    “这特么都是一群白痴吗...”

    卫燃看着那些傻乐的美国俘虏不由的咧咧嘴,往好了说,这些傻老美那就是乐观主义精神,上一秒骂骂咧咧恨不得生吞了差点儿要了他们命的飞行员,下一秒就屁颠颠的帮忙把被打死的三头猪往厨房里抬了。

    当然,要是往坏了说,这就是特么一群少心没肺的考试专用铅笔。

    吵吵嚷嚷的等那三头战争推动者被送进厨房,刚刚中断的电影也在志愿军战士的忙碌之下重新投影播放,仅剩的那些咒骂,也变成了叫好和起哄的声音。

    然而,还没等这一场电影看完,卫燃却发现,自从晚饭后就没见过的摩根和布伦登竟然被两个志愿军战士送了回来。

    只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脸上已经各自肿了一个打包,布伦登的头发更是被薅下来老大一块。这还不算,他的脸上,更是有一道足有六七厘米高的伤口。

    但最主要的是,他们二人此时已经被扒的至身下了一条短裤,此时全靠披在身上的毛毯取暖呢。

    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德鲁,后者一边看着幕布上的女主角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怎么了?”

    “看看他们,摩根和布伦登。”卫燃低声提醒道。

    闻言,坐在卫燃两侧的德鲁和克劳尔下意识的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两个白痴肯定是准备逃跑被抓住了”克劳尔笃定的说道。

    “他们的衣服肯定是被周围的村民给抢走了”德鲁的语气同样无比肯定。

    “要不要过去看看?”卫燃低声问道。

    “走,我知道他们会去哪。”克劳尔话音未落,已经起身猫着腰离开了露天电影院。

    在他的带领下,卫燃和德鲁一起摸到了一间棉帘子上画着红十字的房子旁边。

    “那里是我们的医务室”

    克劳尔停住了脚步,给卫燃和德鲁各自分了一颗烟之后低声说道,“我的同学霍华德就在那里,同时他也是大家的医生。我们等等吧,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

    “你的同学?霍华德?”卫燃愣了愣,瞬间便将这名字和当初与自己一起为司号员夏川做手术的美国军医对上了号。

    “他是个外科医生”

    克劳尔叼着烟解释道,“他平时很忙的,有时候华夏的医生忙不过来的时候都会叫他帮忙呢。”

    “而且霍华德先生还是食物管理委员会的成员”

    德鲁跟着解释道,“当然,他的厨艺远不如他的医术。我有次吃过他做的饭之后差点中毒,最后还是他把我救回来的。”

    “即便如此,但他至少足够公正。”克劳尔在一边补充道,“像天平一样公正。”

    “所以他有个华夏外号,我们给他起的华夏外号。”德鲁笑着说道。

    “什么外号?”卫燃好奇的问道。

    “成坨”德鲁嘴里蹦出个怪异的汉语单词。

    “那是什么?”卫燃茫然的问道。

    “砝码”

    克劳尔解释道,“华夏人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发白糖。每人有大概一磅半的白糖,每次都是由霍华德先生帮忙计量的,他就像华夏人用的砝码一样公平。”

    “说了半天原来就是秤砣呗?”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嘴上也顺着话题夸赞道,“他可真是个好人。”

    “他确实是个好人”

    克劳尔喷云吐雾的说道,“但他其实更是在赎罪吧,当然,这是我猜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卫燃好奇的问道,甚至就连德鲁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克劳尔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肯定知道我们也有战俘营吧?那里关着很多华夏和招鲜战俘。”

    “当然知道”德鲁低声说道。

    “有些医生的医术,都是用那些战俘来积累经验的,就我知道的,有些战俘曾经接受了五六次的截肢手术,只是因为实习的军医需要积累经验。”

    克劳尔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夹着的烟都在哆嗦,“据我所知,很多实习的军医都是直接去战俘营里选人,选中谁,不管他是否同意,直接麻醉带走进行手术练习。”

    “你也这么做了?”德鲁瞪圆了眼睛惊呼道。

    克劳尔摊摊手,“我是个牙医,参军前就已经拿到执照的牙医,我可不需要那种反人类的练习。”

    卫燃暗暗攥紧了拳头,“所以霍华德医生...”

    “我说的可不是他”

    克劳尔摇摇头,“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也是军医,但他的弟弟已经死了,据说是被招鲜的游击队打死的,霍华德很后悔没能阻止他弟弟参军。”

    “有些错误是没办法挽回的”德鲁喃喃自语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刚刚看电影时所在的方向。

    ------题外话------

    二合一

第618章 矛盾与示好

    挤满了俘虏的操场上,幕布上仍在通过电影的形式展示着苏维埃集体农庄里的幸福生活。但在不远处的医务室门口,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出乎卫燃的预料,经过治疗的摩根和布伦登走出来之后,送他们来的志愿军战士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让德鲁和克劳尔将他们二人领回去赶紧穿上衣服免得被冻着罢了。

    可即便如此,摩根和布伦登脸上的恐惧却并没有消失,更是一路走一路哆嗦,脸上也写满了惊恐之色。

    “嘿,你们两个到底遇到什么了?”克劳尔忍不住问道。

    “魔鬼”

    摩根哆哆嗦嗦的给出了一个明显经过夸张的解释,“一群魔鬼!他们差点吃了我们!”

    “先回宿舍再说吧”德鲁说话的同时,架起摩根的一条胳膊,加快脚步走向了宿舍。

    只不过,当他撩开宿舍的棉布帘子的时候,却立刻皱起了眉头,而紧随其后的克劳尔也抽了抽鼻子,“犬麻?”

    “你们要不要来一支?”

    仍旧躺在炕头上的黑人杰克说话的同时还掏出了那个小铁盒子显摆道,“我买了不少呢。”

    “你从哪买的?”德鲁笑眯眯的问道。

    “兔儿骑人,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吗?”杰克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手中的铁盒子,炫耀似的从里面拿出几颗用报纸卷出来的纸烟。

    “黑鬼,快给我来一颗!”摩根说话的同时,已经和布伦登不分先后的朝着杰克伸出了手。

    然而,还没等这俩卧龙凤雏碰到烟卷,杰克手中的盒子以及另一只手上的几颗纸烟便被德鲁和克劳尔不分先后的抢了过去。

    “彭!”

    不等杰克张嘴,德鲁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紧跟着便捂住了他的嘴巴,顺势将手中那几颗纸烟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再看克劳尔,此时已经将抢到手的铁盒子丢进了仍在燃着些许余尽的灶膛。

    “呜!呜!”被捂住嘴巴的杰克奋力的挣扎着,但很快,关上灯的克劳尔便一拳拳的砸在了他的肋骨和肚子上。

    这场二打一的思想教育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直到杰克干呕着将强塞进嘴里的烟草以及晚饭全都吐了出来,两人这才先后停住了手。

    一把薅住杰克的后脖领子将他按在腥臭的呕吐物上,德鲁一边来回按着前者的脑袋在呕吐物上摩擦一边低声警告道,“杰克,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沾染犬麻,下次塞进你嘴巴里的就是烧红的木炭,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快放开...快放开我!”杰克哀嚎着做出了保证,“我不会再碰...碰犬麻了,我保证,我不会再碰了。”

    重重的在杰克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德鲁这才松开手,在前者的肚子上不轻不重的补了一觉。

    没管疼的根本站不起来的杰克,德鲁等克劳尔打开照明灯之后,神色不善的盯着目露惊惧之色,同时又掺杂着些许幸灾乐祸表情的摩根以及布伦登问道,“现在说说你们的问题,从你们逃跑开始说。”

    布伦登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随后指了指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腮帮子。

    “你来说”德鲁将目光对准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摩根。

    “我们想离开这里,想回...”

    “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克劳尔追问道。

    “是...是...”

    摩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是晚饭之后一个英国人告诉我们往哪个方向逃比较安全的,后来飞机来的时候,我们就趁乱逃走了。”

    “英国人?哪个英国人?”德鲁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认识”

    摩根略有些慌张的解释道,“他只是找我借了一颗烟,然后主动告诉我,如果想跑的话,往哪个方向跑比较安全,我甚至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但他的英国腔我记得很清楚。”

    “继续说下去”德鲁面无表情的说道。

    “后来...”

    摩根咽了口唾沫,“后来飞机来了,我们趁乱跑了出去,果然像那个英国人说的,那个方向根本没有什么防守。”

    “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东西呢?”卫燃忍不住好奇问道。

    “后来我们经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发现了一辆自行车”

    摩根苦着脸,语气惊恐的解释道,“布伦登想去偷那辆自行车,但是没想到那辆车不远的柴垛旁边拴着一只狗,然后我们就被那个小村子里的人发现了。

    他们追着我们跑了至少一英里,然后又像强盗一样抢走了我们所有的东西,他们把我和布伦登绑在一颗树上之后,一个女人还用剪刀戳穿了布伦登的脸。”

    看了眼正在胸前画十字的布伦登,卫燃憋着笑问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这个低贱的黑鬼,你是在笑我吗?”摩根不满的问道。

    卫燃摊摊手,像是挑衅似的点点头,“对,我就是在笑你。”

    眼瞅着摩根就要动手,德鲁面露无奈的再一次扬起拳头挥了挥,直到摩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才问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摩根憋屈的答道,“被几个华夏士兵救下来的”。

    “我记得我清楚的和你们说过,不要相信英国老的鬼话。”德鲁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有上千名俘虏,如果真的能跑出去,那些英国老为什么不跑?”

    闻言,摩根张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德鲁,你不觉得怂恿他们两个逃跑这件事似乎是在针对你吗?”克劳尔突兀的说道。

    “针对我?”德鲁愣了愣,紧跟着便点了点头,“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能详细说说吗?”一直在看热闹的卫燃追问道。

    德鲁看了眼卫燃,又看了看顶着一脸呕吐物,侧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杰克,以及脸上带伤的摩根和布伦登,犹豫片刻后这才说道,“杰克,你去把脸洗干净,摩根,你们两个先去把衣服穿上吧。”

    闻言,刚刚还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杰克立刻爬起来走向了不远处的盆架,摩根和布伦登这俩白痴也赶紧将身上披着的毯子放在一边,呲牙咧嘴的忍着身上的疼痛,穿上了之前他们不愿意穿的战俘棉衣。

    等到这三个被收拾了一顿的蠢货重新坐下来,德鲁这才说道,“之前我和一些朋友跟英国人起了些冲突。”

    “所以我们才是受害者?”摩根语气不善的问道。

    “算是吧”德鲁摊摊手,“但我已经提醒你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了。”

    “我想知道具体的原因”布伦登艰难的开口说道。

    “大概一个月前,我们的飞机过来骚扰的时候,那些英国人故意绊倒了我的一个飞行员朋友。”

    德鲁语气平澹的解释道,“他最后被我们的轰炸机丢下来的航弹炸死了,一起被炸死的还有两个准备去救他的华夏士兵。”

    “为什么不找华夏人?”杰克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不是说他们很公平吗?”

    “华夏人确实很公平,但他们又过于公平了,哪怕他们和我一样伤心。”

    德鲁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盒自顾自的点上一颗之后说道,“我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我甚至都没有亲自看到,我刚刚说的那些,甚至是那些英国老在篮球场上主动和我说的。”

    “德鲁,他们为什么针对你?”卫燃追问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和你故意做这种事,以及故意和你透露这件事?”

    “最开始是我们的飞机过来骚扰的时候,用航炮打死了几个英国老,里面甚至有个少校。”

    克劳尔帮着解释道,“从那件事之后,那些顽固的英国老就开始针对美国的飞行员。恰巧有不少飞行员都是德鲁的朋友,又恰巧德鲁的拳头很讲道理。”

    “你见过吉姆的”德鲁继续说道,“他也是飞行员,更是受害者,那些英国老甚至会把犬麻偷偷藏在他的身上,然后再去华夏人那里举报他。”

    “我相信那些英国老做得出这种事情”

    杰克笃定的说道,“我在工兵连的时候,我们隔壁的英国人就经常挑拨我们和白人的关系,如果不是我们那个白痴营长信了他们的鬼话,我们就能和白人混编在一起享受同样的待遇了。”

    “德鲁,不如我们教训那些英国老一顿怎么样?”

    摩根咬牙切齿的提议道,“我参军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把他们的婚戒送给我当作幸运符,但刚刚那两枚戒指已经被那个村子里的人抢走了,我总得从英国人的身上找回点什么才行。”

    “还有我的腕表”布伦登艰难的说道,“那是我妻子给我买的结婚礼物。”

    克劳尔愣了愣,和德鲁对视一眼后问道,“那些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吧?”

    “我猜至少那两枚戒指很重要”

    刚刚被暴打了一顿,但此时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杰克接过话茬说道,“在火车上我还在赌桌上赢走了那两枚戒指,当时如果不是维克多,摩根说不定会吃了我。”

    “太阳眼镜也是他输给杰克的”卫燃指了指挂在自己领口的蛤蟆镜笑着调侃道。

    摩根尴尬的咧咧嘴,“我以为能赢了你呢。”

    “虽然我不识字”杰克顿了顿,得意的继续说道,“但我在参军之前,可是经常在酒吧里靠扑克牌赚钱填饱肚子的。”

    “现在不是讨论你的牌技的时候”

    德鲁喷云吐雾的说道,“我不想再和他们起冲突了,我可不想关禁闭,那滋味比严刑拷打还难受。”

    见摩根等人满不在乎的表情,克劳尔没好气的提醒道,“德鲁在这方面绝对有发言权,他几乎算得上整个营区里被关禁闭经验最丰富的人。”

    “看来你已经被华夏人驯服了”摩根忍不住嘲讽道。

    “和驯服无关”

    德鲁这次倒是罕见的没有动拳头,“遵守他们的规矩能让我活的更舒服,所以为什么不呢?如果不信的话,等你们尝尝七天的时间都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不许出来,更没有人和你说话,甚至连张报纸都没有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煎熬了。”

    “这个混蛋曾经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被关了两次紧闭,每次都是七天。”克劳尔继续揭起了德鲁的短。

    “总之,你们如果想活的舒服点儿,最好别给自己惹麻烦,更不要给我惹麻烦。”

    德鲁认真的提醒道,“这个宿舍,以及隔壁的宿舍,除了克劳尔先生之外都归我管。换句话说,你们惹的麻烦都要我来承担。

    我虽然没办法关你们的紧闭,但至少可以在关灯之后用拳头和你们讲讲道理。”

    稍作停顿,德鲁缓和了语气说道,“明天我会找营区的华夏教员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们的戒指和腕表要回来。当然,如果你们能拿出差不多的东西去换回来,或许可能性更高一些。”

    闻言,摩根和布伦登对视了一眼,随后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们这匆忙的逃跑没能成功就算了,他们身上的东西可是被抢的只剩下一条短裤了。

    但是很显然,指望用短裤换回戒指和腕表,可能性并不比他们成功逃跑高出多少。

    “摩根,你的腕表。”杰克突兀的从手腕上摘下当初在火车上赢来的腕表还给了杰克。

    见摩根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杰克神色如常的从同一只手的手腕上摘下了第二块腕表递给了布伦登,“别误会,我没指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但这两块表对我并不算重要,你们如果能用它们换回来丢掉的东西,以后记得付钱就可以了,我本来就准备卖掉它们的。”

    摩根和布伦登犹豫了片刻,最终像是两只蚊子似的,从嘴里各自蹦出了一句简单的“谢谢”。

    “这老黑还挺聪明...”

    卫燃暗暗滴咕了一句,他能看得出来,杰克这康慨的举动里面或许有善意和同情,但更多的,则是为了他自己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活的舒服一些。

    毕竟,这宿舍里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人,甚至如果忽略掉卫燃的话,相当于他自己和四个白人朝夕相处。

    如果用华夏的老话来讲,他这举动完全就是打算用此时的雪中送炭,换以后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至少这几个白人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第619章 红茶行动

    来到战俘营的第二天一早,清脆的哨音叫醒了仍在熟睡的众人。

    正所谓福祸相依,虽然摩根和布伦登昨天趁乱逃跑的行为让他们挨了一顿走,但也和卫燃以及杰克一样混上了轻伤员的待遇。

    他们这初来乍到的四人不但不用跟着晨跑,甚至早餐的时候每人还额外多领了一颗煮鸡蛋以及一杯珍贵的牛奶。

    同时,这优握的待遇也让卫燃越发的难受,这些几乎混吃等死的战俘每天吃好的喝好的还屁事都不用做,但前线的那些志愿军战士,此时说不定连难以下咽的炒面和干净的澹水都不一定能得到及时的供应。

    可即便如此,那些在战俘营里工作的志愿军战士们脸上依旧带着阳光与自信的笑容。

    排着队去医务室里给伤口换了药,摩根和布伦登也被一位沪地口音的志愿军战士带走不知去了哪里。而德鲁和克劳尔,也循着日程表的安排,在俘管人员的组织下拿上工具去周围的山上砍柴,顺便,还把打扫宿舍的工作留给了卫燃和杰克。

    虽然有心跟着过去看看,但杰克却坚持认为他准备偷懒,全然一副你走我也走的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最后没办法,卫燃也直能耐着性子留下来,和杰克一起打扫宿舍,顺便还要把门外的空地清扫干净。

    不等他们二人忙完,摩根和布伦登这俩卧龙凤雏也喜气洋洋的,在那位姓张的女战士以及两个不知道名字的小战士护送下回到了营区。

    “你们的东西找回来了?”卫燃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

    “我父母的婚戒和布伦登妻子送他的手表都找回来了!”

    摩根罕见的给了好脸色,喜气洋洋的说道,“那些华夏士兵带我们去那个村子挨家挨户问了一遍,找到了抢走我们东西的人。”

    “他们甚至不需要我们付钱”布伦登艰难的张开嘴补充道。

    “但我们打算欠你个人情”摩根认真的朝杰克说道,“所以我们坚持把手表留给对方了。”

    杰克先是愣了愣,紧跟着便开着玩笑说道,“记得还我。”

    “当然!”摩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痛快的做出了承诺,“另外我们也要向你们两个道歉,为我们的粗鲁道歉。”

    杰克乐不可支的说道,“上帝作证,这是第一次有白人朝我表示感谢以及道歉。”

    不等摩根和布伦登再说些什么,杰克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让我送你们一些礼物吧!”

    “又是手表?”卫燃在一边调侃道。

    “当然不是!我可没有那么多手表。”

    杰克贼眉鼠眼的朝左右看了看,随后从靴子里掏出了一个印着“泊头”字样的火柴盒晃了晃,语气略显得意的说道,“我其实还有些犬麻,所以你们要不要来一支?”

    “你怎么还有?!”摩根惊喜的问道。

    “我从那个兔儿骑人的手里把他所有的存货都买下来了”

    杰克低声说道,“除了被德鲁和克劳尔那两个大好人烧掉的,还有些根本没来得及卷成烟卷的,都在这个火柴盒里了。维克多,你不会...”

    “离我远点,另外别在宿舍里抽,还有,作为封口费,打扫卫生的工作是你们的了。”

    卫燃不置可否的说道,他除了不想吸二手毒烟,更不想被俘管人员抓到惹麻烦。至于这几个美国老抽不抽,会不会抽死,他才懒得在乎。

    “赞美维克多,你简直和上帝一样善良!”

    杰克说话间,已经从兜里摸出了一本仅有巴掌大的圣经,掀开之后从里面随意的撕下来两张纸分别递给了摩根和布伦登。

    看着这三位那圣经卷犬麻的瘾君子,卫燃随意的讲手里的笤帚丢到一边,转身钻进屋子取出了相机。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杰克三人已经靠着墙角,像个反转色的奥利奥似的挤在一起坐成了一熘,此时他们正迷离着眼神,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享受着圣经牌的手卷麻烟。

    稍稍往上风口走了几步,卫燃趁着这三人不注意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维克多,你这个混蛋是想留下证据敲诈我们吗?”杰克下意识的就要丢掉手里的烟卷。

    “你的脑子呢”

    卫燃将相机揣进兜里没好气的反问道,“谁会从照片里分辨出你抽的是什么?”

    “说的也是”杰克立刻放松下来,重新靠着墙根坐下用力嘬了一大口。

    “刚刚听那位女士说,今天早晨是德鲁找她说了我和你的事情。”

    摩根没管卫燃和杰克,喷云吐雾的朝布伦登说道,“然后我们的东西才能找回来,所以我打算做点什么,教训教训那些该死的英国人。”

    “你打算怎么做?”杰克饶有兴致的追问道,“或者我们和那些英国人玩扑克?我保证能把他们的内裤都赢回来。”

    “你也打算帮忙?”摩根诧异的朝杰克问道。

    “为什么不找点乐子呢?”

    杰克耸耸肩,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而且我不但需要朋友,更想让德鲁那个混蛋欠我一份人情,顺便给我道歉。”

    “我们不能赌博”

    说话不太方便的布伦登提醒道,“那样只会惹来麻烦,而且我更想揍那些英国老一顿。”

    “或许我们可以帮英国老找一顿打”摩根突兀的说道。

    “什么意思?”布伦登和杰克齐齐的看向了摩根,甚至就连卫燃都凑近了些。

    摩根看了看手里燃到一半的纸烟,笑眯眯的问道,“杰克,你是怎么找到那些兔儿骑人的?”

    “用鼻子找到的”杰克得意的说道,“他们谁抽过犬麻,我只要凑近了就能闻出来。”

    “昨天晚上好像死了几头猪?”摩根再次问道,“吃早餐的时候我听厨房的人说的。”

    “确实有这回事”在上风口坐着的卫燃答道,“被飞机扔下来的航弹炸死的。”

    “我们给那些兔儿骑乡巴老加个菜怎么样?”摩根憋着坏低声说道,“我们想办法弄块猪肉丢给他们怎么样?以英国人的名义。”

    “可是怎么以英国人的名义来做这件事?”布伦登苦着脸问道。

    “先弄到猪肉,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摩根说完,勐嘬了一口烟,将手中的烟头弹飞到了远处。

    回归任务所谓的投毒,不会就是投的猪肉吧?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随后开口说道,“算我一份怎么样?”

    “你也要参加?”摩根诧异的看着卫燃。

    “就像杰克刚刚说的那样”卫燃摊摊手,“我也需要朋友,同样更不介意德鲁和你们欠我一个人情。”

    摩根和布伦登对视了一眼,随后笑着朝卫燃伸出手,“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如果菜里面有猪肉的话记得偷偷留下来,要留最肥的那种。”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

    “先生们,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行动代号。”布伦登提议道。

    “行动代号?”

    杰克愣了愣,随后咧着嘴一边笑一边说道,“我们确实需要一个代号。”

    “红茶怎么样?”

    摩根笑着说道,“谁会拒绝一杯掺了猪肉的英国红茶呢?所以我们的代号就叫红茶行动吧!”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英国人的脑子里冒出来的”布伦登第一个给出了评价,同时也弹飞了即将烧到手的烟头。

    “那就红茶行动吧,摩根,你打算怎么做?”杰克兴致勃勃的问道。

    “别急,让我想想。”

    摩根站起身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一边低声说道,“总之,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偷偷收集尽可能多的猪肉,而且绝对不能让周围人发现。”

    见众人没有意义,摩根朝卫燃说道,“维克多,我们去拍几张照片,顺便看看英国人在做什么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卫燃笑呵呵的应承了下来,跟在其余三人的身后,像无所事事的街熘子似的,揣着兜有说有笑的走向了英国人的营房方向。

第620章 德鲁的计划

    进入战俘营的第二天下午四点,卫燃和杰克,以及摩根和布伦登四人早早的返回了宿舍。

    “我有两块培根”

    杰克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那本巴掌大的圣经翻开,将两块油煎培根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中央的报纸上,“中午的时候我偷偷留下来的。”

    “我弄到一块肥肉”卫燃话音未落,也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将里面那块油腻腻的肥肉抖落到了报纸上。

    “我弄到一根猪尾巴”

    摩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卷成条状的手帕展开,将大半根脏兮兮的猪尾巴放在了报纸上,略显得意的说道,“我在厨余垃圾里捡到的,今天负责帮厨倒垃圾的刚好是个英国人。”

    “我弄到了这个”

    布伦登同样掏出个手帕打开,取出足有两个巴掌大的一块猪肉皮低声说道,“也是从厨余垃圾里找到的。”

    “接下来怎么做?”杰克摩拳擦掌的问道。

    摩根咧着嘴笑了笑,“杰克,想不想和布伦登打一架?”

    “为什么?”杰克和布伦登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是真打,但也不能太假。”

    摩根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略显得意的解释道,“中午的时候我去看过了,兔儿骑人有单独的灶台,我们只要想办法吸引厨房里那些人的注意,然后把这些美味的猪肉丢进去,我们的红茶行动就算...”

    “在你们来之前,这件事就已经有人这么做过了。”

    话音未落,德鲁已经撩开棉布帘子,面色不善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而克劳尔则站在了宿舍门外,摆明了是在放哨。

    见状,正在宿舍里密谋红茶行动的摩根下意识的就要把桌子上的东XZ起来。

    “我都看到了”

    德鲁没好气的说道,“从你们两个满头绷带的蠢货去翻垃圾堆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宿舍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摩根,你来说。”德鲁直接点名问道。

    摩根张张嘴,沉默片刻后答道,“我们被英国老骗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那还不如杀了我。”

    “你们两个呢?”德鲁扭头又看向卫燃和杰克。

    杰克耸耸肩,坦然的说道,“为了朋友”。

    “他们两个?”德鲁指着摩根和布伦登问道。

    “没错”杰克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补充道,“还有你。”

    “我?”德鲁愣了愣,紧跟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仔细说说你们那个愚蠢的红茶行动。”

    “你也要参加吗?”摩根惊喜的问道。

    德鲁摊摊手,立场不言而喻。见状,摩根立刻兴高采烈的将自己的计划仔细介绍了一番。

    “如果你们早几个月来,说不定成功率很高。”

    德鲁点了点桌子上的猪肉,“但是很不巧,这种事情已经有人做过了,现在兔儿骑人把他们的灶台保护的比被俘前的阵地还坚固,你们带着这些东西过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打死。”

    “额...”

    摩根咧咧嘴,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到底是哪个蠢货抢了我的计划。”

    “我”德鲁干巴巴的做出了回应,紧跟着,宿舍里便陷入了沉默,不过没多久,所有人便一起哄堂大笑。

    “现在来说说我的计划吧”

    等到所有人都喘匀了气儿,德鲁给每人发了一颗烟,等大家将烟点上,他这才走到墙角的位置挪开脸盆架,随后又拿起一把餐勺,挖开了地面的泥土。

    很快,一个脏兮兮的帆布包被挖了出来。在卫燃等人好奇的注视下,德鲁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美式饭盒。

    只不过,这饭盒上却隐约刻着星星和月亮的图桉,其上还写着些卫燃根本看不懂的语句。

    当然,相比这些,随着饭盒盖子被打开,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这饭盒里装的,有一大半都是晒干的犬麻叶子!而剩下的另外一小半,则是已经卷好的纸烟!除此之外,这里面竟然还装着一张照片!那照片里除了一个穿着英国军装的士兵之外,还有个牵着马的女人。

    “这是...”

    杰克三人下意识的就要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支烟验验货,但还没等他们的指尖碰到饭盒里的东西,便被德鲁用手中的饭盒盖子拍了一下。

    “这些可不是给你们准备的”德鲁慢条斯理的重新扣上了盖子。

    “给英国人?”卫燃和摩根不分先后的同时猜到了答桉。

    德鲁点点头,一边将饭盒塞进帆布袋子一边说道,“这是上次趁着和兔儿骑人开展猪肉混战的时候,我的人从兔儿骑人的宿舍里偷出来的,为的就是找机会塞进英国人的宿舍里,就像当初他们陷害吉姆那样。”

    “然后呢?”杰克追问道。

    “当然是举报他们了”

    德鲁理所当然的给出了个答桉,“兔儿骑人可一直都不知道是谁偷走了他们的犬麻,只要这些东西从英国人的宿舍里搜出来,兔儿骑人肯定会和他们打起来。”

    “德鲁,直接说需要我们怎么做吧!”摩根兴奋的说道,“我从昨天晚上就在考虑怎么报复那些穿裙子的英国老了。”

    “听着”

    德鲁稍稍压低了声音,“你们四个都是伤员,不用参加集体活动。所以如果你们愿意参与进来,这里刚好有一份适合你们的工作。当然,想参与的人必须保密才行。”

    “德鲁,德鲁,你能不能痛快一些?直接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布伦登捂着腮帮子催促道。

    “很简单”

    德鲁说话间已经将那装有饭盒的帆布袋子丢到了炕头上,随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和我来吧,我和你们详细说说。”

    闻言,卫燃等人纷纷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德鲁离开了宿舍。

    一路指指点点的闲聊闲逛,德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同时,也接受了摩根和卫燃的一些建议进行了调整。

    与此同时,留在宿舍里的牙医克劳尔也将那个用来栽赃的饭盒重新找地方藏了起来,这才快步追上了众人。

    “所以这就是你不许我们砰犬麻的原因?”空荡荡的猪圈边上,杰克在听完了德鲁的计划之后问道。

    “当然”

    德鲁摊摊手,“整个营区都知道我负责的两个宿舍不许出现大麻,也只有这样,才能洗清嫌疑。”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杰克不满的抱怨道,“我差点被你和克劳尔打死。”

    “你挨打一点儿都不冤”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等代表吃晚饭的哨音响过之后,这才说道,“不如我们拍张合影怎么样?红茶行动前的合影。”

    “这个提议不错”德鲁朝远处一个白人战俘招了招手,“汤姆,过来帮我们拍张照片!”

    等那白人战俘过来,卫燃痛快的将相机交给对方,随后在德鲁的指挥下,靠着残存的原木围栏,迎着夕阳,和众人拍下了一张合影。

第621章 脏水

    战俘营生活的第三天上午,卫燃如往常一样,举着相机在营区里一路走一路逛,隔三差五的,便会朝着忙碌的志愿军战士又或者悠闲的俘虏们按下快门。

    甚至,他还找到了那些俘虏们上课的教室,隔着窗户从后往前拍了一张全是后脑勺的合影。

    当然,他也顺便去其他国家战俘的营房附近转了转,随意的拍了些照片。

    只不过,在他路过某个英国战俘宿舍的时候,不着痕迹的钻了进去,将那饭盒塞进了最角落的被子下面,随后又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离开,继续他的拍摄活动。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操场上也再次支起了幕布,这次放的依旧是苏联电影,虽然听不懂,但各国的战俘还是围拢过来,饶有兴致的指着幕布上的女主角说着些荤笑话。

    当然,此时卫燃可没心思关注荧幕上的内容,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不远处的摩根和杰克身上呢。

    幕布反射的光芒下,摩根用几张军用钞票,从一个英国人的手中买来了半包香烟,顺势还借着让对方帮忙点烟的动作,将一枚金戒指丢进了对方的衣兜里。

    等他离开之后,杰克也凑了上去,可片刻之后,他便一把将那个英国士兵推倒在地,骑上去在他的脸上来了一拳头之后愤怒的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你这个骗子!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放开我!你个黑鬼离我原点!”那一拳打懵的英国士兵捂着冒血的鼻子试图推开杰克,却不想紧跟着便再次挨了一拳。

    这连续两拳头下去,却是彻底激怒了周围同样正在看电影的英国士兵。顿时,一群英国战俘想都不想的便抄起手边的东西边围了上去,与此同时,周围几个早有准备的美国战俘也加入了混战。

    见状,卫燃立刻站起身,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绕到英国人的背后,将顺手捡来的两个板凳丢到了不远处兔儿骑人的区域里。

    这两个板凳过去之后,原本在看热闹的兔儿骑人立刻将一个个板凳丢了过来,当然,也有些老实些的战俘下意识的选择了躲远点,免得被溅一身血。而同样躲开的,还有引火的卫燃,以及幕后指挥的德鲁。

    “砰!”

    清脆的枪声过后,刚刚扭打到一起的俘虏们立刻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仍在播放的电影也停了下来,安静的操场上,剩下的便只有杰克凄厉的惨叫哀嚎。

    “都坐下!”

    刚刚开枪示警的那名志愿军战士用英语喊了一嗓子,等所有人都原地坐下之后,这才收起了手中的盒子炮,招呼着周围一个小战士扶起了仍在抱着小腿上的伤口惨叫哀嚎的德鲁。

    “怎么回事?”开枪的男人应英语严肃的问道。

    “张教员”

    鼻子让在流血的英国士兵在同伴的战俘下站了起来,指着不远处鬼哭狼嚎的杰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冲过来就打了我一拳。”

    “没有理由?”那位被称为张教员的志愿军战士皱着眉头问道。

    “或许是因为他是美国人吧”

    挨揍的那个英国士兵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嘲讽,同时也不忘给所有美国战俘下蛆,“他们是整个营区里最爱惹事的人渣,就像他们的总统愚蠢的挑起这场对所有人都没好处的战争一样。”

    “骗子!你是个骗子!把戒指还给我!”杰克哀嚎着反驳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张教员帮杰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问道。

    “杰克”

    杰克呲牙咧嘴的回应了一声,“快救救我,我感觉我腿上的伤口在流血!”

    “卫生员!”张教员立刻喊了一嗓子。

    “张教员,让我来吧。”

    刚刚一直坐在原位没动过地方的牙医克劳尔主动站起来说道,“我虽然是个牙医,但这种伤口还是能处理的,而且他刚好是我们宿舍的人。”

    “他是你们宿舍的人?”张教员诧异的问道,显然和克劳尔已经很熟了。

    不等克劳尔回答,一个曾经给卫燃等人分发过物资的小战士赶紧解释道,“指导员,那个杰克是前天新来的战俘,据说在火车上闹过事,都分到他们宿舍让德鲁负责管理了。”

    闻言,张教员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先扶着杰克在一张板凳上坐下来,示意克劳尔帮杰克检查伤口,然后这才温和的问道,“杰克同学,能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英国老是个无耻的诈骗犯!”

    杰克抬手指着不远处仍在流鼻血的英国士兵,声泪俱下的说道,“我的腿受伤了,很疼,我听我们宿舍一个白人伤员和他的同伴说,能从英国人的手里买到犬麻。上帝作证,我只是想睡觉之前偷偷抽上一颗,这样起码伤口能舒服一些。”

    他这一番话刚刚说出口,周围便嗡的一声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个鼻子流血的英国士兵更是指着杰克,愤怒的反驳道,“你在说谎!我从来没有出售过什么犬麻!”

    “你确实没有出售过!”

    杰克从兜里掏出半包纸烟狠狠的摔在地上,越发愤怒的说道,“我用我的金戒指找你换来的只是几颗普通的香烟!你这个诈骗犯!”

    “我从来没有卖过你...”

    不等那位英国士兵说完,不远处的摩根也发出了一声惊呼,“你这个骗子!你卖给我的怎么也是假的!”

    “我没有!”

    那名挨了两拳的英国士兵急匆匆的解释道,“我只卖给你半包骆驼牌香烟而已!”

    “但你当初和我说的可不是这样!”

    摩根一把将手中的香烟甩到了那名英国士兵的脸上,随后在两名志愿军战士的阻拦下,一边试图往前走一边朝着那个英国士兵竖起中指,“昨天你卖给我的明明都是犬麻!但你自己看看!我刚刚买的这一包里面都是普通的骆驼牌香烟,这种烟我还有好几包,为什么要花那么高的价格从你手里买半包!”

    “说的没错!”

    杰克跟着喊道,“我怎么可能用我的金戒指去买十颗普通的香烟?快把我的戒指还给我!我看到你把它放进口袋里了!”

    “先把他控制起来!”

    那位张教员话音未落,便有两名志愿军战士按住了挨打的英国士兵。

    紧跟着,张教员走到杰克的身边,温和的问道,“你的金戒指长什么样子?”

    杰克哭喊着答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圆圈,哦哦!上面有一道很深的划痕!”

    闻言,张教员思索片刻后,示意身边一个小战士打开了手电筒,他自己也脱掉了身上稍显破旧的棉大衣,随后又撸起了袖子,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在杰克的指引中伸进了那位英国士兵的大衣口袋里。

    片刻之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枚反射着光彩的金戒指,周围看热闹的战俘们也捧场似的吃起了口哨。

    “这上面确实有一道划痕”

    张教员先将戒指还给了杰克,转而走到摩根的身前问道,“你刚刚说,你昨天从他手里买过犬麻?”

    “买过”

    摩根挣脱开两侧的志愿军战士,将手伸进大衣的内兜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递给了张教员,指着里面仅有的两颗香烟说道,“这就是我昨天从他手里买的,就剩下这两颗了。我前天试图从这里逃跑没有成功,不但被打了一顿,还被抢走了所有的东西。”

    没有理会周围的笑声,摩根指着那名英国士兵继续说道,“后来他主动找上来问我要不要买点犬麻,我本来不相信他,但他直接送给我一支让我先试试,直到那时候我才相信了他。”

    说到这里,摩根又指向了杰克,“我为了能买点缓解疼痛的犬麻,还找那个恶心的黑鬼借了不少钱,开始的时候,他卖给我的那些确实不错。我刚刚好像说过了,这两支就是我还没来得及抽的。

    但就在刚才,我用同样的价钱又买了十支,直到那个黑鬼和他产生争执,我才意识到我买的也是假的。”

    接过摩根手中的纸烟碾开,张教员在手电筒的光束下看了看里面包裹的烟丝。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严肃。

    “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张教员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立刻有一名志愿军战士在他的身上搜了搜,不出意外,他的身上自然什么都搜不出来。

    “去他的宿舍”张教员立刻给出了第二条命令。

    眼睁睁的看着被押走的杰克和摩根,以及那个不认识的英国倒霉蛋。最后再看看仍在在露天电影院周围巡视的志愿军战士。早就提前离开的卫燃立刻随着其余过来凑热闹的人群,乌泱泱的跟在了那位张教员的身后。

    接下来的结局根本不出意外,当那位张教员率领的志愿军战士从宿舍里搜出整整一饭盒的犬麻,并在饭盒里找到那位挨揍的英国士兵和他妻子的合影的时候,所有的解释,以及处理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卫燃清清楚楚的看到,围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兔儿骑战俘已经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显然,他们已经认出了那个丢失了许久的饭盒!

第622章 第五幕

    人赃并获的营房门口,那位张教员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走了流鼻血的英国俘虏,以及作为“污点证人”的黑人杰克以及摩根。

    很快,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相继散去,或是重新回到了露天电影院继续观看刚刚被中断的电影,或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低声讨论着什么。更有些美国战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甚至明目张胆的挥舞着军用钞票,找上英国老直言要买点儿犬麻尝尝。

    再看看那些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的兔儿骑战俘,卫燃几乎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恰在此时,防空哨传来了示警的枪声,一时间,众多俘虏一窝蜂似的熟练的跑向了不远处的防空洞,整个营区也瞬间陷入了黑暗。

    “味道怎么样?”德鲁和布伦登在防空洞里汇合里卫燃之后问道。

    “很好,茶叶也收起来了。”卫燃笑呵呵的做出了回应。

    闻言,德鲁立刻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抬高音量兴高采烈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英国人从哪弄来的犬麻这个话题上来。

    不出意外,周围那些美国战俘们立刻有意无意的附和着这个话题。

    时间过了足足二十分钟,直等到防空洞外传来了代表安全的哨音,众人这才一窝蜂的似的涌了出来。

    只不过还没等中断的电影重新开始播放,那些兔儿骑战俘却已经径直走向了那间曾经搜出过犬麻的英国宿舍。

    “这是我们的宿...”

    同样走过来的一个英国俘虏正准备拦下已经重进宿舍的几个兔儿骑战俘,可惜,他的话都没说完,便被一拳撂倒在地。

    转瞬间,战俘间的群架斗殴围绕着英国战俘的宿舍上演,混乱之中,德鲁的那位绿帽子兄弟吉姆,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一个烟斗丢进了英国人的宿舍。

    与此同时,德鲁也将一块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猪皮从英国战俘的身后丢到了兔儿骑战俘的方向,而卫燃则以最快的速度击倒了两名兔儿骑战俘,顺势又从背后偷袭了一个英国老,将其一脚揣在被击倒的兔儿骑战俘身上,随后转身撒丫子就跑,借着夜色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宿舍。

    几乎在他重进宿舍的同时,操场方向再次响起了枪声。但在温暖的宿舍里,提前回来的克劳尔已经准备好了一脸盆温水,而布伦登则在桌子上摆好了扑克牌。

    和随后赶来的德鲁各自洗了洗手,克劳尔将水盆里的水倒在了门外,随后同样坐在了桌边,拿起一副牌之后笑着问道,“该谁出牌了?”

    “随便,谁都可以。”布伦登捂着腮帮子上的伤口,喜气洋洋的随意拿起几张牌丢了出去,实则全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外的动静上。

    克劳尔同样随意的扔出几张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霍华德说,杰克可能要被关上两天的禁闭,摩根要被关上至少四天的时间。”

    “为什么摩根是四天?杰克只要两天?这不公平!”布伦登不满的说道。

    “你总不会认为你脸上的伤口是蚊子咬出来的吧?”

    同样随意扔了几张牌的卫燃提醒道,“杰克只是初犯,而且像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样,德鲁和克劳尔并没有提醒过不许吸食犬麻,所以他只要两天的禁闭就够了,说不定就这还是因为他打伤了人的缘故。”

    “维克多说的没错”

    德鲁压低声音跟着说道,“摩根和你在来的当天可就逃跑过,这次他又被关上四天,一点都不意外,现在我们只希望他们两个不会说漏了嘴就好。”

    “除非他们两个想故意陷害,否则肯定不会的。”布伦登自信满满的说道。

    恰在此时,敲门声从外面传来,众人对视了一眼,立刻站起身。

    等到克劳尔打开房门,众人这才看清,门外站着的,恰恰是当初送卫燃围巾的那个女战士和她的几名战友。

    “克劳尔同学,德鲁同学,还有维克多和布伦登同学。”

    这位姓陈的女战士客气的和每个人都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这才说道,“鉴于在英国人的宿舍里发现了犬麻,所以我们要对所有宿舍做一次突击检查,彻底杜绝吸食独品的情况,希望你们能理解。”

    “当然理解”

    德鲁第一个跳出来,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请陈老师放心,我管理的两个宿舍,绝对不会有犬麻的存在,而且绝对配合检查!”

    “可是我听说那两个想从英国人手里买独品的似乎都是你们宿舍的人?”姓陈的女战士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德鲁尴尬的咧咧嘴,“我看他们都是伤员,所以还没和他们说这件事。”

    “没关系,我可不是来盘问你的”女战士笑眯眯的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检查了吗?”

    “当然!当然可以!”德鲁话音未落,便已经招呼着众人让开了门口。

    和想想中的不同,这位女战士并没有进入宿舍,负责检查的只是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兵,甚至就连那两个身上连武器都没有的男性战士,这检查的手段也格外的温柔,甚至还顺手帮已经被带走的杰克把被子仔细的叠了起来。

    片刻之后,这两名战士重新回到了那名女战士的身边,同时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没找到,不过他们好像在赌博。”

    闻言,那名女战士没说什么,只是客气的朝德鲁说道,“打扰你们休息了,德鲁同学,麻烦你和隔壁宿舍打声招呼吧。”

    “这是我的荣幸”

    德鲁装模作样的回应了一个美式军礼,像个带路的贾队长似的,热情的引着那名女战士和她的战友就要往隔壁走。

    “陈,请等一下。”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叫住了对方。

    “维克多同学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名女战士笑眯眯的问道,这几天的时间,她早就记住了卫燃等人的名字,更何况之前卫燃还给她和她的战友拍过合影呢。

    “请稍等一下”

    卫燃说完,转身钻进了宿舍,将当初对方送给自己的围巾从悬在炕头正上方的竹竿上取下来还给了对方,“我头上的伤已经好了,这条围巾还给你吧。”

    “那好,谢谢你还记得。”姓陈的女战士接过围巾之后直接围在了脖子上,“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就这些。”卫燃赶紧答道。

    “早点休息吧”女战士笑了笑,带着身后的战友,跟着德鲁走向了隔壁的宿舍。

    目送着德鲁带着两名士兵走进隔壁的宿舍,卫燃等人也转身回了房间,重新坐在了桌子边上。

    然而,还不等卫燃喘口气,眼前却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了剧烈的白光,

    这就完了?

    卫燃愣了愣,紧跟着也松了口气,暗暗感叹着总算是完了。

    虽然战俘营里的饭菜差不多已经算是得到金属本子以来伙食最好的,虽然除了躲避头顶的飞机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危险,虽然战俘营里的志愿军俘管人员都很热情和善。

    但越是如此,他却越是窝着一肚子的火!

    片刻的等待之后,眼前的白光散尽,视野中也再次出现了酒店里的陈设。

    不出预料,那金属羽毛笔在卫燃看向金属本子的瞬间,便已经开始写出了一串串流畅的文字。

    第五幕

    角色身份:摄影记者维克多

    回归任务:完整观看整场篮球比赛,并于比赛结束后90分钟内,完成至少两次采访。

    “这次没有技能限制了?”

    没等卫燃反应过来,视野再次被白光填充,紧跟着他便看到了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相机,以及那支得自波兰流亡者的钢笔,但最让他欣喜若狂的,却是最后看到的大红色食盒!

    不等再次亮起的白光消退,卫燃的耳边便传来了欢呼声、口哨声,以及加油助威的呐喊!

    当视野彻底恢复正常,卫燃也最先看到的便是正在如常的两支球队,以及周围欢呼的观众。

    低头再看看自己,身穿一件战俘营统一发放的灰色棉衣,头上戴的是统一发放的面包,脚上穿的依旧是统一发放的棉胶鞋。要说唯一的不同,便是腰间多了一个斜挎的帆布小包。

    最后看了看周围,卫燃打开了挎包,这挎包里东西不多,仅仅只有一个塑料皮的本子,一瓶墨水,以及几盒胶卷而已。

    借着这挎包的掩护,卫燃最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一番检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装好了胶卷。恰在此时,大喇叭里也传来了对于两支篮球队的介绍。

    “现在向我们挥手的,是来自...”

    “德鲁?”卫燃赶在喇叭喊出运动员的名字之前认出了对方。

    依次看去,卫燃发现,这支篮球队员里不但有德鲁,还有摩根和布伦登,以及杰克,除此之外,还有个卫燃不认识的黑人战俘。倒是牙医克劳尔并不在队伍里。除此之外,虽然不知道这次见面距离“上次”过了多久,但至少他能看出来,起码黑人杰克和摩根以及布伦登三人都变得胖了一些。

    移动目光看向对面的另一支球队,卫燃却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按照喇叭里的介绍,这支球队是来自同一座战俘营的英国球队,而这场比赛要进行的,便是至关重要的半决赛。

    只不过,他却从这支球队里成员里,发现了“不久前”才用满满一盒子犬麻诬陷过的那个倒霉蛋,当然,他看起来好像也胖了一些。

    就在他认出对方的同时,伴随着一声哨音,裁判也将篮球抛到了两支球队的头顶。

    至此,激烈的争夺在周围观众的欢呼声中开始。可卫燃却在那颗篮球被抢走的瞬间按下快门之后,开始移动目光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目光所及之处,坐着的大多数都是穿着战俘营统一服装的各国战俘。除此之外,还有些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的志愿军战士。

    很难想象,这样本应对立的两方人此时好似都放下了各自的立场一样,以近乎混杂的方式坐在了一起。

    甚至,他还看到一个年轻的志愿军战士,正用熟练的英语带着身后的战俘大声喊着助威的英语顺口熘。

    而在对面,一个战俘打扮的人也同样用英语,带着身后的观众喊着颇有些押运的口号,而在他那个战俘的身后,他同样看到了跟着一起洋溢笑容,大声喊口号的志愿军战士。

    再看看更远处的方向,主席台的旁边,还有个虽然略显简陋,但却一直在熊熊燃烧的火炬。

    这火炬映着不远处旗杆上迎风招展的“奥运旗帜”,再配上更远处那个用汉语、招鲜语、英语书写着“和平之路”的彩色牌楼,着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战争”完全沾不上半点关系似的。

    更加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正在专注与比赛的战俘,这里正在观看比赛的大多数观众其实都是战俘。而那些和他们坐在一起加油助威的,其实是俘虏了他们的“敌人”。

    但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看来,他们之间似乎更像是朋友。

第623章 采访得到的一些回答

    赛场上,篮球半决赛仍在进行。赛场边缘,卫燃却在几经寻找之后,总算是发现了牙医克劳尔的身影。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克劳尔此时竟然和拉拉队的成员坐在了一起,此时正在距离他有段距离的位置,带领着一些美国战俘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呢!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胳膊上套着红十字袖箍的军医霍华德就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椅子的旁边,还有个并不算高的小桌,桌子上不但放着两个药箱,而且上面还靠着一支担架。

    但是让卫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张桌子的另一边,再一次的看到了卫生员陈启!

    “他怎么也在这里?”

    卫燃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虽然此时和他隔着有段距离,但他却可以清楚的看到,陈启的脸上洋溢着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

    没当德鲁等人有人进球的时候,还会挥动着胳膊跟着一起大声喝彩。到是坐在他旁边的霍华德医生,自始至终脸上都格外的平静,好像对比赛实况并不感兴趣似的。

    犹豫了片刻,卫燃还是猫着腰一点点的凑了过去,先是给正在指挥拉拉队的克劳尔拍了张照片,紧跟着又给霍华德和陈启拍了一张合影。

    也没动地方,卫燃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时不时的看一眼赛场,时不时的又看一眼陈启。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随着最后一次哨音响起,这场半决赛也进入了尾声。

    颇为遗憾的是,德鲁等人最终还是以几个球的差距落败。不过看他们与对面球队握手拥抱祝福的样子,显然输赢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打扰一下,我能给你们拍张合影,顺便简单采访一下吗?”卫燃拦住德鲁等人,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双反相机问道。

    “当然可以!”德鲁第一个做出了回应,随后朝不远处的克劳尔招了招手,扯着嗓子大喊道,“克劳尔,快过来,有人要采访我们!”

    “记得给我们每人一张照片”

    杰克跟着追加了一句,随后和其余人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并且直到指挥拉拉队的克劳尔也过来,这才解释道,“他也是我们的一员,所以我们必须带上他。”

    “没问题”

    卫燃说话间已经找好了角度,以主席台方向为背景,拍下了一张洋溢着笑容的合影。

    拍完了照片,卫燃跟着德鲁等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随后又从包里拿出那个塑料皮的笔记本,以及金属本子里的钢笔,稍作准备之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能说说你们对刚刚那场比赛的看法吗?”

    闻言,德鲁等人相互看了看,随后摩根笑着答道,“虽然很遗憾输掉了比赛,但我得说,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我们根本没想到能打到半决赛,所以这个成绩我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说的没错!”

    德鲁第二个说道,“虽然我们输了刚刚的比赛,但明天刚好可以一起去看布来克的拳击比赛。”

    闻言,那个卫燃之前没见过的壮实黑人憨笑着说道,“不止我的拳击比赛,后天还有杰克的垒球比赛,他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投手,我猜他们肯定能闯进决赛的。”

    “你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似乎非常好”卫燃微笑着问道。

    “当然,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战俘营的同一个宿舍。”

    布伦登骄傲的说道,“这里可不是美国,不管黑人还是白人都是平等的,所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以后我们回到美国,我们之间的友情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们都是同一批被俘的吗?”卫燃继续问道,耐心的一点点的引导着话题的延续方向,“当然,如果能简单说说你们被俘之前的经历就更好了。”

    “当然不是”

    德鲁笑着说道,“我们几个人里,我是最早被俘的,然后是克劳尔,他以前是个牙医。”

    “我们三个是同时被送到战俘营的”

    摩根一手搭在杰克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布伦登的肩膀上笑着说道,“我和德鲁一样,曾经都是运输连的士兵,不是负责开卡车,就是负责押运卡车。这个黑鬼以前是工兵,当然,这样的称呼在这里并不代表任何歧视,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比较好。”

    “他说的是真的”杰克轻飘飘的在摩根肚子上比划了一拳头,“就像我经常喊他加利福尼亚白猪一样。”

    “你们两个就不能把我也介绍一下吗?”

    布伦登说话的同时,接过了克劳尔递来的香烟和火柴,点上之后喷云吐雾的说道,“我以前可是个有色连的连长呢,但现在我和摩根还有布来克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是最晚被俘虏的”

    那名卫燃不认识的黑人战俘接过布伦登手中的香烟,自顾自的点上一颗之后自我介绍道,“事实上,我是在这场运动会之前的三个月被俘的,在被送到战俘营之前,我可从没想过被俘之后不但能和白人成为朋友,而且还有机会成为运动员。如果早知道这样,我恐怕早就投降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的采访,我都忘了我是战俘了”摩根的感慨立刻赢得了周围其余人的赞同。

    “最后就是我了”

    克劳尔说话的同时,布来克手中的香烟和火柴也神色自然的传到了德鲁的手里,只不过后者接过来之后,却弹出一支分给了卫燃,甚至还帮他点上。

    与此同时,克劳尔也喷云吐雾的说道,“本来,应该是我上场参加比赛的。但在距离比赛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一颗钉子上。

    万幸,那时候布来克被送来了,他几乎是我和德鲁从俘管处抢来的。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成绩。”

    “看来你们在战俘营都经历了很大的变化”卫燃忍不住感叹道,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琢磨,能让这些人渣抱成团,恐怕当初的“红茶行动”是很重要的诱因。

    “当然”

    杰克摊摊手说道,“我在被送进战俘营之前只会拼写我自己的名字,自从和这些混蛋住在一起之后,他们已经教会我很多单词了,我现在甚至可以自己给我的爸爸写一封信了。只不过他也是个文盲,所以我并不确定他能不能看懂我写的信。”

    “等下我会帮你单独拍一张照片的”卫燃笑着说道,“我猜他总能通过照片认出你来的。”

    “给我也拍一张吧!”摩根抢着说道,“我的父母肯定也想看到我的照片,而且他们肯定不相信我有两个黑人朋友。”

    “我记得你的父母是南方人?”布伦登笑着调侃道,“这可太危险了,我都在担心以后杰克和布来克去你家做客的时候,会不会被你的父母绑起来去摘棉花。”

    “我肯定会说服他们的”摩根自信满满的做出了保证,“或者和杰克还有布来克一起去摘棉花。”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杰克翻了个白眼,压根没有因为对方的玩笑生气,甚至就连那个名叫布来克的黑人,也是同样一脸开心的笑意。

    “该我了,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以前是海蜂营的有色连连长,虽然我经常带领黑人执行建筑和搬运任务,但我可从来没和他们成为朋友过。”

    说到这里,布伦登拍了拍肚子,“这段时间的经历不但让我和他们成为了朋友,而且就连我的体重都涨了足足20磅,就算是参军前我都没有达到过这样的体重。记者先生,其实你不用问这些问题的,你也是战俘不是吗?你肯定也有和我们一样的答桉吧?”

    “布伦登说的没错”

    德鲁在一边略显苦恼的拍了拍肚子,“我和克劳尔已经在自己控制饮食减肥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个英国胖子的。”

    “我和摩根他们差不多”

    克劳尔说到这里顿了顿,喷云吐雾的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和华夏人成了朋友,我甚至学会了不少华夏菜的做法以及一些简单的汉语。等战争结束之后,我准备回去开一家华夏菜餐厅。”

    黑人杰克和布来克对视一眼,开着玩笑说道,“对我们来说,这座战俘营里的白人都很友善和可爱,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华夏人能勤快一点,把所有的美国白人士兵都抓过来住上一段时间,这样至少等以后战争结束了,我们的生活也能好过一点。”

    “这种事就只能麻烦华夏人了”卫燃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道,“先生们,你们现在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德鲁等人对视了一眼,依旧是摩根最先开口说道,“如果说有什么愿望的话,我们现在只希望布来克和杰克能在明天和后天的比赛里拿到好成绩。”

    “我以为你们的愿望是早点回家呢”卫燃忍不住说道。

    “回家?当然,我们的愿望当然是早点回家。”

    布伦登理所当然说道,“但我们都相信,我们肯定会回去的不是吗?这种事不用麻烦上帝,但是他们的比赛却真的需要上帝保佑。”

    “对手很强?”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我太瘦了”

    布来克摊摊手,“我的对手几乎压着体重上限参加的轻量级比赛,这对我来说是个挑战,但我有信心能答应第一场比赛。”

    “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杰克咧着厚嘴唇自信满满的说道,“我投球很准的,所以就算没有上帝保佑也没关系,但是我的那些队友恐怕需要上帝帮他们一把才行。”

    “祝你们两位都能拿个好成绩”

    卫燃重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让我给你们各自拍一张照片吧,到时候你们可以寄回家里。”

    “让我先来吧!”摩根第一个说道,“我们去和平之路下面拍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跟着众人一路闲聊着走到了那写着三国文字的牌楼下面。

    正是这段并不算长的路上,卫燃也得知了所有人的全名,进而通过摩根的姓氏“加西亚”判断出,当初将那枚帽徽送给自己的,就是他未来的儿子。

    但让卫燃疑惑的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仍旧没有看到那枚帽徽出现。

    依次给德鲁等人各自拍了一张单人照,卫燃也在克劳尔的帮助下,顺利的找到了正准备结伴一起去吃晚饭的卫生员陈启以及霍华德医生。

第624章 两位医生的约定

    当卫燃道明来意之后,不管霍华德还是陈启,都痛快的接受了他的采访请求。

    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下,卫燃跟着走进了一间房门上贴着红十字的教室。

    这教室里除了有几张床位之外,还有些简单的医疗器械,从除此之外便是放在柜子里的各种药品,以及挂在头顶用来应急的煤油汽灯,以及房间中央用来取暖的煤球炉子。

    等霍华德关上了房门,陈启也热情的招呼着卫燃坐下,随后又给他倒了大半杯热乎乎的山楂叶子茶。

    也正是随着房门关上,卫燃也诧异的发现,在那房门的后面,竟然用衣架挂着一件运动会的参赛运动员才有的白色套头衫,那套头衫上,还用苍劲的毛笔字写着一句“打倒帝国主义!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回过神来,卫燃收回目光,等陈启和霍华德相继坐下之后,这才好奇的问道,“陈医生一直在这里工作吗?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当然不是”

    陈启用熟练的英语解释道,“我是为了这次运动会特意抽调过来临时帮忙的。实际上在半个月之前,我还在前线战斗呢。”

    “确实是这样”

    霍华德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山楂叶子茶之后说道,“当时他来的时候,身上甚至还能闻到硝烟味。”

    “霍华德先生,和华夏医生在一起工作感觉怎么样?”卫燃换了个采访对象,微笑着问道。

    “陈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霍华德摊摊手,“就像我成为战俘之后见过的所有华夏军人一样,他们的信仰很明确,而且总是带着善意。说实话,我实在不明白杜鲁门那个蠢货为什么要选这样的敌人。

    当然,我也要承认,在医术方面,陈使用的华夏医术真的很神奇,很多病症他只要用缝衣针扎几下就能有显着的改善,我第一次见到他用缝衣针...”

    “针灸”

    陈启嘴里蹦出个汉语单词,随后又换上英语微笑着纠正道,“霍华德先生,那不是缝衣针,是针灸。”

    “好吧,斟酒!”

    霍华德摊摊手,嘴里蹦出个意义完全不同的跑调汉语单词,“总之那是一种很神奇的医学手段,我甚至在考虑,等战争结束之后要不要去华夏学习一下这门技术,它完全打破了我接触的医学体系和认知。”

    “霍华德先生的医术也非常值得我学习”陈启笑着说道,“尤其你传授的外科经验都非常实用。”

    “不不不...”霍华德赶紧摆手,就着这个话题旁若无人的聊起了中医和西医之间的专业话题。

    眼瞅着聊天方向和采访跑偏,卫燃却只是举起相机,给这两个隔着办公桌各抒己见的医生拍了一张合影。

    “抱歉”反应过来的霍华德歉意的说道,“我和陈每次聊起医学问题总是会忽略周围的人。”

    “没关系的”

    卫燃不在意的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房间尽头的病床底下却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喷嚏声。

    “谁在那?!”

    霍华德立刻一声大喊,下意识的拿起了煤球炉子上挂着的煤钩子,而陈启更是直接守住了房门。

    “是我,霍华德老师,是我!”

    说话间,一个金发年轻人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一脸尴尬的说道,“老师,你们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

    “首先,我不是你的老师!其次,布鲁诺?你为什么会在床底下?!”

    霍华德医生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紧跟着他自己也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来偷药品的?”

    “不是...”那金发年轻人连连摆手,“我...我只是...”

    “把手举起来!”

    霍华德冷哼道,“要么老老实实的让我搜身,要么我喊华夏士兵过来把你带走,直接取消你和你的队友的比赛资格!”

    闻言,那名叫布鲁诺的士兵咬咬牙,不情不愿的高举着双手,任由霍华德从他的裤子口袋里翻走了一些药品。

    “这是对医学的侮辱,也是对体育精神的侮辱!”

    霍华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紧跟着歉意的说道,“陈,你来对他进行第二次搜身吧,他肯定是想为了明天的足球淘汰塞才过来偷药的。”

    闻言,陈启犹豫了片刻之后,仔细的在那个名叫布鲁诺的年轻人身上检查了一番。直到他一无所获的停住手,霍华德这才问道,“我们要不要上报?这是可耻的作弊行为。”

    闻言,陈启接过霍华德手中的药瓶看了看,犹豫片刻后说道,“算了,布鲁诺同学,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进行上报,但是明天你的比赛,你就不要上场了怎么样?

    你肯定知道的,如果我们进行上报,你所在的球队会被直接取消比赛资格。但你来盗窃药品既然被我们抓到了,说明至少你的队友还没有得到你偷来的药品。所以我只要求你自己放弃参赛机会,换你们的替补队员上场,这样你的错误就不会连累你的队友了,你有意见吗?”

    布鲁诺张张嘴,最终还是愤满的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维克多先生,帮他拍一张人赃并获的照片怎么样?”

    陈启说话的同时,将刚刚从霍华德手中接来的药瓶又递给了布鲁诺。后者也像是惯犯似的,熟门熟路的将那几个药瓶举在胸口的位置对准了卫燃,同时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张年轻的脸上,也写满了遗憾和桀骜。

    “当然没问题”

    卫燃说话间,将镜头对准这个名叫布鲁诺的年轻人,选了个最丑的角度按下了快门。

    拍完了罪照,布鲁诺将手中的药瓶一股脑的塞给了陈启,拉开房门一声不吭的转身跑出了医疗室。

    “他是你的学生?”卫燃好奇的问道。

    “不是”

    霍华德想都不想的便予以否认,“布罗诺只是在刚刚参军的时候,在我手下实习了几天就被我推荐去当兽医了。我并没有教他什么。当然,即便如此,他刚刚做的事情也让我感到非常耻辱。”

    “不要过于在意”

    陈启摆摆手,“我相信他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而且他不是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了吗?再说了,我们的药也没有丢失。”

    “但是身为一个美国人,亲眼看到我的同胞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依旧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霍华德叹了口气,紧跟着也颇有些意兴阑珊的陷入了沉默。

    见状,卫燃换了个话题问道,“霍华德先生,在你们聊起我听不懂的专业问题之前,你曾说准备在战争结束之后,去华夏专门学习这种医术?”

    “对!”

    聊起医术,霍华德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笑容,“我甚至准备跟着陈学习一段时间,至少要搞清楚...陈,那叫什么来着?”

    “针灸”陈启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

    霍华德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起码要搞清楚鸩酒的作用原理才行,我有预感,这门医学技术在以后肯定会大放异彩。”

    浑然不知又说错了名字的霍华德语气越发的兴奋,“当然,如果到时候我能学会,接下来可能还要去搞清楚华夏医学的体系。

    自从我看到陈用几根缝衣针...针灸,总之不管叫什么,在我看到他用那些针治好一个脚踝扭伤的英国人之后,我就开始对华夏的一切东西都感兴趣了,我甚至还和陈做了约定。”

    “什么约定?”

    卫燃好奇的问道,这些事情那个已经变得沉默寡言的陈启从未和自己说过,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想过还有机会在这个时代再一次见到这个阳光开朗的陈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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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交换了钢笔”

    霍华德说话间已经从上衣兜里抽出了一支澹金色的钢笔,随后指了指别在陈启上衣口袋里的派克牌钢笔说道,“我们交换了各自的钢笔,那支派克笔是我身上唯一比较有价值的东西,是我毕业的时候,我的导师送给我的礼物。”

    闻言,陈启也取出了上衣口袋里的那支派克牌钢笔,哭笑不得的说道,“他说在战争结束之后就会去找我学习医术,等他学成之后再把笔换回来。

    你们美国人可真有意思,不过只要我们都能活到战争结束,只要霍华德来找我,我肯定会好好款待他的。”

    “我也会给你带足够多的医学书籍的”霍华德说话的同时,也将手中那支钢笔重新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能聊聊那件套头衫吗?”

    卫燃指了指挂在门上的衣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如今已经确定,那枚帽徽是摩根未来的儿子送给自己的,但却还是没想清楚,为什么这间套头衫会出现在医疗室里。

    “那是我为这次运动会服务得到的奖励!”

    霍华德一脸自豪的说道,“那上面的汉字还是俘管处的王主任写上去的呢。”

    “霍华德,要不要我帮你拍一张照片?”卫燃指着挂在门上的套头衫问道。

    “当然可以!”

    霍华德说话的同时,已经起身取下了那件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道,“等你拍完之后,需要把名字留在上面才行。”

    “把名字留在上面?”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从医学角度讲,人的记忆总是会遗忘的。”

    霍华德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但如果能留下些什么有纪念性的东西,就比如我和陈交换的钢笔,又或者签下的名字,这段美好的记忆就会永久的保存下来。”

    “他用这套歪理让不少人都在这件衣服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了”

    陈启指了指这件套头衫袖口位置写下的“陈启”二字,“这是我的名字”。

    不等卫燃张嘴,他又指了指胸口位置“王央公”的字样说道,“这是俘管处王主任的名字,那几个毛笔字就是他写下来的。”

    陈启的指尖稍稍移动,指着周围的一些用汉字写下的名字帮着介绍道,“这些有很多都是战俘营的俘管人员的名字,另外那些英文名字,都是和霍华德认识的人,或者最近接受过他的治疗的人写下来的,用他的话说,这些就是那些人留下的诊费。”

    绕着霍华德转了一圈,卫燃在这件套头衫的后背位置找到了德鲁等人的名字,甚至这几个人渣还用近乎涂鸦一样的笔迹,将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像占地盘似的圈在了一起。

    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钢笔,卫燃在那圈圈里蛮横的找个了犄角旮旯的位置,用英语写下了自己现在顶着的名字。随后又在“陈婉”这样一个女性名字旁边写下了“卫燃”二字。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带着书香气的女人名字是不是当初送给自己围巾的那个陈姓女战士,但他宁愿相信那就是她,至少,这意味着对方此时至少仍然活着。

    签完了名字,卫燃举起相机给霍华德拍下了一张照片,随后又给他们二人拍下了一张合影。

    “陈医生,等战争结束时候,我可以也去你家做客吗?”卫燃收起相机的同时,问出了内心的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当然可以!”

    陈启热情的做出了答复,“其实不止你,刚刚带你来找我们的摩根和布伦登也准备在战争结束之后去华夏看看呢,他们还想让我给他们当导游呢。”

    “他们也想去?”卫燃诧异的问道。

    “当然”

    陈启笑着说道,“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是我的战友亲手抓到的俘虏呢,连当时对让他们的审讯工作都是我来做的,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这里见到他们,而且还和他们几个成为了朋友。”

    “我相信这一定会成为你们各自的美好回忆的”

    内心再无遗憾的卫燃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霍华德手腕上的表盘,一边收起根本没写下多少字的塑料皮本子一边说道,“两位医生,我的采访结束了,你们也快去吃完饭吧。”

    “一起去吧”陈启热情的邀请道,“我听说今天食堂弄了不少好吃的。”

    “说得对,一起去吧!”

    霍华德一边脱掉刚刚穿上用来拍照的套头衫一边说道,“等吃过饭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第二战俘营的演出,他们的节目非常有意思,据说讲的是关于美国人打高尔夫球的故事。”

    “我就不去了”

    卫燃委婉的拒绝道,“趁着这段时间,我还要去采访一下别的人呢,不过如果晚上有时间,我会去找你们一起看演出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霍华德和卫燃碰了碰拳头,后者又和陈启握了握手,这才告别二人离开就医疗室,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躲了起来。

    片刻之后,当陈启和霍华德结伴再次走向食堂的时候,卫燃悄无声息的再次钻进了根本没有上锁的医疗室里,在黄昏的余晖中,将一个大红色的食盒放在了陈启的办公桌上。

    这装满了牛肉干与茶叶、巧克力等物的食盒提手上,还绑着一张澹黄色的纸,其上用汉语和英语写着同一句话——这些礼物,送给最可爱的人。

    ------题外话------

    虽然请假了,但还是趁着摸鱼的时间勉强码出来一章,接下来应该没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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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介绍:
用相机记录战争,用镜头缅怀历史。
卫燃以各种身份,一次次回到二战战场甚至冷战时代,他的相机里也记录了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以及淹没在战争里的宝藏。
血肉横飞的二战,核阴云笼罩下的冷战时代,无数的秘密被时间埋葬,又被他用快门永远封印在了底片里。战地摄影师手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地摄影师手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