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们都不对劲
第二天，莱恩依旧萎靡不振。
拉文克劳显然是一位优秀的老师，但她太优秀了，几乎将莱恩全部的脑力榨干。
她妙到毫巅地把握着莱恩理解力、注意力和记忆的极限，几乎是灌海一般将知识倾倒进莱恩的脑子。
仅仅用了周日一天，她就把三分之一本《魔文字典》讲完了。
这可不是让莱恩死记硬背，拉文克劳旁征博引，几乎只靠一本魔文字典，就讲通了《魔法图符》、《字音表》和《如尼文翻译》。
结果就是莱恩的大脑超负荷了。
他没精打采、行动迟缓地拖着脚步，从厨房飘到魔药课教室，更是大胆地在斯内普的课上趴着听课。
斯内普愉快地拿走了赫奇帕奇5分。
莱恩却没有任何反应，大有一种“你扣随你扣，清风拂山岗”的淡然。
这让斯内普的快感大大降低，所以他又找了个理由扣掉了莱恩5分。
赫奇帕奇的小巫师同样很无所谓，他们已经习惯了，反正到下午，斯普劳特教授又会给莱恩加回来。
而麦格教授开学时颁发的《学生管理手册》，估计早就被斯内普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不觉得斯内普今天很不对劲吗？”贾斯廷悄悄地和莱恩说。
“芬列里！是谁允许你在我的课堂上擅自说话的？”斯内普冰冷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赫奇帕奇再扣5分。”
贾斯廷撇了撇嘴，乖乖坐好。
魔药课越来越难熬了，哈利不但没有拉住斯内普的仇恨，反而让斯内普的脾气更加暴躁。
一下课，所有的小巫师都利落地逃离了魔药课教室，不想再呆上半秒。
莱恩没精打采地跟在贾斯廷身后，前往礼堂等待午餐，这段时间，他打算寸步不离自己的“速效逃课糖”。
“斯内普越来越过分了！”贾斯廷愤愤地说，“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至少还要五年。”莱恩有气无力地回复。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糟糕的脾气。”
莱恩努了努嘴，示意格兰芬多长桌上的哈利·波特：“这不是很明显吗？”
贾斯廷没有看懂莱恩的暗示，他困惑地瞧了瞧格兰芬多方向，不知道莱恩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赫敏风风火火地走进礼堂，看也不看格兰芬多桌上的哈利和罗恩，径直走到赫奇帕奇长桌，用力将课本摔在桌子上，差点砸到贾斯廷的手。
“你吃枪药了吗？”贾斯廷不满地嚷嚷。
赫敏恶狠狠地瞪着贾斯廷，大有一种“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扬了”的气势。
贾斯廷非常好汉地缩到莱恩身边，用只有自己听得清的声音咕哝：“又一个疯了……”
赫敏翻着书，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莱恩关心她生气的理由。
这让她的心情更加糟糕，赫敏猛得合上书，发出“砰”得一声。
“莱恩，莱恩——”贾斯廷偷偷地戳着莱恩的腰，“到你发挥的时候啦——”
莱恩趴在桌上，把自己的脸从左边滚到右边，耷拉着眼皮看向赫敏，用毫无力气的声音问道：“赫敏？”
赫敏这才留意到莱恩疲惫的神色，她一时顾不上发泄自己的怒气，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啦?”
“没事，只不过累了些。”莱恩打了个哈欠。
赫敏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你不会没有睡觉吧？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怎么回事，到了晚上不好好躺在床上，尽想着胡闹！”
“我晚上睡得很好。”莱恩说，可是他的样子丝毫没有说服力。
“但愿如此！”赫敏用鼻孔看着他，“我希望你没有丢掉自己的聪明才智，像某些蠢蛋一样轻易中了别人的招数，还害的大家差点死掉！或者更糟糕，我想你一定不希望自己被开除吧？”
她说话的声音是如此大，让不少小巫师都投来了视线。
哈利和罗恩灰溜溜地离开了礼堂，似乎不愿意与赫敏呆在一个空间里。
“发生了什么？”莱恩没有因为赫敏的脾气而厌烦，依旧用懒洋洋的声音问道。
赫敏欲言又止，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丧气地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她终究还是没有泄露四楼走廊里的秘密，也没有告诉莱恩关于哈利违反校规的事。
就像莱恩在火车上说的那样，每个学院有各自的阵地，这些是属于格兰芬多内部的事情。
赫敏闷着气在莱恩边上坐下，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餐，直到离开的时候才提醒了一句：“小心马尔福。”
说完，她就心事重重地抱着书走开了。
“莫名其妙！”贾斯廷等到赫敏走出礼堂，才不满地抱怨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一个个都像吃错了药，你是这样，斯内普是这样，连赫敏也比平常更讨厌！”
那是因为周末发生了太多事，莱恩在心里吐槽。
“坏事儿总喜欢凑到一起。”莱恩叹了一口气，“不是所有人每天都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贾斯廷。”
“我不知道斯内普哪天开心过。”贾斯廷说，“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百万一样。”
“斯内普确实不算什么好人……”莱恩闭上眼，像是养了一会儿神，才慢悠悠地说，“但也不能否认，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的天哪，你居然会替老蝙蝠说好话！”贾斯廷不敢置信，“你忘记他今天刚扣了你十分吗？”
“是啊，他是一个相当令人讨厌的老师。”莱恩点了点头，“但你不可否认，他在魔药学上的成就很高，否则也不会成为霍格沃兹的教授。”
贾斯廷撇撇嘴，他并不赞同莱恩的话：“连奇洛教授这样的草……咳，无能之辈都能混进霍格沃兹，我并不认为在这里当教授能作为评价水平好坏的标准。”
“我想那有很多不可说的内在原因。”莱恩古怪地笑了出来。
奇洛是草包？你问问古灵阁的妖精们同不同意。
当然，奇洛教授在小巫师面前的一番自污可以说是做得相当漂亮，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早就拿他布好了局，就凭奇洛这么隐忍，未必不是干大事的料。
这种敬业的卧底精神值得学习！
如果不是有邓布利多和伏地魔这两个老阴逼压着，奇洛又不幸地成为了两人的棋子，他的前途可能一片光明，而不是最后被哈利用爱糊脸，直接血崩。
所以说，除了投胎之外，站队也是一项技术活啊。
莱恩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到了周三，莱恩的精神才彻底恢复过来。
这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猫头鹰带来的一封信。
第三十九章 我的叔叔于勒
亲爱的莱恩：
见信如晤。
你在霍格沃兹过得怎样？课程难不难？有没有按时吃饭？天气越来越凉了，记得把箱子里的厚衣服拿出来。
妈妈和爸爸最近有些忙。
你还记得远房的于勒叔叔吗？他在你很小的时候抱过你。后来他家出了一些变故，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爸爸这周一收到了民政局的信件，告知了我们不幸的消息——你的叔叔于勒由于矿场事故，不久前罹患了尘肺病，离开了人世。
他没有兄弟和儿女，听民政局的人说，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结果死后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办不成，最后民政局才联系上了几家远房亲戚。
爸爸觉得，虽然于勒叔叔和我们不算熟悉，但好歹也是亲人，还是打算替他举行一场葬礼。
毕竟，让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本就很残酷了，要是走的时候连亲人都没有，也太悲惨了。
葬礼在这周末进行，你有空回来参加吗？
如果你打算回来的话，能尽快让猫头鹰给爸爸捎一份信吗？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乘骑士公共汽车过去了。否则，最迟明天我们就要赶火车了。
爱你的妈妈
1991.9.17
“嘶——”莱恩又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了。
不愧是亲妈，用起儿子来得心应手，毫无负担。
可是，小巫师想要离开霍格沃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莱恩开学的时候和赫敏说“可以随时乘骑士公交车回家看看”，更多地只是安慰这个小姑娘。
霍格沃兹可是“全日制”魔法技术培训学校，包三餐、包住宿——言外之意，小巫师最好乖乖呆在学校里。
擅自离校是违规的，莱恩得去请假。
假条除了本院的院长签字之外，还需要校长和副校长的审批。
他并不想去邓布利多面前晃悠，老校长的眼神总是让他心惊肉跳，仿佛有一把锃亮的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但他更不想再来一次“拉文克劳的秘密辅导”，这对头发的考验太残酷了。
莱恩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还算浓密的头发，越发坚定地认为应该对自己善良一些。
因为英国人的基因问题，脱发的危机似乎困扰了大部分中年男性。
莱恩希望自己是个聪明的人，但“聪明绝顶”还是敬谢不敏了。
“得快点把生发剂学会。”莱恩暗自嘀咕，“对了，卖到麻瓜那边应该能赚不少钱，算了，魔法部肯定不会批准，太麻烦了……”
他把信件夹进书里，打算第一堂草药课后，就直接向斯普劳特教授请星期五的假，这天赫奇帕奇除了飞行课外，没有其他课程。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逃离拉文克劳的授课，或者父母坐骑士公交车的期望——莱恩都打算回去看看。
他对自己的叔叔于勒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前世莫泊桑的著名短篇小说让他留意了名字。
由于穿越的原因，莱恩从小就能记事。在他印象里，这个叔叔以前还是住在伦敦附近的，有一份不错的办公室职务。
可惜一场事故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谈好的婚事也告吹了，最后，失魂落魄的于勒被公司开除，从此就再无音讯了。
当年，巴赫和瓦勒莉还想接济一下于勒，可这位叔叔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为此，莱恩的父母还唏嘘了好一阵。
现在，重新得到于勒的消息，却又是以一场事故作为结局，不免让人感慨。
上午草药课结束后，莱恩留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孩子？”斯普劳特教授笑得很是亲切，“过一会儿要上黑魔法防御课了，不要迟到。”
“是这样的，教授。”莱恩将信件递了过去，“我周末想回家参加亲戚的葬礼，所以想向您请假。”
“噢，真是不幸的消息。”斯普劳特教授接过信件瞧了瞧，“没问题，回家要注意安全。”
莱恩递过自己的申请，斯普劳特一边写同意书一边问道：“需要人送你去霍格莫德车站吗？”
“我打算直接乘骑士公共汽车。”莱恩回答。
斯普劳特教授签字的手抖了一下，才说：“这样也好。”
她同样开始怀疑分院帽是不是真的出错了，才把这么才华横溢的小巫师放进了自己学院。
但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已经是自家地里的菜了，管你是米勒娃·麦格还是菲利乌斯·弗利维，哪个敢眼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斯普劳特慈祥地看着莱恩，对于这个经常给自己学院长脸的小巫师，波莫娜·斯普劳特自然是喜欢得紧。
她还是第一次在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面前这么扬眉吐气过。
“莱恩，我听霍琦夫人说，你在飞行上很有天赋。”斯普劳特教授又写了一张飞行课的假条，她语气温柔，“你愿意进我们的魁地奇队吗？我可以给你写特别申请。”
“暂时不了，教授。”莱恩摇了摇头，“我会在二年级时考虑的。”
斯普劳特教授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学院的崽。
还有哪个学院的人能像赫奇帕奇学院这样注重公平，懂得按照规则做事呢？
而莱恩心里想的却是：加入魁地奇？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那种危险的游戏还是交给波特吧。
“记得去找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教授签字。”斯普劳特教授将离校申请书还给莱恩，掸了掸莱恩肩上的泥土，“去上课吧。”
“谢谢你，教授。”莱恩鞠了一躬，跑出了温室。
上完黑魔法防御课，莱恩先去麦格教授那儿把字签了，又由她领着进入了邓布利多的校长室。办好了所有手续后，他就一路前往猫头鹰棚屋，贾斯廷跟着他。
“所以说，你这周五就可以离校了？”贾斯廷有些羡慕，“我也想回家看看。”
莱恩叹了一口气：“贾斯廷，我可是回去参加葬礼的。”
“抱歉。”贾斯廷挠了挠头，他有些内疚地说，“我还从没有参加过远房亲戚的葬礼，说实话，如果我的某个不认识的亲戚过世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伤心……”
莱恩抿了一下嘴，他能理解贾斯廷，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
说到底，不过是人情冷暖，隔得远了，感情也就淡了。
时间是消磨一切的毒药。
莱恩不再说话，他从作业本上撕了一小片羊皮纸，写道：
“妈妈，我已经向教授请过假了，周五我会回来。
“同样爱你的莱恩”
第四十章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周五早上，莱恩从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马尔福在楼梯上抢哈利的新扫帚。
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去帮哈利一把，不过弗利维教授先一步制止了马尔福。
莱恩不再关注哈利和马尔福的矛盾，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线衫，盖住别在腰上的魔杖。
回到麻瓜世界，他可不能再穿着后摆飘飘的巫师长袍了。
莱恩走到城堡阴影下的草地，用魔杖叫来了骑士公共汽车。
这回的售票员换成了一位中年妇女，不再是有着招风耳的斯坦·桑帕克。
莱恩在上车时被拦了下来，两位打扮明显是傲罗的人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安全检查。”其中一位脸上有刀疤的傲罗声音嘶哑地说道。
莱恩朝车里看了看，发现原本空旷的车里坐了不少人，都穿着属于傲罗的灰褐色大衣。
“发生了什么事？”莱恩没有反抗，他翻着自己的口袋，给他们看身上携带的物品。
“不要问太多。”那个刀疤脸粗声粗气地说，手里的魔杖蓄势待发，似乎只要这个小巫师有一点异动，就会出手将他放倒。
“头，他有邓布利多的离校签字。”一旁搜身的年轻傲罗找到了莱恩衣服内衬口袋里的信件。
“让他喝药。”刀疤脸肩膀微微一松，却依然没有放下魔杖。
莱恩皱眉看着年轻傲罗从一个口袋里掏出瓶子，里面装着令人作呕的、不详的墨绿色液体。
“你们没有权力强制我服用来源不明的药物。”
刀疤脸抬高了魔杖，脸上狰狞地老伤口一跳一跳：“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喝吧……”坐在一旁的售票员女巫小声说，她看了一眼傲罗们，发现他们没有阻止自己，才继续说道，“这是复方汤剂的解药……呃，你或许还没有学过，复方汤剂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貌。”
刀疤脸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那名女巫的说法，但视线依旧没有脱离莱恩。
莱恩忍着恶心，将瓶子里的药喝下。
还好，这个解药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泛着腐臭味的东西，反而几乎没有一点味道，喝下去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胃里渗出，慢慢浸透到全身。
刀疤脸拿出怀表计算着时间，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放行！”
莱恩总算登上了骑士公共汽车，车里的氛围很是压抑，仅有的几个乘客在傲罗的包围下缩着脖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时候，莱恩多么希望斯坦·桑帕克能在车上，用他的大嘴巴给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要上哪儿去？”售票员低声问道。
“鸢尾路。”莱恩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十一个西可。”
莱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挑了十一个银币交给女巫，小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售票员接过钱，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傲罗，才咕哝着说道：“最近不太平，八月翻到巷死了个走私犯，九月霍格莫德又有黑巫师杀人，魔法部这段时间查得很严，可那个罪犯还是没有落网……”
“咳！”一旁的傲罗重重地咳了一声。
女巫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莱恩若有所思地坐到一张椅子上。
怪不得骑士公共汽车上有这么多傲罗，想必魔法部怀疑罪犯是通过这辆车子来进行转移的。
而因为长时间抓不到罪犯，或者魔法部已经掌握了某种证据，让他们发现罪犯可能通过复方汤剂来改变自己的相貌，所以才强制每一位上车的人喝对应的解药。
估计魔法部还存了一点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思。
莱恩有些失笑，但他旋即又注意到那位售票员女巫话里的另一个信息——魔法部可能已经确认了，犯下两起案子的，是同一名巫师。
或许是作案手法极其相似，也有可能是现场留下了相同的证据，现在信息太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家查一查最近这段时间的预言家日报。
“鸢尾路到了，慢走。”
莱恩跳下车子，不等他向售票员打招呼，骑士公共汽车就“呼”得一声不见了踪影。
他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了头，沿着鸢尾路的柏油马路向家走去。
一个个单词在他脑海里不断闪过，拼接对撞，又消散重组。
魔法部，翻到巷，霍格莫德村，傲罗，黑巫师，走私犯，复方汤剂，杀人事件……
第一个新的单词从杂乱的思绪中浮现——
霍格莫德村禁令。
塞德里克学长说，第一周邓布利多就颁布了霍格莫德村禁令。
如果正是因为霍格莫德的事件，那么，这些事至少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莱恩嗤笑出来，某种意义上讲，魔法部还真是无能。
他将纷扰的念头从大脑里排除，敲了敲自家的门。
屋内立刻传来咚咚咚地跑步声，下一刻，莱恩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欢迎回来，莱恩！”瓦勒莉抱着莱恩转了个圈，“妈妈想死你了。”
莱恩微微扬起嘴角：“我也想你了，妈妈。”
和父母聊了一阵霍格沃兹的趣事后，莱恩问巴赫要来了这几个月的晚报和《预言家日报》。
他先是翻看了麻瓜们的报纸，在9月11号的报纸角落看到了矿场事故的简讯。
然后是9月15号的头版头条，上边写着“特大事故！康沃尔郡矿场32人遇难！”
标题下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照片，莱恩一个一个看了过来。
康格里夫·杰克逊、汤姆森·欧文、罗伯特·奎克……杰拉德·劳伦斯，然后就是于勒·富兰克林。
莱恩用手指拂过叔叔的黑白照片，他比自己记忆里还要苍老，胡子拉碴，带着矿工帽，脸上依旧有着莱恩印象中的、属于办公室小职员的含蓄笑容。
他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低落。
倒不是莱恩多愁善感，他只是觉得生命脆弱，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莱恩翻过报纸，第二页写着：
“警方无能还是司法腐败？情侣失踪案再起波澜！”
这个标题吸引了莱恩的注意，他对照着日期整理相关案件的报纸，逐渐理清了脉络。
最早是在8月29号，报纸中缝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发布人是伍利·克拉克。
他声称自己的女儿希尔·克拉克和男朋友结伴到法国旅游，却没有按照原计划回家。
这则寻人启事之后，就是9月7号，多佛尔的一位渔夫在港口发现了一具女尸。
正是失踪的女孩希尔·克拉克。
第四十一章 后怕
女孩失踪案牵住了普罗大众的心，这起事件立刻形成了轩然大波。
有人说是男朋友移情别恋，趁着出国旅游的时机暗杀了女孩，把她丢进了海里。
也有人认为他们可能遇到了法国的黑社会，两人双双送命。
还有人脑洞更大，认为情侣俩遇到了神秘的外星人，被抓去做了实验。
但不久之后，警署在没有调查出原因、也没有找到男友行踪的情况下，直接以意外事故将案件定性，这更激起了民众的不满。
尤其是当女孩的父亲公布说，他到现在还没有机会将女儿下葬，因为警察并没有把女孩的遗体归还给家属。
这个采访一下引爆了舆论。
无数封信件像下暴雨一般涌进了新闻公司和伦敦警署，不乏大量谩骂的内容。
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甚至于矿场事故都没有压下这件事的热度。
莱恩闭着眼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扫到了记忆的角落里。
他知道，用不了一个月，这种热度就会快速降低，直到无人问津。
民众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悲惨且诱人的故事却是无尽的。
而这个可怜的少女，也许只能在冰冷的地下，默默讲述着自己死亡的秘密。
莱恩收起报纸放到一旁，接着将一堆预言家日报捧到了面前。
魔法部显然比麻瓜们的警署还要讳莫如深，莱恩并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翻倒巷的事情几乎提都没提，估计是迫于民众的压力，才在8月25号的一篇关于翻倒巷整肃的文章中带了一笔，说8月18号在翻到巷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抢劫事件”。
其余大部分笔墨，都在夸奖魔法部整顿翻倒巷的英明决策，以及部长康奈利·福吉对普通巫师们人权的深切关注。
莱恩撇了撇嘴，合上报纸，不去看福吉那张满是政客笑容的脸。
他又找了一下霍格莫德村的报道。
显然，巫师村落发生的恶劣案件要更受关注，而肮脏的翻倒巷，这个黑巫师聚集的地方，出什么事似乎都在大众的接受范围之中。
霍格莫德村9月7号晚上爆发了一场冲突，一位海归的巫师失去了踪迹。
魔法部到现场后，发现了一家受到夺魂咒控制的巫师家庭。他们的家主显然早就被杀害了，藏在了阁楼上，傲罗们估计这位叫泰勒·纳尔森的可怜人死了快一个月了，而这家人被夺魂咒控制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
莱恩盯着报纸上活动的人影，一位夫人和两个孩子正围着一个棺材哭泣。
棺材板儿没有盖上，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也贴心地给了死者一个面部特写。
莱恩脸色不太好看，他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尸体可能被施过魔咒，没有腐败，只是整张脸变得皱巴巴的，有点难以分辨他的容貌。
一个人生前和死后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莱恩皱起了眉头，他开始回忆自己见到的巫师。
作为一名刚入学不久的麻瓜小巫师，加上霍格沃兹又是全日制封闭式管理，莱恩肯定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外界的巫师们，所以，这个巫师，最有可能是自己在对角巷见到的。
莱恩把意识集中到七月中旬至八月底的记忆上，这段时间是他出入对角巷最频繁的时间。
他一段段切换着记忆里的场景，眉头紧锁，脑门又开始突突跳了起来。
这时候，莱恩就无比羡慕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冥想盆，能把记忆倒出来慢慢搜寻。
对角巷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莱恩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样貌，他晃了晃脑袋，重新整理思路——
自己记忆力虽然不错，但远谈不上过目不忘，不可能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觉得有熟悉感。
那么，必定是这个人在某方面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印象。
但前往对角巷，除了第一次和麦格教授一起外，其余时间都是和家人去破釜酒吧练习魔咒，几乎就没有走出过酒吧客房的门，那段时间也没有印象深刻的事……
不对！
有一件事，虽然谈不上印象深刻，但也是那段日常里的一个小小波澜。
莱恩的心骤然一紧，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死去的泰勒了。
那是八月的第二个星期天，自己除了例行在客房里练习魔咒外，还遇见了来古灵阁换钱的赫敏一家。
当时，两家人约好了一起送孩子上学。
赫敏换了50个加隆，这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莱恩当时感慨麻瓜们的生活水平远超巫师，还吐槽了一番巫师们的封闭与落后。
其中，最让莱恩印象深刻的，就是隔壁客房里那个成天捧着酒壶醉生梦死的中年大叔——
那人正是泰勒·纳尔森！
可是……
莱恩重新将视线落到报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这家人被夺魂咒控制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
那至少是六月中旬的事情了！
那么，自己八月在破釜酒吧遇到的那个泰勒，究竟是谁？
莱恩的心跳慢了一拍，背上瞬间汗水淋漓。
“卧……”
莱恩止住自己嘴里的不雅之语，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将报纸合上。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巫师界套路太深，我要回家种地……
有复方汤剂这种东西，鬼知道你遇到的是不是本人，或许哪一天，自己也有可能被人悄无声息地替代，无人知晓。
莱恩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但转念又放弃了。
假泰勒进出破釜酒吧光明正大，又不止自己一个人看见过他。
魔法部既然已经发现了真泰勒的尸体，也确认了遇害时间，肯定要调查泰勒的行踪，那么自然就能想到犯人用什么手段伪装成了泰勒。
骑士公共汽车上进行的复方汤剂安检就能看出这一点。
魔法部虽然腐败无能，但在调查这方面，傲罗们的能力还是可以信任的。
莱恩叹了一口气，用两个布丁安抚了自己心里的后怕和不安。
万幸万幸，没有一时好奇和这个大叔搭话，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引起他的注意。
以后一定要乖乖窝在霍格沃兹，莱恩在心里强调，只有邓布利多，才能在这个凉薄的世界，给自己一点点温暖的安全感。
还有，拉文克劳的秘密小课堂还是勤快点去上吧……
只有自己的实力提升了，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感。
莱恩发誓：
在自己没有实力之前，就算被老蝙蝠天天毒舌，被校长当工具人，也不会踏出霍格沃兹半步！
第四十二章 康沃尔郡矿场
“莱恩，快起床啦，记得换上客厅里的黑色礼服。”瓦勒莉在卧室门外喊道。
“知道了，妈妈，我这就来。”莱恩有些含糊地回应。
他昨晚又没睡好，心事重重地想了一整晚关于霍格莫德村的事。
洗漱的时候，莱恩看着自己浓重的黑眼圈苦笑，又有些怜惜地轻轻整理好自己的头发。
吃完早餐，他们就到鸢尾路一旁人烟稀少的小路上乘上了骑士公共汽车。
三人按照要求服用了复方汤剂解药，才被允许上车。
“这回要去哪儿？”说话的依旧是昨天的售票员女巫。
“康沃尔郡矿场，梅托镇。”莱恩回答。
他的叔叔并没有房产，而是和几个工友租住在一间普通的板房内。
于勒遇难后，遗体现在还停放在医院的太平间。
他们得先去梅托镇的民政部确认情况，办理手续，才能给于勒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
骑士公共汽车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抵达了康沃尔郡。
梅托镇位于矿场旁边，是一个由打工人聚集起来的小村落，这里的房子大多是板房，通常是由几个采矿公司置办的，廉价租给自己的工人使用。
当地居民的住宅要好许多，离矿场也远一些，基本都是零散地分布在周围的丘陵上。
由于采矿业的原因，这里的空气质量比伦敦还要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天空中有肉眼可见的淡黄色烟云，几乎看不到一丝蓝色。
莱恩很想给自己施一个泡头咒，隔绝掉难闻的空气，但这样明显违反保密法。
他只好给自己戴了两层纱布口罩。
梅托镇几乎不存在商业，道路也只是用粗劣的水泥铺就，更不可能有出租的汽车。
巴赫带着妻子和儿子，一边咳嗽，一边朝镇子靠丘陵一侧的民政局走去。
“你好。”坐在窗口的办事员声音粗哑，他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口浓痰，随着他的呼吸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你好，我们是于勒·富兰克林的亲戚，这周收到了你们的信件……”
“啊，我知道，于勒，那个可怜的于勒。”办事员打断了巴赫的话，“抱歉，如果他不是连个家人都没有，我们也不会求教到你们那儿……”
他猛烈地咳嗽了一声，低下头朝垃圾桶里吐出了什么，才喘息着开口：“像你们这样好心肠的人不多了，大多数人都不会对自己的远房亲戚上多少心——尤其还是落魄的远房亲戚。呵！世上总是充满了势利眼……”
办事员又嘟哝着骂了几句，不知道是同情于勒，还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他拿着一支快要不出水的笔断断续续签好了批准书，中途还用力甩了好几次，才将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巴赫：“拿着它，去镇上的医院领于勒——当然是死的，能给他一副棺材最好，没有的话，直接让人拖到公墓去，会有守墓人给他下葬的。”
办事员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没有棺材的话，怕是直接丢坑里，草草掩埋了事。
巴赫沉默了片刻，他从皮夹里摸出一张十镑的钞票，从窗口里递过去。
那个办事员眼疾手快地将薄薄地纸片攥在手里，眉开眼笑。哪怕莱恩他们走远，他还在后头大声重复地喊道：
“谢谢你，好心的先生，谢谢你啦——咳咳，谢谢——”
抵达医院的时候，莱恩还在想，那个办事员手指甲和牙齿都是黄褐色的，一看就是老烟枪。
他本想提醒这个办事员少吸一些烟，不过又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太不合时宜。
他只能全程沉默着。
医院的设施要好上许多，毕竟修建在丘陵上，周围都是一些本地住户，还有几位投资商的私宅。
巴赫将民政部的纸条递给地下一楼的管理人员，这位壮硕的女性先是眯着眼仔细瞧了一番纸条上的字，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巴赫，才点点头，沉默着走进昏暗的太平间，从里头用推车拖出了一个长条化纤袋。
“你们是自己搬运还是请人托运？”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刚才的办事员那般嘶哑。
“托运。”巴赫抿紧了嘴唇，他没有开车过来，更不可能自己扛着尸体离开。
这个粗壮的女人点了点头，她回头锁上门，就把裹尸袋扛在了自己肩上：“一趟60英镑，你们带路，路远要加钱，不要嫌贵，这脏活你找不到其他人做。”
巴赫没有出声，60镑不算什么大钱，他出得起。只是一股郁气堵着他的喉咙，让他心里有些难受，良久，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贝琪。”那个女人说，“如果你想问我的名字，那么我会回答说‘贝琪’；如果你想要问我姓氏，我会告诉你‘达勒’，那是我父亲的姓；你也可以叫我‘特纳’，这是我丈夫的姓，但他六年前就丢下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巴赫沉默不语。
这个叫贝琪的女人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继续絮絮叨叨地说：“我还是希望你们叫我贝琪·达勒，我至少是靠这个名字自力更生。只要守着太平间，我一天就有两英镑的收入；如果顺带能帮着打扫医院，他们每次会多给我五英镑；偶尔遇到你们这样的大客户，我就能大赚一笔……”
巴赫伸了伸脖子，似乎觉得领口有点紧，他出声问道：“太平间那边不需要人留着吗？”
“当然不需要。不用躺进去的，一般不会来这家医院；躺进去的，一般没人认领。”贝琪擤了一下鼻子，“别在意，来这儿做工的，都是别处活不下去的……”她颠了一下肩上的袋子，“偶尔有那么几个幸运的家伙，才能得到一副棺材板。”
巴赫聊不下去了，因为贝琪显然也属于“来这里做工的”。
贝琪的谈兴却丝毫没有降低，像是对自己的命运毫不在意：“你要是觉得我可怜的话，待会儿就多付我一些小费……”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是贝琪一个人在说话，她谈到了自己的故乡，说起了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又讲了讲太平间里各位住客们的琐碎往事。
巴赫和瓦勒莉只好快些走着，想要赶紧离开这些听上去就揪心的故事。
莱恩跟在他们后边一路小跑，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于勒曾经租住的工厂棚区。
由于事故，矿场已经暂时停止运转了，所以这里没有多少人。
巴赫从钱包里拿出两张50镑的钞票，递到了贝琪手里：“如果你能帮我们去找一位牧师，这一百镑就属于你了……”
贝琪惊喜地接过钞票，狠狠地对着纸币上面的男人亲了一口。
这让巴赫有些不太放心，他又说：“当然，如果你能帮我们置办一副棺材送过来，那么我会额外再给你20镑。”
贝琪点了点头，风也似的跑开了。
第四十三章 葬礼
巴赫忍着恶心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又很快拉上，到一旁扶着墙角呕了出来。
十天时间，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
莱恩不打算去看，他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有自知之明。
兴许是听到了巴赫的呕吐声，一个女人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很是消瘦，有着厚重的黑眼圈，眼袋耷拉得老长，眼眶周围泛着红，呼吸间还带着一丝鼻音。
最近刚刚哭过，莱恩在心里下了判断。
“你们好。”这个女人露出了令人揪心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的笑容，“你们也是来给家人收尸的吗？”
巴赫看了一眼瓦勒莉，她点了点头。
“真好。”她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呜咽，“真好，有这么多人关心着。”
她咬着嘴唇抽泣了几声，才说道：“你们好，我是汤姆森·欧文的妻子，米兰达·欧文……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的丈夫刚刚过世。”
莱恩记得这个名字，他同样也是矿场事故的遇难者。
“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我四年前跟了他……”米兰达·欧文断断续续地说，“我父母反对，但所有的困难都慢慢克服了……这几年生活也渐渐有了盼头……可是，谁——谁能想到……”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瓦勒莉夫人安慰了几句，米兰达的情绪显然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她只想找人倾诉肚里的苦水，将自己的经历完完全全地说出来。
原来，她是本地的姑娘，家境不算太好，但好歹有些积蓄。可她依旧爱上了外地来的打工仔。原本生活在两人的努力下越来越好，还有了一个孩子，但不幸地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毁灭了这一切。
家里没了顶梁柱，父母又对自己和孩子有成见，米兰达只觉得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
“你应该向采矿公司提出赔偿的。”瓦勒莉不由说到，米兰达的故事让人心都碎了。
“没用的……”米兰达悲哀地笑了出来，“就算赔偿，又能拿到多少呢？况且我心里清楚，公司在这场事故中，没有多少过错，法院也只会象征性地判一些人道援助。”
她指了指周围的几间房子：“这几个人的家属，已经在康沃尔郡状告公司了。但是，他们有什么理由呢？尘肺病吗？医院到现在也没找出发病的根源，矿工们的防护都是到位的……我想，这可能是上帝给我们的惩罚吧……”
说这话的时候，贝琪已经领着一位衣着寒酸的牧师，背着一个薄棺材回来了。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材了。”贝琪笑着，搓了搓手。
巴赫没有说什么，将棺材费和额外的二十镑小费给了她。
贝琪欢天喜地地将小费收进兜里，丝毫没有受到这里的气氛影响。
巴赫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对牧师说：“麻烦你带我们去墓地吧。”
这个修士服都已经浆洗得发白的牧师点了点头，他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念了几句悼词，转身到前头引路。
贝琪将放着于勒的袋子塞进棺材，重新背上，跟在了牧师后面。
瓦勒莉歉然握着米兰达的手打了个招呼，在这个不幸女人的啜泣声里慌忙逃离。
整个矿场都在向外散发着一股极度压抑的氛围，瓦勒莉只想早点把于勒下葬，回到自己在温莎区的温馨小屋里。
在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莱恩见到了一座怪异的林间小屋，它像是由几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拼凑而成，完全违反物理规则地矗立在那里。
牧师和贝琪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座建筑一样，径直从这座屋子门前走过。
莱恩看到一个丰腴的、穿着奇怪服饰的银发年轻妇女站在门口，头上倒扣着像是鱼缸一样的奇怪东西，她发现莱恩看着这边，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向他点了点头。
莱恩也点头回礼，这显然是巫师的房子。
“那儿有什么吗？”巴赫低声问道，他知道自己儿子能看见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一位巫师的住所，周围应该有麻瓜屏蔽咒。”
莱恩回答，他又看到二楼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银发的女孩从屋里探出身子。
“是巫师家庭。”莱恩补充，他收回视线，和父母跟上前面的牧师。
他没有结交的心思，虽然这一家是住在麻瓜村落附近的巫师家庭，但谁也没有把握说这些巫师一定是亲麻瓜派的，贸然拜访反而不好。
离开树林后，出现在莱恩面前的是一片荒芜的山丘，一圈低矮的木篱围出了一块区域作为墓地，木篱笆上喷涂的黑漆早已斑驳零落，有不少地方甚至已经断开，野狗野猫轻易就能溜进去。
一个个小坟包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墓园里，只有零星几个边上歪着石碑，其余大多数都是用木牌随意地一插，示意死在这儿的是哪位，有不少木牌都已经腐朽，上边落满了尘土和鸟粪。
当然，更多的坟包没有姓名，莱恩甚至能看到一些泥土下隐约的枯骨。
简直像——不，这就是一个乱葬岗。
牧师从篱笆尽头的一间漏风小屋里请出了一位老人，他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生活的艰辛。
“他是我们这儿唯一的石雕师傅，也是这篇墓园的守墓人。”牧师介绍。
这位老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年龄不符的精明光芒，他捶着腰，慢悠悠地开口：“你想要什么样的墓碑呢？”
这话听着不太吉利，巴赫皱了皱眉。
“如你所见，我这儿有石头的——已经几年没人用了，还有木头的——当然很便宜，或者什么都不要，我只收一点场地费，而且不用续费，很划算吧？”
巴赫不打算和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说太多，他直接花钱买了一个石头的。
“名字给我，你们要等一段时间，我去把墓碑刻好。”老头背过身朝屋里走去，“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四处逛逛——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巴赫和妻子对视一眼，互相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牧师和贝琪合力铲了一个土坑，将于勒的棺材放了进去。
很快，一个新的小坟包就出现了。
牧师站在坟头，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圣经，语气肃穆地开口：
“愿主宽恕你所有的罪恶。
“愿你的灵魂能回归主的怀抱。
“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得以安息……”
莱恩不打算再听下去，他按照自己前世的习惯，对着坟包默哀了三分钟，就移开了视线。
牧师断断续续地念完了悼词，合上了手里的书。
他领着几人走到一边，墓园里的气味并不好闻，而现在只等墓碑落地了。
这时候，莱恩看见之前那个巫师家庭的银发小女孩，正在树林的尽头朝自己招手。
第四十四章 同道中人
莱恩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在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和其他巫师进行接触。
不过，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威胁不算太大。
而让一个出生在巫师家庭的小巫师随意接近一群麻瓜可能反而会导致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莱恩轻声和父母打了一声招呼，朝女孩走去。
她比莱恩矮了一个头，穿着雪白的丝制长袍，肩上披着带金色流苏的网状披风，双手戴着及肘的白色手套，宛如一位古典名著里走出的中世纪小淑女。
“你好。”如黄鹂鸟一般的声音让莱恩的心神都恍惚了一瞬，这个女孩像是树木的精灵一般，裙裾飘飘，背着双手走到了莱恩跟前。
“你……你好？”莱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舌头居然也会打结。
这个女孩的睫毛在阳光斑驳的树影下闪闪发亮，一双翠绿的眼眸似乎要将人的心神摄走，她提着裙摆行了一个古代的贵族礼：“我的名字是葛温德琳·诺蕾姬。”
莱恩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还好，没有叫我传火，看来不是可爱的男孩子——不，不能下定论，除非……
他赶紧收起自己脑子里大胆的想法，毕竟英格兰有一整套完整的刑法。
莱恩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之中行了一个从邓布利多那儿学来的古典巫师礼：“我叫莱恩·富兰克林……”
葛温德琳笑了出来，银色头发上的弯月发卡随着她的笑声一晃一晃，尖尖的耳朵在长发里若隐若现。
莱恩心想，原来世界上真有如同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呀。
“你好，莱恩。”小女孩伸出手，“你愿意来我家作客吗？”
莱恩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礼仪性地推脱一番，可是嘴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擅自说道：“当然，呃，我是说，谢谢。”
葛温德琳轻飘飘地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露出下面恰到好处的小腿线条。
莱恩迷迷糊糊地跟着她朝树林里走去。
直到站到了葛温德林家门前，和那个同样漂亮得不像话的美妇打过招呼后，莱恩心底才隐隐飘过一个问题：
我这是怎么了？
但一看到葛温德琳明媚的笑容时，内心那种羞涩地冲动就将所有的想法都打得烟消云散。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儿？
葛温德琳欢快地和自己的母亲凯瑟琳说着话，介绍着自己新结识的朋友。
莱恩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就被葛温德琳不由分说地拉上了楼。
踏进女孩房间的一瞬间，莱恩浑身一僵，熟悉的窥视感再次出现，虽然不算强烈，但足以使他恢复理智，挣脱心灵的诱惑。
他只觉得脑袋一疼，下一刻，莱恩本能地使出了大脑封闭术。
仿佛是撕破了什么隐形的幕帐，莱恩脑子里所有的旖旎都被狂风扫落叶一样赶出了脑海，只剩下冰冷的、纯粹的思想壁垒。
他下意识地将手探向了自己的魔杖。
“锁舌封喉！”
房间里首先响起的，却是葛温德琳的声音。
莱恩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的舌头推向了上颚，两者死死地粘在了一起，让他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呜声。
卧槽，遇到同道中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一瞬间，莱恩就果断朝一旁扑了出去。
“统统石化！”
魔咒的光芒击中了莱恩刚才所在的地方。
果然！
莱恩的心脏咚咚狂跳，他一边警惕着女孩手上的动作，一边用手势质问她想做什么。
希望这能争取到一点想办法的时间，莱恩心想。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毫无防备地接近其他巫师，如果有第二次机会的话，他肯定随时保持大脑封闭术开启，防止悄无声息中了别人的阴招。
“你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哦。”葛温德琳用双手的食指抵着魔杖轻轻摇晃，露出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没有继续攻击？
什么情况？
莱恩紧盯着对方手里的魔杖，心里不断猜测她的目的。他不敢轻举妄动，试探性地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对方自己有话要说。
这种反应让葛温德林相当不满，她龇牙咧嘴地做出恐吓的样子，企图从莱恩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
但大脑封闭术之下只有扑克脸。
而隐藏在扑克脸之后的目光逐渐发生了变化。
又躲过了几发起手过于明显的石化咒之后，莱恩的心思逐渐安定了下来。
一方面，他已经通过几次闪躲接近了葛温德林房间的窗户；另一方面，他发现葛温德林的魔咒水平相当低劣，甚至还不如马尔福。
他现在正犹豫要不要破窗而逃。
但是，楼下还有葛温德林的母亲凯瑟琳，莱恩没有对上一个成年巫师还能战而胜之的信心，更何况自己的父母就在附近。
好在一开始对于黑巫师家庭的猜测正在逐渐瓦解，因为眼前的女孩现在除了气地跳脚以外，并没有摇人群殴。
这是私人行为的一个很好的佐证，但并不能确定自身的安全。
为此，莱恩决定冒险试探一下。
越发轻松地躲过数道魔咒后——石化咒的手势非常好认，而葛温德林的挥杖速度又太慢——莱恩得意地朝葛温德林摊开了手。
极致地嘲讽往往只需要简单的动作，葛温德林果然上钩了。
她气地满脸通红，张牙舞爪地想丢出更多的魔咒，可这反而让准头都没了。
莱恩心头一松，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是想着用个体的暴力而不是叫人，那么是个人行为的概率就非常大了，最关键的是，这番搏斗，葛温德林都尽力控制着不发出大的声音。
这说明她不想被人发现。
原本应激导致关闭的汗毛孔瞬间打开，莱恩背上湿了一层，让他有了一种狂奔过后虚脱的幻觉，下一刻，这种虚脱感被愤怒填满。
天可怜见，刚才他都已经做好和黑恶势力艰苦斗争并随时捐躯的准备了。
这种落差让莱恩差点热泪盈眶。
他打定主意要给对面一个深刻的教训——当然，是再次确认自己安全之后。
莱恩略微压低身体，这个姿势无论是破窗还是快速拉近距离都非常有效。
但他很快僵住了。
气急败坏的葛温德林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个药剂瓶，里头装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东西的混沌液体。
莱恩赶紧挥手示意她冷静。
人类幼崽的冲动可不讲任何道理，假如是那种范围性杀伤的药剂，这一砸就前功尽弃了。
没有死在狡诈的黑巫师团伙手里，反而死在自己作死之下，这可不叫死得其所，得叫欲哭无泪。
葛温德琳冷冷地哼了一声，露出一丝得逞地笑容，她一边用魔杖指着莱恩，一边倒退着靠到桌子边，从背后摸索着拿出抽屉里的一瓶蓝色药剂。
她再次在脸上堆出甜甜的笑容，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拒绝的魅力，用动人心魄的声音说：“喝下这瓶药剂，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啦——”
莱恩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确认自己的招数对莱恩无效之后，葛温德林不再废话，她举起魔杖。
“统统——”
莱恩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他抓住眼前的机会，绷紧的躯干肌肉快速地释放力量，让他像豹子一样冲向葛温德林。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莱恩膝盖弯曲，腰身发力，拳面狠狠和对方的侧下颌接触在了一起。
葛温德林吃痛，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但拳头的力道关住了嘴巴，让她没能叫出声。
莱恩眼睛眯了一下，这一拳下去大部分同龄人都该服服帖帖地躺地上睡觉了，葛温德林却还保持着清醒。
打架就是要靠一股怒气驱使肾上腺素爆发，所以莱恩下意识就想续上弹裆顶肘锁脖扭头，但后果不仅破相更会出人命，想到楼下的妇人，莱恩动作一停。
如果自己干掉了葛温德林，那么毫无疑问，最麻烦的局面就会出现。已经暴露了部分身份信息的自己显然相当好查，而富兰克林家承受不起一个巫师的报复。
莱恩心念电转，踢出去的腿快速回勾，将葛温德林扫倒在地，中断了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施法，然后劈手夺过她的魔杖，让对方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幼童。
物理终结永远是对付法师的不二之选！
莱恩毫不留情地用柔术“美国锁”压制住葛温德琳全身的动作，任由对方从放狠话到小声求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这一回，他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巨大的劣势之下，葛温德林依旧没有喊人，如果这真的是黑巫师团伙，那就太不正常了。
但如果这是一个熊孩子擅自搞事，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对于小朋友，自然是要如春风般和煦温暖；但对于熊孩子，那必须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
莱恩收紧肌肉，等到葛温德琳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道，才解除了锁技。
不等葛温德琳逃脱，莱恩反手就是一个擒拿，将她重新背朝上控制在了膝盖上。
这个时候，莱恩心里的邪火总算被理智控制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真的将葛温德林怎样，作为受害者自己好歹还有道德高地可站，但一旦成为加害者，那么自己承担不起后果。
这也让莱恩清楚地认识到，在巫师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麻瓜小巫师，分量太轻了。
实力和地位，总得有一个，权利才能得到真正的保障。
他叹了一口气。
先收点利息吧，免得念头不通达。
对于熊孩子，总有一项对策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古今中外莫出其外的。
它能带来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洗涤，带来重新做人的契机。
阿门——
莱恩默念一句，脸上带着神爱世人的悲悯和有教无类的大爱，充满仪式感地将右手缓缓抬起。
“不……不要……”
葛温德琳别过头看着莱恩高举的右手，目光中的晶莹真是我见犹怜。
莱恩的心防微微一空，下一刻，更为强大的思想壁垒裹挟着怒火层层竖起。
他虔诚地、肃穆地在心里说道：
愿主宽恕你的罪孽。
啪！
第四十五章 血脉异变
“对不起，我错了嘛……哎呀！”
“求求你了——嘶！”
“我警告你，再这样……唔嗯……你完蛋了！”
莱恩看着女孩儿咬牙切齿又不敢大声张扬的样子，微微勾起了嘴角。
作茧自缚！
他干净利落地将巴掌落到葛温德琳的屁股上，发出声声闷响。
腰马合一、力贯脊背，莱恩保证，自己的每一击都不含一点水分，绝对入木三分，唯有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
莱恩熟练地暴击了葛温德琳十下，如果是在格斗游戏中，屏幕上肯定会出现夸张的“×10”文字特效。
莱恩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明朗了不少，之前中了迷魂招的后怕和不满彻底地发泄了出来。
但是，被锁舌咒击中的这笔帐还没有算清。
莱恩活动了一下右手的五指，再次露出了和谐的笑容。
“妈妈——”这一次，葛温德琳放开喉咙喊出了声。
她原以为莱恩会惊恐地放开自己，这样她就能再次掌握主动权。
莱恩早就料到她这招，或者说，这个局面本就是他想促成的。
在决定攻击葛温德林的那一刻，后面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在莱恩脑海里形成计划了。他不打算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但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如果做出过分的反应或是提出过分的要求，那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自己。
这里的平衡需要好好把握，而第一步，就是敲死自己是受害者的事实。
直接告状并不是一个好选项，因为一个合格的家长必然会优先偏向自己的孩子，即便他们知道自己孩子的性格，但没有事实就很难让他们承认。
当然，从葛温德林的反应来看，她的母亲是“熊家长”的概率不高，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莱恩腾出一只手淡定地从桌上拿起那瓶蓝色的魔药，将一部分洒在胸口的衣服上，又将剩下的泼在地上。
然后在葛温德琳目瞪口呆地神情中，把空瓶子轻巧地塞进了她手里。
最后一个卧地十字锁重新将她困住——
伴随着葛温德琳母亲的开门声，一副完美的“强行喂药却被人反杀”的案发现场就做好了。
而人们往往会倾向于相信自己“推测”出的“真相”。
那么，根据结果，就能大概知道葛温德林母亲的性格，做出后续的反应。
“这儿发生——”凯瑟琳语气焦急，但下一刻，她的眼神就冷了下来，“葛温——德琳——”
符合猜测的良好发展，莱恩心里更安定了。
“我可以解释的妈妈！”葛温德琳想要开口辩解，却被自己母亲严厉的眼神堵住了嘴巴。
莱恩顺势站起，他焦急地挥舞着双手，像是要说些什么。
“没事的孩子。”凯瑟琳尽力维持着笑脸，“我很抱歉，你没有吓着吧？”
莱恩摆了摆手，将葛温德琳的魔杖递过去，指着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凯瑟琳额头上又起了一根青筋，她瞪了一眼葛温德琳，才柔声说道：“你稍等，孩子。”
她接过魔杖，轻轻挥了挥：“咒立停。”
莱恩顿时觉得自己的舌头和上颚分开了，他咕噜了几声，确认自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他用忧郁的、难以置信的语气失望地开口：“抱歉，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葛温德琳瞪大了眼睛看着莱恩，她不明白这个恶魔一样的讨厌男孩有什么脸这么说话。
“这不是你的错。”凯瑟琳又瞪了一眼葛温德琳，小女孩乖乖地低下了头。
葛温德琳明白了一点，自己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那是什么魔咒？”莱恩苦笑着问，“我只觉得自己的魂儿被你女儿给勾走了，直到她喂我魔药才反应过来。”
凯瑟琳猛得吸了一口气，她一只手拎着葛温德琳的后颈，另一只手将莱恩轻轻推出门外。她脸色难看地笑了笑，说：“你能稍等一会儿吗，这件事我会给你解释的。”
说着她关上了门。
下一刻，房间里传来了暴风骤雨一般的咆哮，以及莱恩非常熟悉的“劈里啪啦”声。
这些声音里，还夹杂着小女孩哭爹喊娘的求饶。
“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房间里玩魔药！”
“还敢骗别人回来试药，你这是无法无天了！”
“第一次，是老鼠，我忍了！”
“第二次居然去偷别人的鸡！”
“这次你连人都拐回来了，下次是什么？嗯？火龙吗？”
“你要再这样下去，我一点都不怀疑你会进阿兹卡班！”
“还哭！哭什么哭，等你坐牢了，有的是哭的时候！”
“说了多少次，不要用那个法术，你怎么就不听？”
“你还要给我们脸上抹黑吗？”
“等爸爸回来，我倒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做了什么事！”
“去道歉，听到了没有？”
“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不征得别人的原谅，你就自己解决今天的晚饭吧！”
莱恩双手合十，替女孩默哀了一秒，旋即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念头通达，心态圆满。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才打开，凯瑟琳牵着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莱恩此时脸上已经换成了困惑、纠结的神情。
“葛温德琳，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凯瑟琳的语气很是温柔。
葛温德琳打了一个冷战，她堆起甜甜的笑容说道：“对不起，莱恩，你能原谅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在凯瑟琳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地龇牙咧嘴瞪了莱恩一眼。
摆明了就是认真道歉，下次还敢。
莱恩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他先是隐晦地活动了一下右手的五指，让葛温德琳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屁股，又露出了让女孩极度不安的、搞事的神情。
“不能。”莱恩的话让葛温德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莱恩根本就不讲绅士风度。
“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葛温德琳眨着眼睛，从眼角挤出一点泪水。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傲罗做什么？”莱恩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话让凯瑟琳也有些慌张起来，她赶紧拉着女儿连连道歉。
“诺蕾姬夫人，您不必这样。”莱恩拦住凯瑟琳，他沉默了一下，才语气复杂地说，“我想，任谁有了相同的经历，也没法轻易释怀的吧？”
莱恩需要凯瑟琳给出一个说法，但他也清楚，如果今天自己坚持要把事情闹到魔法部去，讨不了好的大概率还是自己。
在对方屋檐下的时候，傲罗只是一次恐吓，不能多用，免得让对方生出不好的心思。
“我真的很抱歉。”凯瑟琳说，“你需要怎样才能原谅葛温德林呢？”
提出补偿，说明对方是愿意讲理的，但同时也说明，做出补偿就是对方的心理底线，超出这个底线的要求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作为受害者的莱恩可不喜欢这种态度，但形势比人强。
“好在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莱恩语气软化。
这句话让凯瑟琳难看的表情迅速好转，但莱恩也试探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这件事从结果上来说并不严重，所以不值得大张旗鼓。
莱恩心中叹了一口气，讲道理的家长也是可以成为高级的熊家长的，果然不管怎样，熊孩子的背后要是没有熊家长实在不符合进化论的逻辑。
他暂时熄下了继续教训葛温德林的心思，转而问道：“我还没有知道，诺蕾姬小姐对我使用的魔咒究竟是什么？”
当一方做出巨大让步的时候，有亏欠的另一方就会更容易产生信任感。
凯瑟琳犹豫了一下，最终果然还是选择和盘托出：“那不是魔咒，而是属于媚娃的血脉法术。”
“媚娃？”
事实上，莱恩在脱离魅惑的一瞬间，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这也让莱恩彻底冷静下来。
媚娃是游离于巫师社会边缘的魔法动物，它们很多时候都有藐视魔法部法律的能力，因为媚娃有自己独立的社会。
算了，和动物置气也没什么好处，莱恩打定主意，不打算和她们牵扯太多。
“是的。”凯瑟琳隐隐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莱恩，发现他没有任何反感的神色，才继续说，“我是一个混血媚娃，有一半的血统，按理说到葛温德琳这一代，魅惑天赋应该要更弱才对……”
她脸上微微漾起了幸福的笑容：“但她的爸爸是一位半血妖精，我想这可能导致了血脉的异变，葛温德琳的魅惑能力显然比我更强大，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我母亲的水准。”
“原来是这样。”莱恩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脱离我的法术的？”葛温德琳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莱恩挣脱了她的魅惑天赋，她也不至于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
要说今天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葛温德林只会认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莱恩，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葛温德琳！”凯瑟琳皱眉，小女孩立刻低下头，暗自撇了撇嘴。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莱恩笑着摇了摇头，“我使用了大脑封闭术。”
大脑封闭术算不上不可言说的秘密，而这时候，博取信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也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和警告。
“你一定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巫师。”凯瑟琳有些惊奇，“我还从没有见过在你这个年纪掌握高级法术的。”
莱恩在面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生活所迫啊。
第四十六章 尼可·勒梅的学生
“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图书馆找到了一本相关的书籍而已。”莱恩应付着凯瑟琳的恭维，“我想诺蕾姬小姐的天赋不在我之下。”
“她？她不过是在药剂学上有所研究罢了。”虽然这么说，凯瑟琳还是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药剂学？”莱恩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名词，因为时下最流行的称呼是魔药学。
“哎呀，抱歉，我不小心说惯了。”凯瑟琳捂住了嘴，“你可以差不多理解为魔药学。”
莱恩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说：“诺蕾姬小姐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吗？我好像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她。”
“我是布斯巴顿的一年级学生。”葛温德琳说，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似乎觉得布斯巴顿要比霍格沃兹好得多。
“你是法国人？”莱恩问道。
“她爸爸是法国人。”凯瑟琳解释道，“你知道的，英国魔法部对神奇动物的态度非常暧昧，其中不乏歧视和抵制的，就连我们混血媚娃也很难让巫师们接受。”
莱恩点了点头，他自己就知道好几个对神奇动物态度恶劣的人。
不是人人都能像海格或者纽特一样亲近神奇动物的。
“不过法国就开放了许多，那边的巫师……嗯……不那么在意这些东西。”凯瑟琳说，“虽然还是有一定的歧视，但至少一大部分人能接受神奇动物和我们这样的混血的。”
啊，髪国人嘛，莱恩在心里吐槽，浪漫之都嘛，只要有感情，小矮妖和巨怪估计都能穿上婚纱。
凯瑟琳脸上泛出丝丝桃红：“我就是在那儿认识了我先生，他是那样的体贴，和我又同是混血神奇动物，我们很快坠入了爱河，在巴黎生下了葛温德琳。”
她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的父亲去世了，你知道的，这儿的环境很不好，哪怕有我母亲的法术，也没能挽回他。我回来举办了葬礼，母亲也不知所踪——很正常，媚娃们就是这样……我想着再见我母亲一次，法国那边又没有什么事，就在这里重新住了下来。”
凯瑟琳闭了一下眼睛，化解了眼角的湿意：“抱歉，一时说多了……”
葛温德琳抱住母亲的手晃了晃，像是在安慰她。
“你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是哪个学院的？”凯瑟琳将话题岔开，“我当年也在霍格沃兹读过书，当时分在了拉文克劳。”
“我是赫奇帕奇的。”莱恩说，“这么说来，我还得称您一声学姐。”
“赫奇帕奇？”凯瑟琳失笑，“那你一定是赫奇帕奇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小巫师，说不定会超越纽特学长。我就知道你不是斯莱特林，他们中不少人看不起神奇动物，我当年还在斯莱特林那儿吃过不少亏呢。”
莱恩礼仪性地笑了笑，他可不会说，分院帽还曾经认为斯莱特林比赫奇帕奇更适合他呢。
“你想吃点儿什么吗？”凯瑟琳起身，“我去做一些茶点。可不要拒绝，这是赔礼道歉必须的。”
“那我来点红茶就好。”莱恩说。
他心里苦笑，这大概就是凯瑟琳觉得应有的“补偿”了。
不过，莱恩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他需要合情合理地让对方觉得毫无亏欠，然后安然离开这个麻烦的地方。
凯瑟琳点了点头，又用目光警告了一番葛温德琳，才走出了房间。
“哼！”乖巧的小媚娃立刻重新变成了熊孩子的模样。
她示威一般地朝莱恩挥了挥魔杖，嘴里像是在嘟囔着咒语。
莱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躲都不躲，用口型无声地说：“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葛温德琳泄气地放下了魔杖，她知道自己只要敢再闹出什么动静，那么悲惨的未来就清晰可见了。
莱恩的上勾拳和排云掌格外有说服力。
她转了转眼睛，刚想露出迷人的笑容，就看见莱恩的目光变得空洞，脸上的表情如石头一般冷硬。
在对方没有先手优势的情况下，莱恩自信能打遍同年级无敌手。
当然，莱恩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笑话，难道自己不算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吗？
葛温德琳垮下了脸，她瘫靠在高大的椅子上，两只小腿一晃一晃，懒洋洋地问：“霍格沃兹没有放假吧？你来康沃尔郡做什么呀？”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布斯巴顿也没有放假吧？”莱恩声音毫无起伏。
葛温德琳显然没有收敛自己的天赋，这让他不得不一直维持着大脑封闭术。
“我可是有特权的。”葛温德琳扬着下巴，“而且我也请过了假！”
为什么要强调一遍特权？莱恩在心里吐槽。
“我也是有特权的。”莱恩模仿着她说话的腔调，“而且我也请过了假！”
然而，莱恩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说的话显得相当滑稽，葛温德琳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板起脸，做出“我和你关系不好”的模样。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莱恩自然无所谓，反正冷场的不是自己，大脑封闭术又能很好地维持扑克脸，足以应付大多数难堪的场面。
但葛温德琳只觉得被莱恩毫无温度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绞着双手想要缓解尴尬，却没有丝毫作用。
她首先憋不住，再次挑起了话题：“你来康沃尔郡究竟干嘛？”
“询问他人的消息前，不应该先摆出自己的诚意吗？”
“我……我的事情不能说。”葛温德琳反而有些局促起来。
“好吧，我是来参加葬礼的。”莱恩说。
葛温德琳轻轻捂住了嘴，她终于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过错——趁着一个参加葬礼的人心情低落，用媚娃的天赋把人骗回家做实验——似乎确实不太地道。
“我……我没想到。”她先是露出了后悔的表情，但下一刻立马板起脸，似乎不愿意承认错误，“咳，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说了，那我也不能占你便宜。”
她想了一下，才犹豫着，用模棱两可的词语组织着语言：“我收到了一个……委托，需要为……嗯……一些重要的事务提供协助……”
她又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发过誓尽量不透露我们的消息的。”
莱恩不明白葛温德琳想要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对女孩提出质疑：“就凭你……我是说，你一个一年级的小巫师，能做些什么？”
“你说话真难听！”葛温德琳从鼻子里哼出声，“什么叫‘一年级小巫师’，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大炼金术士尼可·勒梅的弟子！”
第四十七章 胆大的药剂师
“尼可·勒梅？”
莱恩眯起了眼睛。
说到尼可·勒梅，他就想到了魔法石，而说到魔法石，他就想到了伏地魔。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赶出大脑。
“你不相信？”葛温德琳不满，她有些得意地从领口取出一个吊坠，背面刻着“N·F”的字样。
莱恩仔细瞧了瞧，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识货，这可是勒梅先生的炼金作品，也是我作为弟子的象征。”小姑娘将吊坠塞回去，“这可是能反弹大部分咒语的防护物品。”
莱恩越发庆幸自己明智地选择了物理终结，否则，之前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这也让他大致相信了葛温德琳的说辞。
因为他之前留意到凯瑟琳用了“药剂学”这个词，明显是比较古早的说法。现代的魔药学，正是脱胎于古典炼金术的药剂学分支。
可能是葛温德琳在家里说惯了“药剂学”这个单词，所以凯瑟琳才会下意识说出来。
这让莱恩对自己的谨慎更加欣慰，他可不想因为葛温德林而莫名其妙地站到尼可·勒梅的对面，那样的话，自己和卡大佐就有的一拼了。
只是，一个六百多岁的老师，居然教出这样的弟子，莱恩不得不喷一句“教不严，师之惰”了。
“勒梅先生怎么会收你作徒弟？”
“那当然是因为我天赋很好。”葛温德琳说，“布斯巴顿的魔药课老师也这么说。”
“你能替我引见一下勒梅先生吗？”莱恩问道，对于这个活了几个世纪的老妖怪，他还是很想结交一番的。
能打听出魔法石的配方当然更好，免得现在霍格沃兹里的那一块被毁掉后，自己没了获取魔法石的途径。
葛温德琳有些不安和尴尬，她绞起双手，视线漂移：
“我并不知道师父住在哪里……”
莱恩有些意味深长地拉长腔调：“哦——”
“你想怎样嘛！他那种大人物，哪里是我说见就能见的。”葛温德琳皱着小脸，“我能够有幸得到他一两次指点，就已经算非常幸运了。”
哪怕是熊孩子，套起话还是挺容易的。
看来尼可·勒梅和葛温德林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入室师徒的层次，比起师徒，可能更像是恰巧遇到一个有天分的孩子，随手指点了一番。
“你没法联系上他吗？”
“我又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哪里需要麻烦勒梅先生？”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又满是崇敬地说，“勒梅先生思考和研究的，一定是非常深奥的问题。”
他说不定现在正躲在某个安全屋里，思考着晚饭要吃些什么东西呢。莱恩在心里吐槽。
不过，莱恩还是从女孩话里听出了潜藏的意思，她确实有联系尼可·勒梅的方法。
猜测修正，尼可·勒梅和葛温德林不至于是路人师生的关系，他们还算比较熟。
莱恩并不打算要求葛温德琳用她的方法帮自己联系勒梅。很明显，这个方法是勒梅留给女孩应急用的，甚至可能是她保命的后手，如果自己擅自动用了，后果难料。
反正邓布利多也认识尼可·勒梅，莱恩有的是方法联系上他，没有必要觊觎一个小姑娘的门径。
莱恩岔开了话题：“你在研究什么魔药？”
这话立刻让葛温德琳精神满满，似乎谈论魔药是她最好的提神剂。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研究！我们……嗯，我是说那个委托，现在需要一种强大的治疗魔药，配方和材料都准备好了，可是出了一点事，最重要的材料没了，我正在研究替代方案。”
她兴冲冲地跳下椅子，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一罐子甲虫眼睛，一盒干燥的毛毛虫，几把已经枯萎的药草，还有大量残留着药剂颜色的空瓶子。
她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朝抽屉边上塞去，又从更深处掏出一个大坩埚，几个加热装置，再次塞到另外一边。
然后她从最里边，拿出了一个木头盒子，里边满满当当塞着各色水晶瓶。
抽屉和盒子肯定是施过无痕伸展咒的，莱恩汗颜。
“这一瓶，是澳洲蛋白眼的血……
“这一瓶，是中国火球的……
“威尔士绿龙，这个没有效果，做出来的是毒药……
“脊背龙，铁肚皮，我还差好几个种类的龙血呢……”
她将盒子盖上，推回了抽屉最里边，又用刚才的杂物层层盖好。
“你是从哪儿搞来这么多……”莱恩有些无语，这些龙血可不便宜。
葛温德琳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并不答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莱恩叹了一口气，熊孩子的胆子果然是熊胆。
太太，管管你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用美色去骗取他人财物了！
“不准说出去！”葛温德琳龇了龇牙，“反正这些东西的来路也不正规，被黑巫师买去还不如便宜我。”
莱恩眼神微动，送上门的把柄没理由不要。
葛温德林把话题强行扳回到魔药上：“我试了所有种类的龙血，它们虽然都属于有强生命力的材料，但副作用太大，实验结果很不好……所以我想到了用其他神奇动物的血。”
莱恩突然有些心惊肉跳，他想起了之前那个装着蓝色药剂的瓶子，问道：“你用了什么材料？”
葛温德琳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手指，在自己的小荷包里翻了一会，掏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暗红的液体，她看了一眼，慌张地塞了回去，又匆忙摸索了一阵，才掏出另一个瓶子。
但她这次的动作有点大，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青铜令牌，最上方刻着罗马数字“XLVII”，下面是一个精密仪器的浮雕。
莱恩认出了那是什么，他在天文课教室看到过，是一种叫做“六分仪”的天文学测量仪器。
葛温德琳假装不在意地一脚踩住令牌，把它踢到了桌子下面的缝隙里，不让莱恩继续观察，她接着刚才的话题，晃了晃手里装着亮银色血液的瓶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忽闪着大眼睛，翠绿的眼眸里掩饰不住骄傲。
莱恩只觉得毛骨悚然的感觉爬满了脊背，一瞬间，本已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
葛温德琳笑眯眯地看了莱恩好一会儿，才炫耀似的揭晓答案：“这是独角兽的血，我真是个天才，这可是相当强效的魔药材料，效果也非常好。”
“我记得，独角兽的血液是带有诅咒的吧？”
莱恩慢慢地说，他将重心前移，让身体虚压在椅子上，随时准备暴起再给她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训。
这一回，莱恩发誓，不把葛温德林锁到有濒死体验，那就把富兰克林倒过来写。
“我制作的药剂没有那么低级，而且，就算有诅咒，又有什么关系？”葛温德琳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是药三分毒，如果能治好病救回生命，得个诅咒又怎么了？大不了之后想办法解除诅咒就行。”
典型的伏地魔思维啊，莱恩叹了一口气，而且，被喂药的自己，可是一个彻底的健康人。
希望熊孩子自吹自擂的药剂水平真有那么“高级”，也希望尼可·勒梅的眼光别出问题，否则，莱恩真想把葛温德林的坨坨都打出来。
他缓缓地将重心移回椅子上，竖起眉毛，露出一个憨厚的、令葛温德琳心惊胆战的微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凯瑟琳夫人——”
第四十八章 想要一个孩子
葛温德琳慌乱地用手去堵莱恩的嘴，眼神里满是恶狠狠的警告。
但凯瑟琳夫人已经听到了莱恩的喊声，她大步上楼，走进房间，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从上边传来了煎薄饼的香气。
“没什么事，妈妈，我和莱恩闹着玩呢。”葛温德琳抢先开口，举着双手，扑闪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很是纯良。
凯瑟琳将视线移到莱恩那边。
葛温德琳立刻露出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的可怜神情，她后悔自己对莱恩交代了那么多“犯罪事实”。
无论是到黑市上淘龙血，还是偷偷把各种材料藏在家里，或者是给莱恩用独角兽的血做成的魔药，都足够让凯瑟琳打得她连爸爸都不认识。
莱恩勾起嘴角：“我正要和您说一下刚刚的事呢，凯瑟琳夫人。”
葛温德琳皱起鼻子，露出凶狠的表情，但凯瑟琳的目光一扫过去，她就立刻低眉顺眼，用手指绕着披肩的流苏，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她揩了揩眼角，又偷偷看了一眼莱恩，企图博得他的同情。
但一想到这个男生是个连大脑封闭术都毫不松懈、心如铁石的家伙，葛温德琳最终还是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她打算自首了。
自己来说，总比让莱恩说要保险，因为稍稍改变话语的结构，就能让一句话变成两个意思。
“我……”她沮丧地开口。
“我想和您说一声，葛温德琳小姐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莱恩说道，“她说她愿意再次真诚地向我道歉。”
现在摊牌只会让葛温德林挨一顿毒打，而本已经回暖的关系又会变得生硬，莱恩并不希望自己离开前再来一回冲突。
凯瑟琳才是莱恩最顾虑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将一切导向一次普通的“家长教育小孩”，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遗忘的受害路人。
情绪流需要通过合适的引导，只要符合预期，对方就会觉得一切理所应当。
就像大难不死之后，总有人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真正的死兆星往往是在不经意间亮起。
葛温德琳有些懵懂地看着莱恩。
她一时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么，诺蕾姬小姐，按照我们刚才说的，你现在要做什么？”
葛温德林思索片刻，她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深刻地理解了眼前这个男孩的险恶用心——
他要让我出丑！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恶魔？
葛温德林确信，只要自己有一点“抵抗”的表情，对方都会立刻找机会挑出来，让母亲惩罚自己。
“诺蕾姬小姐？”
莱恩笑眯眯地看着她，葛温德琳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的每一个牙齿都泛着寒光。
但她知道自己不得不服软，要命的把柄在对方手上，在面子和屁股之间做选择的话，她还是很明智的。
“对不起！”
她猛得鞠躬。
莱恩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
这次她大声喊了出来。
弯腰的时候，葛温德琳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还有呢？”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葛温德琳握紧了拳头。
这件事总算揭过去了，她心里想道。
——她没有看见莱恩眼中划过的冷光，也猜不到他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算盘，但如果她是莱恩的话，就会清楚，将希望寄托在对手的仁慈上，是世上最愚蠢的举动。
凯瑟琳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表扬了她一番，让葛温德琳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快要把煎饼做好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大家到客厅稍等一会儿怎样？”
凯瑟琳的心情很愉快，她觉得自己家的捣蛋鬼总算成长了一些。
看来，多结交一些小伙伴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暗自点头，又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混血神奇动物的身份，葛温德琳也不至于没什么朋友。
凯瑟琳知道自己女儿心气很高，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很清楚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终究是巫师中的“异类”。
莱恩和葛温德琳到客厅里坐好，凯瑟琳给莱恩沏了一杯红茶，又去厨房给煎饼收尾。
葛温德琳捧着自己的白开水，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莱恩的杯子。
妈妈虽然原谅了她，但惩罚果然还是逃不过去。
莱恩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红茶，用手指敲着杯沿，问道：“你之前拿药剂瓶的时候，掉出来的那块牌子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葛温德琳故作迷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牌子。
莱恩知道这是她的秘密，也不追究，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除了独角兽的血，另外一个瓶子里的血是什么？”
葛温德琳赶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看到凯瑟琳从厨房端着煎饼出来，又立马将手放在膝盖上。
“抱歉，随便做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凯瑟琳又从一个箱子里拿了一些糕点。
从莱恩的角度，他正好能看见那个箱子里刻着的奇怪符文，散出一缕缕寒气。
葛温德琳得意地扬着下巴，表明了箱子的制造者是谁。
确实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小巫师，难怪能入尼可·勒梅的法眼。
莱恩收回视线，取了一份薄饼和果酱，尝了一口，夸奖道：“味道很棒。”
甜了一些，不过不难吃。
加上早上出发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莱恩也觉得有些饿了。
“能合你的口味就好。”凯瑟琳说。
葛温德琳想要拿一块蛋糕，却被凯瑟琳用眼神制止了。
“没事，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莱恩出声说道，“反正葛温德琳小姐已经道过歉了……”
小女孩立刻抓起一块蛋糕不放手了，这次凯瑟琳不再阻拦，她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孩子吃东西。
葛温德琳吃完蛋糕后，舔了舔手指，才靠到莱恩耳边悄声说：“那一瓶血呀，是我自己的……”
莱恩脸色一僵，不由得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煎饼。
葛温德琳得逞地“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对莱恩的反应很是满意。
“在说什么悄悄话呀？”凯瑟琳问道。
“这是我们的秘密，妈妈。”葛温德琳说道，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对吧，莱恩？”
莱恩默默地点头，好像真的被吓住了。
等到红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莱恩从窗户里看见自己父母朝这边走来。
他们看不见巫师的住宅，就在之前莱恩停下的位置站定，喊起了莱恩的名字。
“我家人来找我了。”莱恩和凯瑟琳打了一个招呼。
凯瑟琳硬是拉着葛温德琳的手，要给莱恩送行。
他们从屋子里走出，离开了麻瓜屏蔽咒的范围。
巴赫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和一位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刚要露出傻笑，脸上的表情就扭曲了——
瓦勒莉已经不露声色地拧住了巴赫腰间的软肉。
“你，你好。”巴赫拘谨地说道。
“你们好。”凯瑟琳开口说道，“抱歉，我女儿擅自邀请莱恩到家里作客……”
“我们玩得很开心！”葛温德琳赶紧打断了母亲的话。
她又不知道莱恩父母是什么性格，可不想再被几个大人数落一通。
巴赫这才从凯瑟琳身上收回了全部的视线，看到了她身后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凯瑟琳用目光征询了一下莱恩的意见，见莱恩微微摇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莱恩不打算把家人牵扯进这种麻烦事里。
凯瑟琳也很无奈，难道要说“对不起，先生、夫人，我女儿把你儿子拐回来做魔药实验了”？
“感谢您的招待。”莱恩向凯瑟琳鞠了一躬，又意味深长地对葛温德琳说，“同样也谢谢你的‘招待’，葛温德琳小姐。”
葛温德琳露出了天使一般的笑容，嗲声嗲气地回答：“不客气——”
凯瑟琳瞪了她一眼。
莱恩扬起嘴角：“对了，凯瑟琳女士，你可以去葛温德林房间桌子的最后一个抽屉看看，里面装了很多你绝对想不到的好东西。那么，再见，葛温德林，生活愉快。”
他满意地看到葛温德林的面孔变成和她头发一样的颜色，才拉着父母离开了树林。
之后的事情，就是和莱恩·富兰克林完全无关的“天下雨、娘打娃”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莱恩在树林外叫来骑士公共汽车。
在接受安检的时候，瓦勒莉还冷着脸，任凭巴赫怎么说，也不肯搭理一声。
“别生气了妈妈。”莱恩喝完了复方汤剂解药，“那位夫人是一个半血媚娃，事实上，爸爸没有露出丑态已经是相当优秀了。”
“媚娃？”巴赫赶紧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一种神奇动物，咱们民间不也有她们的传说吗？森林、湖泊和山川中的仙子，能魅惑男人的心智。”
瓦勒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她仍旧不满地对巴赫说：“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儿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巴赫赶紧连声道歉，总算取得了瓦勒莉的谅解。
回到家后，巴赫又严肃地将莱恩拉到一边，悄声问他：“莱恩，我和妈妈打算再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这个……你有什么看法吗？”
莱恩摇了摇头，巴赫还以为儿子心里不快，却听莱恩说道：“我是无所谓的，你们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巴赫叹了一口气，他说：“于勒叔叔的事情给我和妈妈的冲击很大，我想，如果未来真有什么变故，多一个亲人总归多一分希望……”
莱恩点了点头，说道：“这事由你和妈妈考虑就好了，我不会反对。”
第四十九章 无杖无声
莱恩在家里又住了一晚，直到周末下午，才乘着骑士公共汽车回到了学校。
他先去斯普劳特教授那里报了到，又被通知周四下午和格兰芬多、斯莱特林一起上飞行课，补自己缺席的那一节。
“对了，莱恩，邓布利多教授让我转告你一声。”斯普劳特教授说，“一个老朋友在你知道的地方等待你，希望你不要落下必要的功课。这话是什么意思？”
莱恩脸色苦了下来，他假笑着说：“那是邓布利多教授怕我回家忘记做功课，您知道的，斯内普教授给我们留了论文作业。”
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她不再过问，毕竟她也知道，邓布利多经常说一些疯疯癫癫的话。
莱恩走出办公室，才耷拉着肩膀长叹一口气，转道去图书馆，借走了《古代魔文字音表》和《如尼文入门》两本书。
他捧着两本厚重的大书朝公共休息室走去，心里又想起了葛温德琳房间的抽屉。
莱恩单手抱着书，挥了挥魔杖，让羊皮纸和羽毛笔从裤兜里飞出，在计划表里写上了“掌握无痕伸展咒”。
应该早点学的，莱恩心想，这样他就能把各种东西都塞进一个小小的空间，未来或许能做出一个纽特那样的行李箱，将一整个动物园都装进去。
这样就是随身带着异世界完美开局了，他不由吐槽。
莱恩打量着羊皮纸，从上到下分别写着：“研究甘普变形法则”、“提升大脑封闭术”、“无杖施法（弗利维教授）”、“古代如尼文”、“掌握无痕伸展咒”、“提升实力”。
前两项是开学时的计划，甘普变形法则不是现在莱恩关注的重点，他暂时也没有精力拓展太多，所以他擦去了第一项，将“研究甘普变形法则”写到了最后。
大脑封闭术还停留在两层。这次在康沃尔郡的经历让莱恩发现，这个法术的用途还是挺多的，他打算周末去拉文克劳那里补课的时候，顺便将锁心术第三层的练习要点记录下来。
无杖施法莱恩原本打算在上周就去询问弗利维教授的，可是拉文克劳的授课让他一连几天都没法集中精神，更没有心思琢磨无杖施法了。这周二有魔咒课，可以顺便问掉。
古代如尼文属于拉文克劳的授课范畴，不用计划太多，按时去开小灶就行；“无痕伸展咒”拉文克劳肯定会，有空可以顺便一起请教掉。
莱恩挥杖让羊皮纸自己钻进口袋，心累地叹了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这么多了？
明明只是打算进行一些毫无负担的、兴致所至的研究，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残酷的课外补习了呢？
就在莱恩长吁短叹的时候，贾斯廷正巧从厨房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
“莱恩，你回来啦？”贾斯廷惊喜地喊道。
“你又出来偷吃了？”莱恩看到贾斯廷，顿时觉得莫名安心，似乎肩上的担子都去了一半。
“用餐不能叫偷……吃饭！赫奇帕奇的事，能叫偷么？”
莱恩愉快地笑了出来，他捧着书和贾斯廷一道往宿舍走去。
“你拿的是什么书？”贾斯廷看了一眼封面，顿时觉得头昏眼花，“这是给人看的书？”
“是啊！”莱恩很是赞同，“这居然是给人看的书，而且我还得看完它……”
“说实在的莱恩，你用不着这么拼命……弄得我压力都有点大。”贾斯廷拍着莱恩的肩膀，“你这书是高年级学生看的吧？”
“不仅是高年级的书，还是选修课。”莱恩叹气，“但我不得不学啊！”
贾斯廷一听到选修课，立马放松了下来，他用调侃的语气说：“哪有不得不学的道理？”
“是邓布利多的要求。”莱恩果断把锅递给校长，“除此之外，我还得看不少书呢。”
贾斯廷有些惊恐地退了一步，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一个病毒……一个名为‘赫敏·格兰杰’的病毒在霍格沃兹游荡……”
莱恩白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别成天捧着书。”贾斯廷拉住莱恩，“首先，咱们先去厨房，庆祝一下你的回归，你一定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回家的见闻吧？”
莱恩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打心底里在逃避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代如尼文书籍。
有了贾斯廷的邀请，他心安理得地跟进了厨房……
周一，解决了魔药论文的莱恩，认为自己今日份的“理智”已经用完，问心无愧地躺回了床上。
周二，他按照计划请教了弗利维教授关于无杖施法的问题。
弗利维教授笑得有些勉强，他还记得那天霍琦夫人和自己说拉文克劳出了一个魁地奇苗子，可把他高兴坏了，认为自家学院的魁地奇队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害得他从办公桌上笑跌了下来。
但这点糗事还不足以打消弗利维教授当时的激动心情，他一路昂首阔步朝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走去，从办公室下到一楼的时候，和温室里的斯普劳特教授炫耀了一把。
但他当时已经乐昏了头，没有注意到波莫娜脸上暧昧的笑容。
到了二楼，又正好遇到了麦格教授，他哼着歌儿把这份快乐分享了出去，没等麦格教授说话，就自顾自继续往楼上走。
爬到了八楼，他才被笑得很大声的邓布利多告知了真相。
不仅自己丢了脸，最关键的是，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还变成了别人家的鸭子。
而现在这只“鸭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但弗利维教授根本摆不出生气的表情，因为这个小巫师实在太招人喜爱了。
怎么就能从飞天扫帚联想到无杖施法的呢？
最后，弗利维教授只好将所有的怨念归结到分院帽身上——一定是帽子出了错，这个小巫师，除了拉文克劳以外，还有哪个学院适合他？
他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时授课时的状态，给莱恩解释道：“从宽泛意义上讲，只要不使用魔杖，都可以被称为无杖施法，所以飞天扫帚的召唤，或者一些特殊的、不需要魔杖的咒语，也可以被划进无杖施法的范畴，比如幻影移行和阿尼马格斯变形。”
莱恩点点头，表示理解了这段话：“那么，从狭义上讲呢？”
弗利维教授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狭义上的无杖施法，属于高级的施法技巧，能体现一个巫师对魔咒的理解，对自身魔力的掌控，以及无与伦比的精神力。也就是，不依靠魔杖发出一般人需要魔杖辅助的法术。”
“理解魔咒、掌控魔力、精神力。”莱恩抓住了关键。
“没错，只有这三样达标，才能做到无杖施法。”弗利维说，“所以，你暂时还需要磨练一段时间，不用着急，可以在未来学习这些技巧。”
“但我听说，非洲那边的巫师很多都是无杖施法。”
“那是因为他们比较穷……咳，条件限制比较高。魔杖没有发明之前，巫师们也是无杖施法。”弗利维教授解释，“但没有魔杖的辅助，施法的难度、稳定性和威力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他顿了一下，像是怕莱恩受到打击，又说：“不过，你要是对施法技巧感兴趣，我推荐你先从无声咒练起来，当然，这是六年级的课程，没有成功也不要气馁。”
莱恩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无声咒？要得要得。
看哪个憨憨还敢用“锁舌封喉”反杀自己。
第五十章 还记得几成
因为要研究无声施法的技巧，所以莱恩顺理成章地放下了周二的古代如尼文复习。
显然，无声施法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为此付出了周三课余时间的莱恩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而周四和周五需要上飞行课。
于是周六早上睁开眼睛的莱恩发现，自己嘴上说着要好好学习，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在偷懒。
古代如尼文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莱恩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完蛋了，今天就先不去有求必应屋了吧……
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泰勒·纳尔森那张干瘪的、毫无生气的脸就浮现在他眼前。
莱恩蒙着头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己总得提升实力，拉文克劳的私人小灶迟早都要上。
而在这个暗流涌动的魔法界，能早一点提升实力，总归没坏处。
他洗漱完毕，从厨房领了早餐，就一步一停地朝八楼走去。
自己没有复习，不知道拉文克劳女士会不会一怒之下取消传承者的身份？
莱恩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挺馋这份传承的。
谁不想获得高超的实力呢？
如果不需要那么努力学习就更完美了。
他站到有求必应屋门前，先许下了“一间图书馆”的愿望。
从禁书区拿到《锁心术》，莱恩将大脑封闭术第三层的练习要点记录了下来。
第二层是“思维壁垒”，第三层则是“思维迷宫”。
第三层比起第二层，显然要灵活许多，也有了更大的迂回空间，而不是直接用思维壁垒去和别人的摄神取念硬碰硬。
莱恩合上羊皮纸，走出了“图书馆”，他深吸一口气：“我想要进入有求必应屋……”
金属大门再次浮现出来，莱恩调整着脸上的笑容，走了进去。
拉文克劳的灵魂虚影坐在一张透明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虚幻的书。
“来了？”
她并没有抬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书本上，淡淡地问道。
莱恩莫名感到一股压力，他有些心虚地点点头：“早上好，拉文克劳女士。”
“我让校长先生转达的话，你收到了吗？”
“我收到了。”莱恩轻叹一口气，听到拉文克劳的语气有些严厉，他突然有点后悔来有求必应屋了。
拉文克劳将手里的书合上，让它凭空消失：“接连两个星期没有见到你的人，我想你对自己的学习情况应该很有自信。”
她飘到水晶球上，让里面的迷雾涌动起来。星星点点的荧光再次从地面的符文上飘出，在空气中组成一个个闪光的文字。
拉文克劳指着第一个文字问道：“这个字怎么读？”
还有随堂测试的吗？！莱恩发自内心地苦笑出来。
“抱歉，拉文克劳女士，我不记得了。”莱恩说。
拉文克劳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她问道：“那这些文字，你还记得几成？”
“呃……大概……”莱恩有些心虚，“还记得五成？”
拉文克劳随手指了另一个文字：“这个字该怎么翻译？”
莱恩沉默了下来。
“到底还记得几成？”拉文克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严厉。
“大约还有半成。”莱恩低声嘟哝。
拉文克劳却没有批评莱恩，她点了点头，说：“开始上课。”
莱恩微微松了一口气。
拉文克劳再次进入了授课的节奏，她先是把上上周讲过的三分之一本字典重新梳理了一遍，让莱恩记起了那些遗忘的字符，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讲字典后边的内容。
慢慢地，莱恩觉得不对劲了。
他晃了一下鼓胀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开口：“拉文克劳女士？”
“怎么了？”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异常。
“这……这已经讲得超出三分之一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今天打算把整本魔文字典全部讲完。”拉文克劳露出了一个让莱恩浑身冰凉的笑容，“毕竟，你有你的时间安排，我也有我的授课计划。”
莱恩只觉得两腿一软，他哭丧着脸说道：“我错了，拉文克劳女士。”
“不，这是我的问题。”拉文克劳平静地说，“作为老师，必须要考虑到，你这个年纪的小巫师，偷懒是非常正常的。如何帮学生收心，辅助学生完成功课，也是老师需要留心的问题。”
“我想我可以解释的……”
“我在听。”
“上周末我去参加了亲戚的葬礼……”
“这我已经在校长那儿得知了。”
“这周我在询问教授关于无杖施法和无声施法的问题……”
“舍近求远。”拉文克劳评价，“掌握古代如尼文后，我就会教你怎么直接激发如尼文中的魔力，这本身就属于无杖施法。等你学会用如尼文施法后，普通魔咒的无杖施法也就简单了。”
她顿了顿，又说：“当然，你有自己的研究是好事，我要问的并不是你在无杖施法上耗费的时间，而是周四放学后、周五除了飞行课外的其他时间。”
莱恩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些时间自然是被他浪掉了。
“如果不是我离不开这间屋子，我都想天天跟在你后面催你看书！”拉文克劳说，“要不是上周末校长先生正好经过有求必应屋，我开门让他进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学生居然离校了。”
“我以为您会通过水晶球知道的。”莱恩缩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我没有心思全天候监视你的行踪。”拉文克劳说，“原本我以为你是个上进的好孩子，看来是我错了。你选择赫奇帕奇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我们得约法三章。”
“您说。”莱恩低下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第一，每周周末都必须空出一天来我这里上课。”拉文克劳说，“不要找借口，我用水晶球看过了，你的那位朋友周末都要睡到中午，你完全有时间来这里。”
“我知道了。”莱恩有些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
“第二，有任何事不能出席的，必须提前请假。”
“是。”莱恩无精打采地点头。
“我的规矩就这两条。”拉文克劳收起了严厉的语气，“至于平时的时间，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做我的功课。”
莱恩的眼睛终于微微亮了一下，但还没等他高兴，就听拉文克劳说：“反正，所有的功课我都会在周末督促你做好，所有的复习也会在课堂上进行。”
莱恩差点捂住自己的脸。
这一刻，他终于记起了，曾经一度被拉文克劳支配的恐惧。
莱恩悲伤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拿出羊皮纸，在最上边写下了“学习生发剂的配制”。
除了中途吃了一顿午饭，莱恩一整天都泡在了有求必应屋。
拉文克劳并没有放过莱恩，她依旧按照教学计划讲完了整本魔文字典。
莱恩发现，原来脑力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肯榨，总归还是有的。
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第五十一章 青铜令牌
莱恩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有些不明所以地露出呆滞的笑容。
拉文克劳合上书籍，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巫师的接受能力着实可观，不枉费她一番苦心教导。
她思考了一下，像一个体贴的老师一般，给莱恩留了一个课后的娱乐项目。
“在‘藏东西的屋子’里，开学第一周的时候，有人丢进来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她说道，“它藏在书堆下边，你可以去找找看。”
莱恩迟钝地点了点头，他晃晃悠悠地出门，下意识按照拉文克劳的吩咐，在屋外来回走了三次，心里念叨着“藏东西的地方”。
石雕大门浮现后，他进入了屋子。
地面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和过期的药剂瓶，还有各式各样的柜子和杂物。
莱恩看着凌乱不堪的空间，叹了一口气，这要从哪里找起？
他又不知道那个“有趣的小玩意儿”叫什么名字，否则就可以直接使用飞来咒了。
莱恩不得不再次运转起有些卡壳的大脑——
他很快注意到了拉文克劳话语里不协调的地方，她强调了“第一周的时候”。
莱恩恍惚了片刻，记起了之前的经历——自己第一周周末到有求必应屋来，却发现里面有人了。
他当时匆匆逃离了八楼，在心里猜测屋里的人是奇洛，因为霍格沃兹里就只有这位教授最不正常。
但是莱恩现在又不确定了。事实上，无论是邓布利多暗中跟随，还是葛温德琳心怀恶意，他都能体会到那种不安的“窥视感”。
不过，奇洛终究是一个比较靠谱的猜测。
因为“藏东西的地方”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可是伏地魔最大的秘密。
如果进来的人真的是被伏地魔附身的奇洛，那么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点应该在……
莱恩的视线穿过几把破旧的扫帚、巨怪的尸体标本、表面起泡的柜子，最后停在了柜子顶上一个丑陋老男巫的破半身像上。
那里放着一顶锈暗的冠冕——正是伏地魔的魂器之一。
视线接触到冠冕的一瞬间，莱恩就觉得神思一阵恍惚。
好在应对葛温德琳的经验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莱恩大脑封闭术全开，用思想壁垒抵御住了冠冕带来的诱惑。
等他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莱恩发现，自己已经朝着冠冕的方向迈出了好几步。
不愧是伏地魔的魂器，莱恩咂了咂嘴。
一股后怕的情绪很快就被他用大脑封闭术压下，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拉文克劳既然提示了这间屋子，说明她对有求必应屋里的情况至少是有一定了解的。
根据莱恩的记忆，魂器本身的能力并不强大，更多地是通过蛊惑让巫师自己献上灵魂或者生命。
只要自己能抵御住伏地魔的蛊惑，就不存在多少安全问题。而一旦自己抵御失败了，也不过是校长一个咒语的事。
自己最多去庞弗雷夫人那里躺上几个星期。
莱恩叹了一口气，这里面未必没有拉文克劳考验的心思。
他垂下视线，不再看拉文克劳的冠冕。
这个魂器虽然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戴上我”的诱惑，可莱恩已经从拉文克劳那儿知道，冠冕的价值早就被伏地魔榨得一干二净，自然不会起任何贪念。
他低着脑袋往冠冕那边走去，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散乱的书籍上。
把书一堆堆地捧到一边后，莱恩终于在柜子角落的书下边找到了拉文克劳口中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个莱恩熟悉的青铜令牌。
他不久之前，才在葛温德琳那儿见过一块类似的。
莱恩将令牌捡了起来，不去管柜子顶上冠冕发出的声声召唤，径直离开“藏东西的屋子”。
他倚着傻巴拿巴斯画像打量起了这块令牌。
正面和葛温德琳的那块类似，最上边是罗马数字“XII”，下面是一只咆哮的雄狮浮雕。
莱恩将令牌翻过面，反面是由大大小小的点和连线组成的图案。
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天文课上学习的各个星座，于是，在对着有求必应屋许下“图书馆”的愿望后，莱恩在里面找了一本星座的书籍。
果然如他所料，第十二位正是狮子座，背面的星图也完全吻合。
莱恩继续对着星座表查了下去，他不记得葛温德琳那块令牌上的具体编号了，但是他对令牌上的浮雕印象深刻。
他在第四十七位找到了“六分仪座”，慢慢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是一整套星座令牌，葛温德琳在收集这东西？
他摩挲了一下令牌光滑的表面，思考着这个东西的用途。
进入某个秘境的钥匙？
还是一套强力的攻击法宝？
亦或者凑齐全套就能召唤神龙？
莱恩摇了摇头，如果这令牌真的是按照星座图来制作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总共有八十八块。
用八十八块令牌做钥匙，这人要么是个强迫症，要么就是闲的慌。
而莱恩也看不出这东西作为攻击武器的价值，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一堆令牌用“万弹齐发”射出去，给敌人造成物理伤害——还不如直接用现成的石头划算。
比起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想，莱恩更相信这块令牌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这块令牌的原主人，或许和葛温德琳来自同一个组织。
不知道他们组织里的地位是怎么排的，按照八十八星座的顺序吗？
不过，莱恩现在更好奇的是，这块令牌的原主人是谁，它又是怎么出现在有求必应屋里的。
“确实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莱恩嘀咕。
就在他起身将天文学书籍放回书架上的时候，这块令牌的温度突然上升。
莱恩差点将令牌丢出去，不过它的温度很快又降了下来，接着再次上升，来回重复了好几次，就仿佛令牌在“闪烁”一样。
这是……通讯信号？
莱恩本想试着用摩斯电码的方式解读，却发现频率是固定的，这让他有些失笑。
也对，巫师哪有心思钻研麻瓜的那套东西。
他再次仔细观察起了忽冷忽热的令牌，试着集中精神投入进去。不过，他憋红了脸，也没有任何效果。
看来不是精神力的问题，莱恩喘了一口气。
他接着掏出自己的魔杖，将杖尖落在了令牌上。
体内的魔力突然自己流动起来，透过魔杖传递进令牌里。
这时，令牌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清晰的声音：
“莱恩！莱恩！！听到请回话！莱恩！你没事吧？”
第五十二章 要你何用
莱恩手一抖，令牌跌落在地。
失去了魔力的支持，令牌里焦急的呼喊顿时消失了。
他倒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书架上。
对面是谁？
莱恩惊魂未定地想道。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是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莱恩倚着书架缓缓坐下，头脑里乱糟糟的。
姓名魔法？
葛温德琳的那个组织，能直接通过令牌得知持有者的姓名吗？
等等，持有者？
莱恩将目光落到了那块令牌的浮雕上，脑子里灵光乍现。
他哭笑不得地想道：难道这个“莱恩”，指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狮子座的天文学单词“Leo”吗？
真是个让人不怎么愉快的巧合。
莱恩重新拿起令牌，将魔杖抵在了上面。
他需要接触一下这个组织看看。
这次，令牌里传出了一阵混乱的谈话声，但很快安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的男声才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好像已经知道令牌易主了，语气里满是警惕。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莱恩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成熟许多。
令牌那头回答：“你可以叫我‘维歌’。”
莱恩思考了一下，想起了刚才查找的天文书，“维歌”是室女座的拉丁文单词。
他微微扬起嘴角，真是不坦诚呢。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将心比心、露胆披肝。
莱恩用调侃的、意味深长的语气回答：“那么，你也可以叫我‘莱恩’。”
令牌那头的男人似乎噎了一下，他有些不忿：“请不要开玩笑，‘莱恩’究竟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莱恩维持着自己低沉的音调，“不管你们信不信，今天是我第一次捡到这块令牌。”
令牌里顿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交谈声，莱恩仔细分辨了一下，有好几个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和话语的真实性，也有一些在担心原令牌主人“莱恩”的安危。
“安静！”自称维歌的男人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对面的朋友，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不过我得知道，你手里的令牌在什么位置。”
“知道了位置，让你们过来抢夺吗？”莱恩故作阴沉地寒声笑道。
“那块令牌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一个声音插嘴说道。
“别说了，奥里。”维歌开口，“莱恩一定出事了。对面的朋友，我们并不想怀疑你，也希望你能坦诚相告。说实话，以我们的实力，没有必要贪图你什么东西。”
莱恩心底冷笑一声，嘴上说得好听，实际是怎样又有谁知道呢？
真要有什么实力，这块令牌是怎么出现在我手上的？
他摩挲着下巴，语气飘忽不定地说：“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但是相对的，你们也得告诉我一些信息，等价交换，很公平不是吗？”
“呵，当然可以，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对面的声音很是生硬。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令牌对面沉默了一下：“我们暂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名字。”
莱恩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继续问道：“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这块令牌究竟是什么？”
维歌吸了一口气，像是犹豫了很久，莱恩还听到了一些模糊的窃窃私语声。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维歌说道，“它是传奇魔法物品‘浑天仪’的一部分。”
“浑天仪？是做什么用的？”听到传奇魔法物品，莱恩的眼睛顿时一亮。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维歌并不答话，他问道，“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哪里？”
莱恩有些促狭地笑了出来，我再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坦诚相待。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在传奇魔法物品‘霍格沃兹’的内部。”
来呀，来呀，有本事到白魔王的地盘来骑脸呀。
莱恩心情愉悦，连开小灶的疲劳都缓解了不少——跳脸果然是一件美事呀。
令牌里炸起了一片嗡嗡声。
“怎么会？”
“霍格沃兹？”
“不可能，哪个人有能力带着令牌潜入霍格沃兹？”
“和邓布利多有关？”
“好麻烦……”
维歌咳嗽了一声，他语气有些不自然：“你是霍格沃兹的学生？”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莱恩用同样的话堵住了维歌，“现在轮到你了，浑天仪是做什么用的？”
“它是一个强大的通讯设施。”维歌的话语里隐隐有些骄傲。
莱恩却是在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
“它是一个强大的通讯设施。”对面重复道。
就这？就这？
“除此之外呢？”莱恩问。
“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行吧，你猜得对，我就是霍格沃兹的学生。”莱恩回答。
“除此之外，浑天仪还是一个定位装置，如果有人需要帮助，我们就可以联系到附近的令牌持有者赶去支援。”
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对讲机吗？
莱恩吐槽，不过他很快察觉了一个漏洞：“你们可以定位令牌？”
“新的问题。你先回答我们，怎么证明你是霍格沃兹的学生？”维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急切。
“怎么证明？”莱恩笑得有些古怪，“你想让我怎么证明，我又怎么证明给你看，这样吗？”
他清了清嗓子，用怪异地圣诞歌腔调唱道：“霍格沃兹，霍格沃兹，请教给我知识——”
“咳咳，行了，我愿意相信你。”维歌说，“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们确实可以定位令牌，但你的那块却无法被标记出来，所以我们不知道狮子令牌究竟在哪里。”
莱恩点了点头，他认为维歌没有说谎，因为这块令牌处于有求必应屋内，而有求必应屋是不可标绘的，同样，在霍格沃兹外部，这所魔法学校也是不可标绘的。
“看来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默契。”维歌说，“那么，轮到我提问了……”
他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只剩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维歌才继续上线：“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这是打算一步步排查我的身份？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计划？
莱恩目光闪烁，他思考了一下，就用问心无愧的声音回答：“我是拉文克劳的学生。”
他可一个字都没有说谎。
“既然这样……”维歌的声音有些雀跃。
莱恩却打断了他，问道：“现在是我提问的时间，你确定‘浑天仪’真的是传奇魔法物品吗？”
有这么鸡肋的传奇魔法物品？
维歌听出了莱恩话里的意思，但他相当困惑：“这可是能够让数十个人同时对话的炼金物品啊？”
麻瓜比你们做得厉害多了，莱恩在心里吐槽，他说道：“如果只是互相联系，能够彼此交流，定位对方位置，麻瓜的科技也能做到。”
有电话，有互联网，要你这个“浑天仪”有何用？
维歌沉默了一下，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可是，我们的浑天仪，能够跨越数个国家进行通讯。”
啊，那确实很了不起，莱恩心想，星球级宝具，对于一个魔法物品来说可谓无比强大了……
摔！
说得好像麻瓜们没有国际长途电话和因特网一样！
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