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猛地回过头。
只见那孩子被扇倒在地，躺了几息后不声不响地爬了起来，伸手过去搀扶三婶。
三婶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那孩子就如同风中的麦子，一下子又被刮倒了。
“滚远点儿！丧门星！”三婶故意大声喊道，眼睛还咕噜噜地朝四处乱转，“从小到大，你吃了我家多少大米白面，结果就这么点儿事都帮不上忙！不对，什么帮忙，这本来就是你应该的！你这个小贱货，净拖后腿，还害别人。我就应该把你扔进丧尸堆里，让你被啃到渣滓都不剩！”
众人：……
指桑骂槐也请您稍微含蓄一点好不好。
人们瞄了一眼方茹，发现她忽然没了刚刚的从容，两只眼睛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那个孩子。
这怎么回事？
人们在心底直嘀咕，但工作进度摆在那儿。人们刚才之所以多看三婶两眼，只是因为那是方茹的亲戚，现在方茹已经明显表现出对那母女俩的不满了，人们自然不会再搀和进去。喷血身上事小，惹得吴先生不开心事大。
所以工作人员和守卫们继续安排幸存者进行检查和隔离，该干什么干什么。总队长和其他异能者战队的成员们一边留意着方茹的动向，一边找机会跟幸存者中的异能者们交流。
那孩子低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句给自己辩解的话不敢说。忙乱的人群目不斜视地来了又走，显得他的身影更加单薄。
方茹仔细地辨认那个孩子的脸。但他的脸太脏了，都已经看不出肤色。双颊深深地凹陷进去，两只眼睛被鸟窝般蓬乱的头发遮挡了大半。方茹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
算了，先别管是不是。反正不能让三婶这么打下去了。
这个时候，方菲醒了。
她幽幽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担忧和惊喜交织的老妈。
然后一脚踹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孩子。
躺在地上都能踹人，她倒是挺能干的！
小孩吃不住劲，坐到了地上，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痛苦或者委屈的神情，两只眼睛像木讷的玻璃珠。茫然地向前看。毫无焦点的视线落在了方菲身上，绝对不是在问方菲为什么要踢他。
方菲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朝那孩子甩巴掌：“小兔崽子。你看什么看！”
这一巴掌没等打在那孩子身上，方菲自己却飞了。
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的方茹收回踹飞方菲的脚，抱起了依然木木地坐在那儿的小男孩儿。
“桐桐？是你吗？”
距离这么近方茹依然不敢确定。这孩子跟记忆里的样子差太多了。
方菲在地面滑行出两米，爬起来刚要破口大骂。回头一看却见到方茹站在那儿，嘴巴顿时卡壳：“方……方……方茹……”
“闺女！”三婶眼红了。扯嗓子喊，“杀人啦！救命呀！杀人啦！”
方茹干脆抬起脚，也把她给踹倒了。
“方茹，你！”三婶喉咙一紧。忽然发不出声。
方茹甩了甩手，甩掉的水珠都是静音药剂。
手很快干了，方茹轻抚小男孩儿的后背：“桐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茹姐姐。我经常去你家玩儿，还带你去过游乐场。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的眼睛非常漂亮。黑白分明的，可此刻却像两颗木头珠子，呆板地转了转，将没有交点的目光挪向方茹的脸，过去好一会儿，才喏喏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再也，不敢了。”
方茹紧紧地将小男孩搂在怀里。桐桐像个木偶，任由方茹摆弄。
应该不会错了。这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桐桐。
小鱼趴在方茹的肩膀上，好奇地问。
小鱼惊讶道，
方茹解释道，
小鱼脑子打结了。奇怪，方家的药剂别说外传了，让别人知道有这么回事都不行。方茹的奶奶怎么会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晚辈？
方茹再扔下一句解释就不去管小鱼了。因为方菲又开始蹦跶了。
“方茹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方菲两眼通红，又气又急，“你有本事，冲我来，伤害我妈妈算怎么回事！”
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凌然，好像方茹想要她老妈的命似的。
“没事。我也会对付你的。你不用着急。”方茹冷冷地回答，拍了拍桐桐的后背，“他，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说打他就打他。”
“我打他怎么着了！我还是你妹子呢，你不照样想杀我！”方菲尖声叫道，“反正他就是个傻子，揍他两下顶多就是再傻一点而已，说不定还能打聪明了呢！我们这可是在帮他！”
“是啊，所以你也应该理解我。我也是在帮你。而且我帮你帮得更彻底。”方茹淡淡地说，忽然一歪头，“不然我现在再来帮帮你？”
“你！”方菲骇然。方茹虽然说的轻松，可她能听出来，这家伙是认真的！
“你，你疯了！我是你妹妹！”方菲浑身冰凉。猛然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星期前，被抛弃在心悦宾馆中，外面的丧尸层层叠叠，一只接一只地从宾馆墙体的破口出挤进来，缓缓向她靠近。即使她把身旁的人都推向了丧尸，依然无法延缓他们的脚步。直到他们冰凉黏腻的手触碰到了她的皮肤……
不！
这一切都是方茹带给她的。方茹比所有的丧尸加起来还可怕，还可恶！
方菲的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作响。她咬紧牙关，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不敢……”
没错。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呢。方茹她肯定不敢。肯定！
“哦，没事。他们不会管我的。”方茹轻巧地说道，理所当然，肆无忌惮。
可方菲往旁边看看，可不是么！虽然不断地有人朝她们这儿投来一瞥，但那都是偷偷的。当她看过去时，那些人全都回避了，好像耳朵里塞了驴毛，眼睛带着眼罩。
方茹真的能杀了她。方茹从来没放弃杀她。
三婶急得不得了，要朝方茹扑过去，却被再次从方茹肩膀跳下的小鱼抓得嗷嗷叫。
妈妈也保护不了我。真是没用。
只有一个人能保护我了。只有一个人！
方菲哆哆嗦嗦地说：“你等我爸回来的。你等我爸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