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混乱的下界需要佛珠
“秦先生。”
“秦先生。”
“秦先生。”
“都坐下吧。”
偌大的会议室内，等那位老爷子快步走进来，重重坐在主位上后，其它人才敢依次坐下。
按辈分，郑独坐在最后面。
十几人的会议，今天在场的，都是五段的强者。
仅存的五段强者。
这里，就是百家会。
当然，释觉也在，坐在秦先生左手第一位，赵胤坐在他对面。
“郑独，文件发一下。”秦城安面色凝重，看着郑独把文件都放在每个人面前，然后又确认了一遍这个房间的信号屏蔽情况。
唯独吴启明面前没有报告。
因为这份报告就是他写的。
“启明，您先说一下吧。”秦城安皱紧眉头，也没有看他面前的那份报告。
“十一号秘境，已经确认收不到消息。”说到这里，吴启明叹了口气，继续道：“和上界确认过了，穷奇确实已经出现在上界战场。”
“原因呢？”秦城安问道。
“是因为苏浩体内的穷奇灵体。”吴启明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翻这篇报告。其中有那么一页，释觉看得也眼熟。
晴轮寺。
“在上江市的那次袭击中，穷奇找到了苏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把穷奇的灵体吸纳进了体内。”
“苏浩？穷奇？”以为蓄着络腮胡的中年人忍不住打断了吴启明：“怎么可能？”
“沈高。”赵胤开口：“先等吴老说完，这件事情我们也想请教你。”
沈高看都不看赵胤一眼，哼了一声，放下报告，嘴里嘀咕道：
“苏乾清的把戏。”
“我知道苏浩体内有穷奇灵体，所以在测试秘境的时候，把他送到了一个四段秘境中，想看一下它的实力。但是……按苏浩的描述，穷奇灵体挖开了一条通往它肉体秘境的路，召唤回肉体，收回了它的秘境。”
“监控呢？”华医生坐在吴启明下手，喝了一口茶，淡淡问道：“不是有监控？”
“被破坏了，包括苗柔的。”吴启明说道：“苗柔前往的也是十一号秘境。因为在五段秘境中，十一号从来都是最稳定的区域。她用的是紧急措施离开，我没能收回信息。”
说到这里，释觉的眉毛挑了挑。
幸亏苗柔是安全，不然他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
“秘境信息已经丢失，这次事故带来的各项损失报告在最后一页。”吴启明靠回椅子上：“我这边说完了。”
“沈高，我们和你请教下吧。”秦城安对吴启明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身旁的释觉说道：“那边是现在阴阳家的负责人。”
“这样的动作完全可行，但问题是，苏乾清没有备案。”沈高气得直接说出了苏乾清的名字：“穷奇的封印是道家人做的，灵体跑出来了，苏乾清作为道家仅剩的一脉肯定知道用什么引诱他。当灵体到了他儿子体内，在把他引到百盟，但凡进了秘境，它就有可能去放开穷奇肉体的禁制，放走。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人为的，阴谋。”
这段话掷地有声，指名道姓。
并且，没人反驳。
释觉看着这副场景，手持一串佛珠，默念佛偈。
看来，百家积怨已久。
不管事实如何，只要能符合逻辑，他们不介意把锅推到苏乾清身上。
“关于此事，我会去上界求证。”秦城安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但是，大敌当前，诸位还是要团结一致。有关此事，再未定论前，就不要讨论了。”
没有人有异议，秦城安环顾四周，收起了面前的报告。
“下一个议题。”他把目光落在释觉身上：“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上界的战争波及到下界，我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结界保护普通人。而巧合的是，佛家的传承可以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答案。”
“阿弥陀佛。”释觉似乎暂时放下了对百盟的偏见：“佛家所言之涅槃重生，靠的是佛家至宝佛舍利。”
话音未落，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锦盒，里面躺着形态相似的两个珠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受这佛舍利的力量。
经过苗柔和苏浩盘了之后，更显得圆润光泽。
“佛珠认主，小侄便是传人之一。有引路人，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撑起一个防护罩，用来保护佛家众人渡过末法时代。”
哗。
众人忍不住在会议室里交头接耳。
让一个佛家人入住百盟本就受了很多非议，直到今天，在座的所有人才知道联手的真正目的。
赵胤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端起紫砂壶喝了一口茶。
秦城安不动声色，慢慢观察着众人的变化。
“抱歉我临时有个疑问。”沈高探过身，打断了窃窃私语：“末法时代，到底指的是什么？”
“佛法渐微，不再有高深的佛法出现。”
“那这和我们发生的事情……”
“佛又说，末法时代，四大阿罗汉涅槃重生，率众佛重振佛法之威。”
“你……你说人话……”沈高的拳头攥的很紧。
这大概就是百盟和佛家老死不相往来的缘故。
这些人从不好好说话。
但碍于秦城安，甚至，也碍于释觉的实力，沈高只能把粗口憋在嗓子里。
“佛经的归佛经，但这几十年我们也有感觉，有天赋的人越来越少，加上现在正是佛经预言的末法时代，我们便打算先找到佛珠再说。”
“找到佛珠，真能复活罗汉？”赵胤问了一句。
“都是未知数。”释觉双手合十。
“行了，情况已经说清楚了。”秦城安轻敲桌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接下来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第三颗佛珠的下落已经找到了，郑独，你负责安排人去请回来。至于第二件事，赵胤，启明，我们需要更多的真气和和资金，这个事情你们牵头负责。”
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没有人有异议。会议正常离场，井然有序。
郑独找准机会，向秦城安小跑而去。
“秦先生，名单已经拟好了。”郑独压低声音，最后一个走出门的赵胤看了两人一眼，轻轻把门关上。
秦城安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郑独看到他在某一个名字上停留许久，最后把文件递给郑独，坐在位置上很久没有说话。
“给他点帮手吧。”秦城安拍拍郑独的肩膀：“我担心有人要害这个孩子。”
第七十八章 新的任务
高层会议是高层会议，苏浩大概没想到，他惹出的事，都让他老爸背了。
苏浩的名字，基本没提到。
这也算好事，但如果现在正吃着五香牛腩饭的苏浩听到了这个消息，估计也笑不出来。
毁了一个秘境，就像用豪车撞了别人的别墅，然后对方直接越过自己和在家里的老爸对线，看到不看自己一眼。
大概就是这样子。
“哟，富二代，在这里吃饭啊。”一抬头，陈墨和秦臻也提着外卖走了进来。
“少霍霍我，等下我汤汁就泼你床上。”
“那我就去你床上睡。”
“别动我的床就行。”秦臻插了一句嘴，坐下来打开自己的饭盒，二话不说，开始吃了起来。
来百盟快两周了，苏浩逐渐摸清了这里的套路。
与其说是学校，这里更像职场。
作为修炼者，该学的家里已经学了，修炼基础，百家法门。秦臻据说拿到了一件更趁手的兵器，把他的家传教尺放在床底。陈墨开始往宿舍搬零件和机器，凌晨不睡觉就鼓捣那些东西。
但唯独苏浩，没人管。
就管三餐饭。
所以这几天，除了按部就班的修炼还有锻炼身体，苏浩什么也没做。
但他忽然才想起另一个问题。
“不对啊。”苏浩夹了秦臻碗里一块鸡肉：“你不上班了吗？”
好像已经很久没见秦臻打开电脑了。
陈墨笑而不语，继续吃饭。
“我辞职了。”秦臻面不改色的说道：“上周做的交接。”
看着餐桌旁边尴尬的气氛，陈墨站出来说道：“我的店也拜托别人了，大不了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反正在这里也能学到东西。”
对陈墨来说是的，但对秦臻来说不是。
从第一次见面，苏浩就感觉这个男人在尽可能的拜托百盟的阴影。
他觉得他的天赋在计算机，而不是真气和修炼。
“你还找工作吗？”陈墨问苏浩。
“待在这里算了，这里不也是一个公司吗？杀不了怪物就下去干活，我无所谓的。”
“你让你爸多给百盟捐一点钱，就不至于吃的那么拮据了。”
“苏浩。”秦臻整齐的盖上粒米不剩的饭盒，说道：“如果你决定好了，我希望你能有一个个规划。尤其是……如果你有办法可以快速晋级，或许就能帮上大忙。”
“我听说……”陈墨也凑上来，压低声音：“那只跑走的穷奇坏了上界一个大事，他实力很强，几百年前花了很多功夫才封住他。”
你要说这个，饭就不香了。
怎么收服穷奇，怎么放走穷奇，都不是苏浩能决定的事。
虽然看起来是。
“那我能怎么办？我控制不了，兄弟。如果我真那么强我早就出去装逼了。”
“唉……我又想去帮你问问。我爸在就好很多，现在带我的老师我可信不过。”
“信不过？因为是漂亮姐姐吗？那个尹尘？”陈墨说道：“放着我来。”
“也不全是，现在的百盟……你们都还是小心点吧。”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你说过，你想要的老师，不是你爸，也不是其他人。”陈墨抓着头发：“谁来着？”
“秦笠。斗笠的笠。”
“为啥？”苏浩问道：“那人是谁？”
“小时候觉得他很帅，现在，没听说过了。”秦臻的目光游离到窗外。
“他去上界了？”
“应该是，我听说他实力很强，应该早就晋升皇级。”秦臻深呼吸，突然加快了语速：“我一直以他为目标，但高中以后就没听到他的消息，都快忘记了。大学以后我专门学电脑，我以为以后的生活也就这样。但现在，我在这，没有秦笠，只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水平的小老师，所以我又把自己的目标忘了。所以这就是我告诉你的，苏浩，目标很重要。有目标，有过程，你就有干劲，有努力的方向，才有好的成果。”
“过来人的话。”陈墨拍拍手。
“你也有，老墨。”
“我的目标，近在眼前。”陈墨摊摊手：“吴启明，外号天机，现在就在这里。”
秦臻和陈墨都对百盟有最基本的了解，从他们这些最普通的学员，一直到上层的管理着和百家会，他们能讲出那些人的名字，以及，实力。
实力和相应的社会地位构成了百盟，儒家了解现代社会的运作机制，强大的战斗实力让他们能同时控制下界百盟和上界战场。
墨家是他们的四肢，是百盟的力量。投入给天机的无数科研经费，让他们能同时用在秘境战争和商业领域。
还有法家和医家。
“阴阳家呢？”苏浩突然问道。
这个看似毫无作用的家族，苏浩却碰上了不止一次。
在很多关键点。
“阴阳家，还有纵横家，很少见。说实话，我觉得阴阳家有向道家靠拢的趋势，但是他们人多，而且功法容易修行。”
“纵横家？”陈墨嘀咕道：“我见都没见过。”
“那我能怎么办？”苏浩仰天长叹：“我没有老师，把我那道德经多背几遍？我真的只会背道德经。”
“再想想，一定有办法的。”秦臻站在落地窗前，身上散发着强大的真气反应。
“我先修炼吧。”苏浩嘴也不擦，滚回了床上。
“我去……再看看工程图纸。”陈墨收拾垃圾去了实验室。
在百盟里，他们的地位，都算是实习生。
苏浩很快进入冥想状态，进入自己的脑世界，看着脚下的苔藓没有一点起色，叹了口气，继续开始吸纳天气元气。
泉水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流速，那只雪白小兽也再没出现过。虽然它长得有点像穷奇，但苏浩有种感觉，那是另一种东西。
一种经过各种奇怪的真气洗涤和化学反应后，出来的新品。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苏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有人在敲门。
“苏浩，这里有你的任务名单。”郑清推开门，眼神不自觉的往苏浩的下半身暼了一眼：“洗漱好来四十四楼报道。”
第七十九章 任务见面会
苏浩从没想过这个任务会如此简单，以致于他看到穿着西装的臧齐，还以为他们要去卖保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么回事。
一个小的会议室，两个人进去都显得逼仄。
“上江市有块地，开发商买了之后才发现被骗了，那块地地基有问题，无法盖楼。”
“咱还管这个呢？”苏浩一脸垮相：“咱不是娱乐公司么？”
“因为我们调查后认为，那个地方存在一个小的秘境漏洞，所以导致了能量外溢。”臧齐给苏浩看了任务书，里面写了任务背景。
“是嘛，开发商会给我们报酬？”
“报酬？”臧齐笑道：“你在想什么？”
有些东西任务书没有写，但他这个队长知道一点内幕。
探明那块地的情况后，公司出手，按七折买下了那块商业用地。
这个地段本来就不错，但是无法开发，那就没有价值。
当原来的开发商挥泪甩卖的时候，百盟派人过去，把秘境的事情解决了。
反手一卖。
这可就是两个多亿的生意。
这才是开发商给他们的报酬。
说实话，如果不是最近出了事，这种情况也不会发生。
对百盟而言，大概就是受一些保护费吧。
“就我们两个吗？”苏浩提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四个，还有两个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我们要带什么东西？”苏浩看了一眼自己的包，里面只有换洗的内衣裤，还有一包妙脆角。
感觉像去旅游的。
“我不用带，我不知道你啊。”臧齐收起任务书，暼了苏浩一眼：“但你们应该也不用带。”
“我们？”
“万物负阴而抱阳，这本就是道德经的话。”臧齐抬起右手，一条小灵蛇从右臂上爬出来，对苏浩吐了吐信子。
驯养灵兽，收服恶鬼，只是阴阳家功法的一部分。
但总归来说，他们不借助外物，这点上和道家很像。
“喂。”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苏浩回头一看，居然就是郑清。
郑清背后，是陈墨。
“巧了嘛兄弟。”陈墨身后拖着一个沉重的背包，一人多高，金属碰撞声从里面传来：“我也是刚接到消息。”
“郑独担心我们安全，最近不太平，人多一点好。”郑清也带了一个大背包，里面有书写阵法需要一些灵器。
“没事，也就是多加了两个人。”臧齐自己站在一侧，打量着面前三人道：“抛开新人，我们两个应该也能完成任务。郑清，你告诉他们规矩了吗？”
“规矩？”陈墨比臧齐高一个头，挑了挑眉毛。
“执行在外任务，听队长的。”臧齐没有跟他废话，转身说道：“行动计划已经发到你们手机上，我花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希望你们好好看，不要问来问去，耽误时间。”
“切……”
一行四人走下百盟大厦，这大概是苏浩这两周来第一次下楼。
在这栋楼附近，在晚上甚至都看不到几只尸犬。
平静的社会里，他能感觉到暗藏在期间的力量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和穷奇有没有什么关系。
突然，苏浩被另一行人吸引住了目光。
他们从对面的电梯鱼贯而出，领头的，正是释觉。
还有一个被围在中心的苗柔。
这个瞬间，苗柔看了苏浩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苏浩想起和她去晴轮寺的那天晚上，在出租车里，苗柔曾低声道：
“我拿不动了……”
那时候的皱眉，和现在的皱眉，是一样的。
她怀里揣着两颗佛珠，在释觉和百盟强者的带领下，离开大厦，上了一个十二个悍马的车队，扬长而去。
“佛家……”臧齐看着释觉的背影，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队长，我们怎么去？”苏浩凑上来问道。
“打车。”
“得嘞。”
上江市某处，本该属于一片核心地段的商业用地，如今荒废于此，已经长满了杂草。
城市打算以此为中心，建立一片商业区，附近的小区才能卖得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年开始，这里的建设就一直出问题。
他们请了最专业的地质专家来解决这件事，但得出的结论是，这块地没法恢复。
“如果土地荒废太久，城市会改变他们的战略。”臧齐站在附近的一处高楼上，拿着望远镜说道。
“十天前我们买下这块地，十天内解决，十天后重新开工，纵横家会帮忙说服另一个人重新买下这块地。”郑清对百盟的法务了如指掌。
说错了，他现在就是百盟的法务。
“晚上开工。”臧齐放下望远镜，塞到苏浩手里：“你留守在这里，帮我们看周围情况。”
“啥？”苏浩抓紧望眼镜，用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出了事，我们没有办法保你。”臧齐耸耸肩：“我们是探路的，脏活累活。等确定安全了，再请你这位道家大公子下去。”
苏浩还想反驳，但陈墨先站了出来。
“小子，你看不起人是不是？”
还没等臧齐说话，仅仅2.5秒，一把手枪指向了他的脑袋。
不需要装真的子弹，陈墨简化了手枪的结构。苏浩在旁边看的十分清楚，他用的就是背包两侧挂着的金属件。
还有一颗小小的能量水晶。
“我劝你识相一点。”臧齐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微微笑道：“这里的四个人中，我认为最菜的是你。”
陈墨握枪的手青筋绷起，但双眼却慢慢眯了起来。
“别打架……别打……”苏浩刚想上前，被郑清拦下，后者右手写了一个阵法，把宾馆里的东西都保护在内。
还没等陈墨扣动扳机，臧齐作势往前迈了一步。
呯。
“操！”
两人外溢的力量爆发，苏浩感觉眼前一闪，然后看到两人还都站在原地。
但陈墨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和臧齐一模一样的灵体。
颜色还是淡淡的灰色，但是灵体的右手深深刺进了陈墨的右咯吱窝。
臧齐再轻轻的偏头，躲过了耳边飞驰而过的真气子弹。
“傀儡还没太完美，但对付你足够了。等到它们成了实体，我也顺理成章迈入四段。”臧齐笑着转身离开：“也就这样一两年的事。行了，你们快准备吧。”
第八十章 原来只是动机没找对
阴阳家都是不好惹的怪胎，当然，除了林晚晴，她是正常的。
陈墨的话还回荡在房间内，苏浩结束了冥想吐纳，认命一般拿起了望远镜，走到宾馆楼顶。
整个片区几乎没有路灯，这是一片荒凉的，待开发的区域。
城市想的很好，这里本来可以做一个新的核心商业区。
但现在，不得不停工。
毕竟就算是苏浩，用肉眼也能看出，即使在探照灯下，废弃的施工场地内也能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黑洞。
一到夜晚，就会有尸犬从里面出来。普通人看不见它们，于是这里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就像鬼故事一样。
他们可没那么精准的仪器鉴别出这些怪物。
三束手电筒闪烁在施工场地内，苏浩眼看着臧齐三人走进尸犬的包围中，开始爆发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
守在臧齐身边发亮的傀儡，一拳击倒一个小尸犬。
二段的对战，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突然，就在此时，苏浩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苏浩一惊，身体僵在原地不动。
但下一秒，他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温柔而又懒惰。
臧松年站在房间内，对苏浩招了招手。
这人怎么进来的？
“你是不敢见他们？”苏浩丢了望远镜：“盯着我一个人的时候来。”
“臧齐是我亲戚，我还真不方便。”
“刚才那段经文，难道也有用处？”
“不尚贤吗？”臧松年走进房间，什么也没动，就立在那里：“应该没有，这段没有能当做武器的句子。”
“啧……”苏浩躺在床上：“那背它干嘛？”
“背背总是有道理的，比如，正是因为佛珠太贵重了，所以所有人才想找到它，才会有那么多肮脏的事情。”臧松年说道：“不要推举贤能，正如百盟把苗柔的品德和能力都推到家主的位置，迟早会出问题。”
“我现在见不到她。”苏浩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百盟给了他们什么。”
“他们给了苗柔一个家主的位置，他们可以继续去寻找佛珠。如果遇到守护佛珠的佛家人，他们也可以一起招到百盟。”臧松年说道：“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联手，也会动用史无前例的力量。包括在这个地皮上赚的两个亿，会一滴不剩的补充到这次行动当中。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才去了上界？”这一直是苏浩心中的谜团。
“百盟的力量越来越弱，混沌的力量越来越强。但可惜的是，百盟力量衰弱的原因，就是因为日益发展的社会。”臧松年用双手比划道：“百盟就像上界和下界之间夹的肉饼，不管是上面的面包还是下面的面包，都在吸着肉饼的汤汁，当两片面饼相遇的时候，啪。”
“就不是汉堡了？”
“就不是汉堡了。”
“哼嗯……”苏浩坐起来，远眺着窗前的黑暗。臧齐他们就像是深海中的一叶孤舟，摇摇欲坠，可能很快就会收工回家。
臧松年一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或者说，他们会怎么做？”苏浩问道。
“有很多种办法。”臧松年说道：“而百盟在儒家的领导下，会选择更公平的办法。那就是在上界战场获胜，并且在下界撑起半永久的护盾，永远把百盟的秘密隐藏在黑暗中，这便是舍己为人。”
“还有别的方法吗？”
“当然是有的，你还记得当时抢你手中佛珠的那些人吗？”
苏浩突然想起来，当时确实有人在校门口想骗他的佛珠。回去以后，还有两个五段高手来强抢。
“他们是谁？”
“无关紧要，只是你要知道，如果上界战场失败，那么下界要以最快速度守护混沌的进攻。佛舍利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它们，混沌的存在不可避免的会被所有人知道。”
“所以他们想毁掉这个世界？”
“不，他们只是想把下面的面包换成另一个肉饼。”
“你能不能换个我听得懂的比喻？”
“他们在恶意打压股价，然后收购这家公司。”
“百盟？”
“不，整个社会。混沌入世，大家相信百盟的存在，然后他们想做这个社会的领导者。”
臧松年张开了双臂，但是没有听到苏浩口中的惊讶声。
半晌。
“哇哦。”
“哇哦？”臧松年气极反笑：“苏浩，我告诉你那么大一个秘密……”
“那关我什么事？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轮不到我。”苏浩靠在床上。
臧松年抓抓脑袋。
完了，这年轻人油盐不进，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老师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浩自言自语道：
“喂，松年，如果按百盟的做法，苗柔会怎么样？”
“苗柔？”臧松年一下来了精神：“要引出佛珠的力量，需要传人奉献心血，目前就只有苗柔能上。”
“所以是……要把她卖掉？”
“不能说那么难听……”
“哼嗯……”苏浩似乎想到了什么，盘起腿来仔细思考。
臧松年有些担心，如果苏浩真的见色忘义，为了不让苗柔死，要破坏这个计划的话……
“苏浩……”
“松年，我问你，有没有可以让我快速修炼的办法？”
“啊？”
“哎呀，你先回答我。”
“快速修炼的办法没有，但是你快速修炼的办法有。”臧松年特地在“你”字上加了重音。
苏浩一言不发，默默拿起陈墨留下来的手枪，指着臧松年。
“上次我就差点在山上栽了跟头，我劝你这次好好说。”
“那你不是最后还是能修炼了嘛……”
“方法，有没有？”
臧松年点点头，随后在苏浩耳边低语一阵。
苏浩瞪大了眼睛。
“这样不好吧……”他小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臧松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他们活该。再说了，你要是再不行动，我担心你都等不到那一天。要有规划，少年，别稀里糊涂被人干掉了。”
说按这句话，臧松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他有些感慨，有时候年轻人做的重大决定，竟然只是因为一时冲动。
第八十一章 再探秘境（上）
“你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
臧齐显然也忽略了这次任务的难度，他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热毛巾。
郑独也躺着，陈墨和苏浩在另一个房间。
“我应该也可以帮上忙。”苏浩是最精神的那一个。
“但我听说……”臧齐可能已经没力气在阴阳怪气：“你的穷奇已经不在了？”
“但是二段还是可以，你就当我是个打杂的，我没问题。”
臧齐转头看了一眼郑清，两个人都属于那种优柔寡断的类型。说到底，这四个人对整个百盟来说也是打杂的。
都是打工人，还有谁瞧不起谁了？
“走吧，明天一起。”臧齐说道：“我们明天至少要找到秘境入口。”
郑清也点了点头，今天三个人忙到凌晨五点，直到天亮后才沉沉睡去。
苏浩白天去那个施工现场逛了一圈，想起昨晚臧松年说的那些话，往远处眺望。
如果不出意外，苗柔大概就在十公里外的地方，执行另一个任务。
在秦城安的办公室里，挂着上江市地图。而苏浩、苗柔和秦臻等人执行的任务，就在一个相似的片区。
这是巧合？苏浩低头抓了一把土，指尖漏下的阴影里，还藏有黑色的雾气。
臧松年说不是。
所有的答案，就在秘境里。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无数真气从苏浩身上散发开，由于泉水水量下降的原因，和在穷奇秘境中相比已经稀薄了很多。
但如果是臧齐等人在场，一定会惊叹于这里的真气浓度。
即使，这不是由苏浩亲自修炼而来。
道德经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开挂用的密码。在百盟这个游戏内，他不打算开挂，虽然大家都把挂B这个名词写在脸上。
但他至少已经开始修炼了。
在过一段时间，他应该能使用自己的真气。苏浩看着四处飘散的灰白色真气，感觉确实和臧齐的真气颜色有些相像。
很快，他开始看到真气往一个方向慢慢流动。
就像是往平面倒了一滩水，一旦发现有一个窟窿，肯定会改变水的流向。
顺着这个方向，苏浩走进了废弃工厂，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看到了不断消失在这里的真气。
阳光照不到这个角落，一片黑暗中，苏浩甚至已经听到了猛兽的怒吼。
他灌输进去的真气就像是一锅十全大补汤，让这个看不到的秘境，露出了一丝马脚。
坐完这一切，他不再念叨着上善若水，转身悄悄回了宾馆。
晚上九点，一顿简单的晚餐后，臧齐带着四人，再次踏入这个工地内。
一旦离开城市的灯光庇佑，尸犬们就围了上来。
没有佛珠在身边，苏浩看到的，是郑清为四人画出的阵法。
像是在夜里举起一盏火把，众猛兽不敢轻易靠近。
但走到施工工地中间，情况就不同了。
“今天的情况怎么比昨天还严重？”臧齐面前站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灵体，几乎已经凝成了实物。
它是专门克制混沌的一种东西，但苏浩总觉得，那就和之前在自己体内的穷奇是一样的。
“可能因为我们来的原因，它紧张了。”郑清神色凝重，并时刻准备好为他们留一条后路。
“你这话说的，它好像是一个人一样。”陈墨举着枪走在队伍后面，在他手里，还有这一个探测真气流动的仪器。
“秘境本来就有意识。”臧齐谨慎的往前走，一边说道：“秘境作为上界和下界的桥梁，沉睡着无数不知名的异兽。这次突然出现的秘境，肯定也是因为上界战争的原因，让这样的孔洞越来越多。现在它感受到我们来了，当然要自卫。”
“所以……它也想吃我们的真气？”苏浩听了这段话，心里一惊。
该死，中午大概是放了很多真气去喂，那家伙怕不是想吃我们，而是已经吃饱了在遛弯。
今天的尸犬，比昨天的要多几倍不止。
这种二段兽型的密度再增加下去，只会衍生出更高阶的兵者。
到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就撑不住了。
“陈墨，找到地方了吗？”
“在找了，在找了！”
“要不要……”苏浩在旁边小声嘀咕。
“你他妈快点，要不然就像昨天那样杀过去！”
“那就再选一条路看看！今天的电磁干扰更加严重！”
“我说，我觉得那条路不错。”
“苏浩，你就别添乱了。”郑清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也小心点。”
“不，苏浩，等下还可以靠你。”陈墨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拿出你干穷奇的气势来。”
“得嘞。”苏浩摩拳擦掌，静静等待郑清解开护罩的那一刻。
他们要从防守，转为进攻。
但是进攻的方向，好像已经偏离了。
“嘿，臧齐……”苏浩还想最后提醒。
“郑清！”
害，算了。
“挫其锐，和其光，同其尘……”
“呯”
无数的尸犬开始消失在空气内，臧齐的灵体在为众人开路。
陈墨在最后面，同时也在掩护臧齐。郑清转过身，双手展开阵法，为整个队伍断后。
至于苏浩，他在队伍中间，想办法捡漏。
但尸犬实在太多，三个小时后，他们也开始坚持不住。
从这个方向也快走到了尽头，陈墨却始终没找到目标。
“今天结束吧？”郑清头发凌乱：“明天一定可以，只剩最后两个方向了。”
“换个方向，再试试。”臧齐打了个手势：“绕个原路，三角形。”
大家没有异议，但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累的半死。
到这里，苏浩愣了一下。
三个人其实都很放心苏浩的实力，只不过是臧齐之前故意刁难他。
和光同尘，就足以秒杀大部分尸犬。
所以没人注意到苏浩这一愣。
恰到好处。
尸犬扑到了苏浩身上，把他拖到尸犬群中。
三个人大惊，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冲过去。
“人法……”苏浩故意只说了半句经文，全身被裹上一层淡淡的护罩，尸犬的攻击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就这样连滚带爬，四个人终于来到了黑雾最浓郁的地方。
今晚，这个角落里，站着数十个骷髅兵者。
无论是臧齐还是郑清，都无法再抵挡扑面而来的尸犬。
这里的敌人，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实力。
第八十二章 再探秘境（下）
“苏浩！你还活着吗？”
嘭。
苏浩最先看到的，居然是臧齐的灵体。
三拳四拳清理出了一小块空间，三个人挤了进来。
这里是工厂一层的一个角落，已经建好的水泥墙垛围成一个阴暗潮湿的三角形。
这就是苏浩早上找到的地方。
他感觉早上无意中灌进去的真气现在都变成黑雾吐出来了。
该死。
一阵金属碰撞声传来，陈墨在四人中间迅速组装起一个半人多高金字塔形的机器，中间挂着菱形的储能水晶，上面居然还有标准USB接口。
整个机器散发着幽蓝的光，取代了郑清的阵法，好让他可以休息下。
片刻的喘息机会。
“呼，呼。”苏浩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挨了臧齐一拳。
“老子说过什么？！啊？”
等会，你不是说过我比其他人要强吗？
“好了，好了。”郑清上来打圆场：“就当把明天的路探了。”
臧齐看着苏浩，拼命做深呼吸，压下了他的拳头。
“陈墨，浓度。”
“3.42，已经超过了三段。”
陈墨手中的机器在判断周围五至七米的黑雾浓度，高于3就有可能产生三段以上的敌人。
更别说，越靠近那个角落，浓度越高。
按照总部派来侦察的人估计，就算是秘境入口，浓度也不会超过三。
所以才有了这次任务，以及总部人员安排。
现在，恐怕超出预期了。
“我们要回去。”臧齐看了一眼头顶的漆黑，说道：“需要和总部说这件事。”
“我担心我们现在出去，要有一个人被留在这里。”陈墨见过秦臻单挑三段歧兵，即使是他也费了大力气。
“我有法家秘术，我可以想办法坚持到早上。”郑清站了出来。
“那我们准备突围。”臧齐脸色苍白，那只灵蛇不知道跑到哪里，但他应该提前感知到了这里的危险。
陈墨看了一眼苏浩，最后也打算架起自己的小型RPG，为队伍开路。
这里的情况，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挡住的。
你就在这时，苏浩开口道：
“我留下来。”
“苏……浩，你……”臧齐咬牙切齿。
不听队长命令才会落到这个下场，更何况苏浩你是第一次参加外派任务，怎敢……
“人法地。”苏浩感受着身体里流动的真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一阵空气挤压的脆响，苏浩的防护罩超过了陈墨立起的防护屏障。
安静。
绝对的安静。
不管外面的黑雾有多浓郁，都无法影响护罩的稳定性。
臧齐想要说出的话，压在了嗓子里。
光是这一道护罩，就已经超过了四段的水平。
“我可以。”苏浩挨了一拳，慢慢爬起来，没有说别的。
臧齐持续深呼吸中，最后扭头对陈墨说道：“把通讯装备给他。”然后又转向苏浩，说道：“四个小时后，你最好待在这里。”
“一定，一定。”苏浩半坐在地上，感觉脸都肿了起来。
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别乱来哈。”
“一定，这个一定。”苏浩也低声回了一句。
下一秒，三个人突破尸犬的包围，离开了施工工地。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住，对不起了，各位。
苏浩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看着乌漆嘛黑的墙角，最后目光落在最角落的那个黑乎洞里。
有歧兵想打破他的护罩，他权当听个响。
自己的……哦不对，上清的真气喂出来的东西，还想打赢爸爸不成？
翻看陈墨留给他的东西，所有户外求生用品一应俱全，他甚至还可以当场打一个小边炉吃煮成糊糊的压缩饼干。
好嘞，那……走着？
他背起背包，带着自己的小结界靠近了那个入口。
说实话，上一次通往秘境的入口还是穷奇挖出来的，他想逃也逃不掉。
但这一次，看着这个狭小的入口，他觉得有一种把脚往马桶里伸的感觉。
进出秘境的方法，苏浩已经提前和臧松年了解了。他不敢问陈墨，这样就明摆着他想自己进去。
而臧松年告诉他的方法，就是开了护罩，走进去。
无视那些扑面而来的黑雾，苏浩感觉一脚踏空，坠了下去。
墓碑。
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作用，墓碑就是其中之一。荒凉的草原上立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石碑，石碑前是隆起的小土堆。
苏浩的背后是一座矮土山，而土山的周围，是清澈见底的湖水。
极目远眺，硕大的明月垂在湖的边缘，迟迟不见落下。
很安静，连浪花都不敢出声。
这里就是……野生的秘境？
苏浩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嗯，实心的。
再看看脚下，只见一个棺材横躺在前，棺材盖已经飞到了不远处。正中央有个黑洞，如果出去也是从这里。
要把洞堵上并不困难，最好是黄昏或破晓时段操作，就能把这里封死。
但如果封死这里，对苏浩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每一个秘境就是一个小世界，围绕着它们的核心聚集成世俗的景象，但其内核就是一个空间套一个空间，最终套到一个和他们的世界相像的大空间。
那便是上界。
如果还是用汉堡比喻，那么秘境就是其中夹的沙拉酱。
苏浩背起背包，开始在这渗人的墓碑间穿梭。这里确实可怕，但是身后多了那么一轮明月，恐惧感少了不少。
按照百盟的测算，洞口的黑雾浓度与里面的boss力量息息相关，如果不是苏浩捣乱，这里面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四段异兽。不用触动它，在周围加固封存的力量，就能把秘境暂时先封掉。
但苏浩不那么想。
“喂！！！！有人吗！？！！”
他的声音传到远方，荡起了湖水。
连脚下的土，也动了。
“卧槽……果然有诈。”
苏浩跳到一旁，看着所有的土堆都在蠢蠢欲动。
很快，一个腐烂到几乎只剩骨头的僵尸，从里面爬了出来。
男女老少，都有。
嘶……
僵尸想要靠近苏浩，却被他的护罩拦下。那些腐烂的手指想伸进来，却被碾碎成飞灰。
这个世界的力量，看来真的无法和苏浩的真气相比。
“喂！你出来！”苏浩大喊：“告诉我下一个入口在哪里？！”
第八十三章 金毛犼
大小僵尸爬满了他的护罩，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很明显的进攻倾向，可能只是想把苏浩变成同类。
僵尸……苏浩一边大量着这些怪物，一边往土山上走。
尸犬和鬼蝠是混沌的标配，黑雾最基础的构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僵尸。
无非也是二段到三段的实力，不值一提。
到最后，那些僵尸都很老实的回到自己的小土堆上，已经腐烂的眼睛盯着慢慢往上走的苏浩。
“呼，呼……这山是真山吗？该死，爬起来居然还会累？”
“体能锻炼，看来是真的需要……呼，呼。”
“你们别来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爬到山顶，苏浩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周围的僵尸，肌肉也比骨头多了。
山脚下的小僵尸，骨头渣子上带着绿色的毛。
到山顶，已经全是黑***。披在身上，大晚上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大猩猩。
它们包围着苏浩的护罩，却没有尝试打破，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默默看着。
那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光芒，瘆得慌。
此时往四周看去，小山坡并不高，只是每一侧从山脚到山顶，都是死人的墓碑。
土山之外全是海，那轮圆月到现在还没沉下去，仿若静止。
和穷奇的世界相比，这个地方小的可怜。
“出来吧，兄弟，我觉得你打不过我手里的挂。”
山顶只能听见苏浩一人的声音。
他停下，僵尸也停下，断线了一样。
许久，苏浩装起胆子，走近正中间不起眼的小土堆。
这个土堆，没有墓碑。
“上善若水……”苏浩释放了体内的真气，充斥着他的护罩，然后慢慢的往前走。
“嗷呜！”
就在护罩要碰到土堆的那一刻，上层的土块裂开，一只发光的金色爪子破土而出。
来了！
应该也是野兽！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苏浩二话不说，九字真言齐出，连真气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像一个水泵一样，开始启动。
最可怜的是那只埋在土里的野兽，脑袋还没探出来，就被苏浩扩张而出的结界打了回去。
围在山顶的僵尸纷纷被推落到山脚，光是苏浩这一个结界，就占据了小半个山头。
对于秘境来说，真气是食物。但是一旦进了秘境，就像把一个龙虾活生生的塞进你的胃里，根本无法消化。
苏浩的真气，比最毒的毒药还毒。
灰白色的气流仿佛听懂了苏浩的意志，在结界内化成一把巨刀，悬在那土堆头顶。
和刀相比，那个小爪子就像是一个猫爪。
它都没能离开自己的土。
苏浩慢慢调息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战斗已经结束。
他感受到经文是先用光自己全身的真气，才用那股泉水的力量。
有些疲惫，但至少，这个结界里有那么一点是属于自己的。
或许，这就是能凝聚出巨刀的原因。
看着头顶这个光刀形象，苏浩的心情忽然变好。
于是他主动上前把土堆清理好，终于看到了这下面埋的是什么东西。
一只一人多高的狮子，躺在一个棺材里，正喘着粗气。
在它眼里，这个蹲下来的少年，背后藏着足以秒杀它的刀刃。
百兽之王的尊严，就算是死了，也不容许被侮辱！
“吼！”
“放轻松，放轻松兄弟。”苏浩伸出手，把这狮子拉出这个棺材。
果然，下面藏着另一个洞口。
“你就是躺在这里修炼，然后有余力了就另开一个洞口，吸我们世界的真气？”
苏浩蹲在棺材边，看了一眼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金色狮子。
在苏浩的威胁下，它慢慢缩小灵体，变成了小猫一样的大小。
把这狮子清理了，封住洞口，回去睡觉，这件事就能圆满解决。
对于苏浩来说，这个任务还是太简单了。
“能沟通吗？”苏浩盘腿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压缩饼干，掰出一半递过去：“饼干吃不吃？”
“吼……”金毛狮子的小短腿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苏浩。
“如果是他们来，一定会杀了你。”苏浩自顾自说道：“但我觉得太可惜了，你挺可爱的。”
“吼！”金毛狮子居然点了点头。
“能听得懂人话？那就好办了。”苏浩拍了拍手中的饼干屑，站起来说道：“以前我收服过另一只小狗狗帮我探路，可能它现在还在我这里。”苏浩指着自己的脑袋：“给你个机会，也进去陪它，然后我打算……emmm把你送给一个女孩子当礼物。”
“吼？”金毛狮子的表情再度变化，吃到了屎一样的表情。
“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在物化保护动物。”苏浩摆摆手说道：“呐，你看啊，我可以把你变成我们能接纳的灵物，虽然这不完全是我的力量，但既然碰上了，就有缘分。礼物这件事吧，其实我觉得那个主人也挺好的，有实力，虽然性格比较直，而且信佛。哎其实信佛也不是什么问题啦，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狮子。实在不行，人不要你，我这边还是可以多养一个的，只要你听话帮忙……”
也不知道那狮子听不听得懂，苏浩就一个人对着狮子唠了二十分钟。
到最后，金毛狮子也是听得不耐烦了，捂着耳朵化作一道灰白色的烟钻进了苏浩的身体。
它就剩自己身体表面的毛是金色，剩下的，整个狮子的气息都同化成了苏浩的灰白色。
原来我还有当唐僧的天赋。
“吼。”
“那么喜欢吼，那以后就叫你吼吧。”苏浩似乎能透过自己的脑袋看见它对着匣子里泉水扒拉着：“金毛吼？”
“吼！（老子叫金毛犼啊！）”
“好了，继续。”苏浩心情大好，这只狮子也是灵体状态，但这毕竟是在野生的秘境中，难保它的肉体不会藏在别的地方。
如果有肉体，应该比灵体要高出一个到两个段位。
其实，也不是打不过。
到穷奇和那只巨鸟的境界，怕是完全不ok。
还有三个小时……苏浩喝了一口水，感觉身体慢慢变暖。
天边的圆月也沉下了湖水内，这个世界开始失去能源，变得黑暗。
很快，这个世界只会剩下两个黑色的通道。
臧松年说，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一周左右。
好嘞。
苏浩一脚往前踏去。
这背后的秘境，才是他的目标。
第八十四章 佛家秘境
压抑。
这是苏浩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感受。
他缩在原地，找了块石头藏起来，然后才开始慢慢观察这个世界。
这里是地狱。
至少，它配得上这个名字。
上次掉到穷奇的那个世界，某个裂缝底下，就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这次的地狱，更黑，更像一个溶洞。
只有一条狭长的岩浆河照亮了这里。
往远处看去，还有一闪而过的红色眼睛。
头顶的钟乳石往下滴水，天花板并不高，偶尔有一阵冷风席卷而来，冰冷刺骨。
没有任何生物的声音，这么潮湿的地方，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按亮一个发光的信号器，苏浩标示了秘境的位置，才开始慢慢探出身子。
“嗷吼。”还没习惯待在别人身体的金毛犼，嗖的一下蹿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金毛。
仿佛是感受到一人一兽的存在，洞顶上的黑雾慢慢凝聚，变成了两只尸犬，循着苏浩而来。
不远处的岩浆河上，还有一个骷髅头调转了脑袋，空洞的眼眶里，开始燃烧着火星。
“我们别冲动，别冲动。”苏浩上前把金毛犼抱起，慢慢的往外走。
护盾已经张开，低于四段的攻击，不亚于挠痒痒。
一点点的往外走，每到拐角处，苏浩用信号器标记了方向，还不时地看着时间。
让他惊讶的是，走了很久，都没看到尽头。
尸犬和骷髅兵不足为惧，但这世界越大，苏浩越慌。
这代表着世界的主人，是一个比金毛犼，甚至是和穷奇一样强的存在。
这才是他怕的地方。
溶洞，到头了。
为他指引方向的金毛犼缩回了身子，苏浩回头一看，这个溶洞藏在一个山脚下，光洞口就有十米长。
但和这座石山相比，就像肚脐眼一样。
比金毛犼所在的小山坡还高出百倍的石山，其山顶被黑雾笼罩，看不清真切。
在穷奇的世界里，天空是蓝色的，如果不是巨鸟的存在，可以称得上山清水秀。
那么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野生的秘境。
或者，干脆就是上界？
草原延伸到远方，一条河流把大地分成两半，苏浩走进一看，那河里浑浊不堪，似乎里面还漂浮着海带一样的事物。
还有别的吗？
苏浩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必须往回走，等待陈墨来接。
不然，他私自行动的事，肯定又会传遍百盟。
他可不想给别人惹麻烦，换句话说，他不想用这身力量惹麻烦。
“不行，就回去吧？”苏浩摸着金毛犼：“下次再来？”
“吼。”
“不对，这次关了，可能就没办法再来。”
“吼。”
“你能不能别光吃馍馍不念经，你也想想办法啊？”
“吼！”金毛犼的小爪子指着一个方向。
河流尽头。
不知道多远的云层间，似乎偶尔会闪过一道淡淡的金色。
犹豫片刻，看看安静的四周，苏浩下定决心道：
“十分钟，你带我过去看一眼。”
“吼。”
“上善若水……”
真气再出，苏浩找到了能代替穷奇的坐骑。但是，金毛犼不能像它那样吸收那么多真气，最后也不过是变成一只两人多高的狮子，把苏浩勉强驮在身上。
但别的不说，它跑的还是很快。
慢慢的，身边的河流越来越宽，水流越来越急。
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苏浩的注意力。
一个骷髅头。
在水里。
它也看到了苏浩，仿佛有生命一般越过河流朝他扑来。
“吼！”金毛犼有真气相护，对它怒吼一声，只见金光闪过，那骷髅便变成了一地骨灰，融进河水里。
但这一吼似乎惊动了河里的力量，一阵黑雾翻滚，那些“海带”状的东西漂浮到河面上。
是头发。
河底里的东西一直沉睡着，但金毛犼的声音把它们不好的回忆再度唤醒。
那是无数的尸体。
沉睡在河底。
阴兵？
一阵阴风绕过，苏浩看到眼前的黑雾弥漫，冲进河水里，让那些骷髅和带着头发的尸体站了起来。
他们实力很强，比金毛犼操控的僵尸更强，里面甚至藏着四段的敌人。
“别和他们刚，我们只是去看看。”苏浩摸着金毛犼的鬓毛，让他别再和这些怪物对峙。
金毛犼又吼了一声，最后不情不愿的远离了河流。苏浩看出他有些不舍，似乎一旦拥有力量，它就想往河里冲。
远离河流，在草原上奔驰。十分钟后，金毛犼就不得不停下。
湖。
像是金毛犼世界内的那个湖，但更加宽阔。
苏浩甚至认为这是海，如果不是远处能看到一个小岛的模样。
天空一闪而过的金光，岛就在金光下方。
但这片大泽，他怎么过去？
“吼。”金毛犼叫了一声，用大脚掌探了探水。
它竟然可以漂浮在这河水上！
嘶……
还没等苏浩反应过来，身下这片深不见底的大泽，传来了怪异的嘶吼。
就像是牙齿碰撞的声音。
又或者是……用人骨做出来的碎片，互相碰撞的声音。
噗！
面前的河水就像煮沸了一样不断翻滚，几个骷髅拿着长刀从里面跳了出来，砍向金毛犼。
与此同时，苏浩还看见湖底有很多尸体游过来，头发裹住金毛犼的脚掌，想把它往湖底扯去。
“吼！”金毛犼彻底发狂，载着苏浩，和他们斗在一起。
灵体和怪物，势均力敌。有了苏浩的帮忙，金毛犼凶猛异常。
但最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苏浩感觉敌人越来越多，就连不远处的湖面上，也有骷髅兵从湖里爬出来，往苏浩这边踉踉跄跄的赶来。
“人法地，地法天……”
苏浩再次张开结界，嘭的一声，无数骷髅兵死在他的真气内，再次粉身碎骨，坠入湖底。
“小猫，我们回去。”苏浩看着时间不够，抓住金毛犼的鬓毛，把它往回拉。
“吼！”金毛犼对着远处的金光吼了一声，还是恋恋不舍的往回走。
就在苏浩回头的瞬间，背后那个小岛上空，金色光芒大作，但立刻又归于沉寂。
第八十五章 地藏菩萨
“苗柔小姐，该起来了。”
有人打开了灯，苗柔小心翼翼的拉起来。等了一分钟，又把被子拉下，让帐篷外潮湿的冷空气舔舐着自己的身体，却还是醒不过来。
摸索着，枕头下两颗佛珠好好的。她抓着两颗佛珠又赖了一分钟，终于是睁开眼。
帐篷外，还是一片黑暗。
和衣走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然后很快又移开。
“苗柔小姐，你多穿一件。”贴身服侍她的小姑娘给她披上了外套，却被苗柔一手推开。
“不用。”
百盟特质的战衣自带有保暖的功效，她的冷并不单纯来自于外界。
而是那湖底永不停歇的恶鬼之音。
从高空看，宽阔的湖面上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罗盘，上面扎着数十个帐篷，现在都依次亮起了灯。
简单的用手搓搓脸，把两颊搓红，苗柔走进了最中央的那顶帐篷。
来这里两天了，释觉一直是最早来，最晚走的那个人。
“今天还好吗？”释觉双手合十，微微睁眼，看着面前这个纤瘦的少女。
“好。”苗柔坐在他的左手边。
释觉的目光从苗柔身上转移到帐篷外，每当风吹动帘子，他都能看到远处湖面之上，立着一个一个塔状物，直指苍穹。
上空，偶尔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阿弥陀佛。”释觉突然问道：“苗柔，昨日你是否数过那人头塔有多高？”
“大约七百八十米。”苗柔老实答道。
“那大概有多少个人头？”
“我……”苗柔不由得低头，不敢细想，道：“我没数过。”
“苗柔，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
“你遇见过几个人？”
苗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晴轮寺的各位，还有她上大学后遇到的同学。
还有，她做偶像时遇到的粉丝？
“大概，上万人吧？”
“我也不记得我遇见过多少人，但想来，肯定没有这人头塔那么高。”释觉说道：“我们一辈子遇到了很多人，很多种人。但在那人头塔内，只有一种人，个数，却数不清。”
“它们都是……”
“都是恶。人世间所有恶鬼，大愿地藏菩萨亲自渡之。”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中的故事。”
“阿弥陀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释觉双手合十，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
就在这时，有人接近了这个帐篷。
“释觉先生，今天也起的很早啊。”一个中年男子掀开门帘，尹尘跟在身后，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阿弥陀佛，兰祯施主，唤我法号便好。”
“那您也叫我兰祯，我和妹妹就不与您客气了。”
“请坐。”
尹兰祯带着尹尘坐在释觉的右手。
这对兄妹的气质和名字完全不符，据说尹兰祯的父母以为是尹尘先生，于是名字的顺序便定好了。
尹兰祯的一双眉毛微微上翘，坐在苗柔对面，只是轻轻一瞥，便不怒自威。
他一言一行有板有眼，即使是端水喝茶，也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
倒是旁边的尹尘，小巧可爱，和苗柔打了个招呼。
苗柔的屁股往旁边移了移，尽量不要和尹兰祯面对面。
四个人坐下来喝茶，一句话都没说。
“昨天的伤，没事吧。”苗柔看着尹尘，但后者刚想开口，就被尹兰祯打断。
“人齐了再说。”
尹尘只能笑笑，作了个手势，便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很快，剩余两人也来了帐篷。
法家，段渡卿，包围着罗盘的阵法为他所写，四段巅峰。
阴阳家，林尚文，罗盘就是他的家传法器，四段巅峰。
儒家，尹尘，四段中。
儒家，尹兰祯，四段巅峰。
加上释觉和苗柔，六人带着一个二十多人的团队，两天前，出发至上江市郊外，寻到了这一处秘境。
很隐蔽，释觉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第二颗佛珠的踪迹，现在，百盟连第三颗都找到了。
吴天机研发的探测器，起了很大的作用。
释觉亲手砸开了秘境的入口，独身开辟出一条通道。
进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颗佛珠在哪。
原来，佛珠一直在自己人手里。
大愿地藏菩萨。
林尚文带来了法器罗盘，提供一处扎营之所。段渡卿写了一道阵法，让他们免受湖底恶鬼的侵扰。
而尹兰祯两兄妹，则把目光瞄准了湖中心的人头塔。
“昨天家妹苦攻不下，今天我会出手，但也要麻烦尚文帮忙。”
“可以，那渡卿就留在这边，帮我看着罗盘？”林尚文推了推眼镜，他本来是某个小公司的职员，现在也辞了职，专门来百盟帮忙。
“妥，交给我。”段渡卿微笑着，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原来是某互联网公司的法务总监的他，不管是阵法还是谈判，都不在话下。
“光是这样试还不够，各位施主。”释觉开口：“今天我和小女先上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拿到有用的信息。”
“释觉，您觉得上面的人……还认得我们吗？我是说……我昨天应该已经往上面传了信息。”林尚文拿着墨家给的一些机器，包括无人机在内的东西，已经把四周都拍了个清清楚楚。
那人头山上，有一处人为凿开的洞穴。无人机曾拍下一个黑色的人影，但下一秒便被莫名的力量摧毁。
“我也不清楚，但既然这里的力量还没散去，那地藏一定还在。”
“他的力量在减弱。”林尚文说道：“如果他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那他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这里的能量了。”
“如果放任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尹兰祯问道。
“大概还有三十年，这里的秘境会被混沌吞噬，那就属于它。”林尚文指了指天空：“这上面除了人头塔顶还有一点金色的真气反应，剩下的地方都已经属于混沌的黑雾。”
“湖底还有。”段渡卿苦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对，湖底的力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但还是源源不绝的往湖面上涌。”林尚文掏出一个ipad，打开一个视频：“昨天我们试验过，如果把那些骷髅放在黑雾中，只需要很少的黑雾就能变成一个三段的歧兵。这个漏洞太大了，真的，我没想到世界还有这个地方。”
“阿弥陀佛，想必千年以前，地藏就在这里了。”释觉说道：“佛家消失的罗汉和菩萨，都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定而奉献金身。”
“值得尊敬。”尹兰祯点头，站起了身：“既然如此，那就让百盟来分担一点吧。”
“阿弥陀佛。”
释觉站起了身。
幽深的湖面上，亮起了万丈佛光。
第八十六章 人头幡
“释觉叔。”
“嗯？”
“我感觉佛珠动了一下。”
“专心一点。”释觉听后皱眉，许久未舒展，片刻后又问：“是那一颗佛珠？”
“不是晴轮寺那颗。”
这说法有些别扭，如果苏浩在场，一定能认出那颗忽然亮起光芒的佛珠，就是那奇丑无比的乞丐塞给他的那一颗。
“或许地藏和这颗佛珠也有关系。”释觉轻轻摇摇头，念一句佛偈，又开口道：“别分心，继续往前。”
“哎。”苗柔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
秘境的时间和外界一样，他相信这个时候，苏浩还在睡觉，佛珠的反应和他应该没有关系。
那就是头顶的地藏了。
脚踩冰冷的湖水，打消了苗柔所有的睡意。此时释觉带着苗柔已经来到了人头山下，在山脚的边缘已经能清晰的看见从湖底蔓延上来的一个台阶。
这样的台阶，共有六个。
全都有人骨砌成。
站在这里，已经能清晰的听到湖底传来的哀嚎和怒吼。
偶尔，似乎还能听到一只大象的啼叫。
“六个台阶，暗合六道。”释觉看着慢慢走上台阶的一只骷髅，双手合十道：“每日从六道上来的恶鬼千千万，都由地藏引渡转世，修成正果。”
“为什么这些东西渡不完？”苗柔看的头皮发麻。
“有人间，便有罪恶。”释觉踏入人头山的领域，刚才水下的台阶指引至山体内部。释觉便循着气息走进去，来到了一处台阶前。
从这里上来的骷髅，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它们身上都挂有血肉，看起来像半个僵尸。手持武器，头戴头盔，它踏入人头山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便涌出，其它五道来的恶鬼全都让路。
“这，便是阿修罗道。”释觉看着那名朝他走来的骷髅，二话不说，盘腿坐下。
那骷髅见有人挡路，突然像发狂一般朝他冲来。手中的刀带着一股弄弄的血腥味，阴风阵阵。
但下一秒，佛光大作，那骷髅失去了力量，浑身骨头散架，血肉掉落湖水，而骨头却自动飞散到人头山上，与其融为一体。
“阿修罗道是六道中最难渡化的一道。”气息收敛，释觉重新站起，手持一串佛珠，上面隐隐有金光闪过。
“随便走过来的，都比我强。”苗柔躲在释觉身后，喃喃自语。
“按照百盟的标准，修炼金身的你，已经正式迈入四段。”释觉说道：“但按照佛门的标准，你依旧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
“如何，才能成为佛？”
“成为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想成为什么？”释觉看着深不见底的台阶，叹了口气，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若我坐在这看守阿修罗道，每日只能引渡三十恶鬼，百日便会力竭。而大愿地藏菩萨，如果佛经所言为真，那他看守这六道已经有两千五百年。日日受六道恶鬼之困扰，但世人从未晓得他的存在，连我们佛门中人都不知道在哪。他是菩萨，是罗汉，还是佛，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
“继续往上。”
释觉带着苗柔往上走，踏过人骨做的台阶，吱呀作响。
从外表看，这人头山有七百多米，内部中空，完全由人骨砌成。
第一层，纳六道恶鬼。
昨日尹尘在这里便吃了苦头，带领一众儒家四段的强者斩杀半日，才勉强把这拥挤的人骨大殿清空。
按照释觉的看法，正常状况下，这里不应该积攒恶鬼。
顶层地藏的实力渐微，应该是事实。
佛光闪过，从六个台阶上来的人被释觉的佛力隔空斩断。有骷髅在前方挡住了他的路，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往前一推，由骨头打磨出来的长刀迎风而断，化成齑粉。
再一拍，那骷髅便自行分解，变成了人头山的一部分。
做这些不难，关键是日日做。
“阿弥陀佛。”
释觉带着苗柔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低头念佛经，抬手渡冤魂。
这暗无天日的人头塔内，终于又照进了一丝佛光。
但往上爬超过三百米的时候，释觉停了下来。
苗柔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站在必经之路上。
同样的，双手合十，对两人鞠了一躬。
礼毕，那黑影双臂一张，左手持着一个人头幡，右手结甘露印，刹那间爆发出极强大的力量。
和释觉不相上下。
“檀……陀地藏。”释觉的表情忽然变得悲悯，他看着这个黑影，双手合十，也鞠了一躬。
“释觉叔……这就是……？”
“苗柔，站远一点。”释觉左脚往前一踏，左拳握紧，右手持佛珠，两膝微屈，一层厚重的金光把他笼罩，连双瞳都成了金色。
见释觉爆出了佛家绝秘金身，压箱底的本事，苗柔立刻扑到一边，同样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她的身体，尽可能提供保护。
这是释觉的全力。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力量，无法击倒面前这个灵体。
下一秒，通道内，骨屑横飞。无数的黑影从人头幡上冲出，冤魂的叫声直达内心深处。
但释觉不躲不避，任由那黑影击中自己的身体。那撞击力可以撞碎石头，却无法在释觉身上留下一点伤痕。
待着万千冤魂力竭的那一刹那，释觉大步向前，重心一转，持着佛珠的右手击破无数冤魂，万丈佛光径直来到了檀陀地藏的面前。
离它越近，释觉甚至看到，那张被黑雾笼罩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笑容。
两百白牙咧开，但那牙齿奇形怪状，仔细看下去，居然也是人头骨。
桀桀桀桀桀……
漆黑的檀陀地藏右手甘露印不断变幻，在释觉击碎它的胸膛前，整个灵体化身一道黑雾，包裹住了释觉。
这一刻，他清清楚楚的听到，黑雾里传来了一句话。
“哦~你杀人了。”
释觉瞳孔微缩，整个人在下一刻爆发出更强的力量，金光护体，击散了周围的黑雾。
但他，摆脱不了这道声音。
“杀的还是同门。”
“一派胡言！你不过是地狱道的一个魔体，怎敢冒充大愿地藏菩萨！”
“你自己就是地狱的一部分，有什么资格来我地狱道渡魔？这位恶僧，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吧。”
话毕，释觉自觉内心一阵翻江倒海，一口鲜血从嘴角渗出，金身不攻自破。
第八十七章 谛听（上）
“你今天就给我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苏浩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灰头土脸。
他很顺利的回到了原位，回到宾馆的臧齐三人也不得休息，天一亮就马不停蹄的冲进施工工地，所幸苏浩毫发未损。
臧齐可不希望这孙子出事。
于是理所应当的，苏浩被静止离开宾馆。他只能干些端茶倒水拿外卖的活。
白天，臧齐三人昏昏睡去，到晚上，他们再度前往施工工地。
苏浩在宾馆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胸前金毛犼也趴在窗户上，看着那几个手电筒。
他们去我家干嘛？金毛犼心里大概这么想，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浩体内，继承上清的真气纯洁无暇。在加上苏浩洗涤了它身上的伤和被混沌黑雾侵扰的部分灵体，它感觉自己慢慢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水平。
就缺一副肉身。
“你如果不在秘境了，你那些僵尸孩子还在吗？”苏浩问道。
金毛犼点了点头。
“那睡一会吧。”苏浩索性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反正他们也解决不了。”
果不其然，一觉睡到天亮，苏浩看到陈墨摔倒在床上。
他半坐起来，托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哇，别他妈提了。”陈墨灌进一口水，说道：“我要休假，我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什么地方？”苏浩明知故问：“你们进秘境了？”
“那地方我以为是废弃的，一点光线都没有，后来……卧槽，被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围住了，好不容易才逃掉。”
“连你们也打不过？”
“打不过，里面三段的一大把。嘿，以前在上江市，我可几乎没遇到过三段的怪物。好嘛，现在整个秘境都是。”
“那怎么办，是不是要叫帮手？”苏浩坐了起来。
“也不用。”陈墨说道：“我和郑清看过，里面的能量在流失，可能整个秘境很快会自己消失了。我们这两天加固一下秘境的入口，等能量反应减弱，就关掉它。”
“是吧，那可能还要忙几天。”
“哎，你别烦我了，你能睡……我他妈……我……呼……呼……”
没过多久，陈墨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鼾声大起。
苏浩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看了一眼对面臧齐的房间，贴上耳朵听了一下，里面果然也传来了呼噜声。
他悄悄走出宾馆，先在楼下饱饱的吃了碗粉，又买了两碗自热米饭和饮料，拍拍小肚子又摸到施工工地附近。
故技重施，他骑着金毛犼重新走出溶洞，来到大草原上。
草原的背后是无边无际的石山，对面就是那个大泽。这个世界和穷奇的世界看起来一般大小，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大泽深处的那个高塔。
还有高塔上的一闪而过的佛光。
这里似乎没有白天的概念，苏浩两次进来应该是不一样的时间点，但头顶都是黑的。
“我们直接去那里吗？”苏浩站在大泽旁，盯着湖底想爬上岸的骷髅。
“吼。”金毛犼摇了摇头，站在岸边扒拉许久，最后指向了一片漆黑的湖底。
“去那儿？”苏浩皱眉：“那我还不如去塔里看看。”
金毛犼猛然摇头，拦在了苏浩面前。
“那你至少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下去？”
“吼。”金毛犼双脚离地，开始用小爪子比划。
“你是说下面有帮手？”
金毛犼点头。
“有个屁，我看下面都是鬼。”
“吼。”
“我不下去你是不是不带我过去？嗯？”苏浩扯住金毛犼的鬓毛，后者连连摇头，即使苏浩强压它往前走，它也不肯。
没有它，自己过不了这个大泽。
苗柔他们应该也在这个世界，如果他们要找佛珠，或许就在那个塔里。
“就当来旅游了。”苏浩揪着金毛犼的耳朵：“有问题立刻带我走。”
达成共识，苏浩撑起护罩，带着金毛犼向水下游去。
嗝，打的嗝都是米粉的味道。
能给这个世界带来这种味道的，或许也只有苏浩了。
第一次潜水，他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的光源，是金毛犼身上淡淡的金光，还有苏浩护罩的灰白色光芒。
无数的骷髅兵和腐尸围住他，却无法突破这层护罩。
但越往下，越压抑。
金毛犼要把他带到哪里？
“吼。”一声低沉的嘶吼，狮子的脚落了地。
湖底十分平整和干净，没有任何珊瑚、鱼或者虾米，只有头顶的腐尸，还有随地可见的刀刃。
似乎塞满了东西，又似乎十分空旷。
“人法地，地法天……”
结界扩张，真气弥漫，苏浩的身边站着一个手持巨刃的战士，这是他幻想出来的形象。
他自己修炼的真气是笔，给他递墨的，还是上清老人的真气。
安心了一点。
“带路吧，小猫。”
金毛犼昂首挺胸，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想必这湖底，它来的次数不少。
“前面是不是你的肉体？”苏浩没人聊天，想起背包里的自热米饭，不知道可不可以在湖底吃。
金毛犼摇头。
它也不会说话，一人一兽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直到，苏浩感觉前面有东西。
他的结界范围足够大，大到他感觉到了，眼睛还看不到。
“吼。”另一只野兽的吼声。
苏浩收起结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被他阻拦在外面的骷髅兵，竟然已经多如牛毛。
要把这湖底，挤得满满当当。
真是可怕，他下来的地方只有十几个骷髅，但这里竟然已经挤满。
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骷髅兵看着金毛犼和苏浩，没有立刻上来砍他。
从它们的举动中，苏浩竟然觉得它们是有智慧的。
这些骷髅和尸体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排着队，即使对插队的苏浩，他们也没表达出多大意见。
毕竟打不过。
队伍慢慢向前移动，金毛犼带着苏浩飘过队伍，终于看到了这些阴兵的目的地。
六道，六个通往湖面的台阶，不断向上延伸。
恶鬼们选择自己的台阶，依次往上走去。
而就在这六道的中央，台阶之下，睡着一个庞然大物。
似乎感受到了苏浩的存在，一个长脖子探了出来。
这是……谛听！
第八十八章 谛听（中）
苏浩不蠢，趁陈墨他们下秘境的时候，苏浩就把金毛犼的来历找了出来。
顺带着还有很多佛教真经。
这片草原和大泽，还有湖水里的那些阴兵腐尸，苏浩大概能猜到几分这个世界主人的来历。
看到谛听，他就完全明白了。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大愿地藏菩萨。
谛听是他的坐骑，在这湖底里看到它，那湖面的高塔上，自然就是地藏菩萨。
仿佛感受到了苏浩还有金毛犼，沉睡于此的谛听缓缓苏醒。
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这是常年伏在地藏菩萨案下的瑞兽。
还没等苏浩反应过来，慢慢坐直的谛听睁开了双眼。
但苏浩只看得清其中一只金色眼珠。
“吼！”
光芒在刹那间充斥着整个湖底，极高的流明值刺进这一片幽深，所有碰到金光的骷髅全都散了架，随湖水漂流到远方。
但等到光芒渐弱，苏浩才发现异常。
仿佛一把刀把谛听从中劈开，左边是纯粹的黑色，右边是璀璨的金色。不注意看，还以为只有半只身体的谛听站了起来。
即使如此，这道金光的威力也超过了苏浩的认知。无数阴兵匍匐于湖底，死伤无数。
这些冤魂，还没等上六道佛阶，就被谛听净化。
“何人来此？”
不太熟练的古文言，但苏浩勉强能通过音节辨认。
它是会说话的。
面前这个异兽不是灵体，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柔软的身体遍布鳞片，但黑色那一半却布满伤口，鲜血在水中慢慢渗出。
“苏浩！我叫苏浩！我来这里……我来这里看看！”
金光没有伤及苏浩分毫，反而让他觉得很舒服。他的结界很顺利的进入了谛听的攻击范围，那只金色眼睛跟随着苏浩而动，然后把目光落在了金毛犼身上。
“汝为何领外人返？此地不宜久留。”
“吼。”
谛听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浩身上。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沉默许久。
“汝来此何事？”
“我……我这……”
臧松年也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样子，他只知道苗柔会来。因为这里对整个百盟，都是陌生的。
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释觉和苗柔路过上面的台阶，还往下看了一眼。只不过当时谛听还在沉睡，他们没有感受到湖底的力量。
原来，在阴魂来的路上，就有谛听把第一重关。
但面对苏醒后强大的神兽，苏浩怎么敢说，他是为了关心一个女孩？
“我……就是来……随便逛逛。”
听到这句话，谛听也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看了苏浩许久。
就在苏浩以为它断电的时候，它活动了一下巨大的身体，弯下腰。
“既如此……”
它在掏什么，武器吗？
“玩牌吗？”
“嗯？”
“嗯嗯嗯嗯嗯？”
苏浩一脸惊讶的看谛听拿出一副现代的扑克牌。那牌可能只有它指甲盖那么大小，它很认真地捏起来，对苏浩说道：“近来有一阴魂落入地狱苦海，为报吾感化之恩，送此于吾。很有趣，但自其走后，无人与我玩牌。”
苏浩犹豫了一下，和金毛犼一起游到谛听面前。
然后一人两兽，开始了愉快的打牌时光。
谛听把长长的脖子弯下，一金一黑两只眼珠盯着自己爪子里的牌，又偷偷看向苏浩。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游离在自己周围，但又不会往他手里的牌凑。
金毛犼居然也会，并且这小狮子居然还赢了一局。
规则是苏浩小时候打牌的规则，什么“七鬼五二三”，也不知道是哪个老阴魂教它的。
但不得不说，就算是一个不熟悉的聚会，有一个简单的游戏，总是能很好的拉近大家的关系。
只不过，是谛听先开的口。
“汝非阴魂，怎来苦海？”
“来找人。”苏浩抬头看了一眼湖面：“她可能在上面，上面应该有好多人。”
“然，近来常有外人侵扰。”谛听点点头：“相助于汝，何如？”
“其实我只希望她没事。”苏浩叹了口气：“但是有人对我说，另一个人想害她。”
听罢，谛听放下牌，右侧金色的爪子在脚下的沙地一点，一个庞大的尖塔凭空生成。
下一秒，尖塔外的平面上，悬浮着一个罗盘样的事物。
沙盘之上，还有很多在移动的人形小点。
“所为何人？”
“她是佛家人，二十来岁，应该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大叔也是佛家人。”苏浩比出两个手指。
听到佛这个字，谛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爪子再动，罗盘之上，两个沙球慢慢勾勒出人形。苏浩走近一看，竟然和真人毫无二致。
“牛批……”
“牛批？何意？”谛听不解，它听苏浩讲话其实也很费劲。
但它也一直在学习。
“夸你很强，很厉害。”
“然。”谛听点头：“不入流的把戏罢了。”
从沙图上看，苗柔和释觉都没事，但释觉似乎是躺在一个帐篷里，而苗柔一直守在外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头塔上。
现在……应该没事。
苏浩其实有大把时间等待，攻下这个秘境应该需要一段时间，但是他唯一不解的是，如果谛听这种等级的异兽要反抗，光凭释觉他们怎么撑得住？
“你为什么守在这里？为什么身体一黑一金？”苏浩看着这个可以称为慈祥的谛听，抛出了自己所有的疑问：“为什么你不杀了我？或者说，我其实太弱了？”
“汝……”谛听的爪子缓缓落在苏浩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说道：“此等力量非汝之功，然汝可掌之，亦是缘分。吾观人，可察心之所思，知半生所系。汝今年二十又一岁，无小人同行，亦无奸人随道。上有仙臣庇佑，下居菩提净土。依吾之见，这三千大千世界，无半分陈祟牵制于汝。众人使汝若棋子，汝当尘世皆狗屁，是为大透大悟之人，可参佛法之精妙，随吾渡万世冤魂……”
“停停停……”苏浩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一丝不对劲。
感情这家伙是要收我在这干活？
似乎能知道苏浩想什么，谛听咧开嘴，点了点头。
“我不干，留在这里干什么？”苏浩摊开双手，看着从远处又聚集而来的骷髅和尸体，鄙夷道：“这里什么也没有。”
“何出此言？这里……这里还有诸般恶鬼，等待教化……”谛听的语气里有一种刚刚睡醒的忧郁，它看着这千年来一成不变的幽深湖底，叹道：“只叹吾已时日无多。”
第八十九章 谛听（下）
苏浩打开了一盒自热米饭，听着谛听讲过去的故事。
这半身漆黑，这近五百年才开始的事情。
它和地藏，守护着这一方小世界，已经有两千五百年。
地藏发现了这块地方，人世间的幽魂齐聚于此，强大的力量甚至幻化成了骷髅和尸体。魂魄们聚集到一起，甚至已经分不清它们本来的面目。
那些人头骨，代表了比它们数量要多千万倍的冤魂。
他们带着迷惑和怨念死去，由地藏超度所有人，即使自己无法成佛，地藏也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两千五百年。
地藏王是可以离开的，他和谛听随时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佛法渐微，末法降临，诸罪苦众生，再无法力施救。唯于这地狱深处，心血力竭，涅槃圆寂。然，四阿罗汉必回归佛土，复率众生，指引佛法前途。”
“四阿罗汉，难道是指苗柔手里的那些佛舍利？”
“舍利？啊，然。”谛听就像一个老人一样，很疲惫的昂着脑袋，往湖面看了一眼：“三颗罗汉舍利齐聚于此，当真少见。”
“三颗舍利已经集齐，四颗舍利后，你们是不是可以解脱了？”苏浩问道。
“解脱？何意？”
“就是不用干活了，可以回家睡觉了，想睡多久睡多久，起来的时候还有太阳晒着。”苏浩抹着嘴角的饭粒，说道：“想吃啥也可以吃啥。”
吃饱饭的感觉很棒，而且在谛听身边，很有安全感。
它是只很好的瑞兽，苏浩也不忍心看它这像半边瘫痪的身子。
“吾于地藏书案处顿悟成佛，自此两千五百年来，普度众生，教化万物。吾之精血，皆换世间一时太平，此生足矣。何言解脱？”
看来读佛经已经读傻了，苏浩摇摇头，也不再做争辩。谛听将此生奉献于此，即使高位截瘫也看作是必经之路，那他作为一个才活了二十年的庸人，没资格教育前辈。
但苏浩注意到，低头看着他的谛听，其实是在盯着他手里的自热盒饭。
纸牌不是它唯一的收藏，六道石阶有无数冤魂经过，它们带来了前世的记忆和一些小物品，都被谛听藏在肚子下面。
大多已经腐朽，就连他们玩的纸牌，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而苏浩掏出的自热米饭，也成功吸引了谛听的注意力。
“你要吃吗？我还有一盒。”
苏浩擦擦嘴，金毛犼上前闻了闻吃剩的饭盒，也乖巧的坐在苏浩对面，张开爪子讨饭吃。
“你一边去，你吃不了。”
对于谛听来说，一盒自热米饭，都没有它指甲盖大小。
但就是这样，它小心捏着，连饭盒一起倒入口中。
一旁的金毛犼还在舔着剩饭盒，不过它是灵体，应该尝不出味道。
吃完饭，一人两兽继续打牌。谛听还维持着旁边沙图的法力，苏浩看到罗盘上的人进进出出，最终有那么一队人成功进入人头塔，探寻了其中三层，安然回归。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谛听放下牌，叹了口气。
苏浩发现它的眼皮子在打架，似乎十分困倦。
明明已经睡了很多年，醒来还不到一天。
苏醒时的万丈佛光，在它全盛时期，想必是一直持续着的吧。
“有人和我说，有另一群人在抢佛珠。”苏浩盘腿坐着：“如果真的被抢了，你会去抢回来吗？”
其实他是怕有人对苗柔不利。
“世间万物，皆有造化，若因争执而入地狱，吾自当行教化之责。”谛听打了个哈欠，佛光忽的闪了一下，刚刚聚拢起来的骷髅们再度化为齑粉，消散在湖底。
苏浩耸耸肩，正打算离开，金毛犼准备跳进苏浩身体里时，重新趴到在地的谛听又说了一句话。
“若吾随地藏西去，无人看守地狱，这颗菩提子，望汝留给有缘人。”
苏浩回过头，一个碧绿色的种子出现在眼前，此时的谛听好像已经沉沉睡去，苏浩耳边听到的声音，似乎来自内心深处。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好吗？喂！”
苏浩缩回伸出的手，被人塞佛舍利的事情，他可不敢忘。
现在，还是佛家，还是一颗珠子。
别惹祸上身啊苏浩！
“有菩提聚气，可开四方之门。施主小有功德，可自定此树去留。若于吾处，只怕地狱幽深，不见天日，虚度光阴。”
“我有什么功德，你不要骗我。”
“无为，亦算有功。此时，不若彼时。”谛听的声音逐渐远去，但无为二字，深深敲在苏浩心里。
佛家没有无为。
这个词，偏偏是道家的专属。
若深究这句话，怕是这只不世出的瑞兽，看的比谁都要通透。
苏浩看着它身旁的沙图，即使它已经睡去，法力依旧维持。
不管那颗菩提子，苏浩扭头就走，金毛犼留在原地，看看菩提子，又看看苏浩的背影，始终没有追上去。
“干嘛！？不给买东西不走是吗？你是小学生吗？真是……”
一手抓菩提，一手抓金毛犼，下一刻，两样东西都融入他的身体。
很快，借着护罩的力量，苏浩又回到了现实社会。
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陈墨还在熟睡。
夕阳西下，苏浩看着空荡荡的背包，伸手一摸，不知怎的，从一个小袋子里摸出了一副扑克牌。
已经泛黄的卡牌，和夕阳一样的颜色。
又叹了口气，趁陈墨没醒，苏浩躲进被子里，很快进入了冥想阶段。
意识，来到了那个小世界。
两周过去，因为秘境造成的泉水枯竭问题已经得到恢复。站在裂谷旁往下看，下面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一条小小的河流，蔓延到远方，或许将来会成为一池湖水。
每次苏浩使用真气，用的就是这泉水的力量。
但现在，这里迎来了两个新朋友。
金毛犼习惯泡在泉水里，睁着大眼睛看苏浩。
而那颗菩提子，从它嘴里掉出来，悬浮在匣子上空。
苏浩把它拿起来，放在泉水旁边的苔藓上。
跟随他的意志，种子很轻易的种了下去。
下一秒，似乎一道清风穿过大脑，那种子好像裂开了那么一毫，里面藏着一株碧绿的嫩芽。
迎风聚气，也不知道是苏浩养着这颗菩提，还是菩提帮他聚下天地元气。
但这颗法宝，让种子附近的苔藓，开始迅速蔓延。
第九十章 强大亦是悲哀
新的一天，当释觉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打翻了手边的灯。
“释觉叔。”苗柔很快冲了进来，把灯和释觉都扶好，后者看到了她熬夜留下的黑眼圈。
帐篷外一片漆黑，罗盘在湖面上摇晃。
从昨天开始，平静的湖水开始掀起波浪，无数的骷髅想要爬上罗盘，却被阵法挡住。
段渡卿站在罗盘边缘，神色凝重。
转头一看，释觉带着苗柔走出了帐篷，神色如常，大概只是不小心打翻了灯。
他是他们这里最强的那个人，如果他受了不可挽回的伤，或许队伍只能整顿回家。
但就是这样的强者，昨天居然折戟于那座人头塔。
那不是他们佛家自己的东西吗？
“释觉。”段渡卿说道：“这个世界的真气开始混乱了。”
话音未落，林尚文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瘦削的脸颊欲言又止，但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阿弥陀佛，进去说吧。”释觉邀请众人去中间的帐篷开会。
尹家兄妹不在，林尚文坐在苗柔对面，这个中年男子一直盯着她，让她有些不舒服。
“我刚才过去了一趟，塔里没有任何问题。”林尚文淡淡说道：“今天是最好的时机。”
“昨天那个异常波动查出来了吗？”段渡卿问道：“如果那个力量是针对我们的，我可不敢上去。”
“阿弥陀佛，我认为或许是地藏菩萨的座下神兽谛听。它此时应潜于湖底，昨天我们感受到的力量，可能是它苏醒了。”释觉说道：“那股力量之后，上人头塔的修罗骤减，一直持续到今天。”
“它在帮我们？”段渡卿说道。
“或许是我和苗柔的金身之力惊醒了它。”释觉说道：“谛听与地藏形影不离，现在这里佛力微弱，它或许也没什么力量。昨天苏醒，应该是为了帮助我们上去。”
“那样的神兽，我真想见见。”林尚文拿着一个小罗盘说道：“昨天的真气浓度暴涨到7.53，光是余波就能达到皇级段位。”
“阿弥陀佛，谛听乃公正之兽，出现时一般是地藏菩萨需要它断明是非，不轻易示人。”
“林兄，你可就算了，就咱俩这种三脚猫功夫，估计对方瞪我们一眼就没了。”段渡卿拍拍小肚子，突然眉头一皱，又问道：“如果光是谛听就有这种力量，为什么……”
“可能不可持续……”林尚文在一旁补充道。
事实是，谛听产生的能量波动，只是维持了那么几个小时。到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检测不到湖底还有真气反应。
但毋庸置疑，骷髅确实少了很多。
“尚文先生说的对，我们不能再拖时间。”释觉简单吃了一点东西，站起身说道：“今天我做先锋，助各位探到塔顶。”
“释觉先生，今天还是我们来吧。”段渡卿连忙站起，作势扶了一下：“您休息一天，我们时间还够。”
林尚文没有说话，但也一道站了起来。
“不必。”释觉推开了段渡卿的手，走出了帐篷。
看着释觉远去的背影，段渡卿和林尚文站在罗盘上，对视一眼。
“佛家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不该多过问才是。”林尚文淡淡道。
“难道你对上面的宝物不感兴趣？”段渡卿说道：“如果记载是真的，那可是堪比仙祖的强者。”
“仙祖，仙祖，你能过了河底禽兽那一关再说吧。”林尚文摇摇头，又回到自己的罗盘上研究起来：“如果不是佛家人进去，谁知道会怎么样？”
“也是……那毕竟是佛家。”
两人对话间，释觉已经顺着搭好的浮桥，重新踏入人头塔。
今天的空气，比昨天要清新得多，没有尸体的腐臭味。
“释觉先生。”尹兰祯穿着百盟特制的战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这个冷兵器同样搭载了现代的黑科技。
尹尘跟在身后，她的脚步比她哥哥要轻盈，在武道之路，她走的更远。
“阿弥陀佛，今天我一人上去，苗柔和你们在一起，有我的信号，可以动身。”
此话一出，苗柔也一脸惊讶。
但众人好说歹说，释觉也坚持一人独行。
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苗柔的怀疑。她从小和自己在一起，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
重新踏上人骨台阶，没有骷髅拦路，也再没见那道黑影。
但走过昨天那个通道时，黑影的声音还是在他耳边响起。
“你杀人了。”
“杀的还是同门。”
“阿弥陀佛。”释觉低头念了一句佛偈，继续往上走。
三百米之上就是五百米，眼看着，就是顶层。
有人拦路，他不奇怪。再受一次伤，就可以见到地藏。无数佛家弟子想要见到这位大能，释迦牟尼涅槃后，他是最强的一位菩萨。
左手持金刚幢，右手结施无畏印。
持地地藏。
黑烟缭绕，在这白骨之路里，像是眼珠和眼白调了个位置。
引渡阿修罗道的佛体，终于是变成了修罗。
实力比他高出一截。
释觉看着自己左掌心下三寸处的那一点不起眼的黑色，重新握拳，金身再出，直面持地地藏。
六段的战斗，自从上界战争开始，下界就再也没见过。
冲击的力量，震碎了周围坚硬的人骨。释觉的每一次出手，佛光笼罩千钧力，万丈骨墙碾为泥。
而对方，并没有打算杀他。
黑雾代表的真气当真有六段水平，五段巅峰的释觉无法战胜。
但，对方并没有和他生死相搏。
“死的痛快不是痛苦，死了，痛苦就结束了。”黑雾的声音在释觉耳边响起：“但活着，痛苦就会一直在。一直活着，一直痛苦。此，方为阿修罗道。”
释觉听后，内心再度一阵翻滚。
佛光闪烁，境界不稳，一口鲜血喷出，倒在这白骨通道上。
“数千年来，能到这里的佛家子弟少之又少，你可知为何？”
“因为地藏太强，地狱是他的地狱，他一出手，没人能进来。”
“但现在，连你都能进来了。”
“呵呵呵呵呵呵……”
“就让你去看看他罢。”
黑雾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重伤垂死的释觉一点点的往前爬。
人头塔顶，近在咫尺。
“释觉叔！”苗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第九十一章 拜见地藏
当苗柔感受到上面的那股力量时，她丢下尹兰祯和尹尘，只身一人往上跑。
但突然间，一股黑色的烟雾从白骨通道里朝她扑来。
下意识躲闪，但睁开眼睛时，眼前空无一物。
身后尹尘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一片安静中，苗柔感受到了头顶逐渐减弱的佛力。
来不及多想，她继续往上飞奔，终于在准备到达塔顶的时候，看到了鲜血铺红的白骨路，还有奋力向前爬行的释觉。
上一次受那么重的伤，还是和五段巅峰强者陈其人对战的时候，被他一拳击中胸口。
金身保他无恙。
但这一次，他受的是内伤。
“释觉叔！”苗柔扑上去，扶他起来。
释觉嘴里吐着血沫，但眼神坚定，只是看到苗柔的那一刻，眼神有些闪躲。
左手收回袖子，释觉慢慢镇静下来。
“我没事。”他说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扭头看着自己爬来的血迹斑斑，有些发愣。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境，现在，梦醒了，他还活着。
还好，还好。
“还有守门的地藏菩萨分身吗？”苗柔把随身的止痛药给他吃下。
“是。”释觉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打败它，缓缓感受周围的力量，已经察觉不到那股邪祟的踪迹。
“尹兰祯他们呢？”释觉半坐起来，又问道。
“在后面，应该不远。”苗柔往通道下层看去，又侧耳倾听，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休息一下。”
“不，先上去。”释觉慢慢调息好，立刻站了起来：“如果还有人拦路，你就跑。”
“叔，为啥要那么急？”苗柔不解：“这里应该已经到地藏菩萨的法力范围了。”
“佛门的事，总不足为外人道。再说了，万一是针对别家的禁制在前，尹兰祯遇上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逐渐远去，苗柔犹豫片刻，还是小跑跟上。
这人头塔顶，藏着大殿。
没有门，也没有玄关，爬上人骨台阶，温暖的灯光笼罩着大殿，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禁制反应。
想必地藏进来的时候，没有打算再出去。
人头塔从无到有，整一条通道，不过供日夜消遣之用。
大殿空无一物，唯独大殿中央，金色宝座之上，盘腿坐着一个两米多高的金色佛像。
金光璀璨，任何从这条通道上来的恶鬼，还没碰到进魂飞魄散。
引渡亡魂，这件事，大愿地藏王菩萨已经做了两千五百年。
金身依旧佛光万丈，彰显着无边佛力。
此情此景，释觉浑身颤抖，终于激动的跪倒在地。
苗柔也在身后跪下。
“是谁？”
很快，两人内心就传来一道声音。
佛像没动。
“晴轮寺第十十八代佛家弟子，法号释觉。”
“晴轮寺第十十九代佛家弟子，法号空行。”
“晴轮寺，承哪门哪脉？”
“无门无脉，由悟成尊者于一千四百年前所创，传承至今。”
“无门无脉，为何能有两颗尊者舍利？”
“世道有变，佛法渐微，末法时代，当集四大舍利，唤我真佛。”
“两千五百……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地藏用的是现代的语气，而并不像谛听那般只会说古代语。
他是有大智慧的菩萨，每个被他引渡的冤魂，他都会一一看过它们的生平。
这两千五百年，他看了无数人生，判了无数的案子。
今天，却来了个大活人。
“如今晴轮寺与诸子百家合作，想要激发尊者舍利内的力量，还请菩萨相助。”释觉双手合十，再度下拜。
“我？释觉，请你上前来。”
这道声音在释觉体内响起，他一惊，回头看了苗柔一眼，后者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
犹豫再三，他看着不远处的佛像金身，缓步向前。
地藏，近在眼前。
每走近一步，他都能感受到那犹如实质性的力量。
金身大成，千年不朽。
“菩萨有何指引？”释觉低头再拜。
“再上前些，到我身后。”
释觉心里一惊，慢慢走到金身后面。
传说地藏有六个化身，各持法宝，各有奥妙。
渡六道恶鬼，需六个金身。
大殿的这尊佛像，正面看能看到一张正脸，两张侧脸，都是金光闪闪，佛法无边。
但如果六面都是金身，整个大殿应该都充斥着佛光才是。
金身的背后，是有阴影的。
因为，有三尊金身，已经漆黑一片。
释觉站在金身的分界处，左边漆黑，右边黄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下的那一点黑色几乎不可察觉，但在释觉眼里，很刺眼。
“很意外？”
地藏似乎换了一个腔调，释觉的眼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黑色的持地地藏脸上。
“阿弥陀佛。”释觉双手合十，满脸悲戚。
找寻了多年的地藏菩萨，如今已经是半身入魔，法力渐退。
即使是一半的法力，在百盟的眼里，依旧是仙级水准。
可以见得，全盛时期的地藏，有多么强大。
“当渡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为何……为何……”释觉低头。
“释觉，你想杀人吗？”
杀人，听到这个词，释觉浑身一抖。
他的一切都瞒不过地藏的眼睛，就连下面的魔身都没有没有被瞒住。
“我不想。”
“你想一想，我没让你去做。”地藏的声音时而阴沉，时而温柔，但落在释觉心上，像一柄重锤。
“释觉不敢。”
“你想了。”
释觉低头不语。
“当你想了，魔种便深种。每日引渡冤魂，你都能看见它们做的事，有些杀了人，有些种了三毒，有人是被冤枉的，但又因复仇而死。你看着他们，也会去想。因为你要判定他做的是不是对的，你就要知道是不是错的。杀人，为什么是错的？”
释觉回答不上来，只听见地藏继续说道：
“我不可能出去了，但，我也不可能把尊者舍利给你，个中原情，你自己清楚。”
“明白。”释觉瑟瑟发抖：“但末法时代……”
“我已无力再干预尘世，但还能帮你们争取一点时间。尊者舍利，我会交给空行，但她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你需要再找一位尊者传人。”
“菩萨……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
“我知道一处寺庙，对你应该有帮助。当你完成你的使命，我希望你过来，与我一起共渡冤魂，保护这一方天地。”
说完这句话，地藏金身伸出右手，怀间蹦出一颗普普通通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