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染冷冷瞪向程景俞,“你——”
程景俞依旧不紧不慢的笑着,“所以不知本王献上这一份小小的回礼,娘子可还满意呢?”
那一瞬间,望着程景俞的面容,桑染忽然一起那个似真亦幻的梦。
不真实的痛觉,不真实的血腥味,不真实的触感,难道都是真的?
见桑染脸色一变,程景俞柔声道:“娘子可能不知晓,本王向来喜好将美好的事物久留,不过,若是不再美好了……”
他故意做出停顿,随后明眸皓齿一笑,“所以,还是奉劝娘子做事前要三思而行呢。”
桑染目光一颤,“……真的是你。”
程景俞轻笑一声:“娘子,本王并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何以令你颤抖呢?”
桑染细细回忆,面色苍白的后退,“当时是你……想要杀了我……”
程景俞缓缓道:“那娘子又是如何站在这里的呢?”
桑染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程景俞淡声道:“娘子,别在后退了。”
桑染瞪他一眼,“你别过来——”
话音刚落,桑染却感觉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桑染原以为她即将与地面来个重重的接触——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茉莉香气却扑面而来。
紧接着各种陶瓷的贵重物品纷纷从桌上重重落地,溅起了一地的碎渣。
听闻巨大声响,桑染下意识的死死闭着眼,生怕瓷渣一不小心就划破了皮肤。
片刻后——
桑染睁开眼,依旧是一片宁静,未曾见到分毫的狼藉,脑后也没有分毫冰冷生硬的触感,反而……很柔软。
耳边……似乎有个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桑染这才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揽入了一个盈满茉莉香味的怀中——
是程景俞。
桑染与程景俞两人一同倒地,程景俞如今正压在桑染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护在自己的怀中,如此暧昧的举动令桑染一时慌乱了起来。
程景俞略微动了动,一只手从桑染的脑后抽出,撑在一旁缓缓支起身子。
程景俞对着怀中的人温和一笑,“没事吧?”
他俊美的面容上,竟多了几道刺眼的划痕。
桑染立马站起了身,微微皱了皱眉,“你受伤了,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原来刚才程景俞抱着她,是用他单薄的身体为她将所有倒下的瓷器都挡下了。
程景俞温柔道:“只要娘子没事便好了。”
柔和的语气,关切的眼神,满身血痕却美好如初,那一瞬间桑染几乎沉沦在他温柔的汪洋中。
可是桑染明白,眼前的人如同罂粟花,温柔有几分诱惑,就有几分致命。
桑染皱眉道:“究竟是为什么?当初杀我的是你,如今护着我的也是你……”
程景俞淡淡一笑:“需要理由吗?”
桑染目光一沉,“我无法明白你究竟是什么用意。”
程景俞毫不在意的抹去血迹,“不出多久,你我即将夫妻相称,娘子习惯便好了。”
桑染微微一怔:“不出多久……是多久?”
程景俞想了想,道:“嗯……十月初八,如何?”
桑染眉头一皱,“还有三个月……”
程景俞唇边笑意渐深,“娘子可是等不及了?”
桑染严肃道:“时间不是问题,只希望王爷到时候能够信守约定,将解药交给我。”
不知为何程景俞忽然不说话了,唇边苍白的一弯,面容带血的划痕更是刺眼,气氛也随着变得有几分尴尬。
锦云听闻声响,急忙赶来,“王爷,您受伤了……”
程景俞浅笑道:“退下吧,无妨。”
锦云扫视了一眼满地的碎渣,担忧道:“……王爷被瓷器所划伤,若是留下疤痕,怕是再难恢复,奴婢这就为王爷上药。”
听到锦云的话,桑染竟有了几分不该有的触动。
不论她与程景俞曾经恩恩怨怨,眼下他满身的伤却是全因她而起。
见锦云如此担忧,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在对他一味的声讨质问。
桑染不禁在想,如果没有程景俞替她挡下那么多的重物,她还是否能无恙的站在这里理直气壮?
无论程景俞的好是真是假,他救了她,是千真万确。
可是正在桑染犹豫着是否要开口的时候,程景俞却平静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只是背过身,轻声说了一句:“出去吧。”
那么单薄的背影扶桌而立,衣衫上有好几处划破的口子,隐隐约约的血痕也是依稀可见。
那一瞬间,桑染不知该做什么。
踌躇片刻,到最后脚步也只是缓缓的挪了出去。
此后,桑染一直有意的避开程景俞,不与他说话。
除了用餐,其余时间桑染便几乎是躲在房内看书发呆。
甚至很多时候,桑染都会怀念在焚心谷,在赵王府的日子。
自从来了这里,桑染才发觉原来那个从不会说好话的金浩,以及向来聒噪幼稚的赵子凌,都变得那么可爱了。
以及……云洛白……不知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真是个可笑的问题。
等下自身难保的,明明是自己。
金浩说过,只有嫁给程景俞,她才能渡过第二世。
桑染回想起自己与程景俞在云州的美好回忆,心中五味杂陈。
而现在,他却欠了他一个人情,该还吗?他曾是逼死过她的人,也是给她下毒,全程言笑晏晏引诱她一步步步入圈套的人。
可是不还吗?他对她有恩,也是不争的事实。
思来想去,最终桑染仍是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程景俞。
真是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