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武道是为了自己吗？”李常卿回忆了歧神大陆人族的历史，发现从古至今，所有修士都是为了自己而修炼。
因为不修炼，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可是，若是人人都只为了自己，这个世界未免也太残酷了...”几乎所有修士都在默认这一点。
实力为尊，歧神大陆从古至今不变的准则。在绝大部分晋升到绝世强者的修士中，所找寻的真武几乎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真武即是真我。
可有一位人不这么想，他就是李常卿的老师杜知微，一位普普通通的灵丹境修士，放到歧神大陆上再普通不过。
就算是如今的李常卿，在找寻真武，不断思考的过程中，他都隐隐觉得实力为尊是正确的，这太正常了，在歧神大陆还未被人族统治，万族林立的时代里，妖兽可不会管你怎么样，只要我比你强，我就会把你吃掉。
那为何，杜知微却反对这个从古至今就正确的观点，提出要停止强大修士对弱者的压迫，甚至写出了一本著作，叫做《知世论》。
李常卿一下就回想起了太学中的侍从山谷。
山谷中是由侍从组成的小镇，侍从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服务太学以及其中的弟子。
这样倒没什么，这只是一个谋生的手段而已，侍从付出了劳动，获得了报酬，太学可以保持运转，弟子可以安心修炼。
问题就在于，侍从有些时候根本就没有被当作人族。
太学中许多纨绔弟子草菅人命，甚至强抢其中的女子，侍从们始终遭受着莫大的侮辱。
侍从山谷中有一个奇观，在通往太学主峰的山谷栈道上，每一天都会有一些侍从端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行走，那被太学弟子随意杀害的侍从。
李常卿最常去的那家小面馆，老板时时刻刻都对着弟子们摆出笑脸，生怕惹恼了弟子们。若是碰到一声语气不好的吆喝，老板都会被吓一个激灵。
“也就是说，人之间，由于实力的不同，存在资源上，待遇上，各种方面的不同是应该的。”
“可是，你不能不把人当人看，每一个人族都应该获得应有的尊重，都应该具有身为人族应当具有的一切。”
轰！
玉门郡正上方，咣当又晃过一道惊雷，照亮了此时已经进入黑夜的天空。
这道惊雷不是黑色，而是似白似金，无比夺目，只是一瞬间又就消失不见，玉门郡天空再次陷入黑暗。
荒漠上，零零散散站着许多修士，都是因为无法通过考验而被顾北氓残魂送出来的修士。
陈雄几人正等着李常卿，知晓他必然还在秘境之中，就被这道雷霆吓了一跳。
“刑老，刚才雷霆中，好像闪过了一把剑...我一瞬间甚至觉得要神魂俱灭。”
“可能老夫年迈，并未感受到雷中有剑闪过。”
离陈雄大约有几十丈的距离，聚义帮的二当家，羽扇纶巾模样的书生向冥面无表情，看着天空，对着一旁的父亲向陵说道：“父亲，刚才雷中闪过一把巨剑，我不敢继续看，若是被我看清了剑的模样，我的肉身和灵魂都会瞎掉。”
向陵诧异，随即又释然，他的儿子天赋很高，甚至不弱于朝廷中的那些贵族子弟甚至皇族子弟，从小时就能注意到他发现不了的事物。
“那是什么，一把雕刻着纹路的巨剑？”李常卿还在思考，一道雷霆又从空中划过，“为什么最近碰到这么多雷霆啊。”
“不过有次雷霆，恰好证明我的这条道不一定是错的。”
“这是我能确定的第一点，若有朝一日我能叱咤歧神大陆，我要让普天之下的人族都得到应该有的尊重，生命不再如草一般卑微...”
要做到这些，难之又难，有了武道的存在，人族与人族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弱小的人族连一块石头都搬不动，可强大的人族排山倒海，一念之间伏尸百万。
强者若是听到李常卿的这些言论，那就是轻蔑一笑，凭什么要这么做。
“但这还不是我的真武，我的真武应当是何物...”李常卿有了一些进展，可太多的问题他没有解决，没有得到答案。
“凭什么，我苦修多年，才修到如此高深的境界，就是为了权力，就是为了美人，就是为了我的欲望，我为什么要体谅那些肉身弱小得可怜，只能够活几十年的人。”
忽然，一道声音在李常卿耳畔响起。
“凭什么，我是妖兽，我活了上百年，才修炼出天魂，有了灵智，你们人族却要杀我吃我炼我，见一个人族我就杀一个人族！”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轰鸣震耳，不似人声。
“凭什么，武道一途，实力为尊，你不够强自然要臣服，自然弱于人。若是两人都经商，一人赚了百万金，另一人赚了十万金，莫非要求两人生活相同吗！”
这道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从天上传来，李常卿语塞，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噗！”吐出一大口鲜血，李常卿气息萎靡，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对啊，这是为什么...”
一番变故，李常卿离自己的真武越来越远，他甚至对自己老师杜知微提出的许多理论开始产生质疑。
修士九死一生换来的实力，为何不能拥有超人的享受。也许李常卿不想，可别人有这个想法，李常卿凭什么阻止，顶多也就阻止修士随意决定他人的生命而已。
而且他既然想要人族都可以拥有基本的尊重，那妖兽呢，就凭妖兽没有基础的灵智吗，那要是有灵智的妖兽又当如何。
这些疑问，不断叩问着李常卿的内心，让他感到脑袋胀痛，难以再继续思考下去。
“真武，我的真武在何处...”
“你当时嗅到了资源的味道，也前往西王阁，西王阁的弟子们、西王阁的长老们又有何错？”
面对着质疑，李常卿悚然，他当时为何会利欲熏心参与西王阁一战，尽管他并未杀过无辜的人，可他终究具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在其中。
不知何处的声音似乎能感受到李常卿的内心，当即提高了音量，继续拷问李常卿。
“你斩了西王阁老祖黄皓，黄皓是无辜之人吗？”
“黄皓吸收整个西王阁弟子的精血，甚至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能下手，他哪里无辜！”
“若没有你们的逼迫，想要瓜分这偌大的西王阁，黄皓不见得会走上这种绝路吧。”
李常卿并不知道西王阁提前就准备好了阵法，因此他无法知道黄皓堕入血道究竟是早有准备还是被当场逼出来的，这又让他感到语塞。
“不好！何物！”忽然，李常卿寒毛炸立，毛骨悚然。
“是一把剑，另一把剑！”
分明现实中什么异象也没有发生，可李常卿感觉有一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剑锁定了他，似乎要对他降下惩罚。
“我命要休矣！”单单这种感觉，就让李常卿觉得下一刻就要神魂俱灭。
这种生死之间的恐惧下，李常卿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最终想起了伴随着惊雷闪过的那柄巨剑。
巨剑上刻了许多纹路，李常卿拼命回忆。
“糟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瞎的。”李常卿一开始想巨剑的具体模样，眼睛就剧痛，往外面渗血。
“看到了！停止想象！”
生死这一刹那，李常卿马上觉得自己就要遭到罚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巨剑上的其中一点点纹路。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号，复杂得常人甚至无法记住，散发着极其古朴的气息，似乎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于世。
李常卿从中看到了一副画面。
人族从大荒中走出，与许多庞然大物一般的妖兽搏斗厮杀。妖兽要么是独行，要么群居，可是都没有理智，会做出许多违背如今人族礼义的事来。
人族越来越强，终于，形成了家族与国家，还颁布了一套所有人都应当遵守的礼义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