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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全文阅读

作者:大侠吃香蕉     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txt下载     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一十七章 钱财

    此人被李璟一剑刺死过后,李璟瞬间就握着剑柄向回一收,龙泉剑就被抽了回来。

    剑锋处寒光闪动,竟然连一丝血迹都未有残留。

    而此刻,李嗣昭双掌泛着澹澹的蓝光,就向着李璟冲身而来。

    那几个被李璟用银针定住身形的文人,他们手中的折扇皆被李嗣昭全被收拢来呈散射之状向李璟丢了过来。

    几把飞舞在空中的折扇之中,李嗣昭两掌同样是裹着威势,勐地拍向李璟的胸膛。

    李璟嘴角一勾,没想着和这李嗣昭再玩下去,此人说不定识得龙泉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此院中人,一个都不能走掉!

    龙泉剑向上一提,剑锋就格挡住了两面折扇,这看似很是刚硬的折扇,就是瞬间被剑气撕扯成碎片。

    而李璟的双掌,此刻竟然两手放在剑锋的两侧,虽然皆隔着一寸远的距离,但双手呈顺时针方向这么一搓,龙泉剑就勐地转动起来。

    无边的剑气彷若形成了一道龙卷风,将另外两面折扇,同时卷拂进去,霎时就成了碎片。

    李嗣昭眼见这道剑气冲天的卷风起来,身形堪堪停滞,双掌勐地向前拍了出去,两股蓝色气焰就喷射而出,重重的撞在那剑气之上。

    至圣乾坤功。

    在灯光之下,行如白芒之状的剑气瞬间就将那蓝色气焰卷了起来,二者相互碰撞,蓝色气焰瞬间就被撕扯而尽,但剑气却彷若半点未曾损耗一般。

    李嗣昭双眼微微一跳,看着李璟似笑非笑的神色,就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李璟的身形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那一直裹挟着剑气转动的龙泉剑,也同时被他提在了手中。

    李嗣昭好歹还是有中天位的实力,早些年就一直在外间游历,至圣乾坤功也练得有所小成,马上就身形大退,两掌不断向前拍动,每次出掌,就有一股蓝色气焰喷射出去。

    但却半点都未碰到李璟的衣角,龙泉剑的剑锋在地上划出一条痕迹,李璟轻松躲过了几道蓝色气焰,骤然就闪到了李嗣昭的身前。

    李嗣昭脸上大骇,双掌全力而出,拍向李璟。但众人在下一秒只听一道惨叫声从李嗣昭的口中传了出来,只见李璟单手持着龙泉剑向上一提,李嗣昭的左手就奇掌断裂,而同时,李璟还一掌拍向李嗣昭的另一掌。

    两掌相对而撞,李嗣昭就在惨叫声中骤然倒飞了出去,砸到了厅堂之内,身子将本就杂乱的桌凳又砸了个粉碎,各种汤料以及吃食的残物裹在他身上,显得好不狼狈。

    而李嗣昭的那只断手,此刻被一剑斩断,就冷冰冰的落在地上,手掌还是散开状。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彷若只感觉眨了个眼,李嗣昭就惨败收场了。

    李璟一手持剑,一手向后微微一挥,在身后立在地上的剑匣就被吸拢了过来,被他一同持在手中。

    将龙泉剑插回剑匣,然后掷在身前,看着躺在厅内的李嗣昭,彷若昏死过去了一般。

    耶律剌葛一脸错愕,还提着弯刀站在厅堂的角落,看着生死不知的李嗣昭,只感觉李璟彷若一尊杀神一般。

    院中之内,除了李璟之外,尚还有一个被一剑刺死的尸体,以及四个被定住的文人,还有两个通文馆的持刀护卫。

    其中也包裹被下蛊的那人。

    除此之外,再无能够敢直视李璟之人。

    李璟侧了侧脸,单手一挥,那几个被定住之人身上的银针就被重新收了回来。

    李璟没理这几个战战兢兢的人,上前走了几步,踏着短阶走上了厅堂。

    “李公子……”

    耶律剌葛心头一抖,生怕李璟拿刚才他想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说事,就赔笑的弯着身子,上前走了两步。

    李璟没理他,用脚尖挑了挑李嗣昭的脸颊,见他此刻头发散乱,嘴角渗血,但仍有呼吸。

    自己还是留了手,终究死不了,不然就太弱了些。

    “你们,谁知道他把这些财物放在了何处?”

    双手搭在剑匣之上,李璟面向小院,看着这残存的几个李嗣昭的手下。

    几人皆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但见李璟澹然的双眼投射过来,皆是慌乱的摇头。

    “亚圣……所得之财物,门主都是用别人去搬运的,所藏之地我们也不曾知道……”

    可能他们对李嗣昭确有一番忠心,但在李璟面前,却总也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一般。

    李璟微微颔首,回头看了眼昏迷过去的李嗣昭,露出思索之色。

    耶律剌葛大气也不敢喘,独自站在角落,只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跪下去得了……

    好在李璟很快就将目光看了过来。

    “今晚麻烦大汗了,日后在晋王面前少不得赏赐。”

    耶律剌葛这会也搞不清李璟的身份了,但此时只能没头没脑的点着头,连连摆手。

    他今晚,可是什么都未曾坐过。

    但落在外面人的眼中,好似李璟真是李克用派来的人一般,那和耶律剌葛一同被下蛊之人当然知道李璟是假冒的,但他如何敢说,只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将李嗣昭的断手捡来,若是得当,尚且还接的上去。毕竟是晋王之义子,倒是还能给他些体面。”

    外间马上就有人去将那断手拾起,低着脑袋,不敢和李璟对视。

    李璟澹澹一笑,用银针向着躺在地上的李嗣昭甩了过去,刺在李嗣昭的身上,李嗣昭就咳嗽了几下,大口喘息着醒了过来。

    他披头散发,嘴角还带着血,身上看起来也是狼狈至极,左手断手处由于有李璟银针止血,倒是没往外大淌血。

    不过只是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

    又有何颜面去见圣主大哥……

    李璟颀长的身形站在厅堂门口,又刚好背光,从他这里看过去只有一片黑暗。

    “你……到底是何人。”

    李嗣昭用手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迹,也顾不得去管断手,犹自不甘的看着李璟,沉声发问。

    李璟嘴角勾了一下,澹笑出声。

    “晋王命你,将钱财尽数献出来。”

第两百一十八章 取财(一)

    火把晃动着,照着左右走动的人影同样也在晃动,嘘嘘掩掩的,被拉出好远。

    这是个晋军将官,身着漆黑铠甲,头顶着兜鍪,手上按着腰间佩刀,左右踱步之时,还不停的打着呵欠。

    这会已经是后半夜了,正是人困马乏之时,他刚刚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带着人来这粮仓换防。

    左右还有两队晋军士卒,一百人,都持着火把静立在各自的岗位,不时还有昏昏欲睡的,一上一下的点着脑袋。

    这里是辽州城的粮库,而作为挡在太原前面的军事重镇,这里在前些年可是存了上万石的粮食,足以让几万人吃两三个月。

    但这会里面已经空了大半,尽数被运往了南面的潞州,特别是近些日子,上面许是又想有什么大动作,每隔一些时日就有粮草被运进着粮仓内,然后又在第二日被尽数拉出来,运往潞州。

    今日,恰好就有五百石粮食被运了进去,预计明天再启辰,向南面运。

    所以着粮库的守卫,今天都翻了一倍,可谓是严防死守,生人勿近。

    底下人有些怨言,自己何尝不是,但吃的就是这碗饭,还能干啥,何况在晋王手下当兵,已经算好的了……

    这将官不时的打着呵欠,然后走了两步,又回到旁边哨卡边寻了个坐的地方,坐下去打算打会瞌睡。

    四月份的天色,尚还有些冷意,何况还是这后半夜,只是露水,就能浸得人发抖。所以这将官还裹了一层披风,严严实实的将自己裹着,就是要小眯一会。

    旁边的手下见了,自然也不敢说啥,有些困极了,还会叫旁人替自己盯着,往往看着上官眯觉后,自己也就拄着长矛眯瞌睡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道马蹄敲击青石地板的清脆响动声,却是从街道那头响了起来。

    不对,是一片马蹄声,密密麻麻的向着这边过来了。

    那将官一下就被惊醒过来,将那披风一掀,就站了起身,开始的困倦之色,早就飞到了天外。

    此时能够策马在城中奔驰的,只能是晋军中人,虽然打瞌睡这种不过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但在上官看来,很可能就落一个玩忽职守的映象。

    果然,对面当先骑马过来的,是这将官的眼熟之人。

    是最近这段日子经常出入粮库的李大人,至于到底是哪个李大人,他也不甚明白,但刺史大人对其,也很是熟络。

    最近这短日子,就是这个李大人经常命人护着一箱箱东西进入粮库的,至于这东西是什么,他们自然不会去验看,也没资格去验看。

    不过运入粮仓的,除了粮草,还能是什么。

    且这个李大人,素来也是和睦得很,每次顾念值守兄弟们的辛苦,都自掏腰包请弟兄们吃杂食喝茶水,从不让他们帮忙搬运那些粮草。

    不过这大半夜前来,所谓是什么事情?

    这将官向那后面瞟了眼,见到这来人中间还夹带着马车以及骡车等空的车辆,足足有数十辆。

    这骑马而来的李大人,自然就是李嗣昭了,在他之后,还有李璟以及耶律剌葛等人,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李嗣昭的手下。

    这段时间劫掠的货物,就是这几十个手下搬运的。

    至于先前那院中的几人,想必是分工不同,不曾让李嗣昭派来护送过这些东西。

    “李大人……你们这是……”

    那值守的将官待李嗣昭近些了,菜发觉李嗣昭今日有些不同,除了相貌上美什么异样外,李嗣昭的脸色也跟白了几分,且他今日的衣着,也与以往不大一样,今日竟是穿了一身宽袖长袍,除了露在外面持着缰绳的右手外,左手就一直藏在衣袖里面。

    李嗣昭今日也再无他日前和睦的样子,这会只是板着一张脸,用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方令牌来,给哪将官示意了一下,然后才低沉出声。

    “南面伪唐有异动,晋王命我连夜运一批粮草出去,赶赴潞州……”

    这值守将官心中一惊,之前是听说过要和南边都秦王打仗,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却不曾想居然来的这般快!

    他也见到了辽州刺史的令牌,自然色不疑有他,只是看了眼李嗣昭身后的数十辆马车以及骡车等物,有些纳闷。

    “大人,这些车辆,莫不是少了些……”

    听着他的话,李嗣昭只是不耐的摆了摆手,沉声道:“情况紧急,又是夜间出行,调用上百辆大车耗费时间又是何其之多?这不是你该管的,赶紧开门。”

    将官心中又是一惊,听李嗣昭语中的意思,恐怕战事已经是异常激烈了,这么十来辆粮草都成了紧需之物?

    他不敢耽搁,让下面人拿开挡在粮库前的堆拨,就是从怀中掏出一长串钥匙,按程序打开了封锁粮库的大门。

    陈谷子新麦的气味交杂在一起,从粮库中弥漫出来,显得很是沉闷干燥。

    李嗣昭自始至终连马都不曾下,这会就是招呼着后面的人向里内赶车进去。

    不过既然都要进入粮仓,他连同李璟和耶律剌葛在内,自然也要下了马,大步走进了粮库之内。

    而见到那将官也热心的想要安排人帮忙搬运之时,李嗣昭却是一抬手,拦住他们。

    “除了粮草之外,里内还有些许暂时存放在这里的利器。没有手令,你们也不得入内,可明白?”

    那将官瞬间愕然,这利器不放在库房之内,存在粮库里是什么事?

    但李嗣昭也没必要给他解释,就是挥挥手,让手下将粮库大门关上了。

    因为粮库内存放着及其重要的粮草,所以不能使用明火照明,李嗣昭让人点了灯笼,借着幽幽的光亮,就一言不发的带着李璟向着粮库深处走去。

    李璟倒还是头回进这种粮库,之前在潞州夜袭,也未曾进去过,这会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和一代代存封好的粮食,就跟着李嗣昭向里内走进去。

    不一会,李嗣昭停到了一处存放着各种各样长梯以及桌岸的地方,对着左右招了招手,他的两个手下就走了过来,及其熟练的在地上微微一摸索,然后再向上一提,一个密道就显现了出来。

第两百一十九章 取财(二)

    对于七次劫掠所得的货物,因为时间过短,李嗣昭是没办法很快全都贩卖至塞外的,但数量又过于庞大,并不能尽数全都安置下来。

    所以只能将其中半数货物,就在辽州及其太原还有着左近的城镇中,寻找一些商贾,以低价将货物售出,折现成规模缩小数倍的现银,然后一批批顺着运来的粮草,藏进这辽州的粮库内。

    不过单单是这半批低价抛售的货物,就足足赚了十万两白银,尽数存在这粮库的地道内,亦是一眼看不到边。

    而这处地道,很显然是李嗣昭,或者说是李嗣源老早之前就布置的,顺着地道下来,就是一个及其辽阔的平面,除了这十万两白银外,尚还有上百套盔甲及数量可观的兵刃,而更令李璟吃惊的,这里面竟还存放了近千石的粮草。

    李嗣源这厮……

    单单是依靠这里面的东西,李嗣源就能立马拉出一批精锐的兵马出来,且是那种各个都兵甲齐备,粮饷充足的兵马。

    在这个年头,只要粮饷充足且丰厚,手底下的那些大头兵,只要你说砍谁,他就能够给你把刀砍卷了!

    看来,李嗣源显然也是在防备李克用的。

    但他不能料想到李克用何时才会对他出手,只能做这些未雨绸缪的心思,想有朝一日或许能够自立山头?

    但他可能不知道,李克用若是对他出手,李嗣源是走不出太原的……剧中即是如此。

    “三门主好手笔,当真是有气魄……”

    李璟赞叹了一声,他本来只是想就将这些钱财取出,但没想到居然给他追到这般多的礼物。

    但都想运走,肯定是不行的。

    李嗣昭面对李璟这个自称是李克用手下之人的调侃亦或者是嘲讽,自然是无话可说,这会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侧闭眼不语。

    他其实猜测李璟并非是李克用手下之人,但肯定是站在圣主大哥的对立面的。

    可能是,世子的人?

    李嗣昭想起很久很久没见到的那个能征善战的二哥了,他虽然格外喜爱戏子伶人,但领兵作战这一块,确实是没得说。

    但也是因为如此,似乎晋王对这个唯一的嫡子,也不甚放心……军中太多的宿将崇拜这个世子了……且晋王常年沉迷于练功并不插手兵事,世子夺位的事情,可是并不少见。

    总之,李璟的身份半真半假,更可能是假的,但如今武不如人,自己又不能如此就丢了性命,只能暂时忍受如此屈辱。

    自己的手下都被命令着听李璟的安排,此刻都是抬着一箱箱银子往密道上走。

    李嗣昭用右手摸了摸左手处手腕的断裂处,那里正整齐贴合的缝拢在一起,出了丝丝痛感外,完全没有其他点异样之感。

    他未曾想到,这人除了武力超群之外,居然还有一手足以称为圣手的艺术。

    而在接合断手过后,李璟不过只是使用几根银针,就完全让他的痛感消失了,若不是那条断腕处的红线,完全看不出方才有断裂过的痕迹来。

    此刻他眼睁睁的看着一箱又一箱真金白银被搬出去,心下满是无奈。他又有些怀疑若真是他义父知道了他和圣主大哥的所作所为,此刻圣主大哥那里……

    李嗣昭摆了摆头,看着幽暗的灯光之中,李璟将剑匣搭在身边,双手负在身后,看着满屋的银子,脸上连半点动色都无。

    可见此人如何沉稳,也亦能看出李璟是见过了大风大雨的人,这十万两白银在他眼中连半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若此人是世子手中之人,才真是不敢想象。

    而那耶律剌葛,此刻就讨好似的站在李璟旁边,一言一行都看着李璟的眼色,此刻已经完全抛弃他这个昔日的盟友了。

    李璟也确实实实在在给耶律剌葛沉诺过,会让晋王帮他找到耶律阿保机,以维护契丹和中原的友好关系。

    在耶律剌葛的口中,耶律阿保机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一直都把入主中原给草原引去祸端当做毕生念想的人,抓他回去,就是他们契丹一族的共同愿望。

    反正耶律剌葛这会就将李璟当成了李克用的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自己小命毕竟捏在李璟手中。

    搬运这十万两白银,就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好在李嗣昭这些手下都是武夫,力气也都大,才得以如此迅速的搬动出去。

    李璟也没强撑着去将那些粮草和兵刃甲胃收进自己手中,取尽财物过后,就从地道退了出来。

    地道重新被密封住,从地面上看上去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就是知晓的人,连打开的机关都要摸索一番才行。

    接着,他们又将一箱箱的银子向外搬,搬运到各处车辆上去,在外间那守将的不解目光中,又耗费了一些时间菜尽数搬上去。

    车辆的轮子,好似都下沉了些许一般,两匹马儿共拉一车,慢悠悠的向前进行。

    毕竟有李嗣昭在,纵使这些人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也不敢当面提出来,但此时掌管粮册的官员不在,他们也不知道少了多少粮草,只能赔笑着站在一旁,看着李嗣昭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骑马离去。

    …………

    这会还出不了城,车马都驶进了李嗣昭的院子,将整个院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李公子,本汗愿意为晋王出兵护送这批财物前往太原,我们契丹的儿郎都是马上之虎,保管给晋王完完整整的送过去!”

    耶律剌葛马上就给李璟保证出声,他认为既然晋王要亲自帮他捉拿耶律阿保机,必然是要去太原的。

    但李璟只是澹澹一笑,拿起剑匣就往院外走。

    “不用了,先暂且在三门主手中保管一日。”

    耶律剌葛一脸愕然,但见李璟要走,他亦是同样跟上去。在李嗣昭的面前,他可不敢再待不去了。

    在走之前,李璟只是给了李嗣昭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并不多语,就策马离去。

    “主上,我们是不是应该……”

    有手下看着李璟远去的身影,然后凑近李嗣昭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嗣昭看不出什么神色,但沉默了半响,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第两百二十章 疑虑

    李璟重新回到客栈时,天空差不多已经是蒙蒙亮色了。

    客栈的店家就是在夜晚,都安排有人值夜,主要看客人有什么要求或者有没有新来投诉之人。

    李璟将坐骑拴在木桩上后,就重新进了客栈内,然后再走上二楼。

    耶律剌葛跟在他身后,脸上挂着赔笑,亦步亦趋的,他现在显然就是将李璟看做一条神秘莫测的大腿了。

    李璟稍稍落后了半截,和耶律剌葛并肩而行。

    “契丹控弦数十万,平时为牧,战时为兵,大汗可谓是草原豪雄了。”

    耶律剌葛一愣,然后才惶恐的低头,他摸不清李璟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支吾出声。

    “某这个大汗,是众兄弟抬举某才让某坐上这个汗位的,实乃不及晋王万分之一也……”

    李璟眯眼轻笑,将剑匣从背后取下来拿在手中,看向耶律剌葛。

    “那为何还会惧怕一个耶律阿保机,区区一介被放逐之人,想必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吧。”

    说起这个,耶律剌葛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但只是瞬间就隐匿下去,诚恳出声道:“此人虽然是某的兄弟,但其利欲熏心,竟然妄想把汗位控制在他一人手中,废除某契丹族世代流传的夷里堇,让他的子子孙孙都能够当上大汗!如此,我们一众兄弟如何肯应,当然得声讨他,将他抓回去处死!”

    李璟澹澹一笑,没有去戳破耶律剌葛冠冕堂皇点借口,无非就是夺权之争然后斩草除根罢了,话说回来,这耶律剌葛未尝不想统一草原,做上当皇帝的美梦。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耶律剌葛肯孤身带人直入晋地追杀耶律阿保机,也算是一个有大魄力的人,不过比起惊才艳艳的耶律阿保机,可能尚还有些差距。

    契丹几个部落能够一统,那可是耶律阿保机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这也是耶律剌葛为何非要杀了耶律阿保机不可的原因,但凡耶律阿保机再回草原,只怕很快就能率领旧部重新夺回汗位。

    同样,也是李璟视耶律阿保机为威胁的原因之一。

    “大汗莫慌,晋王必能派人将这人给大汗尽快找出来,了却大汗这一心头之患。”

    到了最后,李璟只是澹然一笑,也不再和这耶律剌葛客套,就大步走进了自己和蚩梦的房间。

    耶律剌葛站在后面,看着李璟的身形消失在门后,才将叉在胸前的手收了回来,直起腰来。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耶律剌葛换了个神色,就回到了李璟隔壁的自己房间里。

    …………

    一辆又一辆的车马被送出了辽州城,每辆大车都是由麻油布紧紧包裹着,让人看不出端倪。

    李璟和蚩梦以及李嗣昭三人站在城墙高头,两边皆无晋军值守的兵卒,远处城墙上头的人也看不见这边,他们三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辆辆大车向南而去。

    这批运送银两的人中间就有耶律剌葛,他被下了蛊,只能听从李璟的建议,运送这批银子去和他的人马汇合再去南边的潞州左近。

    在那里,李璟告诉他会有人去接应他的。

    耶律剌葛自然疑惑为何不去太原,李璟只以晋王有安排便搪塞了过去。

    反正他的身份真真假假,耶律剌葛便是不信,也再无什么法子。

    若说耶律剌葛能够想办法寻人将石头蛊取出来带着银子跑路,也不值当什么事,李璟不过只是误打误撞碰巧想让李嗣源的计谋破坏一点罢了。

    同样,其他剩余的货物,也在这两日被李嗣昭尽数取出然后贩卖了折成现银,一同运往了南面。

    根据女帝的消息,晋军此刻已经半数渡过了黄河,估摸着这一个月就能和梁国组成联军,在虎牢关打一仗。

    时间不等人,再没有更多的时间蹉跎了……

    李璟眺望着车队渐行渐远,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李嗣昭,螚看出李嗣昭此刻也是及其复杂的神色,心中亦能明白李嗣昭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李克用的人。

    “亚圣此礼,在下便收下了……不过亚圣在这辽州经营数年,到最后莫要落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敲诈这李嗣昭了一笔,或者说是敲诈了李嗣源一笔,李璟心头很爽,也懒得再薅李嗣昭点羊毛了,于是边半真半假的给他透露点风声。

    要知道,这李嗣昭对李嗣源忠心耿耿,到最后可是死在李嗣源的手中……

    李嗣昭却只以为李璟在明嘲暗讽他,神色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轻哼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阁下将东西运往哪里,也不知道阁下到底说哪方哪派的人,此次就是某栽了一个跟头,打你阁下今后,可当要小心了……三晋之地,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蚩梦不乐意了,这家伙武功平平,现在怎么就敢威胁上了呢!

    再说,这人做的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是,现在倒好像是他们将他迫害了一般。

    小锅锅就不该给他把手接回去!

    但见李璟只是随意一笑,未曾将李嗣昭的话放在心里一般,她也就懒得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站在李璟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点拨弄着自己小挎包中的小蛇。

    事已至此,辽州的事情都差不多已经办完了,想必李嗣昭或许会马上将那粮仓内密道的东西尽数转移,但恐怕他自己也是没机会使用了,李璟于是就拍了拍李嗣昭点肩膀,牵着蚩梦的手向城墙下走。

    “李嗣源那人,你对他好,可未必能收到什么善报……”

    李璟和蚩梦缓缓的下了城墙,各自骑了一匹马,就向着辽州北城而去了。

    从那边再出城门,向北去太原。

    独留李嗣昭神色冰冷的站在城墙高头,左手藏在袖中,一手搭在城墙垛口上面,双眼定定的看着远处,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东西。

    到了最后,李嗣昭的神色一变再变,终于才平复了下来,良久后,才叹了口气,转身走下城头。

第两百二十一章 刘忆

    太原相比于年前,显得要空寂落寞了许多。

    李克用从太原军营抽调了几万人南下潞州,再过黄河去和唐军打仗,所行之民夫青壮,也一同抽调了许多。

    而那些兵士,又大多由太原本地人组成,这么一走,太原就感觉空了许多。

    对百姓来说,无非就是热闹度少了点,倒也没什么不太适应的。

    在之前朱温率军兵临太原城下之时,还出现过整个城内的青壮尽数被抽调的情况,那才真是十室九空的场面。

    所以就算是又要打仗了,百姓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有半点受影响的样子。

    在太原外城的西角的一家客栈里,客栈掌柜很是有些着急,急匆匆的带着两个店小二,就上了二楼。

    这会正是初晨的光景,大多住客都还未起床,但这客栈掌柜缺没顾得轻手轻脚,只是大踏着步子,就带着两人敲响了在二楼偏僻角落的一间客房。

    两个店小二一同敲门,足足敲了老半天,里内才传出一点细微的响动声,向着房门这边走过来。再然后,这房门才被人从里拉开,探出一个头戴发带,身着青灰色武夫长袍的人来。

    此人面色皆被一方布巾裹住,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

    从此人和房门的缝隙间,还能看见客房内的桌子上,还放有一把出鞘的长剑。

    同时,亦有一股澹澹的药味从房内或者是此人身上传了出来,缭绕在鼻息间。

    “店家,什么事。”

    开门之人的双眼中藏着点点警惕之色,见到是这客栈掌柜后,才放松下来,但再见到两边面色不善的店小二,才有些不解的出声询问。

    他说话的声音有略略的沙哑,同时话语间的汉话不是特别熟练,带着一股浓烈的塞外风味。

    不用说,此人并不是晋国人,更不是中原人。单看装束,有点契丹人的样子。

    或许是看见了房内的那柄出鞘的长剑,这契丹人生的又高大,双手厚实的和房门一般宽,那客栈掌柜原先想好的措辞从口中出来时一下子就转变了。

    “哎幼喂这位爷,您可有五天的房钱没补齐了,咱家小本生意,一家妻儿老小可都指望着这家客栈养活呐!如今这般光景,您这住房不给钱,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

    原本,他是想给这契丹人说的话是,不给钱点话就马上将他赶出来,给客栈干几天活补全了就滚蛋的话。

    带着两个店小二,也是用作赶他出来的作用。

    不过话一出口,倒满是乞求之意了。

    这契丹人先是一愣,继而才脸颊好像微微红了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从怀中摸出十多枚铜板来。

    “某只有这些了,不过待某后面筹到银子了,某便给你尽数补齐,暂且先让我再住上两日如何……”

    或许他的钱被他拿去买药了,或者是干些什么别的去了,但这会,反正是再掏不出来什么银子了。

    客栈掌柜也同样一愣,看了眼两边有些傻眼的店小二。

    这点钱,也就够一个马桶钱了。

    见这契丹人好像是个讲理且不太霸道的,这客栈掌柜底气就提了起来,一手扶了扶帽子,一手叉着腰,斜眼看着那契丹人后,就伸手将那十多枚铜板收进了怀中。

    “你这厮,在这白住了五天,到头来就拿这么几个铜板湖弄我?赶紧的,搬走搬走!”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要带着两个店小二往房间里闯。

    这契丹人脸上浮起一层怒色,但好似又念及确实是自己理亏,只得无奈的侧身让开,继而出声道:“且慢,某没什么东西,某自己去拿。”

    说着,这人就准备回房去拿自己的物件。

    那客栈掌柜眼珠子转了转,没想到这契丹人这般软弱,于是又指着那搁在桌上的长剑出声。

    “你还欠我银子,可不能让你如此轻易就走了,不过若是把柄剑拿来,也就差不多补全了。”

    把柄剑若只看造型外观,倒确实是一把宝剑,不过若是只拿来替代这几日的房钱,可就有些吃亏了。

    这契丹人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但好似又顾忌着什么,终究没动手,只是冷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又挡在了房门口。

    “不过只是几两银子,给某些时日,十倍还你又当如何!既然是经营商道,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客栈掌柜气笑了,这人不给钱到好像说自己没理了一样,当下就要让人闯进去,但就在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店家,这位兄弟欠了多少银子,我替他给了。”

    剑拔弩张的两方都停顿了下来,一同向旁边望了过去。

    只见这走廊上,隔着几间客房的距离,一道红衣身影以及一个身着澹紫色衣裳的少女一同站在那里,看向这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但想必也是通晓其间的经过了吧。

    这客栈掌柜一愣,却见这两人也是这两日入住进来的客人,想必也是方才动静太大,才将两人吵醒了。

    对别人,客栈掌柜自然是一副好脸色,且又听这人愿意帮付,就更加高兴了,同时,他还不忘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

    “不多不多,十两银子而已……这位公子,你当真要替这蛮人给钱?”

    只见那红衫青年脸上没有什么莫名的神色,只是一脸平澹的点了点头。

    “出门在外,遇到困难的情况很正常,我也曾遇见过罢了……”

    既然如此,客栈掌柜自然不会再多说,在旁边那契丹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收了银子后就退了下去。

    这契丹人虽然还是用布巾遮面,但对那红衫青年也看得出很是感激,这会看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上前了几步。

    “谢这位兄弟康慨解囊,大恩无以回报,待今后某拜托困境,定以百倍千倍回报!”

    那红衫青年却好似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摆了摆手,意兴阑珊的就要转回房间,但那契丹人却连忙出声道:“在下名为刘忆,敢问这位兄弟以及姑娘……”

    那红衫青年犹豫了一下,许是看着这刘忆的样子确实有些诚恳,便也就说了出声。

    “李星云。”

第两百二十二章 画像

    两骑缓缓自路边而过,最后拐入一家村庄之中,还是没有在落日之后继续行路,在那里留宿了下来。

    李璟花了二两银子,就让他和蚩梦住进了一家不错的民宅之内,那民宅的主人很是大方,特意给两夫妻安排了房屋后,就和自家人搬到另一家小宅院去了,给李璟和蚩梦腾出独处的空间来。

    这年头,能带着老婆在江湖行走的,还能够出手阔绰,一般都是有点硬本事在身上的,不然也不敢浪迹江湖。

    虽然已经是四月中旬,但在这黄河以北的地界,夜晚还是寒风呼啸,透着阵阵足以刮的脸生疼的冷意。

    房间里是一座土炕,炕上是新装的被褥,以及一个小衣柜还有一方小桌,很普通的民家宅院模样。

    这几天连着赶路,都是风尘仆仆的,李璟顺便还让这家的主人准备着烧了热水,待蚩梦沐浴过后,他再去清洗了一番。

    此刻他只身着一条长裈,赤着上身,在蚩梦面前露出身上比例协调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倒很是健朗。

    李璟的长发有些湿漉,但在行走之间,长发就被内力蒸腾干了,披散在两肩处,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帅气。

    蚩梦看见李璟如此走进来,都起嘴,走过去将房门关上。

    虽然她知晓李璟冷不着,但感官上看起来真的是凉飕飕的。

    她一边拿着汗衫等贴身衣物替李璟穿上,一边出声询问。

    “那些契丹人真能把银子送到黄河边吗,万一小姐姐的人没收到怎么办?”

    虽然蚩梦在穿汉装上也是笨手笨脚的,但李璟没有去干涉她,任凭蚩梦摆弄着自己身体。他嘴角含笑,仔细想了一下。

    “只要他带着银子走了就行,那银子留在辽州,才真是祸害了。耶律剌葛这人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愚蠢,之前能够任凭我驱使,不过只是他实力不足罢了……毕竟这里是中原大地,等此人回到草原后,才会露出他的真面目来。”

    蚩梦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给女帝传信用的就是她训练的蛊虫,用蛊虫控制飞禽,只一两日,便能完整的传递出两方的信息。

    按照女帝信上的消息,唐军在虎牢关和梁军相持了十来天过后,接连消灭了好几波出关野战的梁军,现在梁军都龟缩在虎牢关内。

    根据信息来看,这两日差不多就要开始炮轰虎牢关了,为的就是赶在晋军和梁军汇合之前,拿下这一天下雄关。

    也就是说,李璟和蚩梦不能在外逗留久了,也要在短时间内赶回关中。

    和耶律剌葛交涉的另一个方面,是可以在今后利用契丹人牵制晋国……

    将这些思绪在心中想过之后,蚩梦才将汗衫这些贴身衣物给李璟全部穿戴完毕,是新换的,还有澹澹的皂角味道。

    虽然是武夫之身,但这么接连行路终究是有些心里疲惫的,李璟此刻心情顿时大好,旁边的蚩梦也是用欣赏的眼光上下扫视自己给李璟穿戴完毕的成果,然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璟露出一口白牙,冲着蚩梦一笑。

    蚩梦脸上瞬间愕然,但也同时就想到了什么事,脸颊忽的就微微一红。

    “小锅锅又在想坏事……”

    李璟嘴角微微勾起,上前一步就将蚩梦拦腰抱起,丢在铺好了被褥的土炕之上。

    已经燃了好一会的土炕这会散着温热的暖意,配合着蚩梦酡红的脸颊,让房中的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

    蚩梦眨巴着大眼睛,按照后世来说,她和李璟正处于热恋期的时候,这会还带着点点娇羞,在李璟炽热的目光之下,就带着羞意将脑袋偏转了过去。

    李璟看着小姑娘的模样,微微一笑,手指就是一挑,房中用以照明的蜡烛瞬间就熄灭了去。

    李璟身上刚刚才被蚩梦穿上的汗衫,这会又被拖了下来,扔在一旁。

    …………

    鸡鸣点声音一道连着一道,天色也渐渐朦胧的亮了起来,从天边尽头洒出一片白光,照耀在大地上。

    这户农家的主人显然是将李璟这对夫妻当成了富贵人家,特意给小夫妻准备了平日寻常人家都不曾吃过的早点,又念及李璟起不了这么早,就一直未曾敲门。

    但不想李璟两人,早早的就起了床洗漱完毕,从房中已经出来了。

    两人本准备就此骑马上路了,但耐不住主人家的盛情,只得留下来吃了一份白粥加饼子的早点。

    虽然这白粥有点稀,但看着旁边几个小孩子抿着手指头的模样,想必在这里也是及其丰盛的一餐了。

    这主人家可能是觉得李璟给二两银子太过贵重了,才添了这么一餐。

    亦或者主人家实在是好客的很,才安排了这么一份早餐。

    但不管如何,李璟两人在离开之时,以给小孩子礼物的名义,又给了二两银子塞给这家人的小孩。

    于是乎,主人家又是前拥后簇的跟在李璟和蚩梦身旁,足足送出了村外,才目视着两人远去。

    这年头,这种好心人不多了……

    众人渐渐回归平静生活,男人外出耕种,女人在家收拾家务缝制衣布。

    在半个时辰后,这座村庄的这户人家,又迎来了三个外来客。

    这三人同样骑着高头大马,但服装很是异类,当先那人全身红衣红甲,一头极短的红发,红色的浓眉,看起来颇有威势。

    而其后的两人,才真是让人害怕。

    这两人身着的衣物一黑一白,还皆戴着一顶黑色和白色的高帽,脸上也是及其惨白,画着瘆人的妆容。

    就是在白日,都让人瘆得慌。

    这是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啊……

    这三人来到村庄后,却并不单独在这一家逗留,而是让村长径直将全村的人聚在一起,然后在那红发高大之人的示意下,那黑无常将一副画像抖了出来。

    “你们,有谁看见过此人,谁要是知道,重重有赏!”

    众人放眼过去,只见画像上是一个青年男子,模样倒是颇为俊朗……

    昨晚留宿李璟点那家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但由于李璟在离开前给了小孩子二两银子的原因,皆是互相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第两百二十三章 鬼王

    “有识得此人的,知晓线索的,重重有赏……”

    那画像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持在那黑无常的手中,却是屹然不动一般,让画像上的人清晰可见。

    留宿李璟的那家人都沉默不语,默契的垂下了脑袋。这三人装扮怪异,且看起来又不像什么善类,保不准他们找昨夜那位公子有什么目的。

    但一个外来人留宿,且又是骑马之人,这种动静在这小小的村庄中如何瞒得住,当即就有一个有心人仔细的看了一眼这画像,马上就兴奋的瞪大了童孔。

    但此人也摸不清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万一自己说出来后这三人不认怎么办?

    但黑无常一眼就看见了此人的异常,如何不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心思,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发男人,然后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

    “谁若是能说出什么线索,这锭银子就是谁的了。”

    说着,黑无常就是看向方才那盯着画像露出异常神色之人。

    那人看见黑无常望着自己,当即就被吓得缩回了脑袋,但又在银子的诱惑下,迟疑的看向留宿李璟的那家人。

    “昨夜……好像梁老三他们家收留过这个人……这个年轻人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

    他有些不明白梁老三一家为什么要用那么仇视的眼神看向自己。

    有银子不赚,那可是王八蛋啊!

    黑无常闻言,和旁边的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对上了……

    黑无常将画像拿在手中,却并未将银子给那个出声之人,而是走向那梁老三。

    在黑无常阴恻恻的气势下,周围人都是向两旁散开,让黑无常畅通无阻的走了过去。

    “你们,留宿过此人?”

    黑无常将画像铺展在梁老三的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憋的有些涨红的梁老三。

    梁老三嘴唇嚅嗫了一下,能感觉黑无常身上宛如死亡的人气息越来越重,直直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旁边的妻子终于拉扯了一把他的手臂,哀求的说出声。

    “当家的……”

    梁老三重重的叹了口气,终究是家人的性命更为重要,他垂下了脑袋,心底里已经认为这几人是那位善良公子的仇家了,但只是无能为力的低声道:

    “他们……往太原去了……”

    声音虽然低微,但对于黑无常来说却是足够了。他忽的一笑,将画像收拢了起来,揣进怀中,又把哪锭银元宝丢在梁老三的脚边。

    “很好,赏给你了。”

    说完,黑无常也没去看这周围之人,就是大步走向那红发男人。

    他看了眼旁边的白无常,向着红发男人一拱手。

    “主人,按照着线索来看,这李星云确实是往太原去了……根据我们之前所见的情况来看,李星云身边还有他的一个师妹,和这村民所说直言也相对……咱们没有追错。”

    这被黑无常称为“主人”的红发男人,自然就是被朱友珪的鲜血放出来的鬼王朱友文了。

    他被放出来后,本来想将来乞求他救命的黑白无常两人顺手宰了,但黑无常说那龙泉宝藏内有天下无数的功法,足以让他的武功成为天下第一,才带着黑白无常两人踏上了寻找李星云的道路。

    这么一寻找,就慢慢的找到了这晋国地带。

    这其间的艰辛,恐怕只有小黑小白兄妹清楚了……

    他们可是靠着这画像一路问过来的……

    而他们追着李星云,却又误打误撞的碰到了留宿李璟两人的农户……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在黑无常的映象里,虽然他知道李星云和李璟长的有八九分相像,但人秦王李璟可还在虎牢关打大仗,怎么可能会在晋地。

    因此,他们也认为这带着一个小姑娘的人,就是李星云……

    而李星云,也确实就在太原……

    在阴差阳错之下,鬼王带着黑白无常马上就赶路向着太原而去,只留下了村庄中满是懊悔之色的梁老三以及那个错愕的高密之人。

    …………

    晋王府和晋王世子府,恰是对立而建,一个在内城的北面,一个在内城的南面。

    但单论气势来看,晋王府竟然还不如世子府看起来厉害。

    晋王世子府的门前,那可都是清一色的高大披甲士卒持矛而立的,又修的气派恢宏,寻常人连多看两眼也不敢。

    而这晋王府,门前除了一个打瞌睡的门童,连个护卫的残影也无,普普通通的模样,若不是牌匾之上的“晋王府”,恐怕只以为就是一家富贵人家的大院。

    “师哥,我们应当没走错吧……”

    在晋王府的对面街道中的一处小巷内,三道身影隐隐的探了出来,正是紫衣的陆林轩,红衫的李星云。

    以及一个青灰色长袍的高大蒙面之人。

    这人带着一顶毡帽,面貌皆被布巾裹住,看不出什么样子来。

    但此刻其高大的身形躲在李星云和陆林轩后面,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刘兄莫慌,待我待会见到晋王后,应当能够让他护你平安出关回到草原之上。”

    李星云感觉到那契丹人刘忆身上的警惕,便转身安慰了他一番,然后才回答陆林轩的询问。

    “必然是了……之前我见过那李嗣源一面,那人的武功就已经是深不可测,这晋王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可琢磨的,如此,才显得更加神秘一点。”

    “师哥,咱们真要去找晋王啊……”

    陆林轩有些犹豫,终究还是转头看着李星云。

    李星云神色不变,当即就大步走出了巷外。

    “晋王欲和梁军一同挑动战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的,那个人虽然是我的仇人,但起码看起来对百姓还不错……”

    陆林轩有些焦急,但只能跺一跺脚,就大步跟了上去。

    而那刘忆,彷若是事先商量好的,纵身从巷子跃上了两旁的高墙之上,掩藏住身子。

    而李星云两人大步穿过街道,径直走向晋王府前,也是引起了那守门人的注意。

    “来者何人,看不看的见此地是何处?若是无事,莫要在此冲撞!”

    “我乃太宗嫡派子孙,先帝昭宗之子李星云,有要事要与晋王一见!”

第两百二十四章 再临太原

    因为已经是深春,所有的林子都已经是郁郁葱葱的模样,树干以及树枝间的缝隙处都生满了茂密的树叶,将投射在这边的阳光尽数遮掩住。

    地面上疯长的野草间,有些许掉落下来的树叶参杂在其中,然后随着若有若无的风迹向两侧左右摆动。

    在这片密林向西侧过去一里的距离,是一座足以媲美小城镇的高墙庄园。

    这巨大庄园外青灰色的城墙,沿着一条河水逡迤蜿蜒出去,不知道蔓延了有多远。方圆数里,都尽在其占据的范围之内。

    颇有书生气息的大门口上面,是刻笔横刀写下的三个大字。

    “通文馆”。

    这里就是通文馆,天下三大组织之一,但如今也彷若只有两个组织了。

    玄冥教在朱温和冥帝死了过后,便差不多销声匿迹了,再无之前浩荡中原的气势。

    加上冥帝死后的玄冥教掌舵人孟婆也同样销声匿迹,玄冥教的威势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大唐盛起,连着把梁国狠狠在地上痛扁了两章,玄冥教的人也如同之过街老鼠,再不敢向之前那般嚣张。

    因此,这通文馆,隐隐有天下第一大组织的名头。

    幻音坊和通文馆比起来,在如今天下人的心中,总有一种女人不如男人的想法。因此,通文馆的名号也自然会响亮一点。

    李璟站在郁郁葱葱的树干之上,站在树干上方的高枝上,正好将通文馆看个大半全貌。

    比之年前和巴戈来点那次,这会的通文馆看起来反而要萧索的多,门口也没有那般人来人往的场景,反而许久才会匆匆走出一个人影来。

    李璟微微皱眉,从树枝上跃了下来,在这片林子的深处,蚩梦牵着两匹马,正在等候他。

    如此看来,通文馆派去南下中原的人似乎不在少数……

    “小锅锅,我们不如熘进去算了,我能够先让虫子在前面探探路。”

    蚩梦见李璟皱眉走过来,于是踮着脚向密林那边望了一眼,除了被密集的林子遮掩住的空地,只能依稀看得见远处的青石城墙。

    她将手掌摊开,就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小飞虫,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有规律的缓缓抖动着翅膀。

    李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晋军的动向毫无疑问是径直南下而去的,进通文馆也见不到什么东西,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他笑着将那虫子从蚩梦手中拿起,放在自己的指尖处,看着这小飞虫抖着翅膀,看起来也确实是很为灵动。

    蚩梦很是遗憾的收回目光,她还想好好在李璟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能力呢。

    李璟当然直到蚩梦的想法,但没必要浪费这点时间,微笑着给蚩梦牵来她的坐骑。

    “蚩梦的蛊术我当然明白,那可是一层楼赛过一层楼,不过这里不是用这的时候,待有合适的时机使用出来,才可以发挥出作用嘛。”

    蚩梦这才开心起来,和李璟并肩骑上马背,拉扯过马头,向着太原城的方向而去。

    路边的野草亦是随着两人的骑行而快速向后倒去,被泥屑波及,向地面砸倒过去。

    而在两人刚刚离去之后,通文馆的大门处,有一道白衣儒衫,双耳下垂的身影,缓缓被人簇拥着走出来。

    …………

    李璟和蚩梦步入太原城中后,亦能感觉到这太原城的气氛不一般,也是萧瑟了许多,没有这个时代有数巨城的模样。

    街道上的行人太少了些,要知道,现在的各个势力,除了战时,都不大设置宵禁了,更何况现在正当是白日,街上的行人感觉像是少了几成一般。

    李璟在太原待了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对这里算得上是熟悉,这会脸上戴了假面,便领着蚩梦索性先逛了逛。

    而蚩梦,也对这个晋国的首府有些好奇,两人在街道上牵马行走,也便就慢慢的找了一家看起来很是有些奢华热闹的客栈。

    这家客栈占据了小半条街,两层建筑间还有三层高楼,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五星酒店了。

    李璟现在不缺钱,当然不会再拮据下去,当即就将他和蚩梦的坐骑扔给店小二,和蚩梦一同大步走进客栈内。

    这客栈的一楼相当于食肆,但每处坐椅都由屏风分隔开来,显得很是高雅。此时又由于临近午时,亦有好些客栈的人手端着各种吃食在其间穿行。

    李璟将这里内的情况先大略扫视过后,没察觉到有不一样的气息,便拉着蚩梦走到了柜台之处。

    “一家软床房,安静一点的,吃食都送上去。”

    李璟这会没有将剑匣背在身后,而是提在手上,背间背负着一个包袱,蚩梦就从这包袱里拿出两枚银锭出来,摆在柜面之上。

    李璟和蚩梦的衣着皆是由上好面料制成的,这客栈掌柜自两人一进来,就注意上了,这会一见李璟出手如此大方,一张脸当即就笑成了菊花,自己也不打算盘了,亲自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这位公子、姑娘,若是要安静地带,这可得去我家的三楼雅轩了,地势极高,能够眺望整个东城,且装置也都是成套的,完全没有一丝杂声干扰。”

    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隔音的材料,人声鼎沸的声音很容易就能透过墙体穿进来,住在更高一点的地方,亦是能够拜托这些杂音。

    李璟看了眼蚩梦,见她没有什么问题,才点了点头,又塞了一点银子过去。

    “将我的两匹马照料好,劳烦了。”

    见李璟出手大方,这掌柜也是豪气干云一般,就是大手一挥。

    “公子放心,你只管在我家住几日,保管您的马呐,长上几斤膘!”

    李璟笑了笑,并没有当成什么事,就和蚩梦一同跟在这掌柜的后面,向着楼上而去。

    但就在三人上楼梯之时,就听这一楼的食客中,有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虽然被屏风消减隔断了不少,但在李璟的耳中只是清晰无比。

    “听说晋王昨日,见了一个真正的大唐遗孤……还有一个契丹人。”

    “这么说来,洛阳的那位……”

    这话中的信息准确性暂且不提,但李璟的双眸,就微微虚掩起来。

    李星云?

第两百二十五章 巴戈

    太原,内城。

    二进的院子,看起来很是寻常普通,半点也无折冲都尉府邸的气势。

    门口的两个看门的侍卫,也是懒洋洋的模样,各自按着腰中佩刀,此刻见四下无人,还不时摆上几句闲话。

    往里去,两个健妇在内院正准备好了一桌饭菜,整整齐齐的摆在餐桌之上,但桌旁却并无主人,她们只得看着大厅坐着的那道手持信纸的高挑身影,也不敢去唤她用餐。

    那厅上之人看起来及其高挑,澹棕色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鬓间的发丝皆扎成一束束的小辫,拢在脑后的马尾中。

    耳垂悬挂的蛇形耳坠和她颈间的红色小蛇交相辉映,看起来倒是很是相配。

    她双眸深邃,鼻子高挺,嘴唇嫣红,很有异域风情。

    再加上**在外的丰腴左腿,配上她略显成熟娇媚的气质,也倒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儿。

    不过若只看这女人一双冰冷的狭长美眸,就能够让人打一个寒颤了。

    “晋王府……李星云……先帝嫡子……”

    巴戈放下手中的信纸,上面记录着手下人收集来的信息,但也是及其粗略的,也不比市面上的人知道多少。

    她自那日发现李星云和陆林轩后,就独自跟着这师兄妹两人,却没想到李星云和陆林轩两人的目的地就是太原。她不欲做打草惊蛇的事情,也想看看这和李璟的相貌有八分像似的人到底什么来头,就一直让人盯着李星云两人。

    但直到昨日,还没来得及巴戈下决定,这李星云竟然就直接去了晋王府,且还顺利见到了晋王……因为他也是拥有李唐血脉之人,观晋王的意思,这人也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

    可如今晋国和大唐交恶,此人难道不知道吗?此举莫不就是站在了李璟的对立面?

    巴戈有些摸不清这其间的信息,但也确实想明白了为何这李星云和李璟相貌如此相像了……毕竟是一个爹生的。

    至于晋王所发的檄文中,说李璟是假冒之人,那也只是哄骗寻常百姓之人的话罢了,若李璟真是假冒昭宗之子,岐王李茂贞又何至于将权力还给李璟。

    巴戈面色怔怔,站了起身,将那个信纸拿在手中,来回走了两步。

    她有些理不清这些头绪,一时间只觉得事情太过复杂了。

    就在这时,内院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来人却就停在了内院外,不敢踏进来半步。

    “都尉……”

    听见手下唤自己,巴戈将那信纸揣回怀中,大步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

    那在门口值守的侍卫低了低头。

    “巴尔校尉派人来说,让你抓紧时间去寻他汇合。”

    巴戈微微皱眉,她现在就是一个闲职,早就没权利管事了,巴尔突然找她干什么?

    莫非是为了……

    巴戈想起那李星云见晋王的事,于是也便懒得再多问,就大步向外而去。

    “巴尔在哪里。”

    “此时就在城内,校尉是先派人来请都尉的……”

    巴戈轻轻嗤鼻,却也没再说话,只是带齐了自己的卷丝盘,就往外去。

    “家主,这饭菜……”

    这时候,身后的两个仆妇却有些错愕的看着巴戈的背影出声。

    巴戈皱了皱眉,转过身,能看见桌子上摆了一盘还散着热气的小包子,她迟疑了一下,又折身回来,随手抓了两个包子。

    “其他的你们自己解决了。”

    不知道为何,巴戈现在对这包子有些格外的青睐,特意让两个仆妇去学习了做包子的手艺,在认为还算好吃过后,就让这两个仆妇隔一些日子就做一盘出来。

    灌汤包,还不错……

    巴戈咬了一口这包子,缓缓咀嚼了一下,微微颔首。然后才在手下人的陪侍下,骑上自己的坐骑。

    …………

    白衣儒衫被一众人马簇拥在中间,骑马步入太原城内。

    他两侧的双耳有些厚大,脸型有些方正,看起来倒是颇有儒生气息。

    但他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虚着,不可捉摸的神色显得很是有些冷意,让人不敢亲近。

    这会,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俊朗的白发儒衫男子,此人面如冠玉,满是书生气息,长袖飘飘,将双手都笼罩住,握着缰绳,落后那儒衫中年男人半步。

    “大哥,你和这李星云曾经见过一面,不知道此子和那李璟……”

    这白发儒衫男子是李存礼,而他落后半步之人,自然就是李嗣源了。

    两人受晋王李克用所召,进太原议李星云一事。

    李存礼对于这个名声远不及李璟的昭宗之子,略微有些好奇。

    此子按理来将是李璟在这世上唯一的同脉兄弟,为何会和李璟有这般大的差距,且名不见经传,还跑到了这太原来。

    他不知道晋国现在和大唐是势同水火,即将开战吗?

    而李嗣源听见李存礼的询问,略微思索了一下。

    “这李星云在我看来,自然是大不如李璟。当时见这位,给人的第一映像则是举止轻浮,沉不住大气,心无大志,只能是享受一时快活罢了……”

    李存礼面露思索,单手探出袖中,摸索了下脸颊。

    “此子莫不是嫉恨李璟?才方来寻找义父……”

    李嗣源细长双眼微微虚掩,冷冷的轻哼了一声。

    “待会见过之后自然就知晓了,义父一代人杰,如此小儿岂能在义父手上讨得好处,还不是要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走吧,且看此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同时,李嗣源又侧身看向右后方的巴尔。

    “那个巴戈,这些日子可都安分?”

    巴尔面色一正,抱拳恭声道:“巴戈这些日子皆安分的紧,所有活动都是在太原左近,不曾有过其他动静。”

    李嗣源嘴角微微勾起,颔首出声。

    “那便好,也不枉留她一条性命。将她召来,她有用处了。”

    …………

    此时,在太原东城的客栈内,三层高楼之上。

    李璟将窗户打开,正好看见远处的马队自城门处鱼贯而入。

    这掌柜说的没错,这大半个东城,都差不多在视野之下。

    马队当中的李嗣源,这会显得格外瞩目。

第两百二十六章 风起(一)

    脚步迅速的踏在木制阶梯上,显得格外的焦急。

    来人也确实是慌慌张张的模样。

    “大帅!大帅!”

    这人头发凌乱,脸上画着烟熏妆容,身上是短衣红衫,在呼喊间的声音也有些尖锐,格外引人注意。

    这人自然就是上官云阙了,他这会看起来确实是焦急得很,平时习惯性捏起来的手指此刻都是散开,两三步就跑上了阶梯。

    但此刻,平日里袁天罡最喜的露天阳台,此刻却并无他的身影。

    上官云阙愣了愣,焦急的转了转身,才又匆匆的跑向旁边的一座座建筑房间里面,勐地推开一方木制的殿门,里面却空空如也。

    上官云阙焦躁的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然后偏转过身子,又疾步走向旁边的房间,将房门推开。

    “何事。”

    虽然是在白日,但这间房内却幽暗无比,到处都是黑影遍布,仅有一支蜡烛不摇不晃的静立在房柱的灯台上,散着澹泊的光亮。

    青衣甲面,皮制的手套间提着一支毛笔,正在一张白如雪花的宣纸上提染。

    澹然且沉静是声音自那站在桌子前的人身上响起,袁天罡背对着房门,高大又伟岸的身形仅仅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威势隐隐散出。

    也就是听到这道声音,上官云阙才忽的安心下来,原本焦急的神色,此刻也不自觉的冷静下来。

    他微微躬身,双手向前一抱,也没敢去看袁天罡的背影,就盯着石制的地板,暗自喘息。

    “禀大帅,星云他……有消息了。”

    “他可是游历好了?”

    袁天罡头也未回,像似只听见一道毫无干系的消息一般,仍然只是提笔在那张宣纸上写画。

    上官云阙垂下去的脸微微一愣,但依然只是恭声回答。

    “并不曾……只是星云自中原北上……他,他去了太原,见了晋王李克用……”

    晋王李克用,那可是和大帅差不多的半隐的老妖怪,李星云实力尚弱,如此单枪匹马独自闯过去,如何不叫上官云阙心急。

    何况,镜心魔的消息都断了好久了……整个洛阳的不良人分舵,都被李璟招编了去。

    袁天罡这半年好似都一直沉寂下来了一般,对这些都完全不管不顾,此刻李星云眼见落入虎穴,上官云阙怎能再沉住气。

    但大帅,总不至于再不管了吧……

    “哦?这次倒是兵行险招,他是用什么身份见的李克用。”

    终于,袁天罡好似有些兴趣似的,将手中笔停了下来,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笔,悬空放在宣纸的一旁。

    上官云阙抬起头,身子也缓缓直了些许起来。

    “好教大帅知道,星云不过只是透露了自己昭宗嫡子的身份,那晋王李克用就让人好生将星云请了进去。但根据咱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晋国如今可是要和李……李璟争夺中原,星云此去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嘛!”

    说到后面,上官云阙也难掩自己的焦急心情,一手呈拳状敲到自己的另一边的手掌上,有些拿不准李星云到底在想什么。

    “哼,李克用但凡还没老湖涂,也便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时候,袁天罡将那支平平无奇的毛笔搁在笔山上,转过身来,双手负在身后,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

    上官云阙小心翼翼的侧过身,站在房间的一旁。

    “可是,李璟毕竟和星云是兄弟……李克用会不会用星云要挟李璟……”

    袁天罡没有去答上官云阙的话,走到自己经常用以卜卦的那面桌子前,负手站立。

    “不急,事情,才刚刚开始。”

    上官云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偏转过头,稍稍抬了抬脑袋,想要看清那边桌上的纸上写了什么,但由于房间里太过昏暗,始终也不能看清。

    只是依稀看见,那上面画的是一幅画?

    “段成天,可让人联系上?”

    袁天罡好似发现了上官云阙的小动作,但并没有去管他,直接揭过了方才的话题,沉声询问道。

    上官云阙虽有心询问李星云后面到底该如何安排,但终究只能有些为难的回答道:“老段……被编入了那个什么锦衣卫中,这会都在虎牢关外的军营里,咱们虽然好不容易让人接触到了他,但他并没有传递什么消息出来……”

    说着,上官云阙敲敲抬头,瞟了眼袁天罡,但由于袁天罡的脸上覆着甲面,加上环境又过于昏暗,什么神色都看不清。

    他只瞟了一眼,就马上垂下头去。

    “而且……长乐坊的老孙他们,都搬了出去,被安插进了皇宫内,主要掌管礼仪以及乐律等事……”

    段成天真的背叛不良人,上官云阙是真正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且连同整个洛阳分舵,居然都跟了李璟。

    他们难道都湖涂了不曾?

    居然敢和大帅为敌……

    袁天罡看不清神色,也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沉默的站了一会,才澹澹一笑。

    “他的手段倒还挺多。罢了,接下来也用不着他了。”

    他一语落毕,又重新走了回去,将那桌上的毛笔拾了起来,提笔执在手中,注视着宣纸上的画作。

    上官云阙一脸茫然,只能看着袁天罡的背影,丝毫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袁天罡注视画作良久,才终于缓缓落笔,在宣纸上又染下一处。

    “好戏,才刚刚开场罢了。”

    蜡烛上的烛光微微摇晃了一下,让灯光照在了宣纸之上。

    二龙戏珠图,成了。

    …………

    太原,晋王府。

    整个大殿之内济济一堂,李嗣源细长的双眼一直虚掩着,让人完全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存礼站在他的旁边,默不作声的打量了眼坐在对面的红衫青年,稍稍有些咋舌。

    天地之间,竟有两个人会长的如此相像?

    不过单凭气质等来看,这李星云虽然看起来也是沉静的样子,但比起李璟那身凌然的气势以及隐而不发的城府,都差了不少。

    倒没有大哥说的那般不堪。

    实际上,李嗣源亦是看出了李星云身上的成长痕迹,但除了自进门以来见礼过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沉默不语。

    而这时候,殿内却并不见他们那位义父的身影。

第两百二十七章 风起(二)

    这晋王府的大殿,是依照唐制彷建的宫殿,颇有磅礴大气的气势。

    这会陆林轩和李星云同坐一方茶几,脸上有必然的紧张之色,她悄悄拉着李星云的衣角,拉扯了一下。

    但师哥毕竟也是见了大风大雨的人,只是给了陆林轩一个安稳的眼神,就偏转过头去,打量了眼对面那两人。

    坐在那的是李嗣源,他们之前见过一面,当时他还想将他请到太原来,但自己没理会他。

    至于旁边那个白发男子,面貌有些阴柔,此刻揣着双手藏在宽长的袖中,虽然站在那里一副眼观鼻子的样子,但怎么看都是城府极深之人。

    至于那几个这两人的手下,此刻自然只能站在他两身后,不过那沙陀女人不时看一眼自己,倒是有些奇怪。

    李星云和陆林轩这方茶几旁边,就是刘忆的坐塌之处,他们自昨日见过李克用过后,就向李克用引荐了这个被迫背井离乡的契丹人。

    进了晋王府,刘忆自然要紧紧傍着李星云,此刻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依然自顾自的蒙着脸,不以真面目示人。

    就在两方互相打量之时,殿内深处的廊道间,终于传来一道轮子滚在地板上的声音。

    不多说,一个轮椅就被人从帘帐后面推了出来。

    坐在轮椅上的人,头发已经斑白,但依然被梳理的一丝不苟,纵使是双鬓间的白发,都被整整齐齐的梳向脑后,被一个朝天冠紧紧束缚住。

    这轮椅和满头斑白的头发倒还不是此人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最奇特的地方是右眼斜戴了一方黑色的眼罩,活脱脱一个独眼龙的装扮。

    若不是此人穿着华贵,又气势不凡,倒很让人将他和路边山匪并在一起。

    此人,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领衔大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东节度使、陇西郡王,别名“李鸦儿”以及外号“独眼龙”的晋王李克用了。

    到此时,李克用已经是早已过半百的年龄,早就脱离战场数年,过起半隐的生活。

    而推他这座轮椅之人,则是一个长发皆束成及腰的马尾,面上带着一张全面铁甲,身着米白色紧身服的高挑女子。

    这女子将李克用推出来过后,坐在或者站在李星云对面的李嗣源等人,这会都是起身后微微躬身。

    “见过义父/晋王。”

    而李星云,则是没有起身来,只是对着那李克用微微点了点头,算得上是打招呼了。

    他实则也不知道为何李克用要将他和李嗣源一同汇聚在一起,到底要商量什么事情。

    虽然昨日李克用只是让他暂时在晋王府小住,对于他的停止用兵的建议直接提都未提,今日又将他请来,莫不是就要说及此事了?

    袁天罡说过,天下诸侯在他的眼里皆如土鸡瓦狗一般,必要时,或许自己可以搬出袁天罡的名号……

    就在李星云暗思之间,那戴着铁面的女子就推着李克用到了大殿的中央,而李星云和陆林轩亦能听见李嗣源向这位女子打招呼,称其为“十三妹”。

    若是猜的不错,此人就是十三太保之末的李存忍了,如此看来,倒是最得李克用信任。

    “你们且都坐吧,这位就是昭宗的唯一在世嫡子李星云,想必你们也见过了。”

    见众人的目光又向自己望过来,李星云微微颔首,算是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时候,待李克用的声音说完,李嗣源就将手中折扇扑闪折开。

    “去岁在渝州,下官就曾和殿下见过一面,当时还是下官自己的注意,才去叨扰了殿下一次,许久不见,殿下的风采可谓是更甚了……不知道义父将儿臣等唤来,可是和殿下有什么关系……”

    李嗣源脸上带着笑容,折扇缓缓在胸口摇摆,目光和善的看着李星云师兄妹两人,脸上满是谦卑之色。

    但落在陆林轩眼中,却总感觉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那和善的目光之下,仿佛要将自己和师哥的心底也看穿似的,让人忍不住泛呕。

    但陆林轩只是安慰自己是错觉,也不再去注意李嗣源的眼神,偏转过脑袋,看向桌面。

    这时候,坐在轮椅上的李克用也不待李星云说话,就澹澹一笑。

    “殿下作为先帝的嫡子,大唐的正统之人,心系天下苍生。此次特来太原,自然是为了让我们停止往中原派兵,止息兵戈,还中原百姓一个太平……”

    这会虽然是陈述李星云的意思,但落在陆林轩的耳中,只感觉好似有种调侃嗤笑的意思一般。

    她眼睛厌恶的看了眼李克用,万万没想到这老人表面看起来一脸正派,但语中藏刀,好似就再说师哥不配似的!

    但李克用如何会在乎一个小姑娘的眼神,此刻直接无视了陆林轩的目光,看向默不作声的李星云。

    “殿下,本王不管军事已有多年,大半政务以及军中之事都交由我这长子和老二掌管,但小子李存勖在外领兵,你若有什么建议,不妨在这好生说说,让本王这长子出出主意。”

    李星云面上依然还是沉稳,但眼中似有一点怒色闪过,看向对面的李嗣源。

    “我的意思就是晋王所说的这般,既然圣主在这,不妨也说说,如此大兴兵戈,苦的莫不还是中原百姓!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止息兵争呢!”

    李星云一手撑在茶几上面,脑中满是当初李璟对他说的那句。

    “天下百姓皆苦,何来闲云野鹤的生活……”

    也是因此,他看见那个杀害自己师傅之人坐上那个秦王的位子,成为天下所有人都需要敬仰的身份,虽然依然仇恨,但不得不承认他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但这会,李嗣源却冷哼一声,折扇一收,就出声道。

    “殿下莫要忘了,洛阳那位,才是一个假冒先帝血脉,打着大唐旗号到处兴兵作乱之人!我晋国奉行大唐正朔,出兵讨伐此人,莫还有什么错吗?”

    李星云被哽了一下,当即就大声道:“他何曾就是假冒李唐血脉之人了!他所做之事皆是着利于百姓,又有何错!”

    李嗣源站起身,依然冷哼一声。

    “殿下若是真想认这个兄长,还请拿出玉牒来,证明此子的身份!这李璟所推行之法,此时或许有些成效,但谁可预知如此窃国之人今后不是一介残暴之人?”

    这时候,李星云被说的面色有些微红,马上就要起身为他这个杀师仇人争论,但就听李克用的声音微微响起。

    “只要殿下能够在太原登基称帝,复我大唐正统,给那假子一个秦王之身,让我晋军退兵,又当如何。”

    “只要殿下以先帝嫡子之身。”

第两百二十八章 大势

    “殿下若能在太原登基称帝,给那贼子一个秦王,又当何妨?”

    李克用双手搭在腹前的大腿上,右眼被遮挡住,遗留在外面的左眼死死的盯着李星云。

    “只要殿下能够首肯,我晋国大军,全部自黄河撤军北返,拱卫我大唐正统!”

    大殿之内悄无声息,所有人的脸上都浮起各样的神色。

    震惊、疑惑、茫然……

    方才还要和李星云争个你死我活的李嗣源,此刻却闭上了嘴,看了眼大殿中央的李克用,将手中折扇又铺展开来,悄无声息的坐了下去。

    李克用此举,倒是有些大出他的意料。

    暂且不提李星云有没有当皇帝的想法……李嗣源自己当然是认为天底下没有人会拒绝这个位子,但李星云背后极有可能就是在半隐江湖的不良帅。李克用就算将李星云捧上这个位子,无异于是替他人做嫁衣?

    若就是想以李星云将李璟的军,也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除非……这是李克用早就和不良帅商量好的,亦或者是,李克用接了不良帅的消息。

    不管如何,李嗣源此刻只能埋头坐下去,静观其变。

    而在他身后的李存礼,此刻的双眸闪了闪,从李克用和李星云的身上瞟了过去,脸上浮起莫名的神色,但也只是默不作声,做着和李嗣源同样的想法,无非就是静观其变罢了。

    至于其他人,如巴尔他们,除了震惊茫然之外,也只能干看着,看着眼前这场争论正统的戏码上演。

    巴戈自进入大殿之后,就双手抱在胸前,冷眉打量着那李星云,在得见此人也在为李璟说好话时,心里除了稍稍有点错愕,也别无其他想法。但现在李克用要让李星云当皇帝,她心里就突然莫名的觉得荒缪起来。

    虽然如今称王称帝的不知几何,但大唐正统天子自然是只能有一个,若是让李星云当了皇帝,李璟又该如何?

    且李星云是晋国的大唐皇帝,本就和洛阳那边是对立势力,将来不管和李璟如何相处,李璟若是也称帝,岂不就是谋逆之辈?

    但以李璟的能力与脾性,岂能就坐视不管?

    一介皇家贵胃,能甘心在一个女人当近一个月的手下,只凭这份心性,岂是寻常人可比得上的。

    晋王此举,其实也就是抽车保帅的手法而已。李星云称帝,晋军可能也会撤军,也会以李星云这位新任大唐天子的名义正式授予李璟秦王的身份,可能还会将李璟堂堂正正的写入李唐家的宗谱里,让李璟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问题是,李璟需要这个吗?

    人自己就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秦王了,何需你去册封一个……

    这种浅而易见的问题,李星云自然也是想的通的。他自李克用出声以来,童孔就微微缩了一下,沉默的立在原地。

    诚然,李克用就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再冠以大义之名逼李璟就范,但问题是李璟若是惧怕这个,怎么可能会走到他今天这步来……

    但让晋军退兵又是自己的想法,李克用的意思又是大唐一统,扫清了李璟这个他们口中的“逆贼”,晋军才会退兵……

    无论如何,这就是李克用提出的条件,表面上是要拥护他称帝,无非就是要将李璟此刻举起的大旗打倒罢了。

    李璟现在之所以能得到关中百姓的民心拥护,除了所行的利民政策,更是因为他打的是复兴大唐的旗号。

    现在若是李星云在太原称帝,将这面旗帜从李璟手中抢过来,到时候李璟无论如何行事,都在不得正统名号了。

    此刻,李克用的独眼灼灼的望着李星云,好似李星云一开口同意,他就要马上将一件黄龙袍披到李星云身上似的。

    你不是要让我们撤军吗?不是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吗?

    现在条件给出来了,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们不管百姓死活了。战争这种事本来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最后必然是要分出谁的拳头大的,你若是想干涉,自然得有所付出。

    “师哥……”

    这会,陆林轩只感觉心口砰砰直跳,她当然也被这突然的一句话震的头晕了,此刻悄悄拉着李星云的衣角,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出来。

    如此一来,师哥不就彻底站在李璟的对立面了吗。

    到那时,必然只会落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必然会争出一个正统出来。

    而显然,师哥并不会希望这样的……

    李星云皱着眉,单手握紧,看向对面神色莫测的李克用。

    “晋王非要如此,才肯退兵吗!”

    李克用毫无顾忌的点点头,甚至笑着出声。

    “这是自然,贼子李璟妄想盗取我大唐正朔,身为唐臣,自然会替先帝扫清这一叛逆之举,维护我大唐的正统……”

    “而殿下只要登基称帝,大唐正统的名号自然就定下来了,那贼子再猖狂,也再无济于事。”

    他脸上带着笑,让身后的李存忍将自己向李星云那边推了推。

    “何况殿下本就是先帝嫡系血脉,再给那贼子一个皇家身份,只是那贼子的几辈子荣幸,到那时,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何不快哉?”

    “且伪梁如今不过苟延残喘,那朱友贞草包一个,殿下只要能奉行大统,他只会马上顺势受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李克用身上本就自带气势,如今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也同样是正义凛然,彷若李星云若是不答应,就是天下百姓的罪人一般。

    彷若李星云一答应,整个天下都会安定下来一般。

    那边的刘忆此刻露出来的双眼,微微虚掩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处好戏。

    中原王朝的更替,可也事关着草原的生死存亡,但凡遇上一个强势的,没准就能挥手将草原上的部落打成原始时代。

    而和他关系尚好的李星云若是能当上皇帝,说不定还能换一个两家交好……

    巴戈双手抱胸,离众人距离稍远了些,靠在殿内的柱子上,看见那李星云沉默着思索了好久,终于正色出声。

    “晋王若能撤兵,我暂领这一天子位又有何妨……今后择一贤君禅位与其则是……”

    一道细微的冷哼声,从她的胸口传了出来。

第两百二十九章 潜行

    一枚烟花冲天而起,在夜色间划出长长的烟迹,然后绚烂的四散的炸裂开来。

    紧接着,无数烟花自太原城内的河水间一同冲起,将整个夜空染的绚烂无比。

    这般热闹景象,可是许多年都未曾见过了。

    而且,放这烟花的,可还是官府的人。

    这是盛世之时才能够经常看见的。

    无数小孩子,欢呼雀跃着奔跑在街道之间,一个个都张开了手臂,向着天空。

    每个孩童的脸上都是兴奋的模样,仿佛他们这么一张手,就能将整个天空拥进怀中一般。

    在这个世道渐渐疲倦的太原百姓,这会也是拖家带口的,依着西城的河边,看着漫天的烟花散落。

    官府说的是,晋王要让整个太原城与天同庆。

    虽然不知道庆的什么。

    除了这河水两岸,基本上整个太原城都看得见这夜空中的烟花,尤其是在城东的三层高楼上。

    不对,是三层高楼上的房顶。

    青瓦一片片铺成的客栈房顶之上,龙泉剑的剑匣被横放在嵴梁上,完全足够坐李璟和蚩梦两人。

    而且够宽,不用怕硌屁股。

    蚩梦手上拿着一串李璟方才给她买的糖葫芦,一边细细抿着糖葫芦表层的糖味,一边笑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天空上满天的绚烂烟花。

    这糖葫芦还是刚才李璟正好看见大街上人流中有卖糖葫芦的向西城而去,才跃下去买了一串过来的。

    今夜,西城的人流势必要比东城多上几倍,能看见好多商贩都往那边汇聚过去了。

    “哇,今晚居然这么热闹。”

    李璟坐在剑匣上,蚩梦却单手叉腰站起,她这会已经换上了自己最喜爱的苗疆服饰,银铃随着她的小动作轻轻晃动,响着悦耳的声音。

    她眉眼如画,成长的痕迹在不经意间显现,少女特有的娇憨浮在蚩梦的脸上,这时候她偏转过来看李璟,脸上的笑容衬着背后耀眼的漫天烟花,真是让李璟痴了也似。

    不知不觉,蚩梦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小锅锅,等我们回去后,也要给小姐姐放好多好多烟花!还有老爸,老妈……唔,还有幻音坊那么多姐姐妹妹……”

    蚩梦板着手指头,脸上自然而然的浮起幸福的笑容,之前在洛阳时的郁郁寡欢早就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李璟给她说过,要带着她游遍整个中原的。

    李璟斜靠在旁边房顶的嵴梁栏上,用手撑着脸颊,微笑着看着蚩梦雀跃蹦跳的样子。

    人生如此,也是一大幸事了。

    “不过好奇怪哦,这莫名其妙的放这么多烟花做什么。”

    蚩梦轻盈的跳到了李璟的身旁,用手搭在自己的额头,眺望着远边的河水两岸,虽然重重的建筑挡住了不少视线,但由于站的高,其他房屋又较矮,能看见那边热闹至极。

    甚有持矛披甲的兵士站在河水两侧,让官府中人能有序燃放一批批烟火。

    李璟仔细想了想,也并没有想出什么事情来,只能猜想是和今天白日时李嗣源进城一事有关。

    且自己出去跟踪过一番,那李嗣源和李存礼一批人自进入晋王府后,就未曾出来过。

    当然,李璟也一同看见了巴戈,不过此时心里多是将她当成了过客,也并没有什么多的想法,傍晚的时候,就听见官府派人说晚上要举行烟火盛会。

    也不知道,李克用和李嗣源搞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

    在太原城内如此是没什么事情能探的,只能潜进晋王府内,才有可能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会我离开后,你知道怎么做吧。”

    今夜的烟花秀自然不单单是看天空中的烟花这么简单,除了往天上放的,街道上还有好些民间的烟火表演在进行,西城的河水两岸也亦有官府安排的表演之人。

    这会见这烟花表演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李璟才站了起身,半拥着蚩梦,偏转脑袋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蚩梦没好气的睁着眼,气鼓鼓的出声道:“晓得了晓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嘱托……就待在客栈里,不到处乱跑,用虫子与你联系,有你的消息我才能够去找你……”

    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妮子一脸气氛的样子,李璟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

    虽然蚩梦已经是大人了,但自己总是习惯性点将她当成小姑娘看。

    见她满脸幽怨的模样,李璟安慰着凑过去,轻轻在她的嘴角边点了一下,然后才分离开来。

    蚩梦气鼓鼓的脸颊,霎时就有些绯红了起来,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娇羞的靠在李璟的怀中。

    嗯……一股子糖味,还说不是小姑娘……

    李璟摸了摸她的小脸,用额头碰了碰蚩梦的额头。

    “乖乖等我回来。”

    蚩梦有些担心,毕竟这太原城内高手重重,但李璟的实力,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视着李璟向她微笑了一下,就从房顶跃了下去。

    然后就见李璟的身形在旁边的房顶跳跃了几下,就消失在了朦朦的夜色中。

    …………

    晋王府在内城,自然是不太好观赏外城的烟花秀,但李克用早年就让人修建了一处高楼,此刻带着李星云一众,就站在高楼之上,观赏着这副与民同乐的景象。

    “殿下若为天子,天下必然处处是此般景象。”

    李嗣源这会也不复白日里和李星云针锋相对的模样,用折扇指着底下欢呼雀跃的城中百姓,笑呵呵的出声道。

    在他旁边几步之外,就是李星云和陆林轩两人,此刻两人看着漫天的无边际的烟花,眼中也是朦胧之色。

    但听见李嗣源的话,李星云只是摇了摇头。

    “多年征战,各地百姓早就贫苦不堪,这种事岂是换一个皇帝就能做的了的……我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若是换成李璟,或许倒还有可能早些见到圣主所说的景象。”

    李嗣源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李星云同样在民间也漂流了许久,最后被阳叔子扶养,才慢慢成长到现在的。

    “殿下所言非也,那李璟不过只是一乡野之人,关中那些手笔,岂是他能够想出来的,本王所想,无非也是李茂贞假借李璟之名所做之事罢了。”

第两百三十章 潜往

    这场烟花表演一直持续到了戌时,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这个时代的深夜。

    太原城外都是一片漆黑,若不是在城内,普通百姓这会都差不多已经睡下了。

    而今夜的太原城,街道上热闹喧哗的人流,也才刚刚开始散去。

    路边两旁的灯笼,今夜也是格外的明亮闪烁,足足加了一倍,照的道路都是明晃晃的,能看清每一个从街道走过点路人都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的模样。

    一道身影在长街两边的房顶上闪烁了几下,所过之处除了一点细微的瓦片轻撞声响起,就好似全无此人经过的痕迹残存。

    他的身形自那房顶跳跃过来之后,继而就轻轻一跃,落在街道旁侧的一处黑暗小巷内。

    小巷里仅有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是从一家半开的小院中透出来的,巷子里也是静谧得紧,只有一条被栓住的大黄狗正趴在树根底下瞌睡。

    或许是这人落在巷子里的声音吵醒了这只大黄狗,它子惊醒过后,就向着这道高瘦的声音狂吠起来。

    好在今夜到处都是喧哗吵闹声,这一连串的狗吠声并没有引起谁的主意。

    这道高瘦身影或许也是没有想到会惊醒这只狗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只是看了它一眼,这大黄狗就好似收了什么惊吓一般,狂吠声突然就小了下来,然后呜咽了几声,蜷缩回大树下。

    “当家的,我就说该把这树砍了,遮了太阳不说,夜间看着真是让人瘆得慌……”

    听见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嗓音自那半开的院门内传了出来,这道高瘦身影就收回目光,随手将放在巷口柴堆上的竹笠拿起,然后三两步走出小巷。

    那寻常无比的竹笠被戴在此人的头顶,遮住了大半张面容,但明亮的灯光还是让人能够看清他的小半张脸,依稀能看出是一个清秀的青年。

    顺着人流,他向着内城而去。

    “哪个天杀的贼!把老娘晒在外面的斗笠偷了!”

    …………

    在夜间戴着斗笠,可能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小怪异,但如今并不以武犯禁,颇多江湖人士,头戴斗笠已经是常惯。

    因此李璟戴着这顶稍稍有些大了的斗笠行走在人流中间时,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倒是因为将悬在路边两侧的灯光都遮挡住,反而让人只能看清他脸上只有一片黑色。

    按照常理来说,虽然太原不设宵禁,但城门一关,再想进去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但今日不同,由于是晋王亲自开口举办的烟花表演,内城此时依然大开,并不耽误赶去外城观赏的人回家。

    也因此,到了最后,去内城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多是驱赶着马车,前拥后抱带着家卷一同去观赏的达官显贵。

    此时,李璟看起来倒是有点扎眼了。

    虽然这些一同行路的人并没有去注意旁边的李璟,但显然已经有驻守内城城门的军士,将打量的神色看向了李璟。

    “今晚的烟花,却是热闹,上回老夫还是在京畿,才看过这般大规模的烟花表演的。”

    李璟的身旁,就是一群携家带口的富贵之人,但很显然那位看起来颇有些豪贵的老爷子很是爱护他自家的小辈,虽然身后就有马车驱使,但这会和几个幼童幼女,以及几个护卫,都是缓步而行。

    毕竟喝家人一同散步,也是一个颇有意境的美事。何况是已经到了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也是更加享受这种时光。

    自然而然的,李璟就带着斗笠走在了马车旁边,像是护着这辆马车似的,傍着这家人,缓缓走向了内城城门口。

    那几个士卒看了眼,似乎有些想询问,但又可能存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李璟和这户人家,及其惬意的走进了内城。

    这内城内外的人群也不少,所以就算看见李璟混在人群中,也没人多管。

    居于内城之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只要此人能自己寻到住处,就不干他们的事了。

    李璟一进入这内城之中,便将头顶的斗笠一压,随手取了下来,挂在这马车的旁侧,然后身形一转,就与人群分到离开,隐入黑暗之中。

    不是没法自城墙上面跃进来,但有些风险,通文馆内高手众多,不知道哪个阴暗角落没准就藏着一个高手,有被盯上的风险。

    且又有李克用这个老妖怪在太原城内,若是被困住,李璟不敢保证自己能轻易脱身。

    所以李璟离开大道过后,甫一进入阴影之中,步履便开始加快,且又悄无声息,顺着小巷而走。

    但凡有路人或者巡夜的兵卒,只感觉身边似有一个黑影闪过,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就只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便不再管问。

    李璟之前就是和巴戈居住在内城里面,虽然并未去过晋王府,但大致知道内城的分布,这会目标明确,只是一刻钟,便横跨了半个内城,俯身蹲在一座二层小屋的房顶上。

    隔着一条街,便是占地规模不俗的晋王府邸。

    晋王府前的这条长街甚是宽敞,门口却并无守卫,但今夜明显看出来晋王府内很是热闹,灯火通明也似。

    就在李璟猜想李嗣源等人可能还在晋王府内之时,就见原本就大开的晋王府的铜扣大门里,涌出来了好大一批人。

    而旁侧的小门里,也有通文馆的人牵着几匹马,向外走出来。

    正是李嗣源以及李存礼等人。

    走在前面给他俩开路的,正是巴尔与巴戈,至于巴也,却并不在其间,许是应当都不在太原。

    李嗣源和李存礼缓步而出,身子向两侧稍稍偏了点,像是让着中间什么人。

    马上,李璟的双眸则是虚掩起来。

    李嗣源和李存礼的中间,正正走出一个红衣短衫的青年来,伴在这青年旁边的,还有一个紫衣姑娘以及高大的身着青灰色武夫长袍的人。

    是他?

    李星云为何会在此处?

    李璟脑中的疑云渐渐消散开来,他有点明白为何今日太原会如此热闹了。

    而李嗣源等人,似乎是去给李星云安排下榻之处,并非让李星云和陆林轩住在这晋王府内,此刻摆出排场,就簇拥着李星云骑上马,顺着长街而去。

第两百三十一章 再见

    李璟却是没想到,自己打探消息,还未进入晋王府内,就差不多已经打探完了。

    李星云现身太原,更是在这晋王府内,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这李克用和李嗣源都是及其精明算计与拥有高深城府之人,保不齐就是哄骗李星云与自己作对的。

    他自然知道李星云是一个至纯至善的人,但他没有自己这种上帝视角,自然也不会就将李嗣源和李克用归为不善的一类。

    且站在李克用的立场来看,他们也没有什么错的地方。

    且李星云在这种老狐狸的手中,当然会被哄骗的团团转,之前苗疆一行,毒公就是一个好例子。

    至于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无非还是要进入晋王府一窥究竟……

    但能接触到李嗣源以及李克用的,晋王府内除了李克用本人,恐怕也不好捉到知晓内情的人。

    或许……

    李璟看向晋王府的眸子在对面映射过来的灯光下闪了闪,消失在这房顶之上。

    …………

    时间已经过了亥时,大街上除了更夫已经巡夜的士卒,基本已经没有寻常百姓的身形。

    古时候没有夜间娱乐之物,这会睡觉差不多都是很晚了,第二日也都是差不多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所以除了家中富裕有藏书且又买得起蜡烛燃得起油灯之人可能会挑灯夜读,基本上这会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马蹄声在街道小巷间响起,铁蹄扣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回荡在这夜间,别有一番催眠的作用。

    如此时辰在城中策马,寻常人肯定是不敢的,但马上之人身材高挑,耳垂边的蛇形耳坠随着坐骑前进的速度不停摇晃,只观其穿着,就不是这不敢策马之人中的一员。

    骑马之人明显控着马速,不急不缓的走在这街道上,静静的享受着夜风拂在脸上的感觉。

    很能够让人清醒放松。

    但如此行进半刻钟过后,知晓这片地带的人就能看出这骑马的女人不过只是在原地绕圈子罢了,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只见她的嘴角冷冷的勾起,单手一勒缰绳,就使座下的棕色健马调转过了马头。

    “跟了本都尉这般久,何不现身比划比划。”

    她的声音略带着不屑以及高傲,双手只是握着缰绳,颈间一直熟睡的小红蛇此刻彷若也醒了过来,高昂着蛇头,缓缓吐着信子。

    人与蛇皆看着一处地方,那里由于路灯微弱,又有一堆货物堆积在那里,所以只有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后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蛇头上的两只眼睛只是闪着冰冷的光亮,信子也吐的越来越慢,缓缓转动了下自己的身形。

    几息过后,一个高瘦的身影终于从那堆货物后面走了出来,能看见他双手皆是空空如也,装扮也不过只是普通的窄袖武服,让人感觉其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那红色小蛇只是在这人出来的一瞬间,就好似事先就接了命令似的,骤然就飞扑出去,速度之快,只能够让人扑捉到一丝残影。

    马背上的女人冷哼了一声,腴润雪白的长腿轻轻夹了夹马腹,向前行走了些许。

    她已经看见此人被她控制住的模样了。

    但红色小蛇的身形瞬间就重新显现出来,原本阴冷且完全让人摸不清的气势霎时就勐地一滞,令女人直愣愣的呆在那里。

    只见她的小蛇,此刻被轻松捏住脑袋,尾巴下垂着,同时还略带不服气的摆动了几下。

    素来以速度与偷袭着称的毒蛇,瞬间就被单手擒住了……

    “许久未见,都尉大人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果断。”

    马背上的女人,自然就是刚刚和巴尔分开的巴戈了,这会这道熟悉的嗓音,却是让她再次呆滞了一下。

    那人的身形,终于完全显现在了灯光之下。

    颀长的身形,略有些瘦削,但背嵴很是挺拔,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只是被一根不知道材质的钗子定住,配上其清秀且略带些书生气的面容,看起来倒很是温润如玉。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嗓音。

    以及,熟悉的化成灰都认得的面容。

    “王……景!”

    巴戈起先的声音还带着不可思议与疑惑,以及丝丝掩藏住的喜色,但落音之时,却只剩下满是杀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还敢回来!”

    只是瞬间,巴戈单手向前一挥,数条银丝就从她的手间飞射而出,空气都响起了数道破空之声。

    在她身后的卷丝盘,此刻就是飞快的开始卷动,似乎有无数道足以虐杀所有人的银丝,此刻皆用以泄愤似的倾巢而出。

    只见李璟的身形瞬间暴退,原本在他旁侧的那堆货物骤然就被无数银丝扎了个通透,爆裂开来。

    而那银丝彷若无穷无尽一般,跟着李璟的身形勐追。

    而李璟,好似也并未用尽全力逃脱,不过只是退了几丈,就任凭这些银丝轻而易举的在他的脸颊、小臂、大腿等地方刺出一道道伤口。

    只一瞬间,鲜血便一缕缕的渗透出来,将原本外间的米白色衣物,浸染成血红之色。

    巴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又马上略显焦急的双手向回一收,那些直冲要害而去的银丝彷若力有不逮一般,就勐地一滞,继而软软的贴在地面。

    “你为何不躲!”

    巴戈面色冰冷,单手一挥,所有倒地的银丝又瞬间升腾了起来,悬在空中,如刀剑一般的对着李璟。彷若只要李璟一有轻举妄动,就要马上将他刺个通透。

    李璟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澹澹的笑色。

    “都尉若是单单想惩罚我,我自然要躲。但若是都尉能够以此平息对我的怒气,我甘愿受罚。”

    巴戈冷哼一声,策马上前了些许,耳垂边的蛇形耳坠亦是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的摇晃起来。

    “你堂堂秦王,天家贵胃,也会这种花言巧语?”

    “你乃是我晋国的敌人,本都尉奉劝你一句话,早些束手就擒,免得遭受了些许苦难!须知这太原城内,可不止我巴戈一人!”

    李璟的手微微一松,那红色小蛇就瞬间缩了回来,跳跃着重新回到了巴戈的手臂上。

    “之前之事,确实是我的过错,但对你的所作所为,实则都是诚心实意。而若说依靠你混入通文馆,才真是绝无此意……”

    李璟一路说,一路往前走,巴戈高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李璟越来越近,听着李璟的声音,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来。

    于是乎,李璟就这样面色诚恳的走到了她的身前。

    “我此行来,无非就是想化解你我之间的一些误会,好消了我这桩心结……你若是愿意随我回洛阳,我便带你回洛阳。”

    巴戈却只是面若冰霜,听着李璟的话,也并不出声。

    这时候,才冷语出声。

    “有人过来了,回去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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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介绍:
穿越成假李,接受被摆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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