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八品淬体境
一个多月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临近年尾。
李随安体内气劲逐渐充盈全身,遍布四肢百骸之中。身体力量更加强大,速度也更加迅捷。尤其是当气劲最后充盈头颅时,立即就感觉到五感更加敏锐,这种感觉就像是进入超凡领域。
但此时还有最后一道关卡待破。
虚静守定,呼吸导引着气劲向丹田窍穴冲击。
“波”的一下,一道陌生的窍穴被洞开。
李随安精神一震,丹田秘藏终于打开了!
全身气劲顿时乳燕归巢般投入进丹田之中。
又从丹田中流出,涌遍四肢百骸头颅。天蛇射息法终于可以进行完整的大周天循环,每一次循环,气劲都会精进一分,更加凝练、精粹。
本以为会有些波折,没想到竟如此自然而然的破境了。
这才是肝系系统最大的作用啊,没有瓶颈。
有付出必有收获,差别无非是收获多寡的问题。
只要进度条积满,就已势不可挡,势如破竹的顺利破境。
心念一动,打开属性面板。
【属性】——
寿元:28/58岁
天命:暂无(每10年寿命可抽取一次天命)
天赋:空空(未觉醒0/10)
根骨:铁骨(1/3)、气骨(1/3)、饕骨(1/10)
悟性:心有灵犀(0/3)
【武道】:—八品淬体境—
功法:龟蛇射息劲:二重·天蛇射息法(10000/10000)
武技:无
【技能】——
泡脚:LV2半生不熟(3325/10000)。每日泡脚一次,增寿一天。附:泡脚药方,活血益气散。
其余略。
……
这一次突破,血芽米吃了一半,加上小还丹全部耗尽,身体已大为康复,寿元足足增长了二十七年。
但这一次恢复,估计本身的寿元也快到顶了。
即便不去复诊,他也能感觉到身体处于圆融状态。
每日清晨,一柱擎天,便是明证。
以后除非吃到增寿的天材地宝,或者龟蛇射息劲连续突破,怕是再难如此轻易的增长如此多的寿元了。
龟寿堂。
黄鹤年反复检查李随安的状况,一激动险些将胡须都给薅下来几根。
“是老夫眼拙了,没想到你竟是个根骨内秀之人。若能提前十年到我这里来,只怕成就更高。”
李随安很是心虚,“这段时日里,随安消耗的资源数不胜数,还有师兄们提供的丹药、资源辅助,这才小有突破。若换成其他师兄弟,只怕早已勘破淬体境了,实在不值一提。”
黄鹤年捋须道:“你没必要谦虚,资源也是实力。并非每个人吃了丹药、灵米、妖兽肉,都能如你这般勇猛精进的。也许你还有些潜在的丹药易吸收体质。”
李随安心头一惊。
心道,老头猜的真准。
黄鹤年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脉搏,若有所思,“既已进入淬体境,我就教你《龟蛇射息劲》的后续几重淬体核心功诀,易筋、锻骨、强脏、洗髓。”
李随安激动道谢。
《天蛇射息法》、《灵龟睡神经》、《龙蛇锻骨拳》、《雷音洗髓经》。
只看名字,就知道是成配套的功法要诀。
天蛇射息法是吐纳搬运气血、提炼气劲的核心内功,亦是淬炼五脏六腑的功效。
灵龟睡神经是一门教人如何睡觉的功诀,有着如瑜伽般的各种坐卧姿势,可以拉伸筋脉,筋长一寸寿延十载。睡梦中也能修炼,事半而功倍。也有敛息之效,使人不易看穿虚实。
配合天蛇射息法,调理脏腑、顺理阴阳、吞津吐气。
龙蛇锻骨拳,是七套拳架子的延伸。衍生出数十种变化,比龟蛇拳复杂百倍。主要锤锻人体脊椎大龙,锻骨大成如龙似蛇,可以锻炼到全身一百八十多块骨头。
这套拳法是练法,也包含打法。
淬骨大成,炼骨如钢,一拳打碎石头也是等闲。
雷音洗髓经,顾名思义,是养脏、洗髓的核心要诀。
淬体是个完整的过程,牵一发而动全身,很难完全区分开来对待。却有先后之分,一般都是由外而内进行淬体。动功静功,相互配合。
进入淬体境之后,李随安的时间果然没那么充裕了。
【武道】:—八品淬体境—
功法:龟蛇射息劲:三重(105/10000)
(熟练度:龟蛇桩100%、天蛇射息法68%、灵龟睡神经12%、龙蛇锻骨拳2%、雷音洗髓经0.8%)
武技:无
功法进度条也以肉眼可见的降低了。
一日苦修,即便有妖兽肉和丹药、灵米的辅助,也只得30~40之间。
一元精气丹、气血丹毕竟是入劲级别的丹药,进入淬体后渐渐跟不上消耗。
但依旧还有作用,能额外补充身体所需能量。就当是吃维生素片吧,李随安也并没有断供。
小还丹已经吃完,血芽米他只准备吃四百粒,剩余一百多粒就全部留下。
虽说血芽米在外界种不活,可既然给出了培育法,他自然有些想法。希冀着,自己哪天也能种出这等灵米。
如此~
初略一算,尚需285天才能突破第三重。
有些慢了,李随安不由的又想加点。
这次寿元增长颇丰,他看着久违的【天赋】,也有些心动。
“啪~”
忽的又发神经般抽了自己一耳光。
朝着右手连剁三下,剁手剁手剁手。
以后就再没有这般庞大的寿元增长了。
如果没有【泡脚】神技,他这辈子活到58岁就真个到头了,还是谨慎些吧。
……
不知不觉,已近年关。
一觉醒来。
门外又是积雪三尺厚。
家丁丫鬟们都齐齐动手,从雪堆中清理出一条走道。
这段时日,李随安算是领略到了异世界的雪季如何凶猛。
大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三天两头的下,地上的积雪还未融化就又在某个午夜来一场暴雪。
如今城外两条蜿蜒而过的龙江、鲲河早已充满大量浮冰,连平日里最繁忙的码头也被迫歇业。
物价持续上涨,大批工人找不到工作,没有积蓄的该如何养家?
大街上每天都有人冻死,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附近百姓涌入城中。
内城还好,官府把守严格,且生活物价本就比外城高,普通人一般都不会进来。外城的那些城中村寨,早已人满为患,街头巷尾的乞丐、流民也与日俱增,市场上鬻儿卖女之事更是随处可见,却迟迟看不到官府赈灾、施粥。
或许这样的雪灾天气,在北地算是寻常,还无法入官老爷们的眼吧。
李随安突发善心,想做点好事,施粥搭个粥铺什么的,却被福庆年阻止。
“少爷,官府都还未开始赈灾,我们不能走在官府前头啊。”
李随安一想,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意坊若走在官府前面,实在太过惹眼,也有违老李家低调的家风。
又觉心头憋闷。
想他李大老爷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竟无用武之地,心里蛮不是滋味。
于是批了件毛皮大衣,出门溜达。
十七:这凶他熟
自进入淬体境后,李随安的体格日渐丰盈。
安全感+1。
最近也喜欢上溜达。
这样的天气,便是穿上单衣也不会觉得太冷。
却依旧习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李掌柜起的这么早,今天又是大雪封城,还以为会没生意呢。”包子西施热情的招待。
年关将至,城中渐有了喜庆气氛。
囤积年货的人多了起来,衬托着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更显出“人间极多冷暖,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见美女对我笑,就心情倍爽,“虞家娘子,先给我来十五……不,二十个包子,三碗粥。再把你铺子里剩余的包子、馒头都数一数,待会我全都带走。”
“啊,您都要吗?”
“都要了。”
“好嘞。”
包子西施喜出望外,“还是送去龟寿堂是吧,让我家当家的帮您送去。”
李随安摆摆手,“这次不是,先准备好吧。”
大口大口吃完二十个大肉包,七成饱,刚刚好。
老虞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言不发的提着热气蒸腾的包子跟在李随安身后。
李随安好似漫无目的走,不知不觉来到丝绸街,忽然两点绿芒从一处巷道中飞出,钻入他脑海中消失不见。顿住脚步,“老虞,那边是徐家的宅院吧?”
沉默跟随的老虞闻言一愣,“好像是的。”
李随安寻了过去,果然是一处已近荒废的宅院,屋顶塌了一半,墙壁屋檐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那一晚不仅有邪灵为祸,还烧起了一场大火?
他那晚倒没有看到火光。
大门上贴着的封条,也已被人扯开大半,在风中飘摇。
邪灵祸害才过去多久,这里已经腐烂成这般模样。
李随安信手扯掉封条,随手一丢。
殊不知,在他扯掉那张封条的瞬间,街头某间宅院中一个闭目打坐之人猛然睁眼,抓起刀跳上房顶。化作道道残影,快速向徐家大院冲了过来。
大门被推开,声响顿时将屋中人惊醒。
偌大的徐家祖宅,竟然全被乞丐占据了。
这里被邪灵肆虐过,其他人不敢沾惹晦气,反倒便宜了这帮乞丐。
一些力量强大的乞丐头子,单独占据一间小屋。最大的一间正屋里全是一帮老弱病残的乞儿,屋子正中点燃一堆篝火。
还有托儿带口全家乞讨的,天气太冷,年纪小的就人挨着人挤进茅草窝中抱团取暖。
四周墙壁的缝隙也都被茅草塞住,防止寒风侵袭进去。虽也防不住寒气,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所在。
眼见有人闯进来,乞丐们都十分慌张,不安的眼神看着两人。
李随安扫了一眼,年龄最小的皮包骨,只有他大腿高。
“饿了吗,有人想吃包子吗?”
他问了一声,无人应答。
朝老虞点点头,示意他打开。
老虞利索的解开包裹,还冒着些许热气的大白包子映入眼帘,屋中顿时骚动不已,却踌躇着不敢上前。
“想吃的,就大胆点上前来跟我说话。”
终于有个刚过他膝盖的小个子忍受不住饥饿,大着胆子颠颠地走上前来。
李随安看到了一双亮晶晶充满希冀的眼神,蹲下身子和蔼道:“小家伙,你能吃几个啊?”
“小鹿能吃三个……五个,不,十个。”
她比划出一个巴掌,还嫌不够又加了一个巴掌。
李随安笑了笑,还是个小丫头。
抓了两个塞进她手中。
脏兮兮的小脸蛋,亮晶晶的眼神,盯着手中比她手掌都大个的包子,又看看李随安,似乎确认这不是做梦。直到掌心的温度不停撩拨着她的胃口,实则忍不住,立刻飞快将包子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
“慢慢吃,还多着呢。”
这下整个破屋全骚动了,全都一窝蜂涌来。
“都排好队,不准抢。谁不排队,就吃不到包子。吃完还有,挨个排队领。”李随安大声呵斥。
其他屋里的乞丐头子得到消息也飞快赶来。
不一会儿,包子都发完了,最先上来的小个子吃得快,吃完了就又凑上来,足足吃了四个,把自己的小肚子都塞的满满的,还不停打着嗝。
“谢谢恩人。”
她还知道感恩,双腿一弯就要跪下来给李随安磕头,却被李随安一把提溜起来。
小小个头被提在半空中,如同一个包裹般。
她两条小腿不安地在空中乱蹬。
李随安将她放在地上
“不要跪,我这人有点善心但是不多。快过年了,给你们送些吃的,也只是心血来潮罢了。几个包子而已,不值得跪。”
“一饭之恩,值得跪的。”小鹿清脆的嗓门喊道。
“额豁,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他脸色一板:“我说不值就不值。”
小鹿却不怕他了,眨眨眼睛,朝他偷笑。
李随安也呵呵一笑,“不要轻易就相信陌生人,把你们卖了,你都还帮着数钱呢。这世道就是如此,过得好的人,比较容易成为好人。但人人自危的世界,好人也不多,命运终究是要自己掌握。”
“我问你们,吃了这一顿饱饭,下一顿又该如何?继续沿街乞讨吗,下这么大的雪,出门只怕都要被冻死。”
人群中多了些熙熙攘攘的声音。
多是无可奈何。
李随安也叹气,“隔壁流枫街的如意坊有人知道吗?”
“我知道!”
一个年龄稍大的少年站了出来。
“我是如意坊的掌柜,酒楼里快过年了有些伙计放假回家了,现在还缺少几个洗碗摘菜的临时伙计。工钱是没多少的,但是可以让你们吃饱、穿暖,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住。待到来年开春再解散,做的好的,也可以被留下,你们也可以选择自己离开,有人愿意去吗?”
“我我,小鹿。”
小个子高高举起手,一蹦一跳。
李随安笑笑,“好,有你一个。”
“还有我,我叫徐怀容。”少年喊道。
“我我,大老爷行行好带上我吧,我干活特勤快什么活儿都能干!”
其他乞儿也不犹豫了,一窝蜂涌了过来。
每天都有人饿死,这个时候有人能给一口吃的,哪怕让他们杀人放火都敢干。
人有些多了,李随安赶紧又喊了一声,“只收十八岁以下的,年纪大的还请自谋生计吧。见谅,我那也是小本生意,实在顾不上所有人。”
“恩人行行好,我可以不去,请带上我家娘子吧。我家孩子太小,之前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离了娘亲活不下去啊。”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岁大的小孩不停磕头,旁边一个头发干枯的中年妇人也同样磕头不止。
“起来说话,我问你,这是你们的孩子?”
“是我的,是我的亲生骨肉。”
“你们今年多大?”
“回恩人,我今年二十三,我家娘子十九岁。”
二十三……
看着却像四五十,他差点就要怀疑这两人是人贩子。
“算你们一家。”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膝盖一软,就又要跪下。
“不准跪,再跪就别来。”
李随安一一清点人头,发放包子。
挨过饿的,根本不舍得吃,藏着捏着也要省下来,生恐吃了这顿没下顿。
幸好今儿带的多。
“李掌柜,有两具尸体。”
老虞忽然凑到他耳边出声提醒,看向稻草中自始至终没动弹的两道身影。
李随安走过去,扒开茅草堆,露出两具早已铁青的少年尸体。
“是小猴子、小贝壳。”
人群中发出惊呼,不少认识尸体的小孩心头难过,却也仅此而已。
朝不保夕,谁又能顾得上谁。
“老虞,待会儿麻烦你通知一下收尸人吧,放久了容易生变。”
“好。”老虞应声。
一大早,李随安出去一趟,回来的路上,就领了大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回去后,福叔又该数落了吧。
这么想着,刚跨出大门就被人拦住。
一身黑色飞鱼锦衣,手执斩夜刀,另一手上拿着的豁然是封条。
“站住,牙牌拿出来看看。”声音清脆,还是位女守夜人。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段极具特色的美人沟下巴。
可这凶……巴巴的气势,让李随安觉得熟悉。
仔细一看,这凶……他认识啊。
是那位提灯使。
老虞有些不安,李随安从容拱手道:“回大人,我们是附近居民,早上出门吃早餐,随便遛了遛弯,忘带牙牌了。大人若要查看,我们可以立即回去取。”
“你为什么来这里,这封条是你揭开的?”
“回大人,徐家与我家也算有旧,今日来到这里只是缅怀朋友。今天是出事后第一次来,里面早就住了许多人了。封条不知是谁揭的,这么大的风,也许是风吹掉的吧。”
守夜人看看他一本正经说瞎话,又看看身后跟着的一大帮少年乞儿。
沉默半晌道:“教你个乖,下次提灯司的封条,绝对不能扯下来,哪怕它已经快掉了,都不要揭下来,明白吗。”
“是,多谢大人教诲,下民谨记。”
“走吧。”
她让开了道路。
李随安立即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快速离开。
待他们走远,女子才将封条重新贴上,还是只贴一半,方便开关门户。
末了,拿出一只大印,在封条上重重一印。一道蓝光闪过,随即淡化不可见。
看向李随安离开的方向,嘴中轻笑,“不准跪。”
“过得好的人,比较容易成为好人嘛……”
她笑出了声,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
十八:《烂柯谱》
福庆年哭笑不得。
尤其是少爷一脸讪讪表情,怕他数落的模样。
酒楼里那么多张嘴吃饭,哪里还需要这许多洗碗工。
加上连日大雪,生意本就不好,他都已经让一批人放假回家过年了,没想到少爷一转眼就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但以如意坊的体量,多加几张吃饭的嘴,还是没问题的。来年春夏酿酒时,倒是用得上。
福庆年让人烧几锅水,先把这群小家伙给挨个刷干净咯,再换上崭新的如意坊棉服。
随即拿出管家的气势,几句话就把一群小萝卜头训的服服帖帖。
想当年,他也是这般流离失所,逃难来到府城,差点饿死街头,最后被好心的李家老太爷领进家门。
或许这又是一个轮回。
再看向这群惴惴不安的少年人,眼神不由地柔和了几分。
李随安意外地没有被福叔说教,又自觉做了一件好事,心情十分不错。
当天练功,竟接连触发好几个小顿悟,进度条连续暴击。
“难道做好事还有助于顿悟?”
不由心情更加愉悦。
龟蛇射息劲五大功诀中,除了龟蛇桩法,天蛇射息法最是熟练。
已经到了熟极而流的地步。
无论坐卧立行,都能修炼。
但最有缘分的,李随安觉得,当属‘灵龟睡神经’。
睡觉都能练功,就问你怕不怕,‘内卷之王’属于是。
这门功诀也是新学的几门功诀中掌握的最快的。
唯一让他不爽的,人在家中坐,也会时不时的从四面八方突然飞出一道诡异绿芒,不断涌入进魂塔之中,惹得他心头七上八下。
这每一道绿芒,可都代表着一个人死亡啊。
该死的魂塔,想关闭都无法做到。
这还是魂塔收魂范围有限,那些看不见的所在,每天又该死多少人呢。
在这么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说大事,大事就来了。
这天夜里,外城中忽然发生骚乱,席卷了小半个外城。
原来是一处城寨中,突然爆发尸乱。
有人去世了,尸体却没能及时处理,半夜里被邪气侵染,妖变成嗜血的不死尸鬼,爬起来就乱咬人。被咬死的人很快又站了起来,扑向下一个人。人传人之下,很快整个城寨都被感染,就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尸乱,当夜就死伤数千人。
提灯司最先赶到场,一只巨大‘灯笼’封印了整个城寨。
在确认无活口之后,立即雷厉风行的直接以轰天雷轰平了整个城寨。斩杀完所有尸鬼,镇压住尸乱,如今依旧还在附近搜寻是否还有被咬伤的患者隐藏。
一些地方也发生暴乱,吃不上饭的老少爷们血气了一把,趁着城中打乱,上演了一出打砸抢烧的零元购。巡捕们走上街头,砍得人头滚滚,才镇压下这波暴乱。
然而消息已经传开,立即引发全城慌乱。
一时间人人自危,轻易不敢出门。
酒楼生意也大受影响,干脆歇业几日避避风头。
年关年关,可真是一道关,让人想舒舒服服过个年都没法过。
好在经此暴乱,官府也终于开始赈灾了。
在外城设置粥棚,全城不少世家大户纷纷效仿,搭棚施粥。如意坊门前也摆起了两口大锅,搭建起粥棚来,略尽绵薄之力。
难得一个大晴天,李随安清楚感知到近些时日聚拢而来的绿芒变少,心下甚慰,出门溜达。
来到外城,此地果然热闹非凡。
大批官兵维持秩序,排队的人更多。
其中一名围着白貂围脖身披丝绒大衣的贵女,格外引人注目。她亲自下场施粥,周围百姓大喊“仁善菩萨在世”感激不尽。
据说是大都督家的千金。
李随安在人缝里垫着脚尖眺望了一阵,看不清面容,身材倒是不错。
还有招工的摊子也支起来了,全城的流民都蜂拥而至。
朝廷以工代赈,准备在被轰平的城寨上兴建几栋新的城寨,收纳这些流民。
这一届的官府虽然反应迟钝,做事风格倒是雷厉风行。
早上招工,当天就开工,也不顾雪季里天寒地冻,建筑工地上已经有模有样了。
看了一会儿,李随安就撤离了围观人群。
路过一处小桥下,河水结冰,桥下聚集了很多人。
凑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处跳蚤市场。
一般都是从各地迁徙进府城的人,都被府城的高昂物价惊到了。
不得已,只得不断变卖家产,换些钱财,维持生计。
东西坊市里摆摊,要索取各种费用,不是他们能支付得起的,便自发聚拢在一起。
一些小商贩见有利可图,也凑了进去。
渐渐的跳蚤市场便已成型。
有猎户在贩卖活物,称是纯血妖兽幼崽。还有动物毛皮,当妖兽皮毛贩卖。有卖铁矿石的,称是天上坠落的玄铁。这些还算正常,还有卖木头梳子的,说是水月庵的高僧大师开过光的。
你家大师住水月庵啦。
还有卖半块青铜古镜,言称是某个神仙洞府中挖出来的,辟邪法镜,镜光一照有驱散邪灵之效。
李随安饶有兴趣地挤上去一摸,啥也不是。
一路上只看不买,每个摊位上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看上眼都会上手一试,却没有一个让他真正感兴趣的。
不干净东西也有不少,一块沁染血色的玉器,一看就是从土里刨出来的货色。
这个世界可是有邪灵的,尸体会妖变,如今的人死了都会直接焚尽,骨灰下葬。哪里还会有人以尸体下葬的,埋的年份久了,沾染不详的概率就会大增。
这种东西他连碰都不想碰,生怕浑身长红毛。
逛了大半天,来到一个老者的书摊前站定。
这处摊位上书籍繁多,有画本、话本,经书,棋谱、画册等。
随手拿起一本《对弈十三手》,“棋路相逢,弈者争锋,十三手罢、有招拆招。”
这是入门棋谱,包罗甚广。
李随安来了几分兴趣,“怎么卖?”
老者竖起五根手指头。
“五文钱一本?”
“公子真会说笑,这本五十文。”
李随安将棋谱丢下,没理他,继续在摊位上翻了又翻。
拿起一本画本,打开一看,“大润九美图,有意思……”
这知识不错,画工不错,栩栩如生,真有意思,值得学习。
“这本五百文。”老者很有眼力劲,故意压低声音朝李随安报价。“听说是画圣花玉神所绘,里面美女无一不是润京名妓。”
李随安翻了记白眼,“你这老头不老实,这画技也就比我略强,还画圣之作?有那五百文,我去春风楼听听曲,找小姐姐聊聊天探讨人生不舒服吗。”
随手又将画本丢垃圾般扔进书摊里。
老者面色一垮,平日就数这种画本卖的最好。
见到李随安一身皮毛价格不菲,还以为碰到肥羊了呢。谁料他浑不在意,还说的这么大声,当真是没脸没皮了,有辱斯文。
旁边一穷书生听到春风楼三字,不动声色靠近,拾起李随安丢下的画本看了起来。
李随安则继续东翻翻西翻翻,动作粗暴,老者一脸纠结却不敢阻止。
都是些杂书,李随安也很快就没了兴趣,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文字泡浮现出来,精神猛然一震。
一把抓起刚刚被他略过的破烂棋谱。
【《烂柯谱》,丽藻专席、闲情停子,烂柯有缘、百年过隙。据传此棋局是仙人所下,老树间对弈,有奇缘者目睹记录下来,再回首山海苍茫,无复时人。
棋盘为地子为天,色按阴阳造化全。下到玄微通变处,笑夸当日烂柯仙。
棋艺通玄之士,在集齐此棋谱后,可参悟出一道奇门阵法。共十三册,此为册三。】
十九:斩月刀罡
李随安微微沉吟,不动声色道:“这套棋谱还有多少本,都翻出来看看。”
老者定眼一瞧:“原来是烂柯谱,我找找看。”
最终翻遍了书摊,也只找到两册,分别是册三和册五。
“这是从哪里收来的棋谱?其余棋谱还能寻到吗?”
“不记得了,大约是隔壁天渊道府城天机城里得来的。老朽前些年游历天机城,待过一段时间,那里棋风盛行、下棋者众,烂柯谱广为流传,兴许在那里能找到其余棋谱。”
李随安又问了好多问题。
老者并非什么高人,只是个书贩子罢了,确实不知棋谱中隐藏有玄妙。
李随安便把书摊上所有的棋谱都买了,顺手还把书生看了又看买不起的画本给稍走。
没什么想法,只是想学习一下画圣的画技。
还给老者留了口信,如果以后还有《烂柯谱》,可来流枫街如意坊找他,他愿意给高价收。
老者做了个大生意,又可以小酌几口了,满口答应。
李随安包了一大包书,准备回去,忽然后方摊位上传来争吵声。
“三百两银子,你干脆抢得了。”
一名公子哥在几名狗腿簇拥下,气恼不已,一把长刀在地上敲击的哐哐作响。
那摊主是个斗笠蓑衣的江湖汉子,被人唾沫星子喷脸上,也有些愠怒,“你买与不买是你的事,我的刀就卖这个价,一文钱也不能少。”
一开口,外地口音十分明显。
“一把破铜烂铁,就想卖三百两银子。乡巴佬,穷疯了吧,把你卖了,也不值得三百两银子。”
当公子哥当即狠狠一摔,将刀狠狠掼下,却被那汉子一把接住,猛的抬头。
公子哥被他的眼神骇地连退几步,色厉内荏道:“怎…怎滴,还想打人。”
身后两个狗腿子也拥了上来,他顿时胆气足了些,“练武了不起啊,告儿你,这里可是府城。提灯司可就在狮子山上呢,招子放亮点。”
可这话既出口,就已经坠了威势。
汉子只是将长刀重新放好,理也不理他。
公子哥叫嚣几句,对方却成了闷葫芦,顿觉很没趣。
想仗着人多显摆显摆,思及方才的眼神又怂了,悻悻然一甩袖子走人。
待公子哥一走,立刻就有好几人上前去看刀。有人看出这把刀不凡,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捡个便宜,汉子却死咬着三百两银子不松口。
渐渐的,问的人多了,全是还价的,真正想买的一个也无。
汉子眼神也不由有些恍惚,几次想松口,奈何这些人还价太狠了。
他抚摸着自己的爱刀后,又忍了下来。
在旁边站了半天的李随安,抱着书籍走了过去,一靠近此人,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那是长期煎药留下的气味。
伸手在这把绿鞘长刀上一摸。
【斩月刀:一阶神兵。
在月光下三夜,可自动积蓄一道斩月刀罡,挥之可斩邪灵。当前积蓄刀气:0道。
神兵特效:配合《斩月刀法》使用,可提升‘斩月刀罡’一倍威能。】
竟然是把入阶神兵。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兵利器,朝汉子示意一下后,轻轻拔刀出鞘。
样式有别于寻常宝刀,刀身笔直,刀尖略有弧度。刀长超过四尺,身高不够者,拔刀出鞘都还需要特定手法。整体保养完好,鄂口是头不知名的蛇类凶兽脑袋,还有一条尾巴延伸而出,缠绕刀口刀柄。
“好刀。”
李随安随口一赞,“奈何好刀也需懂刀人才能欣赏。你拿到这里来卖,当然卖不出价格。而且,即便是炼锋号铸刀坊里精品的万锻钢刀,也要不了百两银子。”
汉子已经被路人问过太多次了,有些心灰意冷。
这会儿见李随安的口吻似又要还价,顿时就不想理会了。
“确定要卖吗?”
“卖。”
“我倒是想要,可我不缺兵器,也不会刀法。”
他家里还有一把万锻朴刀束之高阁呢,这把刀买回去,估计也是同样命运。
三百两,三十万钱呢。
最近花销太大,能省则省。
而且这劳什子斩月刀罡,也不知威力几何?
他自己的淬体功夫才刚入门,对武技已没那么执著。
略一迟疑,问道:“这把刀似是为配合某种刀法施展,而特意锻造,你的刀法卖不卖?”
汉子闻言一愣,脸色微变,“不卖。”
李随安好言相劝,温言细语道:“好好考虑一下吧。”
“对江湖中刀客而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都已经到了要卖刀的地步了,何必攥着刀法不放。既已决定卖刀,自然是决定告别这江湖。那么刀就是工具,工具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在,就会有无限可能。”
汉子垂着头,不说话。
甚至要回了刀,赶客之意明显。
李随安知道武者都将秘传武技看得比命还贵,各个敝帚自珍,也没想一句话就能劝动人,随口一试罢了。
“你身上有浓郁的药味,想必是亲人生病了急需用钱……”
汉子猛的抬头,李随安骤感头皮发麻,忙道:“别着急,不是要还价。我也是久病成医,对药味有些敏感,才有此一猜。如果你的刀法真的不错,我愿意加钱,再加二百两又何妨?”
汉子垂下头。
李随安兴头稍松,“不够,还可以再商量。”
见汉子始终不抬头,看不见表情也不回话。
失望的摇摇头,起身离开。
却没注意到身后跟上了几道身影。
出了跳蚤市场,李随安拐了个弯,抄近路准备去街上叫辆马车,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人堵了。四个人,两前两后,将他的所有去路都给挡住。
李随安打量一下,四个淬体境。
体魄雄壮,气息浑厚。
他最近身手见涨,能力举千斤石锁,却毫无实战经验。
这四人,哪怕一个他也打得过。
该怂得怂,客气抱拳道:“在下自问为人处世还算端正,从不与人结怨。诸位好汉,求财还是索命?”
为首者拉低斗笠帽檐,声音低沉沙哑:“兄弟们也是走投无路,只想向公子借点银子花花。公子若是识趣,就把钱包扔过来吧。”
李随安麻利的解开钱袋,朝最近的人丢了过去。
“出来闯江湖都不容易,可以理解。在下身上除了刚买的这几本烂书,钱都在这里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为首者也不想节外生枝,点了点头。
东南口的汉子让开一条道,李随安再次抱拳,迈步就快快离开。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大哥,有上百两银子,咱们遇到个大户了。”
旁边几个同伴闻言顿时动容,为首者当即面色微沉,“站住!”
嗖地一下。
面前一道黑影再次拦住去路。
李随安警惕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看阁下一身豪气不似江湖宵小,我相信阁下真是一时困难,才做出如此不义之举。我身上已身无分文,何必赶尽杀绝?”
“大哥,这家伙能随身携带这么多银子出门,一定是有些身份背景。如果他回去后报官该如何?”
“是啊大哥,他上百两银子也能轻易舍弃,又这么怕死,没准家产巨富。”
两个扇风点头的,老子记住你了。
李随安心中懊悔,干嘛带这么多银子逛街。
心头不住往下沉,高声道:“在下可以保证不会报官,只求破财免灾。这里虽是外城,官府可就在不远处施粥。这些天死了那么多人,提灯司查的正严,一旦闹出动静,必将一查到底。阁下莫要小看了提灯司的手段,这些钱财足以度过整个雪季,何不就此罢手。”
为首者显然没被李随安吹嘘几句就心慈手软,“喊这么大声干嘛。熄了小心思吧,不会有大动静,束手就擒还能少吃些苦头。”
李随安叹了口气,双手插进衣兜里。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为首者见他如此镇定自若,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喝道:“不识抬举,砍断手脚。”
“铿~”
刀兵出鞘。
二十:飞翔的斩击
“呼呼~”
忽然一阵风声从身后传来,卷起无数雪花飞舞。
为首者眼神瞬间警惕起来,“是谁?”
一点点细微的摩擦声中,一道身影猛然穿过雪花,利箭般穿透过去。长刀如虹,带着出鞘的刀鸣之声,如龙吟般斩向为首者。
来者速度极快,直截了当,堂皇大气的进攻,让几人都完全反应不及,阵型便被打穿。
“铛铛铛!”
风雪中两道身影战到一起,刀光连闪,快到出现残影。嗤嗤几声闷响,血雾飘飞,呼吸间那为首者竟已受伤。
“大哥……”
其余三人惊呼,齐齐拔刀出鞘,“一起上,杀了他。”
他们是知道自家老大身手的,越是如此,才越发吃惊。
那为首者方才应付的十分勉强,险些就被来人一刀斩下头来。此时得了同伴相助,却依旧不容乐观。
“组阵战他!”
四人瞬间落位,却见来人以一敌四依旧游刃有余。
仿佛开了天眼,每每都能提前预判到四人的刀兵攻击方位一般,身法灵动自如,从容应对。
交击只在瞬间,兵器碰撞声就已接连传出,沉雄的力道炸的四方积雪纷飞,飘雪中不断有火星、气劲迸射而出。
李随安看的神采飞驰。
若换成是他,其中任何一个也够砍他十个有余了。
这四人俱都身手不凡,淬体大成,丹田气劲浑厚,战斗经验丰富。显然经常一起御敌,且擅长合击之术,刀法也甚是了得。
如今却被逼的气劲外放,在体表凝成一道半透明如水幕般的气盾。浑身更是蒸腾起薄薄血气,面色涨红,显然是动了压箱底的手段,开始拼老命了。
“这是专门用于功伐的武技,还是防御武技……”
李随安心中惊讶。
“轰”一声剧烈碰撞,来者的长刀与气盾凶猛相撞,却是那四人齐齐踉跄跌退几步,双方拉开距离。为首者再无方才的凶威,身边几人也面色煞白,一副消耗过度模样。
他眼神闪烁,一副惶惶不安状,开口祈饶道:“你是入神境武者强者?!家中还有老小需要照料,我们只是被逼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这就还给他银子,求阁下放过我们吧,我们立刻离开。”
“看好了,这就是我的斩月刀法。”
雪花飞舞中传来一个低沉嗓音,答非所问。
李随安眼睛发亮,更是目不转睛。
四人也不是傻子,闻听此言,大喝一声,“老二老三,我们一起上,跟他拼了!老四,你去砍了那小子!”
“是!”
不敢取招惹斗笠男子,反杀向手无寸铁的李随安,希望抓个肉票让斗笠男子投鼠忌器。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三人如水幕般的气盾再次撑起,比方才更厚实几分。
来人却不慌不忙,长刀在手中转了个半圆,悠地一顿,蓄势已足,一刀凶猛横斩。只见一道淡红色刀罡在半空中炫出一弯残月,十米刀罡飞翔斩出。
三人顿觉浑身汗毛直竖,任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能发出如此凶猛的刀气攻击。
“杀!”老大一声怒吼。
老二老三没多想,嘶吼着冲了上去。
那老大却趁机一个后空翻,竟转身脱离了战场,双脚在地上连续点了几下,已经跳到屋檐上,逃出十数米远。
老二老三目眦欲裂,还未来得及大骂出口。
“哧!”
刀罡的速度已超出预料,从他们身上透体而过。
动作立止,身体保持前冲的姿势,摔成两半栽倒在地。临死前,眼神还是看向老大逃走的背影。
两道绿芒从尸体上飞出,朝李随安飞来。
来人解决了这两人,本待回头转向老四。
却见李随安忽然从裤腰带下掏出个大家伙,扣动扳机,枪身上诡异的符文亮起,幽蓝色光束在枪膛中螺旋汇聚,凝聚到极点时,骤然化作水滴般的能量弹洞射而出。
Biu~
扑来的老四也步了两位哥哥的后尘,栽倒在地。
额头上也多了个空洞,却没有丝毫鲜血流出,伤口周围连脑髓都被光束灼干。
来人有些意外,也没做多想,身形一闪就去追逃跑的老大。
李随安朝着枪口吹了口气,潇洒的在掌心转了一圈后,收回腰间枪套。
走了上去,刚取回自己的钱袋。
就有一道庞大的人形绿光,自方才的尸体上腾起,直直朝李随安扑来。
他吓了一跳,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好在绿光被魂塔吸入,他也并无任何其他反应。
只是这次的绿光实在太多了,将魂塔底层都挤占了好大一块,足足堪比上百道绿芒的分量了。
“难道这是我亲手杀人,与隔空取魂的区别?”
他摇摇头,“唉~凡事不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怎么就不听劝呢。李某人一贯心善,最见不得人死亡,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没想到竟在你们身上破了杀戒。”
又一道绿芒飞来。
“噗~”
前方一道身影落在地上,正是方才卖刀的汉子去而复返,将手中提着的老大尸体丢在地上。
兄弟四人整整齐齐。
“你不必难过,这几人是惯匪,身上煞气浓重,指不定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上。”汉子还以为李随安在为破杀戒而烦劳呢,毕竟这是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便随口安慰一句。
李随安一拱手向斗笠蓑衣汉子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刚才我看到阁下离开后就被他们盯上了,我担心阁下有失,这才追了上来……”汉子又看了一眼扑街的老四额头,“是我多管闲事了。”
“怎么会呢。帮扶弱小,惩恶扬善,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愈发显得弥足珍贵。若你不追上来,我也看不到如此精彩的飞翔的斩击。”
“是斩月刀法。”
汉子纠正道,对李随安的便宜夸奖毫不在意:“我也非是帮扶弱小。追上来就是想问问你,刀法还要吗?”
李随安眼睛一亮,“你肯卖了?”
“我要一千两,连刀一起卖给你。还要你发誓,不得再将刀法传给第三人,连后代也不行。”
李随安很是意外,誓言也能信?
难道这世界上发誓还有什么约束力不成?
沉吟片刻道:“若以方才的刀气威力看,要价一千两我可以接受。但我资质驽钝,你必须保证我能学会。”
“可以。”
男子答应了。
随即利落的在尸体上摸索一阵,摸出几两碎银,毫不客气的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交易达成,李随安以二十文钱的代价,找到一个路人让他去通知收尸人。
不一会儿,没等到收尸人,却先来了几名守夜人。
为首者一身黑色龙鱼纹饰大氅,身材高挑,凶威毕露。
竟是熟人。
提灯司这么少人的吗?
这次她没有戴面罩,虽然是第一次见她的面貌,依然被李随安一眼认出。
毕竟他眼熟嘛。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典型的浓颜系美人,浓眉红唇黑发。浓颜系美人就在于浓墨色彩的视觉冲击,气场十足,大五官,面部留白少,轮廓流畅,骨骼和软组织搭配的恰到好处,五官非常的犀利,给人一眼夺目的感觉英姿飒爽。
高高的鼻梁配上精致的脸蛋,这样的长相看起来也带着一点熟女的气质。但眼神中总带有几丝疲惫,又似有化不开的愁绪在其中,为她带来楚楚可人的清纯感。
矛盾感十足。
“又是你。”
李随安露出舔狗笑:“回大人,正是我。”
“此地发生何事?”
李随安随即将自己被拦路打劫,路遇义士相助说了一遍。
未免惹麻烦,他还刻意美化了斗笠汉子几句。
女子不置可否,一名下属检查完尸体道:“大人,是龙象寺弃徒雪狼谷四兄弟。这四人习练的是龙象寺金刚劲,还学了一手‘金刚衣’的武技,周边好几个城池中都有通缉记录,没想到竟逃到府城,还全折在这里。”
女子闻言微讶,雪狼四兄弟的名号她也听说过。
看向沉默寡言的斗笠汉子,“外地来的?牙牌拿出来看看。”
“牙牌丢失,回头就去补办。”汉子略微拘谨。
女子面色一沉,“没有牙牌,需立即去官府登记。且只能在外城固定城寨区域居住,其他区域不得擅自进出。”
“大人,我可为他作保。”李随安立刻上前说道,同时递上自己的牙牌。
女子接过扫了一眼,丢还给他,不耐烦道:“那就尽快办理牙牌。”
“大人,这几人是通缉犯,不知有多少赏银?”斗笠汉子忽然开口问道。
女子没有说话,属下一名总旗面色不善道:“赏银自然是有的,但你没有牙牌,就甭想了,官府也不认。”
汉子刚刚微热的眼神立刻又冷淡下来。
谁叫他是没有身份证的人呢。
李随安道:“几位大人保境安民,最近辛苦了。赏银就不领了,我第一次碰到尸体,不知该如何处置,可否有劳几位大人帮忙处理一下尸体?”
“好说。”
那总旗微微一笑,“分内之事。”
“本来还需你们去衙门登记一下,但最近实在太过繁忙,死者太多。今次就算了。你们走吧,下次出门记得多带只眼睛。”
“是是,多谢大人。”
二一:说意外
七日后。
“嗤~”
一道半米长的残月刀气斩在墙壁上,斩出一层浅显的刀痕。
“我终于学会了。”
【武道】:—八品淬体境—
功法:龟蛇射息劲:三重(515/10000)
(熟练度:龟蛇桩100%、天蛇射息法71%、灵龟睡神经19%、龙蛇锻骨拳5%、雷音洗髓经0.9%)
武技:
基础刀诀LV1初学乍练(3330/10000)
斩月刀法LV1初学乍练(1/10000)
……
武技一栏终于不再是空了。
牧周(卖刀男)见李随安的刀法已入正轨,也松了口气,“李兄,如今斩月刀法你已经掌握了。”
“这门刀法,招式极简,重意不重形,重气劲运用而非招式对敌。你的气劲还不够凝练,斩出刀罡也威力有限。他日到达先天之后,气劲凝练,刀罡威力就越强,越境界杀敌亦是等闲。”
“你的基础刀诀也需练好,否则一样是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而且李兄需谨记,你已经立过誓不可再传与他人,希望你能可以用此刀法,去拯救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李随安却摇头,“刀是凶器,刀术也只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形容,都掩饰不了事实。也许这斩月刀法,会让我成为一个杀人狂魔呢。”
牧周沉默,无法反驳。
“或许你是对的,我连自己都做不到之事,凭什么去要求别人。总之握刀的是你,杀人还是救人存乎一心……”
说着,欲言又止。
将后面的话也隐了下去。
心道:他迟早会自己发现刀法的秘密,不过那时已与我无关。
李随安笑道:“牧兄放心,我习武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养生恢复健康。如今练刀,更多的还是想要自保。”
这一点,牧周倒是放心。
虽然只相处几日,但李随安的诸多优点都让他十分欣赏。
看一个人是否专横跋扈,看他周围人的态度就知道。他与下人都能相处的如此融洽,甚至还有丫鬟敢跟他开开玩笑,就知晓他是个随和有礼的人。
何况他还让自己娘子也搬进他家中居住,还聘请了医师上门问诊。
李随安新得武技,新鲜感十足,恨不得立刻练刀。
基础刀诀路数简洁明了,却绝不普通。着重劈、撩、斩、震等基础刀招,却变化由心,意境深远。练得越深,变化越多。
李随安这几日在基础刀诀上进步斐然,却颇有种总也练不完的感觉。
斩月刀法……还不如叫斩月刀罡。
威力有余变化不足,难怪牧周还要教自己基础刀诀。
相比斩月刀法需要成功斩出一道刀罡,才能增长一点熟练度。
基础刀诀就宽松多了,只要挥刀就能增长熟练度。
从这一点上,也可看出,武技与功法的确有很大不同。
习练武技成就感更足,功法则需日积月累的积攒才见成效。若非他有系统面板,能每日看到功法的进度,只怕也无法长期坚持下去。
所以武者往往练着练着,就不自觉的偏向了威力十足的武技,以至于荒废功法。
“牧兄的夫人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牧周面露感激,“已经好多了,多谢李兄相助。”
“你助我,我助你,应该的。”
李随安道:“尊夫人已有身孕,恐怕不宜到处奔波。只是最近城中房价普涨,你手中的银两怕是不够买房的。不如先租个房子过度一下,再寻一门谋生手段,徐徐图之。”
即便有双枪在手,他也未必就是入神境武者的对手。
若非牧周老婆怀孕加受伤,李随安还真不敢这么随便就叫一个入神境武者搬进家里。
现在刀法也学会了,确实不好继续留她们。
“我也正有此意,李兄可有什么推荐?”
李随安想了想道:“隔壁梅花巷中我还有一套合院空着,若许兄不嫌弃,可以租给你们居住。且两家相处不远,一旦牧兄有事外出无法顾及家中,可以随时言语一声,或者干脆请个佣人在家照料。”
“如此甚好,多谢了。”
牧周也不愿寄人篱下。
当即带了娘子,就要去梅花巷里看看。
梅花巷就在流枫街商圈附近,租金自然也不菲。
“小梅园。”
“到了,没错了,应该就是这里。”
李随安看着门帘上雕刻的牌匾,确认了位置。
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屋。
一进的四合院,小巧精致、古色古香。
庭院十分宽敞,足有五丈见方,积雪已经扫净,地面上显露出岁月痕迹的青石地砖。
东西厢房,正房耳房。红漆绿梁,青砖黛瓦,院内天棚、鱼缸、石榴树,院落一角有口水井,还有一株老梅树。就差个老爷、肥狗、胖丫头了。
牧周的娘子看着院中的梅树。此刻正值梅花盛开的季节,满园的粉红惹人眼,立刻就喜欢上了,悄悄拉了拉夫君的衣袖。
牧周宠溺的笑了笑,了然。
李随安也向那株梅树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这间宅院我已让人收拾过了,屋内的家具也一应俱全,被褥、床铺都是崭新的。许兄可还满意吗?”
“李兄有心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漂泊,今日终于有了个安定的落脚之地,非常喜欢。”
牧周娘子也诧异的看向李随安,“李兄好文采,不知这处宅院租金几何?”
“许兄伉俪也不是外人,就算你30两银子半年吧。”
“这……那我们夫妇就承李兄人情了。”
他们满意极了,安居乐业的感受愈发深刻。“李兄日后有闲,欢迎来我小院品茶喝酒。”
“哈哈,一定。我定会时常叨扰的,介时牧兄可别嫌我来的太勤。”
李随安知道他们今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办,也就不多留了,告辞离开。
他也不是非上赶着要去巴结别人,毕竟不是知根知底。
牧周初印象倒是不坏。
而且有个熟悉的高手住在旁边,若真遇到事也多一分选择。
年关日近,李随安也让小水仙送了一份年货给牧周家,多备些营养补品,加上些酸梅、青柠之类,算是问候。
牧周娘子看到年货,也赞他心细。
穿越以来的第一个年关,李随安还是挺感兴趣的。
家中早早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群人围着福庆年,看他写对联。
李随安倒是手痒痒,想亲自动笔写上几副对联。
书法技能,只要写字就能涨熟练度,提升的很快。
他没有刻意去练,如今也已悄然提升到LV2的等级,却依旧拿不出手。
就不去献丑了。
否则让人看出他的字变了,反倒是个麻烦。
酒楼里一到年关,生意更是兴隆,订餐的都能排到年后。
但除夕夜没有在外吃的习惯。
这一日,老天爷也十分给面子。
大雪停歇,入夜后更是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炮竹炸响声在城中此起彼伏,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连连的节日气氛。院子里,众人也齐齐动手做美食,大锅水烧开了,白花花的饺子颗颗滚下锅。
馋嘴的小鹿扒在锅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小家伙洗干净后,白白净净的,一双小鹿眼尤其惹人怜。
福庆年安排她在酒楼门口做迎宾,小家伙嘴巴讨喜,模样可爱,倒成酒楼里的吉祥物了,十分受欢迎。
“掌柜的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大家齐齐看向门口。
李随安一身福气,跟福庆年一起走了进来。两人手里捧着一大堆红包,见人说一句吉祥话,就当场发一个,场面自然是一派喜庆。
“祝掌柜的身体康健,天天吃饱饭。”小鹿学着大人模样,双手抱拳作揖,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红包。
李随安将最后一个鼓囊囊的小钱包放在她手中,揉了把包包头,“小鹿,饺子能吃几个啊?”
“小鹿能吃五……不,十个。”
她比起一个巴掌,又觉不够,再竖起一个巴掌。
“那你可差远了,掌柜的能吃一百个。”
“一百个是多少个?”
“一百个就是十双手那么多个。”
“掌柜的骗人,没有那么多手了。”
“哈哈哈~”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如无意外,李随安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当在一片喜庆中度过。
说意外……意外偏就来了。
二二:妖鬼围城,就在今夜
鲲鹏府城正南门上,两个守城卫兵正漫不经心的聊着天,看着城内烟花四起的景色,心里期盼着待会轮值之后,回家吃一顿热乎乎的饺子。
全然没注意到,头顶的圆月不知何时,已被一片黑潮遮挡住。
一道暗淡黑影卷起风雪,快速在城墙上爬行,如履平地,掠过十丈城墙。
城墙上熊熊燃烧的永恒火盆,颜色瞬间变成一片幽蓝色泽。
黑影掠过,直扑进一名卫兵身体内,他的身躯猛的一抖。
脸上表情挣扎起来,想开口呼救却怎也开不了口,就连伸手去警示身旁队友的动作也无法完成。他的面上以肉眼可见的敷上一层冰霜,面孔血色筋络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覆盖大半张脸。
不仅是面上,体表其他部位亦是血色纹路线条密布,仿佛活物一般,如同蚯蚓一样疯狂扭动。
他的双眼变的血红,四肢诡异的抖动扭曲。
“……听说快活林最近来了个新花魁,长得国色天香,有生之年若是能睡上一回,死也值了。”同伴还在怅惘梦境。
等了半天,没听见同伴回音,转头一看,顿时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
“邪……邪灵!”
他双腿站站,连声音都在打颤。
同伴这时已经彻底完成妖变,身躯扭曲成三米高的畸变怪物,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却从肋骨下长出额外的两道胳膊,如同触手般一齐向他扑来。
“啊——”
他此时才如梦初醒。
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敌袭,邪灵入侵。”
这一刻,他只想着快点去敲响法钟,然而离法钟只有二十丈的距离,却堪比天堑沟壑。
一双伸长的利爪,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
獠牙巨口向他脖子咬来。
“铛铛铛~”
正在他要绝望之际,法钟被猛的敲响,一道道波纹如水幕般涤荡开来。
抓住他的邪灵陡然发出一声嗷叫,一道烟雾从身躯中被震的离体扩散,不断扭曲嘶吼。
怪物的攻击也适时而止,他趁机快速挣脱,迅速向塔楼跑去。
原来方才是远方其他塔楼中的守卫敲响了法钟。
紧接着,各处的法钟便如鞭炮一般,接连被敲响,烽火台上永恒火盆火焰呼呼升腾,熊熊烈焰照亮了整片城墙。越升越高,也照亮了更远的荒野。
视角拉大,再拉大。
荒野白雪上,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身影无声逼近,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都是。踩在积雪上,嗤嗤作响,逐渐连成一片。
妖鬼围城。
就在今夜。
……
呼呼~
李随安正在屋中一次又一次的挥舞长刀。
他第一次失眠,在大年夜。
钟声响起后,外面就已被镇北军接管戒严。隔壁狮子山上灯火通明,城中、城外,无数只灯笼升空,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大半座城池。
那不是孔明灯,也非灯笼型法器,而是活物。
视野中的文字气泡明确显示着:
【灯笼鬼:古老传说的一种鬼,通常在夜晚出现,喜欢挂在树上,形似灯笼,红色,发光。夜行人经过树林时,经常会被灯笼鬼追逐。灯笼鬼会吸尽人的血液和骨髓,用作灯油,被灯笼鬼袭击死亡的人死相极其难看。
后被提灯司以秘法封印,制作成法器器灵。心灯之光,有照亮黑暗、驱逐邪祟之功效。】
每逢长夜,黑潮来袭,妖鬼亢奋,邪灵肆虐。
提灯使掌灯,守夜人登城。
今夜,全城灯火不灭。
相信能睡得着的,也没几个。
直至天明,喊叫声才稍息。
幸好,守住了,城没有被攻破。
【武技】:
基础刀诀LV2半生不熟(1230/10000)
斩月刀法LV1初学乍练(15/10000)
……
基础刀诀一夜升级,却并不能驱散心中的不安。
因为天空依旧蒙上了一层灰雾,天光肉眼可见的降低。
城中几处焚尸炉已经快炸炉了,一具具尸体被抬回来,显然昨夜情况不容乐观。
李随安决定死宅练刀,龟寿堂让人传话,叫他去一趟。
“如果今夜妖鬼继续围城,所有武者,都有可能被动员。武馆、镖局、各大家族会是征召的第一选择。”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我也要去守城?”
黄鹤年无声的看着他。
李随安有点发懵。
“你是武馆一员,虽是记名弟子,也在官府备过案的。何况以你家的情况,算上家丁护院,至少要去五人。放心吧,若真要上城墙,你等刚刚开始淬体的武者,不会被安排在最前面。届时看情况再说吧,我会让你师兄多照顾你的。”
李随安咽了口唾液,“如果都要去,那我也不惧。”
满腹心事回到家,没等来官府的征召,却等来了税务官。
“保境安民税,一百两!这是总督大人的新命令!”
大年初一,却挨家挨户上门收税。
这操作,李随安委实没看懂。
检查了税务官出示的各种条目,还有总督府的大印。说是昨夜事发突然死伤太多,官府为死伤者下发抚恤,特设保境安民税,商户依特例征收。
但一百两,依旧是罕见的高额附加税了。
没办法,交吧。
刚交完一百两,又一群巡捕上门,“保境安民税,如意坊,需交一百二十两。”
福庆年坐不住了,“大人,我们才刚刚上交了税。”
“玛德,被人抢先了。”
捕头低骂了一句,“税条呢,拿出来看看。”
福庆年递上税条。
“你们这只交了一百两,还差二十两,需要立即补上。”
福庆年唉声叹气,就准备补交银两,息事宁人。
李随安却突然走上前,“请问这位大人贵姓,可有收税凭证。”
“怎滴,还要查我们的官牌,你们配吗。识相的赶紧交税,误了时辰封了你的铺子。”
大润帝朝,商户虽然有钱,社会地位也并不高。
李随安一脸和善道:“大人误会了,税自然会交,还需大人出示条目,写下收税记录。”
酒楼中的安保都无声地站到他身后。
福庆年露出担忧目光。
几名捕快“唰”的抽刀,嘴中骂骂咧咧,“怎滴,还敢造反,生意不想做了。”
“大人误会,我们只是不想又有下一批人进来再收一次税罢了。小本生意,经不起如此波折。”
捕头冷冷瞪着李随安,李随安从容以对,毫不退让。
若真是为守城收税,他会交的毫无怨言,却不能当冤大头。
“哼,不识抬举,去下家。”
一群人来去匆匆,很快就冲进邻居客栈里。
“唉~”
福庆年叹了口气,“每逢动乱,必是城中先乱。”
“恐怕这次收税只是开始,之后还要募捐。少爷在家看着家吧,我且邀几位同行,一起去找徐会长商议一下吧,若是针对我们酒楼业,也需想个对策才是。”
他说的徐会长,是鲲鹏城酒楼协会的总会长。
徐家二少爷,千年世家子弟。家族中屡有入仕从官者,军中亦有背景。家中经营的生意,也遍布各个行业,可谓财大气粗。
如意坊的醉春风有些名气,但与徐家的大酒楼一比,就只能算是中等产业。天塌下来,也还有高个顶着。此时不找协会,那些入会费岂不是白交了。
“福叔小心些,陈忠和你跟着福叔走一趟吧。”
“是,东家。”
李随安拉住福庆年,让他顺便打听一下方才那位满脸横肉的捕头姓甚名谁,便回后院继续练刀。
今天争取将基础刀诀刷够五千熟练度。
天未入夜,街道上已不见行人。
如意坊早早的关了门户。
傍晚时分,城墙上刀兵如林,战鼓擂动。
永恒火盆熊熊燃烧,烽火台狼烟四起,士兵们严阵以待,已经达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地步。弓箭手、长枪兵、刀盾手,十人一队,在一名什带领下,值守数十米岗位。
每隔百米的城楼中,必有一名提灯使,带领数十名守夜人镇守,头顶巨大的灯笼照亮一方天地。
还未入夜,黑潮涌起。
妖鬼便再次卷土重来。
二三:空空,序列第三
又是一个不眠夜。
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不时从远方飘来点点绿芒,几无间断过。
李随安等了很久,天已全黑,福庆年、陈忠和二人才匆匆而回。
双方交谈了一阵,情况很不乐观。
这一晚,二人商议了许久才散去。
泡过脚后,安抚心绪不宁的88号小水仙早点回去休息。
对着镜子,打开属性面板。
在三大快板上,看了良久。
终于将邪恶的氪命之手,伸向了【天赋】,连点十下。
感觉肉疼得很……不,已经是灵魂都在疼了,骨子发凉。
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看似没有变化,却总觉得自己又变老了几分。
忙饮下一口虎骨鹿茸人参酒,压压精。
【属性】——
寿元:28/48岁
天命:暂无(每10年寿命可抽取一次天命)
天赋:空空(↓)
根骨:铁骨(1/3)、气骨(1/3)、饕骨(1/10)
悟性:心有灵犀(0/3)
点开天赋‘↓’详细内容。
【天赋神通:空空。序列第三,空间属。
一阶(0/20):瞬遁(1%)、空巢(1%)】
……
李随安捏了捏拳头,有种原力觉醒的无所畏惧感。
什么是天赋,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鱼儿会游泳,鸟儿会飞翔,男人爱蹭蹭。什么是天赋神通,某些妖神、大能的后裔,出生就具备的神通本领。
力量在进入肌肉前,不过是个传说。
唯有重复经过身体反反复复的进进出出,你才能懂得如何运用掌握。
天赋神通没这烦劳,只是简单适应,他就已经掌握。
站在房间角落……闭上眼,深呼吸,感知空间。
“好像没什么变化。”
跟个傻逼一样呆立五分钟,他骂骂咧咧的才想起什么。
“瞬遁!”
心中暗念一声,脑海中某道目前看之不见感知不到的规则神符闪烁一下,眼前的空间仿佛水波般涤荡开来。食指轻触,刹那间,空间如同流水被破开。
他挤了进去。
触感稍微有些冰凉,这种完美的包裹感,紧贴每一寸肌肤,无比透气舒爽。
周围景致也变的模糊起来,如隔了一层水幕。不出意外,现实中的他身体已经诡异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一步迈出,已站在了如意坊的楼顶。
脑海中那道符文暗淡了下来。
登高远望,夜色里万家灯火通明。每家每户都是灯笼高高挂起,驱散着黑暗侵袭,却无法让人感受到多少人气。
五息之后,脑海中符文再次恢复闪耀状态,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再跨出一步,已经来到大街上。
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目之所至,瞬息即达。
这能力很适合当刺客啊。
……送外卖也不错。
玩得兴起,李随安接连瞬遁,不知不觉间竟来到外城。
城墙外的轰鸣声越发清晰,依稀还能看到大战的场面。靠得近了,顿时有无数的绿芒仿佛乳燕归巢般蜂拥而至,瞬间将他包围。
“嗡~”
脑海中一尊古朴石塔的虚影轻轻一震,将所有绿芒收摄一空。
李随安有些慌乱,却全然不知这一切。
眼见漫天的绿芒被吸入,面色也严峻起来,城墙上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自古守城一方就占优,何况是一座拥民百万的府城。
但他也不知城外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想再靠近一些,却已经感受到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精神上疲惫,脑袋里仿佛有针在刺。颇有种熬夜过多,困顿至极的沉重感。神通施展,也是需要消耗精神的。
稍作休息后赶回家里,倒头就睡。
……
次日。
依旧不见天日。
所有人都知道事态紧急了。
李随安站在院中打了十遍龙蛇锻骨拳,淬炼体魄。
之后调动天蛇射息法,提炼气劲,运转周天。越发浑厚的龟蛇气劲不断全身各个细胞中被提炼出来,丝丝缕缕的涌入丹田之中。又从丹田中涌现,周而复始的行走全身。
一周天!
两周天……
足足运转了十个大周天,龟蛇气劲才小成下来。
李随安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发热,不是炙热,而是暖洋洋的温暖。
只觉持续练下去会百病不生,这种感觉太好了。
看到院中一块专门用于练刀的青石,他伸手一番,一把长刀凭空出现在掌中。蓄势运劲,猛然一刀斩出。
“唰~”
一道淡青色如水的刀罡挥斩而出,深达三寸的刀痕,清晰烙印其上。
《斩月刀法》熟练度+1。
这门武技练起来容易,就是太过消耗气劲。
以他现在的气劲水平,无法持续修炼,是以进展缓慢。
但如今这般实力,相较数月前连摔个跤都能摔断胳膊的鶸,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打算继续练习一下雷音洗髓经。
忽然伙计来报,昨日的捕头又来了。
这次带着官府令谕。
李随安赶到前面,恰巧看到福庆年正唯唯诺诺接待着他们。
“李掌柜,又见面了。”
昨日气愤离开的捕头,今日又耀武扬威登门,眼神中带有几分快意。这次随行者除了几名捕快,竟还有一名守夜人。
“见过徐捕头。”
捕头姓徐名坤,也是一名淬体境武者,除了一身横肉,倒也是个精明干练之辈。步履沉稳,目光戏谑。
他是徐家旁系子弟,就是酒楼业协会总会长的那个徐家。
名声不算好,平日里仗着家族势力,就算吃拿卡要,也有限度。适逢妖鬼围城,这名目可太好用了,从保境安民税起,搜刮了不少银子后便藏不住本性,胆子越来越大胡作非为起来。
妖鬼?他可不信就凭区区妖鬼,也能破得了府城。
就算府城被破,与他徐家又有何关系。
昨日福庆年一番打听,探知到这捕头的背景关系后,就对此行不抱期望。最后酒楼业协会,也真的毫无作为。
“本捕是来通知你们的。大都督下令,全城共抗妖鬼入侵,家中有武者的,无论男女按丁口出人。如意坊需有五名武者出征,立刻就走,前往外城集合。”
李随安有些为难道:“请大人明察,我如意坊练武之人满打满算也找不出五个,难道要让不通武艺的老弱妇孺上战场吗?”
“嘿嘿,我看着怎么不像呢,上次人不是蛮多的吗。如果李掌柜执意隐藏人丁,那本捕说不得要搜查一番。”
李随安面色微沉,索性让开道儿,“五名武者,是决计凑不齐的。”
“既然你要搜,那就搜好了。都是些老幼妇孺,身上有无气劲一目了然。若搜不出那么多武者,还请大人公正执法。”
徐坤一愣,森然冷笑道:“真是不知好歹,那就给我搜。”
他一声令下,狞笑着就要率先冲进内院去搜刮。
李随安身后的陈忠和等人却瞪着眼堵了上来。
“干什么干什么,如意坊真想造反吗。”
他尖锐地嗓子厉吼,身后一杆捕快齐齐拔刀。
双方对峙起来,场面一点就燃。
北地民风彪悍,鲲鹏城习武之风盛行。就凭他们这几人,如果做的太过逼得百姓反叛,少不得也要吃挂落。尤其是这个关头,城外未乱城内先乱,谁都讨不到好处。
李随安看了队伍后方没有丝毫动作的守夜人一眼。
“让他去搜,但我家若有一草一木被蓄意破坏,昨日徐捕头擅自上门收私税的事情,就算撞破脑袋我也一定要向官府上报。看看这天,是黑潮更黑,还是徐捕头的势力更黑。”
徐坤嗤笑道:“报官?还撞破脑袋?好啊,去啊。”
“拒不应征,我看你的脖子有多硬,给我搜,看谁还敢拦着。”
说着,一把掀翻了一张桌子,蛮横的推开陈忠和。
“噢~”
李随安很是意外,“报官没用吗?既如此,那是不是说,我也可以不认这官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听在徐坤等人耳中,却十分刺耳。
“关门!”
“轰——”
两扇大门轰然关闭。
二四:提灯使掌灯,守夜人登城
徐坤等人顿时头皮发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去往别家,哪个不是告示一出,就乖乖听令。
这家如意坊他早就从大哥那里打听过了,没什么背景,掌柜的也没出息,整日流连勾栏之地,一大把年纪还未娶亲,只在最近才拜入龟寿堂习武。
酒楼生意都在明面上,据说背地里的酒水生意利润着实不菲,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试,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没想到这才练武不足半年的老流子,竟敢跟官府对着干。
这与打听到的消息,完全不符啊。
反了天了他!
李随安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觉得被针对。若是以前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如今……他不去欺负人,总不能叫人欺负了吧。
“做什么?”
一直无动于衷的守夜人也终于有了动静,“徐捕头,按照规矩办事吧,你过线了。”
“是,大人。”
徐坤借坡下驴。
干咳一声后,义正严词抖开文书道:“依照如意坊的生意体量、家中丁口计算,需出武者五人,若武者数量不足,差一人就要补足一百两征银。最少也要出两人,谁是陈忠和、林青?淬体大成境,你们的名字已在出征名录之中,必须出征。这是巡抚大人盖的章,李掌柜的是否还要再查看一下啊。”
李随安毫不客气一把夺过文书,徐坤想收回去都晚了一步。
扫了一眼,文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三至五人,陈忠和与林青的名字倒的确在其上。
不能小看官府势力,至少城中有多少入品武者,他们大概是清楚的。
罚银也只在50~100两之间弹性征收,徐坤却直接将两项指标拉满。
也不看徐坤满怀恶意的眼神,将文书丢还回去。
然后转向那守夜人。
“请问这位大人姓名,为防止是歹人冒充,腰牌可否出示一下。”
“嗯?”
守夜人也很意外。
徐坤更是冷笑连连,“无知小民,不知天高地厚,连提灯司守夜人的腰牌也敢查看。”
“这有什么不敢的,老百姓认你这个官你才是官,要是不认你,这般上门索取钱财你就是匪。既然要上战场,生死难料。我等百姓可死,捕头捕快自然也死得,守夜人又如何死不得,没准走个夜路都会死翘翘。”
“黑潮来袭、妖鬼围城。提灯使掌灯,守夜人登城。还有无数官兵身在民先,守卫全城百姓安危,李某本是十分佩服的。奈何哪里都少不了害群之马,谨慎一些何错之有。”
徐坤:……
守夜人:……
“你这是在威胁朝廷命官嘛。”
徐坤怒目圆瞪,“大人且放心,虚张声势而已,借他个胆儿他也不敢做什么。”
“这是我的腰牌,你看清楚。此事是府衙征员,提灯司只负责监督。若战时出现死伤,抚恤一律按照正规军士标准。”
徐坤差点闪了腰。
一路跟随监督他也捞了些好处,是以徐坤的一些行为他也就默许了。
现在碰到硬茬子,守夜人却不想再参合了,爽快的拿出腰牌。
李随安接过腰牌,黑色的令牌似金非金,入手冰凉。
上面刻着官职、姓名、画像,最上面还有一盏小灯笼标记。
宋岩,小旗。
“多谢大人。”客气的将腰牌双手递回。
“如意坊如今的家丁护院大都放假归家了,留下的即便算上李某,习武者也只有四人……”
“不,五人。”
后方无声无息走进来一名汉子,“李兄,你算漏了我。”
“牧兄也要同行吗。我差点忘了,你们一家还落在如意坊的户籍上,几位大人这次只怕要空手而归了。”
徐坤:……
傍晚时分。
南门城墙脚下熙熙攘攘,一队队官兵高声整并列队。
守夜人队伍整齐列于队伍之外,黑袍跨刀,目光锐利,气氛肃穆。城墙上镇北军持枪鹄立,军容严整。
下方瓮城中,除了各家的武者,还有几大家族的武者势力,武馆、镖局,甚至门派武者。
这些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打招呼,不似出征更像是难得的大趴体,热闹非凡。
“陈馆主久违了,许久不见功力精进三分啊。”
“薛镖头过奖了,老朽都这把年纪了,还哪来什么精进。”
“这不是九州商行的木掌柜吗,您老竟然也来了。难道还缴不上那点罚银?”
“哟,是东圣商行的秦老板啊。罚金只是小事,我九州商行一贯与官府同行,守城卫业是我等职责。老朽虽然年纪大了些,也不能被一群妖鬼吓住不是。倒是秦老板,待会儿上城墙可得小心些了。”
“孙公子,久仰。”
“金帮主,幸会。”
这时,一行身穿僧袍的僧人走了过来,场中肃然一静。
一名将军远远迎了上去,客气的将他们请上城墙。
待这群僧人走远,人群中才又热闹起来。
“是龙象寺的武僧啊,还是大都督面子大,竟连龙象寺的武僧都请了来。”
门派武者十分吃得开,早早的登上城墙外,其余人等一视同仁。
人群中李随安看的津津有味。
昨夜觉醒天赋神通的李某人,自觉已是人上人。
今日才有胆子敢怼捕快,还敢来亲自带人应征。
如今一下子见识到了这么多武者,也算不虚此行。
他已经与龟寿堂的三位师兄汇合,人多力量大,对于即将到来的守城战,也是兴奋多过担心吧。
“咚咚咚~”
忽然一阵鼓响,整个城墙上防卫都动了起来。
一通鼓响。
城楼上也走出数人,黑袍垂地,斗篷遮面,神神秘秘。
这群人出现后,瓮城中的声音渐消。
刚刚还聊地起劲的一群人,齐齐噤声,不再言语。
“嗡~”
数只灯笼法器升空,照亮了整个瓮城。
“见过提灯使大人。”
周围守夜人、官兵、捕快齐齐鞠躬行礼。
当先走出一人,“诸位免礼。”
“本座提灯司镇抚使袁淳方,统管南城防御事宜。天色不早了,立刻点卯各就各位吧,别耽搁了时间,贻误战机。”
“是!”
镇抚使,从四品。
这么年轻,加上又是提灯使,地位一定高地出奇。
“内城流枫区的,来我麾下点卯。”
咦,这声音他熟,身材更熟。
李随安屁颠屁颠的带着众人挤了过去,排在最前排。
姒也看着面前冲她傻乎乎干笑的老男人,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一番点卯,发放盔甲兵器后,终于登上城墙。
鲲鹏府城附近军营,常驻守兵三万有余,奈何城墙防卫范围太广,人数再多一倍也是捉襟见肘。
城内还要布置一些防务力量,各主干道路口,重要的防务区域等。
“你们负责镇守这十米城墙,不可擅离。若有所失,军法处置。”
领头的老兵一脸严肃叮嘱着李随安等人一应注意事项,“随时注意火盆颜色。若是变成蓝色,就代表是邪灵靠近,需要及时示警,届时提灯使大人就会过来驱邪。”
“是。”
城墙上按照每十米五人的规格布防,只能算常规防务。偏远的山脉城墙上,自然会稀疏一些。若是核心防务区域,那必然有重兵把守。
此外,南城段里每隔百米区域都有五名守夜人值守。
每公里城墙段,也至少有一名提灯使在。
“李师弟,我们的防区就在不远处,若有不敌,也可向我们呼救。”苏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叮嘱一句道。
“多谢师兄。”
龟寿堂那么多八品武者,这次也只来了八人,由苏环三兄弟带队,黄鹤年并没有来。
夜色渐浓,气温飞快下降。
李随安看向远处塔楼前。
姒也一身黑袍,拉起兜帽,遮住大半面容。
安静的站在城楼一角,过往的无论是守夜人还是巡城卫兵,都对这一身黑袍报以敬畏神情。
二五:放开那只邪灵,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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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随安收回目光。
从背后取下两把长刀,将斩月神兵递给牧周。
“李兄?”
“这刀还是牧兄来使吧,放在我手中,是暴殄天物。我有这把刀,就足够了。”
牧周接过‘老伙计’留念的轻抚刀身,他知道李随安这么做的用意。
摇摇头,还是将斩月刀还给李随安。
“此刀对我帮助已经不大,李兄刀法初成,用它正合适。我随便一把刀足够用了。”
李随安想了想,没有坚持,转把手中的万锻朴刀递给他,“那牧兄用这把刀好了。虽比不得神兵利器,也是精品良刀。”
“好刀。”
刀方入手,他就知刀不错。
官方发放的刀兵只是寻常刀刃,恐怕砍不了几头妖鬼就得卷刃,便不再拒绝。
“咚咚咚!”
三通鼓响。
“点火!”
一声号令。
“轰~”
熊熊烈焰燃起,永恒火盆照亮方圆数十米区域。
一座接一座被点燃,彼此相连,将整座城池都包围其中。如果此时将镜头从高空俯瞰,该是会看到一副连绵起伏的火焰长龙,想必一定很壮观。
城墙上一片肃穆,气氛也有些紧张。
“呼呼~”
不知过去多久。
李随安都等的有些心焦了。
忽然,城头上火盆开始不规律的朝着四周乱窜。
橘红色的火苗,也显露出一丝绿意,阴风阵阵。
“来了。”
有经验的老兵一声高喊,“都打起精神来。”
“咚!咚咚咚!”
远处再次传来节奏变换的鼓声。
“掌灯!”
号令声起。
身边数名守夜人操控灯笼法器升空而起。
远处城楼里的提灯使姒也,同样撑起一道八角灯笼法器。
一齐点燃心灯,所有灯笼散发出的白色光辉连成一片,如水波般扩散开来。
火盆中的绿意骤遇这灯光,立刻发出滋滋滋宛如油冷水下油锅般的脆响。
依稀还能看到扭曲的阴影在片光辉下扭曲嘶吼。
“邪灵入侵,小心!”
领队的百夫长大吼一声。
足足有八头邪灵,在光芒下显出身形。
这些邪灵形态不一,大多呈黑烟状不断扭曲变幻,黑烟与光芒在不断抗争着,激荡起道道能量波动。显然在光辉照耀下十分痛苦,却依旧顶着灯笼法器的光辉,朝着城墙冲了上来。
李随安也拔刀出鞘,严阵以待。
陈忠和、林青、石阡三人将李随安围在中心,亦小心戒备。
“注意,正砍的姿势,力求一击见效。妖鬼、邪灵可不会因为你的胆怯有半分迟疑。”身边牧周低声提醒道。
李随安闻言点点头。
天蛇射息法,呼吸,渐渐平复剧烈的心跳。
鬼哭狼嚎声中,一头就冲进李随安五人镇守的城墙段,熊熊燃烧的火盆瞬间变成幽蓝色。
一阶上位邪灵!
裹挟着能让人血液冻结的寒冷席卷而来。
气温瞬间降到极低,连头发都被冻上。
一团滚动的浓烟中,八只猩红复眼从黑暗中显现。更加阴暗邪恶的阴冷感袭来,让人有种被恐怖存在盯上的感觉,摄人心魄,心悸感十足。
甚至有种无法与之敌想要立即逃跑的错觉。
“不要直视它的眼睛。”牧周从旁提醒了一句。
众人立刻惊醒,陈忠和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他的武器是双手大刀,阳刚气劲灌注刀身上,闪电般冲了上去。大刀落在邪灵身上,顿时发出刺啦响声,如烈火烹油,黑烟被撕裂开一大片来,如水墨般四溅溃散,却又转瞬愈合。
这凶猛的一刀,竟是做了无用功,对邪灵没起到丝毫伤害?
邪灵嘶嘶尖啸,烟雾中幻出一道巨大利爪朝陈忠和落下。
当它在攻击的瞬间,身体也由烟雾化虚为实。
这一爪落下,火星四溅,陈忠和是一拳能碎石的淬体大成武者,双方第一次硬碰硬,竟然被它击退一步。
旁边石阡与林青看准机会,趁势攻击。
石阡人高马大的,使得一柄长柄战斧,一斧头就荡开了邪灵漆黑的利爪。
林青使两把狭长双刀,脚踩轻盈步伐,灵敏的趋近邪灵,抓准时机,双刀一错,刀光闪过,便利索地斩断了邪灵的一条利爪。
漆黑的利爪胳膊掉落地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断口处不断滴落黑色的血液,利爪上的倒刺也在快速蒸腾成烟雾,消散在空中。
邪灵嘶嗷一声,再次化作黑烟,当空中张牙舞爪不断扭曲,几息后竟重新长出一条利爪来,但它的体型较方才也明显小了一号。
“呼~”
李随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本能的加速运转龟蛇气劲,调动浑身气血。好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带着冰屑的寒气,将这股森冷的寒意从体内驱离。
“卧槽,这阿飘……用魔法攻击居然!”
他方才看的分明,淬体武者以气劲御敌,能与邪灵争斗。
就算邪灵是虚灵状态,也并非不死之身。气劲缠绕刀上,砍中它后,它身上的烟雾也会被气劲抵消掉一部分。
若是能抓住它主动进攻的瞬间,趁邪灵身体以虚化实时出击,可以获得更大的战果。
陈忠和三人平时经常一起练功,彼此十分熟悉对方的进攻方式。
进退有据,配合得当。
牧周则持刀警戒在侧,不曾动手。
李随安刚刚一着不慎,吃了记闷亏,心头正憋着狠。
他发现这邪灵是半人半蜘蛛形态,八只复眼直视时,便会有阵阵幻觉和心悸感产生。但它没有蜘蛛的八条腿,却有两道巨大的漆黑利爪,后面还拖着大大的屁股不断晃动,十分碍眼。
便悄悄转了个圈,溜到邪灵背后。
趁着它由虚化实的瞬间,对准菊花。
“斩月刀罡!”
蓄势已久的刀罡瞬息斩出,如水的刀罡飞斩出数米远,正中目标。
嗤!
这一刀几乎彻底撕裂了它的菊花。
邪灵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身体窜过,刹那间,阿飘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继而发出痛苦愤怒地尖啸声,进入暴怒状态,不断扭曲翻滚。八只复眼不停转动,想要找出卑鄙的罪魁祸首。
“竟然还是实体状态。”
三人眼睛一亮,趁病要命。
一片刀光斧影间,邪灵凄厉惨叫,便是醒悟过来,再次虚化也已晚了。
一团浓烟濒临崩溃。
李随安心中恐惧也去掉大半。
这姿势太正了,痛打落水狗这种好事岂能少了他。
“放开那只邪灵,让我来!”
三人方才见识了这刀法的厉害,给足了老板面子,立刻散开一条道。
“斩月刀罡!”
邪灵溃散,落下一枚灰色圆珠滚落地面。
李随安捡了起来。
【白色魂珠:邪灵、妖鬼死后有几率产生,用途颇广。可用作炼制凝神香、制作符箓、制作法器,乃至炼丹药引,或以特殊方法也可提炼魂力以观想。】
“竟是一枚魂珠,掌柜的好运气。这枚魂珠估计提灯司或者几大商会,会出价收购。”
李随安初次见识这玩意,很是好奇,“这白魂珠,能卖多少钱?”
陈忠和道:“白魂珠价格倒也不贵,五到八两银子也是有的。若是能获得更高品级的魂珠,那才是宝物。”
“魂珠每头邪灵都有掉落吗?”
“怎么可能?魂珠平时很难掉落,此番妖鬼围城,估计会有不少产出,价格还会下降一些。这次守城,就连那些大商会的会长都亲自出动了,估计就是为了战后能够更好的收购魂珠吧。”
李随安恍然。
虽然只是白魂珠,他也不嫌弃,笑道:“好,这东西我先拿着,回头若是卖了钱,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掌柜的。”
“嗯。”
再看其他地方,邪灵大多都在众人合力下剿灭。
也有两头竟逃了出去。
还有人意外受伤。
被邪灵所伤,实在太过麻烦,随时都有妖变的可能。
人类与妖鬼打交道这么多年,医治的方法倒也有不少,最有效的当然是以法器、阳符驱散邪气。一阳符、三阳符、六阳符、九阳符、纯阳真符等等。
连最低的一阳符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看你有没有银子。
若实在囊中羞涩,就依民间常规治法,糯米、烈酒等等。
妖不妖变,就看运气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等于直接战斗减员了。
邪灵才来一波攻击,就轻易造成损伤。
李随安方才兴起的小小喜悦,也随之驱散。
二六:修我战剑,杀向九天
看了看天色。
黑潮笼罩,寒风席卷。
弄不好今晚还要下暴雪。
城墙外宛如一片黑渊,什么都看不到。
这些李随安都能忍。
关键是要熬夜啊,实在太不养生了。
幸好出门之前,就先让水仙帮忙泡了个脚。
不停有督战官兵骑着夜鳞马在城墙上来回飞驰:
“今夜城防压力极大,诸位千万不要盲目保存实力。若有擅离岗位,一律军法处置。”
随着时间推移,邪灵侵袭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道道如烟似雾的邪灵身影在心灯光辉下,显出身形。
忽隐忽现,飘忽飞掠,速度极快。
“是二阶邪灵,请提灯使大人支援。”
左近传来一阵惊惶的急呼。
城楼上飞出一道翩翩身影,当空中撒下数张符箓,连成锁链将那头狰狞的邪灵锁牢其中。
她如燕子般轻巧的落在城墙上,双手掐诀,符箓化作炽热火网。
邪灵惨嚎着左突右冲,拼着被焚烧了大半身躯侥幸冲破了火网封锁,外层却不知何时又布置了一道巨大灯笼虚影,将它牢牢封锁其中。
“心灯!”
她叱喝一声。
灯笼法器中白炽火焰骤然大盛,数息间就将邪灵烧作虚无。
解决了这头邪灵,她也丝毫不停,立刻前往他处支援。
“多谢提灯使大人。”
那人感激朝着远去的背影道谢。
李随安看到这一幕,很是震撼。
差距如此之大吗?
这到底是练武还是修仙。
牧周也不无感慨,“提灯司中主要有守夜人与提灯使两种分支,这是主炼神的提灯使。以前就听说过北地是抗衡妖鬼、邪灵的主战场之一,鲲鹏城也一直被大润视作北方一道屏障。今日得见,在灭杀邪灵一道上,果然有独到之处。”
李随安知道他是从内地来的,好奇问道:“其他地方,没有妖鬼围城吗?”
“也有,不如北方激烈。”
如意坊镇守区域也屡屡被攻击,李随安活跃了一阵后就萎靡了。
他终究练武时间太短,气劲不足。
又不是天才型选手,气劲提炼靠水磨工夫,若不想在【气骨】上多投入,只怕很长时间内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牧周出手了,其他人合力才能解决的一头一阶上位邪灵,他一刀就将邪灵斩的爆裂开来再也无法聚拢。挣扎几下,却化作更大的墨团滴落,逐渐消散在天地间。
惊艳四座。
李随安也松了口气,趁着防御空挡,快速运转气劲,逼出寒气。
半晌,嘴里再次吐出一口冰雾,脸色有些苍白。
“长夜漫漫,大家要分配好体力。”
牧周提醒道:“李兄你先休息休息,待会儿好轮换。”
李随安看看他人目光,知道自己拖了后腿,却感觉很无力。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取出破邪法铳,“那我为你们压阵。”
“掌柜的放心调息,有我们在,这十米城墙不会有失。”陈忠和表态。
“是啊掌柜的,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若是掌柜的有甚闪失,才是最大的过错。即便我们能安然回去,福管家也不会放过我们。”
“呸,石阡你这乌鸦嘴,瞎说什么呢。”
算了,不挣扎了,摆烂吧。
“行,就交给你们了。”
果断退守,吃下一元精气丹后盘坐后方全力搬运气劲,让身体重新暖和起来。
期间有几个倒霉蛋,被邪灵一拥而上,成功附体妖变了。
妖变的邪灵实力大增,在城墙上闹出不小的乱子。
幸而几名守夜人齐出支援,最后借助了法钟的钟声,才成功将妖变的邪灵镇杀。
一波接一波的邪灵攻击,如潮水般接连不断涌来。
李随安只觉自己有如波涛中的一叶扁舟,再无一开始的兴奋劲了。
邪灵诡异莫测,危机无处不在。
即便身在后方,也需时刻警醒。
稍有大意,他担心自己连瞬遁都来不及施展。
他不后悔主动参与这场守城战,这是一场蜕变。
让他从温室里的“死宅肝苟草”,蜕变成能砥砺风雨顽强生长的“疾风劲草”。
他也想有所作为,奈何实力太差。认识到差距和不足,他也在不停思索今后的道路。
首先当然是要深扎根,只有根基扎得足够深,即便野草枯萎,也能随时再生。
后半夜了。
换防,稍事休息。
一片冰凉落在脸上。
李随安后知后觉的抬起头。
黑压压的天空中,片片雪花从灯火光芒中飘扬洒落,片刻间已是鹅毛大雪纷飞而下了。
他不由的紧了紧衣裳,取出一口虎骨人参酒大灌一口。
之后便将酒葫芦丢给牧周。
牧周仰天连喝三口,呼了口气,将酒葫芦递给陈忠和。
“还是李兄的酒够劲。”
“哈,别的没有,酒水管够。”
陈忠和喝了几口后,递给林青、石阡。
回到李随安手中后,竟然还剩余半葫芦。
“嘿,隔壁的,你这酒可否给老汉也尝尝。”
却是隔壁城墙段上的武者,闻到酒味,酒虫给勾引起来了。
李随安随手将酒葫芦抛了过去。
那人接过后吨吨吨连喝了好几口,“斯哈,够劲!这是如意坊的陈酿醉春风,好酒哇。”
“堂主,给我也尝尝。”
一个亲信属下馋的不行,眼巴巴凑了上来,再不给就要直接上抢了。
这般寒冷的雪夜,有一口烈酒,气氛瞬间融洽几分。
李随安与他攀谈几句,得知这位长相老实巴交、农家汉子模样的大哥叫胡自来,竟是斧头帮的古惑仔,还是白虎堂堂口的老大。
“失敬失敬,之前就觉得隔壁的战斗进退有序,便猜测是何人带的兵。没想,竟是胡堂主亲自带阵上了城墙。”
胡自来一脸憨笑,“嗨~还不是堂口里人数太多,舍不得那十两银子的罚金。要不是不能跟朝廷对着干,老汉才不愿意来呢。既舍不得手底下这群兄弟白白送死,就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你们也不错啊,入神境高手都能请得动。”
“这位老兄的刀法楞个犀利。”
牧周只是淡淡点头,不发一言。
补给官走上城墙,一路发放补气丹。
这是一种常供军方的消耗型丹药,可以快速补气。却不宜在短时间内多用,否则会造成气劲驳杂,损毁根基。
李随安塞一颗进嘴里,瞬息化作冰凉能量游走周身。
丹田中近乎干涸的气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咚咚咚~
才刚坐下没多久。
正南门就传来震天的战鼓声。
所有人都吃惊的眺望远方,只觉大地都在颤抖,黑暗里传来“隆隆”的脚步声,走得近了,才看清大片大片的黑影裹挟着黑暗之潮奔袭而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压得人喘不过气。
“修我战剑,杀向九天,洒我热血,一往无前!杀个痛快吧!”
面对如此场面,压抑不已的李随安恨不得嗷一嗓子发泄发泄。
……
二七:鬼门关开门了吗
战鼓擂动,号角争鸣。
弓箭、枪兵、刀盾……三军听令,墙头城弩也满弓满弦。
“远攻——”
城楼上守将一声大吼。
那是镇北军统帅的声音。
李随安立刻感受到高大的城楼里有机阀震动声传来,城墙外洞开数道炮口,一尊尊守城大炮被推了出来。炮身长达十数米,炮膛都有米许宽,其上铭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伴随着一点红芒汇聚,越聚越大,终于脱膛而出。
整个城墙都在震动,一道道汹涌的庞大火球拖曳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夜空,轰然炸落在黑潮之中。
“轰轰轰——”
大片的妖鬼在火光中被炸飞。
每一颗火球都能波及方圆数十米,然而妖鬼太多,铺天盖地而来。
“老天爷啊,这是鬼门关开门了吗。”
真如世界末日,天知道荒野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尸鬼呢。
平时这些人在荒野中也没少见过妖鬼,一下子聚集这般多,也惊了个呆,着实震撼人心。
“嗡~”
漫天飞舞的绿芒蜂拥而来。
哪怕知道魂塔会主动吸收掉这些残魂,李随安依旧被冲击的心神恍惚。
他终于知道,前两夜那些飘忽的绿芒到底从何而来。
相比龟缩在内城时因距离太远,收集的绿芒还不太多。
此时身临其境,绿芒才真叫个铺天盖地。
在他的视角中,每一颗火球炸开,便有大片绿芒腾起。
李随安也觉自己眉心有些发热,好像那里正有什么东西要破开额头一般,不由令人心头不安。
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他忙退后几步,心头默念,打开属性面板。
虚拟光幕的一侧,那三层石塔虚影上也正发生着剧烈变化。
魂塔第一层中,原本只有一层薄薄底儿的绿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起来。绿芒如水,卷起一道巨大旋涡,旋涡中央都好像有东西在冒头。
……
城外黑潮遮蔽天空,身处黑潮之中,妖鬼无论力量、速度都大大增幅,癫狂嘶吼,狂奔不止。
顶着炮火轰炸,越冲越近,已经可以看见妖鬼狰狞的头颅了。
更多的还是数量庞大的尸鬼,它们占据九成有余。其余还有速度更快的食尸犬、蜘蛛形异鬼、猎食者、游荡者、吞噬鬼、嚎叫鬼、撕裂者……很快就扑到城墙跟上。
“弓箭手准备!”
后排弓箭手开始前插,张弓搭箭。
“呼呼——”
阴风扑面,将火盆大半都染成绿色。
看到如此渗人的一幕,哪怕知道城墙高大,妖鬼爬不上来,也不免有些担心。
“齐射!”
嗡!
箭矢如雨洒落下去,一排接着一排,这可比电影特效要震撼地多。
由力拔千钧的武者经强弓射出的箭矢,威力堪比狙击弹。但攻击效果,比大炮要差的远了。
若没有攻击到要害,即便妖鬼身上扎满了箭矢,依旧行动无碍、不畏生死、不惧受伤蛮横的冲了上来。
“轰隆”一下撞在厚重的城墙上,自己撞地头破血流,城墙只洒下几缕灰尘。
弓箭手们一排排轮换,就近射击妖鬼头颅,杀伤力大增。
聚向李随安的绿芒残魂,也更多起来。
魂塔第一层中旋涡越聚越大,逐渐衍生出一点嫩芽,伸展出几片嫩叶,逐渐长大,结苞,开花,最后竟开成一株八瓣的黑色莲花,将开未开模样。
绿芒竟似有些能量不济。
“李兄提起精神,且不可分心。”
身旁牧周看李随安神思不属,推了他一下,让他提起精神。
李随安恍惚着回过神来,“我没事。”
他强行让自己忽略漫天的绿芒,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上。
一头头妖鬼撞上城墙,遭遇弓箭手近距离狙击,死伤惨重。
攻城可不是悍不畏死就行的。
古代攻城,若要强攻,往往需要十倍守城官兵以上才有可能。
如同妖鬼这般没头没脑没有阵型没有策略的横冲直撞,即便来的再多,鲲鹏城也会安然无恙……的吧。
依旧不可大意。
借助心灯光芒,依稀可以看见高大城墙前,尸体越堆越高,竟逐渐垒成一道斜坡尸山。
无数妖鬼踩着同类的尸体冲了上来,然后被射死,成为下一块尸山砖石。
前仆后继,后面的妖鬼甚至不等前面妖鬼死去,就直接踩着它们的身体开始主动叠罗汉,组成巨大的尸梯往上冲。
李随安等人守护的城墙段,可不是正面主战场,就已经如此了。
可想而知,正面战场上,该会遭遇到何等冲击。
“准备接刃战!”
一声声高亢的号令声接连传来,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武者上前,近战!”
“近战!”
李随安随着人群,被挤到城墙前列。
一头未进化完全的妖鬼,四目、四肢行走、半兽半人形态,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正在城墙上卖力攀爬。
这些城墙上早被泼水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滑冰,如此寒冷的夜里,冰面硬度堪比坚铁了,更增添了爬墙的难度。
然而这头半兽妖鬼利爪如钩,光滑坚硬的冰面依旧被它如履平地,几个抓爬,用力一跃竟直接冲到了城墙上。
一群武者将它围困,齐齐下手攻击,乱刀将它砍碎。
生死关头,谁也不敢留手。
又一头妖鬼,闪电般冲了上来。
它脖子上挂着颗颗干枯的人头珠串,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哀愁,头颅光秃秃,正中还有几道香疤。最醒目的还是额头左右两侧,各长出两道鬼角,头角峥嵘。
妖鬼形如干瘪的老僧,身高却足有三米之高,周身浓重的鬼气如实质般铺开。
佝偻的脊背上骨刺狰狞,从尾椎处长出的一条倒刺横生的椎尾骨。
【往生者:三阶厉级妖鬼,身前是龙象寺高僧。死后尸体妖变,化作尸鬼。游荡在万骨平原上无数年,终于进化成三阶妖鬼,寻回了些许身前记忆能力,蜕变成往生者。】
一道文字泡在妖鬼头上浮现。
李随安吞咽了一口唾沫,一把拦住想要冲上去的林青。
“是三阶妖鬼不可力敌,快快呼叫支援。”
牧周好奇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是三阶妖鬼的。
响箭被拉响,一道烟花直冲天际。
然后此时天空到处都是烟花炸响,哪里都在呼叫支援。强者也分身乏术,只能靠自己。
“噹噹噹~”
援助也非无动于衷,法钟再次被敲响。
如实质的声波扩散开来,镇压着四方妖鬼身上黑气蒸腾。
“吼~”
往生者双手一合,面前竟出现一道黑色卍字波纹,直冲四方。
离得最近的几人首当其冲被冲击到,顿觉头晕目眩,神智也昏昏暗暗无法凝神。往生者瞬息扑了过去,大嘴一张,满是锯齿的尖牙利嘴,竟直接将一名武者的脑袋整个咬进嘴里,猛的一咬,那人的脑袋被整个撕裂下来,鲜血如喷泉般喷涌出三尺高。
一个转身,长尾如鞭,横扫四方。数人躲闪不及,被直接抛飞出去,落进城墙下的黑暗里,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
如此凶威,直让周围人胆寒。
任凭守夜人如何呵斥,都纷纷退避,不敢上前。
“杀!”
“诸位一齐上,否则都要死!”
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有几位有识之士,越众而出。
“速战速决!”
牧周当仁不让,一刀蓄势已久的血色刀罡横掠过十数米空间,当先砍向往生者。
二八: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特效拉满。
斩月刀罡横贯十米空间,落在往生者头上。
往生者厉吼一声,双手再次合十,黑色卍字符光芒大盛,周身腾起一道黑色罡气罩,其上似有龙吟象鸣。
牧周这一刀能将二阶妖鬼直接分尸的刀罡,斩在往生者身上,却只是堪堪破了罡气罩,刀罡余威掠过了罡气罩落在它身上,也只是砍出一道血痕罢了。
往生者伤口处不断滴落如墨的血液,一道道如蚯蚓般的肉芽在创口处疯狂生长,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是龙象寺的龙象罡气盾~”
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一声的尾音还在空中飘忽的当儿,又有数道身影冲了上去。
隔壁的胡自来也自大刀一震,挡开往生者的长尾,直奔头颅,被往生者一拳荡回。又有一名长枪武者,枪出如龙,一点寒芒洞穿胸膛。两名守夜人刀剑合击,刀气剑气纵横,炸的四方积雪飘飞……
北地武人悍勇,从不畏战。
往生者便是再厉害,此时身处重围之中,随时随地都要面临数把兵刃攻击,也只剩挨打的份。
可它的防御也着实厉害,恢复能力更是堪称变态。被打的头破血流,依旧悍不畏死的从刀林枪雨中直抓一名士兵,在他的惨叫声中,硬生生撕扯下一条胳膊,塞进嘴里。
得了新鲜血食的补充,它身上的伤痕恢复能力更进一步。周身气息,都明显更强一分。
大家面色微变,明眼人也看出来了,这妖鬼就是仗着皮糙肉厚防御墙,硬顶着攻击也无伤大雅。城墙上空间狭窄无法施展围攻,众人还要防止它跳下城墙,冲进城内。只得阻挡在内城侧,不能退缩,以至于险象环生。
归根结底:他们缺乏一锤定音的强攻手段。
“我只需三息时间,给我创造空间!”
牧周喊了一声。
众人眼睛一亮,想起方才的刀罡,选择相信他。
“让开,让霸某来!”
人群后方蛮横冲出一名两米高的壮汉,他领略到了牧周的刀罡的威力,立即响应。挥舞着长柄战锤,竟与妖鬼较力起来。往生者拳如金铁,砸在战锤上,丝毫不让,双方打的火星四溅。
李随安抓住机会,伸手在腰间一掏,一柄破邪法铳在手。
一手持刀一手持枪,枪身上符文不停点亮,一发水滴状光弹脱膛而出,在夜空中拖出长长的尾焰。
爆击模式。
“Bang~”
光弹正中脸颊,这一下冷不丁的突袭,直接将往生者的脑袋炸开半个,露出狰狞的头骨和后牙槽。
往生者遭此重击却只是一个踉跄,就站稳了脚跟。
转身朝着李随安方向发出厉吼,然后又被大汉一锤撂地后脑勺都凹陷下去一大块。
“斩月刀罡!”
牧周抓住机会,一刀斩出。
这一刀速度更快,罡气更加凶厉,闪电般掠过虚空,一刀两断将往生者头颅斩落。
巨大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空荡荡的瞳孔中,两点橙色魂火扑闪几下后,随之熄灭。
往生者的尸体颤抖几下,伤口处还在快速衍生不断恢复的肉芽,也成了无根之源。腾起恶臭的白烟,开始快速腐烂。
数息间,原地便只剩下一滩复仇的黑水了。
一道庞大的绿色魂魄,从尸体上飞出,冲进魂塔中消失不见。
“好法器!好刀法!”
那壮汉拖起战锤,朝牧周和李随安赞了一声。
牧周只是点点头致意,酷盖。
李随安还待打声招呼混个脸熟,那壮汉就已经快速回到自己防区去了。
李随安悻悻地收回手。
“好一条汉子!”
羡慕他的好身板。
李随安很快收回心思,战场上局势千变,容不得丝毫马虎大意。
既然已经露了法器,他也就不藏了。频频居高临下,对着即将冲上城墙的妖鬼展开连射攻击,魂能在飞速增长。
果然自己亲自动手斩杀的目标,魂魄更足。
几乎一道魂魄就足抵上百道绿芒的分量了。
他从黎问天处得了一封源石,足足一百块。每一块标准源石,开启连射模式,能发射三百多发。爆击模式会少一些。
破邪魂铳的上限在三阶以下,斩杀三阶妖鬼可能力有不逮,对付三阶以下,每一枪都是威力十足。李随安专挑大块头的射,进入他射程内的入阶妖鬼已经被清空大半,破邪法铳的枪膛也被烧地发烫,干脆让它先冷却一下。源石的消耗速度,也着实有些快。
“啊——”
忽然一声惨叫在后方响起,一名士兵浑身铁青,面目狰狞,竟忽然张口咬向身边的同伴。
熟悉的寒意涌来,李随安瞬间毛骨悚然。
邪灵寄体。
在妖鬼不断冲击城墙的时候,邪灵卷土重来,当真防不胜防。
“小心,躲开!”
一名守夜人冲了上去,斩夜刀毫不迟疑一刀落在他青色的皮肤上。
“噹”,竟发出金铁交击声响,火星四溅。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提灯使大人快救救我啊。”那名被咬的士兵心神意识没有被完全侵蚀,还在凄厉嚎叫,手伸向谁,周围立刻空出一大片,顿时目光绝望。
那名被寄体的士兵则如瘟神降世一般,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面上青筋暴起,指甲也逐渐变的漆黑起来,周围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面目也逐渐变的狰狞,数息间已彻底完成妖变。
身躯开始快速膨胀,浑身血肉模糊,条条流线型的肌肉外露……
“唰~”
一袭黑袍落在空地上,姒也来迟一步,看了一眼两名士兵,眼神复杂。
一只袖珍的灯笼在掌心滴溜溜旋转,“心灯,驱邪!”
“嗡——”
烛光光芒大盛,笼罩城墙段。
沐浴在光芒之中的被咬士兵,身上不断蒸腾起黑气,妖变也随之停止。
“嘶~”
尖啸声传开,渗人的模糊黑影挣扎着从寄体士兵身上冒出。
心灯光芒照在它身上,仿佛被烈日灼烧,发出浓郁的白烟。
它双瞳似鬼火,身影重重叠叠不断闪烁,形如鬼魅。似不舍得离开这具身体,却又耐不住这心灯光芒烤炙,一时形成拉锯战。
一道刀光寒,士兵头颅被斩落。
寄体的士兵被一刀斩首,寄体的邪灵也发出不甘的嚎叫,黑影在空中扭曲成各种形状,难逃消散的命运。
“邪灵寄体已经没救了,这位还有救,快带他下去医治!”
场中顿了顿,守夜人狼狈的喊道:“带他下去。”
“多谢,多谢大人。”
那名被咬了一口的士兵死里逃生,吓得失禁,不停朝黑袍磕头。
姒也也不理会,双手掐诀,“分化!”
灯笼法器陡然变大,当空中一分为二,二化作四,四变成八,八变十六。
成串的大红灯笼漂浮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灯笼上还浮现出类人的眼睛、嘴巴,发出“咿咿呀呀”的婴儿婴语,排排列,齐齐光芒大盛,驱散大片黑暗。
整段城墙上的众人,都被灯光吸引了目光。
若换个场所,只怕要把人吓得够呛,现在却是最温暖人心的光芒。
姒也声音沙哑,厉喝道:“继续进攻,不要让一头妖鬼冲进城内。那里有你们的亲人、朋友,我们就是最后的防线。”
“是!”
士兵与守夜人齐齐应诺,一时士气高涨。
姒也没有立即走,而是向着城墙这边走了过来。
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下,姒也径直来到李随安面前。
“你的法器为什么不用了?”
李随安一愣,没想到她来到自己身边竟然是问这个。
真是无情的女人,眼里竟是工作,哼!
“回大人,源石不多了。”
姒也自腰间一翻,一只兽皮袋被摘下丢了过来。
“给你,算作补助。用完了,可以找军需官申请,就说是我说的。”
也不待李随安说话,就又快速转身离开。
李随安打开一看,一大袋源石,没有一封也有几十块了。
意外之喜啊。
毕竟战事紧张,没有时间风花雪月。
女强男弱,女人在外面做事,以事业为重也是应该的,这次就原谅她好了,哼哼/歪嘴!
这女人安全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英姿飒爽又不乏美貌,一双大长腿实在要人命,更重要的是足够大。
实力也够强,跟她在一起,应该会很有安全感吧。
有那么一刹那,李某人甚至都愿意为她放弃整片森林,甘当“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了。
我们之间如果有了孩子,孩子该姓李呢,还是姓姒?生男生女,跟随父姓还是母姓,他都没关系的,真的。
一股阴风吹来,冻得他直哆嗦。
咳,李随安擦了把嘴角,重新回到现实。禁欲太久了,这种时候竟然也能遐想非非,实在太稳重了。不符合人设,要被酷盖的读者们笑了。
接近拂晓,也是黑潮最汹涌的阶段。
眼见城墙下尸鬼尸体越堆越多,传令战鼓再次变化。
“点火!火油进攻!”
一桶桶火油被推了出来,倾倒下去,一根火把落下,立即化作熊熊烈焰。黑烟冲天而起,尸臭味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原本冰封的护城河上,也燃起一道火线。
火线蔓延开来,真如一条火龙在蔓延飞舞。
将城外隔绝出一条巨大火焰鸿沟。
攻击压力顿减。
二九:尸王,终焉
天边泛起鱼肚白,天明在即。
下了半宿的大雪,也在天明一刻,适时而止。
不少人都大大松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轰轰轰~”
正在此时,脚下火焰尸堆中突然涌起层层黑雾,连带整段城墙都开始震动起来。
不少人探出头去查看状况。
只见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尸堆中,突然开始蠕动起来,仿佛活物一般。
什么情况?
难道还有什么怪物埋在里面了吗?
正疑惑着,未几,尸堆里竟坐起一道庞大身影。
“嗷~”
闷雷般的嚎叫,就在耳膜边上炸裂。
离得太近的人直痛苦地捂住双耳,抱头仓惶退缩。
一颗巨大的头颅从尸堆中探出,只一颗头颅就有十数米高。四条胳膊撑坐而起,巨大的头颅已经快平了城墙了,待它彻底站起来,身高足有上百米之高。
而它的身体,更是由成千上万头尸鬼融合而成,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手臂和脑袋。
一张错综复杂的面孔上没有清晰的五官,满是猩红的复眼。只看它一眼,就仿佛同时被上万头妖鬼反注视着。让人精神一阵恍惚,脑海中冒出千奇百怪的各种混乱想法,恨不得立即投身黑暗。
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属于是。
——尸王!
有人目睹尸王诞生的全过程,不知觉间已经心神被夺。茫然地放下手中兵器,一步一步走向城墙边缘。站了上去,双臂张开,面露憧憬之色,仿佛即将回归爱的怀抱。
油降扑爱降扑。
便一跃而下,继而跟尸王融为一体。
李随安也是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魂塔的形象,精神猛的一震,旋即便摆脱了这种局面。他看到牧周面上竟也露出挣扎之色,但牧周硬是凭借着入神境强大的精神力,强迫自己猛地转过头去,不去看那尸王。
陈忠和面上同样露出痛苦地挣扎之色,他明显差得多,自己无力抵抗,林青与石阡更似已经迷失。
李随安顿觉不妙。
快速冲上去推怂几人,“醒醒,快醒醒,不要直视它。”
“大家不要去看它的眼睛。”
他大声朝四周喊叫着,也提醒着周围人。
陈忠和终于清醒过来,脸色苍白的低下头颅,面露感激之色,“多谢东家。”
林青和石阡却怎么推怂都推不醒,还顽强的向着城墙边缘走去。
李随安急的一个大逼兜甩了上去,总算将二人唤醒。
他懂了,原来是要物理叫醒。
眼见隔壁斧头帮中也有数人被迷惑,朝着城墙爬去,便飞快跑过去制止。有想要强行跳城墙的,干脆直接一脚踹倒。
只要不继续观看尸王,过一会儿,他们就会自己摆脱这局面。
牧周清醒过来,心有余悸。
看到李随安竟然比自己更早清醒,也不由面露诧异之色。
尸王身上的火焰快速消散,随着尸体越融越多,它的身躯也最终成型,一股阴寒气息笼罩城墙上。
嘶吼一声,一步跨出就是数十米距离,轻松越过熊熊燃烧的护城河。
脚下踩踏大地,碎石寒冰分崩离析。所过之处,大地震动,摧古拉朽。来到城墙边上,它高高举起拳头,从上而下凶猛一击。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城墙被砸得塌陷下去。碎石横飞,冰雪飞扬。巨大的冲击波,冲撞的周围武者士兵摔飞出去,防御阵型瞬间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坚不可摧的城墙,也被尸王这么轻松一拳就捣塌大半,地上惨叫声不绝入耳。
“小心,快躲开!”
也幸而这尸王敏捷性不那么高,大归大,动作不免就显得有些慢腾腾了。众人勉强躲过尸王一拳,还来不及庆幸,就见得尸王其余三条胳膊也随之高高举起。
如此状况下,众人哪还顾得再待在城墙上,纷纷四散逃避。
尸王四条胳膊如轮转,抡圆了,朝城墙上最显眼的城楼处砸去。
“砰~”
碎石木屑纷飞,旦有所阻,一律锤飞出去。
城墙遭遇接连轰击也支撑不住了,开始从内部坍塌。李随安刚要瞬遁,就被牧周一把抓住胳膊,“抓紧我!”
下一瞬,便身如清风腾空而起。
牧周也不知学的什么身法,如忍者跳一般,不停在城墙上快速逃离。而在他们脚下,就是一路不停坍塌的城墙。
至于陈忠和等人,已经顾不上了。
“他们比自己强,但愿他们能逃过此劫。”
尸王疯狂的攻击着城墙段,低品武者的任何攻击落在它身上,都如蚊子叮咬一般,不痛不痒。
不仅是此处城墙段,其余尸体堆积过多的城墙段,包括正南门那堆最高的尸堆中,也突然坐起的一道身高快两百米高的庞然大物,四条胳膊四条大腿,正拳脚相加的轰击着城墙。
这种战斗,已经不是低品武者可以参与的了。
眼见战阵一触即溃,巨大尸王就要冲过城墙,进入城内了。
“放肆!”
“起阵!”
就在这时,一道苍劲的声音覆盖了尸嚎,穿云裂石,直冲云霄。
身后坍塌的城楼中,骤然腾起一道冲天光芒。
废墟里一尊青铜法钟撞破乱石束缚,腾空而起,飞在半空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其表有无数符文在闪耀。
其他城楼中,也同样腾起七尊青铜法***同汇聚成一道八卦阵图。符文被激发,形成巨大的屏障,挡在城墙前。
城中也飞出一艘庞大的飞天星槎,舰首有巨炮闪耀星芒。待能量聚集到顶点,瞬息一炮轰出,有如星辰自九天落下。
尸王两百多米高的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胸口被洞穿出一道庞大的破洞。却兀自不死,周围无数尸鬼都被吸引,快速朝着尸王汇聚,填补着它空心的身躯。
“死!”
舰船中飞出一人,一道剑光呼啸而下,当空中斩地大雪席卷四散,金色的气浪如沸水般滚散开来,形成华丽的剑气华盖。
“噗~”
尸王的脖子被斩断一半,隔出老远就听到气缸漏气的声响,然后就看见尸王被剑气创伤处,开始不断喷涌出大片大片的黑烟,直熏黑了天空。
这一剑,似乎也让尸王极为痛苦。
它捂着脖子,发出痛苦的嘶嚎,声音如牛哞虎啸,震耳欲聋。却怎也捂不住脖子上的剑痕,任凭黑气不断宣泄。
“剑意!”
李随安正双眼瞪圆如铜铃,看着战场,身边牧周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剑意……什么剑意?”
牧周摇头,“不知,但那人至少是四品见神境武者。”
只见人影左突右闪,剑光连闪,完全虐杀般将尸王切成无数段。近两百米高的尸王,成了待宰羔羊,凶威不再。
飞天星槎也并未停止进攻,星坠般的大炮,不断轰出,接连轰鸣作响。
将其他地方的尸王也一具具轰飞出去。
星槎上接连飞下高手迎敌。
战鼓擂动,号令再起。
“进攻!”
紧闭的城门轰然大开。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首次冲出城墙,朝着巨大尸王冲去。苦守一夜的人类,终于在黎明时分,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也有一队队士兵、武者从城墙断口处冲出去,见尸鬼就砍。前赴后继,奔涌向前,决堤的山洪般,从城内倾泻而出。
尸王自有高品武者对付,其余人则像密密麻麻的蚁群,与妖鬼展开近战。外面不断传来嘶吼声、嚎叫声、砍杀声、轰鸣声、骨裂声……共同奏响一曲血腥无比的交响乐,诉说着黑潮之下的疯狂与残酷。
李随安也被裹挟着冲了出去,他却很冷静,老实的跟在牧周身后捡漏。
那些明显太强的二阶妖鬼,能不碰就不碰,为节省气劲,也只是运用基础刀诀去斩杀一头头尸鬼。
他的基础刀诀熟练度,也在一次次挥刀中快速提升。
如遇见撕裂者、吞噬者这等二阶妖鬼,就以破邪魂铳攻击。
再不行,便干脆了当的喊人。
杀到最后,人都麻了。
不知不觉,天光已大亮。
大地满是疮痍,尸体燃烧的浓浓黑烟直冲天际,天际线上黑潮如潮水般退散。有些许神智的妖鬼似也清醒过来,本能的接二连三消散,重新走进荒野中消失不见。
“赢了!”
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李兄,还有酒没有?”
一个农家汉子走到他身后喊道。
李随安回头,将酒葫芦丢给他,道:“胡堂主,都在这里了。若是得闲,下次来我如意坊,酒水管够。”
“哈哈,老汉定会去的。”
“尸鬼是杀不完的,这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共尊的事实。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黑潮罢了,只是规模有些大而已。”
他不顾形象,直接找了块石头坐下。
仰头将所剩不多的酒水灌进肚中,末了还舔了舔嘴唇,馋酒了。
大家一起奋战了一夜,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恭敬疏远。
李随安闻言抬起头,“这还只是普通黑潮?”
“对,大部分都是一阶的尸鬼,二阶的游荡者、嚎叫鬼这些,三阶以上的妖鬼、邪灵并太多。它们是有神智的,可以对黑潮产生一定的抵抗。”
李随安想了想,的确如此。
之后,战斗也并未停止。
破损的城墙需要修复,趁着白昼里,官府也组织队伍主动对散落在附近的妖鬼群落展开猎杀,防止入夜后再次聚集起来。
李随安找到了陈忠和等人,所幸只有石阡腿部受伤,摔下去的时候被石头砸中。他也机灵,趁机留在后方,免了后续的战斗。
三十:黑莲,启神庭
直至日上中天,才准许暂时回城修整。
劳累一整夜的李随安,当即带着众人立刻返回。
沿途一具具武者尸体被士兵小心收敛起来,经过他们的家人认领后,尸体就会推进焚尸炉中焚化。然后等待抚恤金,便算结束了他们的一生。
胜?
死伤这么多人。
很难说这是一场大胜。
谁也不知道妖鬼会否在今夜卷土重来。
李随安也在这场罕见的妖鬼围城战役中深深感受到自己的不足。
尤其是气劲。
气劲就如海水,本质上是一点一滴的从体内气血与精神力量提炼所得,而这一点一滴的气劲都需要时间来积累的。
除非像孙猴子吃仙丹,把兜率宫里的无数丹药当糖豆磕,否则就得按部就班的提炼。
短时间内,是无力解决的。
站在残破的城墙一角,再次回首看这疮痍的大地,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直到一名守夜人从面前走过,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个黑袍翻飞的身影,才恍然。
不由摇头失笑。
我未来孩子的老娘,应该没事吧。
“走了,李兄。”
牧周呼唤道。
“牧兄,来了。”
石阡腿部受伤,此时是叫不到马车的,便由几人轮流背着回家。刚走进内城,便看到福庆年已经早早的驾车等在那里了,正眼巴巴翘首以望。
看到李随安等人返回的身影后,顿时大大松了口气,快速带人迎了上来。
“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石阡受了些伤。”
石阡有些羞愧,五人出发就他一人受伤。“福管家,我也没逝。砸断了骨头,只是小伤,休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快些上车吧,家里准备好了酒菜,我们回家。”
“好。”
车轱辘压着稀松的积雪,缓缓回到熟悉的地方。
牧周担心家中娘子,不作停留就告辞离开。
大家都很累了,也没有庆祝的心情。
让福叔别忘了给牧周那边送些食物酒水过去,便回到院中休息。
“老爷,泡脚水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泡个脚吗?”
“一日一泡脚,青春永不老。”
李随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你家老爷我啊,可以接受熬夜,却一天也不能少了我家水仙的泡脚按摩呀,快快端上来吧。”
“好嘞。”小水仙甜滋滋的去忙碌。
被老爷需要的感觉太好了,这也是她心安的根本所在。如果哪天老爷不再泡脚,她就又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了。
李随安惬意地躺在躺椅上,一边享受水仙的按摩,一边打开属性面板。
此时魂塔第一层中已经满是绿色的海洋,正中一道旋涡卷起水龙卷,托起一朵娇艳欲滴的黑色莲花。莲花已经盛开,正中孕育出了六枚七彩莲子,正熠熠发光。
李随安摸了摸眉心有些疑惑,想起遭遇尸王混乱精神冲击时,看到的那抹虚影。很难不怀疑,这尊石塔难道在自己脑袋里吗?
抱着试试的态度,他轻轻点在那多虚拟屏幕的八品黑莲上。
【元神黑莲:天地灵物,幼生期。成熟后可成十二品元神黑莲,为通天灵宝。】
【黑莲莲子:可启神庭。】
【是否采摘?】
嗯……
李随安骤然感觉有一双小手,在自己脚底板上挠痒痒。
睁眼一看,正是小鹿,在有样学样的跟着水仙帮他按摩双脚。可她力气太小,更像是刻意挠他脚底板。
“小鹿,你在做什么?”
“小鹿在跟水仙姐姐学,帮掌柜的按摩。”
“小孩子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这些活儿不是你该做的。”
“小鹿可以的,以后可以跟水仙姐姐一起服侍掌柜的。”水仙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等你长大了再说吧,过来,蜜饯吃不吃?坐老爷旁边,自己拿着吃。”
小鹿眨眨眼看看水仙姐姐,又看看蜜饯,馋的直流口水。
犹豫三秒,便毫不留情抛弃了水仙姐姐,磨磨蹭蹭来到桌边,取下一颗蜜饯喂到李随安嘴边。见李随安一脸惬意的张嘴吃下,然后小鹿才吃一颗,一脸满足。
泡脚完毕,熟练度+60。
独处卧室,李随安再次打开面板。看向元神黑莲,又看看莲子。
没有动黑莲,点了一下其中一颗莲子,眼前顿时飘飞出一道光芒璀璨的七彩光团。
轻轻一捏,将它从空中摘下。
入手微凉,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强烈的食欲刺激着大脑,仿佛全身每一颗细胞都在张嘴叫饿。
【黑莲莲子:可启神庭。】
是我想的那个神庭吗?
可是我才刚淬体,怎么可能现在就开启神庭?
手中的莲子光芒在逐渐发散,竟渐有淡化的迹象。
“要糟!”
这莲子居然无法在外界长期保存。
他不想浪费这颗莲子,毫不迟疑,一粒入肚,入口即化。
……
床前,炭火盆烧得很旺。
李随安盘膝而坐,运转天蛇射息法,等到心灵沉静再无一丝尘埃时,立即感受到一股清灵的能量快速游走周身,随即被脑海中某处吸引一般,直接逆行而上直入大脑。
他立即察觉到不对,整个人就如喝多了的酒蒙子,头重脚轻,整个世界都七颠八倒。如果不是盘坐在床上,只怕走几步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嗡!”
一道轻颤声,好似自脑海深处响起。
这股清凉能量逆行而上,直至眉心某处门庭壁障前才被挡住。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股撼动,滋味绝不好受,宛如喝醉酒走夜路,突然被人从背后敲了一记闷棍。
一次冲击未成,这股能量开始接连不断冲击,潮水般不断涌上,一浪高过一浪。
神庭门户也一次次被震动,李随安都要眼冒金星了。脑海中杂思纷涌,各种知识、姿势、芝士……前世今生的记忆都在脑海中快速闪现。
修炼入神境的第一步就是开启神庭祖窍,他现在才刚刚进入淬体,气劲无论强度还是深度都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而且,即便要开启神庭,也要有相应的炼神法才行。
他虽未涉猎入神境的修炼之道,了解的多了却也知道,但凡涉及魂魄精神,绝对凶险无比。
用屁股想想,也该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胡思乱想,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眉心祖窍神庭一突突的热到发涨,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他只能竭力收束着自己的杂思,收敛情绪,紧锁心神。不说提供帮助,也绝不能拖后腿。
“黑莲,怀挺!”
那神通门户颤动地更加剧烈,却依旧牢不可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换了其他武者试图冲击神庭门户,如此接连不断的冲击不开,只怕早就偃旗息鼓、后继乏力了。
即便黑莲莲子的能量充沛无比,一次次的冲击,也只是略微有减弱的趋势。
却已经无法冲破了。
李随安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一颗不行,那就两颗。若两颗不行,他也还有四颗。
再取出一颗吞下,顿时一股庞大的清灵能量生力军顿时汇入进来。
李随安强忍着被接连敲闷棍的酸爽,咬牙切齿,目透定色,调动全身气劲,助力这股清灵能量一拥而上。
气劲与清灵能量合一,如百川归海,惊涛拍岸,猛地撞击在那门庭之上。
“轰!”
一声巨响,似混沌初开,天地开辟,李随安浑身剧震,神庭门户轰然大开。
李随安的意识进入到一片迷蒙的空间,空间不大,四周有黑蒙蒙的边界,率先入目的便是一尊三层古朴石塔。
这玩意儿,竟真的藏在自己神庭之中。
古拙自然,悬浮在识海正中心处。
他却无法驱动这魂塔分毫,即便利用,也只是通过系统面板才能实现。
一道道银色气流在神庭空间中飘荡,汇聚成云,滴落成雨,蒸腾成雾,又卷成云。
“这是精神力。”
当李随安重新睁开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中,绽放出宛若星辰的神采。虹膜缓缓扩张,晶莹剔透像是微弱的星河宇宙,朦胧着不属于凡尘的光晕。
他感觉脑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很多过往遗忘的记忆都重新涌上心头,往事种种,只要去想,大概都会一一浮现在眼前。甚至连上小学的课本段落,也能回忆起来一二。
悟性也似得到提升,诸多武道感悟涌上心头,思维无与伦比的清晰。
此时哪里还有睡意。
他推开房门走到院中,遥望远方被积雪覆盖的山脉。
山还是山,雪还是雪,满世界迷离的色彩也未有不同。
不同的是李随安,宛如一条鱼儿游出了浑水,整个世界再没有了波光荡漾的隔阂。
树上积雪太重,一根树枝承载不了积雪的厚重,压弯了枝头洒落下来,惊地枝头的鸟儿都展翅飞起。
好似突然触动了哪根神经,李随安的精神迅速锁定住了那只小鸟,只是一瞬间,他已能清晰的看出鸟儿的每一次煽动翅膀,每一根羽毛,仿佛小鸟正在他视线里做着0.5倍速的慢动作飞翔展示。
在那一刹那,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好几个早已遗忘到旮旯犄角的空气动力学公式,能大致判断出它的飞翔轨迹。
李随安忽然意识到,不是鸟儿变慢了,而是自己的思维变快了。
他进入了一种超频思维模式,导致时间观感变慢。
“子弹时间”。
《侠盗猎车5》《荒野大镖客2》《辐射》《狙击精英》《通缉令》《黑客帝国》……这一瞬间,他想起好几款作品中类似的能力。
0.5倍速的慢屏世界。
如果以这种状态进电影院看电影,一定会郁闷死。
他又想到牧周曾经与那位劫匪兄的战斗场面,对方的刀法亦是了得,却被牧周玩弄于股掌之间。每每都在间不容发之间躲开,吃瘪到极致。
当时他不太理解为何对方会想要弃友逃跑,此时当能体会一二。
不过这种“0.5倍速子弹时间”状态,也极其消耗精神力,不能无限制维持。
当他停止这种状态后,世界便又重新恢复正常。
不仅如此,当李随安下意识的再次运转天蛇射息法时,体内龟蛇气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