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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痞徒     战地摄影师手札txt下载     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4章 荒原上的原始交易

    狂风肆虐的冻原之上,一颗仅仅只有大腿粗细的松树,已经被锯掉了招风的树冠,顺便还用剩余的部分,撑起了一顶并不算大的帆布帐篷。

    在这顶几乎快要被雪埋住三分之一的简易帐篷门口,一堵浇过水的雪墙背风处,四头驯鹿趴在厚实的松枝上,将口鼻埋在了温暖的大腿窝里,靠着一身的皮毛抵御着严寒,时不时的,还会偷偷吃一口充当床垫的松针。

    帐篷内部,卫燃坐在一口铺着兽皮的木头箱子上,正用一把斧头,将锯掉树冠之后得到的木桩劈砍成适合燃烧的木柴。

    隔着燃有炭火的铁皮桶,梅苏特正一手拿着块枯木,用另一只手里握着的芬兰小刀,认真的雕琢着一头同样将嘴巴埋进大腿窝里的驯鹿。

    这已经是他们二人跨越叶尼塞河之后的一周,也是这场暴风雪肆虐的第二天。

    由于缺少针叶林的遮挡,这里的暴风雪可比当初在东岸,他们刚刚逃出劳改营时遭遇的更加凶猛。

    眼下这样的天气别说赶路,那几头驯鹿即便只是站起来,都会被狂风吹的不自觉偏转身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尽可能的把帐篷搭的牢一些,把雪强堆的更厚实一些,再尽可能的多储备一些木柴,耐心的等着这场暴风雪停下来。

    劈砍好了估计着够烧上大半天的木柴,卫燃将那根从帐篷口的缝隙顺进来的原木往里拽了拽,随后拿起一根木头棍子转着圈敲了敲搭帐篷的帆布,将外面积攒的积雪抖落了下去。

    忙完了属于自己的工作,他这才躺在温暖的雪橇上,盖好了狼皮毯子,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帐篷顶。

    这两天的时间,或者说这一周的时间,他和梅苏特已经把能聊的话题都聊过了不止一遍,以至于他们二人都不由的开始怀念生死不知的伊霍尔。

    至少有那鬼子在,他们能聊的话题或许还能多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各自找事情做打发这根本离不开帐篷的无聊时间。

    “要不要喝一杯?”梅苏特询问的同时,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雕刻工作。

    “不喝了,留着救命吧。”卫燃摆摆手,顿了顿之后问道,“我们跑了多远了?”

    “不知道”梅苏特气定神闲的回应了一句,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

    “今天几号?”卫燃换了个问题问道。

    “27号或者28号”梅苏特不太确定的答道,“或者29号,我也不是太清楚。”

    闻言,没了话题的卫燃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们还剩多少物资?”梅苏特开了一个几乎每隔几个小时都会问一遍的话题。

    “面粉和燕麦都还有不少,鹿肉干也有不少,罐头也几乎没动过,但是鹿腿只剩下三.不,只剩下两个半了。”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蔬菜也不多了,土豆还有19颗,胡萝卜有12根,洋葱有11颗。”

    “还有伏特加和煤油”

    梅苏特头也不抬的补充道,“煤油还有两桶不到40升,伏特加只剩下两瓶半了。”

    抬头看了眼挂在树干上却没有点燃的那两盏煤油灯,以及同样挂在树干上的那支温彻斯特杠杆式步枪,卫燃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在弄什么?圣诞节礼物吗?”

    “圣诞节礼物?”

    梅苏特将手中那块木头上的木屑吹掉,“算是圣诞节礼物吧,我在制作指南针。”

    “怎么弄?”

    卫燃来了兴致,索性起身取下一盏油灯点燃,放在了充当桌子的木头箱子上。

    “主要靠这个”

    梅苏特说话间指了指箱子盖上放着的一枚中间带孔的菱形铁片,“这个铁片是我用谢尔盖的孙子经常拿着玩的磁铁磁化过的。”

    梅苏特说着展示了一番手里那只驯鹿木雕中间挖出的圆坑,“等我用鱼线把这块铁片吊在里面,大概就能当作指南针用了,当然,现在它也可以用。”

    梅苏特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细线,穿过菱形铁片中间的圆孔,举起来悬吊在两人的面前。

    在片刻的旋转之后,这枚贴片最终停下来,稳稳的指向了两个方向。

    “这边是南”梅苏特看了眼那菱形铁片,抬手指了个方向肯定的说道。

    “你还制作了什么?”卫燃等对方收好了那块也就比瓜子皮大一点的菱形铁片问道。

    “有,还有很多。”

    梅苏特掀开另一口木头箱子,拿出一个看着不起眼但却沉甸甸格外有分量的帆布包丢给了卫燃。

    “这是什么?”卫燃打开这帆布包之前问道。

    “冰镐和冰锤,还有一些岩钉和登山用的冰爪。”

    梅苏特顿了顿,一边继续忙着雕琢他的指南针一边额外补充道,“当然,冰镐和冰锤还没来得及装上柄,如果你实在没有事情做,可以自己给他们装上柄。”

    卫燃掂量着这一包沉甸甸的锻打金属件,“看来你真的一开始就准备翻越乌拉尔山脉”。

    “当然”

    梅苏特用理所当然而且无比自信的语气答道,“而且我肯定会翻越乌拉尔山脉的”。

    闻言,卫燃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伸手打开这个帆布包,将里面东西一一取了出来。

    除了那双齿牙尖利可以直接穿在毡靴上的冰爪,这里面还有12颗不同样式的岩钉,除此之外剩下的,还有冰锤的锤头,冰镐头以及冰镐的一体式尾椎,外加几个厚实的铁环。

    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对方还没关上的箱子,那里面还有另一个看着一样大小的帆布包,但也仅仅只有那一个。

    毫无疑问,梅苏特不但一开始就做好了翻越乌拉尔山脉的准备,而且从一开始,他多久没打算带着伊霍尔玩!

    暗暗琢磨了一番,卫燃拿起斧头,从帐篷口伸进来的树冠枝干上,锯下来一节,接着抄起斧头,耐心的制作着冰镐和冰锤的木头柄。

    手上有事情做,这时间自然过的飞快。

    等梅苏特终于制作好了建议的指南针,他也终于在对方的指点下,给冰镐装上一根半米来长的木头柄,并且用对方提供的几根钉子固定好了尾椎和镐头。

    也就在这天,帐篷外面肆虐了整整四天的暴风雪也终于消停了下来,头顶也终于能看到久违的极光。

    没敢过多的耽误时间更来不及等待那短暂的天明,两人立刻收拾了行装,给四头驯鹿各自喂了一把燕麦这就出发。

    在仍旧呼嚎着寒风的冻原之上,两辆雪橇车也终于再次朝着七八百公里外的乌拉尔山脉方向奔驰。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两人走走停停根本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卫燃也懒得再去数那短暂的白天出现的次数,而且由于没有地图的存在,他们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目前在什么地方——或者即便有地图,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冻原也根本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

    不知是那场暴风雪之后的第几个白天,原本快要在温暖的雪橇车里睡着的卫燃却猛的清醒过来,用力拽住缰绳停下雪橇车,接着一把扯掉梅苏特用木头和兽皮做的防风眼镜。抽出藏在毯子里的温彻斯特杠杆式步枪,简单估算调整了表尺,瞄准远处一只正一次次将漂亮的尖嘴巴戳进积雪里的白色狐狸便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清冽的枪声,那只狐狸漂亮的白色皮毛和周围的积雪也立刻被血染红。

    不等卫燃收起步枪,另一辆雪橇车上的梅苏特也立刻抖着缰绳,吆喝着雪橇车冲了过去。

    “枪法不错!”

    梅苏特拎起那只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朝着卫燃晃了晃,熟练的扒了狐狸皮在雪地上用脚踩了踩,随后丢到了雪橇车上,接着,他又将开膛破肚砍了头的狐狸肉裹上一层积雪,用一根绳子绑在了雪橇尾部的扶手上。

    他们二人虽然已经不记得这是逃亡的第几天,但这一路走来如今却已经长出了乱糟糟的胡子。两人的雪橇车上,也各自积攒了十几二十张以狐狸皮为主的兽皮,以及两大串剥皮的狐狸肉。

    “还有多少子弹?”卫燃等梅苏特凑近了之后问道,这枪虽然他拿着,但子弹却由对方保管的。

    “还有二十多发”梅苏特开口说道,“找个地方扎营吧”。

    卫燃自然不会有意见,两人愈发熟练的支好了帐篷之后,刚刚打到的狐狸也被剁成块丢进了锅里。

    然而,还不等这一锅狐狸肉煮熟出锅,帐篷的西南方向,却出现了一辆由雪橇犬拖拽着的雪橇车!

    卫燃和梅苏特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的看向了那辆明显朝着他们来的雪橇车之后,前者“咔嚓”一声给枪顶上了子弹,后者则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了一根矿山炸药藏进了袖口。

    “没有我的信号不要开枪”梅苏特赶在那辆雪橇车停下之前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卫燃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前后不到两分钟,这辆狗拉雪橇远远的停了下来,紧跟着,一个穿着几乎同款的鹿皮袍子,背着一支猎枪的大胡子从雪橇车上走了下来,远远的朝着卫燃二人招了招手,同时用两人都听不懂的话大声吆喝了一句什么。

    “你是涅涅茨人吗?”卫燃用俄语大声回应道,“你会俄语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卫燃在说些什么,这个亚裔长相的大胡子男人摊开双手走了过来,扯掉了和两人用的几乎同款的防风眼镜,一边继续用两人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一边打量着那两辆没有推进帐篷的雪橇车。

    万幸,这个大胡子两人都不认识,而且看样子明显不像在追捕他们的人。

    见状,卫燃和梅苏特齐齐的松了口气,前者更是拿起一张冻硬的狐狸皮递给了这个大胡子男人。

    接过这张狐狸皮看了看,这大胡子男人走向自己的雪橇车,从里面一阵翻找之后,数出了八颗子弹递给了卫燃。

第1125章 山货收购站里的涅涅茨夫妻

    荒原之上,卫燃和梅苏特二人用他们打到的那些兽皮,和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胡子男人进行了一场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

    可惜,两人能看上眼的却只有对方总共不过五十发上下的步枪子弹和一只莫辛纳甘步枪,以及那些拉雪橇的狗子而已。

    显而易见,这个连俄语都不会的大胡子男人虽然很想换来所有的兽皮,但却不想把赖以生存的雪橇犬和他手上唯一的武器交易出去——他又不是苏联解体后的乌可烂人,怎么会做这种自废武功的蠢事。

    在一番热情的比划之后,卫燃和梅苏特总算明白了这男人表达的意思,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

    不等两人拒绝或者同意,这大胡子便已经坐上他的狗拉雪橇,朝着他们二人招招手之后,一马当先的跑向了正西方向。

    “去不去?”卫燃朝着身旁陷入犹豫的梅苏特问道。

    “去看看”

    梅苏特一番挣扎之后开口说道,“我们需要知道自己距离乌拉尔山脉还有多远才行,所以最好能交易到地图,另外我们的驯鹿已经瘦了很多,就算没办法交易到雪橇犬,至少也要给它们弄一些精饲料才行。”

    “那就走吧”

    卫燃说着,转身钻进了帐篷,将还没煮熟的狐狸肉连锅一起放在了木头箱子里,接着又熄灭了刚刚点燃的炭火拆了帐篷,追着对方留下的雪橇印,吆喝着驯鹿跑向了正西方向。

    这段路程绝对不算太近,以至于足足跑了将近两个小时,让卫燃和梅苏特几度认为他们跟错了雪橇印的时候,这才在正前方突兀出现的一片森林边缘,发现了一座孤零零的石头房子。

    见状,卫燃二人倒是多少松了口气,万一那位似乎是涅涅茨人的大胡子把他们带到聚集区或者诸如林场之类的地方,那他们肯定是要受到盘查的,眼下就这么一座孤零零的石头房子,显然大概率避免了这样的情况。

    不过,这地方怎么会建造这么一栋石头房子?而且还是一栋圆形的石头房子?

    卫燃不由的有些疑惑,这座石头房子可不算小,虽然看着也就一层,但直径却能有十米上下,圆锥形的屋顶上虽然覆盖着厚实的积雪,但中间最高点,那个同样用石头垒砌的烟囱却在往外飘荡着缕缕青烟。

    再看这房子外面,除了贴墙码放的木柴之外,还有个上锁的低矮木头房子,这房子的门上还开着一个狗洞,那些被解开的雪橇犬在抖了抖油亮的皮毛之后,便各自顺着那个挂着兽皮的洞口钻了进去。

    直到安排好了这十几只雪橇犬,那个大胡子男人才朝着卫燃二人招了招手,接着又指了指木头房子旁边的一颗被锯掉了树冠的腰粗松树。

    虽然语言不通,但两人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各自将驯鹿拴在了这棵树的边上。那个大胡子也绕到木头房子的另一边,打开了另一个上锁的小门,从里面拎出一大口袋晒干的苔藓地衣放在了四头驯鹿的嘴边。

    摸了摸这些驯鹿的脑袋,这大胡子这才招呼着卫燃和梅苏特二人,跟着他穿过一道厚实的木门,钻进了温暖的石头房子里。

    这房子里采光并不算好,仅有的四扇窗户也都仅仅只有脸盆大小。

    万幸,中间那个大号壁炉里的火光提供了还算充足的火光。这壁炉的边上,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原本正在缝制着什么。

    低头看了看脚下厚实的木地板,卫燃下意识的观察着这座石头房子。

    这房子顶部,那一圈已经被熏黑的木梁像伞骨一样搭在石头墙壁和中间的石头烟囱上。

    这些木梁除了支撑圆锥形的房顶,还承担着悬挂重物的作用,其中有的挂着几盏油腻腻的煤油灯,有的挂着一串串的兽夹,还有的挂着一张张的兽皮,更有的挂着些用绳子串起来的熏鱼。

    而在木梁和屋顶中间的缝隙里,还搭着几张木板,这木板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桦树皮做的箱子。

    放平视线再看这房间里,除了中间那个大号壁炉之外,其中一个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厚实的实木桌子,正对着壁炉灶膛的窗子边则是一张木头大床。

    这壁炉的灶膛两边还各有一张窄一些的木头桌子,其上放着些锅碗瓢盆等物。这房间剩下的那一小半空间,却摆了一艘刚刚用木头做出骨架的小船。

    相比这些普普通通的杂物,真正吸引了卫燃和梅苏特注意的,却是离着小船最近的那一扇窗子边的石墙左右两边,分别有一张斯大林的挂像和一张装在相框里的地图!

    还不等他们迈步准备往地图的方向走,那位大胡子也在脱掉鹿皮袍子的同时,用卫燃二人听不懂的语言,和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完成了沟通。

    “欢迎你们”

    这女人用生疏的俄语朝卫燃二人说道,“我丈夫说是在苔原上遇到你们的,想交易你们的狐狸皮,问问你们想要什么。”

    闻言,二人对视了一眼,卫燃开口说道,“交易的事情不急,你们是涅涅茨人吗?怎么生活在这里?”

    “我们确实是涅涅茨人”

    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奔奔坎坎的说道,“我们是留守在这里和周围的部落还有猎人收购兽皮的”。

    苏联的山货收购站呗?

    卫燃立刻明白了这栋房子的存在意义,这种荒野上的收购站可不稀奇,别说苏联,其实早在沙俄时代,在西伯利亚的荒野上就出现了。甚至他都怀疑,这座石头房子弄不好都是沙俄时代遗留下来的。

    简单搞清楚了这夫妻俩的身份,卫燃两人和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番沟通这才知道。

    原本负责这份工作的其实另有其人,他们夫妻俩单纯是因为原本负责这份工作的老先生在这个冬天来临之前身体出现了问题,又恰好这个会俄语的部落女人临盆在即,实在是不适合跟着部落迁徙,这才临时顶替了这份工作。

    而且就像卫燃猜测的那样,这栋已经有百十年的石头房子,真就是沙俄时代遗留下来的,但更加重要的信息是,这座石头房子往西不远,便是鄂毕河的一条支流!

    无论沿着这条支流往西北方向走还是跨过河直接往西,只要再走上大概150公里左右,便能抵达鄂毕河!

    只要过了鄂毕河,往西再走上不到150公里,便是此行的第二难关——乌拉尔山脉!南北绵延两千五百公里的乌拉尔山脉!

    卫燃和梅苏特对视了一眼,两人虽然没有开口,却也都看出来对方松了口气。

    获取到了足够的信息,梅苏特和卫燃也将这一路猎到了三四十张兽皮抱进来摆在了桌子上。

    和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番沟通,卫燃和梅苏特却难免有些失望,这里距离最近的聚集区也有上百公里,但他们能提供的交易物品却实在是不多。

    一番挑挑拣拣,梅苏特用两块兽皮为代价换了一块苏联在战时生产的腕表式指北针,接着又换了四张白床单、和一小口袋燕麦,以及满满一箱子的生冻鱼。

    卫燃同样换了些白床单,这东西这里倒是有不少,而猎人换这东西同样也很正常,在这片荒野,白色就是最好的伪装,只有伪装好了,才能更大概率的捕获猎物。

    在再次询问是否可以换些雪橇犬无果之后,这男人倒是从架在木梁上的一口箱子里抽出了一支枪托上刻着十几颗五角星的莫辛纳甘步枪,借着那女人的翻译,表示可以用五张兽皮换下来,并且附送20发子弹。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便痛快的数出五张兽皮递给了对方,换来了这支带有大量使用痕迹和魂环的二战步枪,以及20发油腻腻的子弹。

    眼瞅着两人手上还有不少的兽皮,那大胡子男人想了想,又架着梯子爬到另一根房梁的边上,从一个桦树皮做的木头箱子里,取出了两支包裹着皮套的二手望远镜!

    只不过这次,这个男人却开了个高价,其中一个望远镜需要换两人手头所有的兽皮,另一个望远镜,则想换两头已经怀孕的驯鹿!

    怀孕的驯鹿?

    卫燃看了眼一脸错愕的梅苏特,显然,这个不合格的兽医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一番询问,原来,那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担心等他妻子生下孩子之后缺少奶水,这才想弄一头母鹿。但这个季节除非去更温暖的南边,否则已经很难找到怀孕的母鹿了。

    很显然,就像这个大胡子男人不可能出售他的那些雪橇犬一样,卫燃和梅苏特同样不可能出售用来拉车的驯鹿。

    所以最终,他们二人也只能用剩下的所有兽皮,只换了其中一支望远镜,以及那张装在相框里的,以鄂毕河为中心的地图。

    完成了交易而且获取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两人根本不敢久留,便带着大胡子男人额外赠送的两大口袋给驯鹿吃的苔藓地衣,吆喝着四头驯鹿就要出发。

    “等一下”那个挺着大肚子的涅涅茨女人喊住了二人。

    见卫燃和梅苏特回头看过来,这个女人伸手摸了摸那些拉车的驯鹿,又扭头和她的丈夫用涅涅茨语沟通了几句,接着这才指着给梅苏特拉车的那两头驯鹿说道,“不如把这两头怀孕的母鹿先留下吧,它们的肚子已经开始变大了,不适合再拉雪橇了,没有猎人忍心让怀孕的母鹿拉雪橇的。”

    不等卫燃或者梅苏特开口拒绝,她便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先带走几只我们的雪橇犬,它们足够给你们拉车的。等到春天的时候,你们把雪橇犬一个不少的送回来,再把驯鹿带走只要再给我们留下一头小鹿怎么样?

    还有,这辆雪橇车和上面铺着的熊皮也要留下。如果你们送回来的雪橇犬一只不少,这张熊皮还给你们,如果雪橇犬少了两只以上,这张熊皮就是我们的了。”

    这个女人还挺会做生意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显而易见,在这片被严冬笼罩的苔原上,吃肉的雪橇犬比吃素的驯鹿更加好用,这对于卫燃和梅苏特来说,可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等到这里也迎来短暂的春天的时候,积雪融化草木变绿,雪橇犬可就不如身高腿长脚丫子大的驯鹿好用了。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把雪橇犬送回来换那两头驯鹿——只要他们真的是猎人。

    这一番交易,这俩涅涅茨人不但能获得一只小鹿,而且还能得到鹿奶,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派狗子们出去打打工罢了。而且有那张价值不菲的熊皮押在这里,也根本不用担心这俩蓬头垢面的猎人会跑。

    “等草长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把雪橇犬送回来。”梅苏特痛快的同意了这一笔交易。

第1126章 毫无准备的逃亡终点

    告别了那一对涅涅茨夫妻,卫燃找机会偷偷给这栋石头房子面前挥手告别的涅涅茨夫妻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和梅苏特各自驾驶着一辆雪橇车赶往了正北方向。

    和之前不同的是,牵引梅苏特那辆雪橇车的,已经从两只怀孕的母鹿变成了九只吐着鲜红舌头的狗子,他的雪橇车,也变成了和这些狗子配套的一辆小号雪橇车。

    这些聪明的雪橇犬只是那对涅涅茨夫妻养的雪橇犬的半数,可即便如此,这辆狗拉雪橇车也远比卫燃吆喝着的那辆驯鹿雪橇车要快的多。

    两辆不同品种的雪橇车相互之间拉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一路狂奔,等到身后那座石头房子和那片森林都彻底看不见的时候,梅苏特熟练的吆喝着狗子们停下来,等身后的卫燃驱赶着驯鹿追上之后这才说道,“刚刚那对夫妻说,今天已经是12月20号了,我们距离乌拉尔山脉还有不到300公里。”

    “你有什么打算?”卫燃等两头驯鹿停稳之后问道。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我们说不定能在圣诞节之前赶到乌拉尔山脉脚下。”

    梅苏特顿了顿,“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如果我们中有人遇到了危险.”

    “记得”卫燃点点头,“你不用救我,我也不会去救你。”

    “出发吧”梅苏特说着一抖绳子,吆喝着狗子们调转方向往西再次开始了狂奔。

    在他身后,卫燃再次掏出那台已经不剩下几张底片的基辅30相机,朝着梅苏特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得益于这次交易,两人的速度着实快了许多,毕竟交易了不少食物,让他们二人省去了最耗时的打猎时间。

    二来有这些狗子在,他们甚至都不用晚上轮流值班防备着狼群了,就连之前捕猎到的那些狐狸肉都没浪费,全都成了这些狗子们的食物。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们完成交易的第二天,这片苔原上却又一次刮起了暴风雪!

    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运气实在是差了一些,他们此时距离鄂毕河仍有上百公里。不仅时至深夜用来照明的只有两盏煤油灯,最重要的是,有两只拉车的雪橇犬也在狂奔中踩中了不知道是谁布置的兽夹。

    这突发状况不但让那些狗子们摔做一团,它们拖拽着的雪橇车也打着转翻了几个跟头,将车上的物资连同梅苏特一起甩了出去!

    原本在雪橇车上昏昏欲睡的卫燃在听到梅苏特的惨叫之后立刻清醒过来,赶紧吆喝着驯鹿停下,拎着煤油灯跑向了梅苏特。

    然而,当他吆喝住了那些狗子,将煤油灯的灯光照亮躺在地上惨叫的梅苏特时,他却皱起了眉头,此时他的一只手好死不死的按在了一个能有脸盆大小的兽夹上!那兽夹巨大且生锈的齿刃,已经狠狠的咬在了他的手肘之上!

    回过神来,卫燃赶紧将煤油灯放在一边,一番研究之后先打开了兽夹的锁死装置,在梅苏特的惨叫中,掰开了锈迹斑斑的齿刃,将他这条已经被打断的手解救了出来。

    根本不等扶着梅苏特坐起来,他的鹿皮袍子袖口,便已经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这条胳膊也松垮垮的扭曲成了正常人做不到的角度。

    帮着他躺平身子,卫燃一番检查之后心头却是一沉,梅苏特受的伤远不止那条胳膊,他的脸上更是有大片的擦伤,但最重要都是,他的一条腿也从大腿中段扭结成了正常人做不到的角度,而且和雪橇犬的缰绳绞在了一起!

    “维克多”

    梅苏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抓住了卫燃的袖口,“听我说维克多。”

    见卫燃看向自己,梅苏特略有些慌乱的将手伸进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叠起来的纸递给了卫燃。

    “这上面是我家的地址”

    梅苏特顿了顿,“还有伊霍尔的地址,如果,如果你能逃回去,至少给我的妻子和伊霍尔的爸爸各自写一封.”

    “这信你还是自己写吧”

    卫燃说话的同时,却收起了这张折起来的纸,随后起身在梅苏特绝望的注视下,走向了几米外的驯鹿雪橇车。

    万幸,卫燃并没有像当初他们约定的那样就此离开,反而将雪橇车牵了过来,小心的将梅苏特拽了上去躺好。

    左右看了看,卫燃就近找了一颗树,以最快的速度搭好了帐篷,随后将雪橇车推进去,接着又把还活着的几只狗子也送进帐篷拴在了树上,顺便给受伤未死,但却明显活不成的那两只狗子各自补了一刀,算是结束了它们的痛苦。

    用雪和狗子的尸体压实了帐篷角,并且艰难的打上了几颗梅苏特亲自打制的岩钉,直到确定这帐篷不会被暴风雪刮成旗子,他这才钻进去,一番犹豫之后,干脆借着箱子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煤油汽灯点燃,用一颗岩钉将其挂在了树干上。

    “你哪来的煤油汽灯?”躺在雪橇车上,瘫了半边身子的梅苏特顿了顿又额外补充道,“怎么看着像是德国生产的?”

    “在那条废弃矿洞里发现的”

    卫燃一边用斧子从雪橇车上卸下来一块木板一边胡乱解释道,“我觉得说不定能用上就偷偷带上了。”

    虽然他没有回到梅苏特第二个疑问,但梅苏特却没有细问,只是在一阵沉默之后喃喃自语的说道,“你可以丢下我继续走的。”

    “朋友一场,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丢下你的。”

    卫燃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等到了鄂毕河,我就让你的雪橇往南跑帮我吸引注意力。”

    闻言,梅苏特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哪怕他已经听出来,卫燃是在开玩笑。

    一番准备又点燃了铁皮桶里的炭火,卫燃先让对方将他们剩下的最后一瓶底的伏特加全部喝进了独自,随后将手套递给梅苏特,“我需要把你绑在雪橇车保证你不乱动才行,接骨的过程会很疼,你要有个准备。”

    “来吧”

    刚刚喝了酒的梅苏特咬咬牙,咬住了手套之后,任由卫燃用绳子将他牢牢的绑在了他自己打造的雪橇车上。

    “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用绳子绑住了梅苏特受伤的大腿问道。

    “乔丹”梅苏特咬紧了手套,含糊不清的答道,“乔丹·克鲁格,是个奥地利姑娘。”

    “这名字一听就适合打篮球”卫燃忍不住嘀咕道。

    “篮球?”

    梅苏特这话都没来得及嘟囔出来,卫燃便拽着他的腿开始了正骨工作,而梅苏特也忘了篮球这码事,把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了惨叫以及咬紧手套这件事上。

    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帮这这个德国佬将摔断的骨头对正,卫燃一边绑上临时制作的夹板一边换了个话题问道,“还记得被你杀死的那些苏联人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

    疼的几度失去意识又被疼的恢复清醒的梅苏特此时已经满头冷汗,但仍旧哆哆嗦嗦的解释道,“我到现在都不后悔杀了他们。”

    “为什么?”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不是和我一起杀死他们的吗?”

    梅苏特只当卫燃在帮他转移注意力,“难道你后悔了?我们如果不杀了那几个醉鬼,卡勒的女儿该遭受怎样的折磨?她当时才多大?我记得好像才17岁吧。”

    “我可没有后悔”

    卫燃胡乱回应了一句,用裁开的兽皮绑紧了夹板,随后转移到了雪橇车的另一头儿,一边解开被兽夹打骨折的那条胳膊一边说道,“再忍一忍,还要再来一次。”

    闻言,梅苏特立刻咬住了卫燃用一只手递来的手头,紧闭双眼皱起了眉头等待着卫燃的折磨。

    然而,当卫燃用刀划开鹿皮袖子和里面的衣袖时却皱起了眉头。那个兽夹的力道确实够大,不但在上臂和下臂上留下了狰狞的齿状伤口,而且只是伸手轻轻一捏就能感觉出来,里面的骨头都被打碎了!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无视了梅苏特刺耳的惨叫哀嚎,尽力将他能摸到的碎骨头尽可能的拼在了一起。

    但同时他却也清楚的知道,这样的伤势除非进行手术,否则即便金属本子教了他一手推拿正骨的手艺,这条胳膊就算能长好恐怕也算废了。

    只不过,他却没有把这个残酷的实情告诉正在承受痛苦的梅苏特。

    一番忙活勉强对齐了手臂碎裂的骨头打上了夹板,梅苏特却已经因为剧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给这个蓬头垢面的德国佬盖上狼皮毯子,卫燃坐在燃着炭火的铁皮桶边上却暗暗叹了口气。

    他设想了无数种的可能,甚至他都做好了被那对涅涅茨夫妻坑害,乃至死在翻越乌拉尔山脉的半途,却根本就没想到,真正把梅苏特永远留在这里的,竟然是这些不知道是哪位极地猎人留下的兽夹。

    在那个没有自己的历史片段里,在这片不为人知无人关注的荒野苔原上,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受伤的梅苏特会怎么做呢?

    近乎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那对涅涅茨夫妻,这里距离那座温暖坚固的石头房子仅仅只有一天的路程而已,即便少了两只雪橇犬,恐怕也能勉强跑回去。

    撩起帐篷门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昏迷中的梅苏特,卫燃暗暗叹了口气,摸出兜里的基辅相机,用仅剩的三张底片中的一张,对准帐篷里被冰蓝色的灯光照亮的一切,轻轻按下了快门。

第1127章 梅苏特的最后一个请求

    又是肆虐的暴风雪,又是被岩钉牢牢的钉在冻结的地面上,绕着一颗松树搭建的帐篷。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帐篷里多了六只毛茸茸的狗子,而躺在雪橇上的梅苏特,却和几百公里外的伊霍尔遭遇了极度相似的劫难——断腿断脚,彻底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可能。

    燃着炭火的铁皮桶上,并不算大的铁锅里熬煮着不久前交易得到的燕麦和鱼肉。

    这炭火桶边上,用树枝随手制作的烘烤架上倒支着一双毡靴之外,还搭着两块臭烘烘的裹脚布。

    炭火桶的另一边,披着狼皮毯子的卫燃怀里抱着一支莫辛纳甘步枪,半靠在那辆小号雪橇车上,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用鹿角做的过滤嘴,有一搭无一搭的抽着他那银制烟盒里仅剩的最后一颗香烟。

    这已经是这场暴风雪的第二天,如果按照欧洲人的习惯,等到第二天的这个时候,就是圣诞节之前的平安夜了。

    只不过很显然,就算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斯大林同志恐怕大概率也不会批准那个喜欢钻烟囱的怪老头儿来这隐藏着无数苏联秘密的西伯利亚,给被困在暴风雪里的两个战俘送来哪怕一根羽毛的圣诞礼物。

    当然,如果圣诞老人真的来了,此时昏昏欲睡的卫燃恐怕会立刻劫了对方的皮口袋和雪橇车,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套能支撑一场血管缝合手术的医疗器械。

    原因无他,最坏的情况还是在梅苏特的身上出现了,那个足有脸盆大的兽夹除了打碎了他的手臂骨头之外,终究还是伤到了血管。

    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受伤的这只手,手肘处已经肿胀起来。

    为此,卫燃不得不将他这只被夹板固定的手用还没来得及用上的白床单紧紧裹上又用绳子高高的吊起来,并且额外吊着一块包有冰雪的兽皮,对肿胀的位置进行冷敷。

    时不时的,他还得给这条胳膊腋窝处系着的那条皮绳松一松,免得这条胳膊因为供血不足彻底坏死。

    每隔四个小时,他还需要给梅苏特注射少量的兽用消炎药。

    在排除直接砍掉这只胳膊然后冒险进行火烧止血这个粗暴而且大概率必死的方法之外,眼下这一切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在圣诞老人和斯大林同志全都指望不上的时候,卫燃目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这场暴风雪能快点停下来,让他带着梅苏特尽快赶回那座石头房子。

    那房子里是否有医疗器械,卫燃根本不清楚。但那对涅涅茨夫妻肯定清楚能去哪弄到医疗器械——如果他们愿意帮忙的话。

    不由的摸了摸屁股底下铺着的熊皮,卫燃知道,这张熊皮和帐篷外的那两头驯鹿,恐怕是救下梅苏特仅有的筹码,前提是梅苏特能活着回到那座石头房子里。

    这个时候冒险顶着暴风雪往回走,卫燃却不敢赌,剩下的这六只狗子是他回去的唯一希望。万一在这暴风雪里出现点意外,他可不确定靠自己的鼻子就能找到那座房子。

    “你还不打算出发吗?”

    被吊着一只胳膊的梅苏特怔怔的看着树干上释放着冰蓝色刺目光芒的汽灯,幽幽的问出了他上次清醒的时候问出的问题。

    “暴风雪还没停呢”卫燃漫不经心的答道,“饿不饿?吃点东西怎么样?”

    “谢谢”

    梅苏特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句,倔强的靠着完好的那只手和那条腿,独自从雪橇车上爬了起来。

    片刻之后,卫燃先给他端过来一个木头箱子,接着又用搪瓷缸子装满了鱼肉粥放在上面,把梅苏特自己亲手用木头削的勺子塞到了他完好的那只手上。

    “你爬过山吗?”梅苏特吃了一勺鱼肉粥之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爬过”

    卫燃慢吞吞的回应对方的同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子里难免的想起了宛若地狱的野人山,以及那些保家卫国的匹夫朋友。

    “你爬过最高的山大概有多少米?”

    梅苏特似乎来了些兴致,声音也稍稍大了一些,“爬上过终年积雪带吗?”

    “没有”

    卫燃摇摇头,“我没爬过雪山,我爬过的那些山在亚热带,即便山顶也没有雪,只有暴雨、丛林和能把人吸干的蚂蝗。但我在芬兰的冬天里”

    “那不一样”

    梅苏特不等卫燃说完便摇摇头,“攀登雪山和芬兰的冬天不一样,山上的空气更加稀薄,地形更加陡峭,尤其要小心雪崩。有时候,即便只是敲打岩钉带来的震动,都会”

    “你要说什么?”卫燃终于抬起了头。

    梅苏特笑了笑,放下勺子认真的说道,“你要自己翻越乌拉尔山脉,我没去过那里,不清楚这条山脉的具体情况,不知道最高海拔有多少,所以我只能传授一些你肯定用的上的知识来尽量让你活下来。”

    “不用担心这些”

    卫燃拿起搪瓷缸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浓稠的燕麦粥,接着又翻出一把木头勺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翻越什么乌拉尔山脉。本来,我在听完你的计划之后,打算在鄂毕河就和你分开的。”

    “你也有自己的计划?”梅苏特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打算沿着鄂毕河往南,如果运气好,在冬天结束之前,说不定能赶到托木斯克。”

    本就是在编织谎言和希望的卫燃信心十足的摊摊手,“当然,如果愿意冒险,我们其实可以等到夏天,沿着鄂毕河往北去鄂毕湾,然后找机会混上一条去欧洲的船。”

    “其实.”

    “不管沿着鄂毕河往南还是往北,不管是乘船还会翻过雪山,也不管你还是我。”卫燃看着对方,换上德语认真的说道,“首先要活下来,然后才有机会去试试。”

    “好”梅苏特迟疑了片刻,又用德语补了一声“谢谢”。

    “吃饭吧”

    卫燃主动结束了话题,欲言又止的梅苏特张张嘴,最终没有继续问出内心的一些问题。

    这一夜,勉强吃了些东西的梅苏特睡的还算踏实,就连帐篷外的暴风雪,等到后半夜的时候都小了很多。

    没敢继续耽误,卫燃立刻给雪橇套上驯鹿或者雪橇犬,又用绳子将两辆雪橇车连在了一起。

    先给躺在雪橇上的美苏特补了一针,又盖上狼皮毯子和搭帐篷的帆布,并且用绳子额外绑了几道,他这才坐上那辆小号雪橇车,吆喝着狗子们开始使劲,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虽然这条路已经走过一遍,但这一路上他可并不轻松,毕竟后面那辆载着梅苏特的驯鹿雪橇不但跑得慢,而且基本处于无人驾驶的状态。

    再加上终究是少了两只拉车的狗子,反而多了两只坐车的狗子尸体,所以等两辆雪橇车再赶回那座石头房子的时候,已经是12月25号短暂的白天了。

    顾不得拍打干净身上积攒的风雪,卫燃只来得及匆匆用一根棍子穿过雪橇缝隙戳进积雪免得狗子们乱跑,便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将那扇厚实的木门砸的砰砰作响。

    他当然着急,这一天多的跑下来,人累狗子累驯鹿累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梅苏特已经发起了高烧而且失去了意识!

    很快,厚重的房门虽然没被打开,但那扇仅仅只有脸盆大的窗子却被从里往外推开,而那个挺着大肚子的涅涅茨女人,也从窗子里伸出一支双管猎枪,警惕的用生疏的俄语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的同伴踩中了兽夹,他需要医生做截肢手术。”

    卫燃举起双手的同时继续说道,“如果有医疗器械也行,我也可以给他进行手术。”

    “你是医生?”这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加掩饰的狐疑。

    “兽医!”卫燃干脆的回应道。

    略微的迟疑过后,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终于抽回了那支猎枪,伸手又关上了窗子。

    片刻之后,厚重的木门从里面打开,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手里,也多了一支纳甘转轮手枪。

    在这个警惕的女人注视下,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划开了雪橇车上的绳子,接着又掀开帆布和狼皮毯子,将梅苏特扛进了这间温暖的石头房子里。

    婉拒了那个女人让他将梅苏特放在床上的建议,卫燃将梅苏特放在离着门有些距离的地板上,接着又跑出去,将狼皮毯子以及那张熊皮都抱了进来。

    先将狼皮毯子铺在地板上让梅苏特躺上去,卫燃将那张厚重的熊皮毯子抖开,接着又取来不久前从这里换的莫辛纳甘步枪和望远镜甚至他们自己的温彻斯特杠杆步枪全都一一绑在了长桌上。

    “死了两只雪橇犬”

    卫燃后退了一步,看着对方说道,“这些东西,包括外面的那两头驯鹿,换一个能做截肢手术的医生,或者手术器械。”

    认真的看了眼卫燃,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最终收起了手里的纳甘转轮手枪,一边披上兽皮毯子往外走一边问道,“你们怎么受伤的?”

    “兽夹”

    卫燃和对方拉开了两米的距离,跟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将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他这边刚刚说完,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也打开了狗子们住着的那个小木头房子的门,用卫燃听不懂的涅涅茨语喊了一句什么。

    很快,一只雪橇犬摇头摆尾的走了出来。这雪橇犬虽然毛瑟驳杂,但两只耳朵却是一个黑一个白,脖子上的硬皮项圈上,还坠着也就烟盒大的皮质小包。

    看了眼离着自己两三米距离的卫燃,这女人摸了摸狗头,伸手从房门内侧取下了一个鹿角雕琢的小物件放在那皮质小包里,随后再次拍了拍狗头,用涅涅茨语吆喝了一声。

    得到信号,这狗子立刻跑了出去,还不等那女人关上带有狗洞的木门便已经跑没了影子。

    “进去等等吧”

    这女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丈夫天还没有亮就出去了,你们恐怕要等一等。”

    略作停顿,这女人又说道,“这附近能找到的最近的医生在铁路工地上,即便挂上所有的雪橇犬跑,拉回一趟也要三个小时。”

    “铁路工地?”卫燃心头一沉,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哪条铁路,他可太知道了!

    他尤其记得,当初他在52号矿山的时候,那个大胸护士伊琳妮就因为她自己的种种算计,被调派到了那条恐怖的极地工地,参加铁路建设。最后,她还是靠媾合怀孕才得以活着离开那里。

    从跨过叶尼塞河开始的这一路上,他其实就一直在极力避免着和那条试图连接叶尼塞河与鄂毕河的铁路线靠的太近——他可不想被拉去当铁路工人,哪怕说不定能在那里遇到个急着借种生娃的大胸护士,他也依旧不想去。

    可现如今

    卫燃暗自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石头房子,神色自然的问道,“时间太久了,你们这里有医疗器械吗?哪怕兽医用的也可以。”

    “没有”

    挺着大肚子的涅涅茨女人一边往石头房子里走一边摇了摇头,“这片冻原上,会使用那些东西的只有那些莫斯科来的人。”

    闻言,卫燃不由的咧咧嘴。这女人嘴里的莫斯科人,其实泛指的是所有从欧洲部分过来的“外地人”。

    不管是症痔犯、还是违反了三穗法的小偷又或者从各个战场抓来的战犯。

    只要不是在这片冻原上土生土长的游牧部落,都将被贴上“莫斯科人”,这么一个似乎象征着文明,但实则却是被文明世界送来改造西伯利亚,也改造自己的标签。

    “你不会也来自莫斯科吧?”这女人在走进石头房子的同时,头也不回的问道。

    “我从莫斯科跑这么远来这里打猎吗?”卫燃故作无奈的问道。

    “或许应该去修铁路”这大肚子女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还不等卫燃开口,这女人又说道,“不管是打猎还是修铁路,这些都不归我们管,只要你”

    “我所有的武器都在桌子上了”

    卫燃说着,又从靴筒里摸出那把芬兰小刀放在了摆着各种筹码的桌子上。

    拿起这把做工精致的小刀看了看,这个涅涅茨女人将其又放回桌子上,扶着肚子艰难的坐在了壁炉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张毛茸茸的兽皮继续开始了缝制,同时不忘说道,“如果你的同伴不用照顾,就帮忙把雪橇犬赶回窝里吧,壁炉另一边有一桶肉可以喂给它们。”

    闻言,卫燃干脆的拎起那桶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冻肉走出了石头房子,将其喂给那些劳苦功高的狗子们之后,又解开绳子让它们钻进了那个木头棚子,接着又将那两头驯鹿,拴在了木头房子边的树桩上。

    等他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盏煤油汽灯。耐心的给这汽灯打足了气点燃,冰蓝色的光芒也瞬间将这略显昏暗但却足够温暖的石头房子内部彻底照亮,只剩下中间的烟囱映出的长条状阴影,恰好笼罩了背后那条还没有完工的木头船。

    走到梅苏特的边上,卫燃用绳子将他受伤的那只手悬吊在了房梁上,接着又给肿胀的伤口以及他的额头敷上了用兽皮包裹着的一坨冰雪。

    “今天几号了?”这一番折腾,梅苏特似乎恢复了清醒,有气无力的用德语问道。

    用余光看了眼不远处忙着缝制袍子的涅涅茨女人,卫燃用德语答道,“梅苏特,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梅苏特看了看头顶伞骨状的房梁,又看了眼挂在房梁上释放着光明的煤油汽灯,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们又回到这里了”。

    “是啊”

    卫燃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坚持一下,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才会有医生过来。”

    “然后被送回劳改营吗?”梅苏特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苦涩。

    卫燃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如是说道,“在那之前,你或许还会被切掉一条胳膊。”

    “维克多,帮我把那个外面钉着一层帆布的箱子搬进来吧,”梅苏特突兀的请求道。

    “稍等一下”

    卫燃说完站起身,再一次走出石头房子,从雪橇车上搬来了对方指定的木头箱子。

    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木头箱子,这里面放着的除了不多的几瓶兽药和一大瓶动物油脂外加几个罐头之外,便只有一个装在木头盒子里,外面用兽皮层层包裹的玻璃注射器。

    等卫燃将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来摆在一边,梅苏特继续说道,“箱子底有个帆布条拉环,拎起来。”

    闻言,刚刚就已经发现那个拉环的卫燃立刻用手指头勾住,先开了这口箱子底部的一块近乎严丝合缝的木头板。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块木头板下面,不但放着几张淡黄色的信纸和两张照片,而且竟然还在箱子底部的木板上掏了两个细长的凹槽,其上分别放着一支铅笔,以及一支卫燃无比熟悉的钢笔。这是当初自己送给梅苏特的生日礼物!

    “我以为你把它放在矿洞里了呢”卫燃笑着说道。

    “我偷偷藏了起来”

    梅苏特的语气中颇有些得意,“维克多,扶我坐起来吧,我想趁着自己还清醒,给我的妻子和儿子,以及卡勒先生分别写一封信。”

    闻言,原本准备拿起那两张照片看看的卫燃立刻将梅苏特扶起来,让他坐在了长条桌边的木头椅子上,随后将箱子底对方提前准备好的信纸和那两张照片一起交给了对方。

    最后拿起原本属于自己的钢笔拧开笔管,卫燃脱掉手套攥紧了结冰的墨囊,趁着用体温融化墨水的功夫,指着其中一张已经毛边的照片问道,“这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对”

    梅苏特拿起那张照片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妻子乔丹和我的儿子小梅苏特,这是他出生之后不到两个星期在我家的工厂门口拍下寄给我的,我还没亲眼见过我的孩子呢。”

    “这一张呢?”

    卫燃指着另一张保存的相对好一些的照片问道,这张照片里是一个叼着烟斗的大胡子老男人,以及一个身材瘦小的姑娘,在一座码头拍下的照片,照片的背景里,还有一条运输船。

    “那是卡勒船长和他的女儿,你不是见过他们吗?”

    “我是问,这张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卫燃神色如常的问道。

    “很久之前了”

    梅苏特自嘲的笑了笑,“是我最后一次结束休假回来的时候,卡勒送给我的,他让我下次休假的时候,把他们父女介绍给乔丹,他还邀请我的妻子和孩子去芬兰做客呢,然后我们就被送来这里了。”

    “他们肯定还活着”卫燃叹了口气,给墨囊略有些融化的钢笔拧上笔管,递给了对方。

    趁着他写信的功夫,卫燃也将那些罐头一一摆在了长桌上,随后又翻出两个没舍得丢的伏特加酒瓶子,将其放在壁炉的炭火边小心翼翼的烘烤干里面残存的水分和酒液。

    在得到那位涅涅茨女人的允许之后,卫燃翻出自己的搪瓷缸子,将那块用来给雪橇滑雪板打蜡的蜡烛块放进去,用一口搪瓷锅进行隔水加热。

    趁着蜡块融化的功夫,卫燃从壁炉边的木柴堆里捡了两根手指头粗细的木头棍,用桌子上本属于自己的芬兰小刀仔细的削磨平整。

    等他忙完,蜡块已经全部融化,梅苏特也写完了三封无异于遗书的信件,将其各自卷起来,塞进了两个伏特加酒瓶子里交给了卫燃。

    “这两封是给我的乔丹和孩子的”梅苏特将那个装有两封信的酒瓶子递给了卫燃。

    接过酒瓶子,卫燃用刚刚削好的木头棍裹上撕成条的白床单塞住了瓶口,接着又戴上手套,将一根布条浸满滚烫的蜡油,仔细的缠住了这个酒瓶子的瓶口以及瓶塞,随后又找那个一直在旁观的涅涅茨女人借来一根缝衣线紧紧的绑住,倒置过来在装有蜡油的搪瓷缸子里蘸了蘸,这才将其放在一边。

    “这是给卡勒船长的”梅苏特将第二个装有信封的酒瓶子递了过来,任由卫燃如刚刚一般,帮忙封住了瓶口。

    “接下来自己逃吧”

    梅苏特再次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杀了我吧,死在朋友的手里,总比死在劳改营看守的枪下要好的多不是吗?

    而且我也不想再被送回劳改营了,死在这里不但离家更近一些,我还能独享一个墓坑。”

    稍作停顿,梅苏特认真的看着卫燃,“朋友,帮我最后一次吧。”

第1128章 被封堵的洞口

    “你不想回家了?”温暖的石头房子里,卫燃开口的同时,也将刚刚封好了口的两个酒瓶子用白床单裹好之后放进了木头箱子。

    “想”

    梅苏特叹了口气,将卫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钢笔又递给了过来,格外清醒的说道,“但是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等到夏天,更不可能沿着鄂毕河往南或者往北。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不想被送回劳改营再枪毙,也没必要拖累你一起死在劳改营里。而且等那位猎人回来,你觉得他会帮我们保守秘密吗?

    所以维克多,杀了我然后自己跑吧,这样至少你有机会活着回去,更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你的逃亡方向。”

    稍作停顿,梅苏特摸了摸自己骨折的胳膊,又摸了摸骨折的那条腿,,“维克多,我累了,我想停下来了。”

    “你想好了吗?”

    卫燃再次问道,其实他清楚的知道,以梅苏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这样的条件,就算请来医生进行了截肢手术,死亡也不过是早晚以及地点略有不同罢了。

    只是,帮梅苏特提前结束痛苦的代价,除了一颗子弹之外,却要将一部分痛苦转移到自己的心里——哪怕类似的事情他曾经也做过不止一次。

    “想好了”

    梅苏特笑了笑,格外坦然的开了个玩笑,“如果有时间,记得给我弄个坚固又隐蔽的坟墓。如果你活下来了,至少让我的妻子和孩子知道我死在了什么地方,或者帮我把信件带回去吧。”

    “我不想朝着自己人开枪,另外,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带你直接去找到医生。”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扛起了梅苏特,接着又拿上了那支温彻斯特杠杆步枪,在那个涅涅茨女人惊诧的注视下走向了房门的方向。他确实不能杀了梅苏特,因为这次的回归任务里,就有一条不许杀人。

    “你们要去哪?”这女人下意识的问道。

    “带我的同伴去找医生”卫燃站在房门口,背对着对方如实答道。

    沉默了片刻,那个涅涅茨女人叹了口气,用格外肯定的语气问道,“你们是从铁路工地逃出来的犯人吧?”

    迟疑片刻,卫燃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上次你们来这里交易兽皮的时候我们就猜到了”

    这涅涅茨女人挺着大肚子艰难的站起身,“这片苔原上的猎人从没有像你们这么康慨的出售兽皮的,也从来没有在这个季节还舍得用驯鹿,尤其是怀孕的母鹿拉雪橇车的。”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卫燃扛着梅苏特,站在门口背对着那个女人问道。

    “去森林里吧”

    这个涅涅茨女人抬手指了个方向,“沿着小溪往上走,不会太远就有一座山洞,我会让我的丈夫去帮你们借手术器械,你的同伴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就看你们自己了。”

    “谢谢”卫燃说完,伸手推开了厚实的木门。

    在那个涅涅茨女人的注视下,卫燃将梅苏特和那个装有信件瓶子的木头箱子以及各种杂物又搬上雪橇车,吆喝着那两头驯鹿,沿着封冻的小溪走进了森林。

    几乎就在这辆雪橇车被针叶林遮住了身形的时候,一辆狗拉雪橇也载着那个不会俄语的涅涅茨汉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在这对涅涅茨夫妻沟通刚刚发生的一切时,卫燃和梅苏特也在森林里看到了一座山洞。

    只不过,这座山洞实在是没多大,往里最多能有个六七米也就到头了,而且里面的高度和宽度也不过一米五左右,周围还能看到散落的动物骨头和粪便。

    “维克多...”

    “我们还有机会”

    卫燃开口说道,“刚刚那个女人说了,等她的丈夫回来,就去帮我们借医疗器械,所以赌一把怎么样?”

    “赌什么?”梅苏特平静的看着卫燃。

    “赌我能治好你的胳膊,赌我能带着你逃回芬兰怎么样?”卫燃笑着问道,“反正你都不想活了,为什么不和我赌一把呢?”

    “在开赌之前,不如先把我送进山洞里吧。”梅苏特笑着说道,“我感觉有些冷了,所以帮我升起篝火吧。”

    “好吧...”

    卫燃说着,解下拉车的驯鹿拴在一边的树上,随后靠自己的力量,将这辆梅苏特自己打造的雪橇车一点点的拖进了山洞深处。

    “帮我点上煤油灯,然后点燃篝火吧。”梅苏特说话的同时,还打了个哆嗦。

    心知这是对方失血越来越多的征兆,卫燃不敢耽搁,拿上斧头和锯子便离开山洞,跑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枯树。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颗也就小腿粗的枯树锯倒,山洞里的梅苏特却已经靠着没有受伤的一只手和一条腿站了起来,扶着山洞的岩壁,弯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到山洞口。随后,他竟从自己的靴筒里,掏出了三根当初从尹霍尔的身上翻出来的矿山炸药!

    将这三根炸药塞进山洞口一侧的岩缝里,梅苏特朝着正在锯树的卫燃无声的笑了笑,伸手从兜里摸出一颗水果味的硬糖塞进嘴里,接着又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那三根导火索。

    在缭绕的青烟中,梅苏特扶着墙壁跳着脚又坐到了他亲手打造的逃亡雪橇车上,裹上了那张草草缝制的狼皮毯子,用身体挡住身后那个装有信件的木头箱子的同时,“嘎嘣”一声嚼碎了嘴里的硬糖,无声的朝着山洞外的卫燃用德语说了一声“再见,维克多”。

    “轰!”

    沉闷的爆炸声中,这座山洞的洞口瞬间坍塌,裹挟着巨大能量的冲击波也在瞬间带走了梅苏特的生命。

    缓缓的转过身,卫燃看着那座坍塌的山洞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的一切,却已经被浓烈的白光所取代。

    “艹...”

    卫燃呆滞的都囔了一句,接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同时各处也传来了一阵阵隐隐的疼痛。

    当白光消退视野恢复,他却发现,自己正全身无力的躺在一辆雪橇车上,上下摸了摸,不但脸上脖子上包裹着纱布,手上、胸口乃至腿上,每个疼痛的地方也都包着染血的纱布!

    艰难的解开右手的纱布,借着身后雪橇车尾部挂着的煤油灯释放的光明,他可以勉强分辨出来,那撕裂状带着牙印的伤口,大概率是犬科动物的咬伤!

    相比这伤口以及蔓延全身的无力感,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正前方忙着吆喝驯鹿雪橇车调转方向的,竟然是尹霍尔!

    还不等他弄明白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也随着雪橇车调转方向,一眼看到了原本身后的位置,正有个人艰难的从破裂的冰窟窿里爬上来!

    还不等他看清楚这人是谁,却有两只身上皮毛湿透,还残存着割断的牵引绳的雪橇犬冲过来,在低吼中跳上了雪橇车,扑向了卫燃和尹霍尔!

    眼瞅即将被咬死,卫燃用尽了力气,用身上盖着的狼皮毯子蒙头盖脸的包住了跳上来的一条雪橇犬的脑袋,接着取出金属本子里的英军P44水壶照着鼻头的位置狠狠来了一下。

    等这被包住头的狗子发出哀嚎卸了部分力气,已经收起水壶的卫燃直接一个翻身,靠体重压住了这只狗子,接着抓紧狗子身上的牵引绳在它的脖子上缠了一圈。

    他这边勒住狗子的时候,尹霍尔也用一把小刀捅死了另一只发疯的狗子,接着又转身帮他杀了这条雪橇犬。

    与此同时,这辆雪橇车也缓缓停了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胳膊一软重新倒在雪橇车上的卫燃也得以看清,那个正在冰窟窿边,艰难的举着一支SKS半自动步枪试图瞄准自己和尹霍尔的,竟然是年轻的守卫帕宁!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卫燃想阻止,但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尹霍尔夺走了那支半自动步枪,眼睁睁的看着帕宁被活活冻死!

    最后,他又冷眼旁观着一脸疯狂的尹霍尔,强忍着伤痛,将冻死的帕宁艰难的的抬上雪橇车,又将雪橇犬的尸体推入明显是炸开的冰窟窿!

    “我们回那座矿洞!”

    尹霍尔不容拒绝的做出了决定,“维克多,如果你想活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你想怎么做?”卫燃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们是为了追赶跑丢的驯鹿,跟着帕宁一起出来的。”

    尹霍尔顿了顿,大声说道,“半路上我们遭遇了狼群的袭击,我和你都受伤了,所以被帕宁安顿在了山洞里,他自己和梅苏特冒着暴风雪去追鹿群。维克多,这样我们都会成为英雄的。”

    “帕宁的尸体呢?”

    卫燃看了看身旁紧挨着的冰凉尸体,偷偷将手按在对方的心口,强撑着无力的身体,靠体重一下下的用力,尝试进行心肺复苏,同时也稍稍加大了自己的声音。

    “等下让我们看看他在哪里搭的帐篷,我们把他放在那里。”

    尹霍尔近乎疯狂的说道,“梅苏特那个混蛋抛弃了我们,他肯定会死的,但我们肯定会活下来。”

    “你不打算举报他吗?”

    卫燃开口问道,同时也从帕宁的腰间,摸到了一把芬兰小刀,同时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尹霍尔的脖子。

    可惜,先不提此时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而且那个金属本子也根本不许自己杀人——除非他想永远留在这个时空!

    “当然不打算举报他”

    尹霍尔得意的解释道,“他也会成为英雄的,如果他真的能逃回去也不错,我不会损失什么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尹霍尔便吆喝着驯鹿,沿着帕宁留下的雪橇印离开河道钻进了森林,找到了对方搭帐篷的位置和痕迹。

    “下来帮忙把帐篷搭起来”

    尹霍尔说着,已经拄着梅苏特帮他制作的拐杖,艰难的站起来之后又把全身各处都是咬伤的卫燃强拉起来。

    草草搭上帐篷,又把帕宁的尸体和武器送进去。尹霍尔立刻招呼着卫燃上车,并在离开森林回到河道的时候,往河道上丢了一根点燃的矿山炸药!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这辆雪橇车的速度也因为驯鹿受到惊吓陡然加快,卫燃也在不久之后,看到了当初和尹霍尔分道扬镳的河道交汇口,以及梅苏特故意留下的雪橇印记。

    奈何,此时自己的身体一点力气头没有,额头也格外的滚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以至于没多久,他便晕了过去。

    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却愈发的无力,倒是尹霍尔已经将雪橇车停了下来,正前方,则是当初他们循着地图,找到的那个废弃金矿的矿洞入口。

    只不过,还不等卫燃试图坐起来,尹霍尔却已经钻进了山洞,并且从里面关上了那扇厚实的木门。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山洞口的木门被打开,这个鬼子战俘拄着一支龙骑兵步枪,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维克多,你先进去躲着吧。”

    尹霍尔撸起袖口,露出那支女士腕表解释道,“我先把这支腕表送到帕宁的手上,然后就过来接你。”

    “过来接我?”靠坐在雪橇上的卫燃轻蔑的笑了笑,“你是想杀了我才对吧?”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尹霍尔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用手中那支龙骑兵步枪瞄准了卫燃,“要么我现在打死你,然后一点点的把你拖进山洞,要么你自己走进去,自己选吧,我的时间可不多。”

    “怪不得梅苏特不愿意带着你”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有气无力的从雪橇车上下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强撑着无力的身体,一边往山洞里走一边嘲讽道,“你就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

    “我是个工兵”尹霍尔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快进去!”

    “可惜不能杀了你”卫燃喃喃自语的滴咕了一句,攥住藏在袖口里的芬兰小刀,跌跌撞撞的钻进了温暖的山洞。

    “我会成为英雄的”

    尹霍尔得意的滴咕了一句,用手中的武器催促着卫燃走进了当初他们藏下东西的那条矿洞。

    “砰!”

    尹霍尔瞄准矿洞深处开了一枪,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维克多,你的速度要快一些,下一枪我可就要瞄准你的身体了。”

    暗暗叹了口气,此时身体虚弱,毫无反抗之力的卫燃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同时暗暗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距离这条分支矿洞的入口接近10米距离的时候,尹霍尔竟然从怀里掏出了好几根矿山炸药点燃放在了矿洞口!

    见状,一直在关注后面情况的卫燃心头一沉,已经顾不得拄着拐杖疯狂往外跑的尹霍尔,用出吃奶的力气,玩了命的沿着这条漆黑的矿洞往更深处爬!

    “轰!”

    沉闷的爆炸声中,沿着矿洞纵向传播的冲击波将卫燃推了个狗啃泥,他身后那些原本用来支撑矿道的原木和木板也相继崩解,这条本就无比狭窄的矿倒,也在稀里哗啦的土石坠落中埋的严严实实!

    片刻之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矿道中伴随着“卡哒”一声,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紧跟着又是哗啦一声,被木板和原木压住的卫燃也重新爬了起来,同时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左手虎口处的纹身。

    就在刚刚那声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推倒的时候,他便感觉到身体又恢复了力气,甚至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全身各处那些仍旧包裹着纱布的伤口都不疼了。

    显然,这次那个缺了大德的金属本子站在了小鬼子那边,是王八吃秤砣一样,要把他困在这幽深的矿道里!

    划拉干净头上脸上的尘土,卫燃将手里那个得自列宁格勒保卫战的纯银打火机放在了两块石头之间的夹缝里充当提供照明的烛台。

    扫了眼在微风的带动下略显抖动的火苗,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燃了从金属本子里取出的煤油汽灯,接着刺目的冰蓝色灯光,沿着矿道继续前进。

    片刻之后,他便看到了那几个当初放在矿道里3升容量的铁皮桶,以及当初梅苏特花钱买来的铝制桶锅和桶锅里那个装有各种小物件的铁皮盒子。

    将煤油汽灯放在一边,卫燃打开了那个铁皮盒子,从里面取出了梅苏特的笔记本。

    这笔记本里如今已经挖出了一个洞,里面还镶嵌着尹霍尔的那枚怀表式指北针,倒是自己当作礼物送出去的钢笔并不在这里,而且他试着从金属本子里将其取出来也并没有成功。

    稍作思索,卫燃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根几近腐朽,能有手臂粗细的原木,往上面浇上煤油,并且用打火机点燃。

    耐心的等着这跟原木燃烧的部分渐渐碳化,他这才用矿道里的尘土将其盖灭。

    抖落干净上面的沙土又用力吹了几口气,当这根原木碳化的部分冒出猩红的火光飘散出澹澹的蓝色烟雾时,他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往矿道深处飘散的烟雾一番观察之后,一手举着这根冒烟的原木,一手拎着煤油灯,背着一个装满了煤油的铁皮桶,朝着正前方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这一路,远比他预料的更长也更辛苦,这条不知通往那里,而且似乎一直在缓慢上升的矿道也并不太平,很多时候,他甚至不得不一手举着煤油汽灯和冒烟的木头,一手举着脱下来的衣服,又过漫长的一段积水矿道才能继续前进。

    在经历了数次重新点燃原木甚至更换原木之后,他也终于在烟雾的指引下,发现了一个直上直下的通风井。这通风井的正上方,还隐隐透着些许的亮光。

    轻轻吁了口气,卫燃熄灭了煤油汽灯收好,接着又脱掉了手套,用双脚交替踩着通风井的岩壁上凿刻出来的台阶,用双手和后背撑着其余三个方向的岩壁,悄无声息的爬了上去。

    如此走走停停的往上爬了二十多米的距离,他也看到了那处透光的位置,这洞口满打满算也就排球大小,但透过这个洞口,却能看到外面是个格外宽敞的是山洞。

    还没等卫燃想好该怎么让自己的身体穿过那个仅有排球大小的风洞,一辆驯鹿雪橇车却在格外熟悉的吆喝声中,带着一大抱松枝跑进了这硕大的山洞。

    是尹霍尔?

    躲在阴影里的卫燃皱起了眉头,奈何这洞口太小手头又没有武器,他现在就算想解决那洞口另一端背着步枪的尹霍尔都没办法。

    而那尹霍尔在停下雪橇车之后,也根本顾不得休息,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先割断了驯鹿身上的缰绳,接着又从雪橇车上取下来不多的几样东西。

    接下来,这个鬼子战俘竟然打开了那桶煤油,将其浇在了那辆本就是从那位猎人手里捡来的雪橇车上!

    “呼!”

    在一声轻响中,尹霍尔点燃了停在洞口的雪橇车,他自己则坐在了山洞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拎着一瓶伏特加,出神的看着因为盖着松针而蒸腾起浓白烟雾的雪橇车。

    通风口里,用光了最后两张底片的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到冒着浓烟的烟雾肯定会吸引来周围可能存在的搜捕人员或者普通的猎人,无论来的是谁,受伤的尹霍尔只要请求对方把自己送回劳改营,那么他便是无可争议的英雄,同时,他也肯定会接受妥善的治疗。

    果不其然,前后都不到20分钟,一辆狗拉雪橇便停在了山洞口,紧跟着,那位名叫谢尔盖的老家伙,便用他的SKS半自动步枪,瞄准了靠着岩壁举起了双手的尹霍尔!

    “谢尔...”

    躲在通风井里的卫燃正要开口大喊,他视野中的一切,也再次被浓烈的白光笼罩的严严实实。

    唉....

    在卫燃惆怅且不甘的叹息中,这白光也渐渐消散,他也再度回到了那座废弃许久的哨塔之中。

    “哐当!”

    上一秒还用双脚和后背撑着通风井的岩壁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的卫燃,也在回到现实的同时,一屁股摔倒在了木板拼接的地板上。

    怔怔的看着头顶悬挂的兽夹和手电筒,卫燃呲牙咧嘴的爬起来,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金属本子。

第1129章 逃不出的牢狱

    荒废许久的哨塔一层,仰面摔倒的卫燃扶着狗子重新爬起来之后,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支正在忙活的羽毛笔上,反而抬头环顾四周,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皱着眉头观察着这座哨塔的内部。

    这座七十年前就存在的哨塔如今依旧格外的坚固,但真正让卫燃在意的却是,这次金属本子是借助这座哨塔回到那段历史的,但却依旧精确的定位到了卫燃想找的德国战俘梅苏特,并且跟着他亲历了从逃亡到死亡的全程。

    所以回溯历史片段的锚点不止对应的历史物品,还有我这个人?

    卫燃暗暗嘟囔了一句,这才有时间看向了正在金属本子的纸页上忙活的金属羽毛笔。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张金属羽毛笔绘制的图片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哨塔顶上,仍旧亮着刺目的探照灯,哨塔下,梅苏特和伊霍尔以及年轻的守卫帕宁并排站的笔直,他们三人的脸上,也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联想到这三人的结局,卫燃不由的叹了口气,移动视线看向了金属羽毛笔写出的那一行行字迹:

    国营商店仓库守卫帕宁·雅欣,1951年11月16日,追逃越狱战俘期间,遭战犯伊霍尔谋杀死于失温,后追授劳动红旗勋章。

    战俘伊霍尔/小山敏郎,1951年11月11日,协同战犯梅苏特·格策逃出劳改营。

    15日,因抵御狼群追袭致右小腿骨折。

    16日,经与梅苏特商讨后,假意放弃越狱返回劳改营实则独自出逃。途中成功袭杀仓库守卫帕宁,因雪橇犬反抗,至手部断指伤残。

    18日,燃狼烟主动与劳改营狩猎队取得联系,篡改事实,伪造追踪走失鹿群及遇狼群袭击经历,并带伤协助狩猎队成员谢尔盖寻得帕宁尸体。

    19日,由劳改营送往图鲁汉斯克医院救治。

    1952年2月4日,战犯伊霍尔出院,获一个月带薪假期奖励,并调任至劳改营商店担任售货员工作。

    1953年4月28日,获得遣返资格,1953年12月1日,搭乘“兴安丸”号遣返归日。

    归国后不久,伊霍尔因身体残疾生活窘迫,遂书信尝试联系梅苏特家人哄骗勒索度日。

    2002年冬,因路面结冰摔倒致腰椎骨折无法移动,冻毙于自家院内。

    战俘梅苏特·格策,1951年11月11日,协同招核战犯伊霍尔逃出劳改营。

    16日,放弃伊霍尔,决定按真实计划独自向西逃生。

    20日,与涅涅茨人交易兽皮获得充足补给。

    21日,因暴风雪中误入狩猎陷阱,致大腿骨折、左臂粉碎性骨折并伴有多处血管破裂,后因伤重陷入休克。

    1951年12月25日,幸存雪橇犬携梅苏特自行返回狩猎交易站。经涅涅茨人救治后,梅苏特短暂恢复清醒,自觉逃生无望,留遗信后自戕于山洞。

    苏哈亚通古斯卡2号伐木营地,1948年成立,1953年5月撤销建制,所有服刑犯人均遣返或大赦。所有工作人员调往各地,原伐木营地及矿洞因产量及运输问题遭废弃。

    所以在鬼子伊霍尔被遣返之前,这座劳改营就废弃了?1953年.应该是玉米小子的杰作吧?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埋头继续往下看,那支金属羽毛笔接下来列出了帕宁获得的劳动红旗勋章的详细编号,以及一组格外精确的坐标,外加一个位于芬兰纳尔维克港的地址,以及一个芬兰的手机号。

    这些关键信息往下,却是一句,“真相从来由活下来的人随意装扮,但历史本不该如此。”

    轻轻将纸页翻到背面,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之下,还写着一句似是遗言的感慨,“真是遗憾,没能亲自征服乌拉尔山脉。它或许就是这座冰冷监狱的围墙吧,只是不知道,它的另一边是否有我渴求的自由和家人。”

    暗暗叹了口气,内心五味杂陈的卫燃将纸页又翻回前面那一页,从照片旁的纸袋子里,取出了不多的几张底片。

    万幸,当初他一路偷拍的那些照片的底片一张不少,就连当初在劳改营拍的那几张合影也都在。

    只不过和他经历的略有些出入的是,这些底片并非那台基辅30间谍相机用的16毫米底片,而是相对更加正常的35毫米底片。

    这一番思索,他也就明白了,这些相机恐怕都是劳改营商店里的那个女人用的那台基辅2型相机拍下的。

    毕竟,伊霍尔连那女人的手表都偷了,实在是没有理由不把那台相对更加有价值的相机偷走。

    可恨让它多活了那么久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收起扣合的金属本子,转而取出了最新出现的红色漩涡里的东西。

    然而,当这废弃的哨塔一楼地板上,出现一辆将近两米长,宽度不到80厘米的雪橇车时,他却皱起了眉头。

    他可以确定,这辆雪橇车确实是梅苏特亲手制作的那辆,但这车上却多了些东西,也少了些东西。

    先说少的东西,或许是知道卫燃不会找驯鹿来拉这辆车,又或者那破本子知道自己不行,提供不了拉车的驯鹿。

    所以这辆雪橇车原本存在的那三根从车底全部抽出来之后足有3米长的车辕,也缩减到了只有两根长度最多也就一米五,但却可以像螺丝一样拧在一起的短款,好在,它们同样可以收到雪橇车的下面。

    除此之外,车尾的箱子,以及箱子里那双同样由梅苏特制作的滑雪板和雪仗也没了,倒是给他象征性的剩下了一双做功还算扎实的椭圆形雪鞋,用皮扣绑在了雪橇尾部的栏杆上。

    有少的,自然也就有多的,此时这雪橇车上还盖着一块白色的挂胶帆布。

    掀开这帆布,他最先看到的,却是铺在雪橇上的那张白色北极熊皮,以及卷成一卷放在最角落的那张驯鹿毯子,外加那顶帐篷。

    都不用打开,他就一眼认出来,这三样东西,原本可是放在那辆半履带摩托上的,后来还曾短暂的出现在半履带摩托的拖斗上。

    再后来给了那辆难产的履带式运输车之后,那拖斗没了,这三样东西也又一次回到了半履带摩托的后座上。

    现在得了一辆雪橇车,怎么又把这些东西给挪到这里了?卫燃狐疑的扫了眼一眼虎口处的纹身。

    严格说起来,不论这三样东西还是那辆半履带摩托,都是他十次存货的通关奖励,所以这份奖励其实放在哪都行?

    没动这三样东西,他又看向了雪橇车上放着的,那个盖着狐狸皮充当座椅的木头箱子。

    这箱子有50厘米高、60厘米宽、70厘米长。他之所以这么清楚,自然是那位做事严谨的德国战俘梅苏特,在逃亡的路上闲聊的时候说过的。

    按梅苏特当时的说法,这样的尺寸不但刚好可以放进雪橇车里当凳子坐,而且还能当尺子用。

    这箱子能不能当尺子用卫燃实在是不在乎,他其实更看重箱子提供的储存空间。毕竟,那食盒终究是太小了一些。

    只不过,当他将其打开的时候,却难免有些失望——这箱子都已经被塞满了。

    这箱子最上面,放的是一件被涅涅茨人称之为“马里扎”的白色鹿皮袍子。

    这袍子不但手肘、袖口和肩膀处都用厚实的帆布进行了补强,而且腰间还有个收腰防风的皮带。他记得清楚,这是当初谢尔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这件鹿皮袍子下面,还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白床单,继续往下,却是一个挨着一个,每一个都能有两升容量的玻璃罐头瓶。

    这些罐头瓶,有的装着凝固的白色动物油脂,有的则是自制的红肉罐头、水果罐头,以及包括酸黄瓜在内的蔬菜罐头。

    甚至,在最靠边位置两个同样大小的罐头里,还分别装满了面粉和颗粒饱满的燕麦。

    “当初在列宁格勒饿的眼睛发蓝的时候,如果有这口箱子里的东西就好了”卫燃拎起一瓶红肉罐头,一边打量一边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将这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恢复原状,卫燃不死心的取出了半履带摩托看了看,果然,这辆半履带摩托上已经没有了帐篷和那两张兽皮毯子。

    不死心的讲其余的东西也拿出来检查了一番,到真的让他有了新的发现。

    上次在列宁格勒保卫战获得的银制烟盒里,如今还多了一枚鹿角材质的加长烟嘴。

    相比这小小的惊喜,卫燃坐在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雪橇车上,在将金属本子提供的那组坐标输入到卫星地图里的时候,跳出来的定位点,却如他预料一般,位于遥远的鄂毕河东岸大概150公里左右一条支流的边上。

    “竟然跑了那么远”

    卫燃不由的赞叹了一声,接着却又摇了摇头,梅苏特跑了那么远都没能逃出去,倒是伊霍尔侥幸活了下来,这不得不让人叹一声老天无眼。

    一番长吁短叹最后将这注定没啥大用的雪橇车也收起来,卫燃这才取下挂在兽夹上的手电筒,带着固定有怀表式指北针的马毛皮记事本和那把马蹄铁小刀,招呼着狗子贝利亚一起,离开这座早就被遗忘的哨塔,顶着刺骨的寒风回到了温暖的大脚车里。

    一夜无话,等卫燃和穗穗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车窗外的天虽然亮了,远处勉强也能看到太阳,但那暗淡无力的亮度,却是连冰箱里的照明灯都不如。

    “今天我们去哪?”借着酒意睡了个好觉的穗穗翻身趴在卫燃的身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去几十公里外的一条废弃山洞看看,如果没什么发现我们就回去了。”

    卫燃抱住前者解释道,那废弃山洞,自然就是伊霍尔坑杀自己的废弃金矿洞,也是黛安提供的情报里准确提及的,曾经发现马毛皮笔记本的位置。

    “急不急?”穗穗贴着他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句。

    卫燃怎么回答这个不起眼的小问题显然不重要,等他们这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俩人终于从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无风摇晃的大脚车里神清气爽的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也更亮了一些,另外一辆车上,几乎同一时间醒过来的卡坚卡姐妹也早就已经用华夏进口的泡面填饱了肚子。

    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众人收拾了营地之后这就沿着河道继续出发,又用了差不多6个小时,这才在夜色中找到了那座位于河道边缘的山洞。

    只不过,等他们将车子开到矿洞口,卫燃看到的却并非当初那扇上锁的木头门,反而是一片坍塌许久,早已被积雪和灌木残肢填平的景象。

    “走吧,我们往回。”

    卫燃根本没下车便做出了决定,他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来这里看看除了做戏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不下去找找?”穗穗颇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不用去了”

    卫燃摇了摇头,一边控制车子调头一边解释道,“靠我们四个人,把胳膊磨没了也根本挖不开这里,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早点回去,然后去鬼子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自己去?”穗穗下意识的问道。

    “你不去?”卫燃一边提高车速一边反问道。

    “不是很想去”

    穗穗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一边起身往车尾的洗手间走一边解释道,“我更喜欢死在西伯利亚的鬼子,不喜欢活着的鬼子,容易引起生理不适。”

    “你这都和谁学的词儿?”卫燃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你姥爷和我姥爷可早就说了”

    “不许做鬼子的生意,一毛钱都不给它们赚。”卫燃降低车速的同时,和穗穗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句话。

    这不算祖训的祖训,还是白洋淀那两位老爷子,在穗穗的老妈准备拉着卫燃的爸妈做旅游生意之初提的唯一要求。

    如今两家这生意虽然因为穗穗这丫头的折腾一天比一天红火,但这当初由两家提供大部分启动资金的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却一直都保留着呢。

    “你知道就行”

    穗穗摆摆手,“我就不去了,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翻译。”

    “翻译就不用了”卫燃稍稍加大了声音,“我这是因公出差,雇主肯定得提供翻译。”

    闻言,穗穗放心的再次打了个哈欠,这才钻进了车尾的洗手间。

    趁着这姑娘去洗手间的功夫,卫燃也懒得看一眼喀山或者德国的现在的时间,摸出卫星电话拨给了雪绒花组织的负责人黛安。

    在略显漫长的等待过后,另一头的黛安终于接通的电话,直来直去的问道,“维克多先生,您是查到了什么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

    卫燃看了眼回到副驾驶的穗穗,慢悠悠的说道,“我昨天找到了那座劳改营,现在正在小苏梅特先生找到笔记本的矿洞门口,但不清楚是自然原因还是人为原因,这里已经塌了。”

    “既然如”

    “所以我打算去那位招核战俘伊霍尔在札幌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需要麻烦您联系小苏梅特先生,帮我安排一下行程。”

    “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黛安没有丝毫犹豫的问道。

    再次和穗穗对视了一眼,卫燃开口说道,“12月上旬吧,尽量早一些。”

    “我这就通知小梅苏特先生”黛安说完,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将行程安排丢给了素未谋面的小苏梅苏特,卫燃和穗穗等人又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这才回到图鲁汉斯克,搭乘着第二天的货运飞机返回了喀山。

    这一来一回的几天折腾,卫燃参加荒野生存邀请赛的视频在经过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学姐们剪辑之后,由穗穗亲自投放到了安菲娅给她的生意制作的网站以及各种社交平台上供人免费观看。

    就在那些网友们吐槽这个历史学者在视频里的种种业余甚至作死表现的时候,一条不起眼的新闻,也被安菲娅截图之后,转发到了卫燃的手机上。

    卡班湖畔的大别野一楼,正在厨房里忙着给姑娘们制作冰糖葫芦的卫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却皱起了眉头。

    这条新闻没别的,仅仅只是提及有位日裔法国人在继承了遗产之后的第四天,便因为酗酒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而这位日裔法国人,恰恰是被卫燃谋杀的那位樱田桃李的长子!

    “谁做的?”卫燃收起手机,朝走进厨房的安菲娅低声问道。

    “不清楚”

    安菲娅低声答道,“不是卡戎,不是海拉,更不是尼涅尔或者我知道的任何官方非官方势力,但可以确定不是意外,目前最大的怀疑对象是那位长子的妻子。”

    “为了遗产?”卫燃皱起了眉头。

    “这就不清楚了”

    安菲娅摊摊手,端起放有冰糖各种葫芦的不锈钢托盘最后说道,“他出车祸的时候,我们控制的那位情妇正在夏威夷飞往冬京的航班上,算是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那位长子的死是一场谋杀,而且动手的人明显在暗示情妇背后的人,他们没有恶意。”

    闻言,卫燃皱起眉头,“让魅魔和海拉的姑娘们都谨慎一些”。

    “你最近还要去招核吗?”安菲娅最后问道。

    “去,当然去,又不是我的长子,死不死关我屁事”卫燃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安菲娅闻言也不再多问,端着托盘上少得可怜的几串勉强成功的冰糖葫芦走出了厨房,分给了正在连机玩游戏的穗穗等几个姑娘们。

    厨房里,卫燃拎起一串失败产品咬了一口,暗暗琢磨着是谁动的手。

    难不成是佳雅?

    卫燃皱起了眉头,这一圈琢磨下来,有能力动手的除了根本不会对这种事有兴趣的红旗林场诸位以及尼涅尔,恐怕就是那位名叫佳雅的女人。

    红旗林场的老师们就不提了,他们可没那么好心。尼涅尔更不用说,他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如果自己开口,他肯定帮忙。

    但自己不提,他肯定也不会主动去杀了那个长子,而且就算他闲的屁疼做了,也肯定会早早的告诉自己。

    倒是那位佳雅,那个危险的女人,卫燃实在是看不透。

    他既看不透假设是佳雅杀死的那位长子,她能获得什么好处。也看不透她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不能让那位长子合法死亡。

    要知道,杀死和谋杀,以及合法死亡可是有区别的。

    尤其合法死亡,就比如被卫燃杀啊不,就比如自杀的鬼子樱田桃李,它就是合法死的。

    如此一番推测下来,卫燃却觉得有些后背发凉,如果那位长子确实是被佳雅以类似的方式合法死的,那么佳雅的背后又是谁呢?

    直等到一根失败的糖葫芦全部进了肚子,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1130章 姑娘们的金羊毛

    时间转眼来到了12月份的第一个周一,隔壁的图书馆和穗穗的办公室也例行闭馆进行为期两天的休息。

    相比安静的图书馆,隔壁的别墅这天却格外的热闹。一楼大厅的长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长桌两侧,则坐满了一个个的姑娘。

    这些姑娘里,除了常住在这里的穗穗和卡坚卡姐妹,洛拉和她的天才妹妹科拉瓦,以及陆欣妲之外,还有前两天参加完了音乐会被送回来的隋馨,以及送隋馨回来之后就没走的奥莉佳和奥莱娜。

    当然,还少不了终于忙完了工作的玛雅,以及闲着没事过来做客的富婆蔻蔻和她的管家坦图,外加她死皮赖脸的朋友艾妮娅。

    除了这十多位叽叽喳喳用各种语言聊的格外热闹的姑娘们,那位来自巴新的部落女巫师萨曼莎也在印第安女管家坦图的帮助下,在厨房里忙活着制作巴新风味的水果甜品。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下来,这位勤快的女巫师如今已经彻底适应了在这异国他乡的生活,而且也给自己找好了定位。

    除了在隔壁图书馆里和陆欣妲一起经营那个算命的小摊子赚赚外快顺便练一练俄语,如今她还兼任着这座别墅至关重要的厨师和卫生工作。

    当然,这些工作都是有工资的,而且工资还不低。

    只不过这发工资的却并非卫燃或者穗穗,而是已经带着帮派小弟们准备转型水果生意的格列瓦。

    这生意如今虽然才开始不久,但在那个名叫晚秋的女人的支持帮助之下,也在蔻蔻和穗穗的投资以及支招之下可谓蒸蒸日上。

    别的不说,最起码喀山的各个超市和商场的货架上,已经多了不少之前没见过的热带水果。

    相比热闹的别墅,隔壁图书馆的地下室里,卫燃也在招待朋友,他这边的朋友除了季马这个人渣之外,还有从招核赶来做客的尼涅尔。

    “樱田桃李的长子不是我杀死的,我通过我的渠道也问过了,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

    接过季马递来的一杯杜松子酒,尼涅尔用慢吞吞的俄语继续说道,“另外,根据我们的调查,那座位于神户的房子在95年神户地震之前曾经是一个合法帮派的驻地。

    那场地震基本上把那个帮派的主要成员全部活埋了,而且因为那地方位置隐蔽,等救援人员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只从废墟里救出来两只土佐狗。”

    “所以你刚刚提到的这个帮派,被一场地震全灭了?”在一边听热闹的季马放下酒瓶子错愕的问道。

    “骨干成员基本全活埋了”

    尼涅尔摊摊手,“我亲自去那里看过,现在那座房子主体建筑已经进行了翻新重建,但是配套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墓地,里面大概有四十多座墓碑。那里虽然有专门的人照料,但照看墓地的人似乎并不住在那里,只是每周都会进行一次打扫。

    目前照看墓地的两名工作人员的工资,似乎都是由中岛女士继承的风俗店按月支付的。”

    尼涅尔提到风俗店的同时,季马便已经两眼放光的看向了卫燃。

    “不用那样看着我,就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无奈的说道,在场的三人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所以无论是他杀了樱田桃李这件事,还是控制了那位情妇这件事,都没必要瞒着季马。更何况,他这次喊季马过来,本就是有事情需要他帮忙的。

    “我觉得你的那些风俗店需要我这个电影明星指导一下.室内装潢,对,需要我指导一下室内装潢。”季马挤眉弄眼的说道。

    “虽然那些风俗店不是我的,但是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卫燃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刚好我需要玛雅给那些姑娘们做一下心理疏导,你们到时候可以.”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季马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伸手从盘子里捏起一根卫燃亲手制作的酸黄瓜丢进嘴里,一边嚼的咯吱咯吱直响一边问道,“说说需要我怎么帮你吧。”

    “五天之后,也就是12月7号,我将受邀去招核北部的札幌调查一些历史谜团。”

    卫燃一边给对方倒酒一边说道,“正好你和玛雅的工作都结束了,所以最近想不想搭乘你的私人飞机去神户度个假?”

    “然后邀请刚好在札幌工作的好兄弟维克多也一起去玩玩?”

    季马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问道,“不是有尼涅尔吗?而且这种事你怎么不让阿芙乐尔帮你?”

    “我不适合过于频繁的和你们两个见面”

    尼涅尔慢吞吞的说道,“而且我已经在美国和维克多偶遇过一次了。”

    “阿芙乐尔对招核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卫燃无奈的摊摊手,“她也根本没兴趣去那种地方,而且刚刚下来的时候你们也听到了。

    这些姑娘们终于给她们那个小团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正在商量确定个时间,找个地方度假庆祝一下呢,所以如果你不想和玛雅的独处时间被抢”

    “好了别说了,我这就去邀请玛雅出去度假!”季马说着,已经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

    尼涅尔端起杯子朝季马示意了一番,问出了卫燃和穗穗其实一直好奇的问题,“你和玛雅现在是恋人关系了吗?我看你们似乎戴着情侣款的戒指。”

    “尼涅尔,你怎么比维克多还八卦?”

    季马咧咧嘴,无奈的说道,“达丽娅老师说明星需要绯闻,事实上我和玛雅正在借着上一场电影拍摄成功制造绯闻呢。”

    “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就不是绯闻了”卫燃好心的提醒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季马脸上浮现出个标准的舔狗式笑容,“好了,我要趁着蔻蔻的提议得到认可之前去邀请玛雅了。”

    “你呢?”卫燃端起酒杯和尼涅尔碰了碰。

    “我什么?”尼涅尔不明所以的将杯子里的酒灌进了嘴里。

    “刚刚奥莉佳几乎都要跟着一起过来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季马大声调侃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喊她过来和你见上一面?”

    说完,季马便打开了地下室如出口厚重的铁门,接着便又回过头幸灾乐祸的说道,“维克多,你该让出这座地下室了,奥莉佳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别弄脏我的沙发”

    卫燃调侃了一句表情颇为精彩的尼涅尔,丢下杯子便跟着季马跑出了地下室,神色如常的朝着奥莉佳打了声招呼,随后一前一后的钻进了停在不远处的装甲皮卡车里。

    “我几号邀请你去神户玩?”季马关上车门的同时开口问道。

    “10号或者11号怎么样?”卫燃婉拒了对方的香烟答道。

    “没问题”

    季马痛快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好奇的问道,“刚刚我都没来得及问,她们取了什么名字?”

    “金羊毛,古希腊神话里的稀世珍宝。象征着财富、冒险和不屈不挠的意志,还有理想和对幸福的追求。”

    卫燃无奈的指了指车窗外,穗穗她办公室外面的小肥羊标志,“你没注意到那只肥羊的羊毛都变成金色的了吗?”

    “真是个好名字”季马没脑子的赞美了一句。

    “说回正事吧”

    卫燃将一个纸条递给了季马,“这是刚刚尼涅尔提到的那座房子的地址,你就在附近找个酒店怎么样?”

    “没问题”

    季马想都不想的接过了纸条,扫了一眼上面他根本就不认识的日语地址和英语地址,又等着奥莉佳走进地下室,立刻推开车门走向了别墅的大门。

    见状,卫燃也推开车门跟了上去。只不过,还不等他们二人走到门口,身后的地下室方向,奥莉佳和尼涅尔也结伴走出来,钻进了一辆从红旗林场开出来的面包车里扬长而去。

    “你猜他们去哪了?”季马挤眉弄眼的朝走在后面的卫燃问道。

    “大概是去研究沉湖技巧了吧”卫燃胡言乱语了一句,显然是根本就不好奇。

    “尼涅尔真是个勇敢的男人”季马同样胡言乱语了一句,只不过脸上那幸灾乐祸却是毫不掩饰。

    两人走进别墅大厅,穗穗等人仍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不远处挂着的液晶屏幕上,还煞有其事的写着一些地名。

    “你们在讨论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在考虑去哪玩,以及把我们的金羊毛总部设在什么地方。”穗穗说完看向卫燃,“你有什么建议?”

    “没有任何建议”卫燃果断的答道,他可不想掺合进去这开玩笑一样弄起来的女性组织。

    闻言,穗穗翻了个白眼,挥手打发卫燃离远点,别打扰她们的大事,顺便让他帮忙准备晚餐。

    这天傍晚,奥莉佳赶在太阳下山之前独自驾车赶了回来,倒是尼涅尔,据她所说已经搭乘航班离开喀山去了乌可烂。

    卫燃和季马二人伺候着姑娘们围着一张大圆桌热热闹闹的大吃大喝了一番,玛雅也终于在喝醉之前,算是接受了季马的邀请,决定去招核的神户一起去玩几天。

第1131章 伊霍尔的遗言

    时间转眼到了12月7号这天,雪绒花的负责人黛安早早的便带着行李赶到了卡班湖畔,钻进了卫燃的装甲皮卡,一起赶往了喀山机场。

    “这次你和我一起去招核吗?”卫燃告别了穗穗之后,一边驾车往外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我也接受了小梅苏特先生的雇佣”

    身材圆润的黛安笑着答道,“事实上这件事我在和您第一次见面之前就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只是很遗憾,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这次之后,我可能还要去一趟芬兰的纳尔维克港。”卫燃提前给对方打了个预防针,眼下这时间充裕,他自然是要把戏做足了才行。

    “没问题”黛安点点头答道,“我会说服小梅苏特先生支付差旅费的。”

    “我也会帮他找到梅苏特先生的”卫燃故作自信的回应道。

    掐着点赶赴机场,卫燃在黛安的带领下顺利的登上了辗转飞往札幌的航班。

    经过含棒国的中转,当飞机降落札幌机场之后,黛安熟练的带着卫燃完成入境,又各自取了行李,等他们二人走出接机口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身材略有些瘦小,但衣着还算不错的女人在等着他们了。

    “这位是伊霍尔的孙女,她的德语名字叫做乔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她的丈夫是小梅苏特先生派到招核经营滑雪运动器材经销生意的经理。”

    “叫什么?”卫燃略有些失礼的无视了这个招核女人的一连串的鞠躬,诧异的扭头看着黛安。

    “乔丹”

    黛安再次重复了一遍,“和那位篮球明星的姓氏是同一个乔丹,但是在德语里,这个乔丹可以用作女孩儿的名字。”

    “是谁给她取的名字?”卫燃忍不住问道。

    “是我的祖父伊霍尔先生”

    这个名叫乔丹的女人用纯熟的德语答道,“据我祖父说,梅苏特先生的妻子,也就是小梅苏特先生的妈妈就叫乔丹,所以他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挺好一名儿给糟践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终于伸手和这个女人握了握。

    “真是抱歉,我的丈夫一周前因为滑雪的时候被游客撞伤了脚踝,所以没办法来接大家。”

    话音未落,这鬼子老娘们儿又鞠了一躬。而黛安也立刻用德语表示身体要紧等等一番完全没必要的客套。

    “维克多,你想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去伊霍尔以前的房子看一看?”

    黛安等那个德语名字叫做乔丹的鬼子娘们儿终于引着他们二人走向停车场的方向,立刻用德语问道。

    “先去看那座房子吧”

    卫燃顿了顿,换了个聊天对象,就像当初对待伊霍尔似的,用“一边捅刀子一边撒盐”的方式问道,“乔丹女士,不知道方便说一说伊霍尔先生过世的原因吗?”

    “他是被冻死的”

    乔丹叹了口气,“那是2002年的冬天,那时候他才刚刚把我们等下要去的那座房子出售给小梅苏特叔叔,当时他还没来得及搬出去,就因为院子里结冰摔断了腰,他.他是被冻死的。”

    “当时你和他没住在一起吗?”卫燃面带微笑的又撒了一把盐。

    “没有”

    乔丹摇了摇头,“当时我正在德国留学,我接到消息的时候,邻居说他已经被院子里的雪埋起来了。”

    “其实我一直好奇,他为什么要出售那座房子。”卫燃故作认真的问道。

    闻言,乔丹帮着二人拉开了一辆轿车的车门,同时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原因,事实上我也是在我的祖父葬礼之后,才从小梅苏特叔叔那里得知这件事。”

    见卫燃看向自己,黛安摊摊手,“我曾经问过小梅苏特先生,他也不清楚原因。”

    “而且出售房子的那笔钱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乔丹帮着卫燃关上了车门,她自己钻进驾驶室关上车门之后继续说道,“我曾经甚至怀疑过小梅苏特先生,但是根据警察调查,我的祖父在收到那笔钱之后就从银行里全部取了出来。”

    “你的祖母或者母亲呢?”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的祖母在我出生之前之前就过世了”

    乔丹叹了口气,“我的母亲在我父亲过世之后也改嫁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去那座房子里看看吧”

    卫燃藏着愉悦的心情说道,同时却也难免有些遗憾,遗憾没有机会亲手报复一下把自己埋在矿洞里的伊霍尔。

    “维克多先生难道已经找到什么线索了?”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黛安饶有兴致的问道。

    “如果有线索,就不会问这些失礼的问题了。”

    卫燃装模作样的回应了一句,接着不等黛安开口,便又问道,“现在那座房子在做什么用?没有人住吗?”

    “没有”

    回答问题的却是黛安,“那座房子的位置比较偏僻,小梅苏特先生将其买下来之后就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

    “那座房子位于手稻”

    驾车的乔丹补充道,“虽然比较适合生活,但并不适合拿来经营商业活动。”

    卫燃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手稻是哪,但也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反正在哪都一样。他这趟过来的主要目的,也并非这里。

    一路东扯西扯的聊着,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左手边的路对面是一座小学,那满是积雪的操场上,还有些小孩子在忙着清理积雪。

    车头正前方恐怕也就不到两百米远的位置,便是一条横亘的河道,刚刚他们的车子,便是从那条河道边的公路开过来,然后调头停在这里的。

    “我在这座学校里读完了小学”

    乔丹说完推开了车门,等卫燃和黛安下车之后,带着他们走向了路边的一座独栋建筑。

    这座白墙红顶的二层建筑几乎临街修建,除了一个用来遮挡路人视线的花圃之外,并没有围墙存在,那花圃的左手边,便是一个带有卷帘门的尖顶车库一样的建筑,这建筑的卷帘门上,还贴着不少斑驳的卡通人物贴纸,左侧带有木质挡板的窗子上,还用日语写着各种冷饮的价格。

    这扇窗子的下面,还特意用木头搭建出了一个花亭,下面摆着一套做工朴素的石头桌椅。

    在这座尖顶车库的二层阁楼玻璃上,还有些估计许久都没用过的霓虹灯,视线穿过那扇玻璃窗,还能看到些桌椅。

    而在这座明显拿来经营冷饮店的车库和花圃后面,便是这座二层建筑的主体。

    跟着乔丹来到花圃右侧,沿着一条石子路来到玄关门口,乔丹一边取出钥匙开门一边说道,“虽然这栋房子已经出售给了小梅苏特叔叔,但平时我和丈夫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打扫一下。”

    “这里以前经营过冷饮店吗?”卫燃指着那座尖顶车库问道。

    “是的,主要客户是路对面的孩子们,那是在我的祖父不再经营滑雪运动器材生意之后了。”乔丹说话间已经打开了上锁的铁门,“请进来吧,不用换鞋子了。”

    “院子在哪?”卫燃站在门口问道。

    “抱歉,庭院的门封死了,只能从房间里过去。”

    乔丹带着不知道哪来的歉意解释了一句,引着卫燃走向了一个通往房子后面的小门,略显费力的将其打开,露出了一个最多也就不过六七米见方的小院子。

    这院子有两面都是建筑,另外两面则是将近两米高的院墙,院子里面除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高大树木,其余的空间则摆着各种杂物以及一辆看着很有年头的弯梁摩托车。

    “我的祖父就是在这里摔倒的”

    乔丹指着院墙上那个不过一米宽,已经彻底焊死的铁门说道,“他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距离这扇门不到一米远的位置。”

    说着,乔丹弯下腰,掀起了地上盖着的一块带有把手的铁皮,指着青砖上的刻字说道,“这是我的祖父用皮带扣刻下唯一一句遗言。”

    闻言,卫燃蹲下来凑近看了看,却发现这上面只有一句俄语——“请宽恕我吧,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第1132章 被卫燃忽略的人

    “呵”

    略显破败的小院子里,卫燃不加掩饰的哼了一声,站起身左右看了看问道,“我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吗?”

    “可以,当然可以。”

    黛安在名叫乔丹的鬼子女人开口之前点头说道,“小梅苏特先生说,如果你能找到任何线索,就算拆了这里都没问题,但你最好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欲言又止的乔丹,卫燃迈步走进房间里,“那就这样吧,你们可以先去忙了,方便的话帮我送一份晚餐就可以了,最好是中餐,谢谢。”

    “没问题”

    黛安痛快的点点头,“需要准备被褥吗?现在毕竟是冬天,而且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不用”

    卫燃说话间已经掏出了一副橡胶手套装模作样的戴上,同时嘴上说道,“我晚上如果觉得冷,会给你打电话的,现在我要开始工作了。”

    “那就这样,我们会尽快把晚餐送来的。”

    黛安根本就没给乔丹说话的机会,便带着她离开这栋房子,给卫燃让出了工作空间。

    “这个华夏人太失礼了”乔丹在钻进她的轿车之后忍不住朝黛安抱怨道。

    她当然认识黛安,在几年前,这个身材圆润的女人曾经不止一次来这里寻找过和失踪的梅苏特先生有关的线索,虽然她一直一无所获,但至少和乔丹已经算是熟人了。

    “乔丹女士,请允许我提醒你一句。”黛安关上车门的同时说道。

    “什么?”乔丹暂时停下了启动车子的工作。

    “这座房子是小梅苏特先生的私人财产”

    黛安顿了顿,继续用德语说道,“维克多先生是小梅苏特先生的客人,他在这座房子里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得到房子的主人小梅苏特先生许可,其他人没有任何权利干涉。”

    “可”

    “另外”

    黛安笑了笑,“维克多是个精通二战历史的知名学者,更是个华夏人,我不清楚你是否看过他接受美国人采访时的视频,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和接触,他对招核人的态度再怎么恶劣都是正常现象,尤其在不久之前,他还遭受过招核人的袭击。

    坦白说,他愿意来这里调查这件事情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让你的丈夫来接待我们的原因,你出现在这里,他刚刚的态度已经算非常好了。”

    “可是战争不是已经结束很久了吗?”乔丹下意识的说道。

    “哈!”

    黛安摇了摇头,“维克多是个历史学者,这是一群最不可能忘记历史的人,你指望他忘记历史上曾经发生了什么,还不如指望美国人忘了是谁偷袭了珍珠港。”

    “算了,我说不过你。”

    乔丹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那栋房子,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拧动钥匙缓缓踩下了油门。

    “你想得到这座房子?”黛安突兀的问道。

    “我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

    乔丹稍稍提高车速的同时说道,“那里面有很多我小时候的回忆,不过,我可买不起这栋房子,它太贵了。”

    “你该有份正式工作的”黛安好心的劝慰道。

    “全职妈妈也是一份工作”乔丹说完这句话便转移了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找华夏餐厅,最好的华夏餐厅。”

    黛安顿了顿又额外补充道,“另外,我们恐怕还需要买一些被褥和取暖用的东西。”

    “那座房子里就有煤油取暖器”

    乔丹不情不愿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很多煤油,被褥确实需要买新的。”

    “那就快点吧”

    黛安催促了一句,同时却也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这个不比自己小多少岁的女人实在是有些愚蠢,她实在是不该以那座房子的女主人身份和态度来招待卫燃。

    这俩心思各异的女人忙着给卫燃采购的时候,卫燃本人却已经将这房子的一楼大致的转了一圈。

    简单的来说,这房子的主体建筑占地轮廓就是个“T”形,上面那一横的左半部分,便是门外看到的那座尖顶车库,右半部分则是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

    T字形的那一竖的部分,则是各种功能房,这一竖和那一横的右半部分同时也是那个长方形小院子的两条边。

    这一竖的另一面和那一横的左半部分以及公路围出来的小方块区域,则是一片遮挡视线的花圃。

    摸清了地形和房间结构,卫燃先去那座尖顶仓库的一楼和二楼分别看了看。

    这一楼的部分,就是个明显已经关门歇业了很久的冷饮店,不大的木质吧台,几张实木的桌子和老旧的冰箱冰柜以及一台大屁股电视便是全部。

    翻箱倒柜的找了找,唯一的收获也仅仅只是几本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色情杂志罢了。

    车库的二层,当拉开一个个的窗帘之后,四个对称分布的老虎窗和正对着路对面学校的三角形落地窗为这个还算干净的阁楼提供了充足的照明,但这个和楼下近乎一样大的空间虽然打扫的格外干净,却只放着一张躺椅和一个燃油取暖炉,以及一个日式的神龛。

    让卫燃冷笑不止的是,在神龛里供奉的牌位竟然是失踪的梅苏特,而且牌位上的名字,还是用俄语写的。

    “虚伪.”卫燃冷笑着嘀咕了一句,转身去相连的那座仓库里看了看。

    这里却是一通到顶的结构,和前面的车库同样大的空间里,贴墙放着的,却是一些保养滑雪板等运动器材的老式设备,以及一些仍旧用钢丝垂在头顶的各式滑雪板,又或者挂在墙上的滑雪服、登山服,乃至登山镐等物。而在角落里,还放着几个装满了煤油的红色塑料桶。

    “竟然勒索了这么多的东西”

    卫燃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这间没有二层的仓库,将一层那些带有实木推拉门的房间又挨个检查了一番。

    这些房间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但他却看到了另一个神龛。和刚刚不同,这个神龛的香炉里,依旧能看到满满的香灰,神龛里供奉的那几个牌位,也擦拭的干干净净,凑近了甚至还能隐约闻到焚香之后残留的些许味道。

    这几个牌位上供的,自然是写着伊霍尔日语名字的小山敏郎,以及几个同样姓氏的人,而且看牌位上的描述,这些牌位大概率是那个名叫乔丹的女人放在这里的。

    “在别人家供自己的爸爸和爷爷奶奶,也特么好意思。”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几个牌位拿下来相互敲了敲,见没有什么夹层,便胡乱丢回了原来的位置。

    很快,一无所获的卫燃便爬上了二层,这二层和一层区别并不算大,但却可以明显看出来,这里在很久以前就变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或许是鬼子的攻酱精神使然,这些杂物收拾的倒还算整齐,不但每个放杂物的房间门上贴着纸,用日语写着内容物都有什么,甚至还写着这些杂物都属于谁。

    只不过,当他打开一道推拉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东西远不止纸上写的那些,其中一些装满小孩子玩具的纸箱子上写着的生产日期,都已经到了2015年。

    一无所获的离开二楼,卫燃先从仓库里拎了一桶煤油,接着爬上了车库二层的阁楼,一番摸索之后点燃了那个他之前只在鬼子动画片里见过的煤油取暖炉。

    等这煤油取暖炉开始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三角形落地窗外,路对面的那座小学学校也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这条公路上也热闹了起来。

    扯过来那张躺椅胡乱擦了擦,卫燃坐在了落地窗的后面,暗暗琢磨着这座房子到底有没有什么有价值但却没被找到的线索。

    这其中最让他在意的,便是那个鬼子女人提及的,当初伊霍尔出售这栋房子的钱不翼而飞的事情。

    显然,能说出是“不翼而飞”而非“失窃”,肯定是已经证实过了。既然如此,那笔钱去哪了?

    他虽然不清楚这座死皮赖脸出售给小梅苏特先生的房子价值几何,但终究不会是一笔小钱,那么,伊霍尔要这笔钱做什么呢?

    莫名的,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当初他可是给伊霍尔捅过刀子,而且还在伤口上撒过盐的,所以他清楚的记得,伊霍尔并非札幌本地人,而是广岛人,这鬼子当初似乎还说过,他如果能活着回去,要开一家居酒屋来着。

    那么,那笔失踪的钱,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呢?难道说这个鬼子真的打算开个居酒屋?

    除此之外,他大冬天的去院子里做什么?那小院子里除了一辆破摩托和一颗长的歪七扭八的大树之外,可是啥都没有。

    按理说,一个行将就木身体带着些小残疾的老东西,根本没必要大冬天去院子里活动。

    思来想去,刚刚坐下的卫燃,莫名的想起了那座焊死的铁门。

    起身下楼,从玄关处离开房间绕到那铁门的外面,卫燃不由的咧咧嘴,这扇开在墙上的小门可不止从里面焊死,而且外面也已经被砖垒砌的严严实实。

    倒是在这扇门一侧靠墙的位置,有个露天的停车位,停车位的头顶,便是那棵树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冠。

    再看看路对面,卫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那里有个看着很有年头的红色邮筒。

    难不成是去寄信吗?可是2002年了,为什不打

    等等!

    卫燃却突然愣住了,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被他自己都忽略了的。或者更准确的说,一个连金属本子都没有提及过,但是却真实存在的人!

第1133章 卫燃的小发现

    难不成那个人也活下来了?

    站在路边的卫燃想了想,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摸出手机拨给了穗穗。

    “你到了吗?”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的穗穗便抢先问道。

    “到了,已经开始调查了。”

    卫燃说话间关上了玄关的大门,一边往那座尖顶车库的二层阁楼走一边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劳改营北边的码头,我让你帮忙拍下的那些墓碑吗?”

    “记得,怎么了?”穗穗说完又额外补充道,“需要我把那些照片发给你吗?”

    “需要”卫燃立刻说道,“一张都不要少。”

    “放心吧,我这就发过去。”电话另一头的穗穗痛快的做出了保证,“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卫燃想了想又额外补充道,“尽快发过来,一张都不要少。”

    等穗穗再次做出保证并且挂断电话,卫燃也重新回到了车库二层的阁楼,一屁股坐在了那张躺椅上。

    前后不到三分钟,一张张的照片全部发了过来,在一张张的翻找中,卫燃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在这张照片里,是一个名叫伊万的工人的墓碑,这墓碑的侧边,还用俄语和招鲜语写着“1953年9月,由党员安德烈(朴光宪携骨灰返回原籍。)”

    这个党员安德烈,不会就是当初那个和梅苏特以及伊霍尔曾经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二鬼子含棒战俘安德烈吧?

    这么说他也活了下来?而且伊霍尔曾经和他有过书信联系?

    不不不,不太可能,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卫燃收起手机的同时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不管当初那个早早的便搬出那间宿舍,被抽调到矿洞里工作的二鬼子战俘有没有活下来,这似乎都是个不错的借口。

    他在这边刚刚打定了主意,落地窗外,那辆轿车也去而复返,紧跟着,他便看到黛安和乔丹各自从后备箱里拎出一大包东西,并且朝着他招了招手。

    等他下楼打开冷饮店的卷帘门,两个女人也将采购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是给你买的毯子和被子”

    黛安一边说着,又接过了乔丹手里拎着的保温袋,“这是给你买的中餐,希望能和你的口味,另外我们还买了两箱矿泉水。还有,如果你想洗澡的话,这套房子的浴室是可以用的,只是需要把水多放一放。”

    “谢谢”

    卫燃顿了顿,却朝着乔丹开口问道,“乔丹女士,你知道你祖父的祖籍在什么地方吗?”

    “我祖父的祖籍?”乔丹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卫燃会问出这个问题。

    回过神来,她立刻反问道,“难道不是札幌吗?”

    闻言,卫燃摆摆手,“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过。”

    打发走了欲言又止的黛安和乔丹,卫燃重新锁死了卷帘门,拎着他们帮忙买的东西,重新爬上了车库二楼。

    拉上窗帘,卫燃取出了最新得到的雪橇车,搬下木头箱子之后,将晚餐一一打开,接着又取出得自野人山的背篓,从里面翻出个搪瓷水壶,灌上矿泉水之后架在了煤油取暖炉上,顺手又打开行李箱,翻出一盒山楂叶子,抽出几张丢进了水壶里。

    赶在水烧开之前吃了一顿味道只能算勉强的改良中餐,卫燃用竹木碗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山楂叶子茶,躺在铺着熊皮的雪橇车上,出神的看着天花板,努力回忆着当初伊霍尔曾经说过的,他位于广岛的家的地址。

    只可惜,直到这间被取暖炉烘烤的格外温暖的阁楼里只剩下取暖炉的火光,卫燃却依旧没能想起来当初伊霍尔随口提及的地址。同时也隐隐觉得,那个地址里肯定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他便收起了金属本子里取出的东西,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开始从楼下的冷饮店开始了翻箱倒柜的有目的搜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将这间冷饮店的吧台所有抽屉都取出来一一翻检之后,总算找到了一张看着很有年头的房地产宣传单。

    在这张宣传单上,列出的一间位于广岛县本通商业街的一座临街店铺的房产。

    按照这张单子上手写的价格,这间拥有上下两层,每层不到80平米,而且还附带有一个停车位的梯形形临街店铺,售价为九千四百八十万日元。

    思索片刻,卫燃仔细的收好了这张房地产宣传单随后摸出手机拨给了黛安。

    “我马上就到了”电话刚一接通,黛安便说道,“我帮你随便挑了一些早餐。”

    “早餐不急”

    卫燃直来直去的问道,“不知道是否方便联系一下小梅苏特先生吗?我有个疑惑需要他来解答。”

    “什么问题?”黛安问道。

    “这座房子,小梅苏特先生花多少钱买下来的?”

    “70万美元”黛安想都不想的答道。

    “多少?”卫燃愣了愣,“那一年美元和日元的汇率是多少?”

    “70万美元”

    黛安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折合日元大概一亿零五十万左右。”

    “小梅苏特先生可真有钱”

    卫燃不由的咋舌,他原本还琢磨着出售这套房子恐怕都不够买下传单里的那套房子的,现在看来,恐怕还能富裕不少。

    “一起出售给小梅苏特先生的,其实还有仍旧在你手里的那个记事本”黛安直白的说道,“否则的话,那栋房子可卖不了那么多钱。”

    “我知道了”

    卫燃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接着取出认证器,先给那张传单拍了张照片,随后将其发给了安菲娅,让对方安排就近的海拉姑娘过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这边刚收起认证器,黛安也乘车赶到了门口。

    接过地方递来的早餐,卫燃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说道,“有一些发现。”

    “什么发现?”黛安闻言立刻来了兴致。

    “去院子里吧”

    卫燃放下了热腾腾的早餐,带着对方走进院子问出了第一个问题,“2002年的冬天,一个至少有80岁的老人为什么要来结冰的院子里?”

    “为什么?”黛安下意识的问道。

    闻言,卫燃笑了笑,按照昨天晚上编排好的借口说道,“和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答案。”

    话音未落,他便带着黛安又离开了院子,绕到房子外面,指着路对面的红色邮筒说道,“那就是答案,你看,如果从那扇被封死的门出来,只要过个马路就能到那个邮筒的边上。

    但是如果从玄关或者那间冷饮店的大门绕过来,几乎相当于绕着这套住宅转了半圈。也只有去邮筒所在的这个方向或者这条街,伊霍尔才会走院子里的捷径。”

    “他也有可能去附近买东西”黛安抬手指了个方向,“你看,那里就有商店。”

    “伊霍尔当时已经卖了这座房子里,他有什么需要买的?”

    卫燃摊摊手,“更大的可能是,他要在离开这里之前,通知书信来往的朋友他的新地址。”

    “书信来往的朋友?”黛安脸上的表情愈发的疑惑。

    “在劳改营里认识的朋友,我猜的。”

    卫燃摊摊手,“甚至说不定都不是招核国内的朋友,谁知道呢,总之他的信大概已经寄出了,但是他却没来得及搬到新地址就死在这里了。”

    “所以我们要找到他的新地址?”

    “要找到他的老朋友,书信联系的老朋友。”

    卫燃纠正了对方的说法,“联系小梅苏特先生吧,问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那座劳改营了,那里有不少墓碑,其中属于梅苏特先生的墓穴还被挖开过,我猜那肯定和小梅苏特先生有关,所以帮我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我这就联系他”

    黛安说话间已经摸出了手机,同时不忘问道,“还需要我问些什么吗?”

    “问问他是否知道依霍尔的祖籍在哪”

    “你的意思是说,伊霍尔并非札幌人?”

    “谁会在八十多岁的时候选择离开故土呢?”

    卫燃一本正经的反问道,“相比之下,在那么大的年纪返回故土才更有可能,这也能解释的通那笔不知去向的售房款。我猜那个伊霍尔肯定是拿着出售这座房子的钱去他真正的故乡买了一栋房子。”

    “我就知道找你帮忙肯定没错”

    黛安格外满意的赞叹了一句,同时也按下了拨号键,只不过,都不等电话接通,他却发现卫燃已经走向了自己开来的车子。

    “帮我找个酒店吧”

    卫燃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找一个环境足够好房间和床都足够大的酒店。”

    “你今晚不住在这里了?”黛安错愕的问道。

    “当然不住了”

    卫燃说话间拉开了车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接下来久等小梅苏特先生的消息了。”

    黛安正要说些什么,她刚刚拨出的电话却被接通了。

    见状,卫燃钻进了后排车厢关上车门和驾车的乔丹对视了一眼,随后把双眼一闭,直接来了个闭目养神。

    “我曾经查询过,我的祖父名下没有任何的房产。”坐在驾驶位的乔丹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卫燃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你反感招核人吗?”乔丹颇有些不知死活的问道。

    “对”卫燃坦然的回应了一句,对方既然好意思问,他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答的。

    闻言,乔丹张张嘴,明智的没有继续找不自在,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片刻之后,黛安也锁了房门,匆匆钻进了车子里说道,“小梅苏特答应帮忙调查一下。”

    “去酒店吧”

    卫燃想了想,故意用德语说道,“另外帮我安排个漂亮的女翻译,最好是华夏人或者俄罗斯人,德国人也可以,接下来几天我打算在周围逛一逛,小梅苏特先生那边无论有任何的反馈,都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

    黛安痛快的做出了回应,随后便招呼着乔丹驱车赶往了札幌市区,将卫燃安排在了一间豪华酒店里,顺便又重新准备了一份早餐。

    都不等卫燃把这份早餐吃完,黛安便敲响了房门,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能有一米七左右,绝对算得上肤白貌美身材前凸后翘的白人姑娘。

    “这位漂亮的姑娘是玛尔塔,是来自顿涅茨克的医科留学生,同时也是一名模特。”

    黛安帮着介绍道,“她的日语非常流利,同时也会英语和俄语,有驾照,而且刚刚我已经给你们租了一辆商务车。”

    “你好玛尔塔,给我当翻译的这些天需要回去上课吗?”卫燃换上俄语客气的朝站在门口的漂亮姑娘问道。

    “黛安女士支付了足够我请一个月假的薪水”名叫玛尔塔的姑娘摊摊手,“事实上我已经快毕业了,所以并没有多少课程。”

    “你们先聊”黛安适时的说道,“玛尔塔的房间就在隔壁,车钥匙我也已经给她了。”

    送别了黛安,卫燃客气的邀请这个明显有些紧张和警惕的漂亮姑娘坐下来,故作热情的聊着和医科以及顿涅茨克有关的话题。

    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装样子给外人看的。不过也正是借着和这个姑娘的聊天,他也意外的得知,这位长相漂亮的玛尔塔,她的父母竟然是顿涅茨克所谓的“反症腐武装”成员,而且在她出来留学之前就已经牺牲在了乌可烂的炮击之下。

    不仅如此,这姑娘出来学习医科,竟然也是准备着等毕业之后返回顿涅茨克,去接她已故父母的班,加入反症腐武装做一个战地医生。而她努力打工挣钱,竟然是为了等回去的时候,能有钱多买一些药品带回去。

    如此有梦想的姑娘,卫燃反倒不好意思用她给自己立人设了,索性痛快的将接下来两天的时间交给对方安排。

第1134章 被遗忘的房子

    时间转眼到了12月11号这天,在社交平台上连续晒过两三天札幌的各个地标景点的卫燃,也得到恰好在神户度假的好友季马在评论里发出的公开邀请,让他一起去神户玩几天。

    眼瞅着时机成熟,卫燃也在和黛安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自己出资让美女翻译玛尔塔买了两张头等舱的机票,大张旗鼓的赶赴神户赴约。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头等舱里,玛尔塔偷偷感慨了一句。

    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坐头等舱,也是她在这个岛国读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旅行——哪怕这次旅行同时也是一份工作。

    这短短两三天的相处下来,她也已经看出来,这位来自俄罗斯的华夏历史学者,似乎并不像她在网络上搜索到的公开信息和那些谣传里说的那么花花公子。

    最起码,她对自己的身材容貌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但这个出手大方的历史学者除了没少支使她拍照跑腿儿买这买那以及问东问西,却始终都保持着最让人舒适的社交距离。

    “玛尔塔”卫燃一边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内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对神户了解多少?”

    “没什么了解”

    玛尔塔如实说道,“事实上我从没去过神户,但我知道那里的牛肉很有名。”

    “既然这样,到时候帮我找一家店我们去尝尝。”

    “好的维克多先生”玛尔塔美滋滋的答应下来,她知道,很快自己就能吃到神户牛肉了。

    随便找了件事情打发了这个一直在偷偷看自己的小翻译,卫燃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平板电脑上。

    这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小梅苏特那边不出意外的没有提供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但安菲娅手下的海拉姑娘们,却已经在广岛找到了那座曾在2002年出售的房产,并且拍下照片,通过邮件发了过来。

    在这些照片里,是一栋守着Y字形岔路口夹角建造的土黄色二层建筑。这座水平面近乎梯形的建筑一楼,三面都是锈迹斑斑的卷帘门,“梯形上底”,靠近岔路口交汇处的卷帘门外,还有个足以停下一辆轻型卡车都没问题的专用停车位。

    建筑的二层,三面都是棕色的大窗户,其上还有些斑驳的广告招牌,看样子以前似乎经营过居酒屋的样子。

    继续往后翻阅海拉姑娘们拍来的照片,在这梯形建筑的下底那一侧,有个勉强可以开进一辆轿车的门洞,这门洞里如今已经停满了自行车、摩托车,在这些车子的最里面,则是一个残存着街头涂鸦的卷帘门,这卷帘门一侧的墙上,还有个用日语标明投递信件的细长条开口

    只不过,在照片里,这开口明显已经被各种信件和广告之类的东西塞满了,以至于地面上都散落了不少。

    再往后翻,拍下照片的海拉姑娘们似乎已经进入了建筑内部。这张照片里的主角,却是一个镶嵌在墙体里,已经被信件几乎塞满,而且带有玻璃门的信箱。

    再次划动屏幕,却是一个视频。见状,卫燃连上耳机之后开始了播放。

    在这个略显晃动的视频里,手电筒的光束所及之处就是个拥有不少靠窗桌椅的小酒馆,甚至那吧台后面的酒架上,都还有不少的酒瓶子。

    穿过吧台后面的小门,沿着一道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这一层的房间并不多,房间里也根本没有家具,但几乎每一个房间,却都有一扇大大的深棕色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繁华的街道同时,也保护了里面的隐私。

    随着视频镜头的转动,拍下视频的海拉姑娘已经爬上了楼顶。这栋二层建筑的楼顶,还摆着不少桌椅,周围一圈齐胸高的护墙上,还残存着不少似乎可以伸缩的遮阳棚。

    视频到此便戛然而止,这封邮件也只剩下了一行德语文字,“信箱内所有信件已送至神户酒店内。”

    拔掉认证器收起平板电脑,卫燃摸出个眼罩戴上,耐心的等着这趟航班落地。

    并不算久的飞行过后,这趟航班顺利落地,卫燃也在翻译玛尔塔的带领下走出接机口。

    “嘿!我的好兄弟!”

    离着老远,季马便张开双臂,一边朝着卫燃走过来,一边热情的用俄语大声招呼着,丝毫没有顾忌周围那些屁事儿贼多的鬼子诧异的眼神。

    “没想到你们也来招核玩了”卫燃热情的和季马碰了碰拳头又撞了撞肩膀,同时也热情的用俄语大声打着招呼。

    “我和玛雅5号就过来玩了”

    季马说着朝款款走来的玛雅挥了挥手,后者也和卫燃打了声招呼,随后开着玩笑问道,“这位漂亮的姑娘是你的女伴吗?你就不怕阿芙乐尔把你埋在因塔的永冻层里?”

    “这是我的翻译玛尔塔”

    卫燃虽然心知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同学是在开玩笑,但还解释了一句,同时不忘后缀了一句,“前两天阿芙乐尔和我视频的时候,我就介绍过她了。”

    “你还真是坦诚”

    没能吃到瓜的玛雅颇为遗憾的嘟囔了一声,接着朝有些不知所措的玛尔塔伸出手,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顺便也揽住季马的胳膊,故作亲昵的把他也介绍了一番。

    “你真的是季马?季马·阿拉赫?”

    玛尔塔激动的和季马握了握手,“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两部电影都看过!我和我的朋友都很喜欢那两个故事!”

    “你看过我的电影?”

    难得遇到个粉丝的季马顿时有些得意忘形,不过很快,便在玛雅的眼神提醒下又装回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一边矜持的和玛尔塔聊着一边往机场外面走,顺便还勉为其难的帮这姑娘签了个名。

    跟着这俩演员离开机场钻进一辆埃尔法,季马直接打发了不知道从哪雇来的中年男司机,将驾车兼导游以及翻译的工作,全部丢给了仍旧激动的小脸通红的玛尔塔。

    一路还算有说有笑的回到季马二人下榻的一家酒店,卫燃推着行李来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立刻便看到了一个上锁的小号行李箱摆在行李架上。

    锁死房门,又按照安菲娅提供的密码打开行李箱,这里面装的,全都是一个个不同大小的信封和厚厚的一沓传单。

    大致翻了翻那些传单,这里面有招聘的,也有招嫖的,更有一些诸如天然气公司上门检查的通知,或者试图收购这栋房子甚至回收各种旧家电家具的问询单,乃至各种宣传广告之类的东西。

    将这些垃圾放在一边,卫燃拿出了一沓信件,这些信件基本上都是一些缴税回执。

    颇为有意思的是,这些缴税回执最早的是在2003年,最新的竟然是今年的4月份。而寄出这些回执的,则是一个广岛本地一个房地产中介公司的纳税管理部门。

    打开一封最新的回执,这里面不但列出了这一年详细的纳税记录,而且还提供了一个账号,并且表示这个账号里的余额还剩下大概不到一百万日元等等。

    但最有意思的是,这封回执里用的称呼,竟然是特意用俄语写的“伊霍尔·雅欣先生”!

    这老东西

    卫燃喃喃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很明显,鬼子战俘伊霍尔想办法弄到了一个俄罗斯,或者曾经的苏联加盟国的身份。

    这事儿难吗?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不说别的,抢占了卫燃栖息地的卡坚卡姐妹、洛拉和她的妹妹乃至陆欣妲,她们现如今不都已经是土生土长的沃尔库塔人了吗?

    这还是今天,如果是苏联解体的那些年,想做这些事情,恐怕要更加的简单。

    将这封回执随手丢到一边,卫燃拿起一个寄出时间是2002年的12月份的大号牛皮纸信封撕开。

    这里面装的,在那套房子的各种证件,而在房主一栏虽然标注的是伊霍尔的名字,而且国籍也是俄罗斯,但房主的照片,看起来却并不像年老的伊霍尔。

    把这一包东西也丢到一边,卫燃继续往后,接着竟然找到了三封从俄罗斯的伊尔库茨克寄来的信件!

    这三封信件里最近的一封来自2005年,最早的一封,则是2003年的二月份!而寄件人的名字,竟然是“安德烈·苏哈亚”!

    苏哈亚,苏哈亚通古斯卡河吗?那么安德烈,会不会就是那个安德烈呢?

    卫燃一边嘀咕一边拍下了信封上的寄件地址,顺手将其发给了安菲娅。

    撕开信封,这里面的信纸带着淡淡的霉味,但上面的俄语却依旧清晰可辨。

    这些语句里表述的内容,则是对伊霍尔即将开设自己的居酒屋表示了恭贺,同时也遗憾的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连下床都做不到了,恐怕没办法去他的居酒屋,再尝尝西伯利亚生冻鱼的味道云云。

    撕开第二封信,却是在询问伊霍尔近况如何,以及居酒屋的生意怎么样之类的话,另外还提及了可能要晚点还上他的借款。

    再看最后一封信,信纸上的字体明显是换了个人,表述的内容也格外的简单,只有两件事情,当初欠下的借款已经全部打到了你的账户上,以及“我的父亲安德烈先生已经于2005年6月27号的深夜病逝”。

    将这封信也丢到一边,卫燃在其余的信件里翻了翻,见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才一番挑挑拣拣之后,将那些有用的信件都装在了一个档案袋里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第1135章 保险箱里的乐子

    抵达神户的当天晚上,季马和玛雅热情的招待卫燃和他的翻译玛尔塔大吃大喝了一番,直到将卫燃彻底灌醉,让玛尔塔用神户牛肉吃撑了肚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了酒店。

    转眼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玛雅也叫醒了翻译玛尔塔。

    “和我出去逛逛吧”

    玛雅无奈的指了指卫燃和季马的房间,“他们两个都喝多了,今天恐怕没办法出去玩了。”

    “他们不用照顾吗?”玛尔塔好心的问道,“我可以去买一些解酒药。”

    “算了,让他们睡吧。”玛雅带着些情绪说道,“走吧,我们自己去玩。”

    “好好吧”

    玛尔塔不放心的看了眼卫燃的房间,最终还是跟着玛雅下楼,驾车带着她开往了选中的温泉。

    当然,这姑娘并不清楚,早在天亮之前,卫燃和季马便已经悄然离开了酒店,搭乘着一辆由尼涅尔安排的人驾驶的面包车,开往了城外的山区。

    几乎就在玛雅带着玛尔塔出门的同时,两人也在深山里见到了一座僻静的日式庭院。

    “刚刚我们来的路是唯一一条通往这里的”

    驾车的那个金发男人在卫燃和季马二人下车之前递过来两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和两个连接着耳麦的对讲机,“等下我会把车子停在路上把路堵住,只要我不通知你们,就不用担心有人过去。”

    “明白”卫燃点点头戴上了手套和面罩,接过对讲机第一个走出了车门。

    见卫燃没拿武器,季马想了想,也没拿武器,同样拉下面罩,接过对讲机离开了车厢。

    见状,开车的男人也不以为意,收好武器之后,原地调头往来时的方向开了大概两百米的距离,先试着用对讲机呼叫了一番卫燃和季马,见他们都能通联,这才把车横着停在了车道上,并且将一个车轮开到了车道外,摆明了一副调头失败之后,担心车子开下山崖不敢乱动的架势。

    他这边堵住路的同时,季马也以远超卫燃的速度,用一串开锁工具熟练的捅开了庭院大门的挂锁。

    走进庭院,两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些排成了好几排的墓碑,这墓碑的两侧,还有两只狗子的雕塑正对着大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卫燃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分头寻找,随后径直走向了这座庭院里看着最高大的那座房子。

    进门之前套上鞋套,卫燃撬开锁死的木门之后,最先看到的却是一个绘制着屠鲸图案的屏风。

    绕过这屏风,卫燃一个推拉门一个推拉门的看过去,却发现这些用纸糊的推拉门分隔出来的房间里,全都各自摆着一个神龛,这神龛里也或多或少的供奉着三五个人,个别几个房间里,还摆着一些照片。

    这些照片里记录的,多是几个穿着黑色和服,裸露着些许纹身,一脸恶狗模样的鬼子,而在一些比较大的合影里,记录的却多是宰割鲸鱼的场景。

    一间间屋子看下去,卫燃却并没有找到有关任何帮派的文字记载。

    不过,当他来到二楼的时候,却总算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一层纸糊的隔间上,绘制的全都是各种需要打码的淫乐场景,随意的打开一个推拉门,纸墙上还贴着大量明显是实拍的涩情照片。

    这些照片里的男的虽然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十个,但女的却几乎没有重样的,而且看照片里那些姑娘的表情,她们被拍下照片的时候大概率不是自愿的。

    耐着性子一间间的看下去,这二层的所有隔间基本上都一个德行。唯一特殊的一个房间里,放着的也不过是一箱箱早就过期了很久的橡胶制品罢了。

    “汉斯,来我这里,进门右手边。”无线电频道里,季马压着嗓子,用他那半吊子德语呼叫道。

    “收到”

    卫燃同样压着嗓子用德语回应了一句,转身下楼离开,汇合了正在朝自己招手的季马。

    跟着对方钻进一个小一号的房间,进门大厅里,两侧摆着的却是两台刷着红色油漆的捕鲸炮。继续往里两侧靠墙的展架上,则放着一支支带有修长木头杆的长刀。

    “这是这个帮派的武器吗?”季马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屠宰鲸鱼的工具”卫燃低声解释了一句,接着问道,“你就让我过来看这个的?”

    “当然不是,和我来。”

    季马说完,招呼着卫燃沿着木制的楼梯来到了二楼,接着又打开一个推拉门,伸手指向了房间里的神龛,以及一个打开的老式保险箱,“那应该是你找的东西吧?等你看完了就去隔壁,隔壁还有不少东西。”

    闻言,卫燃往前凑近了几步,却发现这个神龛里仅仅只供奉着一个人——长冢让次!

    总算找到你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头长冢让次,就是那两本记录了太多恶行的相册的“创作者”,更是卫燃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神龛,里面除了长冢让次的牌位之外,还横放着一把武士刀,只不过,当他试着将武士刀从刀鞘里拔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把刀已经从中间断掉了,而且刀鞘里也根本没有剩下的那半截刀身。

    将这半截武士刀归鞘暂时丢回原来的位置,卫燃看向了那个已经被季马撬开的保险箱。

    这保险箱里东西并不算多,仅仅只有一个抽了真空的密封袋和几张经过塑封的彩色照片,外加几页纸而已。

    拿起抽了真空的密封袋,卫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这里面装的,仅仅只是两枚12号霰弹的黄铜弹壳而已,再看那几张彩色照片,却像是命案现场的记录。

    这几张照片格外的血腥,木头地板上满是血迹和劈砍后留下的痕迹。但在这血泊里,却是一个被划开了腹腔,肠子流了满地,胸口处还插着半截武士刀的身体驱干。

    那确实是身体驱赶,因为无论头还是四肢都已经被砍掉了,而且以卫燃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知识来判断,这个身体驱赶被从肘部切掉四肢的时候肯定是还活着的状态,否则的话切口处将会是另一种状态。

    这位难道就是长冢让次?

    卫燃藏在面罩下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同时也换到了下一张照片。

    在这张照片里,是一具鲸鱼的尸体,但在这头鲸鱼巨大的嘴巴里,却像是含着牙签一样,塞着两只血淋淋的胳膊和两条脚上仍旧穿着鞋子的小腿。

    继续往后翻,在下一张照片里,却是一门捕鲸炮使用的标枪,只不过,这支标枪的尖头上,却捅着一颗裸露着大量破碎的头骨,以至于根本分不出长相的人头!

    在最后一张照片里,却是对这颗人头的特写,仅仅只看那破碎的眉骨和脑门部分残缺不全的骨头,他便能确定。这颗让人反胃的人头,很可能在遭受了霰弹的糊脸之后,又被丢进海里充当着鱼饵,并且如愿被小鱼小虾啃食过想当长的一段时间。

    不仅如此,那支捕鲸标枪张开的倒钩也死死的卡住了破碎的头骨内部,甚至其中一个锋利的倒钩都从眼眶部位伸了出来。

    将这些照片丢回保险箱,卫燃最后拿起了那几页纸,这是一份由澳大利亚出具的案情报告一样的东西。

    在这份案情报告里,这场发生在1957年10月上旬,于“长冢丸”号招核籍捕鲸船上的杀人案件,虽然总计失踪了约28名船员,但是确定死亡的,却只有船长长冢让次一人。

    最有意思的是,在这份报告里,虽然船长的死法极度残忍,但最后竟然被简单的定性为“因非法捕鲸分赃不均导致的内讧”。

    再看报告的最后一页,卫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这是一份在1957年10月14号,由澳大利亚警方发布的通缉令。

    只不过,这份通缉令上通缉的28名曾在长冢丸捕鲸船上工作的水手,却清一色的都是鬼子,压根就没有白人,更没有以辛普森作为姓氏的白人。

    这可就有意思了

    卫燃乐不可支的看完了这份通缉令之后却又陷入了疑惑,按理说,既然通缉令上没有提及白人,那位曾经在华夏和自己见过面的辛普森先生,他当初描述的故事里那两位始作俑者,压根就没必要躲到巴新去。

    不不不

    卫燃暗自摇头,不管换了谁,就算通缉令上没有自己,恐怕也会选择躲起来避一避风头。

    一番思索,卫燃将这保险箱里的这些东西全都塞进了背包,顺便又拿上那把断刀,这才离开这个房间,在隔壁找到了季马。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房间里竟然有个金属架子,其上一个挨着一个放的全都是微波炉大小的保险箱。此时,季马正聚精会神的挨个撬锁呢。

    而在他撬开的那几个保险箱里,放着的却全都是各式的武器,这里面最多的,便是美式的1911手枪和配套的子弹与弹匣。除此之外,还有鬼子给它们的自慰队生产的西格P220手枪,以及丑的无法直视的美蓓亚冲锋枪。

    “开出好东西了”

    季马在橇开最后一个保险箱时念叨了一句,闻言,卫燃抬头看过去,却发现这个并不算大的保险箱里放着的,全都是各种看着很有年头,而且都已经不再走动的男款名表,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两块100克标重的金条。

    “金条拿着就行了,其余的都是麻烦。”

    卫燃提醒了对方一句,“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闻言,季马立刻抄起那两块金条塞进了包里,和卫燃一起将刚刚撬开的几个保险箱全都更改了统一的密码之后锁死,转身离开了这栋房子。

    “接下来你去哪?”季马在走出这座日式庭院的同时低声问道。

    “澳大利亚”卫燃一边扯掉鞋套一边拒绝了对方递来的一块金条,“你自己留着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第1136章 来自伊尔库茨克的线索

    带着各自的收获,卫燃和季马搭乘着尼涅尔的人驾驶的车子,一番乔装打扮之后,悄无声息的返回了酒店的房间。

    “这个你真不要?”季马掂了掂手里那两块金条,朝着卫燃问道。

    “你留着吧”

    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带回来的真空密封袋里装的,那两颗12号霰弹的黄铜弹壳。

    “这俩破弹壳不会也是金子做的吧?”

    季马先将手里的金条丢到桌子上,开玩笑的同时也凑近了些,接过了卫燃手里的密封袋掂了掂,“铜的,都长绿锈了。”

    “当然是铜的”

    卫燃阻止了对方打开密封袋的举动,“这是二战的时候,美国配发的M19铜壳霰弹,这玩意儿防水性能可比纸壳的要强得多。”

    “我以前自己复装过这种铜壳霰弹”

    季马将装在密封袋里的弹壳还给卫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不过根本不比塑料壳的省多少钱。”

    “塑料壳的要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才出现呢”卫燃重新打量着弹壳的同时说道,“在那之前,基本上都是铜壳和纸壳。”

    “所以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吗?”

    季马好奇的问道,这些东西虽然是他最先发现的,不过他可没细看,而且他也看不懂那份英语的案情报告,仅仅只是匆匆扫了眼那些血腥的照片而已。

    “和照片里的那场凶杀案有关”卫燃随口解释道,“这俩弹壳估计是物证之一,或者说仅有的物证。”

    “那颗人头确实是被霰弹枪打过的”

    季马这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肯定的点点头,从那一沓照片里挑出一张比划道,“我以前用霰弹从正面打死过一头发疯的野狗,它的头骨也像这张照片里的头骨差不多。”

    “你没发现底片吧?”卫燃最后确认道。

    “没有”季马摇了摇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卫燃抬起头问道。

    “后天吧”季马想了想,“我们已经来了差不过一周了,也该回去了。”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卫燃抬头说道。

    “没问题”

    季马立刻答应了下来,他这次本就是过来给卫燃打掩护的,况且该玩的也玩过了,还如愿以偿的和玛雅一起去泡了温泉,眼下自然也该回去了。

    商量好了返回的时间,季马这才摸出手机,故作醉意的给玛雅打了个电话,等对方故作生气的抱怨完,这才挂掉了电话。

    “等下要不要去泡温泉?”季马收起手机问道。

    “算了”卫燃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黛安却打来了电话。

    他这边还没开口,季马已经起身,抄起那两块金条相互敲了敲,先一步离开了卫燃的房间。

    季马帮着关上房门的同时,电话另一头的黛安也把目前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不出卫燃的预料,这三四天的时间,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小梅苏特先生根本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见状,卫燃索性顺势表示自己准备搭乘朋友的私人飞机回俄罗斯再翻一翻档案,接下来可能会去芬兰转一圈云云。

    黛安自然不会有意见,同时她也表示将要暂时留在招核的札幌,帮小梅苏特先生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没办法和卫燃一起赶回喀山。

    对此,卫燃自然不会有意见,他甚至巴不得黛安不用和自己回去。

    眼下明面上的正事和暗地里的正事全都忙完,接下来自然要和邀请自己过来玩的好朋友季马以及玛雅在神户好好玩玩了。

    当然,在这之前,无论卫燃还是季马,都要借着昨晚装出来醉酒先休息半天才行。

    临近下午,季马和带着玛尔塔回来的玛雅二人,情真意切的演了一出“女朋友生气了,男朋友认真哄一个小时”的热闹戏码,这才在看热闹的玛尔塔带领下,带着同样满身酒气的卫燃,去附近的六甲山观景台。像二傻子一样吹了一个小时冷风,只为了看看城市夜景。

    赶在回酒店之前又去附近的一处所谓的百年老汤泡了个温泉,一行四人这才算是结束了这被宿醉浪费了的一天。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就在漂亮翻译玛尔塔带着三人在神户的各个景点闲逛的时候,卫燃也收到了安菲娅发来的几张照片和一些来自伊尔库茨克的情报。

    按照卫燃提供的寄信地址,一名原本留守的海拉姑娘从极地小镇图拉搭乘运输机赶到了伊尔库茨克,并且顺利的找到了一座位于市区的含棒产品超市。

    具体过程虽然没有细说,但这位海拉姑娘却弄到了不少关键信息。在这些信息里,一共涉及了三个人。

    首先是这间含棒产品超市的创始人安德烈·苏哈亚,他无疑是那位被忽略的二鬼子战俘,但他却有个苏联妻子,以及一儿一女。

    不过,他的儿子早在1993年便已经因为意外过世,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大概一年之后的1994年,这对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夫妻便移居到了伊尔库茨克。

    其次便是安德烈的女儿,她并没有跟着移居到伊尔库茨克,而是在此之前便已经在含棒国结婚生子,有了唯一的女儿,也就是现在这家超市的店主。

    不过,他的这位女儿同样没有得到善终,早在2010年,便和丈夫离婚,并在2012就因病过世了。

    最后便是现在这位店主,也就是二鬼子战俘安德烈的外孙女,这个如今三十多岁仍旧未婚的老姑娘在父母离婚并且母亲去世之后,便来了伊尔库茨克投奔姥姥姥爷,并在2006年,安德烈和他的毛子妻子相继过世之后,继承了这间并不算大的超市。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两条半的关键信息,其一,那位二鬼子战俘安德烈死前拍下的一张照片显示,这老家伙恰恰就是广岛那座荒废的二层建筑的房主——只不过用的是伊霍尔·雅欣这个特殊的名字。

    其次,卫燃可是记得清楚,伊霍尔的儿子也早早的就因为意外过世了,这位安德烈的儿子同样早在1993年因为意外过世,这如果是巧合,难免也太巧了一些。

    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往下看,安德烈的儿子,也就是那位超市女店主的舅舅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最后半条关键信息,便是如今这位三十多岁的女店主,根本不知道她的外祖父是否有个鬼子朋友,甚至都不清楚他的外祖父曾经是个战俘。

    换句话说,线索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断了,但卫燃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既然线索已经断了,接下来岂不是就可以自己随便的编了?

    同时,他也大概穿起来伊霍尔死前的一些事情。

    简单的说,伊霍尔在死前强卖了他的房子,从小梅苏特的手里勒索罢了一大笔钱,之后又以安德烈的名义在广岛买了一栋房子。

    另一方面,安德烈欠了伊霍尔一笔钱,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这俩人恐怕交往甚密。甚至有可能,这俩人的儿子说不定都是在同一次意外里死的。

    只是不知道,那俩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意外死的

    难不成是为了找失踪的梅苏特才出的意外?

    卫燃灵光一现般的冒出个大胆想法,内心也忍不住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似乎非常的高!

    如果真是这样,这可就太有意思了,嗯,看来该尽快把梅苏特先生找出来了

    卫燃熄灭手机屏幕的同时做出了决定,随后便在那位名叫玛尔塔的漂亮翻译引领下,跟在季马和玛雅的身后,有说有笑的走进了这座鬼子城市的唐人街。

第1137章 一个叫做梅苏特的莫斯科人

    来神户的第三天,卫燃用一张飞往札幌的头等舱机票和厚厚的一沓小费,打发走了跟着吃喝玩乐,做了好几天不在场证明的漂亮翻译玛尔塔,随后便和季马以及玛雅登上了由阿里里驾驶的私人飞机。

    经历了短暂的飞行,当飞机降落在海参崴之后,卫燃便立刻强拉着季马暂别准备返回喀山的玛雅,换乘了提前等着他们的货运飞机,飞往了因塔。

    “早知道我就不收这两块金条了”

    货运飞机的机舱里,季马一边敲击着手里拿着的两块金条,一边恬不知耻的抱怨道,“维克多,我的好兄弟,你怎么忍心让我和我的玛”

    “给我帮几天忙,我带你和你的玛雅去澳大利亚玩。”

    卫燃开出了筹码,“到时候穗穗和其他姑娘们大概率也会去,季马,我的好兄弟,澳大利亚可是个温暖的好地方,阳光,沙滩,还有比基.”

    “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你想把列宁同志偷出来卖掉我都会帮你的!”季马立刻改换口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糊弄住了季马,两人各自戴上降噪耳机和眼罩立刻开始补觉。等到这架运输机平安顺利的降落在温泉营地附近的机场时,已经咬钩的季马立刻招呼着卫燃钻进米莎帮忙准备的一架安6飞机,轻盈的滑跑起飞之后,径直飞往了古拉尔山脉的东侧。

    和当初卫燃与梅苏特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从叶尼塞河赶到鄂毕河东岸150公里的荒野苔原相比,这架生产时间几乎和梅苏特越狱时间完全相同的安6运输机,却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便从温泉营地往东,飞过了乌拉尔山脉和封冻的鄂毕河,低空飞到了卫燃提供的坐标点上空。

    在兄弟二人的配合操纵之下,这架使用滑橇的运输机迎着凛冽的寒风和翻涌的极光,顺利的降落在了鄂毕河那条封冻的支流之上。

    “你先去军事基地那边”卫燃在打开舱门之前说道,“随时等我消息飞来这里接我。”

    “这鬼地方可不安全”季马在通讯耳机里大声提醒道,“尾舱里有武器,拿上一支。”

    “放心吧”

    卫燃说着转身走到尾舱,拉开舱门随意的拎出一支双管猎枪,接着又拎出一条固定着十几颗子弹的牛皮子弹带,接着便扯掉通讯耳机随手一丢,抱着一双滑雪板打开了舱门。

    目送着卫燃踩着滑雪板跑远,季马这才招呼着跟着一起过来的米莎关上了舱门,操纵着这架运输机沿着河道起飞,一番盘旋之后,飞往了相距不到三百公里的废弃军事基地。

    寒风凛冽的苔原上,卫燃看了眼越飞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安6飞机,默默的脱掉了滑雪板,取出了许久没用过的半履带摩托,在卫星地图的指引下,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吱呀吱呀的开往了金属本子提供的坐标点。

    左右不到10公里的距离,当舟车劳顿一脸疲惫的卫燃停下车子举起望远镜的时候,却不由的叹了口气。

    此时,距离他不过两百米之外,便是那座圆形的石头房子。

    只不过时光荏苒,如今这座石头房子却已经被积雪埋的只剩下了残缺不全的圆锥形屋顶——这里已经被遗弃很久了。

    收起相机,卫燃操纵着半履带摩托碾压着并不算厚实的积雪继续往前,最终停在了那座圆形石头房子的门口。

    “砰!”

    卫燃在收起半履带摩托的同时,用带来的那支双筒猎枪朝着头顶扣动了扳机,接着又重新压上子弹,这才用枪口小心的推开了那扇几乎快要脱落的木门。

    可惜,这座房子虽然周围一圈能有半米厚的石墙仍旧坚固,但里面却已经彻底荒废。

    目光所及之处,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头被扒了皮砍了四肢和头的棕熊,和好几只被扒了皮的狼尸胡乱丢在壁炉边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

    暗自摇了摇头,卫燃重新踩上滑雪板,按照记忆滑向了当初那座山洞。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当初被炸塌的山洞如今却仍旧能看出一丝丝的轮廓,最重要的是,这里竟然还多了一座用石块雕琢的简易墓碑。

    取出工兵铲挖开墓碑周围的积雪,卫燃不由的愣了愣,这墓碑上只刻着一句歪歪扭扭甚至拼写都出现了些许错误的俄语——一个叫做梅苏特的莫斯科人

    显然,这墓碑应该是当初那对涅涅茨夫妻留下的。

    都不用想,卫燃肯定不会去挖开这个山洞,这件价值15万欧的挖掘工作最好是那位梅苏特先生自己来比较好。

    至于现在嘛,自然是休息休息然后打道回府了。

    只不过,都还没等他决定是简单的搭个帐篷还是忍着难产疼取出运输车,远在华夏的夏漱石却拨通了他的卫星电话。

    “怎么了?”卫燃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头靠着坐下来,接通卫星电话问道。

    “你搁哪呢?”夏漱石开口问道,“打你手机显示无法接通。”

    “西伯利亚的北极圈,正准备挖德国鬼子的坟头儿呢。”卫燃反问道,“咋了?找我啥事儿?”

    “你可憋瞎扯淡了”

    夏漱石显然不信卫燃难得的实话,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兄弟,你怕不是把辛普森先生的事儿给忘了吧?那老先生刚刚可是给我来电话了,问咱哥俩儿的调查进度到哪一步了。”

    “辛普森先生?他回去了?”

    “哪能呢”

    夏漱石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在首都傻等着咱俩的消息呢,我听他那个唐翻译说,这老先生连遗嘱都写了好几份儿了。

    眼下这都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月了,咱哥儿俩要是再拖下去,这老先生恐怕连自己埋在哪用什么色的棺材都安排好了。”

    闻言,卫燃不由的咧咧嘴,他虽然没办法把实情告诉夏漱石和那位辛普森,但后者当初选择和他见面,并且将第二本相册都托付给他,那可真的是把他当作救命稻草来攥着的。

    如今这都12月中旬了,算一算已经晾了对方一个半月了,也确实给帮对方给那两本相册划上个句号了。

    更何况,他其实远比辛普森先生更加好奇那些被烧焦的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那位失踪的美国女探险家。

    想到这里,卫燃笑着问道,“先不说我,你那边调查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电话另一头的夏漱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却难免有些得意,“不过我查到了1957年澳大利亚布里斯班港警察发布的一份通缉名单,还找到了对当初发生在那条捕鲸船上的凶杀案的定性,你猜怎么着?我和你说嘿,这可忒有意思了,当时一共通.”

    “一共通缉了28个,全都是鬼子水手,案情定性为因非法捕鲸分赃不均导致的内讧。”卫燃笑眯眯的问道,“我没说错吧?”

    “你你也查到了?”夏漱石咧咧嘴。

    “查到了,还查到了那条捕鲸船叫做长冢丸,而且找到了那位船长被分尸的现场照片。”

    “你可以啊”夏漱石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还查到什么了?”

    看了眼手里的卫星电话,卫燃想了想说道,“确实查到一些线索,这样,你去帮我问问辛普森先生,他的家里还有没有他的.他的什么来着?那俩水手叫啥来着?”

    “他的父亲卡兰”夏漱石无奈的提醒道,“还有克里斯的父亲雨果。”

    “对,就是这俩,以你的名义帮我问问辛普森先生,他家里有没有卡兰或者雨果先生的遗物,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线索。”

    略作停顿,卫燃又额外补充道,“重点问问,这俩人中的一个,是不是曾经有过有一把12号铅径的霰弹枪。

    你别弄错哈,我是说以你的名义问一问,辛普森先生的父亲卡兰先生和那位雨果先生,他们俩在杀了那个鬼子船长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曾经拥有过一把12号铅径的霰弹枪。”

    “你那里真有线索了?”夏漱石显然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

    “你先问”

    卫燃笑着再次提醒道,“你可千万和他说清楚,是卡兰先生或者雨果先生的12号霰弹枪。”

    “行,我问一下。”夏漱石满口答应下来,“如果有”

    “如果有,你可能需要邀请我一起去一趟澳大利亚,需要他帮忙给咱俩办理入境手续。”

    卫燃开口说道,“另外,你可能还需要对那支12号霰弹枪进行试射。记住,是你,不是我,我是你邀请一起去找线索的帮手,刚刚说的这些,全都是你调查出来的。”

    “明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如果真有你说的霰弹枪,到时候我邀请你一起去。”夏漱石信誓旦旦的应承下来。

    “那就这样吧”

    卫燃看了眼头顶翻涌的极光,“我等你消息,如果有那支武器,一定让辛普森先生保存好不要乱动不用做什么保养之类的,这可是关键。”

    “行吧”

    夏漱石虽然不解卫燃要干嘛,但还是再次应下来,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说?”

    华夏首都,位于郊区一座水库边的独栋别墅里,嘴里叼着烟的秦二世不等夏漱石放下手机便忙不迭的问道。

    “他好像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

    夏漱石无奈的将手机丢到沙发上,“不过他并没有详细解释,只让我联系辛普森。”

    说着,夏漱石将刚刚卫燃的古怪要求全都描述了一番。

    “看来卫燃兄弟找到苦主了”秦二世近乎肯定的说道。

    “你说啥?”夏漱石不明所以的看着脸上挂着清鼻涕的秦二世。

    “卫燃兄弟肯定找到苦主了,就那个被杀的刽子手船长的家属。”

    秦二世重复了一番,指着两人中间的一张格外血腥的照片说道,“我之前找杨哥问过了,他说这颗人头是喷子打过的,这说明啥?

    这说明卫燃肯定是拿到关键物证了,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保留证据?肯定是被害人家属啊。”

    “刚刚你怎么不说?”夏漱石不满的问道。

    “不特么你说照片太血腥了不想看吗?”

    秦二世没好气的点上颗烟,“少废话了,赶紧和那个澳大利亚来的老辛联系联系,问问什么时候能去他的大农场里看看,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去?”

    夏漱石诧异的看着秦二世,“不是,你等一下,我刚刚就想问了,你和我干嘛去?当靶子?”

    “躲我那个小姨妈,我前两天不是去了一趟琉球嘛,好家伙,这两天我姐和我姐夫满世界的找我要带我去嘎痔疮呢,要不然我怎么能躲这儿来?”

    秦二世心有余悸的摆摆手,接着又一脸八卦,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的说道,“我跟你说,我那小姨妈绝比是看上卫燃了,这两天她可没少问我知不知道卫燃兄弟为什么去鬼子那边。”

    “还有这事儿?!”

    夏漱石顿时来了兴致,一脸八卦的问起了小姨妈和好兄弟之间的故事,以至于完全忘死了要给苦苦等待的辛普森先生打电话这回事。

抱歉抱歉

    1136章出现了一些基础错误,一个很久之前写好的片段本来想加在1137章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同样加到了1136章并且进行了发布。

    总之万分抱歉,1136章已经改了,请刷新后再看吧,如果不想重看并不会影响后面的故事,只是相当于把1137的提前剧透了一小部分内容。

    再次致歉,以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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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介绍:
用相机记录战争,用镜头缅怀历史。
卫燃以各种身份,一次次回到二战战场甚至冷战时代,他的相机里也记录了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以及淹没在战争里的宝藏。
血肉横飞的二战,核阴云笼罩下的冷战时代,无数的秘密被时间埋葬,又被他用快门永远封印在了底片里。战地摄影师手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地摄影师手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