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辞别岛主之前，秦然向岛主提出了一个请求：
“在下平生最喜看书。昨天在府内闲逛之时，看见岛主藏有整整一高楼的书籍。想必岛主也是爱书之人。不知岛主可否抬爱，让在下有荣幸进您的藏书阁去看看？”
岛主有求于他，对这种“小小的”请求自是不会拒绝，笑着回道：“那些破书买来就是要人看的。先生若有意，我传一份口谕便是。”
看来可以先拿一份好处，不用出去当垃圾佬了。秦然与岛主拱手谢道：“多谢岛主。”
秦然对天海域好奇得紧，但他又不能跑去到处问人，于是，书就是他最好的老师。
眼下得了岛主的允许，他也不出门了，也不回住处，什么事都不做，径直去了藏书阁。
此处藏书阁，占地面积极大，高有三层，是一座巍峨建筑。可以想象，其中藏书必定丰富无比。
但是，这其中有个很有意思的点……
龙鲸岛岛主，一介体修而已。何为体修？莽夫尔！
一个莽夫修了这么一栋豪华的藏书阁来做什么？那当然是用来附庸风雅的，装斯文、伪涵养罢了。
所以这样一栋宽敞豪华的藏书阁里，秦然一路走过去，愣是没有看到人……至少一楼没有。
他是从一楼进的，一路选书过去，找了好一会，终于在书架尽头找到了一本系统讲解天海域修行体系的书。
他拿着，蹲靠在书架边上，翻开来，细细看过去，然后才明白了天海域的修行体系到底是怎样的。
所谓炼体者，就是以呼吸法将天地灵气融炼进肉身的修士，他们就是纯粹的增强肉身，相信以力破道。
对比灵南域的体修，灵南域不管是什么职业的修士，其本质走的都是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道、大乘这一条路的，就算是体修，也是需要结丹的，不过是偏向于以金丹炼体而已……金丹本来就有炼体的作用。
而天海域的炼体者，则不需要结丹、化婴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肉身既金丹，一直提升肉身就完事了。
而所谓的炼神师，就是通过观想图将天地灵气融进灵魂的修士。他们纯粹的增强灵魂，得到元神之力。
同样的，对比灵南域的修士，有很多职业，比如炼丹师、阵法师、傀儡师这些，都很需要元神，但他们走的实质还是筑基、金丹那一套，他们还是要到化神期才有元神。
而天海域的炼神师，他们从一品开始就有元神。
看到这两条路，秦然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困难。
炼体者因为没有金丹，会受限于寿命；炼神师因为一上来就灵魂、元神，必然受限于天赋。
他又想到丹峰的无名炼神口诀……那会不会就是从天海域传过去的？
同时，他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丹峰的无名炼神口诀对他的帮助到底有多大。让他早早的拥有了元神……作用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因为他既是炼丹师又是阵法师，这两个职业都是极其依赖元神的职业。
而天海域的练气士，大约是跟灵南域的修士最相同的了。他们不用把灵气融入肉身或是灵魂，他们直接把灵气纳入气海丹田。
当然也有不同，因为他们不必结丹。他们只需要一直往丹田里面纳入灵气便好。
对天海域的练气士来说，修行就是，灵气多了加固丹田，丹田宽了增加灵气。丹田到了极限，灵气变灵液，灵液变灵丹。
看着看着，秦然忽然反应过来……
这，似乎就是他设想中的极限！
筑基期的极限！
筑基期走到极限，如果不结丹，就是练气士；金丹期（以肉身为金丹）走到极限，如果不化婴，就是炼体者；元婴期走到极限，得到元神，就是炼神师。
天海域的修炼体系给秦然一种感觉，似乎，灵南域的修行体系是整合了天海域的修行体系，更进一步的修行体系。
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比如炼丹、阵法，又好像没有更进一步。因为早一点得出元神，在这一条路上会走得更远……如果天赋足够好的话。
“为了修炼更简单，有人整合原始的修行体系，创造了新的修行体系。而在这个过程中，不得不舍去一些东西。”秦然慢慢的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做到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定然不是一个人，而应该是一群人。肯定一群人为了修炼能更简单、更普及，让更多人能修行，让修行路没那么难走，做了无数的努力……”
“那该是怎样波澜壮阔的历史？”他不由神往，而叹息。
若是玄秦的分身在此，当有另一番感叹……因为玄秦皇帝赵正现在正在做的，创建仙朝修行，就是为了能让修行再进一步，更简单、更普及。
让修士有规矩，让凡人有尊严。
这世界从来不是茹毛饮血的、丛林法则的、黑暗森林的。人总是跟其他物种不一样，总有一群人眼里有苍生，总有愿意为弱者付出终身、付出生命的人。
人和人不一样。有秦然这样偏安一隅的，也有赵正这样天下为公的；有简元杰这样自私自利，也有路君行这样慷慨仁义……
秦然合上书，将脑海里的神往、赞叹都赶出去。他把书放回书架，起身继续去找书看。
他已经了解了天海域的修行体系，那么还需要了解天海域的势力，还需要了解天海域的地理，还有风俗，等等。
以便于他在天海域生存、发展。
而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想要龙鲸岛岛主手里的龙血……他没有炼制龙息丹的能力，但他想要人家手里的龙血。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秦然其实做了很多计划了，但大多都被他排除掉了。
首先，强抢这个选项肯定是不行的。尽管他对自己的逃跑能力很有自信，但只是自信，而不是自大。从人家的老巢把东西抢走再全身而退这件事，恐怕是有亿点点难。
而且最重要的是，结合他这几天在鲸落城的实际观感，他有种感觉，天海域的修行体系虽然落后于灵南域，但天海域的炼丹术和阵法都要比灵南域的更厉害。
所以，如果他强抢，到时候岛上的阵法以启动，他大概率破不了，然后束手就擒。
至于骗这个选项……其实还是很让秦然心动的。
因为对于一个炼丹师而言，炼丹是要看成功率的，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如果拿了岛主的药材，黑了龙血，然后说炼丹失败了。这个成功率是要比强抢更大的。
但是，做这件事之前，有个很重要的东西需要仔细考虑考虑。那就是，为什么偌大一个龙鲸岛，找不出第二个四品炼丹师了。
要知道，天海域的炼丹术，要比灵南域更强。
答案是，要么此前已经因为炼制龙息丹死了很多四品炼丹师了，要么其他炼丹师不敢炼，他承担不起炼丹失败的后果。
不然，为什么秦然和龙鲸岛岛主素不相识，但一上来就要他炼制这么重要的丹药？
肯定不是因为秦然脸更帅啊！
只是因为，如果秦然炼丹炼失败了，把人家带有龙血的药材化作飞灰了，更好处理而已。
邪门歪道是肯定不行了，秦然只有想一想正途了。
正途是什么？正途就是正儿八经的，想办法炼制出这一颗需要化神期才能炼制出的丹药，龙息丹。
所以要想清楚，秦然离炼制这样一颗丹药，还差什么？
他有技术、有理解，也有一般修士没有的元神，他差的，只有法力……和丹水而已。
如果有丹水……如果是本体在这里，是真能试一试的。
但是他只是分身。所以他需要丹水，然后这丹水最好带有灵气。
而关于丹水，除了炼丹之外，秦然还有一个设想：他这一副躯壳都是水组成的，如果他找到一种天地异水，然后以这种特殊的水做肉身，他的实力会不会有极大提升？
如果分身又能通过天海域的元神观想图修行壮大……那么他，这个本来不能修行提升的分身是不是也能修行了？！
鉴于此，秦然一连在岛主这个藏书阁看了七八天的书。这不仅让他对天海域有了大概的了解，也让他找到了一种异水……或者说，神水！
一种名叫神华仙凝的神水！
传说七万年前，天澜海域有个仙魔难辨的传奇练气士横空出世。他不仅横压天澜海域一整个时代，还打出了天澜海域，到天海域的中心区域七岛之地闯出了莫大名头。他靠的就是神化仙凝！
据书上记载，就是因为这位，七岛之地到目前为止，都不敢染指天澜海域。
对于后面这条记载，秦然保持怀疑。因为按天澜海域等于仙遗之地的话，那就是仙遗之地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天才，跑到灵南仙宗去把灵南仙宗打怕了……就天方夜谭、大韩言论。
这位传奇自称神华老魔，最后一次现身是他回到天澜海域闭关破境。
他破的什么境界？没有人知道。
他破境成功没有？也没有人知道。
总之，他已经七万年没有现身了。
书上记载，有人说他还在闭关；有人说他已经突破成功了，现在已经在七岛之地开宗立派了；当然，更多的还是说他已经坐化了。
毕竟……
据另一本书记载，已经有人找到他的坐化之地了。
但，找到这位的坐化之地却没有“借”走他的诸多宝贝，自然不是因为天澜海域的修士都是高素质修士，都对这位传奇抱有崇敬之心，不叨扰传奇，而是这位将他的坐化之地封印了。
至今没有人解开他的封印。
那么，要怎么解开他的封印，获得他的传承呢？
丹药……
因为这位拥有神华仙凝的传奇练气士，毫无疑问是个炼丹师。
要破开他的封印，只有在他的封印外贡献七颗丹药，若是丹药能引起封印共振，封印便会自行打开。而要什么丹药？也没有人知道。
从而得到神华老魔的一身传承和无数财宝。
“嗯……”看着书上的记载，秦然又陷入了沉思，他似乎陷进了传说中的逻辑闭环中：
“对不起，我们的职位需要工作经验。”
“我不工作怎么会有工作经验？”
“那你去找工作啊！”
“我这不是来找工作吗？”
“对不起，我们的职位需要工作经验……”
他为了能炼龙息丹而去找丹水，为了找丹水需要破开神华老魔的封印，为了破开封印需要炼丹，为了炼丹他需要丹水……
合上书，秦然看向窗外，眯起眼睛，不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不管是龙血还是神化仙凝。
第390章 神华仙凝
出了藏书阁，秦然第一时间跑去问岛主：
“岛主的龙息丹什么时候需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岛主回道。
秦然顿了顿，还是再问道：“烦请岛主给个具体时间……”
岛主仔细想了之后，回道：“一年两年如何？我正值壮年、气血正盛，一两年还是等得起的。”
他看向秦然，“是否先生有困难之处？”
“嗯……与岛主实话实说，四品龙息丹对于我来说，难度确实有些大。”秦然与岛主正色道，“所以我需要多一点时间准备，以确保成丹成功率。”
听到秦然说四品丹药难度很大，岛主反而笑了起来，他与秦然道：“四品丹药确实很有难度。”
他给秦然建议，“先生不若去寻翟先生，翟先生很有炼制鲸息丹的经验。先生与之交流，说不定会启发先生对龙息丹的炼制的领悟。”
翟先生很有炼制鲸息丹的经验……
秦然闻言不由得沉默。这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岛主此前已经炼制过很多次龙鲸丹了。
换言之，或许已经死了好几个炼制龙息丹的炼丹师了。
他暗叹一口气，这活儿可真不好接。
不过，正巧他想去问问翟先生关于神化仙凝的线索。
“岛主言之有理……”他于是应下，又问，“不知翟先生在何处？”
“翟先生常年待在藏书阁三楼，先生可自去寻他。”岛主回道，“若是不在藏书阁，那定然是在炼丹室了。”
藏书阁三楼？
秦然一愣，藏书阁里是有人的，但是他在藏书阁里待了那么多天，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辞别岛主，秦然径直回了藏书阁。
他忽然发现现在的他才更像是一个修士。不用睡觉、不用吃饭，过得极其纯粹，每天都只为了修行资源而奔波，查资料、找线索、勾心斗角，阴谋诡计。
这种极其黑暗的生活……但，很奇怪的，他很享受。当刨除了内心的恐惧，不再怕死后，他觉得他就属于这样一个世界。
嘴角带出一抹笑，他信手推开了藏书阁三楼的大门。
藏书阁三楼并不大，秦然目测，就百余个平方。房间左右两边各有两排书架，放了大约千余册书；中间空出来，正对门过去靠窗处，有一书桌，书桌左右各有一椅子。
此时，左边椅子上正坐了一人。他是文士装扮，头戴纶巾，唇有浅须，一身儒雅气质。
他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又有安神香、有茶、有水果。
秦然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他，他转头过来，看到秦然，嘴角带上笑，招呼道：“厉兄！快请过来坐。”
“翟先生。”秦然与他抱拳一礼，顺势坐到了书桌右边的椅子上。
“来，厉兄饮茶。”翟先生放下书，与秦然倒茶。
“厉兄怎么有时间来这藏书阁？”他随口问道。
“我也是酷爱读书之人。”秦然笑道。
“呵呵，我听他们说，厉兄是七岛之地的修士……”翟先生一边倒茶，一边与秦然闲聊寒暄，“我年少时曾去过七岛之地。但那次只是堪堪登上了天罡大陆，做完事情就匆匆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欣赏天罡大陆上的修士风姿。此为我此生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还总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再去一次七岛之地。”
“翟先生还去过天罡岛？”秦然表情惊奇，张嘴就来，“不瞒先生，我生于天罡岛，长于起源岛。天罡岛上有我厉家家族……”
天罡岛和起源岛是七岛之地的两个岛，他先前看书时有所了解。因为岛太大了，有时也会称之为大陆。
他说着，表情变得伤感，“只是我乘坐传送阵法时，阵法出现了问题，伤到了我的元神，致使我失去了不少记忆。现在已经记不得厉家到底是怎样的了。甚至连爹娘是否健在都记不清楚。”
“厉兄莫要悲伤。”翟先生连忙出声安慰，“虽说前往七岛之地的花费相当昂贵，但只要人还在，厉兄总有一天会回到天罡大陆的。”
“多谢翟先生吉言。”
“唉……”翟先生又叹道，“可怜厉兄流落这苦寒之地。”
“翟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天澜海域人杰地灵……”两人随口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闲聊之中，秦然注意到翟先生看的书是药材书，便在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与翟先生问道：“翟先生看的是什么书？”
“一本药书而已。”翟先生示意给秦然看，笑道，“讲的是从古至今，修士们从海里得到的绝世之药。其中有真有假，我是闲来无事，只当看闲书罢了。”“绝世之药？”秦然不解，“什么药才算得上绝世之药？神化仙凝是否算得上绝世之药？”
翟先生闻言，认真思索一番，而后摇头：“神化仙凝虽然厉害，但比起大道珊瑚、永生水母这些仙药来，还是差了许多。
“神华仙凝的厉害之处在与其中的神息和仙露，能使修士在成仙之前就得到仙神的力量、道悟、气息。这对未成仙的修士很有帮助，但如果修士已然成仙了，那神化仙凝未免显得鸡肋。”
“世间修士如沙滩上的泥沙，没有人知道有多少。而成仙者，古往今来，伸出手都数得过来。”秦然笑道，“这么看来，这神华仙凝实在厉害。”
“要看厉兄怎么看了。”翟先生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那等天资卓绝者，肯定是看不上神华仙凝的。
“可知拥有神华仙凝最近的一个修士，乃是神华老魔吗？”他翟先生主动说起了神华老魔，“其实神华老魔就是那等天资卓绝者。如果没有神华仙凝，他或许有机会成仙问道。但正是因为有了神华仙凝，他最终老死神华山，始终没能成道。”
“神华老魔已经死了吗？”秦然道。
“不成仙，都是虚妄。”翟先生叹道，“亦如沙滩上的泥沙，任你再风华绝代、横推一世，也没有区别。”
秦然面露哀伤，长叹一声道：“真是可惜。”
他顿了顿，又问道，“神华仙凝没有再现世了？”
“神华仙凝被神华老魔封印在神华山了……”翟先生回道，“神华老魔自号老魔，其实是个仁义之人。他的成仙契机受制于神华仙凝，他又怎么允许其他人也受制于神华仙凝呢？”
“没有人破开封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是留有一线生机。神华老魔虽说把神华仙凝封印了，但他还是给出了破除封印的办法……”翟先生答道，“需要炼制七颗完全不同的、炼丹水平高于他的丹药，既可破除封印。”
“可是……”他摇头道，“神华老魔本身就是最顶级的炼丹师，他只是受制于神华仙凝、炼不出仙丹而已。所以，这个条件的意思就是，要七颗完全不同的仙丹！才可破除封印。”
秦然闻言不由得有些沉默。
“厉兄对神华仙凝感兴趣吗？”话说到了这里，翟先生才问秦然。
秦然摇头：“我只是对无敌于当代的神华老魔感到惋惜。”
“吾亦如此。”
第391章 藏书阁三楼
神华仙凝的话题告一段落了。秦然和翟先生饮茶几杯，吃些点心水果，又闲聊起其他话题。
不知道翟先生是不是很久没有人跟他这般畅聊了，他很有些兴致，甚至取出了棋盘，与秦然有一颗没一颗的下起了棋。
“翟先生能炼四品丹……”秦然问道，“是否已经是四品练气士了。”
“没有。”翟先生叹道，“我们这些炼丹的，一生都面对着破境时的痛楚。以丹药提升修为，根基始终薄弱，破境时难免后劲不足。我停留在三品练气士境界，已经上百年了。”
“先生看起来很年轻……”秦然说道一半，反应过来，笑道，“先生实际上也很年轻，还早的很。往后定能破境。”
天海域的修行体系，只有炼体者会受限于寿命。一品二品什么的，都与凡人无意，直到三品四品，相当于元婴化神了，寿命才有明显提升。
而练气士的寿命一般都很悠长，与灵南域的修士无异。
至于炼神师……人家都修炼神魂了，根本不在乎肉身寿命。
所以，就算翟先生可能有几百岁了，那也还很年轻。几百岁的元婴期不正是年轻的时候吗？
“其实不然……”翟先生叹道，“我已经老了。”
秦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他往棋盘上落子之后，问道：“先生能以三品修为炼制四品丹药，炼丹水平定然高妙……敢问先生，四品龙息丹要怎么炼？”
翟先生手握棋子的手闻言一抖，抬头看向秦然：“岛主真要厉兄帮忙炼制龙息丹？”
“呵呵……瞒不过翟先生的眼睛。”秦然笑道。
翟先生手中的棋子落下，他叹一口气，说道：“其实以我三品练气士巅峰的修为，炼制起四品鲸息丹来尚且觉得吃力。厉兄二品修为，尽管练气、炼神双修，恐怕也难以炼制四品龙息丹？”
如果秦然没记错的话，岛主说的是，翟先生判断他能炼制四品丹，所以岛主才来找他炼龙息丹。
但他笑着落子，叹道：“岛主有请，我无法拒绝。所以只好来求助于翟先生了。”
翟先生拿起一颗白色棋子在手中磨蹭，脸色颇有些沉重。
“如果厉兄真的要炼制龙息丹的话……”好久，他才缓缓出声，“你有两大难处。”
他看着秦然，落子棋盘，“第一，是怎么处理龙血。真龙乃是神兽，就算只是他的一滴血，那也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承受的。你要如何才能在被真龙压制的情况下，把龙血里面关于真龙的暴虐、神性等杂质都提炼出去。其中但凡有一点没提炼干净，别说丹药能不能炼制成功，其他灵药也会被龙血污染。
“第二，这颗丹药叫龙鲸丹。为什么不叫龙息丹和鲸息丹？是因为两颗丹药炼制完成之后，要再以这两颗丹药为药材，重新再炼制一颗新的丹药。而又因为这两颗丹药要融为一体，所以，两颗丹药的药力、药性、品质等，都要绝对契合。一旦出错，这颗丹药就失败了。”
他最后说道，“融合丹药的时候，又需要同时承受龙息和鲸息的压制……这一步尽管可以由我来完成，但，一旦你那一步出错，不只是丹药损毁，我也有身死的可能性。”
秦然神色一凛，变得郑重。
但……翟先生死不死关他屁事，他心里想的是，以丹药为药材再炼制丹药？很新颖的思路，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重点在于提炼龙血啊……”他出声道，“难道除了以炼丹手法、以丹水提纯龙血外，不可以以其他药材来平衡龙血吗？”
翟先生摇头，与秦然解释道：“这颗丹药本身就需要保证其他药材的药性、药力不被龙血压制，其间的分量、药材、年份配比，都是绝对精准的。如果这时候再加入压制龙血的药材，那么新加入的药材与原本的药材之间会发生什么变化，那就不知道了。
“其间的变化定然是一个难以计算的天文数字。”
秦然是经常玩弄药理的人，他很明白翟先生话语里的意思。
“看来我要炼制龙息丹，其间有太多困难了。”他叹道。
“不知道岛主给了你多少时间，如果足够长，我建议你可以先到练气三品。”翟先生道，“或者你能找到压制龙血，而不影响其他药效的方法。”
秦然回道：“岛主说一年两年……”
翟先生问言看了看秦然，下了好几手棋后，才幽幽道：“你不必在意，十年八年他也等得起。”
“……”秦然无语。
翟先生棋力深厚，连下几盘，秦然都是完败，双方便都没了兴致。
再一局投子认输后，秦然起身，到两边书架上看了看，惊奇的发现这三楼的书架，放的都是修行功法。什么观想法，什么呼吸法，什么练气法，应有尽有。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书，问翟先生道：“先生，书架上的书我可否一观？”
翟先生抬头，看着秦然笑了笑，出声道：“厉兄弟来自七岛之地，应该见过无数神奇的功法了。想必对这些粗鄙的功法不感兴趣。”
……这意思就是拒绝了。
也是，别人珍藏起来的功法，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人看？
秦然心下叹惋，又暗恨：“我tm来自仙遗之地啊！你们这里的功法我都没见过啊！我没什么见识……”
“什么功法粗鄙？”他摇头道，“翟先生此言差矣。其实功法没有高下之分，只有修行的人有。”
“那你便看吧！”翟先生笑道，“只是你要当心，看多了功法，容易走火入魔。”
“……”
秦然看向翟先生，看到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才知道这个一直都很严肃的翟先生，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摇了摇头，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导引功。
导引功，就是练气士所用的修行功法。
秦然手里拿到的功法，名叫《潮汐导引功》。
他拿着书，就在书架边上站着看，没用多久，就看完了这一本导气功。
把功法放回书架，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这门功法太低级了的原因，还是天海域的导气功本身就比较低级，这门《潮汐导引功》是远远不如灵南域的修行功法精妙的。
顿了顿，他再换了一门导气功，看完后发现还是很粗糙的功法。
一连四五本都是如此，秦然可以得出一个大约的结论，天海域的导引功远不如灵南域的修行功法。
于是他放弃了继续看导引功。
又在书架上仔细的找了找，秦然终于找到一门传说中专门修炼灵魂的、炼神所用的观想法。
他拿到的观想法名叫《大日观想法》，翻开第一页，两面书页画着一幅画——一轮巨大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
这幅画画得极其生动，所谓栩栩如生也不过如此。而且它必然是用特殊手法画的，因为就算它只是书上的画，秦然也能感觉到温度，甚至觉得光亮。
他翻过第二页，上面是教导怎么用观想图修行的。
仔细看了第二页，秦然又翻回第一页。他看了看书页上的画，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重现出那一副画的画面。
而随着他在脑海里勾勒那副画，他的识海仿佛真的变成了海，又在他识海的边缘位置，有一轮巨大的太阳升了起来。
……跟书页上的画一模一样。
识海里的太阳升起来后，他居住在识海中的元神被太阳发出的光照着，顿时感觉浑身暖洋洋，有一种真身在晒太阳的感觉。
“在变强！！”
秦然感知到了，在那识海大日的照耀下，他的元神在一点点变强。尽管变强的幅度很小，但确实是在变强。
他心下不由得狂喜。
“虽然我只是一具分身，但我也可以修炼变强……这片大海上，我说不得可以大喊出‘onepiece’！也要做一做海贼王！”
然而……
他高兴还没有两秒，他就忽然感觉身上出现了灼烧感。紧接着，他仿佛被人丢进了火里，浑身烧得很痛！
“什么情况？！”
他大惊失色，正如他所想，他就是分身而已，这副躯壳就是水，哪来的痛感？
很快他反应过来，不是身体痛，是元神在痛！
元神在识海大日的照耀下，仿佛被火焰包围。“什么情况？”他思维飞速转动，“走火入魔了？元神太强了？”
然后他想到了……
大日，大日，大日观想法！那必然是最纯正的火属性的观想法。而他，是水属性！
他居然修炼了《大日观想法》！
想明白之后，秦然立马强制自己退出了观想状态。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观想状态时极其容易，退出时却实在困难。就算他睁开眼睛了，识海里也会有意无意的出现那轮大日，炙烤他的元神。
他在书架前，强制自己良久，才把那轮大日彻底驱逐出脑海。
“据说每一个炼神师在观看自己的第一门观想法时，都会格外的谨慎。因为炼神师看到的第一个观想图，更容易印刻识海。而一般来说，炼神师所看到的第一门观想法，就将是他的本命观想法。”
翟先生的声音忽然响起，秦然回头去看，看到翟先生正坐在窗边，温和的看着他笑。
“？？？”
那微笑让秦然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翟先生说的那番话……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到秦然看过来的视线，翟先生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他又笑问秦然：“我本身是没有炼神的天赋的，也没有修炼过观想法。这些都是从其他地方看来的，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秦然回神，对着翟先生笑了笑，说道：“翟先生知识真是渊博。其实炼神师又称这现象为第一印象。它确实更有利于炼神师的初次修行。”
说完，他回头，把手中的《大日观想法》放回书架。他的脸色虽然还带着笑，但眼睛却变得深沉了。
又在书架上找了好一会，秦然找到一门《太阴观想法》和一门《惊涛骇浪观想法》。
他拿着两门观想法在手上，犹豫了好久，还是选择了惊涛骇浪。
浪涛，怎么想都该是水属性的。
放回《太阴观想法》，秦然翻开了《惊涛骇浪观想法》。功法的第一页，照例是第一幅观想图，上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正天色阴沉，狂风怒号，海水开始慢慢晃动。
这是浪起吗？
秦然想到刚才的《大日观想法》，第一幅是日出，他顿时对这些观想法有点明白了。
又翻到第二页，看了功法介绍，秦然再仔细观看第一幅观想图，记住了每一处细节，然后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样的，他在脑海中描绘那一幅观想图。慢慢的，他的识海再次变成大海，天上也有乌云压下来，电闪雷鸣，海里也渐渐有浪涛起……
识海里的元神顿时感知到，整个识海都变得湿润了，仿佛他真的到了大海边上，他感知到潮湿的气息扑打在皮肤上，又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他看着识海里面的动静，知道这叫风雨欲来。
这回对了。
秦然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来副作用，才睁开眼睛，把手里的观想法继续翻下去。
第一幅是浪涛将起，第二幅是浪涛渐起，第三幅是兴风作浪，第四幅惊涛骇浪，第五幅就是云销雨霁。
一幅幅观想图，描述了浪起到浪息，一共五重境界。
秦然仔细看了，全都记入脑海中。
放回了《惊涛骇浪观想法》，他又寻到一门《星空观想法》，他花费了些力气将它背了下来，但是一点也不敢修炼。
得了炼神功法，秦然再无所求，便是时候去谋取那神华仙凝了。
他与翟先生告辞道：“关于岛主的龙息丹，我还需要下去多多参悟，翟先生莫要怪罪。”
翟先生笑道：“哪里哪里，厉小兄弟少年英气，某实在佩服。且去，且去！”
秦然便躬身行礼，开门出去。
坐在窗边的翟先生看着秦然出门再关门，等了一会，他又歪头从窗户看着秦然从藏书阁走出去。
他眯起眼睛，手中戒指一晃，手上出现了几本书，都是上一次秦然来藏书阁时看的书。
“厉飞宇……”他喃喃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来自哪里？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392章 道剑门策对
追风那天回来与秦然描述了他们抢麒麟血的详细过程，秦然由是猜测无垠剑宗的弟子在有意针对道剑门的弟子。
接下来几天，秦然又暗中排查，发现道剑门弟子近段时间来跟无垠剑宗和芝参谷的弟子发生的摩擦事件明显增多了。这证实了他的猜测。
于是他知道，当丹药计划失败、多次尝试又没能杀了他后，芝参谷和无垠剑宗决议采取更加激进的策略了。
秦然在书房想了几天后，还是下定决心，出了丹峰，来到了主峰掌门的洞府。
“掌门，你知道三国吗？”他问掌门古月明。
“什么三国？”
“道剑门、无垠剑宗和芝参谷。”秦然答道，“三个势力在横断山脉三分天下，这种局势已经持续几千年了，至今未有太大变动。掌门知道其中原因吗？”
古月明还是不明白秦然的意思，接话道：“什么原因？”
“因为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秦然道，“三个势力，两两之间，会相互钳制，只要其中一个势力没有强到可以独自面对其他两个势力，那么局面不管有多糟，也会一直维持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古月明皱眉问道。
“当今芝参谷对道剑门之心，想必掌门心里很清楚。”秦然不慌不忙，再问道，“那么请问掌门，芝参谷强于道剑门吗？芝参谷比道剑门和无垠剑宗加起来还强吗？”
古月明摇头：“芝参谷虽然资源丰富，谷内人才济济，有北楚第一宗门之誉。但若说芝参谷一定强于道剑门，我是不认可的。至于芝参谷比道剑门和无垠剑宗加起来还强，那更是无稽之谈。”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芝参谷敢对道剑门起觊觎之心？”
古月明稍加思索，看了看秦然，试问道：“他们不是在暗中进行吗？他们是妄图以丹药削弱道剑门实力，说明芝参谷也知道他们目前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出手。”
“掌门，不管是暗是明，你都知道芝参谷的狼子野心。那么不管是暗还是明，都没有区别。”秦然想不到这个掌门的心态如此麻痹大意，他上前一步，盯着古月明问道，“所以，他们不怕玩火自焚吗？不怕我们强行翻脸吗？如果我们强行翻脸，那他们将如何应对我们？”
古月明顺着秦然的话想下去，又联想秦然开头的话，终于得到了那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芝参谷和无垠剑宗联合起来了？！！”
“他们不仅早就联合起来了，他们目前更是已经对道剑门出手了。”秦然与古月明沉声道，“他们在猎杀我们的弟子，在蚕食我们的资源，在离间道剑门的下属宗门。掌门，道剑门早已危在旦夕了！”
“他们怎么敢？！”古月明大惊。
“他们敢。他们先是暗的，想以丹药削弱道剑门，再进行后续，但被我阻止了。但暗的不行，他们就来明的。他们现在的策略是，从细微处，以温水煮青蛙。”秦然道，“待到道剑门虚弱到一定的程度了，时机成熟，两个宗门便联合起来，强攻！道剑门，必亡！”
古月明终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他仔细回想最近这几天来宗内宗外上上下下的细微之处，发现确实如秦然所言，无垠剑宗和芝参谷已经联合起来了，也已经动手了。
两个宗门联合起来针对道剑门，这是堂皇阳谋。如果道剑门断然翻脸，那怎么打得过两个宗门呢，打到最后一定宗毁人亡；如果道剑门虚与委蛇，那只会越来越虚弱，时间一久，也会灭亡。
想到此等黑暗的景况就在眼前，古月明不由得惊惶了，他心乱如麻，不断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良久过来，他才反应过来，秦然特意跑来与他说此事，那必然有应对之策了。
他停下，看向秦然，急声问道：“秦首座可有应对之策？！”
他用了尊称。
秦然淡然一笑，伸手示意掌门不必惊惶，出声道：“掌门，如果坐等下去，拖得越久，道剑门就越危险。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
“难道要以一宗之力对抗两个宗门？”古月明反问道。
这个思路是他想过的。无垠剑宗虽然穷，但他们一整个宗门都是剑修，那战力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再得芝参谷丹药加持，道剑门拿头也打不过。
“掌门，不用对付两个宗门。”秦然道，“还记得我说过三个宗门是最稳定的吗？横断山脉几千年来没有出乱子。”
“所以，秦首座……”古月明的语气也变得尊重了，“你到底有何高策？”
“如果，掌门，我是说如果，如果道剑门真的被灭了，那么到最后，横断山脉还会剩哪个宗门？”秦然问道。
“一个宗门？”古月明皱眉，“不应该是芝参谷和无垠剑宗两个……”
他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三个宗门对峙，两两钳制，不会轻易开启争端。但如果只剩下两个宗门了，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山不容二虎，剩下的两个宗门必然在度过短暂的蜜月期后，迅速开启新的战端。
而若是芝参谷与无垠剑宗开战，虽然无垠剑宗的战力会强于芝参谷，但是……
古月明出声与秦然答道：“芝参谷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掌门高见。”秦然笑道，
“芝参谷只需要采取之前对付道剑门的手段对付无垠剑宗，那么不需要多久，无垠剑宗就会主动向芝参谷发起战争。而这时，芝参谷只需要防守起来，将战斗拉入持续战，根基薄弱的无垠剑宗最终一定会被芝参谷拖死。”
古月明有一点明白秦然的意思了，他问秦然：“所以秦首座的意思是？”
“我们完全可以以此策反无垠剑宗！”秦然出声道，“若是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加一个砝码。”
“什么砝码？”
秦然道：“掌门，无垠剑宗为什么会帮芝参谷对付道剑门？无非是无垠剑宗太穷了，灭了道剑门后，他们会得到源源不断的灵石，以此发展宗门。
“那么芝参谷给了无垠剑宗多少，我们完全可以给无垠剑宗双倍。如此，无垠剑宗必反。”
古月明顺着秦然的话想了想，思路顿时被打开了，因为这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
但他立马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策反芝参谷呢？或者是离间这两个宗门，致使他们无法再对道剑门发起进攻？”
秦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古月明，问道：“掌门要如何策反芝参谷？”
“无垠剑宗有剑道经典无数，有名剑无数。”古月明给出他的条件，“这无法让芝参谷动心吗？”
“芝参谷有多少剑修？”秦然摇头，“他们就算有剑修，也不会像无垠剑宗渴求灵石、丹药一样渴求无垠剑宗的剑道功法和名剑。”
“策反无垠剑宗显然比策反芝参谷要容易得多。”他笑起来，“而掌门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是芝参谷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掌门你问可不可以离间这两个宗门，我的答案是，可以。而且很简单。”
听到秦然这么说，古月明终于放下心来，道剑门不至于在他手中葬送。
但他刚刚放下心来，就听到秦然喃喃说道：“掌门，你想没想过，无垠剑宗和道剑门联合起来灭掉芝参谷的难度，比无垠剑宗和芝参谷联合起来灭掉道剑门的难度，要低得多。”
古月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猛然抬头看向秦然，正见到秦然眼里的嗜血光芒。
“掌门，这是一个机会……”秦然脸上挂着微笑，“他们挑起的战端，那为什么不能是道剑门来做这横断山脉最后的宗门呢？”
古月明心里悸动，他看着秦然，看见秦然眼里的笑，那是一种玩弄天下于指尖的自信。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修士。
但他想了想，问道：“我们用两虎相争的策略来策反无垠剑宗，无垠剑宗又怎么会与我们一起联合对付芝参谷呢？”
“无垠剑宗太穷了。”秦然笑道，“我会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们可以先与无垠剑宗阐明当前局势，告诉他们芝参谷的阴谋。如此，他们就会产生迟疑。紧接着，我们再许诺无垠剑宗双倍于芝参谷给他们的好处，甚至，再多都可以，十倍九倍，直到他们动心。”
他与古月明仔细阐述他的思路，“最后，我们给出灭了芝参谷之后，道剑门会怎样与无垠剑宗和平共处。
“我的初步构想是这样的：道剑门和芝参谷可以一起掌握芝参谷，或者说，两个宗门可以重新扶持一个专门炼丹的傀儡宗门，专门为两宗炼丹。
“若是两宗弟子有矛盾，可以五十年举行一个剑道交流会，以剑道交流会解决宗门矛盾。
“只要引得无垠剑宗出手，给什么好处都可以；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道剑门也可以做尽量多的让步。反正……”
他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古月明看着秦然脸上的笑，不由得觉得恐惧。为何他从没有发现这个男人如此可怕呢？
“所以掌门，你的选择呢？”秦然最后问道，“是离间无垠剑宗和芝参谷，还是……灭了他们？”
第393章 丹峰上
秦然进入掌门洞府的时候是中午时分，出来的时候，已经太阳下山了。
两人具体在洞府内说了些什么话，却是没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知道。
但可以清晰的看见，秦然从掌门洞府出来时，朝着下山的红日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秦然径直回到丹峰。
他刚刚从护山大阵形成的迷雾中走出来，就看见李安就拽着追风的尾巴，“嗖”的一声被追风带着从他身前飞过去，只看得清一丝白影。
同时还有李安“咯咯咯”的欢笑声落在后面，追着他们飞过去。
追风是真的很喜欢李安，天天带着一起玩，带着到处搞事。就是不知道是对于晚辈的喜欢呢？还是对于玩伴的？还是对于玩具的喜欢？
当然，不管如何，李安确实也很喜欢跟追风一起玩，玩得很开心。
“追风！”但是作为家长，秦然见到他们这种危险的玩法，还是得出声呵斥，“你小心一些，弄伤了平安怎么办？！”
“不会的爸爸！放心吧爸爸！”追风飞到空中，尾巴一甩，把李安抛飞到高空，他又冲上去，用脑袋接住了李安。
接住李安后，他看着秦然“嘿嘿嘿”的傻笑，一张大猫脸实在搞笑。
而李安站在他的大脑袋上，也举着手“咿咿呀呀”的笑，高兴得不得了。
“唉！”
秦然心累，但看到这两个相得益彰的活宝，他也骂不出声，只得摇了摇头，不再管了。
其实追风带李安还带得蛮好的。李安现在都已经会站了。又因为追风老是带着李安到处打架，李安对剑气的掌握也相当纯熟了。如今已经不会再随意发射剑气出来伤人了，只是还不能完全收回丹田去。
总之，比那个凶巴巴的姑姑教得好的多了。
哦哦……除了，李安的说话系统好像有所退化。已经快退回正常的半岁婴儿水平了。
秦然踩在正努力生长的浅草上，往老灵槐树下、小木屋前走去。
此时的老灵槐树下，张君异正端坐在桌子旁看书。
张君异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式筑基，所以眼下看的书，是关于筑基的境界阐述。
很显然，张君异要走的路就是秦然的路。他们大概是同一种天赋的人，就是那种要完全搞清楚是什么后，才能开始做的人。比如，要完全搞明白什么是筑基之后，才能开始筑基。
也有另外两种人，一种是李诗音那样不需要知道怎么做，直接就会的选手；另一种是……学不会理论，也不知道怎么做。
同时，在另一边，老灵槐树正下方，那个秋千上，张君异名义上的师傅龙七七，正有气无力的摇晃着秋千。
随着春意渐深，连睡了好多天的龙七七终于是有了些精神。虽然不多，就一点点，但倒到底是有了。
秦然走过来，摸了摸龙七七耷拉着的脑袋，笑道：“精神点，你可别睡着了。待会摔了还哭鼻子。”
龙七七软趴趴的抬起头来，像一条软骨蛇，她双眼无神的瞪了秦然一眼，又拿眼角瞥了一眼张君异。
这意思是，虽然她还没跟张君异说过话，但那到底是她徒弟……关门弟子那种，所以，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关你屁事。”于是她给秦然翻了个白眼，又低下头去。
“我是怕你哭！”秦然帮她推了推秋千。
“你才会哭！”龙七七有气无力的回道。
不再逗龙七七，秦然坐回自己在老灵槐树的躺椅上。
他躺下，看着天空。春日傍晚的天空和云都是淡淡的，有一种轻描淡写，画山水画时的画笔浅浅勾勒几笔的感觉。很浅、很淡、很写意，仿佛十五六岁轻轻柔柔的姑娘。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他长叹道。
“师傅！！”
这时，李诗音清脆的声音从身后的小木屋传来，他躺着，扭头回去看，看到傻徒弟端着一个盘子从客厅的门跑了出来。
像个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她嘟嘟嘟的跑到躺椅边蹲下，把盘子里的东西展示在他眼前，很有些得意：
“师傅师傅，看，这是我新学会的菜式哦！”
秦然看了看傻徒弟很好看的脸上可爱的笑，才看向盘子的里的东西，是一份白斩肉，和一份蘸料。
“这可是李剑仙白斩肉！”傻徒弟臭屁的介绍，“是堂堂李剑仙用剑气制作出来的绝世佳肴！”
秦然在躺椅上蜷缩着腿坐起来，看着眼下傻徒弟得意的笑，他问道：“蘸料也是你做的吗？”
“嗯！”李诗音连连点头，“虽然是嫂子教我的，但是这份确实是我自己做的。”
这下秦然是真有些惊奇了，他示意傻徒弟把筷子给他，他要试试。
但李诗音不给，她拿着筷子，夹了块肉，蘸了料，举起手来喂给他。
秦然看了看傻徒弟眼里的期待，笑着吃了肉。
很意外的……或许也没有那么意外，因为关于厨房，李诗音这些年一直都在学，这一份白斩肉是真的很好吃。
而且李剑仙的噱头也不是说说而已，那肉里面是能品尝出剑气那种坚韧、顺滑的感觉的；至于酱料，是尉迟真在丹峰接触到秦然的番茄辣椒等调味品后，自己研究出来的，也有些说法。
迎着傻徒弟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点了点头，伸出了大拇指，笑道：“很好吃！”
“耶！”李诗音高兴得蹦跶了起来。
她抱着盘子跑回小木屋厨房，留下话语，“师傅再等一会，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筷子。”秦然无奈道。
李诗音又嘟嘟嘟的跑出来，接过秦然手里的筷子，吐了吐舌头，又才跑回厨房去。
“唉！”秦然摇摇头。
傻徒弟改变了很多很多，但有些又是没有改变的……也没法改变。
比如可爱，比如漂亮，比如喜欢他……
脑子里得意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忽然偏转视线看向了张君异。
刚才，这家伙在有意无意的看他……他们。这家伙似乎是还没有适应他们师徒之间的亲密互动，显得很惊讶。当然他不至于对李诗音有想法……吧？
且看在秋千上要死不活的龙七七，就已经很淡定了，对他们这种炫狗粮行为早已波澜不惊了。
“关于筑基，你了解多少了？”他面色严肃，出声向张君异问道。
他这一问，后面秋千上的龙七七不免抬头鄙夷的看他一眼。这家伙玩不起，太小气了，抹不开面子就折磨她徒弟。
“了解了一些！”张君异瞬间身体僵直，认真回答起来，他那样子，要是背背手的话，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无异了，“筑基是修行的基础阶段，是以后所有境界的基础。筑基又需要感气、通经脉、天人感应、凝练法力种子……而后还需要确定修行路，至于感物……”
等他结结巴巴说完了，秦然又沉声问道：“那么感气是什么东西呢？”
“人……生灵生来就有一股先天之气，这股气散于机理经脉……需要以内识感知到它……再以意念驱动它……然后才能开始修行……”
“经脉呢？人体都有些什么属性？又是怎么划分的？”
“……心脉属火，肾脉属水……脚踏幽冥……手握阴阳……目如闪电……”
“如何才能天人感应？”
“当体内的先天之气充盈……修士心境达到玄妙之境……届时会于百会穴接引天地灵气……”
“法力种子？”
“第一缕进入体内的天地灵气与体内的先天之气相结合，形成了法力种子。法力种子有很多特殊样式……”
虽然结结巴巴的，说得也不完整，但秦然问的，他都能答个大概，看来确实没有偷懒，有在努力学习。
他正答着，追风带着李安来到了这边，秦然忽然指着追风背上的李安问张君异：“你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张君异看了看李安，犹疑了一下，还是摇了头。
他大概知道，但不敢答。
“若是也给你剑气种子……”秦然淡淡出声，“你要不要？”
张君异猛然抬头看向秦然，他见秦然神色不似说谎，不由得迟疑了。
他张张嘴，分明发出了“要”的音节。
那可是李诗音的剑气，既是第三重境界的剑气，又有明确的剑意，要是得了这样的剑气做基础，那少走的路就不是区区三十年了。
“哼！”
但就在这时，秋千上的龙七七忽然气鼓鼓的跳下秋千。她跑到秦然的躺椅边，盯着他看了一会，踹了他的躺椅一脚，而后又回头瞥一眼张君异，才向小木屋厨房走去。
龙七七的一系列动作让张君异回了神，趁着秦然没有开口，他急忙正色道：“法力种子还是需要自己凝练。况且弟子想走炼丹之路，实在不合适剑气种子。”
秦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没打算追究，只问道：“今天砍了几根竹子？”
“砍了一根大的竹子。”张君异道，“可以做栋梁。”
“你那破房子，你还准备盖几天？”
“还需月余……”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飞快。
不多时，龙七七和李诗音端着菜从屋里面出来，放到桌子上。追风带着李安，顶着饭钵从里面出来……
傍晚，晚风习习，淡墨晕染天空，老灵槐树的枝叶哗哗作响，树下，丹峰开始吃晚饭了。
第394章 屋顶
吃了晚饭，李诗音拉着秦然的手跑到了小木屋屋顶。两人在屋脊排排坐下，她依偎着师傅看着丹峰的黑暗。
丹峰的黑暗中，有她一点一点挖出来的洗剑湖，有师傅一棵一棵栽种的湖边树木。洗剑湖里的小动物们在黑暗里欢动，湖边的树在春风中呼吸。
看着这欣欣向荣的丹峰，李诗音心里满满都是甜蜜，这是她和师傅亲手、一点点建设起来的。
像鸟儿搭巢一样，一枝一草的衔来，最终筑成一个美丽的巢。
最开始什么都没有，现在什么都有了。
“师傅？”她歪在师傅怀里轻声唤道。
“嗯？”师傅的脸颊磨贴在她脑袋上，轻轻蹭她的头发。
“师傅？”她又唤一声。
“做什么？”
“师傅！”
秦然拿下巴轻轻的硌这个小坏蛋的脑袋。
“秦然？”李诗音忽然出声这么喊。
这直呼名字的一声叫秦然心神一颤，他低头去看，看见傻徒弟在黑暗中也亮晶晶的眼睛，傻徒弟……李诗音的眼眸汪汪，内里有柔情无限。他也看见李诗音的俏脸红彤彤。
她也知道直呼他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她也需要很大勇气。
意味着她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来到了对等的位置，是女人和男人，不是徒弟和师傅。
“嗯？”他应了一声，随后低头下去，轻点在了她的薄唇上。
春天夜晚的风吹来，带着一丝丝凉意，但两个人抱在一起时，彼此的体温不会消散到春风里，而是在彼此之间传递，叫彼此都觉得温暖。
这世界是冷的，但他们是热乎的。
而唇瓣是甜的，春风吹来的气息也带着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人体最需要的营养、能量物资是糖，糖是甜的，所以甜意对人来说，就是最上瘾的味道。这是刻在灵魂里的、基因里的，没法戒掉。
人没法拒绝，只有享受甜味带来的要命的舒爽滋味。
于是吻了好久好久，两张唇才恋恋不舍的分开。甚至唇分开了，唇的主人也还没有，他们还耳鬓厮磨着。
李诗音坐在秦然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炙热的脸蛋贴在他的耳根、脖子。
饶是她修为高深，也吻得气喘吁吁，她喘着气，慵懒出声，鼻音很重，贴在秦然耳边软糯温语：“师傅，我要闭关了。”秦然闭着眼睛闻着李诗音玉颈、发间的少女馨香，听到这话，他慢慢睁开眼睛，他知道她为什么要闭关。
“要结丹了吗？”他问道。
“嗯。”
“需要我帮忙吗？”他又问。
李诗音忽然想起拜师那天，师傅要她不用担心渡劫，放心提升修为，他有办法确保她渡劫。她当时只觉得那个模样青涩的年轻人在吹牛。
但这么多年过去，她知道师傅当时做了多么大的保证。师傅有能力保证她渡劫，也肯定为此做了许多准备。
想起师傅的青涩，想起师傅的腹黑，想起恐怖如斯的师傅唯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到开心处，她低头在师傅肩膀上咬了一口。但她舍不得咬疼了师傅，没留下牙印，只留下了湿哒哒的口水。
“才不要你帮忙呢！”她娇声道。
她忽然声音又低下，“师傅你已经帮我足够多了。”
“你是我徒弟，师傅对徒弟，是这样的！”秦然闻着少女清香，笑道。
“你就是这样对徒弟的吗？”李诗音伸手，轻轻抚摸秦然的喉结，嬉笑着问道。
秦然便在她腰间轻挠，反问道：“你是这样尊师重道的吗？”
李诗音痒痒，欢笑着在秦然怀里蛹动，直到秦然停下挠痒痒，她才喘着粗气说道：“哼！我从小就是坏孩子，在丹阳城里横冲直撞、作威作福，没有人敢惹，向来不把世俗礼法放在眼里。”
她软绵绵的身体用力撑起来，撅起嘴巴到秦然脸颊上“mua”一口，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这样尊师重道的！”
“倒是师傅你……”她点了点秦然的左胸膛，在他心脏所在之处画着圈，眼眸里是媚色，嘴角边是坏笑，“你为什么会这么坏，连自己徒弟都敢下手。不光下手，还是有预谋的。”
对于这个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理不直气也壮的小魔女，秦然自然不能惯着她，他反亲她一口，回道：“师傅就是这样坏。你师傅有多腹黑，你还不知道吗？”
李诗音搂着秦然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歪着脑袋与他对视，坏笑着说道：“我还真的不知道。”
要命了，这还没结婚、没圆房，这丫头就这么会挑逗了。今天晚上他的气势一直处于下风。
秦然眼睛有点红了，他的呼吸变粗。但他也只是用力捏了捏李诗音的腰，沙哑着声音道：“等你闭关结束，师傅教你。”
腰被拿捏，李诗音软倒下去，又被秦然抱回怀里。
很有些神奇，李诗音的身量明明与秦然差不多，但她这会软绵绵的，却能把自己整个塞进秦然怀里。
“我本以为勾引师傅会很困难……”她笑道，“结果我发现师傅也是坏蛋。不用勾引，他自己会来。”
“你承认自己是坏家伙了？”
“我一直都是坏蛋，想把师傅一口吃掉！”
“哼！谁叫你这么漂亮的？！”秦然回道，“师傅不亲自把你吃了，要是被哪个傻小子骗去了，我不是亏大了吗？”
“这就是你亲自来骗徒弟的理由吗？”
“不是……”秦然摇头，正色道，“是徒弟骗了我。我是一个独自在深山修行的单纯小道士，被你这个来自红尘俗世的邪恶小魔女玩弄了感情。”
“明明是……”李诗音纠正道，“我是一朵初入修行世界的小白花，被你这个修行世界的大魔头算计了。我如今坠入魔道，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了！”
“好可怜啊我！”她说完，还带着眼带笑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木屋屋顶，他们看着黑暗，看着星月不显的夜空，温存了好一会。
“关于渡劫，你有几分把握？”秦然问回正事。
“嗯……”李诗音沉吟一会，笑着回道，“九成八吧！”
秦然伸手去捏这个小调皮的脸蛋，笑骂道：“你有个屁的九成八！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妮子最多对自己的实力有些自信，但她绝对对雷劫一点了解都没有。
“呵！”果然，这傻狍子一抬下巴，臭屁道，“要是连我都渡不过金丹劫，那整个修行界，能渡过金丹劫的就没几个了。”
“瞧把你得意的！”秦然连连摇头。
“放心吧师傅，一旦我结丹成功，我的战力会得到极大的提升，渡劫肯定没问题。”李诗音安慰道，“到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抓几条雷蛇来养。”
“雷蛇能养吗？”秦然笑问道。
“雷蛇也是蛇，能养，肯定比七七听话。”
“七七听了咬死你。”秦然压下声音，“七七心眼最小了，你说话注意点。”
“好……”李诗音跟着压下声音，“我们养雷蛇之后就把七七扔了，不要她了好不好？”
“嗯，听你的。”秦然点点头。
“哈哈哈……”李诗音觉得好玩，大笑起来。
第395章 丹峰的人们
李诗音闭关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进入了老灵槐树下，那间秦然专门为她建造出来的用于修行的闭关室。
这间房有汇聚灵气、聚集星辰之力的阵法，就是专门适配李诗音的《九转星辰剑法》打造的。
所以李诗音要闭关突破境界，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李诗音走进闭关室，秦然眼里欲望和期待的火苗被他慢慢压下去，随之而来的、是繁复的计算之色。
如果李诗音结丹成功，那不仅是对她自己的战力有显著提升，对丹峰、道剑门的战力提升也是显著的。
因为虽然只是金丹期，但李诗音的金丹期很有可能比路君行的金丹期还要更强。
“如果傻徒弟结丹成功，那么再加上路君行，此次无垠剑宗之行，便更稳妥了。”秦然心下暗道，“我不相信这仙遗之地，还有比这两个妖孽更强的。”
要策反无垠剑宗，无论怎么策反，都需要有一个人去到无垠剑宗做这件事。
那么，古月明、秦然和隐藏在古月明背后的男人，这三个人中，谁最适合去做这件事呢？
自然是秦然。
而要跑到无垠剑宗去策反人家，就相当于跑到人家跟前去打人家的脸，没点实力又怎么能行？
再加上，跑到无垠剑宗这等剑道宗门去谈判、策反，武力交流是必然的事。
所以，如果能在武力上压倒无垠剑宗，那么随后的策反谈判显然要轻松得多。
秦然原本是打算带着路君行和柳白云这两个家伙去，但现在李诗音要结丹了，那显然李诗音要比柳白云更合适一些。
因为李诗音和路君行，一个金丹期一个元婴期，正好可以跟无垠剑宗来两场同境界比试。
“两场？”秦然沉吟，“三场更好，来个筑基期弟子，三局两胜，还有场面子局。就是不知道当今道剑门筑基期的弟子谁强一点。”
他思索着这些事，感知到闭关室里李诗音已经正式开始修行了，便施展神行步，转身出丹峰，向主峰而去了。
李诗音是他的弟子，去的时候带着一起去就是了，但是路君行却需要亲自去请、亲自去商量，也需要提前打招呼。
结丹是件大事，但对于李诗音来说……应该不会有人相信李诗音连金丹都结不成吧？
追风那个傻小子早就带着李安出去嗨了，龙七七也不在这边，涂山悠悠也没有下山来看，老灵槐树下，就只有秦然、尉迟真，和张君异。
秦然去主峰了，尉迟真很快回房间了，于是老灵槐树下就只有张君异还在。
他端坐在桌边看书，但他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向李诗音闭关的闭关室。
他很有些好奇。
张君异知道那个很好看的少女是丹峰首座的徒弟，也知道她和首座之间的关系有些奇妙，也知道这个少女的天赋实力都是绝顶。
但，他一是好奇为什么徒弟可以和师傅，嗯，那样，二是好奇李诗音的天赋实力到底有多强。
他知道他自己是上品水灵根，已经可以说是天赋绝顶了。但他感觉，似乎跟李诗音还有相当的差距。
同时他也没有见过闭关、突破这些事，这是第一次看，确实有些新奇。
李诗音是突破，是金丹还是元婴？
“你在看什么？！”突然，身后有凶巴巴的声音呵斥他一声，他回头，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傅，但到这一刻之前，都没有跟他说过话的师傅。
“没看什么！”他连忙低头回道。
“是看人家漂亮，心里有想法是吧？！”龙七七冷笑着说道，“你们人类就这么点出息。”
我们人类？张君异看了看龙七七，莫非这个个子小小的师傅不是人？哦，她看起来那么小，但那么厉害，也确实不该是人。
至于对李诗音有没有想法……张君异暗自摇了摇头。因为他此生全部的爱意都给了那一抹白影，他是断然不会移情别恋，再对其他女子动心的。
“没有！”他回道，声音虽小，但语气很肯定。
而龙七七听得出来，她不由上下打量一眼张君异，很有些惊奇。李诗音那么漂亮，张君异居然都没有想法，莫非这小子不近女色？
还是说他心性能坚韧至此？
她想到这货是被秦然带回来，甚至是要收为亲传弟子的，只是被李诗音阻止，才做了她的便宜徒弟。而秦然那货是能抗住涂山悠悠的诱惑的，能被他看上……
她觉得张君异是个心性坚韧之辈，不由得赞许的看了一眼张君异。
“没有想法最好，等她闭关出来，就是这丹峰之主了，是你们的首座夫人了！”她冷声笑道。
张君异虽然低着头，但他一直在用视角余光偷看龙七七的反应，看到她对自己的赞许，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在他看来，那李诗音漂亮归漂亮，但是跟他的白衣仙女姐姐比起来，差得就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我要珍重告诉你。那李诗音是那等天资卓绝之辈，是万中无一、万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是你这辈子仰望的存在。”龙七七怕张君异会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沉声告诫，“你可知这一届道剑门的天骄榜，李诗音以筑基期排位第三。排在她前面的，是那传说中的元婴修士，排在她后面的，是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金丹修士。
“往后你在道剑门待得越久，你就越是能知道她的厉害。”
张君异听得心下一凛，他已经尽可能高估李诗音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那个笑得很开朗、在丹峰跑来跑去的姑娘是这样恐怖的存在。
比他强太多了。
“你可知道……”小小一个龙七七负手而立，仰望气峰的位置，叹道，“那气峰一整代的弟子，都被李诗音一个人压下去了。”
张君异跟着抬头看向气峰，那遥远地方的峰脉。一代人被一个人横压？
他眼里有憧憬、有狂热。
“等她结丹出来，就不知是何等景象了。”龙七七又道。
这李诗音，得有他的仙女姐姐一半风采了。张君异心里道。
“你能有她一半的风采……不，十分之一的风采，我就得跪谢秦然了。”龙七七道，“跟这等天才生活在一起，真的很让人绝望。”
十分之一？一半？张君异暗自咬牙，他是要做一个风华绝代的绝世炼丹师。
“所以别再看了，也别再好高骛远。”龙七七收回视线，看向张君异手里的书，“专心把那药草都记住，从最基础的做起。”
她说完，转身离去，同时有一瓶丹药被她扔在了张君异面前的药书上，“这是一瓶淬骨丹，用以温养资质和根骨的，有事没事吃两颗。”
张君异一愣，看了看眼前的丹药瓶，又回头看那个往研究楼而去的小小的师傅，心里有些奇怪滋味。
说实话，来丹峰十余天了，他已经发现了，这丹峰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那个叫追风的白虎虽然想当他的老大，但他确实很照顾他；那个被师傅说是绝世天才的李诗音，对他其实也很友好；那棵柳树里的树灵有点坏坏的，但总归是个可爱的小孩；虽然首座对他一直很凶，但他能感觉到，那是严格，是在培养他。
而之前一直很排斥他的师傅，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话的师傅，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面冷心热罢了。
丹峰都是很好的人。不论首座能不能带他复仇、灭了芝参谷，这丹峰至少很不错。
目送这小师傅消失在研究楼那边，张君异收回视线，拿起身前的丹药，掰开玉封倒出一颗来。
丹药落到手心，热乎乎还烫手。
“？”
张君异不由得愣住了。这一瓶丹药不是小师傅为了收买人心而随手丢给他的丹药，而是一瓶专门为他炼制的丹药。师傅刚才没有来送李诗音，是帮他炼丹去了。
一股暖流滑过心间，心里暖暖的，他感觉眼眸有点酸涩。自从七年前被芝参谷搞得家破人亡，在人间流浪了六七年、见过各种人情冷暖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等善意了。
他手捧着丹药，又回头盯着研究楼、师傅修行的地方看了好久。
张君异的竹屋还没有盖起来。主要是秦然要求他自己盖，李诗音、追风本来很热情，但都被秦然勒令不准帮忙，所以他的屋子不仅没有建起来，还刚刚只有个地基。
他看了一上午的书，中午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后，就带着镰刀上后山去砍竹子了。
竹屋的承重梁还差一根，所以他得去砍一根粗一点的竹子。
而承重梁齐了之后，他就可以着手搭建竹屋的基本架构了。基本架构一旦搭好，那么再之后的任务就很简单了。
上山的路被张君异走了这么多天，已经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路径。上山本来是没有路的，他走的次数多了，就有了路。
跟上山一样，砍竹子这活对张君异来说，本来是陌生的，砍得多了，也就熟练了。
他刚开始砍竹子，一刀砍下去镰刀都崩坏了。折腾一天，人都累趴了，也就砍了手指粗细的竹子三四根。
但他现在可以很快找到他今天要砍的竹子，提着刀过去，找准角度，拿准力道，三下五除二，没用多久，就砍下了这根海碗粗细的竹子。
而且比起他刚刚来丹峰时，他的身体也已经有了很大改善。
虽说他还是很瘦，但他身上其实已经开始长肉了。身材看起来没有变化，但他自己保守估计，他重了十斤不止。
竹子砍倒，他又熟练的将竹枝清干净，再砍掉后面一截不需要竹节，便拖着这一根光秃秃的竹子下山了。
下山到半途，走到听得到瀑布的轰隆声的位置，他停了下来，看了看脚边那条浅浅的通往瀑布的路，那也是他走出来的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竹子，顺着那条路往瀑布走去了。
其实除了第一天偶然遇到了仙女姐姐，之后的张君异就没有再看到过了她。虽然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等一等。
他今天也只是习惯性的走过来。尽管他很想遇见仙女姐姐，但他却没有那么多奢望了。
仙女姐姐要是寻常能遇到，那是仙女姐姐吗？
然后，他还走到瀑布边，就看到站在瀑布对岸沉思着的仙女姐姐。
张君异很激动，疾跑过去，举起双手高喊：“仙女姐姐！”
谁料仙女姐姐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不由皱眉，直接拂袖转身离去。
“哎！”张君异再大喊，他不知道为何仙女姐姐会对他这样，“仙女姐姐，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然而仙女姐姐没有丝毫停留，很快消失在了瀑布溅起的水雾中。
张君异举着双手，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仙女姐姐为何不理他了。
明明……之前她对他也动心了啊？！
他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女人就是这等狠心的人？就是这等薄情寡义之辈？
他感觉自己没爱了。生无可恋。他看着瀑布哗哗向下，很有些跳下去的冲动。
涂山悠悠最近很难受，因为她的阵法推演总是出错，进展缓慢。
更难受的是，她以往遇到解不开的阵法难题时，会去瀑布边休息一会，看看风景，感受一下自然，放松一下。
但现在突然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那里天天等她。
要不是知道那是秦然新收的弟子，她早就结果了他。
搞得现在她连瀑布都去不成了。
“唉……烦人的人特别多，这个尤其烦人！”她掩面叹息。
第396章 在下韩立
不知道什么时候，鲸落城忽然又开始流传起那个传闻了：
“神华山封印被破，神华老魔传承再现世间，神华仙凝终将择主。”
之所以是“又开始流传”，是因为这种传闻几乎每隔几十年，就会重新流传一次。从神华老魔坐化于神华山到今天，已经流传过无数次了。
几十年，这是一批修士从零开始成长起来的时间。
就是说，每当有新的一批修士成长起来，成长到有能力从各种地方查到神华老魔的传说、知道神华山上的传承封印后，传言就会在鲸落城、龙鲸岛、天澜海域流传一次。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传闻每一次兴起，都会引得整个天澜海域沸腾，沸腾的天澜海域便会有无数年轻修士兴奋的跑去破解神话山封印。
那他们的兴奋劲会在什么时候平息呢？
一般会在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发现破除神话山封印确实需要七颗仙丹的时候。
那为什么每一次兴起这个传闻时，都会引得整个天澜海域都沸腾呢？
明面上的原因是，神华老魔的传承和神华仙凝真的很诱人。
如今，对于坊间又开始流传起这个传闻的现象，年纪稍微大一点修士都不会奇怪。
唯一有可能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大约是这一波传闻比以往时候来得早了一些。
因为上一波神华山秘闻，才刚刚过去十年。
当然了，对于这种事情，修士们向来是乐此不疲的。
鲸落城的修士们一边说着“神华山？神华老魔的传承？老子十年前就去过，有个屁的传承”、“又开始了？那狗屁的传承，狗日的神化仙凝，要仙丹，七颗！谁TM稀罕”、“又起杀戮了，不知道这会又要死多少人”、“有好戏看了”这些话，一边纠集修行好友，找个一同去神华山的大船，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伙子再次启程神华山。
茫茫大海上，有一艘名叫“斩鲨”的白帆大木船飘荡着。虽然没升帆，但它的行进速度飞快，比得上一般的修士速度了……因为它主要不是靠海浪和风运行的，它是一艘修士的船。
甲板上，正在瞎逛的铁若男忽然发现围栏边上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那背影气质让她觉得眼熟，心疑是哪回睡过但没给钱的男人。
海上路途茫茫，实在有些无聊，她早就想找个男人来下棋了。但这次任务重，又是在海上，她不想耗费太多心力去重新认识男人。
所以如果有个熟悉的男人来给她松松筋骨，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没想太多，径直走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站在这个男人身边看了一会海，铁若男发现这个男人自带一股忧郁、孤独的气质，很有些吸引她。于是她觉得奇怪，这男人挺特殊的，为何她记不得他的名字呢？
她又仔细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确信她没见过。
“公子……”她夹起来的声音令她自己都作呕，她笑道，“怎么称呼？”
男人深邃的眸子看向她，笑了笑，有些公子如玉的味道，他温声答道：“姑娘有礼，在下韩立。”
这一股子温雅味道直让铁若男心里发痒，叫她很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用力抱在怀里，揉进自己体内。
“哦，人家名叫铁若男，是鲸落城岛主府护航队一队的队长。”威武雄壮的铁若男娇滴滴的说道，“不知公子是否有所耳闻？”
“原来是铁队长当面！”这个自称是韩立的男人当即向铁若男行了一礼，“铁队长战力无双、威名赫赫，在下简直是如雷贯耳！”
铁若男捂嘴浅笑，羞赫道：“都是些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怎么会是虚名呢？”韩立眼里放光，仿佛崇拜得很，“在下前些天才听说，铁队长又单刀独身斩下了一条赢鱼。赢鱼，四等妖兽，是何等恐怖？却被铁队长轻松斩下，这等战力，是在下不敢想象的。”
眼前这人崇拜自己，看来很有戏！
铁若男抬手拍在韩立的肩膀上，笑道：“其实你也可以……”
“我哪里行？！”韩立连忙摇头叹道，“我根基薄弱，自小修行艰难。修行路走了二十年，还是一品而已。
“所以此次不得已前往前往神华山，是想得到那神华仙凝，以弥补根基。但神华山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所以我正担心着。”
原来是个娇弱美人。铁若男的虎眸爱怜的看着韩立，摇头道：“公子若是去求取神华仙凝的……妾身建议你早日离去。神华山，确实很危险。”
“铁队长？！”但韩立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伸手抓住铁若男的手，急切问道，“你是岛主府的人，见多识广，此次神华山之行，你是否有内幕消息？神化仙凝这次会出世吗？”
自己的手被抓着，感受这韩公子手心的温度，铁若男浑身都痒，于是她迟疑了。
好一会，她但还是摇头，道：“哪有什么小道消息？哪一次不是这样？”
但她说着说着，看到韩公子希冀的眼神，心下不忍，不由低下头去，“不过我房间里确实有一张神华山的地图。公子若是有意，可随我一起去看看。”
韩立大喜，道：“铁队长还有此等宝贝？快引我去看看！”
铁若男也大喜，虎眸含春的看一眼韩立，便牵起韩立的手，埋头在前带路。
她一边走一边娇声道：“那地图是岛主给人家的，可是绝密。只能在房间里面看，最好还要蒙上被子……”
韩立……也就是秦然，他站在围栏边，看着铁若男装得跟个女人一样，在前面走，牵着一个透明的水人，一直走进了船舱。
他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而深邃眼睛里思索之色不断变动。“连铁若男也来了……”他分析着，“莫非这次事件的背后推手是岛主，而不是翟先生？”
这次神华山事件莫名其妙的兴起，而且是在他刚刚开始谋划神华仙凝的时候，就凭空出现了。
要说这是意外，是潮流、规律，他是半点都不会信。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推手。
这推手不是他自己。
他本来最怀疑的是翟先生，因为翟先生是唯一知道他会找神化仙凝的人，但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岛主，或者其他不为他所知道的势力。
秦然向来不相信偶然。他不相信刚好是其他势力有谋划，然后被他一头撞上了。
他更相信，这是翟先生的手笔。而后翟先生带动了岛主……
想着翟先生那副深沉儒雅的样子，看书、下棋、品茶、焚香，秦然不由得冷冷一笑，而后，他的身形慢慢消失在了围栏边。
能在修行界活得足够潇洒的炼丹师，无一例外，必然都是心机城府深如海沟之辈。
有人说，修行界每个修士都需要丹药，所以一个优秀的炼丹师的地位必然奇高无比，人见人爱、人人尊敬，走到哪里都会是座上之宾。会被别人像宝贝一样呵护。
可是……
有没有想过，越优秀的炼丹师的实际战力会越弱。人的精力有极限，当炼丹师在炼丹一途走得越远时，那么他在战力一途就走得越近。
所以，一个优秀的炼丹师行走修行界像什么？像一个三岁的小孩抱着一块金砖行走在闹市。
又有人说，他不可以用他怀里的金砖雇佣修士吗？
在这样一个亲兄弟都有可能背刺、父母会有把孩子炼制成本名法器的人性泯灭的修行界，什么样的人才值得炼丹师雇佣？
当然不否认有炼丹师能雇佣到合适的道友，也有炼丹师能被宗门庇护，但那样的人不会很多。
所以，一个优秀的炼丹师行走修行界、还混得很滋润的，那必然有能弥补战力的方法。
而弥补战力最简单的方法，是自己的智商。
基本上，每一个独立行走江湖的炼丹师，都是老阴比。
当铁若男发现身后跟着的是一具水分身、又回到甲板上时，没有在围栏边看到那个可恶的男人，她又气势汹汹的在甲板上找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
而等她回到房间时，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被人翻过了。她的地图不见了。
铁若男出离了愤怒。
她面沉如水，咬紧牙关，但眼里的火几乎要喷了出来。她站在门口，手捏成拳，手上青筋根根突起，一把战刀在她手中若隐若现，杀气横冲整艘船……
她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很清楚，下次再见到那个叫韩立的男人，她会亲手将他剁成碎片！！！
第397章 神华岛
从鲸落城出发的船，在海上航行了两天时间，来到神华山。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神华岛。
隔得很远，就有人站在船头，指着那座海中那座高山大喊道：“神华山！！！”他那激动的语气、希冀的眼神，仿佛神华山上的神华仙凝在向他招手。
接着便有人等不及船靠岸，飞身而起，直接从甲板飞上神华山去。而一个人飞起，便引得无数人飞起，甲板上像是鸟类群居之地，一只只鸟扑棱棱的飞起来，遮天蔽日，百余人都向神华山飞去。
秦然此时已经依靠水分身的独特性，变换了另一副身形、面容。
他站在甲板上等了一会，看到第一批飞上岛的人没有遭受攻击，也没有遭遇什么危险，才施展身法，混在同样谨慎的修士群中往岛上飞去。
神华山真的就是一座山，不是那种在海水里冒出个头盖的小山包，而是一座高出海平面上数千米，直耸入云霄的高山。
山的腰围也很大，从这一头看出去，能看出山的切线漫延到海天之间去了。从船上飞起的百余人，落到岛上，丝毫不显。想要找这些人，还得注意些，才能找到。
这艘船显然不是第一艘到神华山的船，山脚下、海岸边，已经停了十几艘大船了。
而也不是所有来神华山求机缘的修士都是乘船来的，有很多是飞过来的、游过来的。
所以除了乘坐这艘船上的百余人，岛山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秦然在空中掩蔽的扫一眼，看见岛上、山腰上、山顶上都有人。他保守估计，从他看到的这一面，就得有千余人。
神华山的声名，神华老魔的传承，神化仙凝的诱惑，可见一斑。很多人都是，就算自己破不了封印，也依旧会来……万一有人破了封印呢？说不定能捡个漏。
秦然找了一会，才找到个偏僻无人的位置。他落地之后，又谨慎的在附近查看了一圈，然后才回来，拉出一个气泡，将自己包裹其中。
在自己气泡中，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份地图。
这地图就是他从铁若男那里顺来的地图，在船上时，他当心有元神印记之类的东西，一直封印着，没敢看。到这会才第一次打开来。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份地图是干什么的，但这是铁若男来这神华岛都带着的地图。那必然是跟神华岛有莫大关系的。
所以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从头开始研究神华岛的封印，那他还不如将铁若男的地图顺来，跟着地图走，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秦然将自己的元神封印撤了，又检查一番地图，确认没问题了，才打开地图。
他张眼一看，是一副极其简单的地图。像是小孩子的涂鸦，线条画一般，勉强看得出他画的波浪是水，水里画的三角形是山，至于山上点的红点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这幅地图，需要人大胆猜测，才能猜出它画的就是眼前的神华山，又需要一点脑力，才看得出它的目的地是山上那个红点。
但也仅限于此了。
说实话，这幅画着实有点抽象了。
就算秦然这时对比着眼前的神华山看，也看不出这画上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他始终看不出这副地图有什么玄机。
“原本还说有个开始的锚点，结果看不懂地图。”
秦然自嘲一笑，摇摇头，再将地图封印了，随手丢进乾坤袋中。
还是老老实实的，从零开始研究神华山的封印吧。
但他刚刚把地图收进乾坤袋，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真的不是他歧视铁若男，而是，如果这副地图他都看不懂，那铁若男是怎么看懂的呢？
除非这地图另有玄机！
除非这是一副专属于铁若男才能看懂的地图！
想到这里，他忽然汗毛倒竖！如果这幅图是专属于铁若男才能看懂的地图，那上面必然有专属于铁若男才有的标记，只有铁若男才能发现的标记。
他赶忙施展镜花水月，身形一晃，一个身形从他身体里跳出来，径直钻出气泡，一股脑扎进地里面去了。
而秦然这个身形则摸出地图，继续在原地装模做样的研究着。
研究没多时，便有一道刀光自远处劈了过来，或许刀光的威力过于霸道，一刀砍开了气泡，连带气泡里面的秦然也一并劈成了两半，毫无反抗之力。
刀光劈下，山石地面都裂开一道缝隙，而紧随着刀光，有一个壮实的女子飞来。她“咚”的一声落到地上，手里提着一把战刀，虎眸如冰，盯着地上那个被劈成了两半的秦然。
“连姑奶奶也敢骗？！”
她提着战刀走近，拿刀尖挑了挑秦然的两半尸首，确认是死了。然后她才捡起地上的地图。
她稍微感应一番，确认是自己的地图，而后打开地图，抬起手指，逼出一滴血滴到了地图上。
随着她这一滴血落下，简笔画涂鸦的地图瞬间变化，变成了一副笔墨清晰的山水画，画上的山山水水清清楚楚，一草一木、一石二鸟都宛若真实。
而那山水不是别处，正是眼前的神华山。这副地图上，也有个红点，但这个红点清晰明了，标注的正是半山腰的某处平台凹槽，与眼前的神华山也对应得上。
这正是她的地图，壮硕女子铁若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地图从她手中丢了，那她死一万次都不够。
这时，她身后跟着飞来了几个修士。她觉察到，及时将手中的地图恢复线条涂鸦状，卷起来，拿在手中。
几人落地，一个红衣如血的男子看了看地上的尸首，又眯着眼看了看铁若男，沙哑着声音问道：“是他？”
铁若男回道：“就是他，已被我斩杀。”
说着，她又挥刀，刀光如回转，地上的两半尸体顿时变作了无数半。
她实现了她的诺言，将这偷画贼碎尸万段。
“希望没被你泄露。”红衣男子冷笑道。
“不需要你管！”铁若男转身，飞身而起，往山上飞去。
红衣男子阴恻恻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一展身形，随着几人一起跟着铁若男飞走了。
等铁若男几人飞远了，地上的尸体碎块慢慢化作了水，水向四周流淌，将地面浸透。
不多时除了地面湿哒哒的，便再无其他。
而在这湿哒哒的地面，慢慢有一个身影冒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铁若男远去的方向，轻笑道：“投石……问路。”
他闭上眼睛，元神清晰无比。
将夜，神华山半山腰某处。此处长有花草树木，也有鸟兽虫鸣，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风一吹来，花草树木随之飘摇，虫鸣鸟叫也会稍作停歇。
铁若男带着红衣男子几个人从远处飞来，落在一颗古松下。他们落下之后，继续向前走，但走着走着，他们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前面空地处。仿佛是进了异次元，又仿佛是他们的身形消失变淡了。
“元神印记不见了？”秦然皱眉，加快速度逼近铁若男消失的地方。
他蹲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远远的看着那处空地。
“被发现了？”他想着，“不可能，铁若男怎么会给别人看那副地图？那几人也没有炼神师。”
“阵法？”他看着那片空地，隐隐感知到了阵法符文的气息，“困阵？幻阵？杀阵？还是单纯的隐匿阵法？”
因为隔得太远，他没法查看那阵法是什么阵法。
“等等，等等……”秦然揉了揉眉心，再理一下思路，“龙鲸岛的岛主有一份地图，地图所指的方向是神华山上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特意设置了阵法遮蔽。”
“那么这个阵法里面会有什么？”
一个岛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在这个地方布置一个阵法，肯定不是用来休闲娱乐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很容易想到。
神华山有什么？神华老魔的传承，神化仙凝。
“啊！”想到这里，秦然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TM傻逼！我单知道神华老魔的封印很难打开，集齐七颗仙丹条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我竟然没深入的想过这里面的东西对修士的诱惑到底有多大。
“我居然忘记了，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压迫者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些岛主们会放任这一座宝山在这里，能看不能用吗？
显然不会！
无法集齐七颗仙丹？
ok，那咱就不集了，旁门左道的方法何止三千六百个。总有一个能破了你这神华山的封印！
“这里面显然就是龙鲸岛岛主针对神华山的布置了。”他反应过来，“龙鲸岛岛主能做布置，那天澜海域的其他势力也肯定能布置。其实所有势力都没有放弃神华老魔的传承。”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的倒吸一口冷气，那他岂不是又迈进这些大势力角力的角斗场了？
而且这次，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引起的神华山事件的，正是他。他是那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他有意寻神华仙凝，不得不找翟先生询问信息，所以他是知道翟先生那个老阴逼会在后面搞破坏。但现在看来，翟先生那里一出手，龙鲸岛岛主就察觉到了异常，立马顺水推舟，推动了这次事件的发酵，而后其他岛……其他势力也跟着搅合。
于是引动了这一次的神华山事件。
“还有一件事……”秦然思索着，“他们一直在谋求神华老魔的传承，一直在神华山有布置。但是！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来神华山？这显然对他们的布置有影响。除非……”
他想到一种可能，“他们中有人的布置，需要这些散修。可是散修又能做什么呢？散修帮得上什么忙呢？”
而正在这时，那边树林中，铁若男又提着战刀从空地凭空走了出来。只见她满眼血红，一身杀气。在她身后，又有十几个浑身漆黑的，同样提着刀，同样杀气的修士。
秦然心下一凛。他抬头看，天即将黑了。
他忽然想起一个被他下意识忽视的消息，那就是每一次神华山事件，都会伴随着杀戮，会死很多人。他本以为传承之地有危机，有修士聚集、有修士抢宝，死人是很正常的事。
但现在看来……
其中并不正常。至少神华山没有什么传承之地的危机。
第398章 杀戮之夜
神华老魔的传承对于天澜海域的修士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知道破除封印的条件是七颗仙丹，就算知道神华山很危险，但每一次神华事件兴起，还是会有成千上万的修士来到这里。
这些天澜海域的散修们没有放弃对神华山机缘的渴求，那些天澜海域的大势力们，也没有放弃。
或者说，正是因为大势力们没有放弃，散修们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记起天澜海域还有神华山传承这一会事。
他们或明或暗，持续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更久的阴谋、算计，都是为了神华山传承。
那么龙鲸岛的岛主，他做的布置到底是什么呢？
他要怎样破除神华老魔，一个无限接近于仙的人以生命布下的封印呢？
秦然看着那些提着刀消失在黑暗中的黑衣修士，思索着这件事。
那个阵法里藏着什么？这些黑衣修士要去做什么？
秦然闭上眼睛，感知到自己留在铁若男的地图上的元神印记还很清晰，他不做犹豫，寻着印记的方向跟了过去。
元神印记沿着神华山一直往下走，速度很快，可以知道铁若男处于一种疾驰状态。而这种疾驰状态持续了不久，忽然没有征兆的停了下来，开始原地抖动。可以知道，铁若男在神华山半腰处停下了。
秦然稍微加快速度，向铁若男停下的方向飞过去。
离那个地方还隔得有些远，忽然海风从山下往山上吹了上来，秦然一闻，闻到风里海腥味和，血腥味。
“唉！果然……”闻到这股血腥味，秦然一点也不意外。
他刚才看到那一队黑衣人杀气腾腾的样子，其实就知道，他们要趁夜做什么。
月黑风高杀人夜！
杀人！
“杀人是为了什么？”秦然一边思索，一边施展身法“似水年华”将自己藏在空气中，继续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摸去，“龙鲸岛岛主的布置需要尸体吗？是尸体，还是死魂？还是血液？
“可是修士一死，丹田的灵气会自动消散？灵气散尽的修士跟普通人的尸体没太大区别。为什么要专门引修士来杀？”
他想着想着，忽然反应过来，天海域有一种修士的灵气不存于丹田，而是存于身体中、肌肉里！就算死了，天地灵气也会被锁在肉身里……除非肉身也腐化了。
那就是……炼体者！
“莫非只杀炼体者？”他继续分析，继续走，“那是用修士的尸体祭奠？还是阵法？还是法器？还是某种奇诡的法术、神通？”
想着想着，他已经摸到了近处，蹲在高高的树梢顶，看到前面黑暗中还正在激烈战斗着。
而果然如他分析的，是炼体者与炼体者之间的战斗。
是铁若男一人提着战刀，与三个或持剑或空手的修士近身肉搏着。
秦然看下去，尽管他施展瞳术，却依旧只看得见黑衣持刀的是铁若男，却看不清楚她具体的样貌身材。
“施展了隐匿身份的手段吗？”他暗自点头，“倒也合理。”
那铁若男果然厉害，尽管是一对三，她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而不仅如此，秦然分明看到，地面上还躺着两具尸体，身上都有刀伤，已经被铁若男砍死的修士。
另有三个断手断脚，大约是练气士的修士倒在地上呻吟，没有什么战力。
这些人的刀伤都在背后，可以想象，铁若男是以偷袭起手的。她先偷袭，快刀乱麻，砍死了两个炼体者，再瞬间近身，废掉其中的三个练气士，末了，才与这活着的三个炼体者硬碰硬。
战斗双方的实力其实有差距，近身死战不多时，三个炼体者也被铁若男活活砍死了。
秦然蹲在老远的树梢上，看到这铁若男凶残如此，又想到这女人多次勾引他，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寒。
那边战斗结束，铁若男稍微处理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便将还活着、但已经被废了的练气士捆起来，再将死掉的修士也捆住。而后她一手提着三个活着的练气士，一手拖着五个已经死了的炼体者，沿原路返回。
秦然看着，压下心里的恶寒，恢复一般的古井不波，继续思索着：
看来跟他之前想的差不多，炼体者只要尸体就好了，因为他们一身修为都在肉身里；而练气士却需要活着的，因为死了的练气士跟普通人差别不大。
……这却不能说练气士比炼体者要好，因为还不知道他们被带回去后，会受到什么待遇。
秦然又远远跟着铁若男回到了阵法之地，能见到已经有其他同样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修士回来了，但他们此次出去的猎物不过是一个两个而已，远不如铁若男这般夸张。
他们在阵法之地外集合，都沉默无声。他们有一种奇怪的默契，看得出来，这种事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等了不多久，出去的人都回来，铁若男清点了人数，确定无误后，一行人一起消失在阵法里。
“这么光明正大的杀人……”秦然继续分析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没有人发现异常吗？
“按道理，一次杀这么多，是个人都知道这附近有问题。加上其他势力也可能在偷偷的杀，一次神华山事件会死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可是，整个天澜海域好像没有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不是很懂当下现状。
莫不是因为每次都会死很多人，然后死的人多了，死着死着，就被当作正常情况了？
秦然等了一会，没有再见到铁若男等人再出来。
“一晚只杀一次？”
他有点懂了，如果每夜只杀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那么放在整个神华山的上万人中，好像确实没那么显眼，加上时间行动的时间尽量短……
果然，秦然在阵法之地外等了一夜，铁若男等人也没有再次行动。
直到第二天白天过去，夜晚再次降临，黑衣小队才再次出现。
秦然隐藏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见到他们动作娴熟的散开在黑暗中了，也不再跟着铁若男，而是随便选了一个黑衣修士，跟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这位兄弟大约是个二品的炼体者，他提着刀在黑暗中潜行，丝毫没有发现秦然的踪影。
他是沿着山上的路走的，走了不多时，远远的，他看见山崖边一块巨石上有熊熊篝火，篝火边围了有五个或男或女的修士。
见状，他没有丝毫迟疑，提着刀……转身绕路，远远绕开那五个人，从山林，继续往山上走去。
又走了一会，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一个抱着剑坐在树上休憩的炼体者。
他不动声色，提着刀悄然摸近，走近树下，猛然跳起来，一记刀光直劈在树上的修士。
这黑暗中冷不丁的偷袭，几乎少有人能感应过来。
谁料……
“等着你呢！”
树上的修士反应过来了，或者说，他早有准备。只见他“刷”的一声睁开眼，怀中剑瞬间出鞘，剑光劈开黑暗，隐隐看得到剑气，“当”的一声，剑光劈开了黑衣修士的刀光。
持剑修士丝毫不停顿，劈得黑衣修士中门大开后，一剑当胸刺去。
“你们这些夜行者越来越嚣张了，连我也敢出手？！”持剑修士冷哼声传进秦然耳中。
他在不远处观战，看见黑衣修士险之又险的避开持剑修士的剑，而后战刀回转，与持剑修士硬战起来。
刀剑相接，密集的刀剑碰撞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又看得见无数火星子乱飞。
虽然持剑男子的实力很强，都摸到剑气的边了，但黑衣持刀修士能被龙鲸岛岛主派出来干这种事，其实力显然也不会弱……最主要的是，他经久杀人，打法血腥求死。
所以两人交战，一时之间竟激烈的僵持了起来。
“夜行者？”秦然想到这群黑衣人干的事，也觉得贴切，“原来神华山的修士们对这种暗中猎杀修士是有所了解的，还专门起了名字。“这个夜行者这下碰到了硬茬，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实力相当的炼体者近身交战，刀剑相接，危险十足，再加上是在黑暗中，锋刃冰冷，更添了几分险。
黑暗中，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一千只鼓同时乱敲了起来，听得秦然头皮发麻。又有血溅了出来，血被刀光剑气劈到这边，叫他脸上感觉到了湿意。
正在这惊险刺激，两人似乎要分出胜负的当口，森林那边忽然照过来火光，又有喧嚣声响起，有修士持着火把在那边树上跳上跳下，向这边飞速赶过来。
秦然急忙回头，大约知道是刚才在巨石上的五人，他们觉察到这边的战斗，跑过来看热闹的。
他又看向战斗双方，两人还激战得厉害。他施展瞳术“幻界”，看得清两人身上都有很多伤口，伤口汩汩流血，深可见骨。
“夜行者，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呢？”秦然右手一张一握，水华珠出现在其中。
水华珠凝结水汽，向两头延伸，慢慢变成了一把剑。
战斗双方也都看到了向这边赶过来的几人，于是一瞬间，夜行者身上气血忽然暴动，他的战力瞬间暴涨七成不止，再刀刀致命，招招换伤，纯粹以不要命的方式与持剑男子战起来。
“丹药？”秦然看得出来，夜行者嘴里定然提前含了丹药，以应对这种意外情况。而且他的丹药一定是那种只为了增强战力，丝毫不顾身体损伤的丹药。
要么生，要么死！
然而，那持剑男子确实有几分实力，就算夜行者实力强了七成，也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他。
秦然回头，看到火把越来越近了……
“等不了了！”他轻声道。
“飞仙问道！”
他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夜行者身后，趁着夜行者与持剑男子激战正酣，无暇防守之机，一剑削掉了他的脑袋。
持剑男子濒死的压力顿时消失，他张眼一看，看到突然出现的剑修杀了夜行者，他不由大松一口气，得救了，活下来了。
他急忙出声道：“多谢！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秦然朝他笑了笑，回道：“不用谢！”
而后抬手一剑，也削向了持剑男子的脑袋。
持剑男子一惊，急忙持剑回防，手中剑一旋，斩断了秦然这偷袭一剑。
然而，他毕竟刚刚才拼死一战，本就是强弩之末，又乍然放松，这一剑，便是他“最后的波纹”了。
秦然忽然一闪，断剑重生，插进了持剑男子的心脏。
持剑男子瞬间失力。他疑惑的看向秦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秦然不会给他解释，他为了保险，削掉了持剑男子持剑的手，再将手中剑随手插进了持剑男子的大脑。
他这时回头去看，巨石小队离这边已经相当近了。
插进持剑男子脑子中的剑融化、变成水，变回珠子形态跳回到秦然体内。
而后秦然一手提一个，提着两具尸体施展飞仙问道，几个闪烁，消失在了树荫婆娑中。
隔得很远，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道：“那好像是恶鲨岛的少岛主……”
“少岛主？”他顿时明白，“难怪有如此战力、难怪知道夜行者叫夜行者。死得也不算冤。”
跑出相当远，秦然才停下来，他搜了搜夜行者身上的东西，发现除了一块印着巨鲸的身份令牌外，别无他物。
他想了想，扒下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于是发现，这件衣服是法器，具有隐匿身形的作用。
他又拿过夜行者的刀，施展起“水无相生”，将夜行者体内的水全部吸出来，使之变成白骨，再用刀将之敲成粉碎。
“该配点化尸粉的。处理尸体很不方便。”
他一边想着，一边扛起持剑男子的尸体，把自己变成夜行者的模样，身体也按衣服的受伤形状变幻出相应的伤口，而后，一展身形，往阵法之地赶去。
第399章 前面可是地狱
今晚的猎杀行动不是很顺利。
不是找不到人，而是附近的人太多了。
铁若男山上上下巡视了好久，才终于抓到一个落单的。
但是，她今晚花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等她回到阵法之地时，才发现她所用的时间已经算少的了。
回到阵法之地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甚至他们在阵法之地外等到极限时间，也没有等回来全部队员。铁若男最后清点人数，发现今晚损失惨重，少了有四个队员。
而且就算回来的，也有好几个受伤严重，特别是有一个，浑身都剑伤，血流如注。
当然了，对于这种情况，她心里是没有丝毫波动的。毕竟他们做这种事，一来本来就该死，二来也很容易死。
不是今晚死就是明晚死，他们早有准备，早知道他们会和他们手里的猎物一样，变成那玩意儿的食物。
铁若男默然无言，当前往阵法里面走去。
但她刚刚转身，忽然感觉那个浑身剑伤的队员肩上抗的尸体很有些眼熟。她回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吃惊，因为她认得那就是龙鲸岛的死对头，恶鲨岛的少岛主。
她看向那个队员，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亲手杀的？”
队员低头，沙哑着声音回道：“是！”
铁若男赞许的点点头，道：“很不错。”
然后才转身走进阵法之中。
跟着铁若男，秦然混在这支夜行者队伍之中，一起走进阵法。
他的元神感知到，他身上那张印有巨鲸的身份令牌自行产生了反应，与周围的阵法交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保护罩，让他不至于陷于阵法中去，得以像寻常走路一样走进阵法中。
“这果然是阵法进出令牌……”他心下一边放松，一边皱眉。
皱眉是因为他没能察觉到巨鲸身份令牌上的阵法符文。
同时，在身份令牌与阵法交互之际，他悄然打量周围的阵法，想通过其展示出来的作用反推其基础阵法。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阵法除了身份令牌做得比灵南域更进步外，阵法本身是比不上灵南域的。
这个阵法本身似乎还处于一种懵懂的、粗糙的状态，他找不到基础阵法的影子，阵法的基础阵势没有具体的类别，还是一种混沌状态。
当然眼下而言，这个阵法的混沌状态要更好。因为秦然没法在短时间，比如一眼看出这阵法该怎么破解。
一行夜行者穿过阵法，来到一处山洞洞口。
秦然悄悄打量着，发现这山洞是一个泥洞，是人工挖出来的，很有些年头了，洞壁的泥都是岁月的样子。
但尽管山洞很有念头，它还是很粗糙。因为它的洞壁很简陋，都是粗糙的泥土面，上面也只有些用于稳固洞壁的灵气纹路。
……之所以不说是阵法符文，是因为那些纹路也很粗糙了，比外面布置的阵法更粗糙一些。
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山洞的成型时间还要早于外面的阵法。
山洞向前延伸，有能以肉眼看出来的斜坡，终归还是向下蜿蜒的。
显然的，洞壁上也没有照明工具，加上脚下泥土湿湿哒哒的，一行人就真的是夜行者，在黑暗中“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中向山洞的深处走去。
黑暗、湿气、血腥味、脚步声，加上是往下走，总让秦然感觉前面就是地狱。
在静寂中走了很久，前面忽然出现了光。
光亮本来该给人光明和希望，但前面的光，配合中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给了秦然死寂的味道。
前面，极度危险，大约真的是地狱。
在这一刻，秦然终于、还是产生了跑路的念头。
而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没有做好足够多的准备，一股脑的冲到了这里。
“难怪本体行事之前会做那么多准备……难怪本体会让我来这里替他先探路。”直到这一刻，秦然才明白跑路手段的重要性，“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我只是一具分身。是这个原因吗？”
但已经走到这里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后退了，他只有硬着头皮向前。
“我抛弃了本体的胆小和懦弱，同时也失去了他的稳重和谨慎。”他不该就这么随意的混进来的，进到敌人的老巢里。
不管那光亮给了秦然什么感觉，当他们真正走到这里时，还是有一股“豁然开朗”之感。
因为这里太宽阔了。
从这头看向那边尽头，会觉得对面的人实在渺小。
而此处也只是有光而已，光并不明朗，也显得昏暗。
一个粗糙的昏暗的很大的山洞，这是秦然得到的第一印象。
铁若男在前面继续往前走，她身上影影绰绰的视觉误导消失，显露出真容来。周围其他人也是如此。秦然暗中控制身上的黑衣，跟着把面容露出来……当然，是这件黑衣原本主人的面容。
而随着他们往山洞对面走去，有一红衣男子从那边迎了过来。
他一看夜行者们今天的猎物甚少，甚至人也少了四个，看向铁若男，冷声道：“今天怎么回事？”
“今天人太多了。”铁若男面无表情的回道。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按你们今天的进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污染封印。我可是听说恶鲨岛那边快成功了。”
“恶鲨岛？”铁若男冷冷的瞥他一眼，回手点了点秦然，道，“恶鲨岛少岛主在这儿。”
红衣男子不由皱眉：“你们怎么把他杀了？”
“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铁若男无所谓道。
她便不再与红衣男子说话，带着一行夜行者，穿过红衣男子，来到山洞最里边。
山洞最里面是一很高大、宽广、厚实的墙，墙也是土坯原始状。而在这壁墙下面，有一个巨坑。
铁若男带着夜行者把尸体都丢进了这个巨坑中。
巨坑中还有尸体，有完整的，有残缺不全。秦然扫了一眼，认出昨晚铁若男没杀的练气士，是完整的尸体。
有的人残缺了，有的人没有，没有残缺的是练气士，原因大概是被丢进去时还没有死。
秦然随手把这个所谓的“恶鲨岛”少岛主丢进坑里，而后不经意的打量起这个巨坑和身后的墙壁。
巨坑显然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对面还有一众修士盘坐在坑边，施展着法术，与巨坑有某种联系。
这跟秦然昨晚猜测的大差不差，是用以采集修士体内的灵气、法力、血气这一类东西的。修士就是灵石、食物，这个巨坑就是胃袋。巨坑将修士消化了，有用的部分运转到阵法的其他地方存储起来或者有进一步的变化。
这个坑秦然没有多看，对面的人他也没有多看。
他不知道这个巨坑到底存在多少时间了……也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修士死在这个巨坑里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头，打量起身后的墙壁。
然后他才发现这个山洞被挖到这里不是偶然……
因为墙壁上存在一股极其恐怖的封印之力。
不用猜，直接就知道，这就是神华老魔留下的封印，遍布于整座神华山的封印。
第400章 阵法之道
天海域的阵法符文本来就跟灵南域的阵法符文有差别。而眼下，神华老魔布置在神华山的还是封印，封印跟阵法，又有不同。于是眼前的封印比起灵南域的阵法便完全是一种新的东西了。
秦然施展着瞳术幻界，看着前面山壁中繁复、奇异而陌生的符文纹路，竟有些绝望的感觉。
本来凭借前一世的数学知识，他在阵法领域走得很轻松，也走得很远。
如果是一般人学阵法是婴儿蹒跚学步，那他可以说就是博尔特百米冲刺。
因为他跟一般人学习阵法的方法，有根本上的不同。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阵法跟秦然前世的中药差不多，是一种经验学科。
先人们一种药一种药的试，得出哪一种药有什么样的效果；一种方法一种方法的试，得出哪一方法对哪一种病有效果。
然后他们记下来，传于后人。后人依靠他们的记录，他们的经验，他们的药方，去治病救人，而后形成自己的经验。
几乎很少有人去详细研究，每一种药的具体机制。它进入人体，产生了什么作用？这是一个黑匣子。
阵法，就类似于此。
修行世界最初是没有阵法的。直到修行的人偶然发现某些具有凝聚天地灵气的天然环境具有一些相同的因素，他们将这些共同点记下来。到别处，然后发现但凡具有这种特点的地方，就能凝聚灵气；再然后，他们人为的一布置那种环境，发现也能凝聚灵气。
这，就是聚灵阵的原始模样。
而与之类似的，具有其他作用的地形越来越多，这些地形，就被命名为阵法。
再接着，便是有人根据这些地形的特征，抽象出来，得到阵图，阵图再简化，变成了阵法符文……基础阵纹。
一个个阵纹被修士们创造，修行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阵纹。阵法得到发展。
而这个过程中，与中药差不多，大多是修士只知道某种阵法有什么作用，某个基础阵纹有什么作用，而不知道阵纹和阵纹搭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阵法。
他们是一个阵法一个阵法的学过去的，而不是一个阵纹一个阵纹的学过去。
师傅会什么阵法，比如八门金锁阵，把这种阵法交给徒弟，徒弟就只会这种阵法。
如果师傅有所保留、或者自己对阵法的理解、记忆有问题，那么徒弟学到的阵法就会出问题，而且他不知道怎么办。
再用数学做比喻就是，老师只教当下这道题是怎么解的，而没有教解题思路，没有分析这一种题是怎样一种题，怎么解这一个类型的题。
学生记住了这道题是怎么解的，但等考试时，题目稍微变动，他们就不知道怎么解了。甚至夸张到题目只是数字变化了，而公式一样，都会让学生不知所措。
这可以说是学生愚钝、学得不够灵活，但也可以说老师教导时偷懒了。阵法本来就该从基础阵纹开始学习，再用阵纹推导阵法。但这太难了，弟子学不会，老师教不懂，于是就只死记硬背完整的阵法是怎样的。
秦然只是一个学得比较灵活的学生而已。他有数学带来的先天优势，从基础符文开始学起，又能运用数学以符文推导阵法；以基础阵法推导成型阵法。
在阵法一途，秦然大约是一个会自己推理公式的学生。
但他现在遇到的情况是，天海域的基础阵纹发展得比灵南域更狂野，也不成体系，他不认识这封印中的基础阵纹。
一个由他不认识的基础阵纹组成的一个他从未见识过的庞然大阵，这破阵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他要先学会这封印中所涉及到的所有阵纹，再根据这里的阵纹反推阵法。然后才能破阵。
不说他的算力根本达不到算出这个封印的级别，仅说要找出这个封印……这整座神华山所有的基础阵纹，就不是他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
所以此时的秦然看着隐藏在这山壁内的阵纹，一时绝望。
“按照我的方法破除封印，不是不能破，而是需要的时间太久了。”他按下心中绝望，向边上的巨坑看去，“看来只好借助岛主这么多年的布置了。
“但是岛主的布置到底要怎么破封印的？我又要怎么得到这玩意儿？却还需要从头计议……”
他收回视线，转身去看其他夜行者，发现他们已经散开在山洞中，各自处理伤势去了。
“不管要怎么破除封印，这些人，都是阻碍。”
他看着散落在山洞各处的夜行者，心里计较着，怎么才能把他们都杀了。
“要是正面硬刚的话，1v1我都可能没有胜算。到最后，还是得下毒。”
下毒，就要有毒。
“还好之前炼丹的时候，昧下了一些药材。”他不由得为炼丹师有这一传统美德而感到庆幸，“虽说无法炼制其他剧毒，但按照告死丹的药理架构，还是能用这些药材炼制出简化版的告死丹的。不是一定要毒死，削弱战斗力就行了。”
他心里一边计划着，一边打量山洞内的夜行者，打量猎物一般。
今晚的行动死了四个夜行者，现在山洞里还有二十七个夜行者，加上在巨坑边盘坐着的九个不知道干什么的修士，再加上铁若男和红衣男子，此处山洞，一共有三十八个人。
“药材少了点，炼出来的丹药恐怕不足以让我干掉这么多人……”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这山洞里的夜行者们，相互之间好像不是很熟。甚至有彼此戒备着的。
这让他回想起昨晚和今晚出去做猎杀任务的夜行者，都是单打独斗，没见到有合作着杀人的……明明合作猎杀的效率更高。
现在他们就算处理伤口，也是独自一人。
他想了想，看向边上巨坑里慢慢消失的尸体，有些理解：这个巨坑只是需要炼体者的尸体而已，是谁的尸体？它并不会挑剔。
“这样的话，还不错，我后面处理起来，也更方便。”
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在山洞内扫了几圈，秦然也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位置。
然而他刚刚走过去坐下，就听到有人朝他喊：“喂！那小子……”
他循声望去，看到是铁若男在朝着他这边说话。他不确定是不是对他说话，确认了一下，才起身向铁若男走去。
“队长！”他问道，“什么事？”
他并没有装得卑躬屈膝，因为他的人设是一个死士，或者杀手，专门来神华山杀人的。这种人就是亡命之徒，不会卑微。
铁若男扫他一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秦然警惕的唤一声：“队长！”而后又用眼神悄悄示意其他夜行者。
铁若男一愣，反应过来，虽然来这里的都是死士，但最好还是隐藏身份。她点点头，表示了解，笑道：“还挺谨慎。”
“家里还有妻小，不得已。”秦然信口胡诌。
这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当心自己这个替身的身份暴露，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个替身叫什么名字，所以才如此说话。
……当时杀人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搜魂。
“你的实力很强。”铁若男道，“恶鲨岛的少岛主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但在二品炼体者这个境界，他还是比较强的。你竟然能杀他，还能活着回来。实属难得。”
“跟队长比，还差得远。”秦然答道。
“呵！”铁若男皮笑肉不笑，“你居然还拍马屁……这里居然还有你这种会拍马屁的人。”
秦然心下一凛，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铁若男随手掏出一个瓷瓶，递向秦然，道：“这里有一瓶补血丹，送你了。希望你这次任务能活到最后。”
“？”
秦然直接疑惑，他刚刚还在烦恼药材不够，铁若男这就与他送丹药……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丹药也可以作为药材炼制丹药吗？
这铁若男莫非是个龙鲸岛叛徒？
他赶紧谢道，谢意出自真心：“多谢队长。”
“不用……”铁若男随口应了一声。
两人也不熟，此地也不是合适聊天。
秦然得了丹药，便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刚刚靠墙盘坐下，他就发现其他夜行者在有意无意的看他手里的丹药。恐怕在计较着怎么从他手里夺走这一瓶疗伤丹药。
见此，他心下冷笑。
“想要丹药？”他抬手倒出一颗丹药来，抛进嘴里，“会给你们的。”
而是药瓶在他手中消失不见。
第401章 猎杀“猎杀者”
秦然盘坐而下，装出疗伤修行的架势。他身体上的伤势也在他的控制下慢慢恢复……就像是正常人在服用丹药后，伤势恢复的样子。
而见他伤势太重，第三天晚上的猎杀行动铁若男没要他参加，到了第四天晚上，有人伤得更重了，才叫他继续执行任务。
他提着战刀，启动身上黑衣的隐匿效果，混在夜行者之中，随着铁若男走出山洞、来到阵法之地外。
没有人出声说话，一行夜行者在沉默中各自挑一个没人走的方向，窜了出去。
秦然跟其他夜行者不一样，其他夜行者是去找人杀，他不是。他今天的任务是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弱化版告死丹炼出来。
他将速度拉到极限，沿着神华山一路向下，很快来到了海边。见四下无人，便一头扎进了海里。
潜下海水二十余米，他施展法术“梦幻泡影”拉出一个气泡，将周围的海水隔绝开，将他包裹在内。
之所以只下潜二十几米，是因为时间问题。
夜行者每晚出来执行任务的时间是很短的，一旦超过那个时间，他们就不会再等，只当没有按时回去的夜行者已经死了，他们会直接进山洞。
而依夜行者这个群体的尿性，恐怕是，如果真的不在规定的时间回去，恐怕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使夜行者真的死去。
气泡与海水交互，稳定在海水中。
气泡中的秦然，肉身一阵翻覆，便有药材一样一样的从身体里面飞出来，也悬浮在气泡中。
这些都是被他藏起来的药材。
取出了药材，秦然不做停顿，又取出铁若男给的那瓶补血丹，然后着手炼制告死丹。
他伸出手，身体里飞出一团团水，一团水包裹一种药材，在他元神的控制下，提炼起药力精华。
告死丹他不能再熟悉了，而这里药材他也都用过了，他知道它们各自的药性。所以炼制这一炉简易版的告死丹对来说他，不说是易如反掌，也是没有太多难度了。
唯一有问题的是，他之前没有以丹药为药材炼制过丹药，这是第一次尝试……
果然出问题了！
以丹药为药材炼制丹药其实有相当的难度，因为不仅需要了解药材丹药的药性以及组成部分，还需要了解炼制丹药的药性以及组成架构。
秦然不懂，一上来就准备把补血丹拆解了。
而他甚至不知道天海域这边的补血丹是用什么药材炼制而成的，他一拆解，“啪”，丹药的药力平衡被他打破，瞬间报废，变成了废丹。
“这样不行……”
秦然看着那颗报废的补血丹，摇了摇头。
“现在才开始学以丹药炼丹药显然来不及了。不过……这补血丹却不能浪费。”他看向另一边已经提炼完成的各种药力精华，“我可以将告死丹的药力精华融进这些补血丹内。”
强大的元神力量瞬间飞出，他将提炼出来的药力精华按照告死丹的药力架构规则形成丹药粗胚，而后暴力再抽出其中的水，得到了简易版告死丹。
然而，他将自己昧下的所有药材都拿来炼制这简易版告死丹了，却依旧只得到了五颗。
“五颗简易版告死丹可杀不死三十几个修士。”
他想了想，将其中三颗告死丹直接碾碎，而后将丹药瓶里的补血丹都倒出来，再用碾成粉末的告死丹将补血丹包裹住。
铁若男给他的补血丹一共有十二颗，昨晚被他吃了一颗，还剩十一颗，现在他把三颗告死丹揉吧揉吧补进这十一颗补血丹里，最终得到了十一颗告死-补血丹。
“还有二十六个夜行者，却只有十三颗丹药……”他暗叹一声，“加上铁若男、红衣男这种实力强劲的。还是不好做。”
……昨天晚上又死了一个夜行者。
但好不好做是之后的事了，现在，他却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收了气泡，秦然回到岸边，沿着海岸快速溜了一圈，很快找到一个落单的小修士，他以飞仙问道近身，一刀过去将之轻松解决。
随后他连连施展飞仙问道，在铁若男清点人数的时候，堪堪回到了阵法之地。
铁若男扫他一眼，透过黑衣的隐匿效果认出他，出声问道：“怎么这么慢？”
“伤还没好。”秦然回道。
铁若男接受了他这个理由，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一起回了山洞之中。
进入山洞，秦然感觉这地方更恐怖、更血腥、更压抑了一些，死亡的气息就在空气之中，仿佛闻得到。
他看着对岸的山壁，山壁下的巨坑，巨坑边诡异的修士，觉得这就是某个邪教的宗门圣地。
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如果以这种恐怖的方式打开了神华老魔的封印，让神华老魔知道了，他会做何感想。
“可是，人就是这样……”
秦然将自己肩上这个无知的无辜的小修士丢进巨坑里，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他到底没有彻底泯灭人性，将这种完全无辜的小修士献祭给巨坑时，心里还是升起了不忍。
“这该死的修行世界就是这样啊……”他心里叹息。
但他旋即又有疑惑，“到底是这世界是这样，还是只有我是这样？”
只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不忍和疑惑，因为他需要尽快的面无表情的转身过去，若无其事的从巨坑边离开。
“我尽量杀快一点吧！”
他背离巨坑，向山洞边壁走去，心里向巨坑里那个无辜的小修士保证着。
找了个地方盘坐下，秦然稍微数了数，发现又少了两个夜行者。看来今晚又死了两个。
“还剩二十四个夜行者。”
他是面朝着山洞里面、巨坑边上那个有封印的山壁盘膝坐下的。所以虽然他闭上眼睛，但他的元神却在眉心若隐若现，看着山壁上的封印，认认真真的拆解着封印里的基础阵纹。
岛主在这山洞里的布置要谋划，神华老魔在这神华山布置下的封印也要学习。两手都要抓……
时间飞快，来到秦然到神华山的第五个晚上，他从打坐拆解阵纹的状态中醒过来。
这一天一夜的拆解，他是一个阵纹都没拆出来，反而被神华老魔的封印搞得有点迷惑……但他不在乎，因为这是学习一种新的物事该有的经过。
他提着战刀站起来，和其他要执行任务的夜行者一起向铁若男走了过去。
铁若男看到他，出声问道：“伤好了？”
“嗯！”秦然点了点头，“不影响行动了。”
铁若男便不再问，清点了人，带着人一起走出了山洞。
一样的，出了山洞，出了阵法，各个夜行者都提着刀四向散去，一个个仿佛行走在黑暗中的黑无常一般恐怖。
秦然沿着一个方向跑了一会后，见人都散开了，便追着离自己最近的夜行者过去。
不多时，他就被那个夜行者发现了。那个夜行者当场停下，转身过来面对着他，战刀亮起，随时劈过来。
“为什么跟着我？说不清楚，死！”他毫无感情的说道。
秦然站定住，慢慢的毫无敌意的从怀里取出那瓶丹药，倒出一颗，隔空抛给这个夜行者。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晚点死。”他回道，“你多活几天，我也可以多活几天。”
夜行者接住丹药，看了看，但他只是一个粗鄙的炼体者，哪里看得出丹药有问题？他又看了看秦然，觉得秦然给出的理由说得过去……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丹药是铁若男当着他们的面递给秦然的，所以他不再多想，把丹药收了起来。
“别再跟着我！”他转身离去。
秦然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没有丝毫的过激行为。
夜行者干的是杀人的活计。杀人者，人恒杀之。所以有所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随着神华山事件的时间推移，因为连夜久战，夜行者死得会越来越多。这也很正常。
但，尽管如此，铁若男还是觉得最近夜行者的伤亡实在是有点多了。
一连三天，每天都至少有三个夜行者回不来。
到现在，她出发清点人数，发现山洞里竟然只有十二个夜行者了。
她意识到问题不对劲，好像有人在专门针对他们一样。
她看到那个杀了恶鲨岛少岛主的夜行者这时睁开眼站起来，向她这边靠过来了。她发现这个夜行者是真的有些实力。夜行者每晚都有伤亡，他本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连续执行了这么多天任务，竟然气色越来越好。
等那个夜行者过来了，她出声与众夜行者警告道：“小心一点。这几天不太对劲。可能是其他岛在蓄意针对我们。都注意点。”
夜行者们默默的点了头。
秦然也跟着点了头。
而正如铁若男所看到的一样，他的气色是真的越来越好，因为不仅夜行者只有十二个了，他的告死-补血丹还剩六颗，弱化版告死丹两颗都还在。
不仅是山洞里的夜行者在依计划减少，就在刚刚，他还对神华老魔的封印有了零的突破……拆解出了第一个阵法基础符文。
而万事开头难，之后的封印基础符文拆解，想必就会变得很简单。
就算只剩下十二个夜行者了，铁若男依旧带着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秦然一边感叹压迫者的冷酷无情，一边如法炮制，向着某个夜行者靠了过去。
在那个夜行者停下后，他将一颗告死-补血丹丢给了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猎杀次数的变多，夜行者受的伤越来越多，所以夜行者对于丹药的需求越来越大。
秦然的丹药越来越好出手。
然而，今天晚上，这个夜行者却没有接住他的丹药。
夜行者任由丹药落地，冷冷的看着秦然，出声道：“是你吧！”
“什么？”秦然不解道。
“暗中猎杀夜行者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你就是那个内鬼！”夜行者冷声道。
“什么内鬼？我怎么会杀夜行者……”秦然无辜狡辩。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周围的黑暗中，有人拖着刀这边围过来了。
他的面色一点点沉下去，瞳术幻界启动。
正前方，冷着脸，提着战刀向他走过来的，正是铁若男！
而剩下的十一个夜行者，也都向他围了过来！
第402章 猎杀猎杀者（二）
“所以……”秦然将手中的刀举起来，心下思索着，“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复盘起他最近几天的行动，找寻自己有可能暴露的细节。
“队长，你这是为何？”一边复盘，他一边出声问道。
“你是恶鲨岛的人？”铁若男继续走近，已经接近她的最佳攻击距离了，她冷声问道，“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恶鲨岛的少岛主？”
“嗯？从那天我抗回那具尸体开始就已经怀疑我了吗？”秦然分析着这句话，但他反应过来，“不对，那晚铁若男还送了我丹药，而且铁若男也没有那个脑子。”
他环视一眼其他夜行者，“然后他们没有那个心情考虑我是不是恶鲨岛的人这件事。”
“那只能是他了。”他想到了那个红衣男子。
“队长，你在说什么啊队长？”他一脸无辜，疑惑问道，“我怎么会是恶鲨岛的人？！”
“你不是恶鲨岛的人？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夜行者？”铁若男走到她的最佳进攻位置了，她不再继续向前，提起战刀，气机完全锁定秦然。
这一刻，铁若男虽然站定了，但秦然却瞬间感觉世界凝固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铁若男战刀的刀锋吸引了过去。他总觉得铁若男的战刀随时会让他看到自己的脑浆。
身体，因为刀锋而僵硬，皮肤，因为杀意而激起鸡皮疙瘩。
但秦然的面色依旧镇静，他出声辩解道：“我没有杀夜行者！”
“你没有杀夜行者？那为何你这几天的表现完全配不上你能杀恶鲨岛的少岛主的战力？每天晚上，你都只有一个猎物。”铁若男低头，看着刀锋，声音依旧很冷，没有任何表情，“这不是你该表现出来的战力。”
“因为那晚猎杀恶鲨岛的少岛主的战斗太过惊险，我不想再那么冒险了。”秦然解释道。
“很令人信服的解释。”铁若男点头道。
虽然铁若男出声赞同了自己的话，但秦然并没有放松，因为铁若男手里刀的刀锋，在黑暗中亮起了冷光。
“我本来也不相信你是叛徒，但现在我相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铁若男没有等秦然的答案，她自己回答道，“因为，虽然你的心在尽量保持镇静，但是你的身体、你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诉说着恐惧。”
“面对着队长你的战刀，谁人不恐惧？”秦然回道。
“还在狡辩！！”铁若男忽然爆喝。
一瞬间，被铁若男气机压抑住的平静轰然爆发，黑暗中，所有的杀气都随着这一声爆喝迸射出来。
“叱嘤！”
一道雪白匹练炸然亮起，刀光劈开黑暗，瞬间至于秦然脸面！
虽然秦然一直在狡辩，但他也一直全身心防备着，刀光至，他举刀而防。
但很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是体修，也不是炼体者，甚至不擅长战斗。所以尽管他凭借预判先一步拦在了刀光的必经路上，却依旧挡不住铁若男这盛怒一刀。
他手中的刀应声而断。
他于万险之中侧开，只有肩膀连带着持刀的手被铁若男的刀光分离。
“还不错！”铁若男冷声而赞。
但，她出声时是在离离秦然丈许的位置，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已经到秦然身前了。
手中的刀比她更冷酷无情，一刀斩下！
直面铁若男，秦然才知道她到底有多强。不是通过旁观知道，不是通过旁人的称赞知道，也不是通过战利品知道，而是从实实在在的、来自于生命的威胁知道的。
黑暗中，他分明的看到，铁若男手中的战刀瞬间从很远地方闯进他的视野，然后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进入他的大脑……
她再顺势下拉！
“唰！”
他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好快的刀！”他出声赞道。
铁若男提着刀在秦然面前站定，没有因为这一刀将秦然劈成两边而有所高兴，也没有因为秦然的称赞而有所荣幸。她的脸色还沉着，甚至比之前发现秦然确实是叛徒、内鬼时更沉重。
因为，虽然眼前这人被她劈成两半了，但他依旧还站着。
他虽然被她卸掉了一只手，又被她劈成了两半，但也没有血。
没有血喷出来，没有血像雨一样将她浑身浇湿。
她很喜欢沐浴在敌人的鲜血中，看着敌人的血像巨鲸喷水一样喷出来。她觉得很美。是她唯一的浪漫。
可是这个人还站着，脸上没有痛苦、悔恨等其他表情，他反而笑了起来。
形势悄然逆转。
“你是谁？”她抬起头，睨视被分成了两半的秦然的两只眼睛。
“其实我们很熟悉。”秦然笑得很温和，但他此时的样子配上他的笑容，实在有些诡异，他尊称道，“铁队长！”
他一边笑着、说着，两半身体一边像雪一样融化。
“铁队长，我们会再见面的。”他的身体融化成水，他一点点矮下去，但他抬起头来，仰望着铁若男，笑着保证道，“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凭你？”
铁若男是什么人，什么诡异、什么威胁哪里能唬住她？
她再挥刀，有刀光一闪，秦然已经变矮了的两半身体变成了四瓣。他再无力支撑，倒在地里，继续融化着。
“你们走不出神华山。”倒在地上的四半身体融化得更快了，很快全部变成水，浸进土里，发出声音，“就凭我。”
“唬我？！！”
铁若男运起气力，“轰隆隆”挥出十余刀，直将秦然消失的地方劈出了一个规则的大坑。
但依旧不见秦然。
秦然大约的确是润了，在她眼皮子底下，以这种诡异的方式。
她举着战刀，在坑边，双眼血红，不断深呼吸着。
等她冷静一些了，有夜行者过来问：“队长，今晚还继续执行任务吗？”
铁若男回头冷冷的瞪着他，反问道：“怎么？你怕他？你怕死？”
“不怕。”这个夜行者回道。
“他显然不是炼体者的，只是会些花哨的技法。”铁若男冷哼道，“小心一些，他又能搞出什么花样？继续任务！”
“是！”
众夜行者应一声，随后消失在黑暗中，继续执行今晚的任务。
铁若男满含杀意的看一眼被她砍出来的巨坑，而后也开始执行今夜的任务。
夜行者们执行任务完毕，回到阵法之地，清点人数时，发现今晚还是少了一个。
铁若男不知道是夜行者自己执行任务时被杀，还是被叛徒杀了。但她只当是那个夜行者是执行任务时被杀了。
第二晚他们依旧正常出任务，没有把叛徒的警告放在心上。
于是执行完任务回来清点人数时，只剩下九个夜行者了。
第三晚，七个。
第四晚，六个。
到第五个晚上，终于有夜行者向铁若男建议道：“队长……要不，此次任务到此为止如何？反正这次神华山事件也快过去了，很多修士已经离去了。”
铁若男正盘坐在地上擦刀，她拿着一张画满符文的布、沾染一种诡异的液体擦着刀。
她面无表情，只问道：“你在害怕？”
“没有。”
“你怕他？”
“我不怕他！”
铁若男瞥一眼这个夜行者，见他面黑无须，左边脸颊有两道狰狞的伤疤。
她低头，继续擦刀，声音平静的说道：“我们是黑暗中的死神，在黑暗中猎杀修士。神华山的修士畏惧我们，敬称我们为夜行者。千百年如此。
“从来只有鲨鱼猎杀其他海鱼，你可见鲨鱼被当作猎物猎杀？
“我们是夜行者，我们才是猎人！如今不杀了他，又有何颜面继续存于世？！”
她扔下擦刀布，提起战刀，刀锋直面剩下的六个夜行者，冷声问道：“你们在畏惧？”
“噌噌噌！”
六个夜行者都将战刀拔出来，黑面夜行者出声道：“唯死而已，有何惧哉？！”
“擦亮你们的刀！”铁若男轻喝道，“今晚，我们是猎人！”
夜行者们也以那特殊的液体擦刀。
而后一行七人，再出阵法之地。
铁若男提着战刀在黑暗中摸索，小心谨慎的在这神华山上搜寻。今晚，别的人她都不管，只想找到那个叛徒。
找了半夜，到夜深子时，明月高悬，她来到海边，看到海边礁石上、背对着她坐了一个黑衣男人。
黑衣是夜行者的夜行装，加上那身量和气质，她想她没有那么快忘记他。
“你在等我？”铁若男悄然走到她的最佳出手距离，气机锁定礁石上的男人，出声问道，“你在等死！”
礁石上的男人转过身来，正是那叛徒的面容。他与铁若男问道：“就你一个人来？”
“杀你，只手而已。一个人又如何？”铁若男回道。
“你不行。”礁石上的男人摇头，“你尽管可以打赢我，但你无法杀掉我。”
铁若男把刀举起来给礁石上的男人看。刚才她擦刀时所用的布、所用的神秘液体，给了她这把刀特殊的效果。
她说道：“我这刀，可斩元神。你法术变化再多，灵魂却只有一个。”
“很好。”礁石上的男人点头，赞同道，“你已经具备杀我的武器了。但你要怎样留下我？”
“你认为我为什么会与你说这么多费话？”铁若男道。
礁石上的男人反应过来，往四周一看，果然，四周，包括海面上，剩下的六个夜行者都围过来了。
“你在等他们？”他的面色终于变了。
“你太自大了。”铁若男道，“让你用卑劣手段杀了几个夜行者，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说完，她手中战刀握紧，身形忽然一闪，便向礁石疾驰而去。
月光下，因为她的速度太快，她的影子被拉成了长长的一条。
同一时刻，其他夜行者也成合围之势杀向礁石。
铁若男战力最强、速度最快，最先来到礁石之上。她一刀砍下，这个叛徒毫无反抗之力，又被她一刀劈成两半。
然后……
这个叛徒依旧没有死！
跟那一夜一模一样，被分成两半站的他，稳稳的、诡异的，站在月光下、礁石上。
可是，她的刀可斩灵魂了啊？！红衣佬骗了她？
她看了看自己的刀，不由得问被分成两半的叛徒：“你为何没死？”
“为什么？”叛徒笑了笑，还是给了铁若男答案，“因为我没有灵魂。”
这时，其他六个夜行者也赶到了礁石上。
铁若男仔细看面前的叛徒，忽然感觉他有些透明，她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大喝：“退！快退！！”
但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叛徒炸开来。
明明月光下，炸开的叛徒像是一朵浪花在岸上绽放。
他炸开来的水泼洒在礁石上、包括铁若男在内的七个夜行者身上。
“嗯？”铁若男伸出舌头尝了尝流到唇边液体，没有尝到血的味道，她很不解，“水？！”
“不是。”这时，那个从海面冲过来的夜行者出声，与他解释道，“是毒。”
“什么？”铁若男一惊，抬头看向对面的夜行者，正是那个建议她终止任务的黑脸夜行者。
而这时，在她的注视之下，见黑脸夜行者的身形慢慢变换，变成她熟悉的叛徒的模样。
“是你！？”她惊疑，举刀一斩，向叛徒砍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挥刀的瞬间，她忽然觉得浑身乏力，一股似死非生的感觉从她心里升起。
她忽然之间只想死，不想活，手上便再无半点气力。
“叮！”
于是她这一刀竟被叛徒接住了，随后叛徒身形一闪，消失在她面前。
她一愣，下一刻，便感觉有一把刀从她后背插进了她的心脏……
“我的反应何时变得这么差了？”她脑子里后知后觉的想到。
“我能一次潜入你们当中，为什么不能再潜入一次呢？”
叛徒的声音传来，她循声望去，看见叛徒停在半空中、海面上，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温和的笑着，温文儒雅，甚至带一点圣洁。
……如果他身上没有她喷出来的血就更完美了。
叛徒的笑容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正迟钝的检索着，就看到半空中的叛徒变化身形，变成了登岛那天、被她亲手杀掉的名叫韩立的男人。
“是你？！”她惊愕出声。
“不是我。”秦然摇头笑了笑，十分恶趣味的又变回了他的真实模样，“是我。”
“！！！！”震惊铁若男一辈子，在告死丹侵入她心脏、灵魂之际，她用人生中最后的声音怨毒的、不敢置信的、大声的喊道，“厉飞宇？！！”
凄厉的声音在海面上、月光下传出去很远。
秦然看着铁若男慢慢倒下，和其他几个夜行者一起，倒在他为他们精心挑选的礁石上。
天空湛蓝，月光皎洁，他笑得温和，微微摇头，轻声纠正道：“也不是，在下名叫秦然。”
第403章 破阵者与下毒者
七人出，一人回。
红衣男子看着面前中了剧毒、又受了重伤的铁若男，不敢置信：“你们……都……都死了？你们七个夜行者，被一个人杀完了？！”
“他用了毒。”铁若男支撑不住，坐了下去，“我们一时不查，全中了招。”
她顿了顿，道，“现在回想起来，他之前能猎杀夜行者，就是用的毒。”
“什么毒？这么厉害？”红衣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出声问道。
铁若男勉力抬起手，示意红衣男子自己看，道：“我哪里知道是什么毒？你帮我看看。你要救我。”
她只是一个粗鄙的炼体者。
红衣男子反应过来，拿过铁若男的手，开始把脉。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他的实际战力并不强……”铁若男喘着粗气，“他以为我们都被毒死了。但他不知道我能封锁心脉，将体内的毒锁住了。我趁他不注意，一刀将他杀了。”
红衣男点头，看了看铁若男，又问道：“这次任务死伤如此惨重，你要如何与岛主交代？”
铁若男默然不语。
红衣男子把了脉，知道了铁若男体内的情况，皱眉道：“难怪连你也中招了，这毒确实厉害。是一种复合毒素，既能见血封喉，又能削弱修为。十分棘手。”
“棘手？你可有办法解毒？”铁若男虽然虚弱，但一双眼睛还是凶厉的，她盯着红衣男子，问道，“它一直在蚕食我的修为。我封不了太久。我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每时每刻都在流失。”
“我自然有办法解毒……”红衣男子有些奇怪，反问铁若男，“你忘记我是炼丹师了？”
铁若男的心跳顿时加快几分，仿佛是因为知道自己有生的希望而兴奋了，她凶厉的气势松下来，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忘了。”
又连道两声，“你是炼丹师就好，是炼丹师就好。”
红衣男子惊疑的看两眼铁若男，只当她经历险象环生、又死里逃生，再加上中了毒，毒素入侵本就不聪明的脑子。于是没有多计较。
“这毒虽然巧妙，却不是没有解的法子。”他出声道，“你也不要说话了，先服两颗疗伤丹药，把外伤止住了，再自行打坐修行疗伤。毒的事情交给我。”
“你快些。”铁若男还是出声催促，“我控制不住毒了。”
“我自省的。”红衣男子起身，转身往山洞深处、那面山壁快步走去。
铁若男在他身后软绵绵的盘坐而起，眼睛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走到山壁下，又转身走向巨坑，而后走着走着，整个人消失在巨坑上空。
“果然不出我所料，巨坑果然只是阵法的一部分！”铁若男眉头一挑，闭上眼睛。
巨坑消化了尸体，定然会得到某种能影响封印的东西。但这个山洞空旷而辽阔，一眼望去，一览无余，看不到任何存储巨坑产物的地方。
于是能知道，巨坑定然只是那个阵法的一部分。阵法更重要的部分，被隐藏了。
此时红衣男的操作，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个铁若男自然不是铁若男，而是变身成铁若男的秦然。
真的铁若男已经魂飞魄散、尸体灰飞烟灭，全然消失在茫茫无垠的大海中了。
他体内的毒当然不是告死丹的毒，而是他通过他丰富的丹药知识，以他可以千变万化的水形态身体模拟出来的毒。
夜行者已经被秦然解决了，那么他只需要再把山洞里看管阵法的人解决掉，巨坑里的东西、所产生的针对封印的东西，就是他的了。
“不过不用着急，我可以以养伤为由，在这里待很长时间。”秦然心里计较着，“这次神华山事件即将过去，修士们都已经离去了，还留存在神华山的修士变少。神华山变得安全，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那么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他开始整理思路，“杀了这些看管阵法的，破解巨坑上的阵法或者找到进入隐藏空间的方法。怎么杀他们呢？告死丹只剩下一颗了。
“还有……为什么那个红衣男是炼丹师？而不是阵法师？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那隐藏的阵法空间里又有什么？还有人吗？”
他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让元神从眉心探出，抬眼去看山壁上的封印，开始拆解基础阵纹。
龙鲸岛岛主布置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从神华山得到神华老魔的传承，那么他就不能对眼前的布置抱太大希望。他有很大概率得亲自上。
所以拆解基础阵纹，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他之前已经拆解出一个基础阵纹了，就像是理毛线团找到了线头，再之后的拆解工作，就变得很简单了。
这几天，他晚上猎杀夜行者，白天时候也没有闲着，在忙着拆解基础阵纹。
所以到现在，他其实已经掌握了十一个完全不同的基础阵纹了。
“不知道这封印到底使用了多少基础阵纹……”他一边拆解一边想，“但这是七万年前的封印，七万年前的基础阵纹肯定没有现在的基础阵纹多。”
七万年的阵法发展，其间肯定会出现很多新的基础阵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秦然又拆解出了两个新的基础阵纹。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看懂他最近一直拆解的那一部分封印了。
有十三个基础阵纹，他其实已经可以使用这十三个基础阵纹进行排列组合、进行布阵了。
中午时候，红衣男子终于从隐藏空间走了出来，带来一颗丹药，给秦然的解毒丹。
秦然接过来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
以他现在的炼丹水平，他仅是从色泽、气味以及丹药中的灵气分布就能看出一颗丹药的大部分情况。
而这颗丹药……
很有意思。
“怎么了？铁队长，丹药有问题吗？”红衣男子皱眉问道。
秦然连忙摇头，虚弱笑道：“在下区区一个炼体者，哪里看得出丹药的好坏呢？”
说完，便把手中丹药抛进了嘴里。
见秦然吃了丹药，红衣男子脸色缓解，有了笑容，他出声道：“这是我用许多珍贵的灵药专门为铁队长你炼制的解毒丹，也算是入了品，乃下品丹药！”
“原来如此！！”秦然冲红衣男子笑了笑，抱了拳，十分感谢，“多谢先生！我这才刚服下丹药，便感觉好受了许多。”
“你知道就好。”红衣男瞥他一眼，转身又往隐藏空间走去，“这是今天的份额，我现在去为你炼制明天的。你中的毒着实厉害，怕是得一旬时间才能完全解除。”
“实在是太麻烦先生了！”秦然歉意道，但他看着红衣男子慢慢消失的背影，眼里最深处，有杀意若隐若现。
解毒丹确实是解毒丹，是能解他体内被他模拟出来的毒的。但是，这颗解毒丹里，藏有另外一些东西、另外一种毒。一种慢性的、可以隐藏起来的毒。
“他为什么会对铁若男下毒？”他有些不解，“难道他已经发现我了？”
“不……如果他发现我了，应该直接纠集起人来对付我；就算当心打不过我，也该下剧烈的毒。这显然是作为后手、或者要挟铁若男的毒。
“……他对铁若男这种女人，有意思？
“但如果他没有发现我，就是要对铁若男下毒。莫非他跟铁若男有仇？但铁若男已经是龙鲸岛岛主的核心心腹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一个真正的叛徒、卧底！他其实是其他势力的人？”
分析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无所谓。不管他是不是其他势力的人，我都必须要杀了他。不管他下没下毒，对我都没有影响。”
于是他直接把红衣男抛到一边去，抓紧时间拆解起封印来。
接下来十天时间，秦然拆解出了一百零一种基础阵纹，服用了十颗来自于红衣男子的解毒丹。
而他体内的毒在他的控制下，一点点消失，中毒的症状和受伤的症状也一点点减轻。当然，来自红衣男子的毒素也被他贴心的聚集了起来。
“铁队长，你感觉怎么样？”红衣男子见秦然服下他精心炼制的第十颗解毒丹，贴心问道。
秦然装模作样的自我感知一番，回道：“好了起码七成。先生的炼丹水平实在是高！我着实佩服。”
红衣男看他一眼，示意他把手给他把脉。
“嗯！”他点了点头，道，“毒素其实已经清空了。只是被毒素破坏的内脏还没有恢复。接下来就是养伤而已。”
“毒已经清空了？”秦然惊喜，连忙说道，“多谢先生！先生的神药仙丹！救了我的性命。往后先生但凡有差遣，只需知会一声，我眉头都不许皱一个。”
红衣男扫他一眼，道：“同为岛主做事，队长无需客气。”“我再去为你炼制几颗疗伤丹吧……”他说着起身，又问，“铁队长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如今毒素已清，回龙鲸岛就在这两天了。”秦然回道。
红衣稍微计较，出声道：“铁队长还是再留五天时间吧！我好以丹药为队长调养身体。”
秦然自然知道红衣男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还需要五天时间，让他彻底中毒。
于是他笑道：“也好，只是太麻烦先生了。”
红衣男嘴角勾出一丝笑，摇摇头，说道：“无事。”便又消失在隐藏空间中去了。
看着红衣男消失的背影，秦然的嘴角也勾出了一丝笑。
“你不想要我离开，我也不想离开。你要时间下毒，我也要时间破阵。”
他闭上眼睛，元神从眉心飞出，到一定高度，能看清巨坑的高度，元神之力运转，开始拆解巨坑的基础阵纹。
是时候了，他该破解巨坑所在的阵法了。
巨坑阵法就是针对封印而布置的阵法，其中所用的基础阵纹就是封印的基础阵纹。
秦然已经掌握了封印的一百多种基础阵纹，现在拆解起这比封印简单太多的巨坑阵法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有一种破解灵南域那边的简单阵法的感觉。只需要找到基础阵纹，推算基础阵法，再排列组合就好了。
或者说，他一直在做压轴大题，现在是回去做前面的送分题……
两天时间，他便将巨坑所在的阵法拆解完毕了。又一天半的时间，他以自己所掌握的基础阵纹，推演出了巨坑所有的基础阵法。
而到他接过红衣男递过来的最后一颗疗伤药的前一刻，他已经推演出该怎么破解巨坑阵法的阵法，以及……
怎么进入到隐藏空间的办法！
于是他接过丹药，顺手捏住了红衣男的手。
“铁……铁队长！”手被铁若男的纤纤粗手捏住，红衣男大吃一惊，他知道这铁若男风流成性，不成想居然在这等情形要对他出手，他急忙抽手，但没抽动，便说道，“队长请自重！”
他还心下盘算着，要是铁若男真对他用强，他便强行使她毒发。
但，当他看到盘坐在地上的铁若男抬起头来，眼眸慢慢向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看着他。
“队长？！”他意识到不对劲。再次抽手，依旧没有抽动。
他是炼丹师，是最标准的炼丹师，是那种正面战力低得可怕的炼丹师。
“下毒好玩吗？”眼前的铁队长出声了，她粗犷的女声之中，夹杂了一个男音。
“什么？”红衣男一惊，他下毒的事被发现了？
“你是谁？”他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好像不像是铁若男。
“我是谁不重要。”眼前的人完全抬起头来，仰望他，笑得疯狂，眼神狠厉的看着他说道，“重要的是……
“你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惊恐袭击了大脑的红衣男来不及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速虚弱、快速空虚。
他低头，看到自己被铁若男握住的手，变得干枯了；他回望己身，看到自己体内的水，像水开了一样，被蒸发出来，被铁若男控制，悬浮在空中。
“你是……”他问道，“谁？！”
这是他作为人、最后的话语了。
话一说完，他便无力的向铁若男倒了下去。
他最后模糊的感知力感知到铁若男将他抱住，另一只手按住他的额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在下，厉飞宇。”
他听到那是个清朗的男音，而后便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他飞到了空中，疑惑睁眼，看到自己身前有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男人。
“炼神师？”他问道。
那个男人没说话，向他笑了笑，而后张开嘴巴，他的嘴越来越大，大到一口将他吞下。
秦然扶着红衣男干枯的尸体站起来，握住他的手的手腾出来，取出水华珠，利用从他体内抽出的水，凝出了一把剑。
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细细体悟红衣男的记忆。
但随后，他脸上的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瞬间变得极端严肃。
他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声，声音里甚至有恐惧：
“缘！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