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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涵元宝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txt下载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7章 让人嫉妒

    ~yzzzzz冯七郎和沈尚书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心头愤然。

    健全的人,被一个一直被大家视为傻子的人耍弄。这感觉,可实在不怎么好。

    冯七郎努力想要缓和沈尚书面上怒色。但收效甚微。

    “这不是去祠堂的路。”沈昕娘停下脚步。

    扶着她手的丫鬟也立时停下,左顾右盼。

    前头引路的丫鬟笑道:“娘子真是好记性,不过竹林那边的路修亭子给封了,只能从花园这边绕个远了。”

    丫鬟脸色如常,语气自然。

    沈昕娘看她一眼,随之抬步。

    但见到花园之中,于亭下安坐之人时,她发现,这远绕的,真是不单纯。

    “沈昕娘,又见面了。”齐王冲她扬了扬手中茶碗,示意她到亭**饮。

    沈昕娘于亭外福身道:“不便应王爷之邀,其一,归家还未给母亲上香,不便耽搁。其二……”

    她抬头看着齐王爷。

    齐王爷也凝视着她。“其二,如何?”

    “其二,我夫君,不许。”沈昕娘平缓说道。

    齐王闻言,轻笑着起身。向亭外的她走来。

    沈昕娘闻声,微微抬起头来。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反射着盈盈光泽。

    细白的肌肤,恍如精美的白瓷,阳光之下越发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一日不见,她好似更美了!

    只这么一眼望去,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除却那双与常人有异的眼睛。她美的像个仙子一般。

    齐王一步步靠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你夫君不许?不许什么?不许我请你饮一杯茶?”齐王的脚步停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竟看不出她脸上有染过粉脂的颜色,更看不到一丝瑕疵。

    白璧无瑕,且未施粉黛,浑然天成的美,更让人迷恋。

    “不是。”沈昕娘缓缓开口,“我夫君不许我见王爷!”

    说完,她低下头来,福身行礼。

    那完美如玉的脸便瞧不见了,只见一头乌发青丝。挽成精美的发髻,仿佛纠缠着人心。

    “父亲说,他有贵客在花园,不让咱们去。”沈四娘低声说着,拽着沈五娘的胳膊,脸上有些怯怯的。

    沈五娘一下甩开她的手,“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你不敢去就别跟着我!我自己去瞧瞧!”

    “五娘,你到底要看什么?万一被父亲发现……”沈四娘停住了脚步,仍旧劝道。

    沈五娘笑的一脸得意,“我让人朝门上的人打听了,来的贵客听闻是齐王爷!齐王爷大名,你总该知道吧?连茶楼里的说书人,说到齐王爷都是眉飞色舞,这般传奇人物,你就不想看看?听闻齐王爷如今还未有王妃……你……”

    沈五娘上下打量她一眼。

    “王妃你是不必想了,反正母亲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你不去看也罢!我倒是要去饱一饱眼福,去看看这位传奇般的王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沈五娘笑着转身快走。

    沈四娘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紧了紧垂在身边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

    虽然她比五娘年长两岁,可因为她是妾生,在五娘面前,非但没有一点姐姐的架子,还要处处陪着小心,处处陪笑脸。

    在父亲母亲面前,便是手艺精巧,能言善辩,也不敢将风头越过五娘去。

    记得一次过节,五娘送给父亲一只荷包,她先前未打听清楚,也送了父亲一只荷包。

    五娘虽然绣工不错,但同她的一比,便立时逊色。

    当时母亲没说什么,可次日就寻了姨娘的错处,打罚了不说,还一个月没有给姨娘安排机会伺候父亲……布低坑亡。

    母亲很少直接罚她,可每每她让五娘不开心,受罚的总是她的生母妾室。

    姨娘总是说,要她好好跟着五娘,好好孝敬母亲。因为她的命运,她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的嫁妆丰厚与否,全都是握在朱氏手中的。

    她看着在花园外头僻静的角落,踩着丫鬟的肩膀,攀在墙头上的五娘,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那么日后,她就不用再看旁人的脸色,不用在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分明是自己妹妹的人了!

    “五娘,这里离得远,看不清,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溜进花园里头,不被人发现。”沈四娘忽而低声说道。

    踩在丫鬟肩头的沈五娘,闻言跳了下来,“真的?怎么不早说?”

    “唔……刚想起来……”

    “快走!”

    一丛丛密密匝匝,碧色如玉的九里香中,隐约可见两只发髻已经凌乱的脑袋。

    “等等!”齐王爷身形一闪,便挡在沈昕娘前头。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昕娘抬头,用那一双旁人避之不及的纯黑眼眸,直直的看着齐王爷。

    齐王却未像旁人一般躲开视线,平静的回视着她,“天生不全的病,如何才能好?当年盛传,沈家的嫡长女……眼眸漆黑不能视物呆傻至极,生活不能自理?”

    “既是病,便总能好。”沈昕娘看着他说道,“如今可是在沈家,我若不是沈昕娘,如今如何能在沈家被王爷相拦?”

    齐王凝视着她的眼眸,凝视着她的脸,“可我总觉得,你的眼睛里一定是藏了什么。”

    沈昕娘闻言想笑,脸上却了无笑意,“对呀,藏了眼白嘛!”

    齐王微微摇头,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不只是如此……”

    齐王的动作轻浮。

    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纵然被齐王的身份和气势吓住,此时却不能再沉默,“王爷!不ひ不ひ不能……”

    丫鬟涨红脸,磕磕巴巴道。

    “不能如何?”齐王轻笑。

    沈昕娘后退一步,将下巴抬离他的手指,面色清冷的看他道:“不能,轻薄冯家新妇。”

第228章 没有长进的不孝女

    è?iiiii冯七郎和沈尚书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心头愤然。

    健全的人,被一个一直被大家视为傻子的人耍弄。这感觉,可实在不怎么好。

    冯七郎努力想要缓和沈尚书面上怒色。但收效甚微。

    “这不是去祠堂的路。”沈昕娘停下脚步。

    扶着她手的丫鬟也立时停下,左顾右盼。

    前头引路的丫鬟笑道:“娘子真是好记性,不过竹林那边的路修亭子给封了,只能从花园这边绕个远了。”

    丫鬟脸色如常,语气自然。

    沈昕娘看她一眼,随之抬步。

    但见到花园之中,于亭下安坐之人时,她发现,这远绕的,真是不单纯。

    “沈昕娘,又见面了。”齐王冲她扬了扬手中茶碗,示意她到亭**饮。

    沈昕娘于亭外福身道:“不便应王爷之邀,其一,归家还未给母亲上香,不便耽搁。其二……”

    她抬头看着齐王爷。布宏司亡。

    齐王爷也凝视着她。“其二,如何?”

    “其二,我夫君,不许。”沈昕娘平缓说道。

    齐王闻言,轻笑着起身。向亭外的她走来。

    沈昕娘闻声,微微抬起头来。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反射着盈盈光泽。

    细白的肌肤,恍如精美的白瓷,阳光之下越发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一日不见,她好似更美了!

    只这么一眼望去,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除却那双与常人有异的眼睛。她美的像个仙子一般。

    齐王一步步靠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你夫君不许?不许什么?不许我请你饮一杯茶?”齐王的脚步停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竟看不出她脸上有染过粉脂的颜色,更看不到一丝瑕疵。

    白璧无瑕,且未施粉黛,浑然天成的美,更让人迷恋。

    “不是。”沈昕娘缓缓开口,“我夫君不许我见王爷!”

    说完,她低下头来,福身行礼。

    那完美如玉的脸便瞧不见了,只见一头乌发青丝。挽成精美的发髻,仿佛纠缠着人心。

    “父亲说,他有贵客在花园,不让咱们去。”沈四娘低声说着,拽着沈五娘的胳膊,脸上有些怯怯的。

    沈五娘一下甩开她的手,“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你不敢去就别跟着我!我自己去瞧瞧!”

    “五娘,你到底要看什么?万一被父亲发现……”沈四娘停住了脚步,仍旧劝道。

    沈五娘笑的一脸得意,“我让人朝门上的人打听了,来的贵客听闻是齐王爷!齐王爷大名,你总该知道吧?连茶楼里的说书人,说到齐王爷都是眉飞色舞,这般传奇人物,你就不想看看?听闻齐王爷如今还未有王妃……你……”

    沈五娘上下打量她一眼。

    “王妃你是不必想了,反正母亲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你不去看也罢!我倒是要去饱一饱眼福,去看看这位传奇般的王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沈五娘笑着转身快走。

    沈四娘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紧了紧垂在身边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

    虽然她比五娘年长两岁,可因为她是妾生,在五娘面前,非但没有一点姐姐的架子,还要处处陪着小心,处处陪笑脸。

    在父亲母亲面前,便是手艺精巧,能言善辩,也不敢将风头越过五娘去。

    记得一次过节,五娘送给父亲一只荷包,她先前未打听清楚,也送了父亲一只荷包。

    五娘虽然绣工不错,但同她的一比,便立时逊色。

    当时母亲没说什么,可次日就寻了姨娘的错处,打罚了不说,还一个月没有给姨娘安排机会伺候父亲……

    母亲很少直接罚她,可每每她让五娘不开心,受罚的总是她的生母妾室。

    姨娘总是说,要她好好跟着五娘,好好孝敬母亲。因为她的命运,她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的嫁妆丰厚与否,全都是握在朱氏手中的。

    她看着在花园外头僻静的角落,踩着丫鬟的肩膀,攀在墙头上的五娘,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那么日后,她就不用再看旁人的脸色,不用在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分明是自己妹妹的人了!

    “五娘,这里离得远,看不清,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溜进花园里头,不被人发现。”沈四娘忽而低声说道。

    踩在丫鬟肩头的沈五娘,闻言跳了下来,“真的?怎么不早说?”

    “唔……刚想起来……”

    “快走!”

    一丛丛密密匝匝,碧色如玉的九里香中,隐约可见两只发髻已经凌乱的脑袋。

    “等等!”齐王爷身形一闪,便挡在沈昕娘前头。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昕娘抬头,用那一双旁人避之不及的纯黑眼眸,直直的看着齐王爷。

    齐王却未像旁人一般躲开视线,平静的回视着她,“天生不全的病,如何才能好?当年盛传,沈家的嫡长女……眼眸漆黑不能视物呆傻至极,生活不能自理?”

    “既是病,便总能好。”沈昕娘看着他说道,“如今可是在沈家,我若不是沈昕娘,如今如何能在沈家被王爷相拦?”

    齐王凝视着她的眼眸,凝视着她的脸,“可我总觉得,你的眼睛里一定是藏了什么。”

    沈昕娘闻言想笑,脸上却了无笑意,“对呀,藏了眼白嘛!”

    齐王微微摇头,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不只是如此……”

    齐王的动作轻浮。

    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纵然被齐王的身份和气势吓住,此时却不能再沉默,“王爷!不ツ不ツ不能……”

    丫鬟涨红脸,磕磕巴巴道。

    “不能如何?”齐王轻笑。

    沈昕娘后退一步,将下巴抬离他的手指,面色清冷的看他道:“不能,轻薄冯家新妇。”

第229章 什么好事儿?

    ???????“你去告诉媛之!告诉她,这事儿是七郎对不起她。她若是想开了,大家欢欢喜喜还是一家人。她若是想不开,只管拿七郎撒气。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没教出好儿子。没照顾好外甥女,里外就叫我受折磨吧!”冯夫人仰面倒在软榻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洒落在软榻上的点心果子,黏腻腻的粘在她的白袜上,甩都甩不掉,甜甜的点心味道熏得人泛腻味。

    “别了,这丫鬟笨嘴拙舌的,还是老奴去一趟吧!”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起身道。

    冯夫人点点头。

    老妈妈躬身退出。

    “表姑娘,您就喝点药吧,大夫说,您的嗓子若是不好好养着,会落下病根的。”丫鬟劝道。

    “我全心信他,却被他这般对待,嗓子坏了就坏了……”杜媛之声音沙哑道。布上向亡。

    外头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而来,“我的小姑奶奶哟……”

    屋里的主仆一愣。

    就见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哭丧着脸进来。

    杜媛之见姨母没有亲自过来。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心头发凉。

    老妈妈人老眼尖,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表姑娘呀,您可是将夫人吓坏了!夫人听闻您这边出了这种事儿。当即哭昏了过去!直说要打死七郎君呢!”

    杜媛之微微一愣。

    “不能吧……”丫鬟诧异道。

    “怎么不能?表姑娘受了委屈,追根究底,是七郎不好。夫人已经罚了七郎君去跪祠堂,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这人不吃饭不喝水,那还能活么?夫人连跪上多久都没说,直说等老爷回来。要老爷打死七郎君,否则,她没脸见自家姐姐了。”老妈妈一面说话,一面看着杜媛之的脸色。

    杜媛之皱眉,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啊。

    不过是想逼自己的姨母妥协而已,她怎么忍心看表哥受罚?

    “表姑娘,您打小同七郎君感情好,这种事情……虽然是七郎君有错在先,可……可……”可怎么样?老妈妈没说,若不是两厢情愿,难道是七郎君霸王硬上弓不成?

    怎么说,表姑娘弄到这种地步。也有一半的错。

    “如今七郎君硬着头皮要休妻来娶表姑娘,已经将老爷惹恼。表姑娘您又想不开,夫人气急攻心,已经躺倒,起不来身了!表姑娘心疼姨母,心疼七郎君,还是去劝劝夫人,也为七郎君说说情吧?夫人对表姑娘如何,表姑娘心里也是有数的吧?”老妈妈苦着脸,一脸哀求的模样。

    杜媛之闻言心中一噎。

    她去说情,她去劝?那不是叫她妥协,叫她低头做妾?!

    可她不去?

    那便是她逼得七郎君挨打受罚,她逼得自己的姨母躺倒不起?

    杜媛之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老妈妈倒是不急,见说不通,呆了一会儿便走了。

    一时说不动,等一等就好了。

    于此时,比的就是耐心。

    冯七郎果真在祠堂跪了两日。

    杜媛之派人去打听,听闻冯夫人真真儿的两日都不叫人去给冯七郎送饭送水。

    冯老爷去了一次,还将冯七郎给打了一顿。

    打的轻重,尚不可知。

    单是跪着两日没有饭吃,好好的人尚且受不住,万一他还受了伤呢?

    “沈昕娘她,她也没有去求情么?”杜媛之问道。

    丫鬟摇头。

    “这女人真是冷面无情!表哥受罚,还不是因为她在中间碍事!若是没有她,表哥顺顺当当便能娶了我!”杜媛之恨声道。

    丫鬟动了动嘴,却是没说。

    这事儿,闹到正派嫡妻面前,才是不妥。

    冯家人根本就没将惩罚冯七郎的事情告诉沈昕娘知道。

    当然了,沈昕娘知不知道的,只怕她也不会去说情。

    事情闹出来的第三日黄昏时候,杜媛之终于挨不住了。

    她洗脸换衣,收拾妥当,前往冯夫人院中,为冯七郎求情,相劝冯夫人。

    这不过是个形式,真正的意思,是她妥协了。

    如此表示,她愿意在沈昕娘尚在冯家的时候,低头做个偏房妾室。

    冯夫人见她之时,果然脸色有些白,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

    “是媛之不好,叫姨母担心了。”杜媛之矮身说道。

    冯夫人抹了抹眼角,才长叹一声,开口也有些有气无力,“不怪你,七郎行为不端,让你跟着受委屈……咳咳……”

    还没说两句,便有些气喘轻咳。

    看来这两日,姨母确实操心乏力,伤了身体了。

    杜媛之有些自责,不过是等一些日子的事儿,她若是真心喜欢表哥,名分真就那么要紧么?

    再说,沈昕娘不是迟早都会离开的么?

    “姨母莫要说了,是媛之不好,叫姨母操心受累!”杜媛之哽咽道。

    冯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好了,过去了,就不提了。”

    “听闻表哥已经在祠堂里跪了两日了,姨母……还是让表哥回来吧,莫要罚他了,这件事……媛之……媛之也有错,并非表哥一人之过……”杜媛之红着脸,尴尬艰难的说道。

    冯夫人看她一眼,又垂眸故作为难道:“这……你想通了?”

    杜媛之微微点了点头,脸色难看。

    冯夫人嘴角露出笑意,“这才对,你瞧她,如今不过是住在冯家最是偏僻的院落中,能碍着你什么事?日后,更是一家人,姨母对她难道还能越过你去?傻孩子!”

    杜媛之缓缓点头。

    “夫人,夫人!老爷说,说,让请少夫人,去,去前院!”门外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禀道。

    冯夫人闻言,皱眉从卧榻上坐起,“什么?”

    “老爷说,别多问,有贵人要见少夫人,叫,夫人赶紧请少夫人往前院去,别,别耽搁!”小厮一路跑来,口干舌燥。

    冯夫人蹭的起身,踩上高头屐,就往外走,“贵人?什么贵人来,要如此慌张?”

    杜媛之瞪眼看向冯夫人。

    此时的冯夫人脸上依旧很白,但哪里还有适才那副不胜羸弱的样子?

    那苍白的脸色,只怕是扑了不薄的粉脂吧?!

    只见冯夫人匆匆忙忙出了门。

    杜媛之心头有些暗恨,“是什么人来了?”

    她身边丫鬟道:“婢子去打听打听?”

    杜媛之点头,也出了上房。

    冯夫人已经脚步匆匆的出了院门,往西北方向而去。

    不多时,冯夫人便带着沈昕娘一道往前院大花厅而来。

    沈昕娘毕竟已经是冯家妇,要见外客,她这长辈不陪着怎么行?

    其实她自然是好奇,来人究竟是谁?能让老爷这般急匆匆的?

    沈家人来了?沈家文官之家,不屑与他们这些低等武将打交道。若非老太爷当年救了沈尚书的命,便是沈家的傻子,他们也别想娶进门来。

    沈尚书自然不会主动登门。

    那是齐王来了?

    齐王若要见她,定然不会郑重其事的叫老爷去传她相见,这么郑重其事的见面,多尴尬?再说,齐王传句话,他们家不就得忙不迭的将人送去相见么?何必来家里?

    定然也不是齐王,那会是谁呢?

    冯夫人未猜出答案,人已经到了花厅外头。

    花厅门紧闭。

    门外守着数位带刀侍卫,威风凛凛,气势肃杀。

    冯夫人顿住脚步,叫一旁丫鬟上前说话。

    “我家夫人同少夫人来了!”丫鬟有些紧张的上前说道。

    侍卫闻言,转身向内禀报。

    不多时,出来道:“我家主子,只见少夫人一人,旁人退下!”

    侍卫冷面冷声,脊背笔直,手握腰间佩刀之上,冷硬的面孔好生骇人。

    冯夫人不甘心,“我是少夫人的婆婆,她要见外客,我不作陪怎么行……”

    话还没说完,侍卫便冷冷看她一眼。

    腰间佩刀更是向外抽出几分,刀柄刀鞘发出铮然声响,寒光乍现。

第230章 用心良苦

    ˉ¨?????表姑娘同冯夫人一道,气势汹汹的赶到沈昕娘偏僻的院落之中。

    表姑娘身边丫鬟,一面捂住自己疼得像是要断掉的指头,一面低头藏起自己得意的笑。

    王爷再横也是外男。沈昕娘已经嫁作冯家妇,在冯夫人面前。便是个傻子也得低眉顺眼!

    表小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有几分快慰。

    冯夫人一行来到沈昕娘院中之时,齐王爷已经离开了。

    沈昕娘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在院中踱步。

    行动之间,迟缓僵硬。

    “昕儿呀,你身体不好,怎么在外头活动?快屋里坐着,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她们就是!谁倘若是惫懒不听吩咐,你只管告诉母亲!母亲来帮你料理!”冯夫人笑脸迎上前去。

    闻言,表姑娘等人先是愣住。

    表姑娘瞪大眼睛看着冯夫人,这是那个气势汹汹要来修理她不守妇道的表嫂的姨母吗?怎么语气这般温柔体贴,甚至比她刚来冯家之时,对她还要客气?

    扶着沈昕娘的丫鬟也分外诧异,一时连尊卑的都忘了。抬眼看着冯夫人。

    唯独沈昕娘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依旧平静恍如不食人间烟火。

    “你这丫头,还不扶少夫人到屋里头去坐?这会儿太阳不高,一会儿确实要热起来,热坏了我的昕娘儿!你担得起么?!”冯夫人斥骂丫鬟道。

    丫鬟被骂的云里雾里。

    这是昨天那个一提起七郎君的新妇。就扶额头疼的冯夫人么?怎么越看越奇怪?

    “是!”丫鬟颔首应答,侧脸看向沈昕娘。

    沈昕娘倒未抗拒,顺着冯夫人的意思,就往上房走去。

    冯夫人一脸笑意的跟在后头。

    原本应该冯夫人这长辈走在前头,断然没有做媳妇的走前头的道理。布上找扛。

    可沈昕娘没有在意,冯夫人此时满脸堆笑,看似也无意计较。

    沈昕娘进了上房。便直接往屏风后头的内室走去。

    便都是女子,也没有在内室待客的道理,更何况冯夫人还是她的长辈。

    表姑娘以为,冯夫人这下总要发火了吧?她手里的帕子都攥紧了几分。

    却见冯夫人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跟了进去。

    “昕儿这是未将母亲当外人呢!母亲自然不是外人!”冯夫人笑说道。

    她十分随意的在沈昕娘躺下的四足矮床上坐了下来。

    “我要,休息了。”沈昕娘看她一眼,干巴巴说道。

    冯夫人侧脸,便瞧见她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心中微微有些骇然,迅速转开视线,看着屏风上的花满荷塘,谄笑道:“好好。你休息,母亲不扰你,只是瞧着,齐王甚是关心你?或许你能和齐王攀攀交情?”

    沈昕娘诧异看了冯夫人一眼,让自己的儿媳妇和旁的男人攀交情?

    只是她面容僵硬,旁人看不出她脸上诧异,只当她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冯夫人笑道:“你已经嫁给七郎为妻,自当为自家郎君尽力,七郎上头有哥哥们,从父荫补的事儿,轮不到他。倘若上头没有得力的人伸手,他还得一步步从底层爬起。”

    沈昕娘一双恍如幽深潭水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冯夫人。

    冯夫人竟有些窘迫,但立时安慰自己道,傻子看人,不都是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么?还能叫傻子有什么理解不成?

    “你们小夫小妻的,定然也是舍不得他离开家中,远行受苦的吧?齐王如今执掌朝政,倘若有齐王帮忙,他自然就不用远去了!”

    表姑娘闻言心急。

    原本守在屏风外头的她也忍不住迈步进里间,“姨母!”

    冯夫人回头瞪她一眼。

    她在冯家过的好,全赖姨母的偏袒,此时断然不能惹了姨母厌烦。

    表姑娘立时调整自己的表情,露出关切且温软的笑意来,“姨母说的不错,只是表嫂她……她能听得懂么?”

    冯夫人闻言一怔,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沈昕娘。

    却见沈昕娘已经阖目而栖,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这功夫费得!感情一句没听懂?

    冯夫人蹙眉,面色不悦。

    “夫人,少夫人她,她许是累了?少夫人适才已经在院子里走了三圈了,她腿脚不甚灵活,走起来十分费力。您若是有话,不妨等她睡醒了再说?”沈昕娘身边的丫鬟低声劝道。

    冯夫人缓缓起身,低声安慰自己道:“跟傻子说话,哪里能着急!”

    说完,便起身而去。

    冯夫人一行出了院子。

    丫鬟也退到外间。

    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沈昕娘,忽而睁开了眼睛。

    她装睡,无非是想让冯夫人快些离去。

    不耐烦听她废话是一,还有则是因为自己的左手手掌再次灼热起来。

    她摊开左手,上头的阴阳太极图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她扭头看去,床头几上的茶碗已经被撤了下去,茶水也只有外间才有。她并不想惊动那丫鬟。

    左右看了看,唯独左手手腕子上带着的寒玉镯子,碧翠清亮的颜色,看起来似乎能减缓手掌的热度。

    她取下腕子上的寒玉镯,让冰凉的镯面贴着手心。

    手心发烫的感觉,让浑身似乎都跟着有些燥热。

    可让人震惊的一幕,霎时发生!

    沈昕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只拿在手中的碧翠透亮的寒玉镯,瞬间——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莹白的皮肤,纤细的手指,柔软的广袖,少了只镯子的手腕。

    没有了,真的是不见了!

    那只镯子,就这么在她眼见,活生生的消失了!

    她看着自己左手的掌心,阴阳太极图仍旧还在,依旧是淡灰的颜色,可灼热的感觉似乎是被那只寒玉镯子给压制下来了。

    随着左手手掌热度的退去,她浑身的燥热也跟着退去。

    通体更有种舒畅之感,像一股舒缓的暖流,流过四肢百骸。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生八卦。”

    一句话忽而从她脑中冒出。

    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好熟悉,可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却又完全记不起来。

第231章 便宜没捞着,惹得一身骚 【为2000钻石加更】

    £¤§§§§§冯七郎和沈尚书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心头愤然。

    健全的人,被一个一直被大家视为傻子的人耍弄。这感觉,可实在不怎么好。

    冯七郎努力想要缓和沈尚书面上怒色。但收效甚微。

    “这不是去祠堂的路。”沈昕娘停下脚步。

    扶着她手的丫鬟也立时停下,左顾右盼。

    前头引路的丫鬟笑道:“娘子真是好记性,不过竹林那边的路修亭子给封了,只能从花园这边绕个远了。”

    丫鬟脸色如常,语气自然。

    沈昕娘看她一眼,随之抬步。

    但见到花园之中,于亭下安坐之人时,她发现,这远绕的,真是不单纯。

    “沈昕娘,又见面了。”齐王冲她扬了扬手中茶碗,示意她到亭**饮。

    沈昕娘于亭外福身道:“不便应王爷之邀,其一,归家还未给母亲上香,不便耽搁。其二……”

    她抬头看着齐王爷。

    齐王爷也凝视着她。“其二,如何?”

    “其二,我夫君,不许。”沈昕娘平缓说道。

    齐王闻言,轻笑着起身。向亭外的她走来。

    沈昕娘闻声,微微抬起头来。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反射着盈盈光泽。

    细白的肌肤,恍如精美的白瓷,阳光之下越发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一日不见,她好似更美了!

    只这么一眼望去,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除却那双与常人有异的眼睛。她美的像个仙子一般。

    齐王一步步靠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你夫君不许?不许什么?不许我请你饮一杯茶?”齐王的脚步停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竟看不出她脸上有染过粉脂的颜色,更看不到一丝瑕疵。

    白璧无瑕,且未施粉黛,浑然天成的美,更让人迷恋。

    “不是。”沈昕娘缓缓开口,“我夫君不许我见王爷!”

    说完,她低下头来,福身行礼。

    那完美如玉的脸便瞧不见了,只见一头乌发青丝。挽成精美的发髻,仿佛纠缠着人心。

    “父亲说,他有贵客在花园,不让咱们去。”沈四娘低声说着,拽着沈五娘的胳膊,脸上有些怯怯的。

    沈五娘一下甩开她的手,“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你不敢去就别跟着我!我自己去瞧瞧!”

    “五娘,你到底要看什么?万一被父亲发现……”沈四娘停住了脚步,仍旧劝道。

    沈五娘笑的一脸得意,“我让人朝门上的人打听了,来的贵客听闻是齐王爷!齐王爷大名,你总该知道吧?连茶楼里的说书人,说到齐王爷都是眉飞色舞,这般传奇人物,你就不想看看?听闻齐王爷如今还未有王妃……你……”

    沈五娘上下打量她一眼。

    “王妃你是不必想了,反正母亲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你不去看也罢!我倒是要去饱一饱眼福,去看看这位传奇般的王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沈五娘笑着转身快走。

    沈四娘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紧了紧垂在身边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

    虽然她比五娘年长两岁,可因为她是妾生,在五娘面前,非但没有一点姐姐的架子,还要处处陪着小心,处处陪笑脸。

    在父亲母亲面前,便是手艺精巧,能言善辩,也不敢将风头越过五娘去。

    记得一次过节,五娘送给父亲一只荷包,她先前未打听清楚,也送了父亲一只荷包。

    五娘虽然绣工不错,但同她的一比,便立时逊色。

    当时母亲没说什么,可次日就寻了姨娘的错处,打罚了不说,还一个月没有给姨娘安排机会伺候父亲……

    母亲很少直接罚她,可每每她让五娘不开心,受罚的总是她的生母妾室。

    姨娘总是说,要她好好跟着五娘,好好孝敬母亲。因为她的命运,她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的嫁妆丰厚与否,全都是握在朱氏手中的。

    她看着在花园外头僻静的角落,踩着丫鬟的肩膀,攀在墙头上的五娘,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那么日后,她就不用再看旁人的脸色,不用在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分明是自己妹妹的人了!

    “五娘,这里离得远,看不清,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溜进花园里头,不被人发现。”沈四娘忽而低声说道。

    踩在丫鬟肩头的沈五娘,闻言跳了下来,“真的?怎么不早说?”

    “唔……刚想起来……”

    “快走!”

    一丛丛密密匝匝,碧色如玉的九里香中,隐约可见两只发髻已经凌乱的脑袋。

    “等等!”齐王爷身形一闪,便挡在沈昕娘前头。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昕娘抬头,用那一双旁人避之不及的纯黑眼眸,直直的看着齐王爷。

    齐王却未像旁人一般躲开视线,平静的回视着她,“天生不全的病,如何才能好?当年盛传,沈家的嫡长女……眼眸漆黑不能视物呆傻至极,生活不能自理?”

    “既是病,便总能好。”沈昕娘看着他说道,“如今可是在沈家,我若不是沈昕娘,如今如何能在沈家被王爷相拦?”

    齐王凝视着她的眼眸,凝视着她的脸,“可我总觉得,你的眼睛里一定是藏了什么。”布上找弟。

    沈昕娘闻言想笑,脸上却了无笑意,“对呀,藏了眼白嘛!”

    齐王微微摇头,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不只是如此……”

    齐王的动作轻浮。

    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纵然被齐王的身份和气势吓住,此时却不能再沉默,“王爷!不ク不ク不能……”

    丫鬟涨红脸,磕磕巴巴道。

    “不能如何?”齐王轻笑。

    沈昕娘后退一步,将下巴抬离他的手指,面色清冷的看他道:“不能,轻薄冯家新妇。”

第232章 夜闯王府

    ???????“娘子!”素衣脱困,立时就向上房跑去。

    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却是不动声色的伸脚一绊。

    素衣捧着盘子就朝地上扑了去。

    那句“小心”却是在素衣摔倒以后,也没能从沈昕娘的口中挤出来。

    她一早就看见那丫鬟的动作。一早就想开口提醒,可无奈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陪嫁丫鬟狼狈摔倒。

    素衣顾不得摔倒磕破膝盖手掌的疼,望着撒落在地上的果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在沈家,娘子被老爷的继室和其他的小娘子苛待鄙夷也就罢了,原以为娘子嫁到冯家来会是解脱,会过上好日子了。可不曾想,嫁到冯家的第一天,就遇到这般刁难。

    忽而,一道男声传了过来,“今日是你家娘子大婚,你哭什么?”

    素衣抬起手背,摸了摸眼睛,闻声望去。

    院中众人都回头看。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对品相上乘的罗汉头核桃。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看着院中众人。

    冯家的仆妇们见到男子,先是一呆,皆被男子华贵的衣着和比衣着更慑人的气势所震住。

    待反应过来以后,便立时护在表姑娘跟前。色厉内苒的斥责道:“你是何人?这是冯家内院,外男岂能随意乱入?”

    男子不理会那仆妇,抬脚走到趴伏在地,抹着眼泪的素衣跟前。

    仆妇要上前阻拦,被男子身后跟着的随从拿刀架开。

    冯家乃武将之家,仆妇们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随从能腰间挂刀行走旁人之家的,必定是身份远高于主家之人。

    虽不认得眼前男子,却也不难猜到,必定是冯家贵客,得罪不得。

    男子在素衣面前停下,低头俯视素衣。

    素衣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仰着有些脏的小脸儿,看着男子。

    却见男子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果子,吹了吹上头灰尘,毫不介意的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素衣慌忙道:“郎君。那个脏了……”

    男子淡看她一眼,“你做的?”

    素衣点了点头,“是……是为我家娘子做的。”

    男子回头,向正房门口看了一眼。

    沈昕娘目光直直显得呆愣,面无表情。便是那男子看过来的时候,她也未躲开视线。

    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棱角分明恍如雕刻的五官,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这是沈家的呆子?听说她相貌丑陋,如今看,倒也不丑?”

    何止不丑,若忽略那一双眼睛,倒比一直被赞绝色的表姑娘,还美上几分,更有一种艳而不妖的出尘之感。

    “我家娘子不呆!只是……只是……不全而已!”素衣立即说道,只是语气不像同仆妇争辩时那般强硬。

    “郎君若是宾客,还请到前院去。这里乃是冯家后宅,更是七哥哥的……新房!郎君在此,多有不便。”表姑娘上前一步,袅娜施礼,声音婉转悦耳,甚是有礼。

    男子闻言,并未行动,更是连抬眼看表姑娘一眼都不曾,只是又弯身从地上捡了一块果子,吹了吹上头灰尘,放入口中。

    倒是男子身边随从冷哼一声,丝毫不怜惜表姑娘娇柔作态,生硬喝道:“冯家算哪个?岂能请到我家主子做宾客?冯家内宅又如何?我家主子要来,便是冯老爷在此,你瞧他敢不敢多说一句?!”布亚叉才。

    表姑娘内宅女子,哪里见过这般横的随从。被人这么黑着脸一呵斥,两行眼泪就要下来。

    忽而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往这边院落而来,盖过了丫鬟安慰表姑娘的声音。

    “不知王爷忽然驾临,冯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冯老爷,冯夫人,冯七郎,并一大溜的家仆气喘吁吁的冲进院中,慌忙向品着果子的男子行礼。

    那男子却一脸淡漠,只低头看着已经吓呆的素衣道:“手艺不错,可愿跟我走?”

    表姑娘瞧见姨母,表哥,原本正欲上前诉说委屈,却是见到姨父一家对着这陌生男子都这般客气,更以王爷相称,便停下脚步,偷偷的打量男子。

    素衣闻言一愣,“我……我还要照顾我家娘子……娘子身边离不开人的……”

    众人便都向正房门口的新娘子望去。

    一席大红的嫁衣,映衬的她肤白胜雪,蛾眉皓齿,唇红如珠,乍看之下众人惊艳不已。原本绝色的表姑娘,此时也被遮得黯然无光。

    但再看去,她那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满整个眼眶,不见眼白,恍如深潭,直愣愣的让人心惊。

    众人慌忙移开视线。

第233章 挑拨生事

    ??????一根细细的竹管,探进光线昏暗的祠堂里头。

    一股白烟,袅袅从竹管一头散出。

    淡淡的异香,在燃着线香的祠堂里头。并不明显。

    静立在祠堂里头的沈昕娘和丫鬟都未察觉什么。

    忽而沈昕娘觉得自己左手掌心微微有些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的掌心聚拢。

    她摊开手掌。看着手上淡灰色的阴阳太极图黑色那边的颜色变得有些浓重。

    她抬手上去摩挲,还未弄清原因,便听得身后噗通一声。

    她转身来看,却见自己的丫鬟,已经躺倒在地,人事不省。

    怎么回事?

    沈昕娘嗅了嗅房门紧闭的屋中味道。

    侧耳细听着外头动静。

    她脑中清明,并未有异样之感。

    她轻轻握住左手,她未像丫鬟一般昏迷,只怕这也是和她手上的阴阳太极图有关吧?布亚休划。

    听到门口有钥匙插入铜锁的声音。

    沈昕娘提步行入一旁梁柱幡旗之后。

    她微微侧脸,往门口看去。

    一个男子微微佝偻着脊背,将门掩上,一脸谄笑,搓着手,向里走来。

    他瞧见地上躺着的丫鬟,“啧啧”两声。“不错,真不错,连丫鬟都这般水灵,那主子又是何种姿色?”

    说完,怪笑两声。

    怪异的笑声在这安静的祠堂中。格外刺痛人的耳朵。

    男子左右看了看,却是没寻到沈昕娘的身影,“人呢?”

    他抬头向祠堂里能藏住身形的地方看去。

    沈昕娘缓缓抬手,从头上取下一根尖长的发簪来。

    男子踢了踢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丫鬟,低声又有些邪气的说道:“待我收拾了你家主子,再来照顾你!”

    祠堂就那么大。能藏住人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过来。

    男子抬脚跨过地上躺着的丫鬟,一步步,向沈昕娘所在的梁柱后头走来。

    沈昕娘安静立着,心中默默数着他的脚步声,平静的面孔完美无瑕,不见一丝紧张。

    “小娘子,我瞧见你了哟!来来来,快来和哥哥快活快活,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男子笑着朝梁柱后头扑来。

    沈昕娘瞬间转身抬手,从梁柱后头一跃而出。

    她挥手之间,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穿破祠堂的屋顶。穿破沈家的层层深院,直直惊飞一片乌鸦。

    “啊,啊啊,啊……”男子捂着自己的右眼,破碎而凄惨的叫声不断从口中溢出。

    他仓惶倒退数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脸色平静安然的沈昕娘。

    一招致人要害,扎入眼中,他不过是言语调戏,还未真的侵犯到她,她就敢!就敢下手这么狠!

    男子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流到手上,他伸手下来,用没有被扎伤的眼睛去看。

    瞧见自己手上尽是淋漓的血,血红血红的颜色!

    “啊啊啊——”他又怪叫一声,仓惶而震惊,甚至是惊恐的向外跑去,跑到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

    狼狈不堪的他,甚至没有勇气拔去深深插在他眼窝里头的簪子。

    沈昕娘在他出了祠堂的门时,便收回目光。

    祠堂门被打开,临近晌午的日光落进室内。

    乌黑的排位,金漆的字,在一片日光之中,却只见肃然萧索。

    沈昕娘抬脚行至丫鬟身边,心中默念口诀唤出阴阳泉眼,抬手沾了白泉之水,滴入丫鬟口中两三滴。

    她收起阴阳泉眼,等了片刻,丫鬟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丫鬟皱着眉头,手按着额角,眼神还有些恍惚。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我……我这是怎么了?”丫鬟看清楚半蹲在自己身边的沈昕娘,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

    沈昕娘起身道:“门开了,咱们,走吧。”

    “啊?”丫鬟看了看门户大开的祠堂。

    安静的院中,只有树影婆娑,并不见人。

    祠堂不是一直该有人守着的么?怎么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呢?

    丫鬟未想明白,沈昕娘已经起身向外走去。

    丫鬟只好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快步跟了上去。

    “娘子,这……”丫鬟想问清楚,可问到一半,又住了口。

    看着沈昕娘毫无波澜的面孔,好似瞬间就能让人心安,她问与不问,清楚与不清楚,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跟着娘子,就行了。

    地上偶尔有一两滴新鲜的血迹。

    丫鬟眼尖,看的心惊,哆嗦着嘴唇,却一直忍住没问。

    沈昕娘恍如没看到一般,缓缓出了祠堂,往前院寻去。

    女儿女婿回门,沈尚书碍于面子,不得不留饭。

    宴席却是安排在小花厅,且他并未到场。

    他自然是有更重要的贵客需陪。

    齐王在尊位上落座,看着坐在左手下方的沈尚书,轻笑道:“怎么,沈尚书不用招待自己的女儿女婿么?”

    沈尚书连忙拱手,“他们是晚辈,招待齐王自然是下官的头等要事。”

    齐王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是礼。”

    沈尚书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不过,吾倒是有个两全的办法。”齐王转着手中的罗汉头核桃,淡声说道。

    衣着轻盈飘荡的美姬,说话间鱼贯而入,奉上一盘盘珍馐佳肴,姿态袅娜的将一只只玉盘放在两人的食案之上。

    美姬的眼睛恍如藏着情意绵绵,不断的掠过齐王的脸,灼热的视线,任凭是谁都要忍不住侧目。

    齐王瞟了美姬一眼,脸色泰然,“不如沈尚书将您的女儿女婿也请到这里来,有沈尚书作陪,倒也不失礼节。”

    美姬见齐王瞟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心头有些痒痒的,放下玉盘之时,将胸口压的低低的。

    一片莹白,呼之欲出的春色,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齐王把玩着手中的罗汉头核桃,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却有些讽刺的意味。

第234章 事发

    urqqqqq沈昕娘看了冯七郎一眼,面无表情。

    冯七郎却生生觉出视线里的嘲讽,他心头尴尬难堪,脸上发烫。

    “打搅了!”他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拽着杜媛之就走。

    杜媛之却撒泼耍赖,不肯离开。

    “沈娘子。我以为你是善良仁义之人,才来求你!不曾想,你竟这般无情!一面勾引齐王,一面霸着七郎,你真是贪心不足!你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的!”杜媛之羞恼大叫,伸脚踹翻沈昕娘席垫上的四足矮几。

    矮几上的茶水点心洒落一地。

    茶水将席垫也打湿。

    沈昕娘看着杜媛之,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冯七郎却是吓了一跳,一面紧紧拽着杜媛之,不让她再撒泼,一面替她解释道:“她气急无状,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带她走!这就带她走!”

    说完,冯七郎几乎是架着杜媛之离开的,脚下生风一般。

    杜媛之的丫鬟紧随其后,尴尬仓惶。

    沈昕娘转身入里间沐浴。

    丹心摇头叹气。上前收拾地上狼藉。

    “你昨夜里都是哄我的对不对?如今倒是见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你还去护着她呀?管我做什么?”杜媛之窝在冯七郎怀中,一面哭,一面用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委屈道。

    冯七郎眼前闪现的是沈昕娘目中无波的脸,闪现的是那根带血的簪子。闪现的是朱武思要受宫刑时沈昕娘的淡然。

    “我是怕你惹怒了她。”冯七郎耐心解释道。

    “我惹怒她又怎样?我就是要惹怒她,她气急离开冯家才好,在冯家赖着……害我不能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你心里只有我对不对?为什么不休了她?难道,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做妾?”杜媛之泪眼朦胧的看着冯七郎。

    冯七郎眉头紧蹙,“媛之,我不想让你做妾的。可……”

    沈昕娘沐浴之后,带着清爽的馨香,坐在食案前,安静的用着早饭。

    她早饭用的较晚,乃是因为她喜欢晨起空腹时在院中走走动动算作晨练。

    “表姑娘真是过分,这种事情,也不嫌羞耻,居然拿到娘子面前说!真是欺人太甚!”

    沈昕娘放下碗筷,丹心一面收拾一面低声抱怨道。

    沈昕娘面上却平静怡然。

    “娘子不生气么?”丹心愤然问道。

    沈昕娘摇了摇头。

    丹心皱眉,“她和七郎君背着娘子行苟且之事,娘子也不生气?”

    “不在意,谈何生气?”沈昕娘淡然道。

    丹心微微张嘴。忽而想到,她也是希望娘子能离开冯家的,毕竟与齐王爷相比,冯家算什么?七郎君更不算什么!如此一想,果然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含笑将食案收起,哼着小曲儿里外忙活。

    沈昕娘坐在廊下。

    阳光落在她身侧,落在她半边脸颊上,风吹动院中的海棠树,枝叶沙沙作响。清淡带着微微酸涩的花香扑面而来。

    鬓边碎发,扫着脸颊,微微有些痒。

    沈昕娘却不由回想起昨日在马车上,和齐王对弈的棋局。

    黑子逆转形势,反败为胜,击溃白子主力。

    从垂危之势,一点点,不动声色的奠定中坚力量。

    这棋局,这逆转之势,似曾相识。

    是啊,是谁教她破局?谁曾和她对弈?

    那脑海中一闪而过,飞流的瀑布,鸟语花香,水潭之畔的凉亭,又是哪里?

    她摊开手心,看着左手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

    脑中的那些记忆,一定不是沈昕娘的。那么她究竟是谁?是好了傻病,多了旁人记忆的沈昕娘?还是,她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圣上,陆淳陆先生已经答应进宫,为帝师。”齐王端坐于明黄的席垫上,对面前五六岁的孩童说道。

    五六岁的孩子一身明黄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叔叔,陆先生会不会很严厉?”年幼的皇帝闻言抬手放在齐王宽大的手掌上,有些紧张的说道。

    齐王勾了勾嘴角,“陆先生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若他严厉,圣上就不喜欢听他讲课了么?”

    幼帝摇了摇头,“叔叔费力将他请进宫为我讲课,必是为了我好,我定会好好听课的。”

    齐王点头,想到的却是那顿引得陆淳和他见面的吴兴菜,和她淡然清冽的声音,说服陆淳放下最后的顾虑。

    “圣上虽贵为天子,但仍要尊师重道。陆先生如今还在草堂寺,圣上不如亲自前往相见。”齐王缓声说道。

    幼帝闻言,眼中闪烁着骐骥的光芒,“我可以去吗?”

    齐王缓缓点头。

    幼帝高兴不已,却又有些担心,“可是,太后她……她会不会反对?”

    “昔日刘公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先生。如今圣上效仿先贤,有何不可?此事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也管不了。”齐王悠悠说道。

    幼帝闻言高兴,抱住齐王的胳膊道:“还是叔叔对我最好!”

    齐王抬手摸了摸幼帝露在冠帽之外,还有些泛黄的碎发,脸上露出鲜有的慈爱柔和。

    熟悉齐王狠厉手段的人若是见到,定要惊掉下巴。那冷面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齐王,竟也会有如此仁慈一面?

    秋日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已经十分凉爽。

    清风吹过,偶尔会带来早开的桂花香气。

    香味宜人,若非总有那一两件不顺心的事儿,真可谓岁月静好。布亚夹圾。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

    惊得冯夫人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碰翻了矮几上头的点心果子。

    裹着糖霜糖浆的点心果子滚落软榻上,地席上,黏腻腻的。

    冯夫人面上不悦,“又怎么了?”

    “表姑娘她……她……”丫鬟结结巴巴,脸色难看。

    “说!”冯夫人皱眉怒斥,“她又怎么了?又闹着要走?”

    “不,不是!”丫鬟急道,“她上吊了!”

    “咣当——”一声。

    冯夫人手中的美人扇,失手滑落,砸在地上。

    “上吊了?”冯夫人喃喃问道。

    这……姐夫调任到南边儿,此去路途遥远。媛之体弱,姐姐心疼她身体,怕她路上奔波,受不住。这才将她交给自己照顾。更有一层,她一早就瞧着媛之生的美,人也温婉。自己的外甥女,讨来照顾七郎,贴心得很。

    沈家的傻儿,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便是娶进门来,不也是为了应付沈家么?

    “我,我那可怜的的姐姐呀……把女儿托付给我……就被我给照顾成这样了,他日,我怎么向我那姐姐交代呀……”冯夫人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这会儿是真伤心了。

    “夫人……”丫鬟一愣,急道,“发现的及时,人已经救下来了!”

    正在嚎哭的冯夫人声音一噎,“什么?!”

    “人,救下来了,就是脖子上一道勒痕深了点儿,怕是每个十天半月不会好,嗓子也有些伤了,本就哭的哑了,这么一勒,更是嘶哑。这会儿还有些恍惚呢,净说胡话,夫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小丫鬟说道。

    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察言观色,立即寒着脸呵斥那小丫鬟道:“呸,这笨嘴拙舌的小丫头片子!人上吊了没死,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么?凭白惹夫人着急伤心!还不下去领罚!”

    小丫鬟连忙跪下请罪。

    冯夫人冷笑一声,“这是逼我呢!来人呐,七郎可在家中?将七郎叫回来,罚他跪在祠堂里去!”

    老妈妈闻言连忙相劝,“表姑娘冲动,可碍不着七郎君的事儿,夫人便是生气,也不该拿着七郎君出气呀!”

    “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不罚他罚谁?那边那个,我好言相劝,好声好气的哄着,还敢上吊呢!我若是说上两句,还不得当着我的面抹脖子?如此,我可是惹不得!”冯夫人口气不善。

    老妈妈冲守在门口听吩咐的人点了点头。

    门口的人连忙往前院而去。

第235章 时候要到了 【为2100钻石加更】

    ??ˉˉˉˉˉ“娘子……”素衣放开搀扶在沈昕娘胳膊上的手,矮身跪了下去,“婢子,婢子……”

    沈昕娘缓缓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素衣。她想笑,可脸上僵硬。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不出。

    她如今眼睛已经能视物,可身体并未康复,她需要一个心腹,一个可以贴心的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人,来帮助她,搀扶她,一点点的让身体也渐渐康复。

    素衣是母亲买来给她的丫鬟,又是陪她一直在吴兴老家中过了这么多年的人,此时自然是陪在她身边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

    沈昕娘缓缓抬头,看着院中立着那恍如鹤立鸡群的男子。

    沈昕娘开口艰难,索性就不再开口。她面无表情的越过跪在地上的素衣,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不过是失了一个得力的丫鬟而已,不算什么。她是不是“不全”。旁人不清楚,她自己还能不清楚么?今日将她当傻子的人,他日必定要后悔。

    素衣含着泪,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娘子。婢子走了,冯夫人一定会派旁的机灵丫头来伺候娘子的!娘子……保重!”

    素衣退出上房,来到齐王爷身边。

    齐王爷捏着两只大小均匀的罗汉头核桃,轻笑着转身,离开前看了冯老爷一眼,轻叹道:“冯家人,还挺有意思。”

    说完。带着随从,和丫鬟素衣,大步离去。

    冯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派几个丫鬟过来,七郎还不快去前厅待客?”

    冯夫人去安排前来伺候沈昕娘的丫鬟。

    表姑娘上前,一双美目,半含着泪,不胜羸弱娇羞之状,却语气坚强的安慰道:“表哥,莫生气,姨母一定会安排旁的得体丫鬟前来伺候表……表嫂的!”

    冯七郎听得“表嫂”微微蹙眉,眼前闪现过的是门口那惊鸿一瞥。如玉般盈透净白的面容,娉婷婀娜的身形,并非像想象中一般貌丑骇人肮脏痴傻,反而美艳惊人。唯独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让人看得胆寒。

    “嗯,你也回自己院中吧,听闻她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你不必来向她行礼。”冯七郎说完,又往上房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表姑娘微微福身,目送表哥离开。

    “娘子,咱们也回去吧?”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低声道。

    表姑娘却是转身,看着上房,低声道:“你瞧她是傻子么?”

    丫鬟微微一愣,“瞧着和正常人不同,可又不全像傻子……木木呆呆的,话也说不利索,应该是傻的吧?不过傻子不是都也很丑的么?怎么她……”

    怎么她那么漂亮?

    丫鬟没说完,表姑娘也明白后头的话,她面上表情清冷下来,“表哥娶她是出于无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婚事,不娶不行。她若痴痴傻傻我也不会容不下她。可如今,她心智不全,却面容美妍,你没瞧见表哥临走的时候,往正房看那一眼,眼中还有关切之意!”

    丫鬟闻言,眉头微蹙,扶了表姑娘的手,低声问道:“娘子的意思是?”

    表姑娘叹了口气,“自古红颜惹祸,更何况是个痴傻的红颜!表哥适才都因为她,险些得罪王爷!这样的人,表哥身边留不得!”

    丫鬟神情一禀。

    “你去做些事,内宅之事,表哥不便伸手,我自然应当帮着表哥扫除障碍!”表姑娘神色清冷的说着,抬脚离开沈昕娘的院子。

    冯夫人往沈昕娘院中安排人的时候,冯家的下人都慌了起来。

    适才被发卖出去的仆妇乃是冯家的老人儿了,从冯家在汝南未来到京城的时候,就伺候在冯家。不过是因为得罪了那新妇,就合家被卖了出去!岂是好伺候的?说不定一点不小心就得罪了她,今日那仆妇的下场,就是他日自家的下场了!

    但凡有些关系的下人都开始走动起来,四处送礼,托关系,说什么也不愿被安排到沈昕娘的院子里去。

    最后被安排进院子的四个小丫鬟,皆是没什么依仗,家中也没有人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低等丫鬟。布亚状弟。

    “傻子会不会打人啊?”

    “用不用伺候她拉尿?”

    “先前伺候的人都被卖出去了,咱们还是别往跟前凑了!”

    被安排进来的四个小丫鬟聚在院中,有些恐惧的看着上房,神态紧张的窃窃私语。

    沈昕娘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昨日新婚之夜,冯七郎并未在新房中度过,丝毫不让人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沈昕娘忽觉自己左手手心有些灼热。

    她抬手看着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原本是浅灰的颜色,如今却浓重了几分。灼热之感,正是从这太极图上发出的。

    她扶着床边起身,手上灼热的感觉,让她想要将手浸在冰凉的水中,才觉舒爽。

    床头恰好放着一碗白水,想来还是昨日素衣离开之前放在这里的,如今早已凉透。

    沈昕娘抬手将手浸在茶碗中。灼热的左手手心果然舒适起来。

    可让她惊讶的情形也同时发生,茶碗中的白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最后茶碗之中,滴水不剩,而她原本应该湿漉漉的手,却也是干爽的,没有一丝水迹。

    这阴阳太极图,果然别有用处,并非是医治了她眼睛的真人随手留下的印记呀!

第236章 救人

    ???????翻动锅中菜肴,沈昕娘眉头微蹙,想不起……她记得怎么做菜,记得灵泉水的妙用。却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得知这些的?又是谁告诉她的?

    就像那盘几乎是死局的棋局,她为何会破解?何时曾经破解过?又是谁教她的?

    完全……没有印象!

    “冒昧打搅!”厨房门口有人神情激动道。

    丹心回头。“娘子,有人来了!”

    沈昕娘点头,“麦糕煎马上就好。”

    门口老翁却是忍不住探头向里看去,鼻息扇动,连连吞着口水,脸上既欣喜,又不免有些尴尬。

    丹心见状,嘻嘻一笑,请示了沈昕娘,便端着娘子才做好的桂花红糖栗子酥来到门外,“老人家,您是饿了吧?未到晌午呢,您先垫垫?”

    老翁尴尬一笑,点头接过。

    裹着红糖,沾着桂花的栗子酥。透亮可人。

    香甜的味道让人闻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老翁拿起盘中竹签,扎着一个浑圆的栗子酥就放入口中。

    “诶,烫……”丹心话音刚落。

    那老翁便连连哈气,一面哈气,一面忍不住继续嚼着。含混不清的赞道:“真好,真好……”

    竟顾不得烫,又扎了一个栗子酥放入口中。

    沈昕娘让丫鬟熄火。

    四菜一汤,两道甜点,地道的吴兴菜式,色泽鲜亮,香味四溢。

    那老翁接连吃了四个栗子酥。还未住口。

    丹心笑道:“老人家,旁的菜也好了,您要不要先用点?一口气吃太多甜点会腻的!”

    老翁闻言,甚为不好意思,但手中拿着竹签子,却留恋不想放下。

    观之灶台上放着的菜肴,他的口水已经逆流成河。

    但素不相识的,人家给他几个点心,已经是难得,再吃旁的菜肴,岂不是……让人耻笑?

    这厢没有多少香客游客,倒是有许多僧人嗅到香味寻来。

    但有齐王随从把守在外。僧人也不敢随意入内。

    老翁正待心中天人交战之时。

    一道脚步声缓缓而来。

    沈昕娘净了手,除去围裙,从灶房内走出。

    丹心上前扶了她,向外看去。

    齐王缓步而来,见到那老翁微微有些诧异,再看向沈昕娘时,眼中便有了些许的笑意。

    “齐王爷,见过齐王!”老翁拱手行礼。

    齐王还他半礼,“陆先生,终于见面了。”

    沈昕娘朝两人福了福身,“薄备吴兴小菜,若有佳酿,边饮边谈,倒也不失享受。”

    齐王闻言,目光微垂,落在她姣白无暇的脸上,轻笑道:“来人,备些黄藤酒,备食案。”

    陆淳的目光扫过齐王和沈昕娘,脸上略有被算计的不悦。

    但品着口中余香,想到自己并非被人胁迫而来,而是主动寻香而来。

    这种算计,实在棋高!

    伺候之人摆好食案,饭菜,美酒。

    齐王同陆淳两人直接在院中高大的皂角树下,席地而坐,对饮起来。

    沈昕娘福身告退。

    缓缓离开之时,听闻身后传来齐王沉稳的嗓音,“陆先生高义,愿教授天下有志之士,本不该拦。但圣上年幼,倘若能得陆先生为帝师,得陆先生倾囊相授,功在社稷,更在千秋……”

    主仆两人走远,剩下的话,便听不清了。

    丹心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娘子,您怎么知道那就是陆先生?您怎么知道要先给陆先生桂花栗子酥吸引住他的?”

    沈昕娘淡然道:“不是你要给的么?”

    丹心一愣,“是我要给,我是见他馋得很,可我不知道他就是陆先生啊?娘子见到王爷唤他陆先生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惊讶的?”

    沈昕娘道,“草堂寺的景色不错哦。”

    丹心闻言望去。

    草堂寺依山而建,抬眼望去,山上苍翠的松柏,赤红的枫叶,微黄的槐叶接连成片,恍如灿烂的烟霞,美不胜收。布以低巴。

    寺中多植松柏翠竹,这厢又王爷的随从清场守护,并无闲杂人等,环境清幽,偶有鸟语蝉声,也不会叫人觉得嘈杂。

    “娘子,您说,七郎君如今在做什么呢?”丹心忍不住低声问道,“是在赏风景么?”

    冯七郎随着人群,被推挤入大雄宝殿。

    他本不欲进来,但奈何人太多,都是香客,还有不少女香客,他不好贸然出手,没轻没重的伤了人倒是麻烦。

    就这么一犹豫,人已经到了大雄宝殿里头。

    一旁的小僧躬身递上三炷香来。

    冯七郎摆手不接,小僧看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功德箱。

    上香要捐香油钱,他没接香难道也要捐香油钱?

    “有没有诚心呐你这个人?没诚心还往里头挤?赶紧着闪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后头的大嫂嗓门不小,“瞧你穿着绫罗绸缎的,也不像是拿不起香油钱的人呐?怎的这般小气?都和你一般,只求佛,不捐香油钱,这世上的僧人们还有没有活路了?真是!”

    女人嗓门大,虽人多,这么一喊。

    周遭的人都朝冯七郎看了过来。

    冯七郎当即窘的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是来上香求佛的?哪只眼睛看见我往里挤的?我分明是被挤进来的!

    这种话,当着这么多香客僧人的面,还是不说的好。

    冯七郎好面子,受不住周遭一众鄙夷的目光,心中气愤不已,伸手到腰间,想要摸挂在腰间的钱袋,“谁说我不捐香油钱的?”

    他喝了那大嫂一声。

    大嫂瞪眼盯着他。

    冯七郎却一摸一个空!腰间的钱袋不见了!

    钱呢?

    早就听闻说赶庙会的时候有小贼,趁着人多偷钱袋。

    怎么佛祖面前也有小贼这般猖狂?他日常骑马出行,从不料想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且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你倒是捐呀?”那大嫂好事儿,一直盯着他。

    “我钱袋被偷了!”冯七郎瓮声说道。

    大嫂嘁了一声,满脸不屑,“抠唆!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冯七郎何时被人这般说过,当即怒的不行,横眉冷对那大嫂,“你敢再说一遍?!”

    大嫂伸手将早已准备好的两贯钱放进功德箱,从小僧人手中接过香来,看着他道:“呀,这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了么?小师傅你看!”

    那小僧人已对冯七郎不满,跟这儿耽误半天,一分的香油钱也没捐,还挡着后头众多的香客!

    小僧人把手一挥,身后立即站出两个武僧,架着冯七郎就向外扔去。

    香客们一见武僧逐人,纷纷避让。

    冯七郎被武僧喝骂一番,推搡到一旁。

    周遭游人香客,纷纷朝他望来,指指点点,嘲笑不断。

    冯七郎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又羞又恼,气的几欲吐血。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但总算脱离了人群,他弹了弹衣襟,四下寻找沈昕娘和齐王的踪迹。

    让他找到沈昕娘,他,他一定要她好看!

第237章 娘子的谋划

    ′3°°°°°直到沈昕娘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他才脸颊微烫的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的失神和窘迫,他有些恼怒的提高了嗓门,“你已经嫁到冯家。便是我冯七郎的妻,你不全也好。好全了也罢,守着这一方宅院,自然少不了你的吃喝!可你若不守妇道,学那红杏探出墙外,我冯七郎可不受那窝囊气!你趁早,给我离开冯家!”

    沈昕娘淡然看他,“你母亲,可不是这般说。”

    “你只管记住我说什么就行!”冯七郎喝道。布以上技。

    原以为这她会哭闹。

    可她竟平平静静的说了“好。”

    冯七郎一肚子火气,却没了发泄的理由,他憋红脸看着沈昕娘,“你若心里有旁的想法,趁着现在就说出来!倘若往后再有不合宜的举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不合意的——举动?”沈昕娘看着他问道。

    一双不见波澜的眼睛,让冯七郎心头一虚,“内妇不得私见外男。你不知道吗?”

    “我,私见谁了?”

    看着沈昕娘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冯七郎咬牙说不出话来。

    昨日见齐王,乃是有许多人在场,谈不上私见。

    听闻今早见齐王。她也是院门房门大开,并未离开众人视线,也不算私见。

    且两次都是齐王寻上门来,怪不到她头上。

    “不过是因为,不全之人好欺负。”沈昕娘看着他。

    那僵硬的脸上,却生生让他觉出几分嘲讽的意味来。

    因为她好欺负,所以他便跑来呵斥她么?他冯七郎曾几何时也成了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了?

    “叫冯家。戒备严一些。比骂我,有用。”沈昕娘缓缓说道。

    自己来教训她,倒被她当成个傻子教训了?

    冯七郎负气的走出沈昕娘的院子,却不由回头去看。

    思路这般清晰,对答有理有据,她真的是个不全之人么?

    也许,是应该将去年专门前往吴兴看过她的冯家人,叫来好好看一看了!

    嫁到冯家来的,究竟是不是沈尚书家那天生不全的嫡女?

    沈昕娘起身来到妆台边。

    被人搅了好梦,此时已经睡不着,不如等用过午饭再睡。

    倒是这以玉来养的阴阳泉眼,既有此神效。自然不该浪费。

    支开丫鬟,她翻出自己的妆奁,将其中玉制的饰品都挑了出来。

    一个个放到自己的左手手掌心上去试,可皆无反应。

    无论是名贵的鸽血红玉,还是羊脂白玉,左手手掌平静一片,再没有发生玉器消失不见的奇观。

    沈昕娘不由有些失望,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只有在手掌灼热的时候,投玉才有效果?

    她正要放弃。

    忽而瞧见妆奁中和那只寒玉镯子似乎是同一块料子打造的一对耳坠儿。

    用这耳坠儿再试试?

    寒玉料子的耳坠刚刚触及左手手掌,便立时像是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唯独原本系着寒玉的金钩子,孤零零的在沈昕娘手中晃荡。

    心中默念“太极生两仪……”

    在阴阳泉眼出现的瞬间,她迅速用准备好的杯盏舀了白泉泉水。

    玉料太小,阴阳泉眼只出现了片刻,便消失去。

    好在杯盏中被舀出的泉水,仍旧在。

    且杯中不断向外冒着袅袅白烟,恍如水汽,触之无形。

    沈昕娘喘了口气,自从她有意识以来,还从没动作这么敏捷过呢。

    将杯盏中的泉水饮入口中。

    一股暖流萦绕喉间,又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通体舒畅之感,难以用言语形容。

    “来人!”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唤道。

    声音忽而有几分清越之感,正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嗓音那般。

    她看着镜中自己,抬手,动了动手指。

    一日之前,这些动作她做来还僵硬无比,如今却可自在流畅。

    这泉水,真是奇妙!

    “娘子?”丫鬟试探的从屏风后头探出头来,适才叫来人的,真的是娘子?

    “我的嫁妆单子,在哪儿?”喉间莹润舒畅之感,已经让她可以流畅开口,但为免人生疑,她依旧迟缓说道。

    “啊?”丫鬟一愣,“这东西,应该是……娘子自己收着的吧?”

    沈昕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妆奁,里头并没有嫁妆单子。首饰里倒也有好东西,那鸽血红玉的镯子,羊脂白玉的发簪,赤金点翠的步摇……但款式都不是时新的,且有明显佩戴过的痕迹。

    想来很可能是她那已经过世的生母的东西。

    “你可知道,冯夫人的院子,在哪儿?”沈昕娘看着丫鬟,缓缓问道。

    “婢子知道!”丫鬟连连点头。

    “扶我过去。”沈昕娘扶着妆台,站起身来。

    丫鬟一愣,“娘子,您……您找夫人……唔,应该称呼夫人‘母亲’的……”

    “母亲,儿给您,请安。”沈昕娘福身说道。

    她颔首行礼之时,瞧不见那一双没有眼白,漆黑幽深恍如无底深潭的眼睛,整个人优雅娴静,动作虽有些缓慢,但并不失礼数。观之也让人赏心悦目,但她一抬头,一触之她的眼睛,便叫人浑身不自在。

    冯夫人别开视线,故作热情笑道:“昕儿怎么过来了?你身体不好,不必来请安,你的心母亲已经看到了!可是伺候之人有所怠慢?只管告诉母亲……”

    “母亲,我的嫁妆单子,母亲可知在何处?”沈昕娘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她脸色平静,甚至还有些和煦之意。

    可此话一出,上房之中便是一静。

    冯夫人脸上不甚好看。

    一旁伺候的老妈妈更是有些忿然。

    “少夫人,您身体不好,沈家才将您的嫁妆单子交给夫人保管的!夫人难道还会惦记您那一点东西不成?日后不管您有了小郎君还是小娘子,您的嫁妆自然都是您孩子的!夫人断然不会动一丝一毫,您在冯家,吃住都有冯家,也花用不到!”

    冯夫人还没开口,她身边资格老的妈妈便忍不住义愤填膺。

    沈昕娘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她也直愣愣的回视,但触及那一双幽深不见波澜的眼睛,气势生生矮了几分。

    “说什么呢?昕儿来问问自己的嫁妆,也是当有之事,还不退下!”冯夫人斥责那老妈妈,语气并不十分严厉。

    她回头笑看着沈昕娘,“告诉母亲,是谁教你,来问你的嫁妆之事的?”

    ′3°°°°

第238章 虞国舅境况

    ???????沈昕娘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齐王一眼,“男人,太自恋,不好。”

    素衣和丹心闻言都有些紧张。

    齐王也是神情一滞。

    忽而。马车中扬起一阵笑声。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冯七郎侧耳,逆风的方向。他怎么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

    “咱们不去齐王府,与王爷同行么?”冯七郎问道。

    一旁王府里的随从看他一眼,沉声答:“王爷吩咐,直接去草堂寺。”

    “那……王爷已经去了草堂寺了?”冯七郎又问。

    王府里的随从却闭了嘴,不再回答。

    王爷身边的随从也是有官身,有品阶的,冯七郎没有官身,自然不能呵斥。

    他摸了摸鼻子,纵马前行。

    “不论你期待与否,现下也不好下车,枯坐无趣,不妨寻些乐趣?”齐王收了爽朗大笑,面色和煦问道。

    沈昕娘淡然,“客随主便。”

    马车里间行出两名侍女,抬着一个摆好的棋盘。放在矮几之上。

    见到王爷身边的侍女,素衣连忙跪着退开一些。

    齐王看着漆盘道:“请沈娘子先挑。”

    沈昕娘观了观摆好的棋局,拿了黑子的棋篓。

    齐王深深看她,“白子胜券在握,黑子几乎被困死。沈娘子可要再选?”

    沈昕娘抬手从棋篓中捡起一颗黑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稳稳当当的将棋子落在漆盘之上。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

    回荡在车厢之中,好似也荡响在齐王的心头。

    齐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她落子的位置,又深深看她。

    捡起白子,落子。

    车厢内没有人说话,唯有啪嗒啪嗒落子的声音。

    黑子明明局势危机。可沈昕娘落子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仿佛已有成竹在胸。

    淡然安逸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她所执黑子,是要被困死了。

    一旁伺候的素衣小心翼翼的在盘中摆好点心,奉到沈昕娘手边。布以以巴。

    沈昕娘却恍如未见一般。

    丹心不甘示弱,也选了几块她清晨起来做好的点心,呈到沈昕娘身侧。

    素衣正安慰自己,娘子一定是下棋太过专注,没注意到点心,或是不想吃。

    却见沈昕娘抬手从丹心奉着的盘中捡了块鹅黄的桂花糕放入口中。

    素衣脸上一僵,心头泛起酸涩之感。

    恍惚想起她和娘子朝夕相处的曾经,娘子没好的时候。她事事伺候娘子。娘子好了以后,也唯有她最能明白娘子的意思。

    娘子说话不多,且声音嘶哑,但往往一个眼神,她就明白娘子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原以为是她聪明。

    如今恍然明白,乃是娘子想让她明白而已。

    现下她竟丝毫也不懂娘子了,不懂娘子想要什么,不懂娘子在想什么。

    娘子身边,又有了新的丫鬟,她比自己更明白娘子。

    素衣心头有些懊悔。

    离开娘子的时候,她真的以为齐王看重的是她的手艺,却忘了给自己手艺的人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齐王看重的是娘子!她是真傻,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弃娘子而去!

    “啪嗒”一声响。

    黑子落定。

    一只莹白无暇的玉手,捡走棋盘之上一片白子。

    白子的中坚力量尽数被粉碎。

    黑子漂亮的反败为胜,扭转战局。

    “你,输了。”沈昕娘说出这话时,脑中嗡的一响。

    此情此景,好熟悉……飞流直下的瀑布之畔,鸟语花香的凉亭之中,两人执棋子对弈。

    少女笑靥如花,落定黑子道:“你,输了!”

    沈昕娘下巴猛的一痛。

    回过神来,只见齐王靠近的俊脸。

    一双深邃的眼眸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你究竟是谁,你为何会破这棋局?教你破这棋局的人,她在哪儿?”

    素衣和丹心看着两人正好好的下着棋,忽而形势大变,皆傻了眼。

    齐王修长而有力的手紧紧的捏着沈昕娘的下巴,“说,她在哪儿?”

    沈昕娘怔怔的望着齐王,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仿佛还沉浸在自己脑中闪过的片段之中。

    “王爷你快放手!你吓着我家娘子了!”丹心在一旁,双手皆上,想要掰开齐王钳在沈昕娘下巴上的手。

    奈何力量悬殊太大,齐王的手岿然不动。

    沈昕娘也一直愣愣的,没有说话。

    丹心以为她被吓坏,急的要哭出来,顾不得尊卑,趴上前去,在齐王胳膊上狠狠的一口咬下。

    齐王挥开丹心,抬手欲要一掌打去。

    “第二个!”沈昕娘忽而开口说道。

    齐王一愣,“什么?”

    沈昕娘指了指素衣,“你已经夺走我一个丫鬟,如今还要夺走第二个么?须知事不过三,你已惹怒我两次,倘若再有第三次,我便视你为仇,不报不休。”

    齐王皱眉看她,“你是沈昕娘……”

    沈昕娘点头,“我自然是沈昕娘,王爷以为我是谁?”

    齐王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你告诉我,破这棋局之法,是谁教你的?”

    沈昕娘幽深的目光落在棋盘之上,“想不起了……”

    马车缓缓停下。

    冯七郎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齐王的车驾。

    却见一直行在他身边的齐王随从兜马向后,停在那辆奢华的马车边上,恭敬俯身禀道:“王爷,草堂寺到了。”

    冯七郎怔住。

    齐王一直在车上?!离开冯家前,他看过的,马车上只有一个丫鬟!齐王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齐王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不骑马,和他的妻一道乘坐马车,是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冯七郎越想越生气,小麦色的脸庞霎时涨成了猪肝色。

    齐王先下了马车。

    沈昕娘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冯七郎看着立在一起,恍如一对璧人一般的齐王和自己的妻。

    险些气的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第239章 娘子有几分把握

    ??ˉˉˉˉˉ荒郊野外的夜,格外的宁静。

    偶尔一声虫鸣都能传出很远去。

    夜鸦啾啾的叫声,像是幽怨的哭泣,听的人心声寒意。

    蹲守在破屋外头的男子。贴近车夫,半枕在车夫肩头。闭目睡去。

    头被人猛的一推,男子才惊醒过来。

    揉眼一看,东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身后的屋里有细微的响动。

    他侧身回头去看。

    正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蹭的从地上窜起,防备的看着立在门口的沈昕娘,“你,你,你是人是鬼?”

    沈昕娘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车夫身上。

    车夫也从地上站起,看着沈昕娘的眼眸中,有几许犹豫。

    沈昕娘却面无惧色,缓声道:“你不是沈家的奴仆,只是受雇于沈家,出了这事儿,沈家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只怕京城,你也没想多呆,你打算拿了钱,就离开京城。”

    车夫闻言皱眉。

    “杀了我们主仆,换得一些银钱。就算你离开京城,去到没有人认得你们的地方,重新落脚生活。但你心里得永远背负着杀人的罪责,午夜梦回,反复折磨,你的心里永远不能平静,永远备受煎熬。不管你走到哪儿,你手上的血腥味永远洗不掉,杀人的梦魇会一直纠缠着你。”沈昕娘平静的脸,漆黑的眼,淡然无波的看着车夫。

    车夫微微气喘,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可他更想要那笔钱!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你们拿着钱,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不管是我,还是先前雇你们杀我的人,都拿你们没有办法。你们重新找个地方。安家落户,过平静的生活。既不用背负杀人的罪责,也不用忍受自己内心的煎熬,如此,不是更好?”沈昕娘垂眸片刻。

    “哦,若你还需向雇你的人交差,将这件衣服上弄上些许的血迹,或许有用。”沈昕娘抬手扔出一件净白的深衣,“也可为你们拖延时间,方便你们离京。”

    车夫眼中尽是由于挣扎。

    他并非亡命之徒,若非那笔钱对他太有吸引力,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车夫身后男子看了沈昕娘一眼,上前一步,贴在车夫耳边,道:“行,我看行……谁让那头先骗了咱们!摆她一道,算是还她!”

    车夫皱眉,忽而转身,一拳头砸在男人脸上。

    男人不防备,正被打中鼻子。

    一股血腥之气,直冲脑门儿。

    男人哇哇乱叫起来,“你你你,你干啥呢?!窝里反是不是?!”

    车夫却将沈昕娘扔出的净白深衣放在男人脸前,接住男人鼻中流出的血污。

    男人反应过来,骂骂咧咧,“你怎么不打你自己?!用老子的血!放那俩小娘皮的血不是也行……就会坑老子……”

    车夫将衣服往男人怀里一塞,转过头来看着沈昕娘道:“钱呢?先给钱!”

    沈昕娘垂眸退下手上雕花金镯,又从头上取下赤金步摇ェ发簪。

    “身上没有带着那么多的现钱,这些你拿去当掉,绝不会少。”

    车夫皱了皱眉,上前接过赤金物件儿,仔细看了又放在口中咬了咬。

    “是赤金吗?你懂不懂?”男人一面拍着自己的鼻子,让鼻血流的更顺畅,一面闷声问道。

    车夫看了他一眼,“差不多了。”

    男人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笑嘻嘻的将血染的深衣递给她,“叫我看看呗!”

    车夫却将赤金物件儿往怀里一塞,“你守着,我去去就回!”

    “一起呗!”男人哼道。

    车夫却瞪了他一眼,“能当多少钱还不知道呢!好好守着!”

    男人挠挠头,瞥了沈昕娘一眼,又连忙转过头去,“你可快点儿……”

    沈昕娘回到屋中。

    丹心抱着膝盖坐在稻草上头,心中不安道:“娘子,当铺里头压价压的厉害,东西虽然都是赤金的,但是真能当很多钱么?会不会……会不会……”

    丹心说着又哭起来。

    沈昕娘却笃定的摇头,“放心,只会多,不会少。”

    丹心仰头看了看自家娘子一眼,便是在这破败肮脏的屋里头,娘子也一如既往淡定如常,没有一丝慌张。

    娘子如何知道?逆境之中,娘子为何还能如此平静自信呢?

    京城最大的典当行。

    掌柜的细细打量着手中赤金的物件儿,眯眼看了看站在柜台外头的汉子。布役冬圾。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你想活当还是死当?”掌柜问道。

    车夫皱眉,“死当,你莫死命压价,就是瞧着你们这典当行门面大,我才来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赤金物件儿,做工精细,咱们先过过称,客官稍等!”

    车夫催促道:“快着些!”

    “王爷,广元典当行的掌柜来禀,有人典当宫里的东西!他不敢拿主意,让人急急报来!”齐王府上,齐王随从躬身禀道。

    “东西呢?”齐王从书册中抬起头来。

    “为了拖延那人,东西还在典当行里,掌柜的正跟那人磨着价钱。”随从禀道,“宫里的宫人时不时的会偷些物件儿出去当,但一般不会一次出手很多,就算带出去的不止一件,一般也会分几个当铺分别出手。这次这人像是不知东西是宫里的,好几件的金件儿,都在广元脱手,开口就是死当。”

    齐王垂眸思量片刻,心中却隐隐有不安的直觉。

    “去看看。”齐王起身。

    广元典当行里。

    “你这压价也压的太狠了!心也太黑了!”车夫怒道,伸手就要夺回柜台上头放着的赤金首饰。

    后堂端坐的齐王抿了口茶水,缓缓点头,“给他。”

    前头掌柜得了信儿,咬咬牙,万分不情愿的点头道:“三千贯,再多没有了。”

    车夫皱眉,有些着急,“成成,我要现钱!”

    “现钱您可拿不动!这是官号的飞钱,您拿到哪儿都能兑的,带着行走也方便,您说是不是?”掌柜的笑道。

    车夫伸手接过飞钱,揣入怀中,左右看了一眼,大步离开广元典当行。

    “跟上,别被察觉。”齐王吩咐道。

    掌柜的将所当赤金首饰放在漆盘里,呈到齐王面前。

    齐王眼睛微眯,立时起身道:“我亲自去!”

    车夫隐隐总觉得好似有人在后头跟着自己,可回头去看,却又没有。

    他长叹一声。

    他这种人,果真是做不了恶人的,不过是当了人家的首饰,就这般疑神疑鬼,倘若真杀了人,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安生了!

    他揣着飞钱,提着装了血衣的包袱。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

    小巷子里等着个三四十岁的仆妇。

    仆妇左右看看上前接过他手中包袱,低声道:“这是五百贯,还有五百贯,得等主子见过这东西,再给你。”

    车夫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同车夫见面的仆妇揣着包袱,快步离开,未曾察觉跟在她身后的眼睛。

第240章 不要出门

    ???????“?律例゛有言,‘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了吧?”齐王勾着嘴角看了看沈尚书。

    朱氏闻言。跌跪在地,“其刑宫”的意思就是。要没收其案犯刑具。

    “齐王开恩!齐王开恩呐!我兄长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这才娇惯了些,他没有坏心的……齐王开恩啊……”朱氏痛哭求情。

    冯七郎闻言惊住,看了齐王一眼,又缓缓侧脸看向沈昕娘。

    他今日从出门到现在,还从未认真的看过沈昕娘。

    此时郑重看来,忽而发现,沈昕娘竟好似比昨日更好看了几分。

    睫羽长而微翘,在净白无暇的脸上投出一抹淡淡的阴影。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肤如凝脂白玉……

    沈昕娘似是觉察他的视线,忽而转过脸来看着他。

    四目相对,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让冯七郎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他立即转开视线。可沈昕娘一张美颜,却时时萦绕眼前。

    “开恩?”齐王轻盈转动手中的一对罗汉头核桃,“沈尚书觉得呢?”

    沈尚书脊背已经被汗打湿。

    此事能不能了,还要看沈昕娘是怎么打算。

    她若说算了,一只眼睛已经够本。齐王也不好在追究下去。

    可她?

    沈尚书侧脸看去。

    沈昕娘却已经执起筷子,品尝着食案上的吴兴菜式。

    “老爷……老爷……他罪不至此啊,他知错了,知错了……”朱氏攀着沈尚书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沈尚书咬了咬牙,从朱氏手中拽出自己的衣摆,“无知妇人。倘若做了错事,认个错就可以罢了,那还要律法作何?要衙门作何?”

    朱氏惶恐看向沈尚书。

    沈尚书狠狠瞪她一眼,麻烦都是她惹出来的,如今倒来求情,不知齐王是最狠厉无情的人么?

    “回禀王爷,下官以为,当依律办事……”沈尚书咬牙说道。

    齐王点头,“说的不错!沈尚书还是明事理的,来人,将沈尚书的妻侄送到衙门去。”

    齐王的带刀随从应声而去。

    朱氏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沈尚书心烦的挥手。让人拽了她出去。

    满桌珍馐,沈尚书此时却只觉刺目。

    “身为男子,护不住自己的娇妻,面对恶人,又心怀仁慈。这可不像武将之家的气度啊?”齐王冷笑两声,淡然说道。

    虽然目光没有落在冯七郎身上。

    但这话是说谁,众人心头自明。

    冯七郎脸上尴尬难看。

    恰在此时,沈尚书安排乐声又起,舞姬踩着乐点翩然而来,才缓解了他的尴尬。

    朱氏哭倒在自己房中。

    仆妇们劝都劝不住。

    她嫡亲的侄儿,一会儿的功夫,先是瞎了一只眼,如今又要受宫刑!

    她该如何向兄长交代?她还有何颜面回娘家去?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算了……”朱氏用头撞着床,大哭道。

    沈四娘沈五娘站在院中,看着刚被大夫缠好一只眼睛的表哥,又被黑着脸,腰间挂着佩刀,生猛无比的随从押走。哭嚎之声,让人心惊胆颤。

    母亲在房中痛哭之声,更让她们慌了神。

    沈五娘急的也要跟着掉眼泪。

    沈四娘也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被吓傻了。

    但若能瞧见她紧埋在胸前的脸,瞧见她脸上的一双眼眸,便不难发现里头乍现的精光。

    一顿午膳,除却中间的插曲,看似宾主尽欢。

    可实际如何,个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沈尚书的脸色一直没有恢复,半握的拳头一直垂在微长的广袖之中。

    众人起身恭送齐王。

    齐王转着手中的核桃,停在沈昕娘身边,随口问道:“你也喜欢吴兴菜?”

    沈昕娘垂眸,“小女幼时在吴兴长大。”

    齐王点头而笑,未在多说,提步而去。

    送走了齐王,沈尚书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泛了一些。

    冯七郎的目光则一直落在沈昕娘身上,他不由靠近她道:“齐王临走,跟你说了什么?我不是交代过你,嫁入冯家,就要守妇道吗?”

    沈昕娘淡然看他一眼,“郎君觉得,我应该把齐王也扎伤?”

    她语气平淡而认真。

    冯七郎却是想起被她戳瞎了眼睛的朱武思,更想起齐王那一番冷讽之语,哼了一声,拂袖转走。

    “岳父大人,儿等探望过岳父岳母,便不久留了。”冯七郎客气说道。

    “这么闹腾一番,这就要走?”沈尚书冷脸问道。

    冯七郎闻言一禀,这还不让走了?

    抬眼一看,却见沈尚书的目光落在站在花厅之外的沈昕娘身上。

    冯七郎只好又抬脚来到外头,在沈昕娘耳边威胁道:“还不赶紧向岳父大人配个不是,好好辞行?”

    “你赶着讨好他,我并不。”沈昕娘看他一眼,平缓说道。

    “你……这不是讨好,是礼节!”冯七郎皱眉叱道。布役状亡。

    沈昕娘同他一道进屋,再次向沈尚书告辞。

    沈尚书冷冷看着沈昕娘,“朱氏的侄子,被你害成这样,你以为,朱家是肯善罢甘休的人?”

    沈昕娘摇头,“害他的不是我,朱家若明事理,这帐便算不到我头上。若不明事理,不过昏庸之人,又有何可惧?”

    这话明显讽刺沈尚书昏庸。

    沈尚书怒怕凭几,“住口!朱家可不会听你巧言令色!你惹的烂摊子,还要为父去帮你收拾,你若还有点孝心,有点良心,就快跪下认错!”

    冯七郎连忙拱手道:“岳父大人息怒!”

    他又转过脸来,看着沈昕娘,“还不快给岳父大人磕头认错!”

    沈昕娘面色淡然,神态平和,“郎君,你不但护不住自己的妻,妇人之仁,还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呢。”

    言语之间似有讽刺笑意,可她脸上却平平淡淡,没有笑容。

    冯七郎咬牙切齿,若非他从不动手打女人,他现下真想将沈昕娘按倒好好揍一顿!叫她知道什么叫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第241章 大好时机

    ??????丹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本想握住沈昕娘的手,以寻求安慰。

    但见自己手上不知在哪儿蹭的脏兮兮的,便又缩手回来。“娘子,咱们真就这么呆着呀?”

    “他们争执之声很大。毫不避讳。说明这周围都很荒芜,鲜少会有人经过。咱们便是能趁他不注意逃走,只怕也跑不远就会给抓回来。”沈昕娘缓缓说道。

    “那,那就这么等……等死么?”丹心说着,泪便滚下来。

    黄昏时候。

    沈昕娘还没回来。

    冯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找到没有?”冯夫人问身边的老妈妈道。

    “还,还没……”老妈妈擦了擦汗,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回答不下十次了。

    “都出去找了么?七郎呢?七郎也去找了么?那么大的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冯夫人问道。

    老妈妈咽了口唾沫,“夫人,她该不会是跑了吧?”

    冯夫人按了按额头,“呸,她跑个屁!她往哪儿跑?跑了做什么?”

    “那或者,会不会是齐王的人将她带走了?”老妈妈又低声道。

    冯夫人皱眉,想了想齐王不声不响将人带走的可能性。

    “莫非她是和齐王商量好的?”冯夫人自言自语道。

    “说不定就是啊!”老妈妈连连点头。

    “是个屁!齐王若想要她。何必不声不响,这般费周折,只要暗示咱们家,咱们还不巴巴的将人送过去?”冯夫人啐了一口。

    “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小厮气喘吁吁的冲进正院。

    冯夫人掀帘而出。“找到了?在哪儿?接回来了么?”

    “人没找到,找到少夫人出门乘坐的马车了,车里头还有被刮破的衣裳料子,座椅下头还落着少夫人一对耳坠子……”

    小厮话没说话,冯夫人险些跌坐在地。

    “不好了……不好了……”冯夫人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冯大人听闻此事,也大发雷霆。

    “不能声张,莫要让沈家人和齐王爷知道!”

    只将自家家丁和儿子们打发出去寻找。

    最该出去寻找自家夫人的七郎君。此时却在家里呆着。

    “媛之,你告诉姨母,她不见了,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冯夫人直视着杜媛之的眼睛问道。

    杜媛之低着头,目光躲闪,不与她对视,只捏着帕子,沾着眼角道:“姨母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知道?跟我没有关系的……日后都是一家人,她不见了,我也正担心呢……”

    “母亲,您就别逼她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冯七郎挡在杜媛之前头。“昨日到今日,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媛之根本不知道她要出去,更没有时间去安排这些!”

    冯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昨日跟你说的好好的,让你今日陪她一道出门的,你答应的好,为何没有一道出去?”

    “我不过多睡了一会儿,她根本没有等我!我去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冯七郎脸上一红。昨夜里表妹太凶猛,他实在累得不行,这才起晚了。

    谁知那女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陪,片刻不等便走了。若遇险,也是她自找的!

    冯七郎红着脸,捏着拳头,可心头不知怎的,竟有些难言的担忧。

    “郎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杜媛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娇柔的手指,轻轻掰开他攥紧的拳头。

    冯七郎点头道,“我信你。”

    冯夫人怒拍桌案,“信不信的,也得等人找回来再说,你的哥哥们都出去帮你找人,你倒是呆在家里,四门不出!像话么?!”

    冯七郎从表妹手中抽出手来,“儿这就去,母亲莫要再为难媛之!”

    冯夫人冷哼一声。

    冯七郎又不放心道:“母亲?”

    “我自己的外甥女,我有什么好为难的?不过是问问她罢了!”冯夫人不满道。

    冯七郎这才安抚的看了杜媛之一眼,抬脚离开。

    冯夫人看着杜媛之,“媛之,告诉姨母,你真不知道?”

    杜媛之回味着“姨母”两字,她已经是冯七郎的人了,应该改口叫母亲了!可她却仍旧用“姨母”,不就是暗示她只是一个妾么?

    冯夫人蹙眉。

    “姨母,我真的不知道啊……”杜媛之委屈道。

    “最好和你没有关系,否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早晚瞒不过齐王。齐王追究下来,别说你,冯家也落不着好处!”冯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人在,沈家人不说什么。人不在了,沈家人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好好想想吧,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想来道理不用我多讲!”

    月上树梢。

    车夫的脚步声才在院子里响起。布役斤亡。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膀大腰圆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惊醒,“饿死我了!”

    车夫丢给他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

    男子连忙打开来,烧鹅的味道四下弥散。

    屋里头的丹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她饿了一整天了,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

    再看娘子,仍旧一身清爽干净的长衣,裙摆扫过这满是灰尘的地面,有些脏了,旁的地方,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多出来。

    娘子面色平静,一双眼眸映着窗外月光,熠熠生辉,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冷厉骇人,更多了几分少女的温婉柔和。

    “娘子,您饿不饿?”丹心低声问道。

    话音刚落,门口一暗。

    车夫站在门口,丹心吓得险些跳起来。

    车夫看了屋里的两人一眼,抬手也扔了一个油纸包进丹心怀中。

    丹心双手接住,平日里觉得油腻腻的香味,此时却格外的喷香扑鼻。

    丹心打开油纸包,双手奉到沈昕娘面前。

    沈昕娘拽了一只烧鹅腿,缓缓嚼着,“你也吃。”

    丹心犹豫片刻,知道娘子从不客套,说什么就是什么,便吞吞口水,也吃起来。

    沈昕娘只吃了一只鹅腿,拿帕子擦了擦手,便不吃了。

    丹心却是饿坏了,吃了大半只烧鹅才停了下来。

    车夫却在这时又走进来。

    手里还掐着一大捆的稻草。

    丹心吓了一跳,伸着两只油腻腻的手护在沈昕娘跟前。

    车夫将稻草挨着墙边放下,来回两三趟。

    丹心看明白了,车夫是用稻草给她们搭了个“床”。

    如此看来,车夫倒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呐?

    “喂,你……”丹心朝那车夫开口。

    车夫皱眉看她一眼,“今日好好睡,明日好上路!”

    说完,转身出去了。

    丹心闻言先是愣住,明白话里意思以后,忍不住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娘子……”她转身朝沈昕娘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娘子,容婢子来生再伺候娘子吧……”

    沈昕娘默默看她,也不阻拦,抬脚走到铺好的稻草床边,在稻草上躺了下来。

    丹心抬头见娘子躺下,立即转身换了方向,继续朝躺着的沈昕娘磕头。

    沈昕娘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睡吧,困了。”

    娘子的语气,亦如既往的平和。

    丹心吸了吸鼻子,娘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是不怕死,还是娘子已经有办法保她们的命不死?

    “那老娘们骗咱们!”车夫压低了嗓音望着主仆已经睡下的破屋子道,“那老娘们说,沈家娘子以前是个傻子,现在好了,也不得七郎君喜欢,七郎君昨日已经纳表姑娘为妾,不过是没有正当理由休妻。只要咱们将人绑了,让她们回不去,这两千贯就到手。可我今日偷偷在冯家外头看了。这沈娘子丢了,冯家几乎合家出动,到处在暗暗寻她。”

    “那丫鬟说的是真的,冯家如今正看重这沈娘子?”男子叼着草叶子道,“可这娘子一看也不像个正常人,那一双眼睛看着就邪乎的很,黑漆漆的,跟个冤魂一样……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后背冒寒气!”

    “大半夜的!说个屁的冤魂呀!”车夫猛拍了他一把。

    男子赶紧住口。

    一阵风吹过,他心有余悸的回头偷看。

    半人多高的草丛里似有黑影晃动。

    他吓了一跳,立即浑身冒汗。

    定睛去看,不过是风吹动蒿草,什么也没有。

    “那……那怎么办……”男子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

    车夫沉默片刻,“事已至此,先拿到钱再说!明日先跺了那丫鬟的手,给她送去,问她要剩下的钱!”

    男子忽觉阴风过颈,胆战心惊的回头看了看。

    “你不会是,怕了吧?”车夫问道。

    “老子怕个鸟!”男子横道。夜色掩盖了他浑身骤起的鸡皮疙瘩。

    丹心呼吸渐渐平缓。

    沈昕娘却微微睁眼,原来如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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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介绍:
沈昕娘本是当朝尚书嫡女,长得人见人爱可惜天生痴傻,克死亲娘终被嫌弃流放。
十五岁天降异象陨石损落砸了寄居的道观,她非但没死,痴傻到是被砸没了。
沈府为了利益将她接回,打包嫁给指腹为婚的夫君。
只是这夫君眼太瘸,忙着跟表妹你侬我侬,将她弃之如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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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手摇折扇笑得高深莫测道:别多想,我帮你,只因你像一个故人,不过她不傻!
沈昕娘咬着银牙心道:骂人不吐脏字,王爷你真能,等我收拾你的时候你别逞能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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