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苗柔看向旁边的杜子敬。
一位八段的强者，一举一动，连法则也随之起舞。
他往地面投去的目光，似乎自然就形成了一个法阵，帮助他看到数公里外的地表。
“下面有人。”杜子敬的反应极快，挥手一道法阵形成，像一尊大炮一样嘭的一声把他推向地面。猛烈的罡风无法伤他分毫，瞬间便砸在泥土之中。
烟尘散去，杜子敬隔空挥手，草丛瞬间被风刃斩为齑粉，露出了光秃秃的土地。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地面，有一处拳头大小的凹陷并不惹人注意。但杜子敬就盯着那里，等到苗柔缓缓落下，他才问道。
“你的佛珠呢？”
苗柔把两颗尊者舍利都捧出来。
杜子敬不敢碰，示意她放到那个凹陷处。
那只是拳头大小的一个坑，周围都是寻常沙土。苗柔小心翼翼的把尊者舍利放进去，但过了好一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佛门不是已经没人了吗？为什么还会有阵法？”苗柔回头问道。
“虽然没人出来，但不代表里面没人，因为我们没进去看过。”杜子敬长叹一口气：“我们很多年没有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
“这里有问题，可能只有佛家人才能进去。”杜子敬说道：“刚才那个人完全逃过我的眼睛，如果不是这里的阵法有波动，我可能没办法发现。就算是佛门的人，估计也是能和我一战的强者。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抛头露面。”
“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听了杜子敬的话，苗柔眉头紧锁，思前想后，没有拿走坑里的佛珠。
“你知不知道什么密码？”杜子敬说道：“有密码比我自己来要快。我的天，这个佛门大阵我真的没试过，没想到还那么厉害，怪不得混沌没有占领这里。”
苗柔摇摇头，杜子敬叹了口气。
他重新坐了下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冲击地面。
用力敲门。
这办法虽然没有礼貌，但杜子敬心急如焚，只好狠下心，用力轰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山门。
此时此刻，苏浩在地底，被震得趴了下来。
“是那人吗？”
“我觉得是，刚才菩提树应该被注意到了。”金翅大鹏说道：“你行不行？”
“我要是正面对上，一秒就死了。”苏浩拍拍尘土，上面又传来一道轰鸣，耳朵都快振聋了。
“一时半会对不上，我把路封死了，不然苗柔的尊者舍利也是能打开的。”
“这到底去哪里？怎么一直往下走？佛山不是在上面？”
“你还不懂佛门奥秘，哥带你看看。”金翅大鹏的灵体在前面引路。
光滑的石板，狭窄的洞窟，苏浩勉强才能直起身体，很难想象这个通道之前是给谁用的。
但没有多久，面前一阵凉风扑面，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幽深的地底，赫然出现一座佛窟。
菩提树带着真气进场，落在洞窟的正中央。刹那间，金光浮现，普普通通的石壁，忽然熠熠生辉。
满墙的壁画间雕刻着一座座两人高的佛像，或坐或卧，或睁眼或闭目，绕成一圈，辨不出主位。
“这里只是前奏，我们需要启动传送门。”
“需要我做什么？”苏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毕竟是上界，佛家的手段不可能比百盟还弱。
“理论上这里需要佛家弟子的随身佛物，但我一般是直接飞上去的，这里我也不确定。”金翅大鹏在阵法中央，对苏浩招着翅膀道：“你过来试试。”
“但我不是佛家弟子，这个菩提树好使不，能混过去吗？”
“你在说什么，你是啊。”金翅大鹏歪着脑袋。
“我是什么？”苏浩同款歪脑袋。
“你是佛家人啊？”
“讲点道理，我爸可是道家高手。”苏浩大言不惭。
“你都修了法相金身，能得尊者舍利认可，那你就是佛家人。如果佛门还在，应该会给你发一个通行证。”
“我以为这东西要信佛教才能给。”
“你难道信道教吗？”
“我是觉得道德经挺有道理的。”
“那佛经也有有道理的部分，这就够了。”金翅大鹏表示不想再聊下去，把苏浩的手和菩提树放一起，站在阵法中央。
菩提树枝叶摇曳，没有什么反应。
佛光已经激发，四周的佛像都看着苏浩，仿佛是嘲笑。
“你方法不灵啊，小鸟。”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不行呢？饭都到嘴边了，你连个屁股缝都不给？”
这……苏浩又一次发现金翅大鹏极强的嘴遁能力。思考片刻，翻找自己的内世界，先把金毛吼掏了出来。
小狮子大概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佛门圣地，感悟着周围的佛光，瑟瑟发抖，趴在地上。
它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浩和金翅大鹏对视一眼，下一秒，前者不情不愿的盘坐在阵法中央，背后开始闪着某种金光。
金身法相，这是苗柔教他的佛门功法。
没有强横的肉体，无法修炼此法。如果要和苗柔相比，她能很快吸收尊者舍利内的力量，而苏浩只能拿走九牛一毛。
金身法相，没有捷径可走。
万幸的是，阵法没有计较他的实力。金身法相出现的那一刻，脚下的梵文开始运转，一道金光把苏浩笼罩，又很快化为六扇金门。
门上皆有梵文。
“这是六道。”它说道：“我估计随便选都可以，这应该是指上面的六个山峰，每个山头都有一个佛寺，里面的主持主修某门功法，但弟子可以不分。”
“那我随便走咯？”苏浩也不认得上面的字，但是目光看向某个门时，隐隐约约有种熟悉之感。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黑金两色的佛像。
大愿地藏王菩萨。
“小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地藏有两个颜色的事？”
“不叫我小鸟，我还是愿意听的。”
“那不说了。”
“哎哎哎。”金翅大鹏扯住苏浩：“说完再走也不迟。”
“我当时见地藏的时候，他有三面是黑色的，纯黑哦，另外三面是金色的。”苏浩盯着其中一扇门说道：“他想给我的佛珠其实有两颗，一颗是黑色的，一颗是金色的。我拿了那金色的，拿的时候，他脑门上就有这个标志。”
“这是天道。”金翅大鹏说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他说那颗是真的尊者舍利，给到释觉的是假的。”
“释觉？”
“苗柔的叔叔，也是某个寺庙的传人。”
“嗷。”
“……”
“没了？”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地藏在地狱普度众生，以前佛祖就和他说过，这种做法迟早会出问题。不是说他觉得没事就没事，现在出了事，我打赌他心里也有数，但就是嘴硬不肯认。”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入魔？”
“简单的说就是入魔，复杂点说就是脑子转不过弯，有部分法相已经把自己的意识摧毁了。三尊佛变成了黑色，说明已经不是他的意识在控制。”
“那怎么办？”
“等他入魔了，自然有佛去收拾他。收拾完以后，那位佛如果有心，佛门可以再封他为新的地藏。”
“就这？”
“你以为呢，很简单的。”金翅大鹏不屑一顾：“我以为是什么事，既然他给你了这颗佛珠，那就走天道吧，就当你是地藏的传人。”
“这多不好意思。”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给老子进去，我要赶着去恢复实力。”
话音未落，金翅大鹏率先冲入天道之门，苏浩紧随其后，一阵金光闪过，洞窟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偶尔从地面传来的砰砰声。
下一秒，一股霸道的力量禁锢住苏浩的身体。他一惊，睁眼看去，金翅大鹏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欢迎来到佛门。”
它的身体覆盖上了一层金色，苏浩眼前也都是金色。
整个世界似乎都是金色。
这些颜色似乎是很充沛的真气，但苏浩并不能直接吸收。他愣了一下，勉强用出自己的金身法相，发现面前的金色反应变淡了一点点。
而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金身也比之前凝实了不少。
“对，在这里最好保持你的金身。”金翅大鹏看着四周，感叹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佛没有完全圆寂。”
“什么意思？”
“你看看你背后。”
苏浩回头看去，地藏六法相赫然出现在眼前，同样是天道的那个法相看着苏浩，像极了他给他佛珠时候的样子。
这里，是供奉地藏的宝殿。
佛像是铜像，周围是红柱，地面是普通的石板。但就是有这层无处不在的金光，苏浩看什么都是金色的。
“这佛像怎么了？”
“我被吞噬的时候，这个宝殿被毁的很干净。”金翅大鹏笑道：“但现在都好了。”
“你是说，有人修了它？”
“不好说，走，和我出去看看。”
面前的金光如绸缎一般不容易散去，就仿佛行走在深海中，每一步都像深陷泥潭。
金翅大鹏倒是安然无恙，甚至苏浩能感受到他的实力在不断增强。刚复活的时候大概只是一只脆弱的灵体，现在已然有五段的实力。
艰难的走出这座宝殿，苏浩看到了远处的云层，还有郁郁葱葱的石山。
这里，就是他们看到的悬浮在空中的那个佛山。
但苏浩所在的地藏大殿，只是在半山腰。
往上看，镶嵌在山体中的佛殿，至少还有数十座。
燃灯古佛……释加牟尼……阿弥陀佛……
四大阿罗汉……四大菩萨……
每个传说中的佛、罗汉和菩萨，都有自己的一尊佛位。
这山上上下下，至少三四百尊佛。
“没错……没错……”金翅大鹏喃喃自语：“当时整座山应该被毁了大半，现在复原了。”
“那人呢？”苏浩说道：“我感受不到人。”
虽然这座山上有浓厚的佛门真气，但有没有人，还是可以感受出来的。
“我也感受不到。”金翅大鹏迟疑片刻，展翅飞到高空，直达佛山之上。
那里有它熟悉的佛殿，释加牟尼的雕像赫然摆在显眼的中央，那是佛门最后一任主事的佛祖。
大殿内，空无一人。
它感受不到释加牟尼的气息，就好像这里只是一个华丽的空棺材，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不对啊，明明那一天，很多佛的尸体都在。那次大战，混沌大伤元气，鲲鹏为了消化掉它，花了整整三百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的那颗佛珠还在吗？”苏浩赶了上来，没有忘记正事：“最后一颗尊者舍利。”
下界等这一天很久了，如果有四颗佛珠，那就可以激发尊者舍利所有的力量，支撑下界。
又或者，让四大阿罗汉涅槃重生，形成强大的战力。
苏浩虽然有点犹豫，但他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佛珠到了他的手上，完全可以和苗柔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但如果落在别人手里，尤其是上界其它人手里，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金翅大鹏犹豫片刻，径直走进释加牟尼的佛殿。佛像旁有一个给老鹰站立的架子，它瞥了一眼，伸手往佛座下掏了掏。
果然，那东西还在。
本来在佛案底下，它还以为会被人偷走。
“在？”苏浩问道。
“在。”金翅大鹏点点头，然后抽出了翅膀。
一颗普普通通的佛珠，出现在它手上。
“这就是尊者舍利？”
“君屠钵叹的舍利，当时的他随释加牟尼开拓上界，对抗混沌第一人。现在涅槃了，也守护这佛门圣地。”
苏浩尝试的把尊者舍利拿在手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我记得你上次和我们说过，真正的涅槃……其实是……”
“对，吞噬舍利的力量，只要能完全吞噬，你就是下一任阿罗汉。”
“如果四颗都能吞呢？”
“你做不到，你肯定自己试过，力量可以吞噬一部分，但你永远没办法吞噬内核。你需要找到适合你的佛珠。”
“我怎么知道那一颗适合我？”
“我觉得你当时找我的时候拿的那一颗就是适合的……”
话音未落，大殿忽然一阵震动。金翅大鹏飞出佛殿，看到整座石山都在颤抖。
甚至，在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