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喻颖离开
“晨素星。”凯德回答道。
听闻这个答案后，喻颖切菜的手明显一抖，菜刀被她斜着剁在了案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素星，素星不是因公殉职了嘛。你……你怎么能和我开这种玩笑。”喻颖强作镇定将刀从案板上拔出，此时，凯德已经走到了喻颖身后。
喻颖吓得大气不敢出，凯德猿臂轻舒，双手环过喻颖腰间，将正在切菜的喻颖抱在了怀里，把头靠在喻颖的头旁边，凯德温柔地抱着喻颖左右轻微地摇摆了起来。这一举动，让喻颖的心直坠低谷。
“老婆，我爱你。”凯德闭着眼睛在喻颖耳边说道。
“我也爱你。”喻颖一边切着菜，一边跟随这凯德的幅度轻轻摇晃，她知道这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是还抱有一丝希望。
“老婆，你是怎么知道，乐星扬会在我和晨素星之间，选择我呢？”凯德依旧抱着喻颖摇晃着，但是他的语气，已不再温柔。
“你……你在说什么啊？”喻颖强撑着掩饰，但现况已不堪一击。
“那我换一种问法，老婆，你是怎么笃定，乐星扬一定会封我为神的呢？”凯德继续柔声问道，这温柔中潜藏地决绝，让喻颖心痛不已。
“什么……什么封神？”喻颖背对着凯德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她的嘴角抽搐着，背后就是最爱自己的男人，但是喻颖此刻，如陷冰窖。
“那可是你的亲侄女啊，你怎么下得舍得？”凯德继续问道，其实他现在已经不是在问话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在等待喻颖的承认。
“是……我下得去手，就算她是我亲侄女，我也下得去手，只要能让你实力大增。”喻颖承认了，她扶着桌子强撑着说出这句话，凯德神官级的威压已经全然作用在了喻颖身上。
“为什么？”凯德松开了抱着喻颖的手，后退一步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女人问道，“你们同血同族。”
“对，我们同血同族。”喻颖转过身来看着凯德，为了抵御凯德神官的气场威压，她已经快要忍受不住显露原型了。
喻颖一双紫色双眸引上了凯德的冰冷，她尝试辩解道，“九尾天狐生来就有九条命，我只是用她的一条命换来了你质一般的提升，神官级别，那可是神官级别啊！以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啪——”
一个清脆地耳光打断了喻颖的话语，这是凯德第一次动手打她，这是眼前这个一直将她视作掌上珍宝的男人，第一次打她。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你竟然狠如毒蝎！”凯德看着喻颖地目光中充斥着怒火，无法言语地怒火，他被乐星扬封神之后本就满怀愧疚，可没想到……没想到着竟然是自己的挚爱亲手故意造成的。
“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喻颖被凯德扇了一巴掌之后已经有些失神，口中喃喃着这一句。一边说着，双目泪如泉涌，“我知道我的身份是瞒不住你的，日后我们想要在一起，你原本的实力是不够的，我多想你能够去狐族提亲，让我们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你没有见到过失去晨素星之后乐星扬的样子。”凯德的怒火止不住地翻涌而出，“要不是为了向克苏鲁复仇，乐星扬就追随晨素星去了！”
“你为了我们一己私利，要伤害我的救命恩人吗？喻！颖！我看错你了！”凯德背过身去，强忍着没有将怒火宣泄道喻颖身上，开口说道，“你走吧，当年的凯德眼瞎了，我从没有喜欢过你，我从没有爱过你，既然你认为我们的存在名不正言不顺，那休书也就不用了。我数到三，你若还是不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三”
凯德所言不假，喻颖是神将级别的九位狐妖，这已经是九尾狐皇族血脉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她在凯德的手下，只有逃命地份，更别提喻颖现在身怀六甲。
“二”
喻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等凯德将一数出来，瞬移离去了。
空荡的房间中，只剩下凯德一个人，还有那一锅没有做完的汤。
有些失神地走到客厅坐下，凯德低着头，看不清脸。他爱喻颖，但是他不能放纵喻颖胡作非为。晨素星的死对乐星扬打击太大了，他亲眼目睹了乐星扬魂不守舍的样子，这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凯德想到此处，甚至萌生了自杀的念头。
突然一双纤纤玉手出现在凯德面前，那双手上捧着一碗汤，是喻颖刚才做给凯德的汤。
“我说了让你走！”凯德猛然起身将汤碗掀飞，汤水飞溅撒了来者一身，直到凯德抬头，才发觉来者不是喻颖，而是月之女神，阿尔忒斯涅。
阿尔忒斯涅的脸色苍白依旧，刚苏醒就跟随凯德一路瞬移过来，消耗可谓不小，现在又被凯德掀了一身汤水，虽然神祇不会被汤水烫到，但是看上去依旧狼狈。
曾几何时，阿尔忒斯涅作为奥恩齐都的女神被人信仰崇拜，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阿尔忒斯涅倒也不生气，他没有出言责备凯德，调动神力打散了身上的汤水，又给凯德盛了一碗，端到他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凯德言语不善，看着阿尔忒斯涅递过来的汤，也没有去接，只是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我……”阿尔忒斯涅斟酌着开口说道，“我作为原始的神祇，尝不得人间五味，但是又很想知道，这汤，是什么味道。甜的，还是苦的呢？”
“我没工夫陪你玩游戏。”凯德不耐烦地说道。
“我知道你和乐星扬感情很深，当务之急是重整八区，以防外敌来犯。再寻找乐星扬，BOSS生死未卜，你还有那么多朋友在医院躺着，现在还不是你休息的时候。”阿尔忒斯涅说道。
尽管凯德很不耐，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阿尔忒斯涅说的对，现在正是八区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时间在这里怨声载道。
“走吧。”凯德起身，向阿尔忒斯涅说了一句，转眼，消失不见。
阿尔忒斯涅并没有直接跟上凯德的步伐，而是端起乘着喻颖包含情感的汤碗，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味道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氓是怎样炼成的
山清水秀之地，鸟语花香。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
峰回路转，有小屋翼然临于泉上者，花仙斋也。
作斋者谁？山之妖素星也，命之者谁，花仙也。
清香，好熟悉的味道，这是乐星扬醒来后闻到的第一种味道，仿佛自己置身于花丛之中。微微起身想要一看周围的环境，却发觉四肢酸软无力，像是虚脱了一般。
我这是……乐星扬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再册封完最后一个神祇里尔克后，乐星扬只记得自己七窍流血，身体已经全然不受自己掌控了。仿佛是因为失血过多，自己还看见了晨素星。
晨素星……
这花的味道，好像晨素星的体香。
乐星扬扭过头去看向屋内，自己身处一间木质小房，炕铺在最靠西的位置，屋内还有一个四方的桌子，上面插着几束刚采来的花，其上所散发的，正是乐星扬所闻到的屋内的清香。
是谁救了我？是……素星吗？
正在乐星扬疑惑之时，屋外有人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很轻，应该是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女子的脚步声。不知是因为心中惊吓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和救命之人相处，乐星扬在她进门的一刻，合实双眼。
至少在装睡这个方面，乐星扬造诣颇深，眼皮一定要显得自然，不能用力，否则容易被发现。虽然当初就被凯德那厮给识破了，但是乐星扬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屋内，女子的鞋踩在木房内吱吱作响，乐星扬听到对方更换了四方桌上瓶内的插花后，向自己走了过来。
不能看，但是乐星扬可以听，可以闻，可以感受。无论从那个方面，他都觉得来者太像是晨素星了，可乐星扬却不敢睁眼，他怕不是，他也怕是……
如果对方真的是晨素星，自己要怎么给她解释，在赫威夷生死关头的刹那，他将生的机会给了凯德，而将晨素星抛弃。
对方靠得越来越近了，她走到了乐星扬床边，坐在了乐星扬身旁，伸出手来拨弄了一下乐星扬的头发。饶是乐星扬演技绝佳，面对这样的一幕依旧呼吸平稳，不慢不紧。
“你是睡美人么？还要我亲一下才能醒来？”坐在乐星扬身边的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正是乐星扬魂牵梦萦的人啊！
演砸了，但是现在乐星扬自己顾不得自己是怎么演砸的了。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将晨素星紧紧抱住反按倒在床上，无赖般地发言道，
“好疼，好疼，别动，素星，我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你可千万别动。”
乐星扬说着话的时候双眼紧闭，虽然他还没有亲眼得见来者是晨素星，可是他心中已经完全笃定，那就是他的素星，复活了。
怀中的人儿一声不吭，倒是个听话宝宝，一动不动地被乐星扬这么抱着，二人的鼻息互相吹打在对方脸上，乐星扬知道，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怀中人的模样。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任由乐星扬这么抱着。空气中的安静让乐星扬心中发慌，他试探着睁开双眼。
她是天外的一抹惊鸿，美丽地让人窒息，如此近距离地直接接触让乐星扬心跳不已，可他此刻心中却没有丝毫旖旎。他只想跪在地上感谢三清祖师，感谢释迦摩尼，顺带感谢上帝。让他不再面对那一具冰冷的尸体，将晨素星完整地还了回来。
晨素星的双眸中闪烁着温柔与爱意，她看着乐星扬呆滞地目光轻声问道，
“还疼么？要是疼地话，再抱一会儿也可以。”
这一句面对面地交谈将乐星扬从万千思绪中拉扯回来，这是晨素星！这是他的晨素星！乐星扬的嘶哑着开口道，
“对……对不起……”
很快，这哽咽着的对不起由低语转变为嚎啕大哭，晨素星轻抚着乐星扬的后背不住地安慰着，直到他又一次哭晕了过去。
哪怕是睡梦中，乐星扬依旧死死地搂着晨素星不放手，像极了依恋母亲的孩子，让晨素星母性泛滥。
次日，清晨。
一缕阳光打在乐星扬脸上，晃眼地明亮，乐星扬抬手去遮挡，身边并没有任何阻碍，这让乐星扬不由得大吃一惊，吓地赶紧翻起身来四下寻找晨素星，当看到她坐在方桌边上喝茶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拉着你，不为别的，实在是，太害怕再次失去你了。
晨素星看到了猛然坐起的乐星扬，但是这一次她无动于衷，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茶杯，像是在思考双目事情。
看着有些出神地晨素星，乐星扬下地几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
晨素星依旧盯着茶杯，没有接乐星扬的话，半晌才开口道，
“我在想，到底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只要你开心。”乐星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晨素星的手，却被后者机灵地躲掉了。
“流氓，占了一次便宜还不够，还想占第二次！”晨素星娇嗔道。
“啊……啊……手……手疼，胳膊抽筋了……”乐星扬眼见拉手未成，便原地开始耍起赖来，试图博得同情。
然而，晨素星不吃这一套。
“还骗人！”晨素星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与乐星扬的距离，以免这个家伙再起歹心。
“别跑！”乐星扬大叫一声，想要追上晨素星的步伐，却不料小腿一软，径直摔到在了地上。
善良如晨素星，又怎么会让乐星扬真的摔到在地上呢？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尽管知道乐星扬这是在耍无赖，也只能认了。
倒下的乐星扬跌入了晨素星怀中，乘机抱紧不撒手，又耍起流氓架子来。
“乐星扬！”晨素星一声娇呵，却有不忍心将他推到在地，只能出声训斥。
乐星扬可是不管，你爱怎么骂都行，反正我不撒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推心置腹 乐星扬初登仙界
“好，乐星扬，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别说让你这么抱着，我嫁给你都行！”晨素星真怒了，虽然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是她接下来的问题，可谓刁钻不已。
“我和凯德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晨素星生气地说道。
“不是吧姐……”乐星扬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个问题是他和晨素星见面后躲不过的问题，但这依旧让他头疼不已。
“你说啊！”晨素星追问道，并且给了乐星扬时间限制，“我数三声，你不给我答案，我就不让你抱了。”
“一”
……
“二”
……
“三”
“我先救凯德。”这一次，乐星扬主动松手了，“因为凯嫂已经怀胎六个多月了，我不希望凯德的孩子没有父亲！”
是啊，这个答案无论是对乐星扬，还是晨素星，亦或是凯德来说都不意外，因为事实已经验证过了，没有分毫偏差。
“然后，我会去救你，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离我而去，我就死缠烂打永远不松手。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而死，我会陪你一起死。”乐星扬继续说道。
但是，无论乐星扬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乐星扬先救凯德的事实。
乐星扬低头不敢看晨素星现在的表情，他突然耍小聪明去拉晨素星的手，出人意料地是，这一次，晨素星没有躲开。
“我不是人，我是九位狐妖。”晨素星开口道，“除去这一次，我还有八条命，希望你能在这八次用完之前，再考虑一下我说的那个问题。”
与凯德和喻颖不同，晨素星毫无保留地向乐星扬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等待着乐星扬的回应。
“你是什么我都不在乎。”乐星扬将晨素星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认真地说道，“别说你是可爱的小狐狸，就算你是蛇，你是蜘蛛，哪怕你是个蛆，你也是我的晨素星，我愿意用生命交换的爱人。”
乐星扬的话温柔地刺耳，惹得怀中的晨素星一阵娇嗔：“谁是蛆，你才是蛆呢……”
二人的温存持续了半晌，直到乐星扬开口说道：“素星，我累了，咱们别站着了，去床上躺着好不好？”
“谁要和你躺一起……”尽管晨素星如此说着，她还是乖乖地被乐星扬抱到了床上。二人平躺在一起，满眼闪烁着幸福。
“素星，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乐星扬思量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没事，我一直都在的，你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吧。”晨素星温柔地抚摸着乐星扬的头发，享受着幸福的来之不易。
“素星你是怎么打赢犹格索托斯的？他可是神王级别，既然你能从他手中全身而退，不可能会被克苏鲁的触手所伤到的呀！”乐星扬问道。
“嗯……下一个问题！”晨素星向乐星扬甜甜地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他继续发问。
乐星扬也是不恼，继续问晨素星道，“你管凯嫂叫小姨，难道她也是九尾狐妖？”
“嗯……下一个问题！”晨素星继续选择萌混过关，乐星扬倒也没有追问，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他也不急于一时。
“我遇到了杜比，她化形之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骗我说不认识你，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嘛？墨客还管你叫小姐，墨客是不是也是妖怪？”乐星扬继续问道。
“嗯……下一个问题！”晨素星像是明星打记者问一样，不停滴询问着乐星扬的问题，就是不给予回答。
接下来乐星扬有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突然才想起来八区的事情，着急地向晨素星问道，
“你救走我后，八区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一次，晨素星给予回答了。
“八区这一次的损失相当惨重，元气大伤，但是没有触及根本，你所担心的众人都还活着。犹格索托斯是冲着你来的，只要我将你带走，他是不会为难其他人的。”
“犹格索托斯是冲着封神榜来的。”乐星扬感叹一句，他仿佛又记起了什么追问道，“我的封神榜呢。”
“落在八区了。”晨素星回答道，“不过你可以放心，犹格索托斯并没有将其带走，因为除了你，任何人都无法动用封神榜。”
“为什么？”乐星扬疑惑地说道，“素星，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封神榜？”
“对，你刚才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藏在这一个问题里。”晨素星向乐星扬点头道，“你休息好了么？有一些人想要见你。”
“见我？一些人？”乐星扬心中十分疑惑，自己才来密斯特迪不久，除了八区，还有哪些人会想见我呢？
“跟我来吧。”晨素星坐起身，领着乐星扬走出门外，这是乐星扬第一次观察整个小屋的全貌，自己今日来所生活的只是东侧的一个厢房，对面还有西厢房，迎着抄手游廊环走，全面还有北房。
“这里住了多少人？”乐星扬好奇地问道。
“就我一个。”晨素星答。
“就你一个？那北房？”乐星扬追问道。晨素星并没有给予回答，只是带着乐星扬沿着游廊向北房走去。推开房门，三座古朴的雕像迎面而来，正是道教三清，从左向右依次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
晨素星前行几步，从锦囊冲掏出三炷香引燃后冲三清行礼跪拜，乐星扬在一旁看着晨素星完成这一切，晨素星礼毕后，乐星扬开口问道，
“我要不要也拜一下？”
“你不用。”晨素星笑着开口，推北房房门而出，拉着乐星扬来到了四合院正当中的花仙亭前。
“跟我走。”晨素星转身对乐星扬嘱咐了一句，旋即踩踏着石阶向亭内走去，当越过最后一阶时，乐星扬明显地看到了，晨素星的身影消失不见。
亭子还在原地，但是晨素星却不在亭子中，这让乐星扬大感有趣，紧跟晨素星的步伐，快步向亭内走去。
越过最后一级台阶，仿佛越过了一个水纹般的屏障，乐星扬抬头望去，晨素星端立于厅内，而四周的景物，已经不再是小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姜子牙的师兄
花仙亭仿佛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乐星扬等亭后满眼空灵，碧蓝色的天际触手可得，脚下已不再是土地，而是云雾环绕，远至天边，三十三重天层叠而至，就像是衔接天界与宇宙的星河。
跟随晨素星踩在云上，在落脚的一瞬间，云也不再是云，变成了坚硬的泥黄色土地。四下望去，哪还有什么凌霄宝殿、什么三十三重天，周遭景物一切随之眼熟，就像是人间的农田。不过，犹如置身仙境一般。
“怎么了？”晨素星感受到身后的乐星扬突然停了下来，还以为他有些不舒服，急忙转身问道。
然而，闪烁与乐星扬眼内的并不是疲惫的光芒，而是充斥着记忆的深思。
“这里……我好像来过……”乐星扬缓缓开口道。
乐星扬没有记错，在和凯德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结尾，乐星扬就动用过封神榜中绿光的威能，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迷之后来到另一个类似与桃花源的地方，而这里，就和梦中的地方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缺少一个喊自己师兄的道童。
“以前来过？”晨素星好奇地看着左右环顾的乐星扬，这里可是仙界。但是乐星扬如果说来过，那就一定来过。
刚走没两步，身后一个道袍青年的声音传来，冲着乐星扬和晨素星高喊。
“师兄！”
“师兄！”
乐星扬闻言回头，果然看到了自己曾经在梦中见到的那个英俊青年。
晨素星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叫喊乐星扬的青年，直到他飞奔到乐星扬近前，晨素星才认出了他的面目，向对方深施一礼后道，
“见过真人。”
“免礼，免礼。”来者很是随意地对晨素星一挥手，转头看向乐星扬道，
“师兄，你怎么才来啊！”
“呃……这位，道长？”乐星扬皱眉看着这个英俊的道士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师兄你不记得我了？”英俊道士闻言眉头微皱，掐动指决上下一算后，面露了然。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应该是我和师兄的第一次见面。”英俊道士口中说着乐星扬听不懂的话后向乐星扬自我介绍道，“师兄，我是你未来的师弟，呃……不对，我未来是你的师弟，我叫吕尚。”
“吕尚？”乐星扬闻言一惊，“姜子牙？”
“正是在下。”姜子牙应道。
乐星扬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来者。
星眉剑目，神丰俊朗，一个道稽将长发箍在一处，别发的玉簪端庄瑰丽，好一个帅气的道士。
“你喊我师兄？”乐星扬对这方面的知识可谓了解，他思量着说道，“难道我也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坐下弟子？”
乐星扬发出这般疑惑时，内心还是十分高兴的，能被姜子牙尊称一声师兄的，那至少也是玉虚十二仙那个级别的人物，封神榜他还是看过的，那可是和太乙真人，文殊菩萨等人一个级别的存在啊！
“不不不。”姜子牙闻言连连摇头道，“师兄你糊涂了，你怎么能是天尊坐下的弟子呢？”
听姜子牙这么一说，乐星扬心中高涨的热情被拍了个稀碎，虽然这个情况在乐星扬意料之中，但依旧有些失望。谁不希望自己是一位神仙转世，恢复记忆后出人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呢？
谁料，姜子牙第二句话紧接着上一句讲了出来。
“师兄你可是，和天尊同级别的呀！”
“嗯？”
“嗯？”
这两声疑惑分别出自乐星扬和晨素星之口，原因无他，姜子牙这话，有些太令人惊讶了。
和三清，同级别？
这是概念？
正当二人欲要追问姜子牙时，身后一个童子声音传来，急切地呼喊着众人。
“小花仙，天尊还在等你们呢？怎么在门口这般逗留？”
乐星扬和晨素星闻言转头，但见一个孩童从天而降，脚踩金霞风火轮，身缠七尺混天绫，臂环混元乾坤圈，手持紫焰蛇矛火尖枪。行走之间，隐隐有风雷伴形。
这造型，这装扮，乐星扬太熟悉了，直接惊呼出了声。
“哪吒？”
晨素星在一旁双拳环抱，向哪吒行礼道：“见过三太子。”
哪吒落地之时，双脚的风火轮向两侧翻滚而去，跑远便看不见了，惹得乐星扬一阵好奇。
“师叔！”哪吒落地后，向着二人身后的姜子牙躬身行礼，态度十分端着。他是太乙真人坐下弟子，而姜子牙和太乙真人同辈，恭敬也是应该的。
当然哪吒着恭敬并没有持续多久。
“免礼。”随着姜子牙一声免礼，哪吒直接着急地跳了起来，着急地手舞足蹈。
“师叔，你怎么把他们拦下来了，天尊还等着见他呢。”
哪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乐星扬，这一个动作马上就被姜子牙呵斥了。
“哪吒，不得无礼！”
“哦。”哪吒姗姗地收回指着乐星扬的手，不敢在姜子牙面前造次，要是眼前的是别人，他早就一把拉着乐星扬上天去了。
乐星扬重新面对姜子牙，后者一拱手说道：“师兄，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惑，但是既然天尊要和你详谈，那也轮不到我来解释了。你快去吧，莫让师父他们等的急了。”
说罢，姜子牙向乐星扬微微稽首，这样的礼数可是让乐星扬有些受宠若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礼，就学着姜子牙的动作拱手弯腰，随后领着晨素星在哪吒的带领下，前往那高耸入云的三十三重天。
这一路上，哪吒急的上窜下跳，奈何乐星扬不会飞，三人只能在地上缓步前行。
“诶诶，姜师叔叫你师兄，你是玉虚十二仙的哪一位啊？”哪吒终于找到了前行路上消遣的方式——和乐星扬聊天。
“这个……”乐星扬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孩，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玉虚十二仙，这我要怎么给你答。
谁料，乐星扬这一结巴，哪吒倒还来劲了。
“哦……我明白了，不让说是吧……”哪吒在乐星扬身边飞来飞去，一双大眼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突然俯冲下来对乐星扬说道，
“你是广成子？”
第一百三十章 玉虚十二仙
“不是。”乐星扬摇摇头，反问哪吒一句，“她是什么仙？”
一边说着，乐星扬向哪吒点了点身边的晨素星。
“花仙啊。”哪吒像是回答了一个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一样沾沾自喜，顺理成章地陷入了和乐星扬的一问一答中。
“那你是赤精子？”哪吒又问道。
“不是。”乐星扬摇摇头，反问哪吒道，“你说天尊在等我，天尊是谁？”
哪吒显然对乐星扬这种简单的问题了然于胸，直接答道，“只有三位天尊能够被称为天尊，其它的天尊都需要称呼全名。”
原来如此，乐星扬心中有解，微微点头。晨素星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乐星扬戏弄哪吒这个傻小子，倒也不掺和。
“那你是清虚道德真君？”哪吒又问道。
“不是。”乐星扬摇头，又对着哪吒点了点晨素星道，“花仙是什么级别的仙？”
“天仙啊。”哪吒丝毫没有在意乐星扬的问题，继续在脑海中盘算着，又问道，
“那你是灵宝大法师？”
“不是。”乐星扬摇头，看向哪吒问道，“天仙又是什么级别的仙呢？”
“仙分地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哪吒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乐星扬问的都是仙界最基本的问题。
“那你是黄龙真人？”哪吒又问道。
“不是。”乐星扬回答后，反问哪吒道，“姜子牙是什么仙？”
“大罗金仙。”哪吒答道，突然，哪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乐星扬一天惊愕地说道，“师父？你在考验我？”
“呃……”这一次乐星扬发觉自己玩大发了，不知道该如何给哪吒交代，只能继续摇头道，“不是，再猜。”
再这一个答案被乐星扬否定后，哪吒直接跳了起来，冲着乐星扬说道，“你撒谎，玉虚十二仙一共就十二位，我问了这么多，你还都说不是！”
乐星扬眼看套话的计谋被识破，无赖地对哪吒说道：“你才问了几个呀，还有那么多呢！”
“不可能。”哪吒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从宝殿出来的时候，文殊，普贤，观音，韦陀都在殿内，惧留孙若是下界重修，土行孙不会不知道。玉鼎真人若是下界重修，杨戬肯定是第一个去南天门迎接的。”
眼看玉虚十二仙被哪吒用排除法分析了个遍，却依旧得不到乐星扬的身份，乐星扬只能摊牌了，他冲着哪吒说道：“其实我不是神仙，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你骗人！”哪吒像是咬定了乐星扬有身份一般，补充说道，“宝殿内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架势，姜师叔都喊你师兄，你怎么会是凡人，让我猜猜，你证得了大罗金仙位？”
眼看哪吒还要猜，乐星扬是真的是哭笑不得，可还没等乐星扬反驳，哪吒就自顾自地说道，“不对啊，大罗金仙一共只有十二位，不增不减，他们现在都各司其职，没听说有谁下凡啊……”
“难道，是混元大罗……”
哪吒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严厉地声音给打断了。
“哪吒，不得无礼！”
哪吒听闻这个声音后，像是耗子见到了猫，立刻老老实实地落到地上，向前方躬身行礼。
“师父。”
乐星扬和晨素星二人顺着声音望去，站在他们正前方，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他站在那里，仿佛和身后的三十三重天融为一体，看哪吒的态度，二人也能猜到对方的身份。
尊卑有别，晨素星面对太乙躬身行礼道：“见过真人。”
“花仙客气了。”太乙转而微笑着向晨素星说道。
花仙客气了？
这……这是什么答法？
玉虚十二仙，各个都是金仙级别，要比晨素星高出一个档次，一般来说示好一句“免礼”足矣，没想到太乙真人的态度竟然如此和蔼。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上班的路上遇见领导，你给领导说了句，“老板好。”，领导回了你一句，“中午上家吃饭去啊。”
这示好之意简直不能再明显了呀！
太乙真人接过哪吒领路的活，带着乐晨二人步入了三十三重天。
移步变景，就在乐星扬一脚踏入天宫的一瞬，周遭的一切豁然开朗。
大殿之上，三清宝相端坐，不悲不喜，一侧站立着四位面带微笑的神仙，三男一女，看样子应该就是哪吒口中的四位菩萨了。
太乙真人将乐星扬带到殿内便缓步退出，领走时还带走了晨素星。晨素星给乐星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在这里呆着，便跟随太乙一起离开了此地。
乐星扬乘机观察着四位菩萨，正如世人所传。观音是看上去最和蔼的，文殊仙风道骨，显得文质彬彬，普贤菩萨虽然名曰普贤，长的确实有点凶，看着他咧嘴的表情，乐星扬就姑且以为他是在笑了。至于韦陀菩萨，长相慈悲，笑容和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那种老好人的样子。
就在乐星扬借机打量四位菩萨之时，三清之一开口了。
之所以说是三清之一，实在是因为乐星扬没有看清谁在说话，他只听到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根本没有见到是谁开口。
“小友，你可入座。”
乐星扬回身看向背后，地面上突兀地凝聚出一把椅子，乐星扬也不在意就这么坐下，面向三清说道。
“我就是一个粗人，咱就不要绕弯子，说吧，找我何事？”
“帮你掌握封神榜。”三清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的声音不同，可乐星扬依旧没有看清是谁在说话，就统称为三清吧。
“帮我掌握封神榜，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乐星扬开门见山地问道。
无功不受禄，自己在人家这里学了技术，日后自然受制于人，有些话还是早早说开比较好，他可不认为三清就是如此慈悲且大发善心帮他掌握。早干嘛去了，非得自己都已经封了六位神祇以后才出来。
如果乐星扬没有猜错，第一次他通过封神榜进入仙界，就是被三清给挤出去的，否则怎么会连和姜子牙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答仙佛之题
“三界，贵在平衡。”三清中的有一位开口了，这一次的声音，与前两次略显不同，“神、仙、佛、魔，井然有序，数量恒定，受业果轮转，不增不减。而人与灵，不在这个范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东方仙佛秩序有你们老三位和释迦决定，西方各神魔恒而有序，人间自然有人间管辖。我就是一个三不沾，也没惹到谁啊。”
“是吗？星扬小友。”这一次三清左侧的普贤菩萨开口了，“那你能否解释一下，人间灵能力者凯德的神位，缘起何处？”
乐星扬眉头微皱，心中已经有了定数，看来今天这七位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普贤菩萨，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乐星扬眉目一横，径直反驳道，“封神榜乃是我的武器，生死危机关头，我难道不能用了么？我不用，等着你们来救我么？”
“你本可以不用。”此时，观音菩萨开口了，“星扬小友，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告诉你，当时花仙晨素星在场，海中妖物随有神将威能，但却不是花仙对手。若你当日没有册封凯德，花仙依旧可以保你二人平安。”
“观音大士，此话不对。”乐星扬皱眉道，既然观音菩萨对他的态度不差，他言语中也自然没有咄咄逼人之意，乐星扬说道，“素星不是克苏鲁的对手，她当时实力很弱，直接被克苏鲁的触手所洞穿……”
乐星扬一边自己说着，一边回忆起了那一日的场景。
呼啸触手迎面而至，封神榜迎风高涨将一切定格在了半空，凯德成神之后全力挽救，但是奈何触手距离晨素星太近，直接将后者洞穿。
乐星扬这一次的回忆中，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的情况——素星本来有反抗的能力，可是受限于乐星扬封神榜的金光，让她动弹不得，直到金光收回的一瞬，那触手已经近至眼前。
是我……害死了晨素星？
看着乐星扬在大殿的沉默，对面的三清和四位菩萨都没有开口打扰，直到他自己转醒。
“星扬小友，你应该明白了，凯德作为神将存在的意义其实并不合理，他的存在，扰乱了三界秩序。”韦陀菩萨一脸老好人地帮乐星扬圆场道，“当然，这个也不能全怪你，封神榜在你手中，无论是悲喜所致，亦或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册封一两个神所带来的变数，还在秩序接受范围内。”
“所以，我们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约法三章。”文殊菩萨最后开口，最后补充道，“此一行，我等四人并非道教的一份子，而是全权代表释迦本尊，来和你签订协议。”
“我要是不签呢？”乐星扬问出了这么一句。眼前可是象征着道教至高威严的三位混元大罗金仙，这三位身旁站着的，是象征佛教开源祖师释迦摩尼的存在。乐星扬能不给这四位面子，那可就有点不识像了，毕竟……
他才得罪了西方的犹格·索托斯，这一闹，漫天的神仙算是得罪个七七八八了。
“星扬小友，这三章约法对你并无害处，你不妨一听。若是你执意拒绝的话，我们只能将你留下了。”三清之一开口了，这一次，乐星扬看到了，是玉虚元始天尊所说。
“诶……”乐星扬长叹一口气，还是和这七位打起哈哈来，“我说，没有这么严重吧，我封一个神，你们封一个，不久平衡了吗？多大点事儿，你说这闹的。”
“看来星扬小友还不是很明白封神榜的威力呢，那就由我代为讲解一下吧。”三清正中的道德天尊开口了，第一句就将乐星扬的身份拔高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三界之内，神祇有数，能令之增减者，唯有本源。”
“鸿钧盘古，实则为道家本源，一气化三清之时，仙位便已经有了定数，不能改变。”
“释迦证位之初，发得宏愿使佛法普度众生，一时间，罗汉果位三万六千，菩萨果位七万八千。最终能达西方极乐者，却廖无几人。”
“当然，天地造化并未断绝成仙成佛之路，仙家只剩大罗金仙可证，佛教只留大乘罗汉可得。密斯特迪万年历史中，大罗金仙仅有十二人。”
“星扬小友，你携带封神榜现世，身怀册封各阶位神祇之能，与本源如出一辙，自当开门立户，与仙佛分礼，受万民朝拜。”
“可是。”道德天尊说道，“不是所有人、灵都具备成神之资格，我们担心你被他人所左右，故此请你前来，约法三章。”
至此，道德天尊言罢，乐星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怪不得，犹格索托斯三番五次对他网开一面，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密斯特迪，得乐星扬者，得天下。
“我还有一点不懂。”乐星扬面对三清说道，“我封神和你们分庭抗礼，这怎么算都是一件百害而无有一利的事，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沉默，一时间，大殿内的八位都不说话了。其实乐星扬分析的很对，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为了大义，为了公平，谁拳头大就是谁说了算。这七个人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那就一定有问题。
最终，还是太上大道君，也就是灵宝天尊给了乐星扬正面的回答。
“仙界只有大罗金仙位可证，世人寻仙问道者数不胜数，还希望星扬小友日后明悟，可以帮我们这个忙。”
这下，乐星扬算是听清楚了，就好比调动工作一样，面对那些人间的天才，三清也是心动不已，但奈何大罗金仙位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让乐星扬帮忙通融一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乐星扬听闻此话捧腹大笑，原来他们还要求我办事，笑罢面对三清正色道，“那几位老哥，我们来商量这‘约法三章’，你们想要怎么整呢？”
眼见乐星扬答应了下来，三清自是喜不自胜，言语之间也显露出了平和和善意，向乐星扬解释道。
“我们三人，外加释迦的代表，分别向星扬小友出题，根据星扬小友的答案，我们给出约法三章的内容。”
这考核有些新鲜啊……乐星扬揣摩着，他们估计是要根据我的弱点对我进行制约，但好歹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不妨一听。
乐星扬想明白了以后，面向三清和四位菩萨开口道：“那么，那位大神先来赐教？”
“我来。”元始天尊第一个开口，面向乐星扬一挥袖，一轮混沌云雾自宝殿上空盘旋升起，其内隐有画面。
“星扬小友，你可看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灵遇（一）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我从梦中醒来，纱布阻挡着不让我睁开眼，但空气中所飘散着挥之不去的酒精味依旧如此熟悉，刺鼻的味道告诉我还在医院。
有一双手正在缓缓解开我眼前的纱布，一圈，一圈，被束缚的沉重感离我而去，抬起眼睑，这一刻像是过了千万年，亮白色的天花板，蓝白色的病号服。
病床周围并没有很多人，准确地说，就一个，她也并没有为我的复明发出电视剧般的欢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眼中少了一抹神色，不似活物。
我也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看那她无神的眼睛，我猜想到，是给我的角膜捐献者吗？我向她缓缓点头，说道，“谢谢您！”。
她并没有理睬我，但是我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护士，她跑进来惊呼道，“你怎么能自己摘纱布呢？”看我房里无人，便问到“4号床，家属呢？”
在我与护士都疑惑的同时，龙哥跑了进来，虽然名字听着还挺社会，长得却不魁梧，实际上也是个憨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能看见我吗？”龙哥看着我问到。
“你妈也来了？”我打趣道，复明让我心里石头落下，此时也与他嬉笑了起来。
“这位是？”我抬手指向那个女人的方向，看到护士和龙哥对她都没有反应，我心里有点不安。
“哪位呀？”龙哥挠着头回我。
不知龙哥是与我打趣亦或是真没看到那个女人，但是他的回答让我脊背发凉，我向护士摆了摆手，问她给我捐献角膜的人现在在哪里，我要去好好感谢一下。
“翠花，自杀，遗体捐献表全选。”护士抱着一本资料念给我听。
“等等等，怎么还有人叫翠花的，姓什么呀？”
“姓崔，崔桦，桦树的桦。其他资料不能告诉你，医院有保密的权利，不得干预她家人的正常生活，如果你想表达感谢，可以让医院代为进行。”护士继续说着，我将目光转向了床边那个女人。
我突然发现她站的位置十分考究，就在病床的正前方，生怕我看不见她一般，并没有想象中的脸色苍白，双目充血等一系列可怕的样子，她微微侧头，很是自然的站在那里，一双白皙的手还扶着我的床边，甚至有点乖巧，并没有阴沉着的脸色，只是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我，哦不对，应该是看着她的“眼睛”。
“你们先出去吧，我休息会儿，静一静。”我支走医生和龙哥，那个姑娘依旧没有动作，她想干什么呢？我开始思索。如果名字经常被叫成翠花，她应该会很不开心吧，或者说抑郁？自杀？是这个原因吗？她没有冲上来咬死我，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我，我也斟酌着如果处理眼前的姑娘，或者说女灵。
“你的眼睛，很漂亮。”说完，我盯着她，终于，她的眼里流露出的疑惑。
“骗子，你怎么看得见自己的眼睛。”她开口了，声音略微有点嘶哑，可能是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但是依旧可以听出女子的那份柔美，细腻。
“我看得见。”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她的。
我缓缓下床，慢慢走向她。拐过床角，我看见了她的身体，并不是浮在空中，也是站在地上的。她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仿佛没有意识到我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她开口道
“我能看见的。”一边说着，一边把头转向了我，还是盯着我的眼睛，又继续道，
“按照你的意思，我这种全部器官捐赠的，是不是应该就剩一张皮了？”
“额，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
“……”
“……”
我叫李瑞，男，现在26岁，大学本科毕业后创业有成，身边朋友不多，但是我应该有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朋友——女灵。
那次眼疾病变之后，我在医院进行了角膜移植手术后，便能看见她了，我曾去网上查过，自己也不是阴阳眼，倒是她告诉我她曾经是，以及因为经常被叫翠花而不合群所导致抑郁症，最后自杀，可能是因为仅仅移植角膜的原因，我能看见的只有她。
她话不多，情绪倒是很开朗，一点没有抑郁症的样子，只是一直跟着我，按照她的说法是跟着自己的眼睛。
“喂，你真的是抑郁而自杀的吗？我看你挺欢脱的呀。”我真的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是啊，人活在世上很累的，不如死了呢？你看，我死了之后，你因为我的角膜重见光明。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被需要，而且变成灵跟着你，比为了生计奔波不知好了多少倍。自然就不抑郁了呀。”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我第一次被灵触动，在我的电影阅历里，灵的出现往往都是要害人的，可是她并没有弄死我的欲望，按照她的说法，弄死我也不能让她复活，更何况，活着，也不是那么让人快乐的事情。
聊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对面前的灵产生了一丝丝心疼，是有多么抑郁啊，又是怎么样的折磨，才会让她产生生不如死的念头，我大概是想象不到的。
最开始几次晚上起夜去厕所都能被她吓一跳。
“你不睡觉的吗？”我问到
“不睡。”
“我要睡觉的好嘛！”
“你不许睡！”
“为什么？你这什么逻辑？”
“你睡了，我就看不见我的眼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捐献我眼角膜的原因，每每她提出看我眼睛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而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又让我一阵心痛。
“都说对视超过十五秒就会爱上彼此，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问到
说真的，我平常并不是喜欢撩人的那种，但是被一个姑娘对视，尤其是这个姑娘还颇有几分姿色的时候，不说点什么总显得自己没有男子气概。
“我憋不住了！，我要去厕所！”
“尿频尿急尿不尽？我还没对你做什么，你就已经虚了呀。”
我不是很清楚这挑逗的语气从一个灵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但是男人，可不能临阵退缩啊！
“你又摸不到，还想对我做什么？”我反驳道
似乎是碰触到了她内心的不快，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就晃晃悠悠飘走了。在厕所我才恍然，她似乎少有今天这般话多。正在我思索是不是一会儿出去给她道个歉的时候，一旁半透明的身影把头侧了过来，
“还没结束啊。”
“女流氓！滚那！”
“啊！你在用我的眼睛看什么啊！”
“不看…不看我不就尿偏了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灵遇（二）
生活中多了一个灵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朋友告诉我我会经常发呆，盯着某个角落看很长时间，甚至自言自语。这些我感觉还挺正常，因为小女灵经常会提出看眼睛的要求，我也从未拒绝，于是在别人眼中，我就变成了经常发呆。我会很好奇问她，难道就没有所谓阎王，夜叉，牛头马面、上帝、耶稣诸位仁兄来把你带走吗？
“没有哦。”她说的时候很平静并没有失落的样子，“我也是之后才知道，自杀不能进天堂，也不能下地狱，大概就是孤魂野灵了吧。”
“那我带你寺庙超度了吧。”我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这么讨厌我啊。”我感觉这灵成精了，居然还表现出了小女孩娇嗔的样子。
“还好吧，就是有个灵跟着，我会很困扰的。”
“你可是带着我的角膜诶，居然这么说，哼，早知道我应该去找一些小年轻人，他们可是很想见灵的。”
“为什么啊？”
“你是不是傻，活了26年，生活一尘不变，忙忙碌碌，从小到大世界观从来没有被颠覆过，多无聊啊，如果有一天，一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发生在你面前，难道不会觉得很有意思吗？所以，相比于可怕，撞灵的那种新奇，才是更让人向往的吧。”
“你的存在就已经很难让我解释了。”
“那你还不谢谢我？”小女灵一脸得意
“对哦。”我边揉额头边思索着，“要不我给你烧点纸，咱庆祝一下？”
“……”
看着路边的灰烬，陡然发觉到了中元节，我看向身边的小女灵，问道
“你要不要？”
她面色茫然，盯着一摊灰烬，缓缓开口道
“你我非亲非故，你烧的东西我收不到的。”
“那你父母应该会给你烧纸吧。”
“不会，我倒是给他们烧过。”
一时间，话语凝在了嘴边，我不知怎么接下去。
“其实也用不到，那些都是到地府用的，我哪儿也去不了。”她斟酌着开嗓，像是安慰我一般。
“恩人算不算故旧？”我接着问到。
“你傻吧，不算的。”她盯着我的眼睛轻笑。
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走向卖祭祀用品的摊边。
“喂，恩人不算的！”她在身后喊我。
“我知道啊。”我看向小女灵，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拎起几个已经打包好的用品，迅速付了钱，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后，我拿出很旧不用的文房四宝，添墨，铺纸，填饱了笔，做完这些，我额头已经微微发汗，提笔开始写信。
给去世的人烧纸也是有讲究的，你要在信中写清楚烧纸的缘由，问候等等，这样才能确保所寄的东西“准确送达”。
小女灵看着我这般动作也十分好奇，凑上来看我写。
“给父母？”
“瞎说，他们活得好好的。”
听了我的话，小女灵显得更加疑惑，便不说话，看我提笔写下两个字。
爱妻
小女灵很是惊讶，她看着我说，
“你结过婚？”
我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写到崔……
不过，我还没写完，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霎时，一阵冰冷从我脚底涌泉穴传来，直奔颅顶百会，书房的灯也开始频繁闪烁，不知从哪里的冷风吹起纸张，我的字迹也停留在了桦字的木字偏旁，
耳边也传来声音，
“你敢！”
我缓缓侧过头，平时一身玄色的小女灵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身红衣，往常慵懒的仿佛睁不开的眼睛瞪的浑圆，全然不是我熟悉的小女灵，血液顺着眼角流下，面色惨白，嘴唇却是艳红色，像是乱涂上去的不知名口红色号，更像是刚才吸食过鲜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其实当时并没有观察的这么仔细，因为侧头后我就晕过去了，脑海中仅存的想法就是——电影诚不欺我。
我感冒了。
这好像是我从上次角膜移植之后第一次生病，想想原来见到小女灵已经半年过去了。那天再醒来，就已经到床上了，也不知道是谁将我搬到床上的，说来也奇怪，那次在医院，明明有人给我拆纱布，醒来之后面前却只有小女灵。我也尝试过几次，无论在她有意或者无意的时候，我都不能触摸到她的身体，就像是摸到了空气一般，会直接穿过去。
这次睁眼之后看到的，还是小女灵，她趴在我床边，奇怪，灵不是不需要休息的吗，看她一天生龙活虎的，从来没睡过觉，今天怎么趴倒了。
渐渐地，我回想起了晕倒之前的那一幕，又看向小女灵，又恢复了一袭黑衣，看着眼前入睡的小姑娘，很难与之前的厉灵联系起来。
怪不得灵不睡觉，因为她们睡着了真的就想死了那样，身体没有随着呼吸的起伏，一动不动，安静地别有一番意味，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发，尝试融入着安静的一景，突然又想到，她是灵啊，我碰不到她的。伸在半空的手有点失落，但还是放在了她的头发上。另我意外的是，指尖和掌心传来了触感，我竟然真实的摸到了！
相处了半年，我似乎真的将她视作朋友一般，甚至更亲密一点？家人？我也说不准，可我写下爱妻之后，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我陷的太深了吗？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关注她的感受了呢？是怜悯吗？还是喜……欢?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滑，脑中的凌乱，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似乎是在梦里，我感受到了指尖的变化，不再是秀发的丝滑，像是捏住了一只冰凉的小手，那么冷，而我全然没有丢开的欲望，只是想用自己所有的温暖去包容。一会儿，我感到胸口一沉，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在我怀里，冰冰的，我甚至有一点高兴我发烧了，因为这样，可以给她送去温暖。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看看是不是她，是不是我的奢望，是不是我在做梦，是不是我梦想成真了。可我睁不开，只能听到她在我耳边低语，并没有气息吹过耳朵的感觉，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样不可以，那样会折寿的，那样，我就离不开你了。”
我依旧努力想睁开眼，拼命地想把她搂在怀里，想告诉她，我愿意。
可我动不了，原来，这就是灵压床的滋味。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灵遇（三）
感冒还没有好，还好是创业自给自足，公司那边打个招呼就好，浑身上下都乏力。从她那次“变身”后，我们都没有再提起那件事情，只是我呆在床上的时间更多了，她和我说的话也变少了。一人一灵，在同一屋檐下，忙着不同的事情。直到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她打破了僵局。
“我想去寺庙看看。”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劝阻道，
“去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啊，就是一些佛像啊，庙宇而已。”
“舍不得我啊，去看看我能不能被超度。”她的话语很平静，平静的仿佛被超度的不是她自己。
“舍不得…可是超度？为什么啊？你…你要离开我吗?”我坐起身，这一刻，我心中抑制不住的恐惧的慌张蓬发而出。
小女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坐到我床边，扶我靠在床上，又一次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灵诶，超度，应该，很疼吧？”我仿佛被她看穿了内心，可我依旧努力劝她不要去。
“不哦，我听说，超度很舒服，就像回到母亲怀抱那样的感觉。”她看着我，并没有表现出难过，但是语气带着一点忧伤。
“超度什么的，也不好玩，再说了，你，你找小寺庙也超度不了，要找大的，不如等过段时间，我休假了陪你一起去？最近好不容易把身体缓好，明天肯定要上班了，还有好多事……”
“你能请假吗？”她轻轻靠近了我，并且打断了我瞎扯的理由。
“为…为什么？”她靠的那么近，以至于我声音都出现了颤抖。
“因为我想你陪我去。”
白马寺，位于南都洛城。龙郡第一古刹，是佛教传入龙郡后兴建的第一座官办寺院，有龙郡佛教的“祖庭”和“释源”之称。
那一晚过后我们就开始准备了，像一对即将出门的情侣一般，她答应我在洛阳玩几天，最后去白马寺。仿佛只是去一个景点逛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她愉快的看着我安排路线景点，订机票，订宾馆，和她说着诱人的小吃，洛阳的历史。我拉着她的手，她躺在我怀里，俨然一副即将去旅游的样子。
“你能摸到我了。”
“嗯。”从那天之后，我就能碰到她了。
“民间传说，灵会吸走人的阳气，其实是不对的，灵要阳气又有什么用，只是呆在活人身边，我身上的阴气会消磨你身上的阳气，然后你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虚弱，达到一个平衡之后，你就能摸到我了。”
“嗯。”
“阳气是健康的象征，男子阳刚，和我呆的时间太久对你身体不好。”
“嗯。”
“你怎么只嗯呀。”
“道理都被你说了呀，我还说什么？”我努力的嗅着她的头发，想留住这一抹温存。
“你说说你心里的想法呗。”
“你能不去吗，我可以为你自杀。”我盯着她的眼睛，这一次反而被她主动避开。
“我爱你，我，我…我不想你走啊！”我把她抱的很紧，仿佛要揉碎在怀里，可是哪有什么用呢，一松手，就没了啊，就没了啊！我哽咽在她肩头，像一个丢了玩具无助的孩子。
她也缓缓将我抱紧，轻轻拍着我的背，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
那一晚，我干了一件事，是一件凝集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的事，古时候人们常用它来看时间，它叫，日晷。
抵达洛城，当天，我们一起上了老君山，我抱着她在山上等日出，她不冷，我也不冷。我搂着她拍了好多照片，想要记住这一时刻，可是照片上只有我，没有她。她还在安慰我，说这样不会被我想起。那天下午，我们还是站在了白马寺门口。
我乞求她能不能不要进去，她笑着拉我一同走进白马寺。
灵，是可以被超度的。
在伴随着钟声的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并不像电影里的哪样化为一道白光，然后消失。就那么不经意间，我一个转身，她就不在了。
我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我本以为超度什么都是假的，我本以为她还可以和我一起出白马寺，去看看洛阳的牡丹，我本以为她可以挽着我的手去看老街的灯笼。
可是一切，都不是我以为的哪样。
我疯了似的寻找着她，在寺庙的每个院落，大喊着翠花的名字，可是并没有回应。是你们，是你们这群秃驴，你们口口声声阿弥陀佛，只渡人，不渡灵吗！我冲向一个身披大功德袍的高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还我崔桦。然后，然后就被打晕过去了。
那天我没有过多停留，从白马寺出来便直奔机场。我乘坐最近的航班回到家，熟悉的装饰呈现在我面前。我饶有兴趣的把所有房间逛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是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一定是好久没有大扫除了。”我心里想着，立马去打水清理房间。忙绿让我轻松，当地板和餐桌倒映出我的样子，我满足的点了点头。我悠闲地躺在床上，却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定是好久没有做饭了，炉灶都冷清了。”我风风火火的冲下楼去超市买了食材，准备着晚餐。做饭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当一道道佳肴被我烹饪出来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我摆好盘，端上餐桌，看着满满一桌菜品，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我对面有一副空餐具？这是谁放的？
......
“董事长？董事长？”一个声音将我从发呆中打断。“这是莫医生给您的留言，希望您下午去复查一下眼睛。”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又发呆了，自从洛城回来以后，我经常会发呆，盯着一个地方看。我想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我该去看看医生了。正好莫医生让我复查，顺便去体检一下吧。
我站起身，突然一阵目眩，撞到了桌子。“啪！”一个精致的相框掉在地面上，碎成了好几瓣，我拾起相框，里面是我在洛城的个人照。诡异的是我的动作好像搂着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灵遇（终）
莫医生笑着看着我，说我的眼睛已经无碍了，这是最后一次复查了。随后我提出了我的疑惑，莫医生也同意我去做一次体检。体检结果很快出来了，健康，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莫医生安慰我说可能频繁用眼导致房水干涩，加上工作压力大的缘故吧，多休息就好了。给我开了几片安眠药。
可是问题依然没有解决，我总会有些奇怪的动作，一个人走在街上手却是拉着人的动作，吃饭总要在对面放一副餐具，看电影也会买双人票...我感觉我疯了，我到底怎么了？
......
“灵？！！”我大声喊道。
今天约龙哥出来像他说我的烦恼，当他告诉我我这是被灵缠住了，我不可置信的喊出来了。要知道我做为一个社会主义工作者，坚定的无神主义论，我完全不信有灵存在。
“哎哎哎？你怎么这么激动，这不是最近看小说，我才想着逗你玩玩。”龙哥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没什么没什么，我来给你讲讲小说吧。”
我听着龙哥侃侃而谈，心思却已经飞远。为什么听到灵我反应这么大？一向以理想著称的我，为什么今天这么激动？
......
我的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去了龙都的大医院检查，依然只有健康的表单，而我却越来越揪心。
失眠第1天，4点睡着
失眠第2天，5点睡着
失眠第5天，6点睡着
失眠第10天，7点睡着
失眠第13天，一夜无眠
我挣扎着在日记写下这些文字，不仅失眠，我越来越没有胃口，吃饭时只是盯着空餐具发呆。日益消瘦的我意识到自己的日子应该不多了......
洛城，白马寺
所谓病急乱投医，我来到了这座名满天下的佛寺，乞求佛祖保佑。在我颤颤巍巍上完了香，准备离去时，一只手拉住了我。
“阿弥陀佛，施主随我来。”
一个慈祥的老者带我来了内室。还未等我开口，老者交给我了一封信，并告我一切答案都在信中。我接过信，惊讶的看着上面的署名，竟然是我自己，这熟悉的字迹，显然就是我，我什么时候写的信怎么一点影响没有。我疑惑的拆开信。纸很旧，墨很新，诺大的纸上只有四个字—爱妻崔桦。
......
我拿着信，站在街上，看着熙熙攘攘人群。男男女女亲密的牵着，搂着。触景生情，我伸手，想握住，却只能抓到一把空气。天公作美，突然下起了暴雨，把我打湿在街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划过我的脸庞。我浑浑噩噩的走着，走着。
果然我是个胆小鬼呢，居然自己蒙蔽自己，因为无法接受就选择逃避，拒绝真相，我还真是差劲啊。如果我，如果，如果我可以勇敢的面对自己的心，不在乎所谓的世俗，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吧...雷雨的街道，只有一个男人孤独身影在诉说。
......
“别急哦，我马上就来陪你了。”我加快了自己的雕刻，石碑不大，也不硬，可是对于一个长久失眠又不进食的我来说，却是难之又难。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在上面刻字，每一笔都很吃力，每一画都带有丝丝血迹。
仅仅两个字就让我精疲力尽，我抬头看着群星，想起小时候妈妈的话，认真对着星星许愿，星星就会实现你的愿望。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看着似乎闪了一下的星星，我满足的继续雕刻。我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手也不停的发抖，“桦”的最后一画却怎么都刻不上去。我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没...”
终于，我如愿以偿的自杀了，因为我看见了我的崔桦，她微笑着走向我，蹲下，取下我捏出血的用以雕刻的石头。
“我…我还没刻完。”瞬间，我泪如泉涌，抱住了她，“我好想你啊！不要走，不要走！”
她还是那么温柔，拍着我的肩膀，轻轻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
我停止了哽咽，抬头看着她，激动甚至带着一点兴奋地说，
“我也死了，我们，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不会再分开了，我…我也是自杀，不会有人管我们的。”
......
混沌中闪烁地画面，到此突然终止。其内的人物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乐星扬知道故事还有后续，但是，后续不给他看了。
“星扬小友，有朝一日，你若是遇见这两个人间游灵，是灭？是救？放任不管？亦或是助其成神？”元始天尊的问题随着画面的终止提了出来。
大殿内雅雀无声，谁没有去干扰乐星扬的思绪。然而乐星扬的思考并没有耗去很多时间，他很快就抬起头来直面元始天尊道，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是莫错过姻缘。”乐星扬缓缓念出一句后道，“他二人所需只不过是一个名分，若是封神，地仙足矣。”
元始天尊微微点头，大手一挥，云雾中的故事继续了下去。
......
她还是微笑着，仪态甚至有有一点端庄，高贵。这个小女灵，让我感觉，有一点陌生。
“你…你成佛了？”我颤抖着说出了我脑中的想法。
“嗯。”她微笑着对我点头，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她缓缓开口，“你不能死哦，要好好活下去。”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用这一世，换你这一生，好好活着，不能再做傻事，记住，你还替我而活。”说罢，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缓缓升空，我抬手想要拉住她，却没有碰到她的衣角，我看着她越飞越远，无力的留下泪水，有听见她的声音响彻整片天空。
“没事的，没事的。”
她越飞越高，在我目力不可及处，仿佛化为了一颗星星。
......
当我睁开眼时，天空依旧漆黑，只有点点月光穿过树梢。一阵风拂过，婆娑的树叶沙沙作响，而我的头突然疼起来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已经三天了，我没有吃任何食物，干裂的嘴唇也向我抗议它对水的需求。可是也许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吧。我坐在了最明亮的一颗大树下，抬头看着星星，万里无云的天空，群星闪耀。我相信我能看到她，她也在注视着我。一定的，星星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
佛说：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
在那以后，我会经常照镜子，透过角膜，我仿佛能看见她在看我。
办公室的桌上都放着一张我和她的合影，一张我看不到她，别人也看不到她的合影。
好像生活还要继续过，我只是大千世界中的失恋男女之一罢了。
她离开后，我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上班，下班。就像她说的那么无聊，无趣。仿佛我的世界观也没被颠覆过一样，又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
很快，又到中元节了。
我在路边买好了祭祀的用品。回家铺开宣纸，缓缓提笔写起：
爱妻崔桦
这一次，灯没有再闪烁，只是从窗外涌起阵阵暖风，轻拂过我的脸颊，我隐约听到那句，
“没事的，没事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爱分离（上）
这算是，BADEND？乐星扬自己在心中盘算着，刚才的选择，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可没有傻到在三清面前耍花招。自己的装睡被凯德和晨素星都识破了，要是在这七位面前秀演技，怕不是在线丢人。
乐星扬休息了片刻后，道德天尊大袖一挥，第二个故事展示在了先前乐星扬看到的那朵云上。
“星扬小友，此题名为爱分离，你且看好。”
我脚踏两条船。
一个温婉恬静
一个冷若冰霜
不知道女性喜不喜欢被如此定性，但是作为男人，她们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温婉的那位的叫二月，冰霜叫六月。
嗯没错，她们甚至还是一对姐妹，要不要在刺激一点？不知诸君有没有听过同卵双胞胎？
阿房宫赋中有一句话很贴切我的生活，
“一日之内，一屋之间，而气候不齐也。”
但是齐人之福，也不总是那般容易享受。
【七分钟】
一开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二月，她弱小的身体在过道随着呜咽声颤抖。
肯定是刚才和六月争吵声太大被她听到了，又撞上了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去的六月。也难怪她委屈，六月肯定又没给她好脸色看。这个六月，真是的！
看着二月娇小的身躯，我缓缓蹲下身，一只手搭在她的头发上，轻柔的摸了摸，像哄着一只受伤的小猫。二月感受到抚摸，先是往后一缩，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看的我一阵心疼。
“不哭啦，二月乖，我以后多陪你，不理那个坏姐姐了。”
听到我的那句“二月乖”时，二月的面色又是一暗，眼泪差点再一次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以…以后不要在和姐姐吵架了。”我能感受到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悲伤，不让那一缕感情影响到这个家的和睦。
“别怕，二月乖，你能告诉我姐姐为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二月的声音打断了，她用近似哀求的声音低语着
“以后，以后不要再和姐姐吵架了。”
我怔住了，二月没有声嘶力竭，但是她的低语宛如魔咒一般在我耳边萦绕。
我连扑带爬冲到二月身边，紧紧搂住她，此时的二月，柔弱的仿佛要碎掉。
“我答应你，再也不和姐姐吵架了，二月乖，我再也不和姐姐吵架了。”
“因为我只希望，你爱的是我呀。”二月哽咽着，含糊的说出这么一句。
【十五分钟】
我松开抱着六月的手，后退一步，脸色低沉。
“怎么了？”六月不解的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我，但是被我甩开了。
“你给二月说了什么？”看着面前和二月一样面容的六月，我心中怒气凛然。“这个月已经6次了，你想干什么？”
六月看着我，脸色数次变化，诧异，惊讶，仿佛在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最终她的神色转为释然，像是选择了接受一般，眼神不再集中在我脸上，而是落在了我身后的钟表上。
“你对二月有什么不满的？”我继续追问。
“没有。”
“这个月我看见她第六次偷偷抹眼泪，今天才6号，你想干什么？”我质问着六月。
“你想要第七次吗？”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六月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对我已经是如此，对二月又如何呢？
“六月你敢！”我十分愤怒，不仅因为她的态度，还因为她以欺负二月为乐，以此要挟我。
六月也不再理我，摔门而去。
我有些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屋外阳光正好，可我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洋洋的感觉，二月和六月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了，难道我真的应该听二月的不该来找六月理论么？可是到底为什么六月会对二月发脾气呢？我起身向门口走去，决定去找六月好好问个明白。
【三十分钟】
对我家里这双姝，我更愿意以两种不同的性格去面对她们，那样让我感觉充满了乐趣。
对待二月，就像邻家大男孩，表现出无微不至的温柔。
而对六月，则更像弟弟一样，享受那种被照顾的感觉。
但是自从我上个月生病住院，家里就出现了一些变化。她们姐妹之间似乎有了芥蒂，虽然我没有见过姐妹争吵，但每每我见到二月，总能看到她眼角的泪痕。今天也是如此，身为妹妹的她，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柔弱。我路过二月房间时，无意间看到窗外一缕阳光洒下，浇筑在她的秀发上，二月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怎么了？六月又说你了？”
“没有。”她飞快的抹去眼角残留的眼泪，抬头看了一眼表，眉宇间的悲伤更加浓郁了。她长出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你陪了姐姐那么久，终于轮到我啦？”她飞快的转换着语气，从悲伤到喜悦，哭过的痕迹一点点从声音中消散，露出了那少女般可爱的笑容。
二月总是这样，在我面前永远是微笑的，将一切不开心抛之脑后。在她这里，永远不会说出半句姐姐的坏话。可是家里只有三个人，除了六月还会有谁惹她如此不开心？
我轻轻将二月抱住，试图化解她的难过。
必须找六月聊聊了，我想。
【六十分钟】
“六月？六月你怎么了？”我轻轻唤醒怀里的六月，她的脸色一片苍白，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六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急切的我，她缓缓张口，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她嘶哑干涩的声音半晌才发出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呢喃着，六月的眼泪便从眼眶滑落了出来。
我连忙安慰道，“对不起什么呀，没事，没事，不哭不哭，慢慢说。”我连哄带问，可六月只是念叨着对不起三个字，虽然没有问出什么来，但是哭过之后六月的情绪明显有所缓和。
“我没事，几点了？”
“两点一刻了。你呀，一进门就晕倒了，应该是有点低血糖，最近照顾我太累了吧，多让二月帮你分担一点，不然你就要去医院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六月扶到床上躺下。
“二月？”听到这个名字六月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也是，你们姐妹俩最近应该闹脾气了吧，你刚才晕倒也没见到她。我喊她做两个菜，下午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吧，我真担心你的身体。”
我话刚说完，六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医院，医院…对不起，对不起。”六月默默念着，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我连忙坐到他身边，捏住她的手。六月的手很冰，而且面无血色，宛如刚从湖中捞出来一般。
病的很严重呢，必须要去一趟医院了，我慢慢的哄着六月睡去，看着她熟睡中不时眉头紧皱，似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这丫头，诶！我缓缓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爱分离（下）
【四月】
“您好，是四月女士吗？”
“嗯，我是。”看着眼前一袭白大褂的医师，四月眉头紧皱。
“麻烦您出来一下。”
四月看向床上昏迷的不珏，紧紧握了一下不珏的手，轻声说道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便走出了病房。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的报告单刚出来，经过各项检查显示，您丈夫不珏的大脑岛叶有不明原因损伤，CT和MRI都显示他的岛叶一部分细胞成倍增殖，体积也成倍缩小，形成了另一个假岛叶，虽然并没有影响到其他脑区的功能，但是…”医师说道这里也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在思索如何这难以解释的现象用通俗的语言告诉面前的女人。
“但是，根据我们专家推断，不珏先生对你的爱会减半，也可以说是倍增，通俗来说就是会产生的临床现象是LS（loveseparate），也就是爱分离。”
“爱分离？什么是爱分离？”四月急迫的问到。
“就是在不珏先生的意识中，会产生两个不同的你，虽然他看到的只有你一个人，但是大脑回馈到岛叶的信号确实两个不同的人，一般来说，这两个人性格会有极大差异，不珏先生将会在两个不同的你之间来回切换，直到死亡”
“那，这会不会对他的寿命产生影响？”四月急迫的问道。
“很抱歉，四月女士，哪怕是不珏先生这样的天才作家，也免不了被疾病所折磨。”说道这里，医师顿了一下，显然是在为不珏的才华而感到惋惜，医师继续说道，“一开始不珏先生的病情会比较慢，但是对这两种角色间的来回转换会越来越快，以至于他对于两个人记忆出现重叠现象。到最后末期的六十分钟一次转换，半小时一次转换，十五分钟一次转换，七分钟一次转换，到最后他无法承受的转换频率，脑内激素调节彻底混乱，最后，昏迷，死亡。”
“没有医疗办法吗？”四月在医师说道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浑身乏力，赶忙扶墙站稳，在医师说完之后连忙问道。
“有，可是这个副作用你要想清楚。”医师抬头正视四月，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医院有研发的一种药物可以治疗这种爱分离，成功便没有任何后患，永无在发病可能，预后极好。但是失败会加重病情，不珏先生可能会直接进入疾病末期。成功率只占一半，医院不承担任何责任，您要是同意，请在这里签字。”
四月看着递向自己的责任风险书，再转头看向病房内昏迷的不珏，颤抖的拿起笔，签下了名字。
为什么？四月问自己。
因为爱，是不能分离的啊......
......
第二个故事随着不珏的死亡戛然而止，道德天尊的问题也随着而来。
“给你一个机会，救不珏，是救，还是不救？”
乐星扬听着这个问题，只觉得头昏脑胀，你们这帮神仙每天都闲的蛋疼吗？满脑子都是这种故事咯？真正想要爱情自己下凡去体验一下啊混蛋！你把我这儿当言情小说了？丫居然还采用的倒叙？？？
当然，这些话乐星扬就是自己发发牢骚，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生老病死，人之轮回，不救。”
乐星扬的回答也并不让道德天尊意外，他微微颔首，并没有说什么。
待乐星扬休息约摸一炷香后，他抬头看向灵宝天尊，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请四位尊者先吧。”灵宝天尊开口向观音菩萨道，其实他们本是从属级别，用不着客气。只不过今天四位菩萨所代表的，是释迦摩尼。
“多谢天尊。”四位菩萨同时向灵宝天尊行礼，灵宝天尊这一举动给足了佛教面子，同时也在乐星扬心中留下极好的影响。
日后若真是和三清闹掰了，这个灵宝天尊倒是值得结交的朋友，乐星扬心中暗想着，不留与形地转向四位菩萨。
“请吧。”乐星扬向他们四人一拱手。随后，四位菩萨各自拈花一指，空中的云朵开始了急剧的变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消灭不开心（一）
“不就是蝙蝠吗，我吃！”
王志一把抓起对方扔在地上的死蝙蝠，塞进了嘴里。
一、色欲
“滋溜。”
将最后一口泡面吸进嘴里，王志长舒了一口气。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了。王志抬头，电脑屏幕中主持人正在激昂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辞旧迎新。
王志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白沙，又在桌子的抽屉中翻出一个打火机。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啊！”王志翘起二郎腿，自言自语道。
没车没房，毫无特长。一线城市，二线工资。眼高手低，不思进取。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四位数的存款，住着只有十八平米还有公摊的房间。这就是王志的现状，什么？你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请问是你没睡着还是我没睡醒？
“五、四、三、二、一。过年好！”伴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外面钟声敲响，烟花升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也窗外传来。
“呋！”抽着烟，王志移步道房间仅有一面窗户上，斜依着窗户，望向窗外。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爆开，比之蜘蛛纸牌通关后的辉煌有过而不及。四散下落的余光与冉冉升起的新火交响呼应，见证新的一年到来。
“人类的烟花真美啊！”一声感叹从王志身后传来。
王志惊讶地转过身去，看见了一只猪，嗯，没错是一只猪！
那猪凭借着后蹄站立在原地，短小的前肢在胸前交叉，站立状态约摸有一米四左右。猪头，猪脑，猪脸，身着一袭通红的大褂，头顶还带着一个绿色的圆顶小帽，显得十分喜感。
还没等王志开口，敲门声突然响起。
王志直勾勾地那只猪，愣在原地，犹豫着是否去开门。
那猪倒是挺自觉，转身将门拉开，自己后退一步把路让了出来，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
“志呀，那个，咳咳......那个东西借我一下。”
王志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合租舍友，又看了看那只神态自得的猪。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孙异看不见那只猪。
“志呀！嘿，志哥，别逗我了，志哥，快借我一下，我着急呢！”孙异见王志愣在原地没动，出言催促到。
“哦哦。”王志回过神来，走到桌子旁，将最底层的抽屉拉开，把遮挡的一摞摞“文件”拿开，抽屉底部的“宝贝”便露了出来，正是——一个硬盘。
“大过年的，你就干这事儿？注意身体啊。”王志拿起硬盘，将其递给孙异，眼光不时在那只猪身上打量。那猪就那么双蹄交叉在前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这不是要守岁嘛，闲着无聊，谢谢啦！”孙异接过硬盘，迅速转身合上门就离开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简单来说，就是人看猪，猪看人，大眼瞪小眼。
倒是猪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他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问道：“那个硬盘里......”
可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志打断了。
“你管不着！”
二、傲慢
“等等，我理一理。”王志用手托着下巴。“天堂计划在新的一年消灭不开心人群，于是派十二生肖下凡完成此项任务？”
“是天庭不是天堂！”此时猪坐在王志的床上，“天堂是上帝哥那边的，我们是玉帝哥这边的。”
这什么奇葩任务，王志心想，居然和国家政策如此相似......
“都是帝哥。”王志接道，很明显，他也并没有打算去区分二位。“八戒你接着说。”
八戒怂了怂肩膀，似乎对这个称号并没有什么不满，继续说道，“所以，每一位生活不如意的人身边都被派去了一个使者，今年是猪年，自然就是我来了。”
“等等！”王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消灭不开心人群，为什么会有我？”
“因为你不开心啊。”八戒理所当然的接道。
“我不开心？”王志听闻之后做出一副仰天长啸的姿态，强行哈哈了两声，继续说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父母不在身边，没有对象管着我，一个人生活。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着我？”
竟然把没有对象说的如此心安理得，还有那两声中二的笑声，台灯要是会说话都会替你觉得尴尬啊喂！八戒内心疯狂吐槽道，但是表面还要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万一这厮知道我也是个逗比日后就不方便行事了呀。
“小猪猪。”王志拍着八戒的肩膀，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说道：“在解决我不开心之前，对于你头上的那顶绿颜色的帽子，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咳......首先，我穿的是工作服装，天澜之家统一配备的。”八戒一把将王志的手推开，反用他的猪蹄搭上了王志的肩膀。“其次，兄弟啊！就我所掌握的数据来说，你似乎活的......很不开心！”
“哦？”王志聋拉着自己死鱼眼看着八戒，“比如呢？”
“那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八戒站起身。
昏暗的灯光下，一猪一人，相互对视，空气中洋溢着莫名的肃杀。这是一场事关人兽尊严的战争，只有灭亡和存活，没有胜利与失败。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八千！”
“诚实，房租呢？”
“七千五！”
攒了五百就不要这么洋洋自得了啊喂！八戒瞪着那双睁不大的眼睛看着王志，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位男子的自信究竟来自哪里。
“性别？”
“男！”
“对象性别？”
“未知！”
“未知......嗯，回答的倒是机灵。诶？等等？未知？”八戒倒吸一口凉气，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流下的冷汗，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暗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王志并没有羞愧，反而有点将这只猪难倒了的洋洋自得。
“所以你和你那个舍友是......”
“不是！”
“刚才那个硬盘里难道有......”
“没有！”
有一说一，八戒现在真的很慌张，他缓缓开口道，“我是公的。”
“变态！吃我庖丁解猪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消灭不开心（二）
三、懒惰
仅有18平米的房子内住着一人一猪显得格外拥挤。不过好在八戒经常会到处转悠，王志也是要上班的人，人猪相处的倒也融洽。
王志也并不担心八戒把他吃穷了，因为八戒说自己不用吃饭，吸收天地灵气已足以维持自身存在。
一晃就已过了寒冬直奔炎夏，南方的虽然气候温和，但夏天会有异样的粘稠感。湿热的空气堵死了人体散热的阀门，使得一粒粒汗珠在皮肤上打转却不消散。贴身的衣物便已全然黏在了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并未感觉到有多凉快。
然而夏天就是这般，它的燥热所影响的远不止人的生理，这般环境下的工作，心理也好不到那里去。
此刻的王志已是汗流浃背，空调对于他们这种蓝领文员只能是个奢望。用于消暑的只能是头顶呼啦呼啦转的风扇。其散热程度要远远小于它的噪音所带来的不悦。可是老板并不在意这些，管理层所在意的只是风扇电消耗要比空调小很多罢了。
“王志，你过来一下。”
王志抬头，看到站在领导玻璃门前的文远在向他招手。王志内心暗道一声不妙，因为他知道，文远叫他是不会有好事情的。
“王志啊，你会不会用office？”领导开口道。在王志听来，这宛如一句废话、这年头，坐在这里，想找出一个不会用office的人才是有难度的吧。
“嗯，会。”王志面无表情的回复道。他已经猜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加班，加班，还是加班罢了。
“这有个项目的报账表，你赶紧弄一下，后天之前给我。”领导说道。
得嘞，王志心中充满了无奈，又是一个擦屁股的事情。王志接过文件，简单翻了翻，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这.....这差的材料还很多啊，还有部分发票格式都不对，这......”王志颇有些不爽，但却只能抱怨这几句。
一旁的文远听闻，立马接道，“王志啊，对不起啊，我对这个不熟，只能靠你咯。”
虽然文远嘴上这样说着，神态却丝毫没有抱歉之意。那句“只能靠你咯。”说的也宛如理所当然一般。
放屁的对不起，王志心中愤怒却也不能在此显露出来，文远是领导表亲。无论什么项目他都掺和一手，却什么都不干。最后留下其他员工来擦屁股，拿钱的时候照样不误。这点王志太清楚了，可那有什么用呢？
大嘴巴抽他？是，管用。工作要不要了？咱别抛开实际谈尊严，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王志对照文件看着一页页项目报表。看来这两天吃不好饭了呀，王志叹息道。
正在王志为报表发愁的时候，一只咸猪手搭到了王志肩上。
“不开心了吧。”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话从猪嘴里冒了出来。
“猪猪侠，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为人民谋幸福的初衷哪里去了？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王志道。平心而论，这只猪的到来，确实帮王志解决了不少问题。小到生活起居，大到约会穿搭，八戒都有照顾到王志。
而这三个月以来，王志着实也对八戒产生了一种依赖。仿佛只要八戒出现和他斗斗嘴，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助人者，人恒助之。”八戒宛如神棍一般念出了这么两句边消失不见了。这猪总是这样，提供完意见转眼就开溜，根本不去管王志到底懂没懂。
不过事实证明，八戒说的不假。
正在王志琢磨这两句话的时候，办公桌旁凑过来一个人头。
“小王啊，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来人是李庆，是公司里一个老资历的员工了。人缘很好，公司里不少人都是李志带上来的，故而也被尊称为李叔。
李叔拿起王志桌上散落的文件，稍稍瞟了几眼。老练如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报表是文远做过的，再看看王志的表情，必然是吃了文远的涮锅水。
“呵呵。”李叔笑道，“没事儿，这事叔帮你。”李庆顿了一下，像是担心王志有什么顾虑，又补充道，“都是些得罪人的事情，你年纪轻，说话未必管用。我帮你去要发票，到时候你自己统计账单就行了。”
“谢谢李叔。”王志连忙道谢，李庆这一举措，已经是帮他省去了最大的麻烦，至于统计的工作，半天就能完成了。
“嗨，言重了。”李庆眉头一挑，没有将那件事说出来。
......
那是两个月前，李庆买菜的时候晕厥，恰逢王志在场，赶忙拨打120了送去了医院，还垫了急诊的费用。为此，李庆也在公司对王志多了一份关照，不时就会向王志这里瞟一眼。所以王志被文远叫道办公室的一幕，李庆尽收眼底，并且心知肚明，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此时的王志也已经明白了那只猪的意思。可想而知，如果那天没有二师兄的督促，王志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去菜市场买菜呢？
四、嫉妒
“什么感觉？”八戒问道。
王志自然明白八戒是什么意思。前一秒自己还在为做不完的报表发愁，后一秒遇到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人生大落大起，在乎此间。
可就王志的文化水平而言，除了觉得巧妙，或者感叹一声卧槽以外，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八戒怂了怂肩，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问岔劈了，忽然目光所及之处，看见了奶茶店的一位收营员，眼睛滴溜溜一转，心生一计。
“王志你看。”随着八戒的声音，王志抬头也看见了那姑娘，八戒继续说道，“你觉得她可怜吗？”
王志皱了皱眉头，奇怪八戒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给出了答复。“看年龄，应该是个大学生，可能是在兼职吧。无论是出于多赚点生活费，还是增加社会阅历的角度出发，都不能以可怜来评价她吧。”
“中肯的网友评价，说吧你们一小时多少钱？”八戒回怼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人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肆意以自己的想法去评论别人巴拉巴拉？呵呵。真不知道该夸你们正直还是嘲笑你们愚钝。人类上下五千年历史除了中庸就什么都没有学会吗？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丧失了？一句真话都不敢说？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站在什么至高的，正确的，无瑕的角度不去点评别人自己就变得睿智了。呵呵，你也是网络水军的受害者呀。”
面对猪的无情嘲讽，王志倒是没觉得如何，原因很简单——他经常被猪怼。开始还会和猪理论两句，后来便不愿意了，我堂堂正正一个人和猪有什么好聊的。
“哦，那她挺可怜的。这么热的天还站在那里工作，连空调都没有。”王志看向哪家店，店只是街边的一个避风塘，只有一半靠墙，不存在安装空调的可能性，除非你想用空调一己之力将全球变冷......
“看她那么可怜，那就去买她一杯奶茶。”八戒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消灭不开心（三）
“what？”王志二倍角懵逼，“大哥，你这转折好生硬啊。是她可怜还是我可怜？我银行卡里有几位数你心里没点数？我喝得起这个？”确实，王志很少喝奶茶，原因简单而朴实——穷。
“那你凭什么说那姑娘可怜？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八戒反问道。
“喂喂，大哥，讲不讲理啊，你让我说的好不好。”
在王志和八戒拌嘴的同时，八戒已经将王志拉倒避风塘边上。
奶茶姑娘是看不见猪的，所以她觉得王志走路的方式十分诡异。搞不好是一个中风的病人，姑娘暗自想到。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姑娘嘴角挂起了标准的职业微笑，身体微微前倾，这些都是入职培训过的，瞬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但是此时的王志却没有时间欣赏面前的杨柳春风，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菜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寻找这菜单上最便宜的一项......
“这个，布丁双皮奶，小杯，小杯。”
“好的，先生。”
奶茶小妹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双皮奶，并且加入红豆，花生等一系列小干果，然后递给王志。
“您的布丁双皮奶，七元。”
七元！就算明知是这个结果，王志依然是心疼的要死，拿出手机支付后从小妹哪里接过双皮奶，转身八戒。
“死猪，你要陪我七块钱！”王志恶狠狠地道。
这时，身后的奶茶小妹声音传来。
“先生！”
王志回头看去。
夏日理当是没有如此和煦的微风，但此时恰好就有了。
轻风拂过姑娘的脸庞，扰动了她额前一缕发香，这一抹青涩游荡至王志面前，洒在眉间，竟然这般凉爽。
“欢迎下次光临。”
五、贪婪
王志慌忙逃开了，准确的说是被猪拉开了，因为猪都看不下去了。
“没见过这么傻的人。”这是猪的原话。
王志一勺勺吃着手中的双皮奶，恨不得把头埋在杯子里，丢人啊！自己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了。虽然没有被人看见，但是被猪看见了啊！
不一会，一人一猪便走到了附近的商场边。
“喂，死猪，这不是回家的路啊。”王志问道。
“对啊，不是啊。”这猪答的如此理所当然，仿佛这路全然不是它带的一般。
“来这里干什么？还要回家做晚饭呢，已经快7点了，我还挺饿的。”王志道。
“饿是吧。一会儿就让你吃到饭。”
青青牧场门口。
光看这家餐厅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们的营业类型——牛排。
“猪哥。”王志现在的语气有一些破罐子破摔，没错，七块钱的奶茶足以让他破罐子破摔了。
王志继续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吃的起这个吧？”
“根据你四千块钱的存款来看，我觉得可。”八戒很是随意的说道，“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商场内人不少，又恰值饭点，如果现在对这个猪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很可能会被当精神病抓走。
“行。”王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心想道，反正你下凡是为了帮助我，难道让我千金散尽我就会开心？我一文不剩这猪的任务也无法完成。故而早在八戒下凡不久之后，王志就知道它不会害自己了。
在一番热情的招待后，王志点完了菜。一份牛排加一份小吃，蔬菜沙拉自选。这就已经花掉了王志本月除去房租以外工资的五分之一。未来的日子，恐怕没有那么好过了。
王志苦笑的看着眼前的牛排，在猪的教导下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八戒问道。
“不如猪排好。”王志点评道。他倒是真想激怒坐在他对面的憨憨，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内心的酸楚。
“嘿嘿。”八戒只是笑道，他知道王志也只是说说骚话而已，猪排，呵呵，王志也不太可能吃过。
“说吧。”王志边吃边道，“带我来这里，吃这么贵的东西，你不会是没有目的的吧。”
“嘿嘿，孺子可教。”八戒正色说道，“今天是想让你学会奖励自己。”
王志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吧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没必要吧，二师兄。难道你们西天取经的时候一路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再者说，今天也没干什么累活，唯一的麻烦被李叔解决了。要吃我也应该请李叔才对。”王志说道。
八戒看着眼前的牛排，很想叉一块喂到自己嘴里，接着王志的话说道。
“现在人们犒劳自己都走上了一跳歪路啊。”八戒将眼神从牛排上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类将犒劳和奖励混为一谈了。往往在自己劳累了一天后才给自己奖励，但这真的是奖励吗？”八戒问道。
“这不就陷入了恶性循环吗？精疲力尽，完成重大任务之后给与自己的奖励。那么下次再想要奖励自己的时候呢？再去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吗？呵呵......你们忘记了呀，奖励的意义在于成功的完成，而非在于艰难的任务。所以你们才会不开心啊。”八戒感叹着。
“喂喂！最近的大道理很多啊。”王志察觉到了八戒的异样，说道，“该不会是要走了吧？”
“是啊，我很多同事任务都完成了呢......”八戒说道。
八戒透过落地窗，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颇有些眷恋地说道，“我是要走了呢。”
王志看着神态落寞的八戒，稍作思量，缓缓开口。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八戒一愣，收回了眺望的目光，下意识的反问道，“嗯？”
王志回答道，“人类，早就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愚蠢了。恰恰相反，我们很重视自己，甚至过分重视自己。但凡遇到挫折就不会前进，只要碰到问题我们更愿意求助。而你所谓的犒劳，呵呵......可能是我们每天必修课罢了。成年人抱怨着工作的不易而想各种法子放松自己；青少年抱怨着学习的不易而寻找各种机会偷懒欢愉。”端着茶杯，王志眯着眼问道，“二师兄，我们早已堕入极乐，全民欢愉。你，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