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风起苍吟
许元和几个村民在梅林中热火朝天的准备着灭虎事宜时，村子里面突然来了一位新客人。
面容清瘦，稚气未脱，蓝纶巾束发，红额巾明志，青衣粘身，竹箱贴背，玉佛垂胸，珠链在腕，双目清明透亮，步伐轻快沉稳，虽沉默少言，却是藏书在胸，眉宇之间多是书生意气。
为了以防万一，防止灭虎失败后被老虎迁怒，村头的村民早早的就撤了出去，这一次暂离撤出的范围更大，一些胆小的村民虽然是住在村尾，但却早早的就跑到邻村避难去了。
村头空空如也，既没有村民居住，更没有村民游荡，背着书箱的少年疑惑的看着四周，拿着悬赏委托信物的那只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我走错地方了？”
少年从书箱中翻出悬赏单子，退回到村口的标志处，拿着单子上面标注的信标和村口的标志比对了一下。
“确实是这里。”
空荡荡的村口寂静无声，安静的有些过分，安静的有些诡异，安静的有些可怕。
“是出事了吗？”
少年快步走进村子，两边是两排大门紧锁的房屋，有几间房子里面还冒着热气，可以看出房主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多少时间，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间不合群的石屋，石屋的大门半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过来，少年见后脚步一顿，思索片刻后推门走了进去。
石屋院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新挖的地窖，地窖入口处用厚木板盖住，地窖旁边是一个土堆，有两米多长，一米多高，通体呈褐黄色，土堆里面满是碎石和泥土，只有个别幸运的杂草能露个头，但也是一副蔫了的模样。
院中有一颗大树，树下放着两个蒲团，一位青年双目紧闭，身体端坐在蒲团上面，似乎是在思索事情。
“您好。”
玉宁抬头看了少年一眼，随后又看向少年后背的竹箱，竹箱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放的书最少，第二层居中，第三层最多，竹箱的二三层玉宁只是一眼带过，反倒是对放书最少的第一层很感兴趣，视线迟迟没有移开。
“来者是客，坐吧。”
玉宁伸手拍了拍一边放着的蒲团，示意背着书箱的少年坐下，少年看了蒲团一眼，十分干脆的坐了下来。
“在下博远，这位先生莫非知道我要来？”
“不，昨天我这来了一个叫许元的人，这人还算有趣，我觉得他今天会来，就托人准备了个蒲团。”
“原来如此，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博远从书箱内拿出悬赏委托的单子和凭证，正对着玉宁展开。
“先生看清楚了吧？”
“嗯。”
“先生能否告诉我一些具体情况？”
“可以，你想知道些什么？”
“先生都知道些什么呢？”
“梅林中有一头幼虎，梅林里面没有什么食物，那头幼虎会很饿。”
“只有一头幼虎吗？”
博远听后眉头一皱，脸上并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先生，敢问那头幼虎年龄有多大？”
“匆匆一瞥，估计有两三岁大。”
“嗯……先生可否知道哪里有成年的老虎出没？”
“你想看成年老虎？”
“是。”
“理由呢？”
“先生看过这个就知道了。”
博远从书箱最上层取出一叠订好的白纸递给玉宁，白纸总共有十张，而且只有前面两张画有东西。
风起苍吟，海天一色的大海上，海天交接的地方，橘红色的大日与刚与海面齐平，群鱼乱跃，海鸟排飞，海面上波光粼粼，风起苍吟，一条青龙御风而行，龙吟声响震四方，翱翔于天空之上，云雾缭绕，青龙大半的身形被云雾所遮挡，只露出了一只威严的龙头，注视着四方。
诡狐偷鸡，月飞风高的晚上，四周一片漆黑，一条毛色杂乱的灰毛狐狸嘴里吊着一只母鸡，正在鸡圈围栏的破口往外钻，鸡圈里面是对着围栏乱飞的母鸡和几个布置好的，但是都没有触发的陷阱，不远处看门大黄狗的叫声惊醒了熟睡的人，房子内的一个房间亮起了灯。
“这是你画的？”
“是的，先生感觉怎么样？”
“绘画的第一个境界便是像，也就是画的像，单纯以境界来说，这两幅画足矣达到第三境界，化形，蕴意，生气的生气之境。”
“先生莫非也精通绘画？”
“前几天有个学生问过我绘画的问题，我就去了解了一下。”
“原来先生是村子的教书先生，难怪如此博学，敢问先生大名。”
“玉宁。”
“玉先生，幸会，在下这次外出游学主要有三个目，一是多走走，多看看，增长见识，二是集众所长，增长学问，和各种学识渊博的人讨教，三是遇到一些没遇到的东西，然后把它们完整的画下来。本来这次接了灭虎任务，就是想画出第三幅画，画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虎啸山林，现在看来这副画恐怕要拖后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能遇到玉先生是我的运气，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赐教就不必了，改成交换，交流更好。”
“好，那就请先生不吝交流了。”
“不急，那两幅画我看过了，那条青龙不用说，肯定不是凡物，那只灰色杂毛狐狸恐怕也不是凡物吧。”
“玉先生真是慧眼如炬，诡狐偷鸡中的灰狐确实不是一般的狐狸，这是我路过月海郡中一个小村子遇到的，那只灰毛狐狸是当地有名的小狐仙，灵智很高，知人言，晓天相，村民布置的陷阱在它眼中如同虚设。”
“后来呢？”
“后来那只灰狐就被赶跑了。”
玉宁看了博远一眼，博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出到底是谁赶走的灰狐。
“我觉得你的第三幅画可以换一个题目。”
“换题目？玉先生，我想画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我明白，随我来。”
玉宁领着博远来到附近的山上，围着山走了半圈，随后停到了石头旁边的一个小洞前。
玉宁上前敲了敲洞口旁的石块，不一会，一条小青蛇张着大口，吐着蛇信从洞口钻了出来，冰冷的蛇瞳冷冷的扫过两人，然后…然后就缩了回去。
“这个如何？”
“好！好，不知先生是如何发现的？”
“寻水的时候偶然遇到。”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
第一百三十七章画中青龙
石屋院里，兴许是忘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博远并没有把那一叠白纸收进书箱带走，而是放在了蒲团上面。
玉宁走到树下拿起白纸，画上的青龙漂浮于天空之上，形体藏于云雾之间，威严的目光巡视着无边的大海。
“有意思的道，倒是和玉龙的符鬼兵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玉宁周身灵力运转，澎湃的灵力不断注入到画中，随着灵力的注入，画中的云雾不断散去，青龙的身形也越发的清晰。
浩瀚无边的南海海上，一个长满棕树的小岛上面，一名坐在绿草如茵的草地打盹的青衣男人突然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望向一个方向。
“是那小子出事了吗？”
……
“了不得，一幅画，单单坐到形似就已经困难无比，这副画不仅做到形似，还蕴有其意，生有其气，这是要朝着仿物的方向发展。又是一个天才，不过他应该是获得机缘不久，画成这样许是天赋使然，但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必有缘由，让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呼，呼。”
起风了，要下雨了。
漆黑的云层之中时不时有电光闪过，画上青龙的形体已经完全显露出来，浑身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翡翠一般光滑的鳞片，长长的龙须随风而动。
“呼，嘘。”
一呼，一吸，龙身与龙爪随着呼吸轻微的律动着，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威严的龙目左右转动着，睥睨四方。
“轰隆。”
惊雷炸起，注入的灵力也恰好突破了一个临界点，龙目似有光芒闪过，一声龙吟，青龙直接从画中飞出，随风而起，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这时，遥远的南方飞过来一道绿光，绿光照在青龙上面，同本同源，青光与青龙没有任何排斥的合为一体，青龙直冲云霄的动作随之一停，一双龙目也随之看向树下打坐的玉宁。
“阁下是谁？”
“一个教书先生。”
“…那个小家伙呢？”
“离这里两三公里有一座山，他现在应该在山上。”
“他在山上干什么呢？”
“观察一条小青蛇。”
“小家伙不是要观察老虎吗？”
“不远处的梅林中确有一条老虎，但只是一头幼虎。”
“那那条小青蛇呢？”
“一个运气比较好小家伙，喝了几口洞明泉水。”
“洞明泉吗？倒是个幸运的小家伙，假以时日说不一定能化蛟。”
“还有问题吗？”
“没了，我名风辰。”
“玉宁。”
“有道友再此我就放心了，小家伙就拜托道友照顾了，改日南海再会，我请道友喝酒，再见了。”
灵力撤回，青龙化作满天光点又回到了画上，绿光也原路飞了回去，白纸画上云雾涌动，青龙又藏在云雾之间，等待有人将它唤醒。
“幸运的家伙，希望他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翻开风起苍吟，来到诡狐偷鸡，这副画也是一副形意兼备的佳作，但就是在内生其气的境界上差了不少。
“有待磨练，期待下次和他相遇。”
玉宁合上了白纸，把它又放了回去，随后双目一闭，盘坐在蒲团上面冥想起来。
乌云散了，一场小雨落了下来，小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在梅林中设置陷阱的众人刚撤回村子就停了。
“许大侠，一起去喝一杯？”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那我们几个就去喝酒了，明天见，许大侠。”
“哦。”
分别后，许元一个人走在村子的小路上，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头的石屋。
许元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玉先生。”
“有什么问题吗？”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去我们村子教书吗？钱的事情好商量。”
玉宁微微一笑，没有答复，算是委婉的拒绝了。
“说问题吧？”
“我和几个村民刚去梅林中打探过了，梅林中的是一头幼虎，一头比很小的幼虎，一头没有太大价值的幼虎，我想把幼虎送走，其他人想把幼虎杀了，取骨卖皮卖肉换钱。”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穷久了，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这种年纪的幼虎一般都会生活在雌虎身边，有些身边还有雄虎保护，像这样独自到梅林生活的幼虎，多半是和雌虎半路走散，如果杀了幼虎，雌虎和可能会有的雄虎如果寻到这里——村子会死人。”
“你想让我劝他们放弃？”
“是的，我知道先生在村子里面颇有威望，我想请先生去劝劝他们。”
“行，我答应你，等会我就去，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钱这种东西，力量可大可小，有时一文不值，有时却能让人变成鬼。”
“我既然收了他们的钱，就理应提醒一下，若是他们执意如此，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怨不得我。”
许元和玉宁正聊着，背着书箱的博远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玉先生，你…咦，这位是？”
“这位就是早你一天来村子的灭虎大侠许元。”
“原来是许大侠，久仰大名，在下博远，乃是和大侠一样接了灭虎任务的人。”
“你接了灭虎任务？”
许元眉头微微皱起，村子的情况许元知道，能凑出一份赏金就不错了，他和村子的委托毕竟不是正式的，接了正式委托的人如果来灭了虎，这份赏金是一定要给接委托人的。
“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一百个满意，我决定观察小青蛇一段时间，然后把它画下来。”
“灭虎任务呢？”
“只能取消了，过几天我就去附近的雇佣兵分会交取消金。”
“不必了，把委托书和信物交给许元吧。”
“啊？交给许大侠？”
博远愣了一下，偏头看了许元一眼，又看了树下的玉宁一眼，出于信任，博远从书箱中拿出委托书和信物，转手交给了许元。
“玉先生，你这有多余的被褥，床单和蚊帐吗？”
“你这是打算在山上住下了吗？”
“是的。”
“正屋的橱柜里面有多余的被褥和床单，墙角的立柜上面有一个蚊帐，应该还能用，你自己去拿吧。”
“好，我马上就去。”
博远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一拍脑袋，像想到什么似的。
“哦，对了玉先生，山里的天气阴晴不定，您这里有多余的雨衣吗？”
“没有，屋内只有一个，我还要用，等下我去给你去村里给你找一个。”
“那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熏香炉，车撵，最好是大一点的，还有……”
“你小子还挺会享受的，这些东西我还都没有用过，没有，都没有。”
“嘿嘿。”
博远摸着脑袋笑了笑，有些尴尬的跑到屋内抄起被褥，径直向山上走去。
“许元，幼虎也是虎，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等下就去规劝他们。”
“麻烦先生了，告辞。”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村子西头有一片小空地，这片空地是村里孩子平时的游乐场，里面长着一棵八九十年树龄的梧桐树，梧桐树下立有用青石砌成的四套石桌石凳，每个石桌配有四个石凳，分布在石桌的四角。
一碟油炸碎花生，一碟凉拌野菜，一坛混浊的老酒，四个家里无事的村民悠闲的坐在石凳上，喝着酒，聊着天。
“滋，啊～，等过了明天就好了，小伟的学费可算有着落了，终于不用再看那黄脸婆的脸色了。”
“嫂子也真是的，这事又怨不得黄哥你。”
“阿金，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庙里上柱香，捐些香火钱，求个财运符，驱赶一下身上的霉运。”
“我看可行，黄哥你看，你上次去县城卖瓷器，本来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谁想半路会杀出来个县太爷的亲戚，还有黄哥你这次到金光小街摆摊，本来也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谁想玛瑙山上突然就来了一场地震。”
“别说了阿金，说多了晦气，来，哥几个碰一个。”
四人举杯相碰，各自一饮而尽，随后开始聊起这一笔钱的用法。
“原来是你们啊。”
“玉先生！是您啊，来，喝一杯吧，阿金，快去搬个石凳。”
“好嘞。”
金越撸起袖子，起身搬了个石凳，石凳很重，金越搬的有点吃力，一步一摇晃，好在金越还算有力气，摇摇晃晃的总算把石凳搬了过来。
“玉先生请坐。”
“嗯。”
玉宁坐下，黄国立刻拿出一个新酒杯，先倒了一点老酒涮了涮，又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
“来，先生尝尝自家酿的老酒。”
玉宁接过酒杯抿了一小口，老酒的酒味算不上多好，但是胜在纯净。
“怎么样？玉先生，自家酿酒的酒感觉如何？”
“还不错，味道很纯净。”
“那就好，先生这是打算外出吗？”
“准备去黄老家一趟，借一件大一点的雨衣，路上听见空地里面有人聊天，便改道过来看看，你们这是在聊什么？”
“我们几个在聊以后的事情，过了明天，我准备把欠先生的学费交了。”
“我要买几把趁手的斧子，再买一辆，哦不，两辆小推车。”
“我要买几尺好布，每个颜色都买一些，回来让我婆娘给我和她做几身衣服，如果还有剩余，那就买几双鞋底，做几双新布鞋。”
“我要买些砖石木料，把正屋的屋顶先补了，然后再盖一间放杂物的储藏室。”
“还有，我们几个还要去县城买些石块砌堵围墙，顺带着布置几个陷阱。”
金越眉头一挑，有些疑惑的看了黄国一眼，随后又看了玉宁一眼，刹那间，金越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玉先生，我准备砍几棵树做道篱笆，先生有什么推荐吗？”
“山南角，溪岸上的那几棵树挺不错的。”
“哈哈，玉先生此言正合我意，我也相中了那几棵树，皮厚，有弹性，不容易损坏，很适合做篱笆。”
“好了，你们喝吧，我走了。”
玉宁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离开。
“玉先生。”
玉宁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背对四人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
“玉先生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要说点什么吗？”
“不必了，我想不用了。”
“玉先生，拜托您一件事，我们几个大字不识几个，嘴笨，先生满肚子学问，嘴巧，还请先生帮忙劝劝黄老。”
“我知道了。”
“大恩不言谢，等钱到手，我第一个去帮先生加固地窖，即使拼了老命，也要保先生无忧。”
“唉，好自为之吧…哦对了，黄伟的学费已经有人替他交了。”
海州，阴火死地。
大陆的边缘，海底活火山遍布的地方，大量的火山喷发物注入到海中污染了海水，毒性的海水毒死了鱼虾，腐烂的鱼虾又加重了海水的毒性，大量地热与海水接触，巨量的水汽升腾而起，拉下了过路的飞鸟，吞噬了进入的生灵。
精瘦老者身穿一身水蓝色道袍，摇着一叶小舟，从海上进入了阴火死地。
“师妹，师妹。”
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回应精瘦老者的呼喊。
“在闭关吗？”
精瘦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点燃，随后口中默念口诀，指尖灵力涌动，一指点在符纸上。
橘黄色的火焰划过阴火死地的“夜空”，像流星一样，迅速，短暂，炫丽，不久，橘黄色的火焰飞回，带回了一个通体通透，内部有一汪淡蓝色液体和黄色小剑的水晶球。
绿草成荫，繁花似锦，日和风清，精瘦老者在小岛岸边靠了岸，停船，下锚，上岸，一脚踏上小岛，黄色小剑也平静了下来，不再是你左走几步，它就立刻往右偏一点。
小岛中央有一座宫殿，宫殿前面有一个花圃，一只仙鹤正在花圃中嬉戏，见精瘦老者走来，立刻化作一个女童，几步跳到精瘦老者跟前，亲昵的在精瘦老者身上蹭了蹭。
“周师兄你来了，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精瘦老者笑了笑，伸出手亲昵的摸了摸女童的额头。
“师兄这次来的急，等下次吧。”
“一言为定，师兄你可不许赖皮啊。”
“哈哈，师妹放心，我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了师妹的，哦对了，师傅他老人家在吗？我有要事要见师傅。”
“师兄你来的不巧，师傅他老人家正在闭关，不见外人。”
“我要见师傅。”
“师兄你真是的，我不是说了吗？师傅他老人家正在……”
精瘦老者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直接暴力的塞到女童手里。
“这是师傅收我为徒时给我的玉佩，带着它可以见师傅三次，如今还剩一次。”
“周师兄你……”
“灵师妹，我要见师傅！”
“…好，我知道了。”
女童拿着玉佩走进了宫殿，不久，灰衣老者和女童从宫殿内走了出来。
“师傅。”
精瘦老者双膝跪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在夜海城游客分会遇到了一位悬赏天之湖水草和玄冰晶的人。”
“天之湖水草？莫非是他？”
“这是他留下的通讯符，请师傅过目。”
灰衣老者从精瘦老者手中拿过通讯符，直接对着通讯符算了一卦。
“一片模糊，而且还悬赏跟苍有关的东西，多半就是他了。”
“师傅，要直接联系他吗？”
“不，不好，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禀师傅，他留下通讯符时说只要找到两样中一件就能联系他。”
“好，小灵，去以我的名义发布悬赏，就悬赏玄冰晶。”
“是，师傅。”
“且慢，我知道玄冰晶的消息，而且我愿意为师傅取来。”
“你确定？”
“我确定，即使倾家荡产也要为师傅取来玄冰晶。”
“取过之后你可就真的倾家荡产了。”
“我不怕，这都是应该的，只是有一件事想请师傅应允。”
“说。”
“我想借道，请师傅展示本道法。”
“你确定？你可知后果？”
“徒弟知道。”
精瘦老者说着扒开胸口的衣服，露出了一片发紫的皮肤。
灰衣老者看了精瘦老者胸口一眼，踱步走到了大殿门口，抬头看天，看不任何喜怒哀乐，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小周，还记得我们第一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精瘦老者闻言如遭雷击，一段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不久记忆散去，两滴混浊的泪水从精瘦老者眼角流下。
精瘦老者起身，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又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又跪下磕了三个头，就这样，精瘦老者一共跪了三次，一共磕了九个头。
“时间…太远，徒儿…忘记了！”
“忘了吗？也好，也好，去吧，去吧，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多谢师傅。”
精瘦老者起身离开了宫殿，离开了小岛，离开了阴火死地，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
“师傅，您怎么能答应周师兄借道的请求呢？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说借道是一种歧路，即使能入道，但寿元，法力，潜力等方面都比正常入道差了许多，以周师兄的绝顶天赋来说，入道是……
“他快死了。”
“入道是水到渠成，根本不用担心…啊，谁快死了，有人快死了吗？以周师兄的天赋，不出五年，想必就能入道，到时…什么？快死了！难道是……”
“既然他开口，那就随他去吧。”
“可是……”
灰衣老者上前轻轻抚过女童的长发，如大海一样的气息给人以包容一切的感觉，焦虑和担忧消失不见，女童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借道确实是条歧路，但是时间万物有太多变化了，谁也说不好这条路就走不通，说不一定他能走出一条别往路也不一定，不是吗？”
“嗯，我相信周师兄，周师兄是天下第二厉害的。”
“好了，去找你晶师兄，把我的法器拿过来。”
“是师傅。”
女童化作一只白鹤，双翅一展飞上了天空，几个呼吸间就离开了小岛。
第一百三十九章挖石头
云淡风轻，秋高气爽。
关了好几天的学堂开了，外出躲避的村民陆陆回了，一些名义上的亲戚也开始来村子串门了。
“砰砰，大国，大国，砰砰，快开门，是我啊。”
“吱呀，咦大伯，是你啊，快请进。”
“是小伟啊，你怎么不去学堂呢？来的路上我可见到村里的小孩正在往学堂走。”
“我要留在家里帮爹干点农活，明天就去学堂。”
“是这样啊，小伟你快去把大国叫出来，我有要事找他。”
“我爹他刚回来，现在正在堂屋吃饭，大伯你要不也进来吃点？”
“不了，快把他叫出来吧。”
“好。”
黄伟小跑跑进堂屋，把吃了一半的黄国拉了出来。
“哥～，我正吃饭呢，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先别吃了，快，拿上家伙跟我去挖石头。”
“是那条河道堵了，发大水了，还是某个富豪要盖房？”
“都不是，是去邻县的玛瑙山上挖石头。”
“那里有什么可挖的？发生地震后的两三天我就在那里，上面到处都是想要挖金光洞宝藏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密密麻麻，比路边的野草还要多上好几倍，现在十几天过去了，山都能挖出个窟窿，即使有宝贝，估计也早就被人挖走了。”
“你管那么多干啥？这回是有人出钱雇人挖的，一天给两钱，此外玛瑙山上还有一些残存的玛瑙，挖出来的话可以直接带走，也可以选择以县里最高的零售收购价卖给他们。”
“真的假的？这么好？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真的，我们村都有好几个人去过了，听他们回来说的，这还能有假？大国，你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去，哥你先等我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黄国跑进堂屋侧间换上平时穿的衣服，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从桌上包起几个馒头，背上吃饭的家伙就和黄更走了。
玛瑙山下有一片林子，名叫朔虎林，相传是很久以前，一个叫朔虎的隐士高人种的，如今朔虎林中树木枝繁叶茂，已经是海通郡内数一数二的大林子。
林子大了，花草树木的种类也就多了，栖息的动物也就多了，打猎营生的猎人也就多了。
朔虎林中，一位老者拿着弓箭，小心翼翼的在林中穿梭，老人名叫陈鸣，是附近有名的猎人，干这一行有十来年了，经验丰富，基本每回都有收获。
“咻忽。”
一阵不寻常的破空声响起，陈鸣左右一扫，立刻躲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透过枝叶之间的空隙看向天空。
一只白鹤从朔虎林上空极速飞过，一身雪白的毛发，中间没有半点杂色，尾部还洒落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星光落到林子里面，看似没有什么效果，但却给人一种感觉，林子似乎更有生气了。
陈鸣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去的白鹤，直到密集枝叶完全挡住了视线，陈鸣看了看手中的长弓，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大树，灌木丛，花草。
“我肯定是在做梦，真是老了，老糊涂了，我一直都想捕猎一个大家伙，没想到梦里却给我实现了，不过也好，也好。”
平复下心情，陈鸣继续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一块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尖石扎伤了脚。
“嘶欧～。”
陈鸣立马找了块石头坐下，从后背拿出应急用的药箱，止血，上药，包扎三个步骤一气呵成，处理完毕，陈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猛的抬头看向白鹤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玛瑙山上，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挖着石头，而在这些人中，一位青年独坐在一个搭起来的凉亭中，坐而抚琴，琴声微凉，在满是喧嚣，热火朝天的山上显的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有股微妙的和谐。
“离大人，外面有一个女童说是您的师妹，吵着要见您。”
“师妹？那女童长的什么样？”
“那女童长的……”
周暗把女童的外貌仔细的描述了一番，青年听后立刻中断了弹奏，把琴交给一边的侍女。
“小悠，你拿着它从后面出去，记住，要快，要下山。”
“是，公子。”
侍女拿着琴走出了凉亭，青年又从凉亭旁摆放的一个箱子中拿出一架普通的木琴放到原位置。
“好了周暗，去把师妹带过来吧。”
“是，离大人。”
……
不多时，周暗把女童带到了凉亭，然后周暗就退下了。
“离师兄，你果然就在这里。”
“小灵儿，你找师兄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师兄来玩吗？”
“当然不是，周暗，快，快去把我给师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是，离大人。”
周暗立刻动身，从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面取出一个木匣，然后交给女童。
“小灵儿你看，这是我专门托人去极北国带回来的东西，名叫音盒，能放几首特殊的乐曲，怎么样？喜欢吧。”
女童两只小手夹住木匣，左看一圈，右看一圈，按按这里，敲敲那里，再整体晃晃，玩的不亦乐乎。
“喜欢，离师兄你最好了！不像大师兄一样木讷，笨笨的，总是忘这忘那的。”
“小灵儿你可别拿我和大师兄此，我可比不上大师兄，在天赋，心性方面，大师兄他可比我强的多。”
“但是师傅他说离师兄你的运气比大师兄好！”
“哈哈，我也就运气好点，不过这点运气到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至少不能帮我像大师兄一样踏出那半步，好了，礼物你也收了，小灵儿你还是说事吧。”
“好，师傅让我来是要取回他的法器——沧海坛。”
“发现苍了？还是是有苍的消息了？师傅他老人家这是要亲自出手吗？”
“不是，是大师兄要借道。”
“借道吗？还是来了，唉……”
青年叹了一口气，步行走到凉亭的边缘，站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瞭望着远方，眼神中满是落寞，不知在想什么，总之是一动不动的站了很久。
“小灵儿，你去找周暗，让他带你去拿法器吧，沧海坛就放在半山腰山洞最里面，我想一个人静静。”
“离师兄，我问你，借道之后就真的就不能提升了吗？我问过师傅，师傅他说有可能，离师兄你认为呢？”
“既然是师傅说的，那就是真的。”
“那具体该怎么办呢？”
“……”
“大师兄他能找到提升的方法吗？”
“……”
“我想帮帮大师兄，帮他寻找这条道，离师兄你会帮我吗？”
“自然会。”
“我想游历天下，寻找这条道，离师兄你会帮我吗？”
女童看着青年，双眸如水一样清澈，透亮，纯净。
“你这小妮子，你就这样套你师兄的话吗？我很怀疑你想帮大师兄寻道的愿望只是你想外出游玩愿望的顺带。”
“离师兄你会帮我吗？”
“好，我帮你，不管是真是假，过段时间我去跟师傅他老人家说。”
“谢谢离师兄，离师兄最好了。”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路上记得小心点。”
“嗯，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章赵前
海云郡，聚星城。
第二批支援的武者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海州的前站——聚星城，人数或许没有第一批的武者多了，但是质量高了一些，有了第一批的经验，显的更加自信，从容。
聚星城，星茶馆二楼。
牟礼和一位身穿淡绿色道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面对而坐。
“赵前老弟，恭喜你了，恭喜你走出这一步。”
“依前辈客气了，若是没有依前辈的帮助，光凭我自己还不知道要多久。”
“不必再称呼前辈了，你既然走出这一步，悟出了自己道的雏形，那就是与我等同一境界，理应同辈论交。”
“行，就依依前…兄。”
第二批来支援的武者进了城，没有鸣锣开道，没有张榜公示，有的只有一群身穿便衣，三五成伴，徒步前行的年轻人，汇入到聚星城的茫茫人海之中。
“第二批武者来了吗？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赵前闻言向窗外望去，只见往常喧闹的街道上突然有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三位青年和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同行，身穿胸口印有一朵莲花的宽松长袍，后背背着一柄长剑，青年胸口印的是青莲，女子胸口印的粉莲，四人在街上闲逛，举止与常人无异。
“这些小家伙，以为打扮成这样就骗过别人了吗？”
四人神态悠闲，步伐轻快，自以为混进了人群，看到这一幕，赵前突然就来了兴致。
“着。”
赵前四指并拢，食指伸直，体内少许灵力聚到食指指尖，汇聚成一团无色的火焰，随后对着三位青年中跟女子走的较近的青年一指。
箫博正走着，莫明感觉到股间一热，本以为是错觉，没想到股间灼热感越来越强烈，就像有人在那里用火烧一样。
“嘶哦。”
剧烈的痛感促使箫博弯腰蹲了下去，并用手捂住了疼痛的部位，周围的路人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看了过来。
“箫师兄，你没事吧？”
疼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分钟时间，股间灼烧的疼痛感就彻底消失不见。
“我没事，没事。”
箫博站起身，尽量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继续和三个师兄妹逛街，不过就是那只捂住疼痛部位的手依旧放在原地，迟迟没敢挪开。
“箫师兄，你…真没事吗？”
“多嘴，越师弟，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
“闭嘴，还敢顶嘴，罚你练一百遍剑谱，练不完不许吃饭。”
“啊～，好吧。”
街道边的小巷子里面，四个小孩正在玩丢石子游戏，两个在玩，两个在排队，等玩的任意一方输了就上去顶替。
“喂，大狗，你看那个人捂住那里，不会是个太监吧。”
“不，我看多半是那里有问题，像什么花柳病啊，肾虚啊……”
箫博脸立刻黑如锅底，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的路人都在有的没的看自己，便咳嗽了两声，暂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同时移开了捂住伤痛处的手。
箫博的手移开后露出了衣服上的一个小洞，小洞不大，但是位置很巧妙，处于似是而非之间，看似看不见，实则能看见，看似能看见，实则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看似能看见一片漆黑，实则和完全看见区别不大（脑补）。
看着在路人嘲笑声落荒而逃箫博，赵前抚须微微一笑。
“小二。”
“来喽，客官您有什么事？”
“看哪里，看到那个人吗？”
“嗯，看到了。”
“替我带一句话，告诉他最近几天他会有一场灾祸，警告他尽量不要往东走。”
“啊～，客官，这……”
“给。”
赵前抬手扔给小二一枚银币，小二愣了一下，没接住，银币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小二听到响声立刻回过神，弯腰把银币拾起，一把塞进腰间的口袋，随后生怕赵前反悔，一路小跑的去传话了。
“哈哈，真有意思，来依兄，我们继续聊吧。”
牟礼看着狼狈逃窜的四个青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金光小街中的一幕，玉前辈和一位摆摊算卦的前辈侃侃而谈。
“唉，有个有钱的徒弟真好，不比我的那个徒弟，整天向我要这要那的，一点钱也不会挣不说，还要为她提前准备嫁妆。”
“不收不就行了。”
“有几个老家伙隔三差五就带着徒弟来我这里炫耀，烦死人了，不找个好徒弟来杀杀他们的威风，难有安宁。”
“能杀别人威风的徒弟，一个金币，很值。”
看着街上狼狈逃窜的青年，牟礼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依兄，依兄！”
“赵老弟，你觉得收徒如何？”
“啊？”
赵前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不好说，收徒这件事有利有弊，我个人觉得还是不收为好，依兄提到收徒，莫非是想收一个徒弟吗？”
“算是吧。”
“我记得依兄已经很久没收过徒弟了，今天怎么会突然来了兴致。”
“半月前，我和果福共同接了金光洞的任务，和影苍，游显，还有玉前辈共同前往金光洞，途中经过金光小街时玉前辈和一位摆摊算卦的前辈聊了一会天，那位摆摊算卦的前辈最近收了一个徒弟。”
“是游显前辈拜师的那位玉前辈吗？”
“不错。”
“游显前辈后来追随那位前辈而去了吗？”
“多半是，任务完成后玉前辈最先离开，游显随后，我猜他是追玉前辈去了。”
“唉，可惜了，早就听闻游显（仙）前辈大名，可惜不能和他见一面，还有那位神秘的玉前辈，还有那位摆摊算卦的前辈，若是随便遇到一个，当面讨教几句，必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牟礼愣了一下，抬头看了赵前一眼，又偏头看向窗外，此时箫博四人已经离去，牟礼便朝着四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
“依兄我认为……”
“算了吧。”
“依兄？”
“好了，收徒的事以后再说吧，来，赵老弟，喝茶。”
牟礼侧身拿起茶壶将茶杯倒满，同时也遮挡住自己嘴角的一抹苦涩。
“来赵老弟，请。”
“依前辈先请。”
牟礼和赵前以茶代酒喝了一杯，这时，一位精瘦老者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依止。”
“碧涛兄，原来是你啊，来，这位赵老弟刚悟出自己道的雏形，我们正在喝茶庆祝，你也一起来吧。”
精瘦老者摆了摆手，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
“弓辅在哪里？我知道你知道，快点告诉我。”
“…碧涛，你告诉我你找果福到底有什么事？”
“买东西。”
牟礼抬头看向周涛，周涛低头看向牟礼，不闪不避，两人直接四目相对。
“崇山郡，三华山。”
“多谢。”
精瘦老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离开茶楼。
“依兄，弓辅是果福前辈的真名吧？”
“是。”
“久闻碧涛前辈乐善好施，待人和善，朋友满天下，如今直呼果福前辈真名，想必是有所原因。”
“……”
牟礼盯着周涛离去的方向，脑海中关于周涛的消息一一闪过。
十几年前，牟礼去了一次海州，和某个不知名小村中一位老者聊到过周涛，周涛其实并不是和牟礼一辈的修士，而是大牟礼两辈，大玉龙三辈的修士，只不过修士之间并不在意这些，全凭个人实力和个人喜好论交。
据老者所言，周涛早年是一个不弱于玉龙多少的天才修士，可惜早年为情所困，伤了身体，亏了寿元，伤了大道，还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病根。
牟礼仔细回想周涛来时的动作，神态，气质，那种毫不掩饰的急切，歇斯底里的疯狂，心里立刻就有了答案。
“抱歉了赵老弟，我还有事，先走了。”
牟礼说着就起身离开了茶楼，赵前见状苦笑两声，自己倒茶，自己端茶，自己饮茶。
“本来还想讨教两句，唉，不说也好，也省的我发愁了。”
赵前又独自喝了几杯茶，也不知怎么，莫名的就感觉到一阵无趣。
“对了，今天是个庆祝的日子，一个人喝无趣了，小二。”
“来了爷，爷，我跟您说，您要传的话我都已经传好了。”
“不是问你这个，去，去找几个姑娘来这陪爷喝茶，记住要漂亮一点的。”
“得嘞爷，我这就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三华山
秋风萧瑟，万物枯败，一场秋雨突如而至。
秋天的第一场雨似乎格外的凉，凉的令人毫无防备，通体生寒，身体凉了一半，浑身打了个哆嗦，最后一点暑意也在顷刻之间消散殆尽，一下子让人明白——秋天了。
官道路边，一辆马车停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躲雨，赶车的莫雨和莫波则躲到临时搭建好的帐篷里面，脱下半湿的衣服，生一团火，烤干衣服的同时烤火取暖，驱赶走溜进身体内的寒意。
“我说波哥，马车外面有厚厚的布皮包裹，雨天赶起路来毫无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停下躲雨呢？”
莫波看了莫雨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是继续用心的拨弄火堆，添柴火，开空隙，聚拢柴火残余，直到浓烟散去，火焰呈明亮的橘红色时方才停止。
“莫雨，你知道我们这一件衣服进价是多少吗？”
“知道，一件衣服一般的二钱，好的有几十铜币的，也有上百枚铜币。”
“那你可知道这些衣服具体要卖到什么价格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是都是柳小姐负责的事情。”
“那我告诉你，这些衣服卖的价格至少要翻一倍。”
“一倍！这么多？”
“实际的价格只会多不会少，所以你要想一个问题，这些衣服凭什么能买的这么贵？”
“波哥，你的意思是……”
“学着点吧，这是我从柳小姐那边学来的，事事细心，事事上心，你越上心，越苛责于具体细节，别人就越感觉他好，有价值，就越会买。”
“原来如此，不过收货的日期就是今天，我们这样十有八九会晚。”
“那也没办法，回头我亲自去向柳小姐说明情况。”
莫雨抬头看向帐篷外，外面的雨下的更急了，一时半会并不会停止。
“要是能早走一天就好了，也不会遇到这场雨了。”
“这个确实是我的问题，前几天我偶然想到你举着锄头开垦菜园的情形，又想起自家的菜园已经荒废了几年了，以前做店小二时整天忙碌，没时间，而现在干这个，有时间，于是便花了几天的功夫锄了一片地，撒了点青菜种子，天气彻底变冷之前应该能收获一批青菜。”
莫波说完询问的看了莫雨一眼，莫雨见后立刻偏过头，看向帐篷外面。
“等雨停了，马上出发。”
“嗯。”
秋雨连绵中，一辆敞篷马车从官道上疾驰而过，精瘦老者坐在车厢中，透过旁边小窗望向窗外。
出生不凡，学堂同辈第一，第一次外出时母亲的唠叨，父亲的鼓励，阅历太少，被人骗后的暴怒，走投无路时好心人的施舍，和她初遇……
记忆像水，抓不住，带不走，赶不掉，水面上漂浮着许多只小船，有大有小，有的本来沉了一半，现在又浮了上来，有的原本就浮在水面，现在越来越大，直接就飞了起来。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看不清楚，恍惚间，精瘦老者突然看到一些人正在朝他招手，一边招手，一边笑。
如梦似幻，似真似假，似乎那些事就在昨天发生一样，他只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再去一趟老地方，再喊一声，他们就会出现，但又好像过了很久，太久了，久的都不知道有多久了，隔的好远好远，远远的，远的令人绝望，再也见不到了。
马车急驰而过，不久经过了莫雨和莫波躲雨的帐篷，精瘦老者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眼睛虽然看到了二人，但是大脑却没有看到二人，一直到马车走到三华山，车夫下车上前呼喊方才醒来。
“老爷，三华山到了。”
“知道了。”
精瘦老者跳下车厢，抬头望了一下三华山，随后扔下一枚银币，径直沿着登山道上了山。
“嘿嘿，赚了，赚大了。”
车夫飞一样的将银币捡起，确认周围无人后用三个大小不一的口袋层层包裹住银币，然后驾着车，哼着曲，满心欢喜的回家去了。
三华观门前，一个乞丐模样的怪人跪在这里，蓬头散发，满身污垢，双目紧闭，要不是还能看到他呼吸，恐怕路过的都会以为这是个死人。
“前辈，要吃点东西吗？”
赵武把一盘肉粥放到怪人面前，怪人睁开一只眼，斜眼瞥了他一下，然后继续闭上了眼睛。
“前辈既然不愿意，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了。”
赵武向着怪人行了一礼，随后走到不远处的妻子跟前。
“走吧。”
“夫君，不知这位是……”
“不要问，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好了，我们马上就要进去了，小心一点，可别出什么问题。”
“放心的老爷，我们哥俩的脚力您又不是不知道，抬这点东西对我们哥俩来说只是杀牛用鸡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那好，小环你搀好夫人，我们这就进观。”
“是，老爷。”
赵武一行人走进三华观不久，一位精瘦老者从登山道上健步如飞的走了上来，一直走到跪在观前的怪人跟前。
“弓辅。”
怪人睁开了双眼，抬手撩开乱发，偏头看向一旁的精瘦老者。
“碧涛，是你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呢？”
“算是乞讨吧，你呢？”
“买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玄冰晶应该在你的手上吧。”
“你想买玄冰晶？”
“是。”
“原因？”
“……”
“原～因？”
“借道。”
“……”
怪人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彻底拨开眼前的头发，双眼有力的看向精瘦老者。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涛？”
“这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弓辅？”
“你所认识的弓辅，他有可能会这样做。”
“你所认识的周涛，他一定会这样做。”
“……”
“唉，成道难，斩念难，时也命也，上天给了你一身卓绝的天赋，也给了你一个致命的缺陷，让你即使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醒悟。”
“醒悟如何？沉醉又如何？她之于我就像成道，老朋友，你我二人相识有五十年之久，众人皆知你是一个待人和善，平易近人，人缘好的人，但我了解你，你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可你现在却跪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唯执念耳。”
“有执念不也挺好的吗？”
“…或许吧，你要的玄冰晶并不在我的身上。”
“他在谁的手上？”
“一位来自极北国半修士的手上，是他意外发现的，不过玄冰晶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这等半修士能用的东西，所以他打算把玄冰晶卖掉。”
“他的传讯符呢？”
“通州的那个山洞，最里面。”
“好，我知道了，告辞。”
“先别走，作为回报，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进观，帮我问一句话。”
“你要知道，我问出来的或许就是你不想听到的。”
“总比没有要强。”
“那好，我去。”
精瘦老者抬脚进入观内，怪人继续跪在原地，继续闭着双眼，两边撩起的头发也在重力的作用下一点点落下，最终变得和原来一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石云海
“咚～，咚～，咚～。”
日暮时分，太阳落山，长夜将至，洪钟三声，表示诸事已结束，三华观将要闭观休息。
三华观大殿内，县令赵武从重三手中接过三只长香，双膝跪在三华祖师的雕像前，恭敬的拜了三下。
“三华祖师在上，愿祖师垂怜，保我一县人民平安，赵武在此谢过。”
赵武看了一眼三华祖师的雕像，上前将三只长香插入香炉，三只长香入内三指，稳稳当当。
“赵施主，和施主没和你一起来吗？”
“俗事缠身，他让我替他向重道长道个歉，说等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他会亲自登门拜访。”
“知了。”
“来，抬上来。”
赵武一声令下，两个仆人立刻把大箱子抬到重三和小光跟前打开。
“这是一些御寒的衣物，面粉和刚从老农家菜园里摘的新鲜蔬菜，此外还有一些常用的小玩意，如吹火竹筒，折叠挂杆，驱虫盒，凝神液等，之前我用过几次，确实比较好用，所以就在来的途中买了一些，一并带了过来。”
“赵大人有心了，小光，去带赵大人几人到后面厢房休息，我要去见两位朋友，稍后我亲自招待赵大人，另外把赵大人带来的东西清点一下，一并放到储藏室。”
“是，重师兄。”
“重道长的朋友想必也是非凡之人，不知下官能否见上一面。”
“是不是非凡之人，我想赵大人会比我清楚。”
“哦？莫非此人下官见过，嗯…想不出来，还请重道长告知。”
“赵大人来的时候不是还和他说过话，送过粥吗？”
“啊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朋友，是朋友啊，嗯～对，很对，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光道长，我们走吧。”
“好的，赵大人，这边请。”
钟鸣三声过后，敲钟的小易来到大殿，像往常一样来到大殿做结束礼，跪拜祖师，阐述功绩，祈求庇护。
一进大殿，小易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最靠近祖师雕像蒲团上面的重三，三华祖师像下一共有三个蒲团，平时也不分什么先后，按理来说在左右两个蒲团上面行结束礼也可以，但是，中间的蒲团总是近那么一点，在中间蒲团上面行结束礼，总要好过其他两个蒲团。
“重师兄？”
“你来了，等下在做结束礼，去把跪在观外的那个人请到云海崖边。”
“是，重师兄。”
小易走出大殿后不久，一位精瘦老者迈步走入大殿中。
精瘦老者进入大殿后淡淡的扫了一眼殿中的雕像，随后便把目光集中在端坐在蒲团上面的重三。
“阁下和观门口的那位有关联，阁下是他什么人？”
“朋友。”
“是他让阁下来的吗？”
“是。”
“阁下觉得我有他要的东西吗？”
“…没有，阴司之人不会有雷法，无论是记、传、抄、阅、印、藏的都会雷电加身，不出一年——必死。”
“那阁下可以劝他回去了。”
“这个我做不到，他不会听的。”
“既如此，跟我来。”
重三领着精瘦老者来到三华观后面，这里是一处悬崖，因为三华山附近有好几条河流过的缘故，悬崖上空浮云成片，结成了一片云海，又因为三华山附近没有什么高山的原因，站在这里可以看的很远，很远。
悬崖边缘处，距离崖边一米不到的地方有一块裸露的青色大石头，青石表面有许多股小气流环绕，上面则放着一张红褐色方桌，桌上摆着一个淡灰色托盘，托盘上面的是一个表面印有茶字的黄褐色云纹茶壶和四个黄木色条纹茶杯。
“坐吧。”
“这块石头……”
“它叫风石。”
“风石，未曾听说过，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件宝物？”
“不是宝物，只是一块祖师坐过的普通青石而已。”
重三和周涛对坐在方桌两端，刚坐下，周涛就感觉身体和青石接触的地方有好几股气流在左突右窜，可是那些气流太弱了，根本不可能推动周涛，于是这几股气流开始从下至上游动，直到越过周涛的头顶，彻底把他也纳入到气流之中方才恢复到最开始的平缓流动。
周涛用心感受气流的流动之时，重三已经摆好了茶杯，倒好了三杯茶。
“怎么样，很神奇吧？”
“奇妙无比。”
“先歇会，你的那个朋友就要来了。”
“……”
周涛试着动了动身体，环绕在身体体表的微弱气流立刻被撞散，消散在半空之中，随后青石表面的气流从下至上攀升，再次将周涛的身体纳入到气流之中。
……
“重师兄，我把人带过来了。”
小易恭敬的把弓辅领到了观后的山崖，十几天的饥饿使得弓辅嘴唇干裂，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小易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还是远远的看着，原因无他，单纯是弓辅身上那种积攒了十几天的浓郁味道有些上头。
重三一眼看出了小易的窘迫处境，挥手示意他退下。
“回去吧。”
“是，师兄。”
“来，坐。”
“好。”
弓辅走到方桌前坐下，刚坐下，弓辅的表现与周涛一般无二，短暂的吃惊过后便开始试图感受青石，想要发现其中的原理。
“等下再感受青石，来，喝茶，喝过茶后我们再说事。”
“嗯。”
弓辅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连带着杯中的那两三片茶叶也吃了进去，一杯茶水下肚，饥饿感虽然依旧，但口渴的感觉缓解了一些，弓辅的脸色也随之好了一些。
“你是来求雷法的？”
“是。”
“那好，我告诉你，我没有雷法。”
虽然对结果早就有所预料，弓辅还是有些失落。
“那打扰了，告辞。”
“先不要走，我这里有一个东西，你可能会需要。”
重三双指从怀中夹出一张羊皮纸，然后把它摊放在方桌上。
“这是一篇我写的秘法，名为引雷术，确实跟祖师的雷法有关，但只是一些旁枝末节。”
“道长愿意把它送给我？”
“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换走它？”
“只要我有的，道长可任意拿走。”
“哈哈。”
重三笑了笑，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小口。
“我一个死人，还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埋到土里发霉腐烂吗？”
“那道长要什么？”
“三华祖师在山上立观后经常坐在这块风石上远望，祖师圆寂后师傅他也常坐在这块风石上远望，生前我在这里远望了十一载，死后我也在这里远望了二十载，如今终于看出了一点东西。”
“道长看出了什么？”
“我的雷法传承于我师傅，师傅他传承于祖师，祖师对于我师傅有入道之恩，恩同再造，师傅对于我有同于入道之恩，师傅他一生都想做出点东西，能被祖师承认，师傅他是那样努力的，我也是那样努力的，可是我死了，生死相隔，阳间的事我不便插手，所以近些年我在观中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大部分被我送给没有孩子的人家领养了，如今只剩下两个，而且他们都有修炼的资质。”
“我明白了道长的意思了，我愿意收他们之中的一个为徒，我会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弓辅说完偏头看向一旁的碧涛，重三也抬眼看去。
“此去借道，生死难料，不敢再言其他事情，请容说句抱歉了。”
“借道可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你们这种半只脚踏出去的修士在做出这种决定之前想必早已是思考良久，既如此，我不劝你，但是在此之前我推荐你去一个地方，说不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此话当真。”
“当真。”
“我周涛对天发誓，今日收三华观中的一小道士为弟子，日后必定好好培养，若是借道不成，也会托付给至交好友精心培养，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好了，东西你拿去吧。”
“道长，冒昧的问一下，您在风石上到底悟出了什么？”
“哈哈，你们——自己领悟吧。”
重三起身返回了观中，独留下盘坐在风石之上，云海之边的两个人浮现连篇。
第一百四十三章青谈（一）
“毕卡儿，毕卡儿。”
斧头又快又准，柴火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层层的堆放着，用麻绳捆的紧紧的，牢牢的，随后抱到大灶台前，靠着石墙和木头案板放好，放正，排成一排。
“呜拂～，呜拂～，扒拉，扒拉。”
竹子做的吹火筒效果是很好，可惜就是年纪大了，喉咙里面的东西有点多，呼吸不畅，必须一边吹气，一边扒拉着柴火，才能升起火来。
“咕嘟嘟，咕嘟嘟。”
水开了，表面浮着一层杂质，用工具撇去杂质，青菜，肉丁，蘑菇和少许盐巴混杂起来，那种熟了一半，又没完全熟透，混杂着原始清香和混合醇香的香味，美妙无比。
白色的蒸汽从烟囱中冒出，直直的向上飘，到石屋的博远看到了烟囱的蒸汽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随后推开大门，进入了院子，径直走到了厨房。
“玉先生。”
“怎么回来了？观察结束了吗？”
“还没有，观察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在山上住的这几天，我是睡睡不好，吃吃不好，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再勉强自己下去不仅毫无意义，还会劳心伤神，倒不如回来歇上几天，养足精神后再去山上观察。”
“来的倒是时候，炖菜就快好了，要吃点吗？”
“我如果拒绝，岂不是不给先生面子，而且，先生亲手做的饭，到底是什么味道，我十分感兴趣。”
“会烧火吗？”
“烧火？”
“对，会吗？”
“不会，见别人烧过，不过也只是见过，真正下手的经历却是没有。”
“来，试试？”
玉宁起身让开了位置，博远看着眼前的大炉灶，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好，我试试。”
填，填，填，在博远的三填政策下，炉灶中的火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压灭了，浓烟滚滚，满屋的黑烟把博远熏成了大黑脸，好在有玉宁递过来的扇子，博远忍着浓烟，抽出几块填进去的柴火，再用力的扇上几下，一缕火焰才从柴火的缝隙中挣扎出现。
“看来你是真的不会。”
“……”
饭后，一口清茶下肚，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还顺带压下了因午饭火候原因走味而产生的反胃感。
“感觉怎么样？”
“很奇特，很奇特的感觉，谈不上多好，但是很有意思，如果有下次，我还要再试一次。”
“这次准备待几天？”
“有一些东西困扰着我，或许我什么时候想通了，有灵感了，就会去上山观察。”
“这几天打算做些什么呢？”
“四处走走，想一些东西，当然，在此之前还是要把这次游学的主业搞一搞。”
“你想怎么搞呢？”
“玉先生，学生博远请了，先生有恩于我，阅历又远超于我，我看就由先生出题，如何？”
“可以，那就讲吧。”
“讲…滋滋，先生还真是毫不留情，读容易，写容易，背也容易，可就是这讲——确是难上加难，十去九半，不过这才有趣，我喜欢，我接受。”
“你书箱中有一本《青州志》，就讲它如何？”
“可以，我没问题，不过学生想稍微转换一下方式。”
“说。”
“青州志虽然号称有八篇，但是存世且较为完整的只有三篇，我想由我来讲一三篇，由先生来讲第二篇，如何？”
“可以。”
“那好，就由我先来。”
……
“青州志开篇的第一篇名为钟灵之地——崇山郡。”
“钟灵二字当作何解释？”
“应该是指汇集天地精粹，人杰地灵的地方，关于这一点我特地读过一些和《青州志》同时代或者近时代的书，我认为这里的钟灵是指巨龙山脉。”
“巨龙山脉吗？继续说。”
“世间一共有七个主要的国家，分别是东三国和西四国，青州地处东大陆最东边，巨龙山脉的西侧外围，崇山郡又在青州最东边，地理位置上处在巨龙山脉外围，众所周知巨龙山脉是一个灵秀之地，里面生活着许多奇珍异兽，听说还有人还在里面看到过真龙，如此灵秀之地，崇山郡得其些许灵秀，自然就可以称作钟灵之地。”
玉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然后笑了笑，不发一言。
“怎么？先生似乎不以为然，莫非先生有什么高见？”
玉宁摇了几下茶杯，茶杯表面漂浮的两三片茶叶上下翻滚，不过四五回，就尽数沉了下去。
“看，茶叶沉下去了。”
“……”
“太大了不好，你看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稍微摇晃几下，就沉下去了。”
“太大了吗？”
“为何不想的简单一点？”
“……”
“任何生灵想要生存无非就需要三点，环境适合，食物多，水多，满足这三点就能生存，所谓的钟灵之地，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环境十分适合，食物十分多，水十分多得地方。”
“先生这个解释…嗯…倒也不失为一种猜测，不过，不过就是有些…有些……”
“你去过崇山郡吗？”
“没有，不过我会去的，等这次海州游历结束，下一步我就准备去青州游历，然后去巨龙山脉外围走上一遭。”
“青州多山，其中又以崇山郡为最，多山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那些兔狼鹿狐虫鸟虎豹来说确是一片乐土，此外崇山郡也多水，不过和海州的多水有些不同，海州的多水是河道纵横交错，多的是好几米宽，好几米深的河流，而那里多的是不过半米宽，一脚就能踩到底的溪流，有些甚至只是一股小水流。”
“哈哈，说来惭愧，我还一直以为崇山郡多山就会缺水，还曾想带一些水过去接济一下，现在看来…唉……”
“……”
“我提了一个猜测，先生也提了一个猜测，先生以为那个为真呢？”
“不清楚，拂游子（青州志的作者）或许是看到巨龙山脉，感叹其雄壮才写下了这四个字，也或许是遇到了某些有趣的人才写下这四个字，亦或者是找到某处奇特的山川水景才写下这四个字。”
“说的也是，那好，我们继续，崇山郡名字的由来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祭奠山神的活动。”
“所谓的山神，当作何解释？”
“应该是指一些本地土生土长的生灵，感念养育自己的一方土地恩德，心诚，天地感之这才成了山神，当然，这其中走兽多些，飞禽少些，人类更少，草木山石最少。”
“继续。”
“祭祀山神的活动通常有三部分组成，其一为祭台，老油木祭台和三重阳阶梯，其二为祭司，获得山神认可，能和山神沟通的人，其三为祭品，三畜头（猪头，羊头，牛头），五色土（五谷），七星衣（冠衣，面衣，颈衣，五行衣（上衣），腹衣，全衣（全身衣），脚衣），祭祀开始，当由……”
第一百四十四章钟灵之地
“三江口岸，三江交汇之地，鱼米之乡，滔滔江水带来了万顷良田和亿斤鱼虾，北有广袤无边的大泽湿地，狐狼兔狗，蛇虾鱼鳖，鹰雁雀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东西南方向也无山川阻碍，土地平坦，一马平川，当真正是一等美地。”
“三江口，当作何解释？”
“主要是指如今的三水县，北边的大泽应该是指如今苍州的鱼尾荡，古时二者是一体的存在，共同归属于三江口县。”
“嗯。”
“取之不尽的大泽湿地，直通南北的江河，还有千顷良田，可以想象，当时三江口县是何等的繁华，有此美地，也不愧于古郡郡城一位，等我游历到了青州，定要去看上一看，哦对了，先生去过如今的三水县看过吗？”
“去过几次，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虽没有三江口时的繁华，但也是一片好地，进可沿河设道，四方集市，造船厂，码头，服务来往客商，退可种地耕田，撒网捕鱼，摆摊运货，即使不能大富大贵，但温饱绰绰有余。”
“那里一定很富有吧？”
“古老的地方本身就有一定的历史价值，说他富有，也不算错。”
三江交汇之处，江岸边有一座古朴的凉亭，一条碎石台阶直直通向凉亭，凉亭是茂密的杂草丛，咋草丛中有一块断裂的石碑，石碑上面模糊的刻着三江二字。
凉亭正东边有一座雕像，雕像乃是一个头生双角，上戴三锥冠（三个尖端的冠），手举平水五转蛇杖，面朝巨龙山脉方向，嘶吼的水猿形象。
水猿雕像前，四人依次朝着雕像祭拜一番。
祭拜结束，四人回到凉亭坐下，微胖长脸青衣男子坐于东边，怀抱一杂色断尾花猫，矮瘦杂色灰衣男子坐于西边，背靠围栏假寐，方正高大礼服男子站在北边，面朝三河交汇之处远眺，高个青花花纹华服男子坐于南边，手拿一古色书卷，似是在品读。
惊涛拍岸，浪花一浪一浪的打在岸边，转瞬即逝，一朵接着一朵，多了，也就记不清了。
“水过无踪，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
“……”
“当年的情形仿佛还在昨天，那么清晰，师父站在河神雕像前，博第一个祭拜，然后是我，然后是野……”
“你想说什么呢？越。”
“没什么，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突然记起我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
“……”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越。”
“没什么，只是唤你们来祭拜一下，想来你们也是好久没来祭拜过了吧？”
“祭拜结束后呢？”
“你们都是忙人，不回去难道要坐在这里品尝一下秋风？当然，你们能抽空来一趟不容易，我这里有一点小礼物，要送给你们。”
礼服男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石台上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株普通的药材，药材腿粗印有一个小小的尤字，证明这是尤止县产出的药材。
华服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打开布包扫了一眼。
“去湿草，随处可见的低级药材，即使是尤止县出产的，那也是低级药材，越，你难道要送我们这个？”
“是。”
“……”
“师父教导过过我们任何一种药材都有其左右，骨，拿回去仔细看看吧，会有大收获的，至于野和筒的那份，我等下就差人送过去。”
“好了，礼拜结束，你们回去吧。”
“你不回去吗？越。”
“博和红还没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再等到天黑，等到他们根本不会来的时间。”
“我们已过了任性的年纪，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所以你们能开，我很高兴，回去吧，筒，野，骨，我的朋友，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忙。”
华服男子偏头看了青衣男子和灰衣男子一眼，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凉亭。
路过礼服男子时，华服男子停顿了下，青衣男子笑了笑，抖了抖肩，肩膀上的小花猫喵喵的叫了两声，灰衣男子则拍了拍礼服男子的肩膀。
“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一定。”
……
“迷境之城——石都，石都地下有一个天然的巨大迷宫，里面生活活着好几种不可思议的物种，据说里面有白色和金色的猿猴，有背生双翅的飞天蛇……”
“……”
“先生不问点什么吗？”
“不必了，本来就是猜测出来的东西，再猜测一遍，结果只会更加离奇。”
“那先生去深入过里面吗？”
“没有。”
“看来，只有等我游历到青州后亲自去一趟了。”
“继续讲吧。”
“嗯，迷宫入口有一种特殊的石头，内红外白，能……”
村头，一棵上了年级的老树下有一个表面被磨平，周身的尖锐被磨掉的石头，石头上坐着两位老人，老人面前是一群扎着小辫子，浑身脏兮兮，上蹿下跳的小泥猴在听老人故事。
“据说迷宫里面有一种特殊的液体，名为星辰，是长年累月收集星晨之力，不断汇聚而成的一种液体，普通人喝了可以益寿延年，美容养颜，强筋健骨，还能使头脑更加聪明。”
咽口水声，舔嘴唇声，吸鼻涕声。
“哇，好想喝啊。”
“季爷爷，你知道哪里有这种水吗？”
“不知道，古籍记载的时代距今太远了，如今只留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痕迹和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说不一定星辰水这种东西只是前人杜撰出来的。”
“啊？什么吗，原来是假的。”
“那古籍记载的迷宫在哪里呢？”
“具体应该在河东县，百衣县和我们县之间。”
“喂，三货，瓜木，我们去寻找迷宫入口么样？”
“好啊。”
“走，我都等不及了。”
“季爷爷，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啊对，我也想起来，我家里也有事。”
“啊，我也是。”
“还有我。”
一时间，老树下的小孩全都成了大忙人，全都有事了。
“好了，有事就快回去吧。”
一群小泥猴刹那间一哄而散，有的跑去田间翻踩实验，有的往到水渠里扔石头实验，有的直接就往林子里面钻。
“火头，小心点，别踩着药苗了，耳洞，看着点路，别摔着了，还有包草……”
“都注意着点，天黑之前别忘了回来。”
“知道了，云爷爷。”
第一百四十五章落凤之地
落凤之地——凤落郡。
“古老的年代，三头凤（对精通三种属性能量的凤凰别称，大部分三头凤只有一个头）和青龙蛇（古时人们把一些向真龙进化，具有部分龙相的蛇称之为龙蛇）在凤落郡进行了一场旷世大战，火焰，狂风，冰雹布满了天空，瞬间席卷了整片大地，一时间大地龟裂，森林燃起大火，河水蒸干，房倒屋塌……”
“……”
“…有什么想问的吗？”
“额…暂时没有，先生继续。”
“这场大战一直持续了三天时间，三天的时间内土地变成荒漠，河道枯竭，数不清的生灵死去，到处都是黑色的灰烬和龟裂的大地……”
“……”
“唳，一声尖锐的鸟鸣响彻夜空，同时也宣布了这场大战的终结，一团炙热到极点的火焰从天上落下，正好掉进凤落郡最大的湖泊中，二者一接触，湖泊被快速蒸发，大量的水汽升入空中，汇集成了成片厚实的雨云，在火焰消失后成了一场持续一个月的连绵大雨。”
“关于最后的那团火焰，先生有什么看法？”
“或许是某种宝物，也或许是某种生物，也或许就是一团普通的火焰。”
“嗯…先生回答的好敷衍，关于凤仙郡凤落之地的传说是《青州志》中最为靠谱的一个篇章，其他的像像《怪物杂记》，《寻仙记》等多本古籍中都有记载这件事，当然，故事其中固然会有一些夸大的成分，但也不会相差甚远，哦对了，先生去过凤仙郡吗？”
“去过几次。”
“先生路过凤仙郡时去看过吗？”
“七年前，秋冬交替之季，我在一个破旧的古玩店中淘了一批古书，也就在这几本古书上我了解到了凤落之地的传说。”
“然后呢？先生去凤仙郡了吗？”
“去了，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当时我也以为是某种宝物，于是便和小虎和小川去了一趟凤仙郡，结果是白跑一趟，且别说古书宝物，就连《青州志》记载的大湖泊也早在岁月的变迁中没了痕迹，只有一间古庙还存在。”
“那…天北大火呢？二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似乎都十分的接近。”
“哈哈……”
玉宁看了博远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手抄起手边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先生为何闭口不言？难道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也不能算错吧，你问这个很正常，毕竟是人都有求知的欲望，不过，对一些不知道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猜测为好，否则你我二人就和那些街头巷尾忽悠人的大师和大仙没有什么区别了。”
“…哈哈，先生这个比喻，嗯～倒是有几分贴切，不过我我想我们这种关起门来讨论，和他们还是有点区别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就请先生介绍一下那座古庙吧。”
“行，那座古庙用的檐雕和建筑的风格确实是五百年前，比前朝更远一个时代，名叫巨石国的国家北部所盛行的风格，至于庙内的三头凤和青龙蛇大战的壁画和雕像，多半是后人所为，只不过制作的手艺不错，一般人并看不出来。”
“先生真是博学，想不到先生还对壁画和雕塑方面也有研究。”
“不，我对壁画和雕塑基本没有研究，好听一点的叫法是叫半入门学徒。”
“那先生怎么认出那些壁画是人为仿造的呢？”
“那间古庙有三个道士住在里面，领头的那位道士被称作客大师。”
“客大师，嗯…虽然没见过，但是被称作大师的人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但如果这个称呼是自称的呢？”
“自称？这……”
……
“阿嚏，阿嚏，是谁在想我？难道是那两个臭小子，也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吃饭了。”
老道士一把从庙前的石墩跳下，扭几下腰，踢几下腿，长舒一口气后大步走进了庙内。
“算算时间也快中午了，午饭做好了没有？”
“还没呢？”
“怎么这么慢？小胖，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胖道士赶忙摇头，同时抬起双手以证清白。
“师傅，您上次买的大米已经吃完了，乐师弟刚去仓库，准备去找一些大米拿来煮粥。”
“仓库里面的大米？嗯…小胖，仓库里面的大米放了多久了？”
“额…应该…应该没多久吧。”
两人正说着，瘦道士背着一个小布袋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师傅？您怎么来了？”
“没事四处走走，哦对了，仓库放的那些大米怎么样了？”
“还可以，师傅您看。”
瘦道士取下背上的布袋，放在老道士跟前打开。
“只是放的有点久了，多淘洗几遍就行了。”
老道士上前一看，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只见袋中是一堆土色的颗粒状物体，说是碎石块都有人信，其中还夹杂着几片枯叶和十几粒黑色的圆球。
“这能吃吗？仓库里面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吗？”
瘦道士低下了头，沉默的不发一言，老道士见状也是心头一软。
“好了好了，小胖，陪我走一趟，我们去附近的集市上买点东西，再不买点东西回来，过几天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好的师傅。”
胖道士转头走进屋内，将几身替换的衣服和几件需要用到的工具用包裹包好，再将领口系牢，然后背着走出了屋子。
“那个师傅，我能去吗？”
“你就别去了，我们不能都离开不是，总得有人留下来看守。”
“哦，知道了。”
瘦道士回答的有气无力，几乎快把委屈和不愿意写在脸上。
“小乐你别不高兴了，为师答应你，下次就带你。”
“此话当真？”
“什么话，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谎？”
“也对，那师傅和师兄一路顺风。”
“这才对吗。”
老道士上前拍了拍瘦道士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古庙，胖道士路过时也拍了拍瘦道士的肩膀。
“辛苦你了师弟，这几天你就先用沉米凑合一下吧，我保证第三天，哦不，明天就会把大米送过来。”
“好的师兄，师兄一路顺风。”
“嗯。”
老道士和胖道士有出了古庙，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
“呼。”
一阵小风吹来，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奇怪，外面怎么会这么冷？”
“不知道，要不我回去再拿几身衣服回来？”
“算了，那几身衣服都穿了好久了，这次出来再就买上几身吧。”
“师傅英明。”
“英明个屁？整天就知道偷懒，才会使你胖成这样，到头来找几件合适的衣服都要多废几番手脚。”
“嘿嘿。”
胖道士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搭配那一张大圆脸和圆滚滚的身材，颇有几分憨厚，老实，可谁又能想到这个憨厚老实的小胖子会骗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