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痛
当时屋里屋外处处是大红色的喜,都是两人成婚是给布置的。
而那时周长礼并无多大兴趣,只陪着江老爷聊了许久,新妇回门都不宜回去太晚,所以没怎么打量两人便回去了。
如今看着房中格局,一个特制的雕花衣柜,上头不像时下刻些盘常,方胜或者是如意。
反倒刻了一些高山流水和玉兰花树。
周长礼瞧着倒是有几分巧思,这白玉兰盛开立于山水之间,半隐匿其间,而上方田地广阔,正好给了这白玉兰极尽芳华的气势。
本来也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孤冷,但偏偏巧思就巧思在这,一只幼猫趴在在山水之间小憩,硬生生给削减了那几分的孤冷,从而让人觉得温暖舒适。
周长礼观这衣柜的雕花,实在是有趣的很,一时间入了心神,待江菀卿唤他,才回过神来。
江菀卿见他瞧了许久那雕花柜,想来是觉得新奇,不过确实很是精妙。
江菀卿茶也煮的差不多了,就唤了声,“相公?”
周长礼回身,看着江菀卿那行云流水的步骤,一看就很熟练。
原以为江菀卿也只是略懂一些,没想到真看到自家妻子煮茶还有模有样的,这煮茶也是有讲究的,讲究“四合之美”。
即为茶、水、火、器四者的协调统一,雅之一词向来不是一枝独秀的孤雅。
人们喜欢品茶,焚香,再找三五知己聊近来乐事、趣事或是天下事,借茶静心度春秋。
看煮茶之人的青瓷托掌心,碧色染盏中,素手之中便是一方天地,这才为雅一字。
周长礼观了江菀卿片刻,虽这花茶只简单的几步,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能得雅字的赞誉。
不见了以往的艳色衣裙,湖蓝色的裙摆照着江菀卿侧颜更添了几分平常未曾见过的柔顺和娇弱,背脊挺拔,修长纤弱的脖颈挂上一抹玉色,流苏发髻上的玉兰花簪更是灵动似真,摇曳颤动。
周长礼像是第一次想认真的去了解自己这个妻子,敛了神色,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走了过去。
“相公来尝尝。”江菀卿伸手将茶杯放到周长礼一侧的杯托中。
眼角含笑似半月,目光流转灵动,衣袖轻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长礼见状也双手合十作了一揖,嘴角微勾,略微躬身,“在下多谢娘子。”
江菀卿见他这动作实在是有趣,像这时候话本子里的书生,忍不住“噗呲”一笑。
周长礼端起茶杯,这杯中茶水很是清澈,浅色的波纹从杯中晕开,化成一个一个小圆圈。
茶水清澈乃是重要的鉴赏之一,古人有:“活水还须活水烹,自临钓石取深清。”
说的便是这茶水要想澄澈,便当用好水才能得以醇香。
靠近茶杯轻嗅,玉兰花的香丝丝缕缕,升起的热气带过,还混合着果香。
周长礼不作迟疑的抿了一口,发觉并非是寻常花茶味道,这玉兰花本身味道清雅,加上果子的清甜味。
中和在一起,又是一种新奇的口感,并未有丝毫的苦涩,反而有微微的蜜香。
“这种茶我还从未喝过。”周长礼真是闻所未闻还有这种茶。
江菀卿自己也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原身没有理由的钟爱玉兰花,也格外爱惜那株玉兰,花败落也不让人清扫,只年年岁岁的让它开着,等花谢完全落了再拾起来一起撒到树下的土里。
每年会摘些制茶,所以对这玉兰花茶也是好生研究了一番。
“这方圆几里,就属我院子里的那株玉兰花开的又好又盛,寻常地方的玉兰花我也瞧过,唯独这株香气比之一般的要更浓烈。”
江菀卿看着刚顺手从院子里摘的一朵玉兰花,把玩着说。
“那倒是稀奇。”周长礼确实见那花开的要较寻常玉兰花要更盛些。
“所以啊,我便每年都摘些花来制花茶,不若落了那满地也可惜它一年开一回……”江菀卿端起茶杯酌了一口,解释道。
突然江菀卿感觉自己心口一痛,差点没拿住茶杯。
手颤了颤,脸色瞬间一白,抚住胸口一处,心脏一下一下敲击着,江菀卿呼吸放缓了几分。
周长礼见她神色有异,立刻走到她身边,忙问,“娘子怎么了?”
江菀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刚刚一瞬的事,这会儿手被周长礼握着。
江菀卿皱起的眉头平了平,对着周长礼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说,“没事。”
周长礼察觉江菀卿手微凉,定睛瞧了瞧她,还是担忧的问,“真没事吗?要不请个大夫仔细看看。”
江菀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刚刚心口突然一痛,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这会儿手已经被周长礼温暖干燥的手捂热了不少。
于是开口,“真没事,就刚刚突然心口疼了一下,许是之前风寒的缘故,我等会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周长礼见她脸色确实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发白,“娘子身体才刚好没多久,定是早晨坐车时又给着凉了。”
江菀卿现在缓过来觉得什么都没有了,猜想肯定是这身体太弱了,这古代的小姐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不怎么锻炼。
坐个牛车就能这样也是没谁了。
“娘子不若现在再歇息一会儿?”周长礼还是不放心。
“相公陪我?”江菀卿拉着周长礼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长礼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自然。”
扶江菀卿起身,小心翼翼的伺候江菀卿,江菀卿提前享受了一次超高待遇,自然乐见其成。
第三十一章 借个肩膀
不过看周长礼的样子,倒像是伺候月子一样,还贴心帮她盖好被子。
江菀卿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远了,什么坐月子啊!
袖子微微挡了挡发红的脸。
江菀卿躺好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周长礼。
“怎么?睡不着?”周长礼清润的声音低了低。
江菀卿拉过被子,盖了盖自己半张脸,摇了摇头,“相公不歇息一会儿吗?”
周长礼没说话,给她掖被子的手顿了顿,江菀卿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是能有条缝,江菀卿希望自己现在是那条缝里的蘑菇,装死最好。
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还没意识清醒的待在一张床上。
上次周长礼回房,江菀卿已经早早的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江菀卿眼神闪了闪,突然结巴了起来,“你……你当……当我没说。”
“我要睡了。”然后一把拉过被子,闷着头说。
周长礼闷闷的笑了笑,声音从胸腔中振动,眼睛里的暖意再也挡不住,嘴角上扬。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扯过被子一角,“这么睡不闷吗?”
江菀卿在被子赌气,听到周长礼的声音,只摇了摇头,带着被子抖了抖。
意识到周长礼听不到,沉着声说,“不闷。”
“可我今日实在是有些倦了,娘子的床榻可否借我半张枕枕,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周长礼拉下江菀卿闷着头的被子,装作一副头晕的样子,还拿手捏了捏眉心。
江菀卿刚想反驳他,来一句胡说,但真看见周长礼眼下一抹青色,想起他今日起的比她还要早些。
还马不停蹄的赶路去府衙一连串的事儿,自己好歹还补了一觉,周长礼可没有,顿时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连忙说,“那你也脱了外衫上来歇会儿吧?”
也不管什么害羞不害羞了,自己相公怎么了,反正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然后自己立马往床里边挪了挪,对着空出来大半的床拍了拍,“上来。”
周长礼见她动作利索,不见犹豫,他也确实有几分累,但其实也能忍,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说,她还真的就退步了。
“确定?”于是又问了一遍。
“别啰嗦了。”江菀卿语气十分肯定的说。
之后江菀卿便不看他了,把头一转。
空气里宁静了一会儿,之后只听着周长礼缓缓的悉悉索索脱衣声,江菀卿偷偷透过被子瞧了一眼。
见周长礼背影身姿俊雅,江菀卿捂了捂自己被床褥闷热的脸,没敢再看了。
没过一会儿,床榻下陷了几分,一股清浅的青松气息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不同于江菀卿身上的微凉的温热。
两人的距离极近,恍若呼吸相闻。
两人合盖一床被子,江菀卿为了给周长礼腾地方,努力把自己身子给绷直,于是周长礼躺下来之后,两人之间还有几指距离。
周长礼躺下后,便双手合抱,闭上眼睛养神。
江菀卿微微侧头去看他,见他睡姿十分规矩,鼻尖山根凸起,嘴唇抿起,醒着的周长礼总带着几分不同于年纪的成熟。
如今多了几分少年气,眼下的青白让他不觉孱弱了几分。
也是这时候江菀卿才想起来,周长礼年纪其实也不是很大,就比自己大两三岁。
这要是自己加上前世的年纪,自己妥妥的老年吃嫩草了,还是个长相青隽的小鲜肉。江菀卿目光灼灼的盯着周长礼看了好一会儿,周长礼闭着的眼睛无奈的睁开了。
略微侧了侧头,疑惑不解,
“怎么?睡不着?”周长礼语气低缓,似情人间耳语。
江菀卿感觉自己耳朵要怀孕了,其实她自己是个轻微的声控患者,只有遇到非常好听的才会控制不住,最受不了这种优越的低音炮,平常周长礼的声音虽然好听,但现在这般暗哑低沉的感觉真的太不一样了。
还带着几分宠溺,啊啊啊啊啊,老天杀我!!
眼睛闪烁不敢正眼瞧他了,囫囵吞枣般,“没……没……”
只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脏正突突突快速的悦动。
伸手搭上自己心脏处,微微抬眼,“可能上午睡的有些多,这会儿不太困了……”
周长礼见她一双杏眼明亮的不像话,眼中倒影出自己的身影,秀气的眉毛随着睫毛扑闪颤动,红唇娇艳欲滴,咬出浅浅淡淡的齿印。
说话吐气如兰,打在自己耳廓处,周长礼喉结不自觉的轻轻滚了滚,立刻装作若无其事,转头,似是低语,“那怎么办呢?”
“没事,你睡一会儿吧,我就不……”江菀卿觉得自己反正睡多了,就张口提议。
“要不我借肩膀给你靠靠?”周长礼突然打断了江菀卿。
江菀卿还没听清他说什么,就随口应了个好。
看见周长礼打开的双手,江菀卿才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
整个人恍恍惚惚,迷迷惑惑的,最后变成了她躺在周长礼怀里。
开始还有些不知所云,僵硬的不行,周长礼面上看着有几分书生的瘦弱,但身上实际还是硬邦邦,并不是骨头咯人的感觉,而是很结实的安心。
江菀卿身上较寻常要凉些,这时候周长礼怀里暖的不行,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抱住周长礼的腰身。
整个人也不冷了,心下喟叹一声,还舒服的蹭了蹭周长礼的脖颈。
周长礼原本只伸手给江菀卿搭了搭,结果被她动作给惊了惊,被环住的腰上传来女子柔软的手臂触感顿住。
带着丝丝玉兰花香的呼吸打在周长礼的脖子处,江菀卿此刻倒是舒服了,闭上眼睛呼吸平稳。
周长礼犹豫了片刻,将手慢慢的放在了江菀卿的肩头,江菀卿更是靠近了几分。
两人身体紧贴,不留空隙,周长礼慢慢的收紧了手臂,环抱住了江菀卿,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二章 定国公府
一室温暖,床顶的纱帐挂着一藕粉色香袋,上面的玉兰花盛放枝头,微风拂过,穗络子缓缓摇曳。
还未喝完的花茶已然凉透,茶杯中倒影中窗格,茶杯旁的玉兰花静静伴着这一室温暖,随着这瓷杯亘古不变……
带着乍暖还寒的湿冷,吹过淮河,一路向北,穿行过高山河流,蜿蜒盘旋如同匍匐的巨龙。
桑州的喧闹泯于天启山河的无声中,落于十州中最为让人虔诚的长安。
此刻的都城长安城内,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客官,您里边请嘞!本店有烧花鸭,烧子鹅,卤猪,卤鸡,酱肘……”
“糖葫芦哎……好吃的糖葫芦,三文钱一个!!”
“各位老爷太太小姐们,胭脂水粉各色香囊,买回家送自己送夫人送孩子喽……”
街道的另一端,相比之就静谧许多。
王公贵族的各色车马穿行过青砖路面,车轮的咕咕声驶过留下一道道浅淡的车辙印记,百姓见之自觉的让行,只等车马过后才敢抬眼瞧瞧,发出啧啧赞叹的感慨。
其中一辆马车呼哧呼哧的拐进了一处偏门,门口两座石狮子依旧威风凛凛的立在门前。
一年轻男子身着白色宽摆袖袍平躺在贵妃椅上,用一蓝色发带束于额前,满头墨色长发铺陈在贵妃椅上,脸色苍白,白色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身形略显消瘦,眼睛紧闭,纵使如此也未能挡住半分风华。
萧疏轩举,眉眼如画,好一个霁月清风的郎君。
一朵浅色花瓣自枝丫徐徐打入窗边,从天空中划过,轻轻一声“嗒”便落下。
男子似心有所感,眼下的浓密的投影渐渐消散,淡雅如雾的眼眸中含着常年不化的寒冰,斩断了清风明月和畅,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修长如玉的手中握着一个血色玉佩,玉佩光泽透亮,冰凉光滑的表面依旧散发着寒意。
此时的玉佩上多了一瓣玉色花,血色玉佩的寒意似乎被这花给削弱了几分,变的乖顺平和,没有了盛气凌人的压迫。
食指轻轻隔着花瓣拂过玉佩的纹路,玉佩的脉络透过轻薄的花瓣,变的不太清晰。
男子眼中的寒冰随着这玉佩渐渐化去,眼中的异样的情绪越见浓郁,最后化作一股怅然若失。
手中的玉佩已被牢牢握住,用力的手掌变形,玉佩的棱角像是要刺入肌肤。
痛感拉回了男子的思绪,薄唇吐出冷冽的沙哑,“清风。”
“公子。”门外跪着一身穿黑色侍卫服,腰间斜挎着佩剑的男子双手抱拳应声回答。
“锦城的花开了,好戏也该开始了。”男子眼中古井无波,话语确实决绝万分。
清风在院外听了,惊诧了一秒,随即稳下心神。
“属下遵命!”清风人如其名,动作迅捷如清风,铿锵有力的回答,领命退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
男子望着珠帘随风击出来的清脆声,那株艳色若隐若现,树下落下了满地的花瓣,如今满枝头已然是空空。
最后一瓣正在男子手中静静躺着,像个柔弱哀伤的女子哭诉着满腔的思念。
……
“站住!!”一中年女子在拐角处看着鬼鬼祟祟回来的儿子,忍不住呵斥。
那年轻郎君本来打着侥幸心理偷溜从偏门进来,没想到自家娘亲大人专门在这门口逮他。
朝气四溢的面上如今一阵懊恼,该死,今日应该从正门进的!!!
转过头来换上笑嘻嘻的表情,“娘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园子了。”
妇人眼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郎君莫名的打了激灵。
“既然娘您忙着,儿子就不打扰您的好兴致了,儿子就先告退了。”说完抬步飞快走了几脚。
“你要是想让我把你腿给打折的话,那你就尽管走!”
妇人穿着藏蓝色对襟背子,梳着高高的发髻,簪着各色金银发簪珠钗,双手优雅的合十于身前,通身气派非凡。
但说出来的话就让年轻郎君不太敢动了,要是妇人说累了便回去歇会儿吧,他会更感动点。
步子硬生生的就那么停在空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调转自己的脚步,朝他最亲最爱的母上大人过来了。
他绝对不是怕他娘打断他的腿,他娘如此温柔贤淑,大方典雅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种打断亲儿子腿的事来呢?
“呵呵……娘,您儿子这么的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果断神武,英俊非凡,高大威猛,潇洒……”
“闭嘴。”女子轻飘飘的一句瞬间让郎君的话给闭上了,还做了拉嘴缝的动作,乐呵呵的对着他尊敬的娘亲。
“……怎么能打断腿呢。”小小声的抗议了一下。
女子对着自家儿子的那张脸,突然看到了什么,立马气不打一出来。
“你……你又跑哪鬼混去了!?脸上还挂着女子的胭脂!!!!”
胭脂?郎君听了一慌,立刻伸手擦了擦,定是哪个不长眼的给蹭上的。
“纪辰逸!你可是我定国公府的世子,怎学的那纨绔模样不思进取,还跑到那烟花之地厮混!!”
定国公夫人云华气急败坏的指着自己儿子鼻子骂。
纪辰逸心想,那也不是我想当这个世子啊,但他可不敢说,他怕被他娘给打断腿。
“娘……娘你误会了。”纪辰逸见他娘真的气的不轻,只能赶忙摆手解释说。
“哎呀,疼疼疼,娘我耳朵要被您给揪下来了,啊啊啊……”纪夫人自从有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什么娴静舒雅都抛开了。
第三十三章 欺负人
揪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你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还敢说误会?你那红印子就差没告诉别人你去干什么去了。”
“娘,娘,您先松手,我疼的不行了,哎呦哎呦……”纪辰逸知道怎么让他娘心疼,于是立刻服软,哇哇乱叫四处喊疼。
纪夫人也是知道自己刚刚用了几分力气的,于是没好气的撒开了手,“今日这事你不说清楚,我便让你爹来管教管教你,哼!”
“千万别告诉爹!!!”纪辰逸吓得不行。
“要是爹知道我惹您生气,他还不得把他珍藏多年的戒棍给拿出来,我是没事,大不了被打一顿而已,但您怎么办?”
他可忘不了他爹那副要揍死他的样子。
他不就说一句自己肯定不是他亲生的,结果差点没被送走,可不像他娘刀子嘴豆腐心。
“我……我怎么了?”纪夫人听他这么说倒是奇怪,关她何事?
纪辰逸拍了拍手,“对呀,您心爱的儿子被你别人给打了,您不得找人跟他拼命!?”
“他是你……”
“就算是我爹,您夫君,您的枕边人,您相伴了几十年的人,也不能这么对您儿子啊,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棍棒底下出孝子,无毒不丈夫……咳咳咳”,纪辰逸说到这赶紧停住。
纪夫人听他越说越远了,眼神一言难尽。
“您儿子到时候满身是伤,没人陪伴……啊不,看望看望的话,您看了再心里难受,一难受您就要找个人发泄,这发泄找谁都不如找下手之人。”
纪辰逸话说到这就暗示性的看了看他娘。
纪夫人如今倒是饶有兴致听她儿子说书般自娱自乐,也不打扰他,摆了摆手,点头道,“继续。”
合着他老子爹教训教训他,她这当娘就会难受的找他爹吵架了?
她云华要是不当他娘能多活十年!!
纪辰逸“呵呵”尴尬一笑。
“您要是找我爹给我报仇,我肯定很开心……啊不,很担心您和父亲的夫妻感情,所以啊,别因为我伤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到时候我爹一不开心,出去找乐子,给你带个妹妹回来,不对啊,说不定是姐姐也有可能。”
“哎呀哎呀……别打别打。”
纪夫人真是被气笑了,往身后一抬手,几个家丁就上去动手了。
而且专门找纪辰逸的脸上招呼。
“别打坏了就行,最好让世子一个月都不能出定国公府的门!”
纪夫人冷冷的吩咐,不给点教训这兔崽子不会长记性。
纪夫人一点都不担心儿子会不会受伤,这小子皮结实的很,从小到大就是打架惹祸的好手,今儿个踹了李尚书家公子的马,明儿个又和莫侯爷府上的小公子打架……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她这些年的老脸都要被他给丢尽了。
果然,没等一会儿,这些家丁就被打倒在地了,她这不省心的儿子还嘿嘿嘿的对着躺着的家丁,“继续继续,你们这身手也太差劲了,到时候有人来上门挑衅,你们不得被别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好玩吗?”
“好玩!”纪辰逸喜滋滋的回了一句,猛的一回头,见他娘眼神更冷了。
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往地上一躺,“娘……唔唔唔,你也太狠心了点,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儿子的胳膊肘都青了,膝盖也疼……”
看着纪辰逸那被蹭破了一点皮的胳膊,连血都没出,只脸上被打青了一块。
再看看被打的哎呦哎呦直叫唤的家丁。
纪夫人:……
地上的家丁们:……
“别装了,给我起来,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如今在这插科打诨像什么样子!”
“哎呀哎呀,疼的不行了,起不来,娘你快去给我找个太医来给我看看我骨头是不是断了……”
纪辰逸想这时候起来说不定她娘再找几个人来,他可吃不消。
他娘的,昨日那李望真的是不要脸,嘴跟破了洞的漏斗一样,漏酒跟漏风一样,小爷现在都晕乎乎的。
“还要我给你找太医?你当太医院是什么让你玩闹的地方啊??”
纪夫人被他厚脸皮给惊了。
说了半天,不见起来,叫的整个定国公府都知道了。
“哎呦……”
“好了,别装了,不跟你爹说,行了吧?!现在还疼吗?要是还疼的话,我真叫人给你打折,正好如了你的愿给你请个太医来!!”
纪辰逸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到的话,立马弹起来,“哎,娘,您说您的话怎么这么管用,现在我都没事了,头不疼,腿不酸,胳膊都能抬起来了,嘿嘿嘿,怪不得爹那么听你的话。”
活动活动了自己身体,对着他娘比划比划了一下。
“怎么说话呢?”
纪夫人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听她的话?
“哦哦哦,那个叫……叫琴瑟和鸣~”
纪夫人是真的头疼这个儿子,“说吧,胭脂到底怎么回事?别想蒙混过关,在胡说别怪为娘心狠了。”
纪辰逸是真的冤枉,他虽然纨绔了一些,这自己是知道的,不过自己不就那么点喝酒遛猫逗狗的爱好了,可万万不敢做嫖娼狎妓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 母“慈”子“孝”
平常去飘香院都只是听听小曲儿,喝喝酒的,从来没有过夜,他跟黄花大闺女可没啥区别。
“娘,真是误会,您还不知道儿子我嘛,我哪有那胆子啊,昨天李望那小子碰见我硬要拉着我比喝酒,我说不比他还不依不挠的,带着那几个公子哥拦着我。”
纪辰逸说到这就来气,不就是揣了他一次马嘛,要不是他那马拿腚对着他,还想尥蹶子蹬他,他会踹它吗?
结果那马也是个有脾气的,立刻把李望给甩下来了,自己撒欢跑了。
李望怎就怪上他了?每次见到他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的。
李望要是知道,指不定跳起脚来指着纪辰逸的鼻子骂,老子是脸先着的地!!
“那你们昨日在哪喝的酒?”喝酒能喝的脸上留个印子回来??
纪辰逸大手一挥,豪气的说,“就那个飘……飘……”
刚想说飘香院的纪辰逸看见他娘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立马转了话头,“……就那个飘的满街酒香的福东酒楼呗。”
幸好反应够快,要不被他娘知道在飘香院和他们一起喝酒,这个月肯定真就出不去了。
“那胭脂呢?”
“是昨日去客栈歇息的路上,有个姑娘不小心快摔了,所以我迷迷糊糊的就接了接,可能那时候给蹭的吧。”纪辰逸这话可没说谎。
“哦?这么巧?”
“是吗?”纪夫人好似只是简单回了句。
“当然了,要不儿子能去哪呢?呵呵……”纪辰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副我可正经的样子。
被盯着看了一瞬的纪辰逸头皮发麻。
空气凝固了一秒,纪夫人慢慢的踱步,带起脚边的裙摆朵朵盛开。
纪夫人突然转了画风,走到纪辰逸面前,面容忧愁,叹了口气,担心的问,“昨日歇哪了?还一夜没回来。”
纪辰逸见他娘这么忧心忡忡的,松了口气,他娘肯定不会多计较了,于是赶紧开口。
“儿子找了个客栈歇了,娘不用担心我。”
“你看你,也不知道让小厮送你回来,难道你歇在外面娘心里就好受了?!”
纪辰逸一边听一边更不好受了,真觉得昨日回来娘也不会怪自己的。
“娘,我下次记住了,怎么样都会回家的。”信誓旦旦的保证。
“昨日的头牌是谁?”纪夫人假装不经意的扶了扶发髻。
“兰儿姑娘!!”纪辰逸毫无防备吐口而出。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嘴巴都没合拢,眼睛瞪大的看着他娘,见他娘脸色阴沉,没有了刚刚母慈子孝。
“来人,把世子给我绑了关到佛室里去,找人给我看住他。”纪夫人头也不回的吩咐。
“娘……娘我错了,躲开,你们敢动手绑小爷!!?”纪辰逸一边挣扎一边叫娘。
这几个侍卫可不是刚刚那些家丁,身手敏捷受过训练,几个人合力最后制住了纪辰逸。
纪辰逸也不挣扎了,想着反正最后自己肯定能偷跑出去,左右就是让人给自己开个门的事,就任由他们绑起来。
“谁要是放跑了他,统统杖责二十再加罚月银半年。”纪夫人这话打碎了纪辰逸的幻想。
嗷呜!!我的亲娘哎!
“是!夫人!”这下侍卫们是真不敢放水了,捆的严严实实的,无视了纪世子的使眼色。
“嘶……轻点轻点!!!”纪辰逸瞪了瞪那侍卫头头,纪明。
“世子今日便在佛室跪上一天,好好洗洗你身上的污秽之气。”纪夫人侧身瞪了瞪这个儿子。
“娘,那你记得给我送点吃的啊……”
纪辰逸被捆着走了还不忘吩咐他娘,昨日喝酒喝多了,到现在肚子有些饿了。
纪夫人眉头跳了跳,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怕被这个儿子给气死。
身边的许嬷嬷见状担忧的看了看夫人,“夫人?”
纪夫人摇了摇头。
“没事,容轩那怎么样了?”纪夫人搭了搭许嬷嬷伸过来的手。
“大少爷那一切都好,夫人您也要注意自己个身子。”许嬷嬷实在心疼她家夫人。
大公子从小就身体虚弱,后来险些连命都不保,当年遍寻名医都无法,最后还是福泽寺的方丈说大少爷与亲人缘分浅薄,要让大少爷在福泽寺闭关,远离家族亲人,抛却心中杂念,大少爷当时不过一介幼儿,哪来的什么杂念,原以为是胡口乱驺,没想到后来去了果然身体好了些。
夫人国公爷当年满心不舍,可为了大少爷的命,再不舍也只能放手了。
大少爷这一待就是十五年,前几年才回来,没想到回来后虽然性命无虞,但也看着让人心疼,整个人面色惨白清瘦,寻常不出门,只待在自己的轩合院。
夫人有心想亲近自己这个儿子,可无奈多年不见,加上大少爷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生气不和夫人亲近。
本来定国公世子之位就是大少爷的,定国公将折子都写好了,没想到大少爷自己主动找国公爷在书房谈了一夜。
最后国公爷只叹了口气,改让二儿子纪辰逸成了世子。
纪夫人本来就觉得亏欠了这个儿子,这下连世子之位都放弃了,找国公爷也无法,那折子都先瞒着夫人称上去,等知道后,纪夫人才又心急又难过的找大儿子。
只大少爷见了夫人,淡淡说了句,“我命如朝露,何处惹尘埃。”
夫人顿时哭的不能自己,心痛无以复加,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大儿子冷冷清清的模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 嫂子会生气的吧~
纪夫人只哭骂纪容轩狠心不念父母生恩,轻言舍命之话。
纪容轩倒也没再说什么,也只淡淡说,天还没到要收自己命的时候,让夫人放心。
前几日夫人劳心大少爷身体,这最近才刚得了休息,就又碰上了世子这般……这般放浪之事。
难怪夫人气坏了。
“我没事,让人把最近铺子的账本拿来我瞧瞧。”
纪夫人得了闲,就停不下来,于是吩咐许嬷嬷让人把这些天的账目给拿来。
“是,那……世子那里?”许嬷嬷犹豫的看了看夫人。
纪夫人想着便头疼,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自己省心,但又狠不下心真的就那么饿着他。
心下暗叹了口气,“记得让人送些吃食过去,不过该跪的还得跪,省的他不长记性。”
“哎,知道了。”许嬷嬷乐呵呵的说,她就知道夫人还是狠不下心来。
……
“陆将军一个飞身上马,瞬时回马枪,便挑落一个贼人,只惊魂一声……啊!”
一拍惊木,胡子竖起,“那贼人便落入流河中,之后陆将军更是单枪匹马对阵十人,迎难而上……那贼人相继抱头鼠窜,四处逃散。”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一处酒楼里人声悉悉索索,都在说刚刚的故事。
“哥哥,我今日这身装扮好看吗?”少年清脆的声音问着。
青隽男子无奈的看向身旁身型娇小的弟弟,只见对方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胡闹。”
浅浅的斥了一声,不见什么威力。
“略略略……”少年鬼脸一拉,灵动非常。
突然少年眼珠子一转,靠近身旁的男子,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其他人听的清楚明白。
“哥哥,你家娘子应该不会生气你只和我出来听书吧?”
果然这话一出来,旁边的客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男子。
“你……”
男子被这话惊得瞠目结舌,他做不出当众大声斥责的行为,于是便又得了这么一句。
“虽然你很喜欢我,但是这要是让你家娘子知道了,她不会怪我的吧?!”
少年清澈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旁边的人想,这般清秀的小少年,怎么舍得怪,要怪也只怪这个男的,瞧着是个温和尔雅的读书人模样,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男子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眼色,就知道他们心里现在是怎么想自己了。
看着少年眼中的狡黠,顿时也不生气了,拂了拂衣袖,端起茶杯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喝了口茶。
“我家娘子心胸大度,自然不会生气。”
还在心中品了品,入口微涩,茶水偏黄,泡的时间过久,这茶倒也一般。
果然这话一出,瞬间就有人回应了。
“真不要脸……”
“就是就是……”
“看着人模人样的,道貌岸然,我呸!”
少年见周围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但他依然镇定自若。
有些好奇他要怎么解决别人把他看成断袖,暗自偷笑了一下。
男子勾了勾嘴角,“公子这般天真开朗活泼可爱,身量娇小玲珑,倒是可以和那孩童互称兄弟。”
“我……”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身形,顿了顿。
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在这群男人周围里确实称得上娇小了。
这下众人才明白过来这小少年确实矮了些。
“噗……”
“哈哈哈……唔”旁边一中年大叔被这话给逗笑了,然后立刻用手捂住嘴。
“哼!”少年眼一横,发出来的声音也确实俏生生的。
变着法的说自己矮?士可以忍叔不可以忍!
其他客人才发现这小少年确实年轻了些,不像个男娃娃,倒像个粉妆女儿。
“我还年轻,还可以再长的!”少年表示不屑。
“确实,跟你同龄之人都已经成婚生子了。”男子悠闲的回了一句。
“怎会……”少年听了刚想反驳,却看见男子淡淡扫过来的目光。
少年一下子卡住了,有些懊恼。
几位客人都觉得这两人甚为有趣,于是都开口调侃,“小兄弟,不用担心,你这样貌不愁娶不上媳妇!”
大家都被新话题给带过去,忘记之前还声讨的心了。
这小少年虽个子娇俏了些,但容貌确实不俗。
“对啊,矮些也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噗噗噗……”
少年看着这群大哥们在一旁爽朗的发笑,真的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矮什么矮,我这正常好嘛?”
“那没有啊!俺小弟十四岁就已经比你高了,难不成你这小兄弟还没十四啊。”
旁边一个肌肉发达的高猛大汉憨憨的摇头,没给一点面子。
少年听这话倒是无从反驳,“我……这……唉。”
“这位大哥说话确实很是中肯,但……他也是要面子的。”
男子还是出声轻轻暗示的说了句。
“唉呀,小兄弟别见怪啊,俺铁柱不会说啥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大哥还真的就认真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了,不过这下大家乐的更开心了。
还真是人如其名,跟个铁柱一样的壮实。
少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被堵的说不出来话,男子倒是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显得更是清风明月一般,手握拳挡了挡嘴边的笑。
少年再也不想看见其他人笑话自己了,于是赶忙拉着男子的手离开了酒楼。
……
出了酒楼,少年把男子拉到一旁,叉腰质问他。
“相公可真是口齿伶俐啊嗯?”
江菀卿拉着周长礼出来后就拿眼风瞪他。
没错,那少年正是江菀卿,声音变回了女子的娇柔。
第三十六章 陆晏清
两人想着出来逛逛,江菀卿觉得女儿装太麻烦了,所以就想到这个法子,扮成了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开始江菀卿说要装扮,周长礼也没报什么希望,后来等江菀卿出来后,确实真的被吓了一跳,居然把原本姑娘家的娇柔都变成了少年的英气,原来女子简单的胭脂水粉就能让人变化这么大。
这不才有了刚刚酒楼里的一幕。
周长礼又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笑,“娘子刚刚污蔑为夫青白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的,为夫名声可都要保不住了。”
江菀卿讪讪的讨好的对着周长礼笑了笑。
刚刚她刻意叫周长礼“大哥哥”
结果就得了个胡闹,所以现在也不作怪了。
江菀卿想,自己刚刚不就是后世的绿茶婊嘛!
“况且我竟不知娘子还有唱戏的本领?”
周长礼挑了挑眉。
果然绿茶是种病,只有直男才能治的好。
“哎呀,只是那说书的先生太没意思了点。”
“此话怎讲?”
“相公,这说书的每次都只会讲这几个故事,无聊的很,单是这个陆将军的事迹故事我已经听了几遍了。”
“不过……”
周长礼见她话语犹疑,便问了,“不过什么?”
“这陆将军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周长礼也不知道此人具体,但也确实听说过很多次了。
“在书院倒是常听同窗有提起过,所以略有耳闻。”
两人从酒楼出来后就在街上逛逛。
“怎么样?传闻他身高两丈,什么长相凶狠,要不怎么能吓哭小孩幼童呢?就这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江菀卿觉得说书的怎么都会有些夸大的成分。
两丈可太恐怖了点,折算一下那不得三米多?
如果这不是传言那就是他人有病,该不会是巨人症吧?
江菀卿心中腹诽不已,虽然古人大多个子高挑些,但目前照江菀卿来看还算正常啊。
“陆将军确实骁勇善战,能力出众,听说前段时间天启边境有辛国人闹事,在天启附近城池中烧杀抢掠,陆将军临危受命,领兵出战,短短数月时间便平息了战事。”
周长礼倒是对这位将军十分敬佩,原因无他,陆将军名叫陆晏清,是当朝长公主慕容思音和庆国公的独子,皇上的亲侄子,皇太后唯一的外孙,一出生便被封了世子之位。
按理说,如此身份贵重,陆晏清本该可以衣食无忧安稳一生,他想要的荣华富贵触手可及,尊荣地位也足够让他在整个长安乃至天启都不敢懈怠,恭恭敬敬的尊一声“世子”,可偏偏陆晏清从不靠着家里,年纪轻轻便上战场保家卫国。
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着尸身血海过来,才铸就了今日的盛名,成了如今天启的战神。
“陆将军是天启的战神将军,百姓对他多有推崇也无可厚非。”
周长礼温和一笑,看出江菀卿的惊讶。
“那他既然如此身份贵重,还能靠自己双手来挣功名,也着实令人敬佩。”
在古代这等级分明的时代,贵族贪生怕死,平民出生入死的大有人在,有了军功被人代替也没人敢说什么。
江菀卿突然意识到这时代能够摒弃自己从小的荣光是有多么不易。
这时刻,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陆将军,她还是很好奇古代的将军是不是真的会传说中的内功秘籍,飞檐走壁?
周长礼对这话十分认同,多少名门望族,拿着祖先前辈打下的基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即使他们再无能,再纨绔,但只要不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就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辈子。
反观有能力的寒门士子却要寒窗苦读数十载也不一定能够脱颖而出。
即使幸运高中,在纸醉金迷的长安,没有人脉没有金钱,单单有一腔热血,想要靠自己熬出头实在不容易,那一腔热血也早晚会被现实狠狠的浇息。
周长礼有自己的抱负,想要为百姓做些有用的实事,也知道这其中千难万难,艰险不胜枚举,如此世道便是满腔热血也容易被权欲给压垮,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霞,日头已经偏西。
江菀卿见他突然沉静,陷入沉思,于是两人也就静静的在路上走着,听着身旁的小贩卖力的吆喝。
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尽在这一城繁华大道之中。
走至一处石桥,两岸风景尽收眼底,右边是不绝于耳的各色商铺叫卖声,行人欢笑自如。
左边便多了炊烟袅袅,流水人家的惬意,不时有妇人牵着自家调皮的孩童低低的责骂以及教诲,但脸上露出的无一不是担忧心疼的慈爱。
周长礼和江菀卿顺着这桥入了这平淡之中。
“一……”
“二……”
“三……”
“该我了……”
“不对不对,该我了!”
“哼!我不跟你玩了。”
“哎呀,你让小青来嘛!”
“好吧好吧,你来。”
“嘻嘻,这还差不多。”
“一……”
孩童正围成一圈在青石路上踢毽子,稚嫩的声音一句句飘过河边的流水,快乐而简单,一下又一下的数着。
“哒!”
其中一个小孩的毽子不小心用力太大,把毽子踢飞,毽子的方向歪了个个,眼看就要擦过石面落入河中。
“啊,毽子!!”
那几个小孩都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江菀卿和周长礼这时候刚从桥上下来,便看见一个毽子飞过来,眼见着往江菀卿的头上砸过来。
江菀卿这时候有些愣住,周长礼见状立马拉过身旁的江菀卿,往自己身前带。
第三十七章 毽子
然后周长礼及时用另一只手往空中一伸,接过刚刚那只快“惹祸”的毽子,恰好落入周长礼的手中。
江菀卿只觉得一切来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子被砸的有些疼,自己双手在刚刚的情况下不觉环住了周长礼的腰身。
周长礼舒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身前的江菀卿,“没事吧?”
那毽子底部用了铁环固定,还颇有分量的很,这要是砸在江菀卿的头上,指定在起个大包,说不定还得流点血,如今周长礼只觉得庆幸。
江菀卿摇了摇头,从周长礼怀中出来,拿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眼眶微红湿润。
周长礼见她这副神情,还以为疼的厉害,于是赶忙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她,刚碰上女子的肌肤似一块上好的暖玉,没成想自己以为的轻轻,结果又给蹭红了一块脸上的肌肤。
周长礼只想发誓自己真的轻轻的,可看着江菀卿的脸,也不敢再动了,放下手握了握拳,轻轻摩挲了片刻指尖。
面色担忧看着江菀卿缓缓揉着自己的鼻尖。
后面那群孩童也知道自己差点惹祸了,于是都有些害怕,几个孩子你拉着我,我推着你的慢慢走到周长礼和江菀卿身前。
其中一个小男孩,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裳,虽然看着不太精致,但胜在整齐干净,一双明亮的眼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和无措。
显然这个孩子是这群孩子头,最先开始说了,十分快速的对周长礼承认错误,莫名的有些惧怕这个大哥哥。
“对不起,我们刚刚惹祸了。”
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拉着小男孩的衣袖,有些不安的躲在身后看着他们。
周长礼摇了摇头,眼神看向江菀卿,意思是应该和她道歉。
小男孩也非常机灵,立刻就明白了周长礼的意思,于是赶紧和江菀卿道歉说,“对不起,姐姐,我们错了,还差点弄伤你。”
他身后的几个孩子也一起说,“姐姐,对不起!”
脆生生的,直白道歉,没有狡辩,这就是孩子的世界,洁白无瑕干净清晰。
周长礼和江菀卿有些奇怪,这小孩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姐姐,明明自己画的连周长礼都觉得神奇,刚刚在酒楼里那些人都没能看出来,这小孩居然能看出来!
江菀卿蹲下来,和这孩子平视,柔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
小男孩有些不明白,歪了个头,“姐姐就是姐姐啊!”
然后江菀卿又看向其他几个孩子,便见他们点了点头,“嗯!”
“姐姐是问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女子的?”
这下倒是听懂了,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小男孩挠了挠头,身后的女孩说了,软软的奶音,“姐姐漂亮啊。”
江菀卿瞧这些孩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再问了,只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然后笑了笑说,“没事,你们记得下次小心些就行了,要不然毽子就要飞河里去了。”
“知道了!”又是一声整齐划一。
江菀卿见这些孩子还是盯着她,面前的小男孩越过她的视线,落在了周长礼手中的毽子。
于是周长礼伸手将毽子递给那孩子,小男孩立刻咧开嘴了,过去就要动手拿。
周长礼手退了半臂,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嘴角抿的紧紧的。
然后立直身子,伸出双手,弯了弯腰,道谢,“谢谢哥哥。”
周长礼这才将毽子给放到孩子的手中,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这下得了毽子的这群孩子才又兴高采烈的一窝蜂跑了。
“相公,作何这般严肃?”
周长礼挑了挑眉,“严肃?”
“对啊?相公你没发现那孩子刚刚都快被你吓哭了。”江菀卿无奈的笑了笑。
“这是礼,况且身为男儿,岂能轻易落泪。”周长礼语气丝毫没有刚刚的那么压迫,如沐春风般对着江菀卿。
这时候江菀卿突然笑着来了一句。
“要是以后相公对自己孩子也这么严厉的话,不怕不跟你亲近?”
周长礼听了以后转头拿眼睛盯了一瞬江菀卿,两人一高一低,站立在这河畔。
河面上游过几只小船,艄公撑着竹竿,轻轻哼唱几句小曲。
“月儿云中挂,恩爱情谊长……”
随着风吹过河面,也吹进两人的耳中。
江菀卿似乎看见周长礼的嘴角上翘了几分,仔细瞧却又不太分明。
说完以后江菀卿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提什么孩子啊,然后张口就想说些什么,可话卡嗓子眼里顿了顿。
这艄公也真的是……
江菀卿觉得要是有镜子的话,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就是一言难尽。
不过江菀卿还是顶着周长礼的目光,梗着脖子说,眼眸流转,“问你话呢?笑什么?”
刚刚那群孩子的笑声又继续传来,清脆悦耳,孩童总是天真快乐不谙世事,无意间给人心灵的快乐。
“阿爹!”其中一个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头包,跑进一个刚回来的男子怀里。
语气兴奋又快乐,被叫阿爹的男子轻易的将女娃举过头顶,“走喽,回家了……”
引来女娃娃的银铃般笑声,“咯咯咯……阿爹好高啊!”
“嘿……阿爹的小青今日又重了,是不是又偷吃你阿娘做的炸糕了?”男子故意逗着自己怀中的女儿。
“哼!才没有,是阿爹没用,都举不起小青了!”女娃一听这话忍不住跳脚。
女娃坐在阿爹的头上,笑着和自己同伴们告别,和阿爹一起迎着霞光朝家方向去了。
第三十八章 行遍漫漫长路
周长礼看着那群孩子以及那个女孩和她阿爹之间的相处,又想起来刚刚江菀卿的话,觉得有个孩子似乎也挺不错的。
尤其是……一个他和她的女儿,应该也会像她一样眼中布满星辰,手伸向自己娇软的喊爹爹吧。
“没有。”周长礼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有?如果要是他笑的不是这么明显的话,江菀卿觉得这样比较更有说服力些。
“你……”
“我的孩子我定然会努力教导他,不过也还需和娘子共同努力。”周长礼看着江菀卿越来越红的脸认真的说。
共同努力???
这话什么意思,努力什么?江菀卿把这话自己在嘴巴里转了好几圈,是字面上的努力还是深层次的努力?
“娘子呢?”
“我?”江菀卿突然听这一问,还有些恍惚,没有听清楚完整。
“娘子有想过以后生活的样子吗?”周长礼又问了一遍。
江菀卿有些沉默,她从后世来,她以前想得是安稳的和家人一起生活,有自己的朋友事业。
最后找一个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即使那个人或许不是最完美的,但他一定会是最护着她,最懂她,也最理解她的人。
他们会有三五好友,一起经历风风雨雨后还会是最初的模样。
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会一起见证他从婴儿长大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的过程,一起体会初为人母人父的奇妙。
直至最后看到他结婚生子,然后等到两人都白发苍苍,牙齿脱落,也会相互依偎,不离不弃……
说她懦弱也好,没有追求也好,其实自己真正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江菀卿看着周长礼,他会懂自己吗?
周长礼见她长久不说话,目光悠远飘渺,像是远处的云雾,隐于大江大河中。
“以后……”江菀卿喃喃低语。
既然回不去后世,不如就此为起始点,既来之则安之。
便是重活一次,也要不枉此行。
周长礼见她神色低沉,想说算了早些回去吧,却没想到一番惊世骇俗让人热血。
“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要锦绣山川诸颜展,我还想要天下太平众安康!”
周长礼转身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江菀卿。
江菀卿从远处收回目光,眼中灼灼光芒盛放,如同烈日骄阳,直直的射入周长礼心中。
周长礼观江菀卿这一席话,犹如拨云见雾,醍醐灌顶。
此刻的江菀卿眼中蕴含着周长礼从未见过的芳华,河面荡起的微风使得衣诀飞舞,一两缕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一生一世一双人……
锦绣山川诸颜展……
天下太平众安康……
周长礼恍惚间见到了孩童老者,夫妻恩爱,小桥流水,山川青空,歌舞升平,原来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伸手一抬,那交织的发丝落入手中,远处的光晕正好投下了一圈彩色,流动的水光印着地下碧色的河堤。
周长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向前一步,展开双臂将身旁的江菀卿给紧紧抱住。
“你……”江菀卿被他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刚想挣扎。
就听到耳边周长礼重重的欣喜的笑,犹如雨滴玉蝶,雪山飘凌,胸腔强烈的轰鸣也让江菀卿忍不住的伸出双手缓缓环住了周长礼的腰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长礼眼中亮起了光点,止不住的喃喃细语。
“什么原来如此?”
江菀卿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自己说的比较宏伟吧,但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况且自己被周长礼勒的有些难受,环住的手往上拍了拍周长礼的后背。
这时候周长礼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连忙松开手,“娘子,没弄疼你吧?”
江菀卿摇了摇头,“到底怎么了?”
周长礼闻言面上已经恢复以往的温润笑意,但还是能看出非常愉悦,止不住嘴角的笑。
“古有明堂所赖者唯一柱也,然众材附止乃立;大勋所任者唯一人,然群谋济之乃成。”
周长礼附身而立,句语铿锵。
“而尤其天下之治,从不在一姓兴亡如何,重在万民之忧乐耳!”
江菀卿听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和刚刚有什么关系。
周长礼知道她不清楚自己此前的内心,于是面对着她,略低下自己头和她四目相对,语气郑重。
“人、家、国从来都是一体的,权欲、金帛钱财声名地位不过过眼云烟,从始至今能流传下来的从来不是贪名之人,从前是我太过狭隘了,陷入借他人之势,却忘了万民,如今而我所愿如卿所言!!”
江菀卿有些呆愣的看着周长礼,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一句“我所愿如卿所言!”
她还以为周长礼会反驳她,毕竟刚刚她说的都太惊世骇俗了,周长礼不给她来一套《女戒》让她读读就算好的了,如今说他认同她的看法?
以前是周长礼太过狭隘了,目光拘束于庙堂的动静之中,也将他的本心给限制了地位固然难以撼动,寒门子弟易被打压,可家国背靠着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手拿俸禄不干实事之人。
周长礼已然从刚刚的豁然中明悟,于是温和的笑了笑,将手伸向江菀卿面前,“娘子愿意和我一起行遍这漫漫长路吗?”
第三十九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在这些天的相处之中,如今让周长礼很明确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谁,即便自己可能做的不够好,但他会学着努力去成为江菀卿心中的模样,或者说从头开始。
他不会纳妾,也不打算纳妾,此生只一人足以,或许是江菀卿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来太过美好吧,让他也不禁沉醉,江菀卿的话让周长礼感受到知己间的共鸣,心间的悸动不受控制般悦动,他不是个畏缩不前之人,既然已经明了自己心意,那便会努力争取,争取不到便坚持不懈。
但他没必要和江菀卿说这些,因为他会用此后的几十载来证明自己。
江菀卿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如今这局面,但她知道一旦自己这一步踏出去,就代表着两人再也不似之前了。
而江菀卿也就是那个真真正正的她了,不再只是洛河镇的江菀卿,而只是江菀卿。
周长礼没有多言,将选择交给江菀卿,只手坚定的伸向她,犹如她落水那日他从河水中传过来的一句,“别害怕!”
江菀卿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忆起,原主和周长礼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说实话并不是那么美好,毕竟当时两人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她猜想江菀卿那时肯定是满头青丝糊面,面色惨白,形同鬼魅,狼狈不堪。
但周长礼却毫不犹豫的跳下来救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菀卿看着周长礼眼神中的柔和,恍若两人第一次在杏花村那个屋子里的神情,也是这般让人如沐春风,见之难忘。
一个眼中的芳华让人惊艳,一个眼底的温柔让人沉醉,只是局中人早已深陷其中而浑然不知。
“好!”江菀卿弯了弯眉眼,抬手放入周长礼掌中,亦如当日她放心的将手交给他。
昨日之日不可留,那她再信他一次又何妨?
这诺大的万千世界从此便多了一个可以相伴之人,大不了以后深情不成,她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怨偶。
周长礼看向手中的柔荑,纤细白皙,此刻正轻轻的回握着自己的手,男子的青松如玉,女子的娇俏温婉,两人相视一笑。
像是融化了寒冬腊月最伤人的坚冰,飘成暖春中不可替代的和煦温和。
十指交叉握紧,迎着微风往未知前路方向迈去,前路是鲜花掌声,她便陪他荣光踏过,纵然荆棘便地,也会无惧无畏,风雨兼程。
……
第二日,江家。
“唉……”
江菀卿托着腮望着窗外的天,手上那本书从拿过来就没有再翻动,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八次”,江既明正玩着九连环,听到江菀卿的叹息后立马拿着手又勾了一次。
江菀卿正坐在房中想事情,昨天两人回来后,周长礼告诉她明日他便要回书院了,让她可以在家多住两天,江菀卿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周长礼却说,他之前和周家阿娘阿爹已经说过了,最近家里也没什么事,索性住便住了。
况且之前借来牛车早让家里下人给送回去了,要是江菀卿要回去便让下人用马车给送回去也轻松些。
江菀卿想着该不会是怕他那婶娘最近来闹事,所以尽量让她避开吧?
于是江菀卿便顺势留下来了,反正她也不想见那人。
只是江菀卿想到昨日把手交出去的事,她今日就觉得羞涩不已,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给答应了呢。
想着想着就又忍不住叹了叹气,“唉~”
“第九次”,江既明顺势又勾了一个手指来数了。
这下江菀卿听到了,本来看着外头天的人,转过头见江既明一板一眼的数自己叹气声。
放下自己手里面的书,脚步轻轻的靠近江既明身边,背着手又缓缓的来了一声,“唉~”
结果看见这小子高高兴兴的来了个,“第十次”
江菀卿抿了抿嘴,伸出手在江既明头上来了个爆栗。
“哎呀!”
江既明本来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一边玩九连环一边玩阿姐的叹气声玩的挺开心的。
好不容易阿姐回来了,爹和阿娘能放过自己,不用读书写大字了,能不开心嘛?
突然被这一下给打懵了,虽然不疼,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姐~”
小屁孩就是一个阿姐控,要是江菀卿真的生气了,还是挺害怕的。
自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脸上肉嘟嘟的,眼神有些幽怨。
“你在这干嘛呢?连你阿姐都敢戏弄了?!”
江菀卿抬了抬衣袖,坐在江既明对面。
江既明顺势丢了九连环,双手撑着脸,脸颊两侧的肉都挤出来了,笑眯眯的说,“阿姐,姐夫走了以后你就老叹气,你该不会是想姐夫了吧?”
没成想江菀卿轻轻的一巴掌虚拍在了江既明头上,横了他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想不想的?”
被说中心事的江菀卿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刚刚在想周长礼的。
“我就是懂!”
“嗨,你还来劲了你,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房,我要是给你伸根杆子,那你还不得顺着……咻一下就上房揭瓦了啊!”
江菀卿眼风都没给江既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
“哼!”江既明不高兴的嘟了嘟嘴。
心想阿姐就知道欺负他,明明这就是阿娘原来说的那个什么……对!就是相思!
第四十章 心甜意洽
“阿姐明明就是相思!”
“你还懂相思?”
江菀卿有点侧目,小孩子家家的现在都这么早熟的吗?
“我当然懂了~”
“那你说说怎么才叫相思了?”江菀卿忍不住逗他,反正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
江既明见阿姐有兴趣听,于是还真的讲的头头是道,还带着几分孩子的天真神气的回。
“就是想见一个人又见不到,这就叫相思,平常我就非常想见阿姐见不到,可把我相思坏了,”
江菀卿“噗……”一声,忍不住笑了。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要是一个人抢了你最喜欢的东西,你想找他又找不到的话,这也叫相思喽?”
江既明听了坚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点头,“嗯!这肯定就是!”
果然是孩子心性,江菀卿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相思了……”
江既明见阿姐只说了这一句,长大对他还说还很远,但他自己现在搞不清楚状况,急忙的说。
“我已经长大了呀!我都已经六岁了,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而且三字经我早都已经背熟了!!”
“对,你都已经六岁了,不是三岁小孩,那为什么三岁小孩都知道哭鼻子羞羞脸的道理,你怎么还干啊?”
江既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没有哭鼻子,只是……只是风吹的。对!就是风吹的!”
江既明没有听到阿姐的肯定,觉得阿姐还不相信,于是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当时没哭。
江菀卿见他终于放弃了是不是相思的问题,也就没再反驳他了。
没有和他解释为什么他长大了就知道了,静静的看着杯中茶,条条波纹晃起,似泉边水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世人都道相思苦,而她……心甜意洽!
……
“您给这个给我作何?”
书房里江菀卿看着江老爷给自己的东西。
“给你就给你了,哪那么多为什么?”江老爷见她动手随便翻了翻,不当一回事。
“您不怕我把家都给您败光了?”
桌上放着一个匣盒,里头一叠的商铺契,这要是让寻常人见了,肯定直呼两个字:土豪。
江菀卿饶有兴致的瞧了许久。
江老爷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这没多少,我才给了你三成的铺子而已。”
江菀卿听得有点晕,抬起头看向自己亲爱的爹地大大。
“这才三成!?还而已?”
这下江菀卿是有些了不得了,感情这才是一根金大腿啊,大把大把的银子在向她招手啊,于是江菀卿讨好的对江父笑了笑。
“您到底有多少家当?您细说说给我听听?”
江父抬了眼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这眼睛发亮的死丫头。
“哼!现在知道你爹的厉害了吧?”江父的表情傲娇,让你小瞧你老子爹。
江菀卿摇头,赶紧连忙摆手,她哪敢啊?
用钱砸向她就行,也不是江菀卿贪财,实在是这初来乍到,不懂行情,有钱傍身才是最重要的嘛。
“知道知道,我爹是谁啊,洛河镇第一大善人,第一大富人,行了吧?”
江菀卿还得捧着他,见江父一脸舒心的样子也不由的好笑。
江父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故作高深的说,“爹的家当自然不能都告诉你,你也别想打什么鬼主意,不过爹养一百个你都不成问题,所以你就别多问了,问了也不告诉你!”
“嘿,您这算不算翻脸不认人了?”
江菀卿没想到这便宜爹有点老奸巨猾的影子了,听了自己好话,结果这有用的消息是一点都没透露。
“您今日怎么突然想到把这些个铺子给我了?”
这委实是有些奇怪,之前江菀卿嫁人的时候江父只给了些银子和实用的东西,但这铺子还真没给。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江菀卿给胡乱糟蹋了,不过江老爷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我的铺子我想怎样都成,给你你就拿着,爹辛苦这么些年还不都是为了你,不给你给谁?”
江父是真心疼这个女儿,从小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原先以为江菀卿身体太过虚弱,会活不下来,以前整日里为她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自然要宠着了。
“还有既明啊!”江菀卿随口一说。
没想到江父倒是瞪大眼睛没好气的说,“臭小子想要就自己去挣,干嘛打老子的注意?再说了他以后给老子考科举去,然后好光宗耀祖!”
江菀卿不认同江父的看法,什么当官光宗耀祖,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要是不喜欢的话硬逼着学不是适得其反嘛?非要在这上面死磕。
“爹你别对既明太严格了,他还小,你现在说什么当官,他哪知道啊?再说他喜欢什么你就随他嘛。”
江父想都没想就直接反驳了江菀卿的话,江既明必须得进学,这女婿周长礼是个有出息的,以后定能高中,那以后去了京城,没人护着江菀卿可怎么办?
所以这任务只能给江既明了。
“那不成,老江家如今就他一个男孩,他不考谁考?”
不过江父可说不出来什么为了江菀卿之类的话,只坚持说让他光宗耀祖为江家挣功名。
江菀卿见说不通江父,也就算了,毕竟古人读书考科举的思想深入人心。
反正如今时间还早,要是江既明真的喜欢读书的话那自然最好,要是真不是那块料的话,江父再怎么逼也没有,到时候自己再来和江父说。
说罢,江菀卿就要拿着东西出去。
第四十一章 玲珑阁
反正自己决心待在这,那必然要好好为自己活,自己有那么多年的现代思想,还愁在这干不好事吗?
不过现在既然有现成的,让江菀卿管,那就更好了,她正好有太多想法想要付诸行动,这不刚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嘛。
拿便拿了,以后还更多给江父就是了。
“哎……”
江父见江菀卿就这么走了,不由呵住了。
“又怎么了?”
江菀卿还是对刚刚江父那老顽固的样子有气,说话都有点冲。
“你个死丫头,你爹我辛辛苦苦的半辈子赚的东西,你就这么拿走了,连句话都没有啊??”
江菀卿回头见江父那一脸懵逼的模样,对着她爹行了礼,嘴角摆出了最标准的微笑。
“女儿多谢爹爹,爹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女儿的话,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在江父愣着的眼神中迈出了书房的门。
江菀卿身后传来江父的吼声,“死丫头,别真给我败光了,要不然我饶不了你,那都是钱啊!!!”
“知道啦!”
江菀卿头也没回,好笑的拍了拍装商铺地契的盒子,大声回了江父。
江菀卿回到房中看了看这些商铺地契,不得不说江父真的是有心了,给的都是一些地段好,而且还进账不错的铺子。
“哎?”
江菀卿居然从中发现有一张地契,还是长安的,抽出来仔细的瞅了瞅。
江父不得了啊,居然在京城都有宅子,看着上面虽然面积不大,但好歹是长安城,可不是一般的地界。
感叹江父的高瞻远瞩非常到位,果然是个合格的商人。
“小圆?”
收拾了这些商铺契,朝外头喊了一声。
“哎,小姐!”小圆从外头推门进来,小丫头的脸上挂着喜庆的笑。
“你去和门房说声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您要去哪?”
江菀卿想去看看最近一处的几处铺子,也好看看情形,再做打算。
“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了就知道了。”
小圆能和小姐一起出去自然开心的应下了。
一刻钟后……
江菀卿看着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江既明,面无表情看着身边这个小屁孩……
另一边的小圆低着头当鹌鹑,不敢说话。
江既明倒是挺开心的,一路上车帘子就被上翻下翻的没停。
一会儿一个阿姐一个小圆姐姐的,吓得小圆只摆手称不敢当小少爷的姐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过江既明可没有那么多想法,一会儿问问这个好吃嘛,一会儿问问那个是什么东西的,江菀卿被他吵的有些头疼。
“江既明,你给我闭嘴!”
临出门的时候小圆那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表情还让江菀卿有些疑惑,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唯唯诺诺的。
结果好家伙,她一打开车帘门,一看江既明对着她高兴的挥手叫阿姐。
江菀卿立马把帘子给掀下来,转过头对着小圆,“说说怎么回事儿吧?”
也不是江菀卿不想带着江既明,主要是看周围也没个小厮跟着他,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跟着过来,方姨娘那估计也不太清楚。
江菀卿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对这小子太好了,搞的他开始无法无天。
小圆也无法啊,本想找门房说声就回来的,结果碰上了小少爷,小少爷之前在家便和小圆关系不错,嘴又甜,长的又玉雪可爱。
所以江既明一开口问,自己就随口一说要出门,没成想江既明一听,立刻表示自己也要去。
小圆说还是先问问小姐和姨娘吧,小少爷一听要告诉姨娘和阿姐,就及时拉着她,说让他身边的小厮去告诉声阿娘就是了,至于大小姐这边……
小少爷说大小姐一定会同意的,不过关键时刻小圆还记得自己是谁的丫鬟,还是想先问过大小姐一声以后再决定。
可小圆千想万想,也没防住小少爷居然有自己的把柄。
小少爷当时不紧不慢的背着手对自己说,“上次见阿生哥的荷包不错,不知道小圆姐姐知道是谁送给他的吗?”
自己当时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可别吓着小少爷了,但是真的是想忍都忍不住,一个健步上前拿手捂住了江既明后面的话。
阿生是江既明院子里的小厮,平常多伺候江既明衣食住行。
小圆也不清楚小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一个劲儿的呼:祖宗小祖宗。
这时候关键时刻她记得是谁的丫鬟也不管用了,小圆无奈只能任由小少爷躲进了马车里。
虽然被小少爷给威胁了,但是小少爷还是挺好一个少爷的,至少江既明说等阿姐发现了自己去和江菀卿说,绝对不和阿姐供出小圆来。
小圆只能苦笑着说:多谢小少爷。
江菀卿听小圆说了这事,知道有小厮去告诉方姨娘一声,心道跟就跟吧,大概是被江父盯着读书太累了些。
不过让他跟着不代表自己能忍受江既明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停。
江既明好在十分听自家阿姐的话,阿姐让他别说话,多休息休息,那他就不说了。
乖巧的回了一句,“好的阿姐。”
马车在青石路面上咕噜咕噜的转,穿过一条街市,来到了另一端。
“小姐,到了。”驾车的江家的李伯和李伯的儿子李顺。
李伯知道大小姐和小少爷要出门,于是就让自己儿子特意跟着,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可了不得了。
江既明见马车停了,于是立刻掀开帘子,作势就要往下跳。
小小的人还不足以那么稳稳的下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顺假装自己没看见,摸了摸鼻子,给小少爷抬了个马扎下来。
然后江既明一蹦一蹦的就下来了。
“阿姐,快下来啊!”
迫不及待的便后喊。
小圆在后头扶着江菀卿下了马车。
江菀卿抬头看了眼牌匾,玲珑阁。
第四十二章 耳坠(多更几百送给大家!)
这是一间首饰铺子,处于繁华中央位置,平日里的流水也十分可观。
江菀卿一手牵着江既明,带着小圆一并进店,环顾了一下这地带,发现确实不错,李伯将马车停在别处,让李顺等在外面。
几人一进去,就有一位店铺里的伙计走上前来,十分热情,看着非常精明能干,摆着满脸的笑。
“这位夫人,你想看些什么?我们店里最近新来了许多不错的首饰珠花和发钗,您都可以来瞧瞧。”
“好,我们随便看看。”
江菀卿猜这伙计应该是新来的,不认识她,刚好可以自己随便瞧瞧。
“你是新来的伙计?”
这伙计一听就知道这可能是位老主顾了,立马回话。
“回这位夫人的话,小的是才来没多久的伙计。”
“你叫什么名字?”
江菀卿对这位伙计还是挺有好感的,于是顺嘴问了声。
“小的名叫石头。”
“石头?”这伙计长的瘦瘦弱弱的,叫石头估计是家里为了好养活起的。
果然石头听了江菀卿的话,自己便交代了,颇为感慨自己的名字。
“小的家里人怕养不活,于是便给小的起了这么个名字。”
江菀卿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了。
这时候铺子里还是有几位客人在相看首饰的,都是年轻的女子和年长些的妇人。
江既明一进门就松开了江菀卿的手,好奇的在那些首饰前转来转去。
江菀卿在店里随便转了转,这铺子分了两层,一层的面积还算不错。
主要摆了一些简单的首饰珠花,到了二层才是比较贵重一些的首饰手镯。
江菀卿手上的青玉镯就是从这个铺子里出来的。
成色上佳,质地通透细腻,当时就连掌柜的都有些舍不得,不过江父一句话就给江菀卿送来了,说是要给江菀卿当生辰礼物。
江菀卿拿起一枝镂空银花头发簪打量。
这发簪打磨的很粗糙,只能说到了一个及格成绩。
小圆也挺开心的,女子爱首饰爱美是天性。
“小姐?”
江菀卿看的好笑,“去吧!”
“多谢小姐!”小圆喜不自禁的对着江菀卿福了福身,顿时撒欢了。
石头见几人果真是随便瞧瞧,那作丫鬟打扮的在这位夫人身边也这么随意。
便退到江菀卿这边来了,毕竟这妇人装扮的女子一看就是最能做主的,也是最有可能有大生意的。
所以石头还是很热情的和江菀卿介绍玲珑阁的东西。
“夫人,您今日来可算是来巧了。”
“哦?这话怎么说。”江菀卿放下了手中的那枝镂空银花头发簪。
石头见江菀卿行事落落大方,长的也是难得的美貌温婉动人,而且通身的行头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虽然是妇人装扮,但比那些年轻娇俏的女子还要胜几分。
于是就不吝啬的说了,整个人也是乐呵呵的,指着二楼的位置。
“昨日玲珑阁新来了一套头面,掌柜的昨日都在楼上看了许久呢,据说是从长安过来的新样式。”
“是吗?”
听石头这么一说,也不免有些好奇了。
“小的昨天没有眼福只听说了,今日一瞧果真不同凡响,不过石头一个粗人,说不出来什么什么好听的话。”
石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感情好,我……”
江菀卿的话被另一旁伙计的大声囔囔给打断了。
“嘿,你这小子,忒不识好歹了些!”
“你这伙计怎么说话的,这东西明明是我家小少爷先看中的!”
小圆气呼呼的对着那伙计。
江菀卿和石头见那头乱了套了,似乎还是她阿弟,人都围成一团。
于是立马走过去寻声问,“怎么了?”
“阿姐~”
江菀卿看见小小的人如今眼眶红的不像样,眼泪在里头直打转,手里还牢牢的握着一个物件。
见着了江菀卿,扑进自家阿姐的怀里。
江菀卿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真这么伤心,上次也不过是红了红眼睛,顿时心疼的不行。
江既明本来想着自己看中一个东西送给阿姐的,这要被人抢走能不伤心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菀卿强压着心里的气问,现在语气还算和善,环顾了四周发现一位年轻的小姐和自己身后的丫鬟在一旁,一侧的伙计盛气凌人的模样。
“小姐,就是他们……”
小圆在后头刚想交代事情经过,突然被打断了。
“这位夫人,我们小姐先看中了这孩子手中的耳坠,却被他给抢了。”
那女子身边的丫鬟一开口就指责江既明不懂事。
站在前面的那位小姐柳心茵长的倒是清秀小佳人的模样。
听了自家丫鬟环儿的话,这位小姐只柔弱的说了句,“环儿,不得无礼。”
却并未否认丫鬟的话,江菀卿是不相信江既明是会从人家手里抢东西的人。
“既明,你跟阿姐说怎么回事儿?”
蹲下身子看着江既明发红的双眼,帮他擦了擦眼泪。
“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轻易落泪,记住了嘛?”
“嗯!”江既明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既明打开刚刚手中紧紧握着的耳坠,虽然不算什么珍贵之物,但江既明一眼就看上了,他想买来送给阿姐。
形状似雨滴的白色翡翠,外头镶嵌了一圈波纹形状的银质环,别说江既明年纪小,这看首饰的眼光还真挺不错的。
“阿姐,这个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我想买来送给阿姐的,可那个大婶偏偏让我拿出来,还说我没钱买为何还霸着不松手。”
江既明年纪虽然小,但说话已然非常清晰明了,还不忘刺一刺那个丫鬟。
被叫大婶的环儿一脸不可置信,脸色一阵发青,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如今年纪不过二十如何就成了大婶了??
这话一出,那丫鬟立马就阴阳怪气的说了。
“这位小公子,您可别胡说,我家小姐早就看中了这个耳坠,这伙计也看到了我家小姐想先瞧瞧这耳坠的,而且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教养,一来便拿着东西还不让旁人近身了。”
江既明虽然人小,但还是对好坏分的很清楚,这话分明就是说自己没有教养,可东西明明就是他先拿到的,准备给阿姐看的,这丫鬟拦着不让他走,还说什么自己抢了她东西。
可他人小不会说其他的,只急得不行,拉着江菀卿的手,“阿姐,我没有,是她想上来抢这东西,我才躲开的。”
江菀卿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发生了,知道这是一件人家看上的东西想让人让出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事了。
在江既明耳边轻轻询问了一下,江既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伙计估计是个看人下菜的货色,想讨好这女子,所以就拿江既明这小孩开刀了。
于是伸手拍了拍江既明的头,拿过来了这耳坠。
既然是她家阿弟想送给她的,那她必然要帮阿弟拿回来。
“我家阿弟自小性情讨喜和顺,还从未得别人说过什么不好。”
江菀卿衣袖一晃,仪态万千,脸上淡淡的神色。
她江菀卿的弟弟容得一个丫鬟来说三道四?
“这位夫人,这东西确实是……”
那伙计也是看事情不好,想着挽回余地。
“这哪有你开口说话的份!”
江菀卿眼神轻轻的略过这伙计,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值得在这猖狂,那伙计被说的讪讪的,不敢开口。
石头在一旁也不知怎么是好,掌柜的今日又不在,只留下他和那伙计还有另一个伙计在二楼守着。
第四十三章 县丞小姐
“瞧你们眼生得很,应该不是这本地人,奉劝两位莫要凭空捏造坏他人名声。”
江菀卿是在讽刺这两个人信口开河,还道她们两个外地来的不懂这边事实,那丫鬟听了便想冲上前来理论。
“你……”
她身前的小姐柳心茵抬手虚拦了一下,那丫鬟才恨恨的退下。
柳心茵上前一步,对着江菀卿略福了福身,轻柔的开口。
“这位夫人,我们确实刚来这不久,不怎么了解,我家丫鬟不懂事,说话不中听了些,惹恼了您。还望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旁边的客人一听都道这小姐谦逊有礼,行事低姿态,还帮着自家丫鬟说话,一下给人好感上升不少。
众人都纷纷劝说就算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小姐长的不错,人也知书达礼,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确实不知,瞧着眼生的很。”
“哎,听说最近来了位县丞,该不会是县丞大人家的小姐吧?”
“十有八九……”
“不过这位夫人也瞧着眼熟,我有些记不清了……”
其中混了一个夫人的声音,但大家都没多注意。
环儿听得众人对她家小姐的赞美也昂起了头,她家小姐就是新来的县丞家的二小姐。
“没错,我家小姐便是柳县丞大人家的二小姐。”
柳心茵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笑的模样,丝毫没有身为官家小姐的娇矜。
江菀卿倒是佩服了,这才是真正的茶艺大师啊,一句话就让别的二傻子给绕进去了。
江菀卿可不是这些二货,莫说原身江菀卿性格就娇纵了些,算上她自己本身性格也说不上来有多温婉贤淑,只在这面上打扮装的让人瞧着有些和善。
“说话不中听?那不会说话便闭嘴好了,也没人把她当哑巴。”
江菀卿可没理由给这丫鬟留面子,欺负了她弟弟,还在自家地盘上给欺负的。
直接开怼这柳小姐,不会说话还开口不找骂嘛!
柳心茵也没想到这女子面上是个软弱和顺的模样,实则这般咄咄逼人。
于是也愣了一下,随后眉目低了低,声音轻柔还略带几分委屈,“夫人这般委实让心茵内心难安,若是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这耳坠送给您。”
“小姐?!”
那环儿听自家小姐这么委屈求全,顿时觉得江菀卿恶毒不已,恶狠狠的瞪的江菀卿。
一个妇人而已,做何跟自家小姐如此计较,还让她家小姐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小姐就是脾气太过绵软了些。
“我家小姐才不需要你送呢!”
小圆也不落下风,凭什么瞪我家小姐,县丞怎么了,县丞家的小姐就可以无理取闹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小姐,我们又没错,凭什么还送她们东西?”
敢情这丫鬟比这小姐还话多,这要是在宫里活不过第一集,江菀卿实在是对这丫鬟无语了,真想送她一句话:今年的枫叶不够红,就赏她一丈红吧!
不过这女子也不是个好的,要不然能让丫鬟这么放肆?依江菀卿看,说不准就是这女子背后纵容的,打着丫鬟的不懂事来衬托自己善解人意来了。
“送?本来就是我阿弟看中的东西需要你们送!”
“就是就是,明明是我看中的东西!”
江既明这下抓住机会,立刻表态。
柳心茵带着受伤难过的神色,皱了皱眉头。
“可是您家阿弟如此年幼,拿着这首饰也不知是不是贪玩,而且这东西虽比不得金银黄白之物,这价格也不便宜。”
众人一见这江菀卿这么语气凌人,虽然江菀卿长的比柳心茵美貌了不少,就单单这性子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给偏心柳心茵那边。
要不说白莲花最受那些个眼瞎的男人喜爱呢,就连这首饰铺子里基本都是女的为主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都开口指责江菀卿,“你这弟弟一个男娃娃来这,指不定是来捣乱的,他拿着也没用,那为何不给这位小姐!”
“就是啊,这小小年纪,身上也指定没有钱买这东西,肯定是玩心上来了,才拿着的,这可不是没教养嘛……”
“也对……是这个理……”
“瞧这位夫人也是言语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许是这孩子耳濡目染了……”
结果一众的三大姑八大姨的都来炮轰江既明,认定他是没钱买故意的。
江既明见这些人开始说他阿姐了,眼睛死盯着刚刚那人,像个小狼崽似的。
那人也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像是想到这小孩的年纪后又挺身往前走了一步。
这些人的话有时候会像一把刀子直往人心里捅,即便不是你的错,他们也会被一些有心人给利用,他们的怜悯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事实。
小圆听了也是心里不舒服,急忙的看向自家小姐。
却见江菀卿稳稳的站在他们中间,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别的神情,柳心茵越是想让她们急躁,那她就越要沉下来给她看。
“你们搞错了几件事情。”
大家叽叽喳喳暗讽江菀卿的时候,江菀卿终于出声了。
“第一,这东西是我家阿弟先拿到的,即便我家阿弟年岁小,但这两位年岁可不小了,却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第二,我阿弟是否是玩闹他自己心中清楚,不需要你们来评头论足!”
江菀卿语气淡淡,一手握着江既明的手,江既明刚刚愤怒的小拳头此刻已经松开,愣愣的看着自家阿姐。
慢慢的回握紧阿姐的手,瞪了那些人一眼。
条理清晰,句句属实在理,此刻的江菀卿才更显得这些人有多么的无理取闹。
第四十四章 不差钱
“第三,谁说我家阿弟没钱买这耳坠了?”
江菀卿一句反问倒是让众人呆了呆。
环儿听了立马说,语气傲慢,“这位夫人,是这位小公子先拿到的东西,理应由他自己付账,如果您代劳的话这也……也是不算的吧?”
环儿以为再怎么这位夫人也不会让这小子松手了,索性直接说只能让他给钱,要不然就还是她们有理。
正好这妇人自己送上门来给她们的借口,她抓的也是理所当然。
“石头,这耳坠多少银子?”江菀卿理都没理那丫鬟,径直问石头。
江既明倒是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松开了江菀卿的手,低头开始掏自己的袖口。
石头已经被场面给吓到了,这会儿听到江菀卿问话,呆呆的应了声,“啊……”
拍了拍额头,终于回神了,“哦,这耳坠,三两银子!”
大家听了以后都是一阵惊呼。
“嚯哟……”
“天爷哎,这么贵?”
“三两银子不少了,这孩子能有这么多钱放身上?”
“怎么样?既明,你可别给你阿姐我丢脸啊。”
江菀卿气定神闲的望着那低头掏钱的小孩。
小圆也对着众人哼了一句,等着看这些人的笑话。
柳心茵和环儿也没想到这一个耳坠要三两银子,虽然柳心茵拿的出这银子,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县丞家的二女儿,柳县丞为人刻板,个人俸禄委实不够养活一大家子人。
平常都靠着柳母几间普通的铺子来维持着,加上又刚来这任职,各处都要打点,柳心茵如今要拿这多银子来买这东西都有些奢侈了。
就连平常的用度也绝不会随便用三两银子来买个简单的耳坠。
她不相信这孩子能有这些钱,一旦他拿不出来,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是这位夫人了。
想罢,在无人的角度,嘴角微微勾了勾。
却没想到这一幕被一直暗中盯着柳心茵的江菀卿给看见了。
柳心茵躲开了江菀卿的视线,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但很快稳住了心神,对着江菀卿笑着颔首点了点头。
“找到了!”
江既明掏出来自己的荷包,紫色的荷包上头绣着一个金元宝,照江既明的话来说叫:紫气东来,招财进宝。
“谁说我没银子的?”
江既明从荷包里拿一锭银子。足足的五两银子。
看的大家伙是嘴巴张的老大,这可是寻常人家一年的银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一个小孩给拿在手里。
江既明得瑟的看着众人的发青的脸,那银子就像是块板子打在他们的脸上。
要说为什么江菀卿知道江既明有钱还是知道这小屁孩从小居然是个抠门的性子。
对钱这方面扣扣索索的,一点都不大气,有点银子就藏的严严实实的。
平常的压岁钱和姨娘给的零用钱都有不少了。
大一些就给换成银票自己藏的连姨娘都不知道在哪。
出门就会随身带着一些银子,刚刚也是试着问了一下,没想到果然江既明跟老鼠藏食一样,回去得问问江既明有多少银子了,江父那问不出来,这小子自己难道还问不出来吗?
(不过之后的事实证明不论是江父还是江小弟,江菀卿……都、问、不、出、来~)
“这小孩没想到这么有钱!”
“随便就将五两银子给拿出来了,这是谁家的孩子?”
“大人也是够心大的……”
江菀卿才不听这些王八念经一样的人说话,自己得不到的没有的东西就觉得别人有都会是一种罪。
再说了有钱任性,你们管得着吗?!
“怎么样?看清楚这是多少银子了没有?”
江菀卿对着刚刚那个伙计淡淡的问。
那伙计也是被吓着了,“小的知……知道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这伙计,但说给谁听的也就不言而喻了,毕竟最开始就是这柳心茵说江既明人小没钱买的。
果不其然,柳心茵也是面上一阵发烫,有些尴尬,那丫鬟也是有些讪讪的不敢开口,刚说完人家没钱买,结果就拿出了她将近几个月的月钱。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无状了。”
柳心茵也是非常能屈能伸,立刻对着江菀卿福了一身。
环儿也不情愿的随着自家小姐低了低。
脸上的忿忿还是暴露了她的不甘心。
不知道是不是低头不甘心,还是见着这小孩这么多银子不甘心,江菀卿对这并不关心,她只要让结果是她满意的就行,管得了那么多人的伤春悲秋。
柳心茵起身朝周围刚刚替她说话的那几个人望了望,目光幽幽,神情戚沧,不过这次大家伙儿可没人欣赏了。
“哎,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摸了摸发簪,紧忙张口说。
“那个……我娘重病在家,我得先回去看看!”
“我……我家应该着火了,我得赶回去救火!”
“糟糕,我家的猪跑出栏了,我回去抓一抓!”
之前那些大骂江既明和江菀卿的人如今一个个的跑的飞快,只剩下几个看戏的都慢慢四散开来。
躲在一边拿着首饰虚晃一枪,在那偷偷的打量。
“既然这位小公子看中了这首饰,我们也不好横刀夺爱,如此这般,那心茵便先回府了,夫人您自便。”
柳心茵暗自唾骂了一声这些人,都是些只知道火上浇油的人,长谓一声,然后云淡风轻的开口。
“环儿,我们走吧!”
“是,小姐……”环儿扶上柳心茵的手臂,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江菀卿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让她们走。
柳心茵扶着丫鬟环儿的手一顿,用力捏了下环儿,那丫鬟吃痛轻哼了一声,结果被柳心茵听见了。
冷冷的扫了一眼环儿,丫鬟被这眼神给吓着了,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狠厉的表情,身体不觉抖了抖,声音顿时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