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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裴裴理所当然的反驳，“不是我们舞蹈系的难道还是你们表演系的？八竿子打不着边！”
“我记得不错的话颜焱是戏剧系。”
“戏剧系和舞蹈系是邻居，是一家怎么了？再说了，二火可是在我们舞蹈系选修了半年呢！”
“巧了，她也在我们表演系选修了半年。”
“嘿，我还和二火合作过无数次！同一个舞台！”
“真巧，我也是。”
一言不合就掰头。
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想争执个什么。
她们在门口已经耽搁了几分钟，再堵在门口不动，只怕导演都要来赶人了。
颜焱无语，介入两人中间，“你们幼不幼稚？录节目呢！”
熊裴裴干瞪眼，气呼呼地看着颜焱，“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和他约好一起来气我？？”
“真不是，他来也没跟我说。”某人还说不来呢，嗤。
冷肃脸皮厚，丝毫不怕颜焱的眼神，“我瞒着她来的。”
再继续说估计就差没直接说他们住在一起了。颜焱警告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熊裴裴，“我们先过去。”
“好。”
“女士优先。”
幸好两人还记得现在是直播现场。
俊男美女三人同行，一路朝小舞台走去，惹来不少人倒抽一口气。
弹幕上更是疯狂刷着
我死了我死了！这是朕的江山啊！
我做错了什么要给我看这种天团组合？？
！！除了6666我还能刷什么？
颜焱有毒！她为什么能走在c位？？
左手舞后右手影帝，颜焱人生赢家石锤！
只有我注意到颜焱是戏剧系但选修舞蹈系又选修表演系还和熊芒冷肃合同表演过吗？据我所知，中戏选修课很难通过，真的特别难。
……
三人很快来到小舞台前面。
立即有工作人员跑过来给颜焱和冷肃戴上收音麦，态度那叫一个认真，一个眼神都没看两人。
一旁的熊裴裴因为先来，收音麦已经戴上。
同时也有工作人员过来将他们的邀请函当着镜头的面打开确认，然后收走。
三人很快被请到了小舞台上。
照例是相互打招呼。
颜焱只认识其中的宴大谋和艾丹林，除了他们两人，其余都十分礼貌又点到为止的问候，依然是用并不会太热情也不失尊重的态度。
大伙儿对颜焱的身份心知肚明，加上冷肃这种大咖位的大佬也到来，一时间也展露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同时，不该问的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
一共来了九名嘉宾。
九人相互寒暄过后，导演也终于拿出了抽签桶以及任务卡。
导演：“下面，请各位抽签分组，再由小组队员抽取小组任务。”
不出意外会分成三个小组分别录制，最后再集合统一录制。
颜焱趁着其他嘉宾先过去抽签，在前面一名身材强壮的男嘉宾遮挡下，扭头瞪了一眼冷肃。
你给我安分一点！
冷肃收到她的警告，可以说是有恃无恐。甚至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你看着我做什么？能不能一组，看缘分！”
哼！颜焱身侧的熊裴裴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小声说：“二火肯定和我一组！你没机会！”
“嗯，那就拭目以待。”冷肃做了请的姿势。
“大熊，你别跟他说那么多。”颜焱怕熊裴裴一个不小心就把大学那会儿的事情给曝光出来。
熊裴裴其实并不知道颜焱和冷肃交往过。
熊裴裴知道的，只怕只有冷肃曾经追求过颜焱，并且手段极其不要脸，十分难缠，在当时中戏也有不少人知道，只是后来冷肃忽然恢复惯有的男神高冷之花的样子，而颜焱也依然是中戏女神，两人除了必要的合作基本没有任何互动，久而久之这一段小八卦就被人们遗忘。
实则颜焱答应和冷肃交往的条件，就是要求他们走地下恋。
再无人看得到的地方，冷肃将他的不要脸耍流氓的行为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在谈恋爱上都是新手上路，自然也是紧张又刺激，屡试不爽，感情也越发深厚。
此时的熊裴裴顶多还是认为冷肃对颜焱贼心不死，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和熊裴裴联系，跟她提前说说冷肃的关系。
抽签很快，前面的嘉宾很快抽好，并且说巧不巧
“什么情况？我们三个一组啊！”
“巧了，我们三个也一组！”
嘉宾们说完，面面相觑，最后默契的将视线投向后面还没有抽签的三人身上。
得。
不用说，他们三个就是一组的。
要说三人搞特殊抽签分一起，这锅肯定甩不到他们身上。
但导演组肯定是搞事情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笑死，看看谋哥眼睛都快掉地上了。万万没想到，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导演疯了吗？那么巧合谁信啊！最后三个分组在一起，前面三个分组在一起？！
能不能行啊！能不能让我们好好看节目！
早说了，某女星靠自己的后台进节目，不搞一点骚操作能对得起她的夜晚？
哈哈，校友三人同框，导演：在一起在一起！
好家伙！谁说北台就没有黑幕的？这就是啊！说没有暗箱操作我打死都不信！
看到了芒姐吃了翔一样的表情了吗？影帝到底有多遭人嫌弃哈哈！
颜焱真人生赢家，俗称躺赢，就算今天她的表演不过关，也有舞后和影帝的衬托。
楼上别这样，你要换一个角度想，在影帝和舞后的衬托下，颜焱不是输得更难看吗？难不成她还能站在c位抢了所有风头？
……
不止观众们不信，颜焱和熊裴裴也不信。
但当着镜头的面，她们也没有蠢到直接和冷肃杠。
老老实实地上去抽签，签号上写的都是一组，跑不掉。
紧接着就是要抽任务卡。
任务卡里将是她们今天出行的任务以及目的。
轮到谁上去抽任务卡时，颜焱和熊裴裴十分默契地瞥向冷肃。
“冷大影帝，你来？”
“你去吧，手气好一点儿。”
两人的眼神怨气十分到位，整的冷肃是个恶人一般，令他哭笑不得，“……行。”
作为一组第一个抽签，其他嘉宾都表现得十分紧张，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北台会给他们安排什么任务。
据说节目组会准备十个任务卡放进去，三个小组随即抽卡，抽到什么就要去完成什么。
而冷肃这次手气不算太好。
他们需要的做的任务是前往北城第一广场进行一个小时的公益表演，现场观众以及网上观众同步投票，最后需要统计三个小组的票数，票数超过节目组定下的目标，就能拿到节目组发起的公益基金。
第一广场人流量最大，并且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一个小时内，他们得排出要表演的节目，并且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没有舞台，没有灯光，只有一台大型高音质的音响麦克风。
这就是这个节目组的厉害之处。
真实，不给艺人造假的机会。
没有一点真本事的艺人，过来就是翻车，人设也会崩塌，成为笑料。
前往第一任务广场的车上，三人一同坐在后座，颜焱坐中间，而熊裴裴和冷肃分别占据她一左一右。
“二火，你说导演是不是想搞事情，把我们分在一块儿？”
“不是抽签决定的吗？你也看到了，抽签箱子是玻璃透明的，里面的签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应该只是巧合。”就算真的是导演搞事情，也不能直接说出来。颜焱在心里道。
熊裴裴在娱乐圈那么多年，自然也懂行，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点头，“也是，说不定就是命中注定让我们校友重逢合作。反正咱们大学那会儿没少合作过。”
巧合也可以是人为下的巧合。冷肃面色淡定，内心却是十分得意。
同时在镜头拍不到的脚跟处，冷肃将自己的腿贴着颜焱的一起。
车内暖气很足。
自从北城入了冬，颜焱出门必定会穿上保暖衣裤。
整个人也会暖呼呼的。
即便是贴着腿，隔着衣服，冷肃也能感受得到她身上传来的暖洋洋的温度。
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满足起来。
熊裴裴怕冷场。
更怕她和颜焱重逢后，会无话可说。
于是不停的寻找话题，“对待会儿的节目有什么想法没有？”
颜焱认真的想了想，她其实来之前也有考虑过自己有什么可以立即生成的表演，也准备了几个自己创作的节目，但，“唔，你们在这方面应该都比我擅长，你们决定，我配合你们就好。”
在舞后和影帝面前，她还是谦虚一些，多听前辈们的话。
“也是，反正你什么都会。”熊裴裴没她想的多，只是认真的点头，然后跳过颜焱看向冷肃，“冷同学，你呢？”
“我是一名演员，其次就是一名歌手，舞蹈是我的弱项。”言下之意，就是要么让我演戏那么就让我唱歌，反正舞蹈我不行。
熊裴裴一噎，“那你唱歌我们伴舞？我记得咱们大二有一场晚会，好像有过合作。”
冷肃思考片刻，眼睛一亮，“那今天的表演主题定为回忆大学，你们应该还记得中戏校歌吧？我唱主歌，你们配合副歌，舞蹈部分你们是主要部分，我配合部分动作。”
“可是表演中戏的校歌，观众们会买账吗？”
“而且就那么一台音响和麦克风，要是唱不出我们想要的效果怎么办？别忘了，第一广场人多嘈杂，噪音肯定没法控制。”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三人沉默三秒，再对眼时
“我记得没错的话，去年我有在第一广场表演过，那里有一个大型舞台，舞台背后有大银屏，我们或许可以联系广场，看看能不能申请同步大银屏，并连接他们的音响设备。”
“我唱歌翻车应该不至于，你们跳舞也不至于会出差错。”
“等到了现场我们先试试音质效果。”
“行，那就这么决定。”
一个节目确定，接下来还需要起码再准备五到七个节目。
“我们每个人做一个单人表演，表演时间在五分钟左右，这样可以吧？”
“都是唱跳？”
“你也可以上去说个相声。”
“冷同学你不是会挺多乐器吗？要不表演个乐器？不然咱们这舞台都是唱跳，没什么特色。”
“不会，我们就是特色。无论是什么表演，只要表演出色。”
“……你这自信过头了啊！”
“这不叫自信，这叫实力。”
“舞后，影帝，能先冷静吗？继续刚刚的话题，一人一个节目，加上校歌就是四个节目，我们起码还需要表演三个节目吧？单人之外，就是我们合作。”
“二火，我和你合作一个节目吧？我看了你之前的表演，你那段舞我学了一段，我们要不要配合再来一次？”
“可以啊！”
“既然如此，颜焱我们再合作一次？”
忽然被冷肃点名的颜焱扭头看去，“你想怎么个合作法？”
“我们都是演员，那就表演一个小短剧。”
“小短剧？五分钟以内的小短剧？”
“八分钟也行。”
熊裴裴连忙打断他们，“等会儿，两位，你们在广场上表演小短剧，不怕翻车吗？”
广场表演小短剧，人多噪音重，并且观众类型也杂，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得懂短剧。
“怕什么，你不相信颜焱的演技？”
“那是演技的问题吗？”她是怕鸡同鸭讲，到时候观众又看不懂短剧，认为节目没有表演好，不给投票怎么办？当然，这话不适合在直播镜头面前说出来。
倒是颜焱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节目的可行性，“唔，你想跟我演什么？时间仓促，你有剧本？”
“大二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们合作的那个短剧还记得吧？就表演那个。如果你不记得剧本，我可以现在跟你回忆一下。”
大二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
可不就是因为那场考试合作，颜焱才答应和冷肃交往吗？
那场考试表演小话剧其实并没有很多台词。
就是一对小情侣从相遇到到相识相爱，最后在一起的小浪漫短剧。
台词很少，主要还是要看这对小情侣的一些互动以及情绪的控制。
只是
“我们现在还表演这个，恐怕不合适吧？”
狗男人你要不直接报我的身份证号码公开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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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焱的眼神儿杀气太足，冷肃倒是也想装傻看不到，只不过
“是有些不合适，我们改一改。”
该怂还是要怂，不然老婆要生气。
比如他们大衣后面，镜头拍不到的死角，一只纤纤细手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威胁到他的腰。
“那就等你改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演。没有排练就直接上，你很飘啊。”
眼刀子还在放。
冷肃郑重其事地挺直腰，“好，我现在改。”
熊裴裴并不知道两人底下的风云暗涌，认真的出谋划策，“要不你们还是对唱吧，我记得有一回你们有对唱过民谣，那场表演还作为了保留节目压轴登场。要不你们试试回忆一下那个？”
“民谣啊……也好，第一广场人流量大，年龄层范围也广，想要打动现场观众们，还得表演对胃口。”颜焱这才收回自己的手，“那就唱民谣吧，我也好久没有唱了。”
见冷肃要反驳，颜焱再次使了一个眼刀子过去。
冷肃一噎，“……好。”
行吧行吧，这到底是他们第一次共同录制的节目，克制一些，以免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福利可讲。
“既然咱们的节目单确定了，接下来就是出场顺序以及音乐……”
后面的商量变得十分顺利。
冷肃参与的歌唱表演较多，对音乐和麦克风方面的播放都比较有经验，而熊裴裴参与的舞蹈表演较多，对舞台位置以及造妆比较擅长，而颜焱虽说没有什么舞台经验，但她沉得住气，被夹在两位大佬之间也并没有出现失态，气场也丝毫不输给他们。
幸好出发过程的录制片段会采用后期剪辑的方式放到直播回放中，此时直播间里播放的，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开始布置简易舞台的过程。
最美出行节目除了考验嘉宾、工作人员，还有北台的主持人专业素质。
从清场到舞台搭建、布置，安保就位，试音调音，最后连上导演直播台，主持人会用导播新闻采访的方式介绍，直到嘉宾们到场，主持人负责无排练全程靠临时发挥进行主持与嘉宾、观众们互动。
作为综艺后勤布置的表率与标杆展示，北台综艺各方面要求都严格，安保方面节目组也下了重金，向观众们展露出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
每当到这一段，原本觉得舞台搭建直播无聊的观众，久而久之也被他们的速度惊到，同时主持人的专业素养也在这一段中得到很好的展示，直播流量热度不减，甚至还引来不少行业内的认流量进来。
北城第一广场在市中心区，车程半个小时。
三人到达了节目组的指定地点，节目组的简易舞台已经搭建完毕，建立在物尽其用的基础上，北城第一广场东南西北四个led大银屏将同步播放他们的表演。
给足他们展示的机会。
同时
一旦翻车，就是彻底毁了，想挽救都挽救不了。
十分考验嘉宾们的实力素质。
重新进入直播间时，三人刚和导演提交了他们的表演节目单，并和导播确认音乐等细节，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在后台准备练习。
重温歌词，确定分工，回忆舞蹈动作……他们需要争分夺秒做足准备。
这场公益表演时间紧迫，还要要求节目质量，每分每秒都十分重要。
直到这时，三人校友关系才正在体现出来。
天啊，颜焱和熊芒关系真的好好，一个动作就知道要怎么表演了！
她们提前练习过了吧？？这种默契没有一两年谁信？
冷肃真的好宠颜焱啊！！眼神都能溺出水来了吧？
我真的特别好奇他们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不是都说中戏的学生都是不当人系列忙得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吗？
作为和影帝舞后的学妹小透明，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们几个都是学校的名人。划重点，颜焱以低调出名。
等等前面的说清楚，给你笔你展开跟我们说说啊！
难道颜焱就是老师们嘴里动不动就提到的学姐？我的天啊！！要不是我大学同学叫我过来看我都不知道！
……
最美出行已经播出好几期，每次直播播出，都会稳当当的占据热搜榜。
这回也不意外，只是热搜榜上，更多的还是相关于颜焱他们这组的话题。
此时颜焱的禁词已经解了。
#最美出行中戏组
#冷肃熊芒颜焱合作
#最美出行节目分组暗箱操作
#颜焱在影帝舞后气场下站稳了
#最美出行嘉宾颜焱
#颜焱冷肃熊芒中戏校友重逢
颜焱气场真强，她好淡定，要换做我夹在两个神仙中间，我肯定只会啊啊啊。
颜焱这波热度又可以了，有完没完？粉丝别找我，我实话实说！
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认为北台的综艺会造假？全程直播，app里还有分镜观看选择，为黑而黑的键盘侠做个人吧！
有一说一，我家肃哥的素颜真的坑大能抗！不愧是在摸爬滚打中站起来的反派！
芒果芒果！你加油啊！别被那个小贱人压戏！记住你是c位！！
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我的票和公益款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表演？
哈哈哈哈磕死我了磕死我了！肃哥你直接把眼睛放我们家师姐身上得了呗！还惦记着和师姐对唱。
……
也得亏嘉宾们从进入直播开始，就被没收了手机，无法看到弹幕上观众们的发言。
这是颜焱第一次参加的直播节目，没有后期的魔鬼剪辑炒热度，一切全靠真实，她不能也决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
更何况……
这是她和熊裴裴时隔多年的合作。
作为曾经惺惺相惜的朋友，她不能给朋友拖后腿。
她们的底线还在。
既然上了舞台，那就要做到完美。
失败的表演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表演。
节目顺序已经确定了。
三人合作的中戏校歌伴舞作为开场，接下来是单人秀，然后才是他们两两合作，最后时间还充足的话，再表演一个他们三人合唱。
三人在节目组提供的服装中选好衣服做好造型，最后在导演的一声令下中，准备登台。
“大熊，我要是出现失误……你老师会不会跳出来骂我？”
“不会，她从来都是表扬你，然后骂我。”
“你很紧张？”
“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你们的，好歹也是我时隔多年现场表演。”
一想到自己昨天接到的邀请今天就过来录节目，颜焱没忍住转向直播镜头，用下巴挑了挑熊裴裴的方向，开玩笑地说：
“最佳损友，昨天早上给我发信息邀请我参加节目，今天就赶过来录制，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
熊裴裴一把搂住她肩膀，作势威胁，“你可拉倒吧，你回北城多久了？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不给我发，我主动找你你敢还嫌弃？到底谁才是真的的损友？”
“……好吧好吧，我才是，这旧账你今天都翻了三次了。”
“翻十次你都得给我受着，谁让你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联系我，是我站的不够高吗你看不见我？”
“高，够高了，再高我就追不上了！”
颜焱哪里是脾气易炸的熊裴裴的对手，三言两语就举手投降。
幸好，主持人的声音终于响起。
“大家好，这里是北台最美出行栏目直播活动现场，我是主持人乐阳！很高兴今天站在这里和大家见面！相信已经有不少观众拿出手机同步观看我们的直播，还没有观看我们栏目的朋友，欢迎扫描下载北台app，参与到我们栏目的直播互动中，更多惊喜好礼等你解锁……”
主持人乐阳是一位充满活力的青年女性，吐字标准专业声线明亮识别度高，传入在场的人们耳中，仿佛让他们一下子进入每天帮忙的北台新闻时间。
颜焱和熊裴裴都忍不住举起大拇指。
“主持人小姐姐好专业啊！”
“她的气场很稳，台下的观众其实并不多，主要还是直播间里的观众。”
“这才是专业素养，站在台上，就要拿出专业水平。”
“准备一下，准备到我们上场了。”
“耳返ok，服装造型ok。”
“我也是。”
三人再一次检查完毕，当主持人说出有请今天的嘉宾时，瞬间进入状态。
抬头挺胸，冷静从容的走上舞台。
这回冷肃站在中间，熊芒和主持人相邻，而颜焱站在最右边。
依次向观众们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最美出行公益代言人熊芒。”
“我是最美出行公益代言人冷肃！”
“我是最美出行公益代言人颜焱！”
台下掌声并不算强烈，但起码没有冷场。
台上包括主持人在内，四人都十分坦然的鼓掌，丝毫没有台下观众的兴趣缺缺而表现出异样。
“很高兴今天和三位合作，不知道三位公益代言人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公益演出。让我们拭目以待。”
直播时间有限，主持人在时间的把控上也十分有限，没敢多说多问其他，很快进入正题。
乐阳很快从一侧下台，与此同时，中戏校歌的音乐响起。
颜焱和熊芒对视一眼，同时向后滑步侧身拉开距离，将c位留给冷肃。
中戏校歌可刚可柔。
刚出颜焱在倾颜娱乐面试时，唱的以及表演的都是柔和的那一版。
和此时的大不相同。
冷肃的声音深情而隐含浑厚的力量，将中戏的校训藏在其中，音乐也随着刚柔并济高低起伏，其中还加入了中戏特色专业大鼓重击，一下子就将台下观众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而各占据左右开始默契起舞的颜焱和熊芒，默契的抬手垫脚旋转，同样的动作不同的风格，一个气场强烈一举一动间无不是舞者的优雅从容，另一个则是仙气温柔可见令人一眼惊艳，很快达到了吸引观众们的视线的目的。
与此同时，直播间弹幕中：
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现场？？刚刚是谁说坐等师姐翻车的？？站出来，你继续说！
为什么不说？公益表演没有钱拿就用唱校歌敷衍了事？什么影帝舞后，还有那个侮辱英雄的十八线颜焱，她有什么资格作品当公益代言人？
哭了，我为什么住在北城东区，我住市中心我现在就不用堵在路上了！肃哥你等等我啊！我的应援牌很快就到了！
有点惨，影帝和舞后是不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舞台下观众不过百，其中还有七老八十的老大爷地铁看手机哈哈哈！
我真要哭了，我第一次知道中戏的校歌竟然还能这样搞！我以前唱的校歌都是假的吧？
有一说一，颜焱和熊芒的舞蹈卡点好准啊！真的同样的动作不同的风格！
我芒姐真的气质这一块狂甩颜焱十条街！又欲又强！！
没有灯光没有后期修音，现场都那么稳，和那些假唱的艺人真不在一个水平上！北台出品，必属精品！
把校歌唱出演唱会的专业水平，这波票我先送了！
有人去隔壁组直播间看了没有？他们表演什么？
啊啊啊隔壁女神在唱雪！我的本名歌！
……
短短四分钟不到的歌舞表演很快结束。
颜焱和熊芒热身了一番，此时气息都有些不稳，而冷肃唱歌期间也跟上她们做了几组配合舞蹈的动作，让原本还质疑公益演出表演中戏校歌的网友都纷纷沉默了下去。
而此时颜焱和熊芒已经下台，将舞台留给来冷肃进行单人表演。
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后台，颜焱和熊芒抓紧时间换她们单人秀的服装，然后坐在临时化妆台前自己化妆做造型。
既然是公益，自然不会请化妆师。
颜焱对化妆在行，而熊芒多年的表演经验以及本人的气质也不需要过多造化，很快就做好准备，坐在椅子上一边做准备，一边分分心听冷肃在外面唱歌。
后台为了保留神秘感，并没有装直播摄像头。
熊芒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见身边的颜焱十分淡定，便问：“二火，你老实说吧，你和冷肃现在什么情况？”
颜焱先环视了一眼帐篷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对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熊芒顿时瞪大眼睛，“？？？？你们！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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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什么？
这还用问？
颜焱再次点头，“嗯，我们。”
熊芒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半响才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因为……”
因为网上那些流言，因为网上所处险境，因为你要进娱乐圈，更是因为冷肃如今已经成为圈内大佬，所以才……和他在一起？
也不怪熊芒多想。
她并不知道颜焱大学的时候就和冷肃在一起过。
颜焱见她脸色变化极快，一会儿愤怒一会不可思议一会又两眼泪汪汪犹似看小可怜的，一下子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哭笑不得。
“你别瞎想，我和他大学那会儿就有感情基础了，只是那时候……我出了事，没在一起。”
熊芒满目不敢置信，“什么叫大学那会儿你们就有感情基础了？冷肃当时追你的时候你有多嫌弃他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出了事——出、出了事就……就没在一起啊……”
那种被好友欺瞒的愤怒，很快在‘出了事’这三个字被提起时消散。
网上关于颜焱的各种猜忌还在不停发酵。
颜焱喝醉的视频片段虽然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但传播的速度之快，还是被不少人知晓看到。
熊芒就是刚好看到过那段直播录屏的人。
大学那会儿她们同为本院系的骄傲，被老师安排在一起，原本都是带着自己的骄傲以及抱着对手不服输的心理在一起排练合作，后来通过合作了解到彼此的性格，发现都十分对自己的胃口，看到彼此训练辛苦也不肯喊一声疼一声累，即便是生理期最疼的时候也要做到最完美……
在这些相似相知中，两人的友情的桥梁就这样成立。
她们并不是天天黏在一起，也不会每天谈天说地聊八卦，她们之间交流得最多的，不是表演效果就是舞蹈动作如何如何。
两个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她们的世界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恨不得拿来练习。
以至于也从来不知道，颜焱背后的家庭，竟然会是这样。
想想也是。
认识颜焱那么久，从来没见她提起过她的父母，也为见她说过其他亲人。
唯一能被她认证叫一声叔叔的人，也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余夏年。
一想到颜焱小时候过的那么辛苦，熊芒恨不得穿越回大学，对颜焱好一点，更好一点。
起码！
起码不会让颜焱生病了，还要自己去医院、去药店买药。
更别提她刚刚说到的出事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颜焱放弃以前的绝色容貌，整容换成另一张脸？
又是什么原因，让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的人远离舞台，时隔多年才重新登台？
以颜焱坚强倔强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走这一步吧？
越想，熊芒就越难受，鼻子也发酸。
她和颜焱分开不联系那么多年，按理来说对彼此的友谊甚至已经变得陌生，连朋友都算不上。
谁知道分开的这些年，彼此都变成了什么样。
可这是颜焱。
时隔多年，那股子倔强、天生舞者气势与实力仍然共存。
熊芒便知道，颜焱还是颜焱，没有一丝改变。
也许唯一改变的，是她这些年不愿言说的经历。
但那些经历和熊芒有什么关系？
熊芒只知道，颜焱还是她的朋友，她想关心颜焱，想继续和颜焱合作，和颜焱一起走向更高的舞台，创作出更完美的表演。
这就足够了。
“……大熊？熊裴裴？？大熊！！”
颜焱的呼喊越来越大声，让陷入自己思绪中的熊芒蓦然回神。
才发现，她想入了神。
而颜焱已经从座位站起身来到她面前，眼中尽是担忧的看着她。
“你没事儿吧？想什么那么入神？叫你那么多声都不理我？”
熊芒咬咬牙，控制自己别多想，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你和冷肃，你们一起参加这个节目，这是要公开的节奏？”
颜焱了解熊芒，对事情的执着程度非常强，不结束一件事情，就会始终惦记。为了让她安心准备待会儿的公益表演，颜焱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不怕跟你说……就是我决定如果过完年后，我和他还在一起，那就官宣。老实说，我也担心我和他分开这么多年又重新复合，这段感情不会长久。我和他在一起，也不是想说借他的势进娱乐圈，只是……我心里有他，原本打算先进军娱乐圈拿下一个小金人再去追他，但没想到……我刚决定回北城那天就和他遇到了。”
在熊芒渐渐睁大的眼睛注目中，颜焱难得羞涩地红了耳根儿。
“更没想到，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就……给我的直觉是，我们还是大学那会儿，对彼此都有好感的阶段。你也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再不谈恋爱就要变大龄剩女，就、就决定和他在一起试试呗……”
颜焱说的轻松，与她一脸羞涩相比，熊芒则是慢慢露出仿佛被雷劈了的惊悚表情。
“你又在想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熊芒听完她的一番话之后，才慢慢控制自己的表情，噎了噎口水，不确定地问：“所、所以，冷肃又追求你，而这回你答应了？”
颜焱认真的点头，“差不多。”
反正她回北城后本来就是冷肃主动跟他联系的。
而且冷肃他自己说的，他当年就没同意分手。
所以就算是冷肃追她的，也不算错。
这善意的谎言……
好吧，晚上回去还得跟冷肃说一声才行。
熊芒还想再继续问，就听到外面渐渐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听到工作人的声音传来。
“熊老师，到您上场了！”
“诶！来了！”
熊芒一把站起身，瞬间转换成专业模式。
“二火你好好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低头在镜子里上下确定一遍，又看向颜焱，在颜焱的肯定中，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帐篷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颜焱勾唇想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熊芒还是她的好朋友，到现在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就，很不错。
多年不联系的朋友还愿意和你一起。
没有责怪，反而是关心与理解。
她太幸运了。
有三五个知交好友。
正当颜焱高兴之际，帐篷的门帘被拉开，男人迈着长腿大步向她走来。
俊美地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汗，一看便是刚刚的表演用了心力。
“要不要喝水？”
颜焱递了一瓶没开过的水给他。
冷肃一手接过，亲了她一口顺势在她一侧的椅子坐下，一边拧开瓶盖一边难掩笑意地说：“台下来了不少观众，我还看到了举着你应援手幅的粉丝。”
“真的假的？我的粉丝？我竟然会有粉丝现场应援？”颜焱满脸不可思议。
冷肃闻言，桃花眼一眯，“怀疑我眼神？”
颜焱连忙摇头，“也、也不是哈哈，就是高兴。你快喝水，喝完水就该换衣服修妆了。”
“嗯。”冷肃这才放过她，安静的喝了几口水，忽然兴致一来，“你帮我化妆？”
颜焱的化妆技术冷肃‘早有耳闻’，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让颜焱为他出一次手。
“我虽然学过化妆，但可没帮男人化过妆，你要是愿意赌，也不是不能帮你化。”颜焱十分谦虚，这时候他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只不过该打的预防针还是要的，不然翻车了怎么办。
“好，我去换衣服。”
“那你快点儿啊，大熊的单人秀最多五分钟。”
“很快。”
冷肃放下水瓶起身进了临时出来的更衣间。
颜焱立即让自己放空状态，在脑海中重温待会儿要表演的节目流程以及细节。
只是还没有重温到一半——
“我好了。”
冷肃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到她身边。
好家伙，一分钟都不到。
颜焱下意识将视线放在男人身上的衣服上。
……行叭。
人家就换了一件外套以及小装饰品，打底都没换。
“我的节目过后就是和你的民谣，你穿这套确定没事？”
“你不是穿那套白色长裙吗？节目组准备的衣服里，只有这件不规则白色外套是唯一能和你搭配的衣服。”
颜焱脑门上打了一个大写的问号，“你还想给我弄个情侣款不成？”
就是要情侣款。当然，冷肃的求生欲驱使他没敢直说，“为了我们的节目效果而已。”
“行，节目效果。真当我三岁小孩？”
颜焱信他才怪。
“我想把你宠成小孩儿。”
“拉倒吧你。”
颜焱冷哼，快速帮男人修妆，“外面阳光挺强的，你出了汗，就不给你打底了。”
“好。你待会儿单人秀就穿这个？”
“嗯。”
“会冷。”
入了冬的北城即便是大太阳，温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颜焱刚病好，就怕她今天录完节目又复发。
“没事，唱歌跳舞的人哪里会怕冷，怕热才对。”
“单人秀完你要连续表演四个节目，累了跟我说一声，我可以穿插一个单人。”
本来节目单安排出来后冷肃是拒绝的，但是无论怎么调整，颜焱都需要连续表演。
用颜焱的话来说，虽然紧凑，但也是变相向所有人证明她的实力。
而熊芒和冷肃也愿意将今天的主场给颜焱。
《最美出行》这个节目，若是不出意外，将是颜焱的一场翻身仗，打赢了就是她向娱乐圈跨出的巨大一步。
颜焱自己也十分清楚这点，闻言认真的点头，“你放心，我撑不住绝不会硬撑。”
说来也还要感谢今天这个临时隔出来的简易舞台，没有灯光扫射，也不会让颜焱眼睛不舒服，即便因为跳舞运动量大，引起她眼睛的突发性不适，也不至于会一脸黑看不见。
起码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给冷肃修好妆，颜焱坐回自己的位置，警告道：
“你别动手动脚，我要干正事儿。”
“没动。”男人抬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无辜。
她冷哼，“请你把你的椅子挪开再说。”
某人已经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了颜焱身边。
既然挪过来了，哪有再挪回去的道理，男人立即转移话题，“你和熊芒现在也算是好朋友，宝贝，难道你不打算和你的好朋友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
“刚刚跟她说了，她特别嫌弃你。冷肃，你说你挺好一男的，怎么那么遭人嫌弃？”
“那是她没眼光。”
“当初我也挺嫌弃你啊，脸皮厚，说也说不动。”
“我凭本事追到的女朋友，谁嫌弃也没用。”
看看。看看！
就是这幅无所畏惧的厚脸皮，让一心向学的颜焱都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着了冷肃的道。
“当年你追我的那会儿，好多老师都特意留我下来，告诉我别和你交往，说我有大好前途，没必要在那个时候谈恋爱影响我的大好前途，我当时就保证不会谈恋爱，并且也认真拒绝了你。你说说，今天的节目播出后，老师们看到，会不会觉得你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就贼心不死，反正你已经是我女朋友。”
“……行吧。”你高兴就好。
颜焱实在服了冷肃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不过，他油盐不进，主要也还是要她给他这个机会。
她怎么着都是共犯。
想到这点，她好笑的摇头，“男朋友，老师们要是知道我和你大学那会儿就暗通私情，指不定要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们骂人了！”
冷肃也联想到那副画面，一时间也难掩笑意，“没关系，我们一起挨骂，挨完骂我们还继续在一起，结婚时的请帖也一封都不会少给。”
又扯到了结婚上。
颜焱刚想提醒他注意点，就听到他又说：
“时间差不多，准备到你了。”
“好。”
几分钟的时间快的很。
“待会儿间隙之间你最多只有一分半的时间换衣服，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放心，时间方面我比你更擅长把控。”
说完，外面便传来了工作人员的提示。
“颜老师该您登台了！”
颜焱应了一声，一边站起身一边笑道：“这声颜老师真不容易。”
215
冷肃也笑了笑，“你喜欢听，我以后天天叫你颜老师？”
“你可拉倒吧！走了。”
颜焱傲娇的下巴一挑，将身上的大衣外套帅气的甩身脱下，转身迈着猫步走出帐篷。
冷肃坐了片刻，听到外面主持人叫有请颜焱上台，才起身，带了口罩前往后台。
而此时颜焱刚好走上简易舞台，和四周刚从附近赶过来的粉丝们问好。
当然，那些粉丝中大部分都是在举着熊芒或者冷肃的应援牌。
颜焱保持自己的心情，面上也带着礼貌的微笑，一一回答主持人的提问。
她需要给熊芒争取一分钟的换衣服时间。
三个人的舞台无论如何安排，都避免不了连续表演，只能用中间穿插互动的时间，给他们换衣服的空隙。
北台录取的主持人素质过硬，专业能力也强，在台上提出的问题都与公益相关，并没有出现一些生僻犀利的问题，颜焱应付自如。
而台下的观众大部分人都捧场的鼓了几次掌，也不算太冷场，总算是撑到了熊芒换好衣服。
要进入正题了。
和主持人道了谢，颜焱便退到舞台C位。
开场是她的独唱。
熊芒会用伴舞的方式登场。
刚刚的校歌每一个舞蹈动作她们都记在脑海中，忘不掉，所以并不用担心会动作出现失误。
但这次两人合作，时隔多年，又没有事前经过磨练，才会采取这种唱歌伴舞的方式。
不需要太考验彼此的默契。
既能达到节目效果，也能……确保她们不会出现默契度不够的舞台事故。
颜焱唱歌不会出错，而熊芒跳舞也不会出错。
这段时隔多年重逢的友谊，哪怕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尴尬冷场，她们也小心翼翼地，不容许出现任何一丝差错。
熊芒个人积攒的舞蹈底子太足，根本不需要排练准备，只要能卡准音乐的点，与歌词词意配合得上，谁也看不出她们台前没有经过任何练习。
而颜焱唱歌很稳，有些歌她就算是闭着眼睛能唱出几种不同的词调。
就在这种无声的配合中，两人的合作落下帷幕。
“感谢！感谢熊芒和颜焱给我们带来一场与心灵交流的表演。诶？在这里我特别想踢网上的观众朋友问一句，大家都知道，颜焱和我们熊芒都是中戏毕业，两位在大学时关系非常好，并经常合作歌舞表演吗？”
颜焱唱歌气息还算稳，而熊芒经过一场全程独舞，此时气息有些起伏不定，闻言，只是点头，然后示意颜焱回答。
颜焱笑了笑，也点头，“是的，我们大一时就认识，但那时候我们合作最多的是舞蹈表演，像今天这样我唱她跳，其实是我们第一次合作。”
“第一次合作？”主持人惊讶不已，“可是我们刚刚也注意到，两位在表演的过程中，无论是眼神还是一些个别互动的动作，都配合得非常好。看起来并不像是第一次同台合作歌舞表演。”
颜焱刚要开口，就听见熊芒气息不稳的笑说：“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好奇我和我家颜焱的关系，刚好，我在这里向大家说一下，我和颜焱在大一那年，就是可以将自己都交给她的那种关系。像托举旋转的动作，不是我托着她就是她拉着我，当时中戏还流传过我和颜焱中戏舞蹈版绝代双骄。今天这场表演也确实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歌舞，因为她大学那会儿将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舞蹈和演戏上。”
“哦？”主持人闻言更惊讶了，这算是颜焱出道以来，第一次有知情人公开说出颜焱以前的过往，“这么说来，两位的感情非常好！”
颜焱笑了，和熊芒相视一眼，却在后者眼中，看到了心酸与难过，不由得一怔。
——可感情那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熊芒都已经成了一代舞后，而颜焱却才刚开始？
——就是啊，冷肃和熊芒的样子，加上某些自称中戏的，搞得颜焱很厉害一样，可再厉害她怎么还是个小女星，连个能叫出名字的作品都没有？
——托举旋转，这是我知道的那个3s难度的双人动作吗？？
——颜焱是当时整个中戏最忙的人，几乎每个院系都有过她的身影。
——这女的到底多有钱啊，能让北台舞后影帝亲自下水捞她？这算不算圈内第一人？她才出道多久，一夜爆红？
——等等前面的那位你说清楚啊，什么叫颜焱是中戏最忙的人，什么叫每个院系都有过她的身影？你这大话也不用这么无脑吹，搞得谁还没有念过大学一样。
——为什么颜焱是戏剧系的却选修表演系和舞蹈系听起来那么牛皮？？我大学的时候就系内主课，唯一能和外系一起的只有选修课，而选修课就是混个学分而已！
——我不管，我只看刚刚的表演，她们刚刚的表演真的比隔壁复制粘贴好不知道多少倍，真应该让那些脑残粉过来看看什么叫实力！
——师姐唱歌真的稳，这首歌真的超级难唱，而且她还要配合熊芒跳舞，我算是被颜焱的实力锤进坑里，我躺平了，你们看着办。
——我们家芒果说了，她，颜焱，关系好！她说，我们信，没有什么好说的。
——二组翻车，三组复制粘贴，一组炒人设，这期出行真辣眼睛。
……
网上的评论渐渐偏离另一种方向。
而熊芒还在看着颜焱。
主持人也很快发现了她们之间的眼神互动，碍于时间把控，主持人没敢再耽搁，笑着继续说：“听完熊芒的话，我越发期待颜焱接下来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表演。下面，有请颜焱为我们带来一首民谣！”
熊芒这才动了，给颜焱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儿，然后跟着主持人一起下台。
颜焱原本还想细想刚刚熊芒的异样，但音乐声响起，她不得不聚集精神，将注意力都放在民谣歌曲上。
她作为女声先唱，这会儿冷肃已经在后台等候。
这是她和冷肃的第一次合作。
哪怕在成德恩，她和冷肃对戏过无数次，也一起做了好几次健身运动，但时隔多年，是他们在舞台上第一次合作。
她倒是不怕翻车，她对自己的底气很有自信，至于冷肃的实力就在那里，也不会翻车。
她唯一害怕的，是冷肃会在过程搞事情。
比如说一些骚话，或者加一些之前没有商量过的动作。
颜焱已经唱过一首歌，这会儿台下的观众都有些兴致缺缺，并不算热情，唯有其中几个小姑娘，那倔强的举着手机，手机里放着来回滚频的四个字——颜焱加油。
也的亏白天光线真实，颜焱才勉强能看清。
但感动还是有的。
她现在也算是有真爱粉的人了。
与此同时——
——师姐！别怂啊！！干掉我老板！！
——怎么又是她的歌啊！公益表演才多长时间，这女的就占了几个节目！吃相有些难看吧？
——？？？？？？？
——？？？？？？？？？？？？
——卧槽卧槽？前面那个不是龙一野的北台app号吗？本人认证的那种！
——龙一野叫的学姐该不会是颜焱吧？？
——不要啊，龙哥你别下水！别给这种女的发声！你给她发声我真的会粉转黑的！
——还有人不知道我龙哥和颜焱是同门师姐弟的关系吗？关系很好，不需要某些自称粉丝的人管！
——只有我好奇龙一野说干掉他老板吗？他老板？？
——盲猜一个冷影帝？
——？？？我肃哥成了我墙头的新老板？
——惊天大瓜！我看到了什么？龙哥你敢出来再说清楚一些吗？？
……就在弹幕一阵疯狂呼唤中，颜焱已经将前奏女声的部分演唱完毕。
她微微一笑，在台下观众们好奇的瞩目下，一个旋转侧身，一个柔弱无骨般的手势动作指向舞台入口。
冷肃的声音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颜焱女声柔弱空灵，而冷肃的歌声低沉深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还不止。
颜焱开始动了。
她站在舞台斜侧，将C位就给冷肃，自己却在舞台边缘开启了单人独舞。
这首民谣是北城著名的民间传说，相传一对恋人在风月国成立初期相爱，却在战争中牺牲的唯美爱情故事，他们的骨骸被后人发现时，彼此还保持拥抱的姿势。
颜焱将自己代入战争时代的角色，在战争中挣扎沉浮，在绝望中重拾希望。
终于，来到了高朝合唱部分。
颜焱单独表演的部分已经完成。
按照他们之前的商量，冷肃只是配合她做几个对视挽留的动作。
因为合唱的部分音调非常高，还有一段是他们清唱，必须确保彼此的气息稳定。
颜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冷肃加了动作。
当他朝着她伸手，她顿时眼皮子一跳。
但一个异样的眼神都不敢表现出来，不远处还有无人机和高清摄影在拍摄。
她只能伸出手，把自己的手交给冷肃。
下一秒，颜焱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对方的强力带动，整个人陷入了舞者的条件反射中。
下意识的跟着冷肃起舞。
这家伙果然搞事情。
颜焱心中有天大的怨念，都不得不甩在脑后，认真对待最关键的清唱部分。
终于——
“唯有梦与你有关，你我之爱，等末日的未来。”
——？？？？？？？？
——？？？？？？？？？？
——之前谁说他们不配？我怎么……算了我自己知道就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爱情！嗑死我了！！救命！
——这段绝了！两位打算走歌剧路线吗？我保证买票！
——天啊，我肃哥今天是孔雀开屏求偶吗？？他眼神儿能不能从颜焱身上挪一挪？长颜焱身上了吗？
——卧槽！！！！！！！！！！！就他们这配合，没有基情我一万个不信！
……
直到音乐结束，颜焱才松了一口气。
也没有机会算账，和观众鞠躬道谢，示意将舞台就给冷肃。
她要立即回去换衣服，准备今天的最后一个表演。
他们今天的时间把控还算不错，最后一个节目演完，刚好够一个小时这样。
身后，主持人似乎在问冷肃——
“……冷肃和颜焱也是中戏校友？”
“是，我和颜焱当时作为表演系和音乐系的代表进行了几个毕业设计，虽然没有颜焱和熊芒合作的次数多，但我们合作非常愉快。”
“哦？我刚刚没听错吧？颜焱作为音乐系代表？我怎么听说颜焱是戏剧系？”
“音乐系一位老师将颜焱收为亲传弟子，也就是龙一野的老师。和我们同届的应该挺多人清楚，颜焱在中戏有一段时间非常抢手，是各个院系……”
后面的话颜焱听不下去了。
她争分夺秒的给自己换衣服，又在熊芒的帮助下简单改了发型。
外面的音乐声响起。
工作人员的催促也随之而来。
“两位老师准备好了吗？”
“好了！就来！”
颜焱和熊芒相视一笑，最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彼此，竖起大拇指。
“完美！”
“走吧！”
两人一同携手走出帐篷。
外面，经过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台广场的观众已经从开始的安保轻松管控到人山人海，一阵又一阵的呐喊欢呼声越发强烈。
仔细听还能听到——
“冷肃！！”
“芒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肃哥我爱你！！”
“芒果加油！”
……
颜焱粉丝的呼喊被掩盖在其中。
趁着等待上场的档口，颜焱忍无可忍的吐槽：“刚刚冷肃搞事情，我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出错。”
熊芒刚刚在后台等待帮颜焱准备衣服，没出来看，闻言惊讶不已，“真的假的？他干嘛了？”
“他给自己加戏，我还得配合他演！呸！狗男人，整天就想着官宣！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谈恋爱一样！”
一听就是火气十足。
熊芒没敢在这时候说话。
之前不知道冷肃和颜焱有一腿，对他经常莫名其妙的热搜也是看一眼就过，现在回想起来，一但将那些莫名其妙的热搜联系在颜焱身上……
好家伙。
颜焱知道了估计得炸。
熊芒只能深表同情的拍拍颜焱的肩膀，“回家后键盘榴莲整起来，别客气。”
“也是。该整整了！”
216
颜焱赞同的点头。
下一秒，两人的神色瞬变。
“加油。”
“加油。”
这是这场直播节目最后一个表演，至今为止，她们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两人携手同步走上舞台，出现在患者们视野范围内。
台中央，冷肃自己准备就绪。
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合作节目。
北台自制的公益歌曲。
颜焱对这首歌并不熟，而熊芒唱歌只能说是不难听，后期修音修音还能听。而冷肃常年作为公益代言人，与北台的合作也不是一两次，对歌曲十分熟悉。
这次冷肃依然是主唱，而颜焱和熊芒主唱副歌部分，同时也是考验三人能否在这个简易的广场舞台上给观众们成仙更完美的表演。
台下观众们都自己蠢蠢欲动，特别是知道，这是他们今天公益演出的最后一场表演。
三人气质不一，也表现出了不一样的风格，但无论是什么风格，都直击在场的没一个人心。
与此同时：
——我真的被他们三个法爆了，这他吗不出道，天理难容！
——明明是广场舞的背景，硬生生被他们搞出年晚的气氛，绝绝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晚了我错过了开场！
——这不必隔壁东拼西凑烂大街的说唱强？？这票我投了！
——？？？肃哥三人组强，但拒绝拉一踩一！望周知！
——并不是说隔壁两组机位不好，而是冷肃熊芒加上今年的黑马颜焱，他们太强，不得不说北台牛批！
——感谢北台爸爸让我有生之年看到他们的合作，我票给你，钱也给你！等我毕业，我就去公益学校当老师！！
——颜焱连续表演4场了吧？那么爱表现，怎么不见她多出几个代表作？
——熊芒的气质真的比颜焱好太多了！人间富贵花实锤！
——也就只有北台能请得到这种实力派现场表演吧？还完全不怕得罪明星。比如说隔壁某位翻车的艺人，立即在网上各种卖惨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整得其他人准备了一样。
——楼上某艺人是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搞笑吧，警告某失德侮辱英雄的女艺人的粉丝，别混肴视听蒙混过关！我家小孩儿十八岁出道第二年就上了北台年晚，说翻车卖惨的是说你家那位吧！
——卖惨就是卖惨，有本事去@你家正主删博，不然全网都看着呢！谁发挥失常谁一鸣惊人，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有一说一，颜焱今天真的厉害，我老师看了一眼就肯定的告诉我们，颜焱是专业舞者，唱功也不差。
——事实证明我肃哥一带二成功逆袭了最美出行！
——难道只有我认为是颜焱一带二？算算颜焱出场次数和她的表现，立见高下有没有！
——颜焱可以去开演唱会了，4场表演不间断，换个衣服换造型不到一分钟，背后说没有专业团队我打死也不信！北台还是被金钱打败了啊看来！
……
弹幕弹出的速度实在太快，各式各样的彩虹屁无脑吹层出不穷，其中一部分挑刺的评论也不在少数。
最美出行节目组总导台，导演和制片坐在一旁，拿着电子笔甩着，最后叼在嘴边，深沉的吸气吐气。
“这些网友还挺天真，我倒是也想收人家颜焱的钱，问题是……”
“问题不是人家出钱贿赂北台，是北台出钱，人家还不屑要！”
“什么不屑要，人家冲着熊芒来的，哦，她还自带家属。”
至于这个家属是谁，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叹气。
这位家属也不好惹。
反正都是惹不起的人，上面吩咐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毫无疑问，也不需要做任何手脚。
看看，那三位什么都没做，就照常演出，还不是惊艳全场，稳当当拿下三组收视率第一。
当然，这个第一其中三个人自带流量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但不可否认，以三人的实力，合着天下无敌，分则各自为王。
将这三个人组合在一起，就跟他们总台本身都十分意外。
但前有熊芒打招呼想请颜焱，后有冷肃主动承认家属身份并同意节目邀请，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半推半就，将三人安排在一起。
一来为了节目效果，二来也不得罪人，三来……
他们也想知道，颜焱究竟有多强，强到才出现在北城内圈不到半年，就激出无数大佬。
而截至目前来看……
总导演将电子笔夹在两指之间，沉沉叹息。
“以后想请颜焱，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制片赞同的点点头，“那可不，人家颜焱有实力有颜值，还有后台，没发现人家至今推了多少广告代言，拒绝了多少节目邀请！人家那不是野心大，而是人家根本不屑那点广告代言！”
总导演越发感慨，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说来……你听说没有，被都城下发下来的明年排片名单里，有一个大型录育片改编要拍，那部片子……已经内定颜焱了。”
制片眼睛闪烁，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偷听，才问：“大型纪录片内定颜焱？都城纪实出品纪录片内定颜焱？？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错不了，明年排片计划都出来了！有知情人爆出自己在片子中看到了颜焱的名字，千真万确！”
“这……”
两人相视无言。
许久——
“不好了！一组广场出事了！”
一名工作人员惊呼到，两人顿时精神一抖，连忙回到总台屏幕上。
只见一组的主摄像头对准了简易舞台边缘，那里，除了安保屹立不倒的挡住不断想拥挤靠近的人群，还有被安保护在中心寸步难行的三人。
现场观众发生爆乱，有炙热粉当场暴走，咬伤了安保冲到舞台前，朝台上泼油漆。
油漆红彤彤的将简易舞台染红了一大片，立即引发了现场观众们的惊呼，也在此时发生不可控制的混乱。
总导演顿时神色大变，制片也在一旁，立即怒吼道：
“还等什么！安保呢！备案联系是闹着玩的吗！赶紧保护艺人疏散人群！！将闹事的人控制住！”
“好、好的！这就去！！”
总台立即忙碌起来。
此时弹幕里的留言评论已经刷的快速到看不见画面的程度。
——私生diss！脑残粉diss！搞事情别带我肃哥的粉籍！！
——还在这洗你吗呢洗！某影帝的粉丝都是未成年还是怎么着？不想要你家爱豆和女艺人合作，那你出资保养他啊！
——颜焱真的是最好的师姐啊！她第一时间挡在了芒果前面！
——我真的哭死了！她身上的油漆还在滴，她还在问熊芒有没有被吓到！
——冷肃这是生气了吧，好可怕，这男的的肯定有暴力倾向！
——暴击你吗！换你被忽然泼一身红油漆我看你生不生气！
——北台不是自称安保第一吗！这就是你们的第一！！卧槽！我芒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天天投诉国君电话女马的！
——服了！！这种时候安保都干什么吃的了！保护好艺人啊！
——如果这是用艺人的安全支撑起来的公益节目，那我一分钱都不会再投，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一点合作精神都没有！
——泼油漆那女的谁认识？？查出来！！祝她不得好死！
……
与网上疯狂刷屏的弹幕相比，另一头好不容易挣脱出人群围堵的三人成功回到冷肃的保姆车上。
冷肃第一时间连颜焱身上的外套以及最外面的里衣脱掉，检查油漆并没有清透到里面，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备用外套帮颜焱穿上。
“你别沉着脸，怪吓人的。”
颜焱声音很虚。
一旁上车后就被无视彻底的熊芒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颤颤抬头。
冷肃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怕。
狰狞，阴鸷，只看一眼便令人心生恐怖。
方才就在台上，冷肃甚至还用过更可怕的眼神瞪着她。
好像再说——
都怪你害了颜焱！
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等不及主动给颜焱发信息邀请参加这个节目，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
出事的那瞬间，颜焱第一时间将她护在了怀里。
那一刻，熊芒就知道，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后悔发出今天的节目邀请。
颜焱还是那个颜焱。
还是那个无论她遇到什么危险，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她，保护她的颜焱。
世人只知道熊芒和颜焱是强者对强者，强强联手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可没人知道，熊芒究竟都在贪婪什么。
熊芒还记得，她第一次从自己的老师嘴里听到关于颜焱如何如何在舞蹈上多有天赋时，她心里的不屑一顾以及不可否认的嫉妒。
更别提后来她还听说颜焱在每一个系院都找了老师拜师。
颜焱有一段时间成了老师教授们口中的天才，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学什么像什么，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
嫉妒和不服输中，熊芒重要接到了老师让她和颜焱合作的作业。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颜焱想在舞蹈系选修课拿到满分，就必须过她这一关。
却不想——
那次合作，她被受邀前来学校观赏宴会的企业老板堵在化妆间里骚扰猥亵，在她绝望之际，颜焱仿佛如同救世主一般从试衣间走出来。
颜焱一出现立即引起了那位老总的注意力，色心瞬间转移到了颜焱身上，而熊芒也终于得救，七手八脚慌乱得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然后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位老总已经被颜焱踩在脚底下，一支道具长枪就插在那位老总双腿之间。
“……哪来的勇气跑来我面前撒野？”
熊芒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身材高挑的颜焱，一身裂开半腿长裙的她，踩着7公分高的高跟鞋，一脚准确无误的踩在了那位老总私密上。
老总当场就痛晕过去。
再后来，颜焱报警叫来警察，并说自己被骚扰，为了自保才动了脚。
而熊芒成了目击者。
那一夜过后，颜焱成了被差点猥琐的校花，听说过这件事的人明面上看到颜焱都嘘寒问暖满脸愤怒，背地里却是各式各样的讨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颜焱。
仿佛再说：
——活该！长得那么好看招色狼！
——该不会不是未遂，而是已经那啥了吧？
——天啊！我真佩服她！发生这种事情了还能在学校继续待下去！换做是我早就转学了！
——她也真是厉害，听说把那人那玩意儿都踩断了，赔了不少钱！
……
这样的言论，如果放在熊芒身上，她也许早就撑不住转学离开。
可颜焱依然每天独来独往，一副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依然还是老师们抢手的好学生，依然受各个院系老师的欢迎。
好像那些言论中心被议论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熊芒开始观察颜焱的一举一动起来。
她发现颜焱真的很忙，并且忙的十分有计划性。
她会分清早上适合开嗓练基本功，下午对线表演配音，晚上她多半会去无人的教室复习……
熊芒也看到她生理期脸白得跟纸一样还要继续练习，为了一个舞蹈动作她会来回扣动作到最佳完美的状态……
太多太多，和她太像的地方。
等熊芒反应过来时，颜焱自己朝她伸出了手，问她：
“要不要一起练？”
“好。”
就这样，两人形成了默契的配合练习。
久而久之，熊芒才发现，原来颜焱真的不在意校内那些流言蜚语，她总是每天我行我素的，忙的将自己的世界都缩小在学习上。
她就像是一个不停吞噬知识的机器人。
然而同时……被她护在身后的人，不计其数。
这就是熊芒这些年来始终放不下这个失踪多年的好友的原因。
这样闪耀这人间的星星，没有理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陨落。
而既然星星重新闪耀，那就应该大放光彩。
“你再黑着脸，你粉丝该说我夺笋了！你看看你的粉丝，澄清的速度比嗑我们CP的速度还快！他们就这么不看好我们啊？”
颜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低压的车内响起，同时也打乱熊芒的思绪。
直接前排，颜焱坐在冷肃怀中，那些手机哈哈大笑。
而脸色发黑的冷肃，身上那股煞气已然消失，剩下浓厚的无奈。
……
217
从前，熊芒并不认为冷肃是颜焱的好归宿。
冷肃高傲，素有高冷之花的称号，而颜焱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若是两人在一起，只怕感情只会越来越淡。
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感情怎么长久。
可如今大不一样了。
冷肃已经成了坚强的堡垒，能护住颜焱在娱乐圈顺风顺水。
即便遇到意外，冷肃也能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好颜焱。
就像方才的意外。
那桶油漆直冲她们两人的位置泼来。
颜焱第一时间将她拉在身后，而冷肃也同样在一时间叫安保控制人，一边将颜焱护在身后，并脱下他的外套罩在一身油漆的颜焱身上。
三人相互扶持着离开小舞台，不至于再发生其他意外，安全从第一广场撤离回到保姆车上。
冷肃的保姆车上有颜焱的备用衣服。
颜焱上车后一直让熊芒别担心，而冷肃在一旁黑着脸，将她推到后头拉上帘子换下那一身油漆装，然后便坐在冷肃身边，任由冷肃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的帮她擦拭沾到油漆的头发，自己则心安理得的拿着手机看新闻热搜。
一看颜焱在冷肃这里的地位很高。
尽管冷肃全程冷着脸，一副司马脸恨不得报复全世界。
还不错。
惧内真是他们风月国优良传统。
熊芒如是的想着，被颜焱保护后的愧疚和感激慢慢变成了心安理得。
这是她的朋友。
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是相互帮助，相互保护。
今天是颜焱帮了她，保护了她，他日，她也能保护颜焱。
沉重复杂的心情得以释怀，熊芒也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开口说：“二火，你别看网上那些评论，都是一些敲敲手机键盘的自由言论家，自己地盘自己浪，我们旁人管不着。咱们现在不是要回北台集合吗？说说待会儿的流程？”
待会儿的流程？
还在刷评论的颜焱闻言抬起头，惊讶地回头看向熊芒，“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哪能啊，做事有始有终，虽然刚刚咱们离场时发生了意外，但结束环节可不能缺，这可决定咱们今天的公益表演到底能不能起到用作。待会儿咱们三个队伍汇合，导演公布上网以及现场观众的投票数据结果。不过从今天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咱们这组应该是稳了。”
熊芒说着，忽然凑到前面，将脸对着颜焱，来了开玩笑的心思。
“你身上的衣服是冷肃的吧，待会儿你打算穿着你男人的衣服上台和直播观众互动？”
“？”颜焱额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我的衣服。”
“哦？我瞧着衣服是你男人车上准备的，还以为是他的呢！行啊二火，你这个男朋友，你闺蜜我赞同了。”
要说熊芒的演技真不算太好，起码在颜焱和冷肃眼里，就是属于新手阶段。她话里的取笑意味儿太浓，加上她故作搞怪的表情，一下子将车内的气氛调节起来。
颜焱忍不住笑了，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冷肃，“听到没，我闺蜜大人赞同你和我谈恋爱了。”
冷肃无奈的点头，“……多谢？”
“谢倒是不必，记得把今天的事情处理好就行。”说着像是随口应了一句。
但冷肃却清楚，熊芒话里的含义。
不把今天的事情处理好，交往这事儿还得另外算。
以颜焱对此时的熊芒的重视程度，冷肃太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便面不改色地点头，“好。”
冷肃这人在圈内素有说一个不二的标签，加上熊芒的老公对冷肃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多少有些了解，他应承下来的事情，必定会做到。
便放了心。
“待会儿拉票时观众问起刚刚的事情，咱们要不要统一说辞？”
“有什么好统一的，直播镜头下观众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要是观众们问你对刚刚的事情怎么看呢？要是观众们问你你和冷肃是什么关系呢？要是——”
“随便他们问，要不要回答是我们的事情。”
“大哥，咱们是要拉票，不是拉仇恨，OK？”
“今天那个泼油漆的女粉丝是你的粉丝吧？要不你趁机声明一下？”
“本人还是不要下场好一点，他有工作室，到时候等警方那边出通报，直接工作室发声明就行。”
“但工作室发的声明哪一次有用？那种内心已经扭曲的人，除了爱豆本人亲自发话，谁的话能听得进去？”
“也是，那冷肃要不你待会儿还是直接声明一下？”
“那女粉丝估计已经把你男人当成了当代活菩萨，就不应该有女朋友，就不配身边站有女人。想想也是，你男人刚刚在台上，就差没把眼睛长你身上，我跟他对视一眼他都嫌弃。”
“……他嫌弃你？”
“那可不，估计是怕我把你抢走吧！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想抢，他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好嘛！”
“哈哈哈大熊你真幽默我喜欢！”
冷肃被车里的两个女人一人一句堵得哑口无言。
但见两人都十分轻松自在的谈天说地，话题也越扯越远，原本担忧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或许颜焱从出事到现在都表现得十分从容冷静，但冷肃了解颜焱，再清楚不过，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骄傲有多么严格的边界。
她是英雄儿女，英雄儿女被人泼油漆破口大骂去死……
这无疑是在质疑她身为英雄儿女的道德品格。
北台今天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就这样，在一路气氛活跃的氛围中，三人赶到了北台大厦。
北台大厦一楼大厅内，工作人员们早就对他们的到来翘首以待。
从第一广场那边出事到现在，他们除了处理后续，更多的还是担忧这几位祖宗怪罪下来，直接罢工不干走人。
毕竟整场节目现在，嘉宾们一分钱都拿不到，即便得了第一拿到了公益资金，那些公益资金最后也要在全国人民可查询的范围内投入各个公益项目，一分一毫都得有迹可循，发挥到实处。
今天是他们安保部门出了问题，就算这三儿小祖宗罢工，他们北台都得受着。
幸好——
他们回来了。
导演组亲自到旋转门将他们迎到舞台上。
可以说认错态度非常好了。
当然，这一段他们并没有放进直播镜头里。
冷肃面冷，熊芒心情不佳，颜焱作为唯一一个被油漆泼个正着的受害者，还得亲自发声。
“没关系，事发突然，以后安保工作加强一些就好。”
“是是是，一定的！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们就放心了。”
一阵嘘寒问暖，好说歹说表明他们不计较的态度，导演组还是颤颤惊惊的态度。
幸好比较远的二三组同时到达北城大厦，才结束这场没尽头的话题。
另外两组的六位嘉宾也过来对他们嘘寒问暖了一番。
此时直播镜头已经打开了。
一组嘉宾从第一广场撤离后，直播里的观众们都在刷屏让一组嘉宾出来。
一出现在镜头里，弹幕便刷的起飞，应接不暇的，就算房管也看不完各式各样的弹幕留言。
只是能确定大部分弹幕评论都是在关心一组嘉宾们的情况，以及那个泼油漆的人怎么个情况，结果如何。
九名嘉宾一同站在一块相互交谈，主镜头加三个分镜同时负责对应的嘉宾怼脸直拍。
而主镜头中，一组嘉宾站在舞台左边，站在中间的颜焱明显换了一套衣服，已经不再是那套被泼了红色油漆的表演服装。
脸上的表情自然，还是那张让人一眼惊艳的脸，肢体动作也大方得体，静若处子，气场相对一旁高冷面无表情的冷肃，简直温柔近人，十分享受颜焱的怼脸拍镜头。
相对来说，熊芒也安静了不少，但她气质上乘，站在那里不懂，那就是一副充满大片视觉感的静态图，很明显还在为刚刚的的舞台事故生气。
但起码没有罢工。
弹幕里：
——芒果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颜焱脾气是真的好，表情管理到位，莲花香气扑鼻。
——作为受害者发脾气冷脸会被黑，好脾气说没关系也被黑，你直接黑她得了呗。
——不是吧，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人黑颜焱？？？我寻思着，颜焱今天也没做错了什么吧？表演出差错还是她在油漆泼来的时候拉熊芒挡油漆？？
——我肃哥这张司马脸真香，再一次证明错就是错，道歉也没得商量。
——社会我成哥，人狠话不多，看看我成哥那认真的态度，就差没导演说一句就配合点头一次了，笑死。
——我女神不可爱吗？别看颜焱了，看我家女神吧！艾丹林YYDS！
——有毒吧北台，所谓粉丝说不定还是某些人为了红故意安排的呢！也不先查清楚就道歉声明！我就不信某些人那么好，肯帮自己的对手挡油漆！一副肮脏的嘴脸，看到就恶心。
——前面真的刷新我的三观，感情人家做了好事不是好事，是你眼中的攻心计。
——颜焱毒瘤，鉴定完毕。
——球球你，让某些人闭嘴吧！张嘴就是翔，跟刚刚从厕所饱餐一顿出来一样。眼睛不要了就捐给有需要的人。
……
大多数还是黑颜焱的居多。
工作人员封号都封不过来，慢慢地一些怨气也积攒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颜焱今天给他们的印象非常好。
起码没有耍大牌，脾气好，也没有那么多小心思。
他们作为旁观者，比直播中的观众们看的更清楚。
从头开始，颜焱大多数都在配合熊芒和冷肃的安排，人好，不耍大牌。
上头对颜焱的待遇态度可以说是人都看得出来，但她跟没事的人一样，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礼貌十足，在后台时她偶尔看到工作人员忙不过来，还会主动搭一把手。
这样的明星，谁不维护？
还那么多黑子。
真的是……
白瞎了这位圈内大佬。
——
对于两位开口就掐的大神，其实禾小九知道多年以后也没都搞懂，他们是怎麽看上她的。
因为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三个每天准时出现在论坛里，基本都在相互掐架中。
你丢给我个病毒我还给你个木马，我捅死你的防火墙，我弄崩溃你系统。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嘿，还真别说，禾小九黑客技术蹭蹭蹭的往上涨，比她自学还快。
作为一个十五岁自学成才的小天才，禾小九年龄就卡在那里，技术虽然成熟，但语言还是无可避免的幼稚的。
谢凌第一次找她私聊，是这样。
那时她正在气头上。
禾小九十五岁刚好初中毕业，正是选择高中冲刺清华北大的关键时刻。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当她拿着两百块报名费跑去学校准备报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时，班主任非常遗憾的告诉她：
“对不起，你家人已经帮你报了市师范，没法改了。”
她稀里糊涂的回到家，习惯性的电脑开机，加防御放陷阱，进入论坛，然后开始发呆。
她心里憋得慌。
被家人摆了一道其实不要紧，她对家人生气不起来。
但，这师范是怎么回事？
她禾小九是天才没错，但她低调啊！
成绩优秀但不出众，品德尚可，作风良好。
她这样的，以后要为人师表？
教什么？
教他们怎么当码农？怎么黑别人电脑？怎么和病毒做战斗？
禾小九生平第一次忍不住怀疑自己。
确定她不会教坏小孩儿迫害未来花朵吗？
正烦着，耳麦忽然响起提示。
她瞥了一眼那个就差没写欠揍的ID，懒得看他的消息，直接越过窗口划过论坛主页。
【坛主】夫人：今日不上朝，再议！
页面瞬间显示对方已离开私聊窗口。
于是她继续盯着电脑发呆，怀疑人生。
过了一分钟不到，系统又提示有私聊进来了。
她又瞥了一眼，还是那个欠揍的ID。
那ID一卡一动闪的跟二愣子一样。
嗤。
【坛主】夫人：今日不上朝，再议！
可惜，对方像是感应不到她的逐客令一般，依然悠哉淡然的保持着输入状态。
看不出自动回复吗渣渣！
忽然，论坛主页刷过一条消息，红字加粗描边，要多俗有多俗。
【老大】谢凌：哟，心情不好？说说让我开心开心。
禾小九：？？
这人千里眼？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
【老大】谢凌：不说话？看来还真挺生气的。
218
——她还问的一脸正经！救命，这里有个打小报告的女的！
——消极怠工？？明星也是人，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脾气？
——不是，你们说这话，到底是要我们投票还是不投票，还要不要我们捐款啊？
——有一说一，最美出行这个节目最好的一点就是，筹款每个人都有限定额度，每一笔款项都有渠道可查，最重要的是，它是正规合法的北城唯一一家公益众筹综艺节目。
——虽然你们三个像是来搞笑的，但是该捐的钱我还是会捐的，最美出行公号那边不是公布了本期要资助的对象吗？北城中神山我老家，是真的穷，真的特别需要扶持！
——就凭颜焱这句话哈哈哈哈给力，给你们，命都给你们！
……
此时，被举报消极怠工的两人终于舍得将冷脸收了收。
熊芒侧身抬头看向颜焱，“谁消极怠工？你个没良心的。”
没良心？颜焱摸摸自己的心口，“有啊，心跳很正常。”
熊芒：“……？”
我有问你有没有心？
颜焱眨眼睛，低头回视她，一脸正经，“真有。”
熊芒：“……”
她就不应该指望颜焱能当场和节目组杠。熊芒果断的扭头，对着镜头流利的说：“下面将镜头转向二组，有请二组的小伙伴们发表拉票感言。”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笑出来。
颜焱明显没有get到熊芒的点，一本正经的搞笑，说的就是刚刚他们的行为。
弹幕里清一色的哈哈哈。
冷肃当场也没忍住，扭头看向颜焱，后者听到二组发言，立即安静站好，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一如多年以前，她还在中戏，还是中戏各个系院教授们眼中的好学生，乖巧，安静，聪明。
她觉得自己不会吃亏的事情，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多此一举。
就像刚刚被人泼了油漆，她八成觉得当场没有人受伤，节目也不曾被打断带来实际性的损失，事情过了就算，这会儿可能都没把被泼油漆当回事儿。
而熊芒和冷肃不同。
他们能走到这个段位，曾经也在各种节目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突发事件，或者那时候他们需要忍气吞声，出了舞台事故后还得笑意盈盈都迎合观众们的喜好。
但如今不同。
他们有底气也有资历可以适当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种公益表演被人泼油漆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最美出行》节目另一个侧重点是完善的安全保障，他们作为公益代言人代言，无疑是被当场打了脸。
今天的事故只是颜焱被泼了半身后背，但若是那桶油漆泼在了他们三人的身上、脸上，造成他们个人形象的损失，严重一些影响到他们背后代言的各类品牌形象，被黑粉制作黑图四处转发，那后果就不能是单单几句道歉了事。
若是今天被泼了油漆冷肃和熊芒还像颜焱这样笑容相待，反而会被粉丝吐槽。
这不是作为一个艺人的自我修养，而是他们身为艺人的原则问题。
偏偏——
这个道理颜焱不可能不懂，只是她不愿意去计较。
罢了。
她不计较，也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那就任由她来。
后面的过程熊芒和冷肃配合度高了一些，熊芒脸上恢复了笑容，和颜焱对话时还时不时的爆出不少梗。
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无论是票数还是筹款额都达到了公益项目的标准，项目成立，北台将另外拿出奖金以嘉宾的名义投入公益项目，项目公开透明，并接受全网监督。
直播结束时，弹幕里全都是清一色的感恩同行评论。
证明颜焱进娱乐圈后的第二个综艺节目完美完成。
结束录制后，导演组的工作人员还特意请一组的三位嘉宾留下来，原本还想设饭局道歉，也能顺便拉拢关系。
但是一看冷肃和熊芒的表情，他们就知道不行了。
默默的把饭局的事情屯回肚子里，用万分诚意以及百分百的承诺表决心，以后节目绝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类情况。
回去的车上，三人同行，颜焱将冷肃赶到他的座位坐着，自己则一边喝着纯净水一边叹息，“你们两个刚刚都把导演吓到了。”
惹来熊芒没好气地瞪着她，“他们自己说的绝对把艺人和观众的安全保障放在第一，但事实证明今天竟然有女粉丝冲进了安保圈，还冲到了舞台警戒范围朝艺人泼了油漆。被泼了油漆的人是你的姐妹！你好歹生气一下，不用委屈求全！”
“谁说我委屈求全了？我这好好的，多大事儿。”她一脸放松，显然心情不错。
冷肃轻哼，“她那不是不委屈，是压根儿没把事情记心里。”
“毕竟只是远远被泼到一点儿油漆。”
“那要是她拿的是硫酸水银呢？你死了我们给你收尸？还是你再毁一次容把脸整回来？”被冷肃瞪了一眼后，熊芒勉强改口，“这种事情你得长记性，别有事没事就把别人弄到身后，你谁啊你谁要你保护。”
颜焱连忙放下水，“是是是，是我有需要你保护，行了吧？消消气，消消气，请你吃大餐要不要？”
大餐？？
熊芒一听顿时脸色一正，“要，我也要住成德恩，还要找记者媒体爆料！”
颜焱额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爆什么料？”
“凭什么何琳娜和龙一野他们都能住进成德恩，被那群营销号吹得天花乱坠的，我跟你大学那会儿关系最好却不能？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熊芒一脸愤愤不平。
“呃，当，必须当！”颜焱恍然大悟，然后哭笑不得，“何琳娜是我师姐，龙一野是我师弟，他们都是因为情况特殊我才安排他们住在我那儿。”
情况特殊……
熊芒往前一凑，小声问：“这么说，格尔峰和秦宏真是你弄进去的？”
颜焱眨眨眼，“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熊芒纠结了一会儿，“或者你可以都说一说？”
“行叭，假话是，他们罪有应得，遭了报应，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真话呢？”
“真话嘛，格尔峰贪图我的美貌想撩我被我揍了一顿，然后发现他欺负我师姐，后面嘛……”后面的话不用言说，颜焱摊了摊手，“就顺手替天行道。”
“那秦宏的呢？他真的给龙一野下药欺负对龙一野图谋不轨？他变态啊NT啊？”
“唔，药是下了，但我小师弟比较能忍，自己走出了酒店。”
“所以说网上那段直播是真的？？你真的赶过去救了龙一野，还带着他伪装成保镖离开酒店？”
“差不多吧。”
“厉害啊姐妹儿！”
熊芒双手都比了大拇指，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八卦十分兴奋。
颜焱谦虚的摆摆手，“还是咱们大法规修订的好，坏人进监狱，没商量。”
“那也得人人都像你那么充满正义感才能像救世女神一样从天而降将受苦受难的人们解救出来，将恶人绳之以法才行。”说着她自己先得意自豪起来，“真不错真不错！不愧是我唯一的对手，像我哈哈哈哈哈！”
颜焱忍俊不禁的跟着笑了笑，“你对我的事情那么清楚？没少冲浪第一线吧？”
“那是！我那会儿还在瑞国，看到国内娱乐圈出现你的名字，我立即让我老公派人查了。不查不知道，一查——”
“老公？”颜焱抓住了重点，挑眉。
“呃——差点儿忘了跟你说，”熊芒从脖子出摸了摸，掏出一根极细银项链，拉出最底下圈着的戒指，“我三年前就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大老板。”
“……？”大老板？？是她想的那种大老板吗？大腹便便的那种？
熊芒恶作剧得逞，立即哈哈大笑，“逗你的，是大老板不错，但我老公和我们一样大，长得老帅，是我邻居啦！”
颜焱惊讶不已，“你竟然都结婚了？？你当年不是说你结婚等于失业吗？”
“她老公是全球金融界最具权势前100名的风云人物司珺易，想查你那点事儿轻而易举。”冷肃终于找到了自己介入的机会，主动说明。
司珺易这人颜焱听说过，她底下好几个公益项目里，也有司珺易的私人捐款。
她咋舌不已，“还是金融界大亨，果然是大老板！厉害的姐妹儿！你现在竟然是司夫人了都。”
“汗，我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老公说的，但他说结婚后我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生孩子的事情也是由我决定，我觉得他人也不错，就同意嫁给他了。”
“？？那么草率？”
“啊不然呢？我还得观察他个七八九十年？到那时七老八十了谁还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年轻小姑娘？再说……他还救过我的命呢，我也算是以身相许吧？”
大概是提到了可怕的回忆，熊芒脸色有些不自然，声音也低落了许多。
“或许当初有你在，也就没有我老公什么事情。”
是遇到了糟糕的事情，可是当时颜焱没在，没有第一时间向她伸出援手。
当时在熊芒身边的人是……司珺易吗？
一想到大学时，熊芒曾经孤立无援躲在舞蹈房里痛苦到晕厥的画面，颜焱忍不住扭过身凑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这几年——”
熊芒反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也不如意。我出了事你没在，你出了事我也没在，我们算是扯平，没有谁对不起谁。”
“……嗯，没有对不起。”
颜焱忽然好后悔，为什么躲在海岛那三年，她没能想起熊芒，那么多那么多还需要她的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在寻找、等待她回归。
可她当时……
为什么会不愿意联系旧友？
为什么？
明明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可是颜焱此时真的很迷惘。
当时的自己究竟怎么了。
宁愿一个人住在海岛酒店，每日自己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海洋跳舞唱歌画画，对着一片空白演自己想要演的人生……
却独独不肯踏出一步，发一条短信，打一个电话，甚至回北城……
如果她早些回来。
如果——
没有如果。
现在也不迟。
颜焱及时拉住自己越发偏激的思绪，没注意到自己沉默发呆了好一会儿，脸色也变了。
冷肃连忙将她连拉带抱到自己怀中，亲了亲她嘴唇，“在想什么？现在回成德恩，先让厨房把饭菜送到屋里？”
颜焱猛地回神，拍了拍脑门，“……啊，对，要跟厨房说一声。”
说完从大衣口袋掏手机，只是掏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冷肃叹息，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到她手边，“……你手机还在你经纪人那里，用的我的。”
“……对哦。我差点儿忘了。”颜焱僵了僵，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熊芒担忧的目光，只是她没问自己怎么了。
熊芒在用自己的方式尊重她的过往。
随即释怀的笑了开来。
“大熊，你想吃什么，随便你点！倾家荡产我都给你找来！”
“真的假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反正你现在有男朋友买单！来！上菜单！”
“为什么是冷肃买单？成德恩是我的酒店，不用钱，随便吃！”
“？？？你的酒店？”
冷肃和熊芒皆是一怔，就连前面的司机以及江采辰都惊愕不已。
颜焱眨眨眼，“也不算是我的酒店，我把成德恩转人了，现在我只能算是股东。”
对上冷肃的目光，她越发无辜，“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说过？”
呃——
她好像只说了郑荣君是她的代理管家。
但是……代理管家是酒店负责人，她的身份不是也很好猜吗？
颜焱泄了气。
“好吧，我好像没说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想吃什么都可以，想住就住，住多久都没有关系。”
那么豪爽。
看来心情是已经转换过来了。
冷肃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趁着颜焱不注意，斜睨了熊芒一眼。
后者对上他过于幽深的眼睛，顿时浑身一紧。
那一眼，令人遍体通寒。
托有个总裁老公的福，熊芒在清楚不过那样的眼神背后潜藏的含义。
他在警告她。
可是……
为什么警告她？
因为，刚刚颜焱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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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熊芒将沉甸甸的心情克制住，并不想破坏这份久别重逢的友情，回答说：“那行，我让我老公先订房间。”
“不用定，我师弟旁边还有一间房空着。”
“这你都知道？”
“为了小师弟的安全着想，他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出来了。”
“那另一边的房间谁住？”
“另一边？另一边没房间。”
“……那你还说什么左右两边。”
“也就是顺口一说。”
说左不说右，强迫症她不能忍。
熊芒撇撇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冷肃，“你和你男人现在住一起？”
“嗯，对啊。”
熊芒默默扭过脸，行，那看来晚上好朋友之间的秉烛夜谈是不可能实现了。
反正她老公也不会同意自己跑去和颜焱睡。
熊芒叹息，想到自己老公，不由得再次撇嘴，“刚刚发生的事情我老公肯定要生气，回去还得哄，烦人。”
嘴里说着烦人的人，眼中尽是幸福。
颜焱只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大波狗粮，一时间好奇心也被抬了起来，“大熊，跟我说说你和老公的感情之路呗？”
这算不算是一代舞后与金融大亨的现代爱情故事？
将这些关键词联系到熊芒身上，颜焱的好奇心与八卦心一下子就被吊的老高。
冷肃捏捏她的脸，“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们准备到了。”
成德恩酒店门口聚集了不少记者。
虽然没能和颜焱联系上，但郑荣君紧跟时事，知道颜焱今天录节目出了事，楼底下必然会有记者蹲点，已经提前做好了安保工作，也将记者媒体拦在了门口。
三人早有准备好在成德恩酒店会被记者粉丝蹲的准备，他们从北台大厦乘坐冷肃的保姆车离开，只要是个媒体人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冷肃的保姆车一滑到门口，引来了大批记者的同时，还有安保队的队员们。
邱长扬首当其中，将颜焱护在身后，其他安保队员依次将冷肃和熊芒护着。
“三位请留步！三位请问今晚是要举行聚餐吗？”
“网上说三位关系系出公关原因，涉嫌炒作，请问对此三位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颜焱，你是想借冷影帝和熊芒出道吗？”
“肃哥！肃哥不可以！你不可以和颜焱在一起啊！”
……
前面各式各样的记者问题还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忽然听到有人让冷肃不要和颜焱在一起，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闪光灯在快门不停响起中闪动，一个个长镜头恨不得突破安保的警戒线直冲三人而来。
刚刚喊话的是一个举着冷肃应援牌的女粉丝。
三人都戴着口罩，露出三双神色各异的眼睛，视线瞬间聚集在那位女粉丝身上，女粉丝一愣，刚刚的激动不翼而飞。
“我、我就是说一声，真真要在一起，那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女粉丝忽然流下眼泪，很快就将她眼线晕开，形成了一双加深版熊猫眼。
求生欲还挺强。
颜焱有些忍俊不禁。
熊芒见怪不怪，冷肃没少在自己的个人账号上悄悄咪咪撒狗粮，这会儿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而冷肃竟然在这种情况，对那名女粉丝点点头，声音不算大，但也足够让四周的记者粉丝们听清楚。
“谢谢。”
然后有意无意地与邱长扬一左一右的护着颜焱，一同进入成德恩酒店。
安保队效率十足的将一干人等拦在门口。
角落，一名女生拿着手机自拍杆对着自拍杆上固定好的手机，表情又惊又喜，兴奋地说：
“你们刚刚听到没？？肃哥说谢谢啊！那位姐妹祝福他跟师姐在一起，肃哥竟然说谢谢！你们品，你们细品！我就说他们肯定有间情！！”
——谢谢？
——？我肃哥谢谢什么？
——我没理解错的话，肃哥的意思是他和颜焱在一起了，感谢小姐姐的祝福？？
——别扯了，谁不知道冷肃家教严格，对粉丝也一向会用谢谢来答复。人家只是感谢粉丝前来应援罢了，请某家粉丝不要过分解读。
——用谢谢来答复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笑死。
——下班了就别骚扰人家了好吗？？人家校友聚会有你们什么事情？
……
这一段小花絮根本连热搜榜都没能挤进去，除了一些时事政事的热搜之外，最多的还是最美出行节目的tag。
最美出行后紧跟着冷肃颜焱熊芒三人名字的话题讨论。
各界人士都颜焱这次节目的直播评价也褒贬不一。
但肉眼可见的是，这回褒义的评论比贬义的评论多。
此时，三人已经回到颜焱的套房。
郑荣君先礼貌问候熊芒，然后将颜焱转了几圈，才放心下来。
“没事就好，知道你们要回来吃饭，饭菜都准备好了，但你今天辛苦了一天，还得让你朋友等等，你先去洗个澡喝点姜汤。”
颜焱此时有些低烧，郑荣君刚刚那体温枪测了三次结果都一样，虽然不严重，但是不重视，只怕她今晚又要反复高烧。
一旁的熊芒听着只觉得满地八卦与绿色。
特别是看到冷肃冷着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这男人不爽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受着。
这位传言中的成德恩少东家对颜焱果然不一样啊！
瞧瞧！
颜焱这刚进门呢人家就迫不及待的拉住颜焱检查身体，连冷肃这个正牌男朋友都没看在眼里。
一想到冷肃吃瘪，熊芒就心情大好，闻言立即摆摆手，“二火你先去洗澡，我休息休息，顺便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那好吧，好好招待大熊。”后面那句是对郑荣君说的。
郑荣君自然是拿出最高接待礼仪接待熊芒，对她嘘寒问暖，想要喝什么、吃什么、用什么，只要她提，都立即给她整来。
整得熊芒一愣一愣的，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八卦，但出于礼貌与教养，对于一个还不熟的人她实在无法做出打听别人八卦的事情来，只好忍着，笑容以待，也不为难人。
刚巧厨房那边把饭菜送了过来，郑荣君亲自去门口将餐车推去餐台，忙碌着摆放餐具。
熊芒一边观察郑荣君，一边给自家老公发信息，让人赶紧过来一起吃饭。
倒是冷肃跟颜焱进了卧室，没多久就换了一身居家服走了出来。
见郑荣君在忙饭菜，而熊芒坐在颜焱最喜欢的单人沙发上玩手机，挑挑眉，问郑荣君，“刚刚的事情查过了吗？”
郑荣君抬头看了眼冷肃，又低下头，“查过了，不是蓄意人为。人不是在你那里吗？你处理就行。”
“好。”冷肃点头，便去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熊芒听了会儿，确定他们都没打算再说，不得不自己硬着头皮发问，“抱歉，你们刚刚说的是那个朝我们泼油漆的女生吗？”
郑荣君点头，笑道：“是的，熊小姐，那位小姐是冷肃的粉丝，据她家人描述，她患有抑郁症三年多，经常会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今天泼油漆事件，她的家人也承认是他们这边的错，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就这样？确定没有受人指使搞事情？”
“我们短期调查出来的结果确实是这样，那位小姐因为抑郁症原因不愿意与别人交流，可以排除受人指使的可能。”
“不愿意和别人交流也不代表她不会上网和别人交流啊，指不定网上有人致使她，说着激她冲动呢？”熊芒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哪知道郑荣君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连忙补充，“我也只是这么一说，那个——”
“不，多谢熊小姐的提醒，我这就在让人去了解一下那位小姐的网络社交情况。”说完，他加快速度将饭菜上桌，然后留下请他们慢用有事叫他的话，匆匆忙忙就走了。
大厅里一下子只剩下熊芒和冷肃。
熊芒起初还稀奇郑荣君的态度，似乎……颜焱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很在乎的样子。
但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一双过于冷漠的黑眸，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弄紧张起来。
“看、看着我干什么？”
冷肃端着水杯靠在冰箱旁，面无表情地将熊芒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语气冷漠道：“只是警告，悠悠前几年心理出了些问题，关于她以前的经历过往，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问。”
熊芒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凭什么我不能……问。”
但是，凭什么她要问。
熊芒脸色难看，双手紧紧握着手机，一直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疑惑与不安瞬间被释放了出来。
“……所以，她这些年——”
“她这些年很辛苦，你真心想为她好，就多和她谈谈未来。往事不可追，懂么。”
冷肃冷声说完，便将喝过的水杯放在冲洗台冲洗干净，放回摆台。
然后也不管熊芒的反应，将她留在客厅，自己则去了书房。
他也需要安排一下今天网上的言论工作。
而被无视的熊芒，恍惚间，好像明白了冷肃的意思。
也懂了今天录节目时，颜焱偶尔伤神的异样。
颜焱这些年很辛苦。
看来她猜的不错。
颜焱真的出了非常严重的事故，才会中途退学，销声匿迹那么多年，抛弃曾经的亲朋好友谁都不联系。
如果不辛苦，如果不是出了事，如果不是……已经严重到了某种程度。
颜焱又怎么会毁容整容，直到现在，才重新拾起大学时期的梦想，进入娱乐圈，走向更专业的舞台。
冷肃的意思是，警告她不要过问颜焱的过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言说的秘密，明显，颜焱的秘密就是那消失的那段过往。
如果真的将颜焱伤心至此，那熊芒她愿意包容与理解，不问过往，但只要颜焱需要倾述者，她保证随叫随到。
一番心理建设过后，熊芒再三确定自己已经铭记不去提以前的事情，才将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手机上和正在赶过来的老公聊天。
只是打了两个字后，不甘心的咬咬唇。
冷肃这个家伙，还只是颜焱的男朋友呢就一副我的所有物你给我小心的的样子。
——但这个男人也真的可怕。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她击溃，一个字都不敢提。
叹息无声落下。
也不知道……颜焱到底能不能驾驭得了冷肃这样的男人。
毕竟，就连她老公都查不透冷肃的底子。
半个小时后，餐台上两两相对。
“冷肃，久仰司总大名。”
“司珺易，旧闻冷影帝是娱乐圈中流砥柱，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两个气场相似的男人面带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握手相互认识。
气氛慢慢有些奇怪。
面对面的熊芒忍不住在桌子低下踢了提颜焱的脚尖，示意她开口。
颜焱刚喝完一碗浓烈十足的姜汤，此刻是真的不太想说话，但作为主人，还是得客气一两句。
“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吗？司珺易，你怎么把大熊追到手的？她大学那会儿誓死不结婚，还说什么结婚等于失业。”
这会儿打脸打了几年了吧？
颜焱戏谑的眼神实在太明显，惹得熊芒又羞又恼，“那我还说过我要当舞后呢，我成功了怎么不见你说？”
“这不是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实吗，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你结婚这件事情，我是真没想到。”
“那我也没想到你会和冷肃在一起，哼，你回北城才多久就被冷肃追到手，你怎么不说说……你立场不坚定？”藏在桌子低下的熊芒懊恼的掐了掐身边男人的大腿，差点提到了以前的事情。
大腿受到暴击的司珺易满不改色地勾了勾唇，对颜焱笑着点头，“你是我老婆心心念念多年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司某的朋友，名字随意，以后来往机会只会多不会少。”
“也是，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颜焱说完，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男人，“我男朋友冷肃，他这人话少，你别介意啊。”
熊芒立即说：“也巧，我老公平时也话少，平时还总喜欢板着脸，也不知道是谁欠了他的。”
司珺易无奈叹息，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今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说谁欠谁？”
“那、那不一样啊！我那是具有职业精神，还录着节目呢，中途违规拿手机叫家属什么事儿！”
220
一顿饭下来，颜焱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司珺易对熊芒的感情真挚，看熊芒的眼神，她还熟悉不过。
是冷肃偶尔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眼神。
强势、占有以及无法忽视的浓浓爱意。
挺好的。
熊芒嫁给了她愿意嫁的人，想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颜焱欣慰的想，看待对面夫妻俩的目光不自觉添上几分真诚的祝福。
饭后，两个男人被抛弃在客厅喝茶，而颜焱和熊芒则去了卧室。
也不说其他的。
熊芒直接对颜焱说：
“以前的事情我不问你，跟我说说你以后是怎么打算呗？”
“以后啊……”或者刚回北城那会儿，颜焱还能第一时间找到答案，但是现在……她不太确定。
熊芒不可思议极了，“你该不会自己什么计划都没有吧？”
“……原本是有的，但是现在可能计划有些赶不上变化。”说到这里，颜焱忍不住叹息，“你也知道我现在网上的名声有多差，我都要怀疑我这辈子都没法在娱乐圈洗白了。”
“开什么玩笑！你名声差？那是那些人断章取义，根本不明白你的好，也不配明白你的好！你别——”
颜焱笑眯眯的截断她的话，“大熊啊，我发现了，你这些年脾气渐长，你这暴脾气，怎么都当上一代舞后了还把脾气保留下来？给我分享一下经验呗！”
“才不是勒！我没当上舞后前可没暴脾气，那时候我超级怂。但是你也知道……后来吧，我不是嫁了个大佬嘛，他给我把我暴脾气惯回来了，我也没办法。”
“嘁嘁嘁，你这把狗粮真真是，行叭，爱吃，会说话你多说点，让我听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话题就这样走到了熊芒和司珺易相识相爱结婚上。
熊芒见她目光真诚，便扭扭捏捏半羞半掩地，将自己和丈夫相爱的过程大概描述了一遍。
熊芒最难的时候，是她参加国际舞会，经历万般惊险拿下舞后那次。
来自四国的各个舞蹈达人集聚一堂，采用积分制冲关破域，打败所有对手，夺下世界舞王舞后的皇冠。可想而知，这其中的竞争究竟有多激烈。
那时的熊芒是风月国最受瞩目能夺下冠军的舞者，风月国舞蹈界内因为她，还出现过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的盛况。
熊芒带着全国给予的厚望，一路斩关夺隘，终于进入了前八强。
国际舞会出手阔绰，给前八强选手订了最高级的套房，而司珺易正好就住在她当时安排的酒店房间隔壁。
“他当时刚好出差，我和他住相邻的套房，说巧也不巧，我们的阳台是连在一块的，好几次我在阳台练舞，他也在阳台处理工作，时间一久，我们也能说上一两句话，就是不熟，但见面会打声招呼的那种。”
可明明不熟的男人，却会在她跳舞摔倒时不顾四十六楼高的危险，从阳台直接跳过来，将她送去医院，并且还查出酒店送给她的饮食中，被人下了兴奋成分的药。
作为国际性比赛，一旦被查出赛前服用兴奋用药，可以说，她以后的舞者生涯都要毁了。
幸好，她只服用那些饮食一次。
她不顾司珺易的阻拦，坚决给自己洗胃，在医生的保留治疗中放血稀释药物残留。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熊芒得罪了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不的司珺易。
“反正他当时挺莫名其妙的，距离决赛还有一个星期，他说什么都不让我出院，还擅自给我改了房间，限制我吃东西，限制我练舞时间……反正就是很烦他。”
这世上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颜焱心想。
只怕是当时司珺易被她的倔强与坚强所打动，心疼她，决定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保护起来。
这种常年在上位者定他人生死的决策者，关心与保护的最常用方法就是将人管束起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出事那天，我还和他吵了一架。国际舞会的人给我发信息邀请我参加一个酒会，酒会上会有国际舞蹈联盟的成员参加，如果得到他们的赏识，后面决赛也能相对有好处。可司珺易死活不让我去，他用给我下药的凶手还没抓到为由不让我出门，我就骂凭什么约束我，他无话可说，我就自己出门了。”
可哪里知道，那是一场鸿门宴，转为为她而设，目的是为了毁了她，夺去她的参赛资格，甚至还上升到了国际层面。
对方想让风月国颜面扫地，连文案通告标题都取好了，说风月国也只能选出这么一个被万人骑过的废物参加国际舞会。
她被吓坏了。
那么多凶神恶煞满目淫‘’邪的男人将她围住，一双又一双肮脏皱褶的黑手朝她伸来，将她染黑、染脏……
她只能下意识的叫人救命。
她叫得最多的，是颜焱。
可是没有人回她，也没有人将她护在身后。
绝望之际，她起了誓死不从的决心。
她看准了身后巨大落地窗，落地窗旁还摆着一个半人高充满艺术色彩的陶瓷装饰瓶，只要将那个陶瓷装饰瓶撞倒，落地窗不坏，她也落在破碎的陶瓷碎片上。
毁容死亡，也好过被这群畜生玷污。
在她撞上陶瓷瓶的时候，她还在想。
颜焱到底在哪里。
她死了，颜焱会不会回来。
因为她人生经历过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都是颜焱在背后拉她一把，将她救回。
哪怕后来颜焱失踪不见，也拖颜焱的福，余夏年几番出手帮她，让她在娱乐圈内路更好走些，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对抗娱乐圈的黑暗。
可是这些话，熊芒没敢告诉颜焱。
只是说——
“我把那个陶瓷瓶撞倒了，倒是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力气，那陶瓷瓶倒是倒了，但只是裂开了一条缝，没有碎。我也摔在地上，一头磕在陶瓷瓶上，当时都磕懵了。”
但也就在那一刻，被人墙拦住的门被爆破开了。
无数黑衣保镖冲了进来，手中的枪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
熊芒就倒在地上，捂着流血的头，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黑衣保镖控制住，然后人群中，那个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掉的男人朝她大步走来。
那瞬间，熊芒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这回真完了。
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完蛋。
她始终没有等到颜焱，也没有等到与颜焱有关的余夏年。
她等来的司珺易，披荆斩棘就差没脚踏祥云，将她从深渊中救出，飞上云端。
后面怎么到的医院她压根儿没记忆。
直到迷迷糊糊地，她睁开眼看到两名穿着佣人服装的女士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对她说：
“司夫人，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莫名其妙成了司夫人。
并且无论她怎么反驳，都没有相信，她不是。
反而她顶着司夫人的头衔，重回国际舞会的舞台，成功向举办方拆穿对手谋害她的计谋，让对手失去了参赛资格。
后面舞后的皇冠在无人搞小动作的情况下，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她头上。
而台下，男人面无表情，却是满目温柔，一下又一下的为她鼓掌。
“国际舞会结束，我回国，那狗男人就搬来了我隔壁，跟个黏人的狗子似的，撵都撵不走。没办法，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说是勉为其难，可熊芒的眼神哪里是勉为其难，明明是满脸幸福才对。
“后面见家长，订婚结婚，都挺顺其自然的，他给足我自有的空间，给足了我尊重，并且，他父母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少。就是……你相信吗，我真的怀疑我才是他父母亲生的，而他是捡来的。我真的特别喜欢他父母。当然，我也变成我爸妈捡来的，司珺易那家伙才是他们亲生的。”
“那看来你们双方家庭都非常满意你们这段婚姻，不错不错，没有豪门常见的各种门当户对各种婆婆刁难媳妇儿的桥段。”
“那怎么可能，我婆婆他们知道我和司珺易在一起后，真去门口放了半个小时的鞭炮庆祝。可想而知他们有多高兴，我婆婆说，她还是我的粉丝。”
“真的假的？？放半个小时的鞭炮？你婆婆她那么迫不及待的把你迎进家门吗？”
“是呀，因为司珺易那人一直不谈恋爱，身边都是男人，婆婆估计害怕她儿子喜欢男人吧？”
“笑死，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啊！”
“当然啊，我婆婆对我真的超级好……”
……
卧室内时不时传出欢乐的女声。
原本坐在客厅中面无表情各做各的的两个男人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都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这微妙的变化，刚好也被彼此逮个正着。
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冲动。
“以后让她们——”
“多走动走动也好。”
“正有此意。”
两人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强者对强者的敌意慢慢消失。
司珺易端起自己的咖啡，朝冷肃举了举，“我家那位几年前遇险，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不介意的话，请你家那位多开导开导，多谢。”
冷肃眸色深邃，也端起自己面前的白开水，与他碰杯，“巧了，我家那位也是，也劳烦你家那位多帮忙开导开导。”
司珺易不动声色地点头，“合作共赢。”
“合作共赢。”
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个大男人仰头闷了一杯，再一次达成共识。
片刻——
“时间不早了。”
“明天见？”
“好。”
两个男人默契十足的站起身，去敲门。
“老婆，妈打电话过来了。”
卧室里的笑声停了停，片刻，门被咧开一条缝，熊芒不甘心地探出头来，“我今晚——”
冷肃幽幽开口，“悠悠还有低烧的症状。”
熊芒一噎，正巧颜焱从她身后靠过来，颜焱身上的温度一下子就传到了她身上。
温度太高了，像个小太阳一样。
看来只能改天再继续聊了。
不得已，熊芒只好和颜焱告辞，跟自家老公回房间。
临走前，还再三叮嘱颜焱，明早一起练基本功，一起吃早餐。
练基本功是她们大学有一阵子常干的事情。
可以一边练舞一边聊天，相互指教。
颜焱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临走前，熊芒忽然想起什么，又小跑回颜焱身边，满脸怪异。
“二火，糟了。”
颜焱：“？？”
“我今天早上出发前给三心打了电话，告诉她晚餐的时候一起吃。”
但是她手机在经纪人那里，而她一个高兴，就完全忘了这事儿。
颜焱：“？？？？？”
颜焱一脸懵逼。
而熊芒满脸懊恼，“我完了。”
颜焱：“……”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还是该骂自己。
大熊二火三心明明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有想到，要把人约出来一起聚聚吃饭。
两人恨不得穿越时光，纠结懊恼地就差没抱团忏悔。
最后还是两个男人各拎一个把人叼回自己的地盘。
“你干嘛啊，我还没和大熊说够呢。”颜焱小声抱怨。
冷肃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夜深了，人家夫妻俩还要洗洗睡，你想打扰人家？”
“呃……”好吧，听过刚刚熊芒的讲述，颜焱知道熊芒夫妇之间的感情一路走来也不容易，也知道他们是真心相爱，没道理去当闺蜜夫妻生活的电灯泡不是。
颜焱蔫蔫地回到床上躺下，捂着脸叹息。
冷肃在找衣服准备洗澡，见状回头，“怎么？头疼？”
说着真要把找出来的睡衣放回去。
“不是头疼，是今天我和大熊都高兴坏了，忘了联系三心。三心，你记得不？我大学那会儿的舍友，后来还特意把宿舍腾出来搬出去住的田螺姑娘花蕊莲。”
“花蕊莲，国内最佳编剧。”冷肃了悟，片刻，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这些个朋友都混得不错，悠悠，你得加把劲儿啊。”
颜焱无语凝噎。
可不是嘛，花蕊莲最佳编剧，而熊芒一代舞后，就她，还什么都不是。
不由得叹息。
冷肃见状，上去单膝跪在床上，俯身低头亲了亲她，安慰道：“别气馁，过两天就要进组拍戏，吴导这部戏绝对有望冲年底最佳电影。”
“你的意思是，我好好表现，争取拿下——”
“对，拿下最佳新人的小金人。”
221
“……你怎么那么自信我可以呢？”
“你可是我老婆，怎么不信？”
“谁你老婆啊，你快去洗澡，一身汗，啊！你别上我床！！”
虽然某人一回来就换了居家服，但是没洗澡，颜焱坚决不可忍。
男人摸摸鼻子默默去洗澡。
当然，回来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直接把人折腾到睡着。
再无心思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
空荡荡的办公室，郑荣君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显示屏幕，是不是的双手在键盘上迅速跳动几下，许久……
他忽然愤怒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这又是什么事儿！！”
又迅速将显示屏幕上的消息浏览一遍都记在脑中，点击了打印，他才收拾一番，起身拿了打印出来的资料就要出门。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操了。
十二点，这会儿颜焱估计早就睡了。
也罢，那就明天再说。
——
大概是昨天太累，颜焱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也早。
将冷肃吵醒后，又嫌弃他碍事，让他继续睡，反正他今天也没行程。
自己则跑去和熊芒前往健身房练习基本功。
依然是聊熊芒和她老公的现代爱情故事，像是有永远说不完的话题一样，一早上都没有停下来。
直到各自男人找上来，才不得不结束这段愉悦的晨练。
一起吃过早餐，双双就要各忙各的了。
司珺易是大老板，要上班，而熊芒回国后的通报一直是满的，上午还有一场活动要参加。
冷肃虽然没有什么行程，但是他和龙一野的合作关系要提上行程，也要和工作室商量龙一野进组的事情。
颜焱手中待处理的事宜也颇多。
郑荣君光是汇报，就汇报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昨天那个泼你油漆粉丝是患有抑郁症行为容易偏激不错，但背后确实有人在恶意引导。那人在网上化名冷肃的老婆，与这个粉丝发送了不少你和熊小姐的黑料，并明里暗里斥责你们把冷肃抢占的意思，并且多次提到了关键词油漆和……硫酸。”
颜焱沉默了片刻，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郑荣君，“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郑荣君一噎，连忙双手投降，“我不干黑人电脑的事情，我是让人借着调查的身份前往那粉丝家里查探，也明白跟她父母说了这件事情，她父母主动开电脑给我们查的。”
“……行，我勉强信你。”因为他隐瞒西厥又住成德恩的事情，颜焱都有些担心郑荣君又骗她。
不过想来，不触及西厥家旧人，郑荣君也不会欺骗她。
毕竟感情是真的。
“这件事情如实和警方说明清楚，既然那个女粉丝精神方面患有病症，那就交给相关部门处理，并且从她监护人那里获取到具有法律保护的声明，如果还有朝他人泼油漆恶意伤人的行为，除了赔偿想干费用之外，还必须将人送去医院接受治疗，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出来。”
“好的，那过两天你进组拍戏，需要莫言跟着吗？”
“不用——”颜焱顿住，忽然想到现在莫言正在和龙一野交往，龙一野也和她同时进组，也许莫言过去也有助于他们培养感情，便改了主意，“让她跟着吧，你留下，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自行处理，处理不来再找我。”
“好。对了……”郑荣君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直言说：“还有一个半月学校放假，现在给小少爷办理入学手续，还需要监护人的信息，如果你不反对，我到时拿着你的信息去北城中学，给小少爷办理？”
想到之前郑荣君给她发过来的照片视频，无论是视频还是照片，都能看出余小正十分喜欢和西厥又在一起学习一起聊天。
从目前余小正的情况来看，并不是坏事。
余小正不需要知道西厥家那把破事儿。
起码这个年纪，他不能知道。
颜焱有些头疼，脑海中各种矛盾闪过，最后，不得不选择妥协。
“……办，以后他的事情，不用跟我说。另外，告诉浮生，他再不回来把人拎走，我真的会亲自将人丢出去。”
“是！我立即就催浮生回国！”
郑荣君就差没有立正敬礼打保证。
又处理了一些公益方面的问题，最后才落在了昨天的节目效果上。
“现在网上的言论对你的改观很大，那些试图给你制造污点的人账号被封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是真实用户，并且使用的发言文字十分讲究，通篇骂人不见脏字，含沙射影又十分明显的在指责你。昨晚上你和冷肃以及熊小姐的词条搜索量突破一亿，占了小半个娱乐热搜榜单。对了，龙一野也在你们直播间留言评论，并且提前宣传了他即将签入冷肃工作室的消息。”
“反正早晚都会官宣，由他们去了。”
“差不多就是这些事情。哦哦，对，莫语给我打电话，让你有时间记得给何琳娜小姐打打电话发发信息，他们换了一个贫困县扶贫资助，这两天狂风暴雨，何琳娜小姐有隐约出现抑郁的症状。”
“狂风暴雨？乡村野外在这种天气存在的安全隐患极多，你让莫语务必注意安全，多派些物资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好的。”
郑荣君离开后，颜焱不太放心，干脆直接给何琳娜打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信号并不是很好，声音断断续续的，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清晰。
“呵呵小师妹，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笑声清甜悦耳，哪里有郑荣君所说的抑郁症复发？颜焱差点儿没怀疑郑荣君又骗她。
嘴里则问：“嗯？在哪呢。”
何琳娜的声音里尽是愉悦与欢快，“我在大木头的肩膀上！村里信号不好，我就让他把我举高一点找信号。诶诶木头你别乱动，我要掉下去啦！”
“这样抱，安全点。”
“可、可我怕……”
“我在，不会摔。”
“……哦，那我要是摔了，你记得接住我。”
“嗯。”
“嘿嘿嘿木头，你说咱们像不像父女关系啊”
回答何琳娜的自然是莫语的沉默。
何琳娜的笑声更欢愉了。
颜焱甚至可以想象，身形娇小的何琳娜被工具人莫语举高高时，面上欢乐清纯的笑容，在乡野的风中绽放。
想来，两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具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就要看谁先开口打破那层关系。
何琳娜那边笑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正事儿，笑嘻嘻地说：“小师妹，恭喜你啊，喜提一枚熊裴裴！”
八成是看到了昨天的《最美出行》节目。
颜焱也忍不住心情大好的点头，笑说：“同喜同喜，小师姐喜提一枚小师妹。”
“拉倒吧，熊裴裴当年可没少笑话我唱歌歌不行，跳舞学不会。她肯定没把我当学姐看。”
“是呀，她一直没把你当学姐看，你瞧瞧你自己的脸，再瞧瞧你的身高，你当我俩的师姐，你觉得像吗？当我们学妹还差不多。”
“哇哇小师妹你反了，你竟然人身攻击！”
“我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就有！”
“我没有。”
“就有……”
……
一个电话叨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颜焱都没敢问，这一个小时里，何琳娜是不是一直靠人家莫语举着。
但估计她要是真问出来，那两人肯定要尴尬或是恼羞一阵子。
这种美好又折磨人的暧昧期，经历过才算人生完整。
挂断电话时，颜焱才发现手机里多了好几条熊芒发过来的信息。
熊芒：完了！
熊芒：大事儿！
熊芒：出大事了二火！！
熊芒：我又忘了第一时间给三心联系！
熊芒：三心太狠了，竟然直接在网上骂我！
熊芒：啊啊啊竟然上热搜了呔！
熊芒：我想负荆请罪可以吗？
熊芒：人呢？喂！回魂！
熊芒：颜焱你个杀千刀的你就这么准备看着我被三心的怨念念死是不是？
熊芒：啊！！黑熊咆哮！
颜焱心里咯噔一下，也暗道不好。
她也完全忘了给花蕊莲发信息打电话。
呔。
她没有心。
不是真朋友！
颜焱连忙七手八脚地调出微博界面，果不其然在热搜看到#花蕊莲手撕熊芒言而无信#的话题。
点进去，熊芒和花蕊莲的大V头像被关联在一起。
再往下，就是花蕊莲最新动态。
@编剧-花蕊莲：@大熊爱跳舞，给我个解释，言而无信几个意思？[破口大骂.JPG]
真、真敢啊！
颜焱心慌的一笔。
生怕下一秒花蕊莲就要再发一条微博，@她指控她没良心。
想着，她下意识刷新了一下词条。
说时迟那时快。
一条最新热门出来。
大熊爱跳舞：这真不关我的事情，我太激动就给忘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手动@颜焱行吗？//@编剧-花蕊莲：@大熊爱跳舞，给我个解释，言而无信几个意思？[破口大骂.JPG]
颜焱：“？？？”
她一脸懵。
真把她@出来了？？
哎哟我去。
颜焱如获大敌。
自己要不要和熊芒学习，先发制人。
想着，理亏的是自己，颜焱果断点了转发微博，并在转发内容中写：
@颜焱：三心，这也不关我的事，刚刚她才给我发信息跟我说的！你知道她傲娇的嘴脸！//@大熊爱跳舞：这真不关我的事情，我太激动就给忘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手动@颜焱行吗？//@编剧-花蕊莲：@大熊爱跳舞，给我个解释，言而无信几个意思？[破口大骂.JPG]
转发成功后，不出三秒，颜焱的手机就传来咚咚咚的提示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99+。
第一次亲眼目睹可怕的消息页面被沦陷，颜焱下意识点开99+。
转发评论点赞都是红色的小点，以及底下还在不停刷新的简易消息显示。
大部分都是一窜问号。
小部分……
——蹭你吗的热度呢垃圾！
——请姐姐别吸血，删掉。
——有意思吗？
——师姐和花编什么关系啊
——啊啊啊我知道花编中戏
——破案了，又是校友吗？
——师姐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
这些带文字的评论在一窜窜问号中脱颖而出。
颜焱下滑看了几行，才觉得自己此举欠缺考虑。
她们三人的关系应该私下里处理，没道理占用公共资源平台，引发争议。
她连忙切回消息，找出熊芒的，发消息过去。
颜焱：我们私聊，你让三心别发博了。
熊芒：？？为什么？
颜焱：占用公共资源不合适，有什么事情我们私下说，见面说也行。
消息发过去不到三秒，立即弹出了视频电话。
颜焱顺手拨了接听。
熊芒下巴朝上的脸立即露了出来。
“我中午十二点收工，我约三心去你那里？”
颜焱呆了三秒，“为什么是来我这里？”
不是拒绝就行。
在颜焱看不见的角度，熊芒暗暗松了一口气，笑说：“你那里安全啊！再说，能被媒体拍到出现在你酒店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多好！”
颜焱：“？？？你这个逻辑是怎么得出来的？”
“何琳娜，龙一野，我，你就说我们三儿是不是你朋友吧！”
“……是。”
“那就对了，就这么决定，我这就给三火发信息。”
然后也不等颜焱回答，风风火火就挂断了视频。
颜焱：“……”
“在想什么？”
冷肃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颜焱吓了一跳，连忙转身，下意识说：“待会儿花花要来我这里。”
冷肃：“……”
所以中午午餐他又要被围观？
不，冷肃根本没想到，他是直接被赶走。
昔日旧友重逢齐聚一桌。
气氛难免有些凝重。
特别是心虚的颜焱，以及认错态度明显的熊芒，根本不敢主动开口。
只有花蕊莲双手环胸，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我就问三个问题。”
目光是看着颜焱。
颜焱连连点头，“你问。”
“第一，为什么回北城一直住酒店。”
潜意思里，是为什么不回家住。
颜焱沉默了三秒，熊芒见状不对，立即说：“三火你还不知道吧，这成德恩酒店本来就是颜焱的，她住她的酒店，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嘛！”
花蕊莲惊讶了一瞬，了悟，勉强跳过这个问题。
“第二，为什么放任网上那些黑子不管，我不信你公司关不了。”
222
颜焱眼前一亮，这个问题她会，“不是不管，是我想着清者自清，而且我本来走的也不是偶像路线，我走实力派，实力能证明一切。就没让公司浪费不必要的公关去处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花蕊莲咬咬唇，欲言又止。
熊芒不久前还经历过花蕊莲的心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花蕊莲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连忙说：“那些反正都是黑子，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不也有很多黑子嘛！下一个问题，下一个！”
趁颜焱没注意，熊芒连忙给花蕊莲使几个眼色。
花蕊莲编剧出身，能基本分析事情根本。
收到熊芒的眼色后，便知道这个问题是禁忌。
放在桌下的双手握拳又松开，握拳又松开……来回几次后，才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态。
“好，最后一个问题，”花蕊莲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
颜焱立即点头，“当！当然当！”
一旁的熊芒也差点没把头点成没感情的机器人，“肯定当，必须当！我们是朋友，谁反对都不行！”
两人的态度和眼神那就一个诚恳。
花蕊莲沉着脸来回看了她们几次。
终于。
“那就吃饭吧。”
然后自己拿起筷子，先夹了块红烧肉。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
就这么过去了？
就这么原谅她们了？
但起码没有多年不联系而产生的陌生隔阂。
很微妙的感觉。
颜焱难免在用餐的过程中有些小心翼翼。
不敢开口，也不敢冒然大动发出声音。
生怕……
产生什么意外，破坏了此时的和平。
颜焱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多年不联系，联系后，还是当年关系很好的朋友。
显然，熊芒也是这么想，平日里话多，现在也老老实实的吃饭。
直到花蕊莲吃完饭，放下筷子，翻着白眼。
“我是你们班主任吗？”
潜意思是那么怕她。
颜焱和熊芒立即摇头。
随即又点头。
她们确实怕。
花蕊莲又翻了个白眼，“当着我的面承认怕我，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大病倒是没有，这不是怕你还生气嘛。”熊芒小声说。
“怕我生气？那之前怎么没想过我会生气？早干嘛去了？”
熊芒立即将视线转向颜焱，这不是当时去找她去了吗。
颜焱干笑，“我错了。我这些年……”
“这些年，我知道我们谁都不容易。”
花蕊莲直接接了颜焱的话。
“以前怎样，那是以前，说真的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就跟重新认识没差别。既然是新认识的朋友，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对不起谁。”
熊芒惊讶了一瞬，下一秒朝花蕊莲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编剧！”
一句话，从头开始，从新认识，不必翻以前的旧账。
从某些方面来说，花蕊莲比熊芒更加胆大心细。
从中戏院音乐系大楼门前的玫瑰花被人剪掉，她就大概能猜出是失踪多年的人回来了。
花蕊莲写过太多各种各样的人物，其中也有不少人物是以曾经的舍友作为原型。
那个失踪多年的人太神秘了。
神秘到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失踪后销声匿迹，竟然一点余波动静都没有。没有报警，没有寻人启事，也没有人关注，曾经名动整个中戏的人，退学后去了哪里。
凭她的直觉，不打扰，才是最佳的选择。
所以她就一直等，一直默默关注，不打扰，不发声，除非……那个人需要，那个人亲自开口。
就像现在。
失踪人口出现了。
亲自回复她的微博。
那就表示，她可以打扰了。
终于。
颜焱难掩感动。
就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一样。
对你妥协，包容，主动去配合你的需要。
越是这样，颜焱就越后悔，自己这些年，真的做错了。
如果她不是那么懦弱，早些从海岛回来。她也是可以拥有三五个好友，又有敬重的长辈要孝顺，还有可爱的弟弟疼爱……
可她究竟都在在意什么？
为了——西厥家发生的事情。
她杀了人。
是，她做错了，可就算是做错了，人也总要往前看。
一直说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可不放下，不往前看，又怎么会越来越好？
颜焱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捂住脸，笑了出来。
舌尖尽是酸涩，但足够令她释然。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颜焱忽然笑出来，反而还让花蕊莲不自知起来，熊芒也藏住眼中的关心，推了推她肩膀，“你笑什么？”
“没有，笑自己曾经太傻。”在她们没反驳之前，颜焱放下手，低笑道：“但现在不会再傻了。”
“……那就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花蕊莲，这个时候不适合问。
熊芒原本还想问她为什么，但听到花蕊莲这么说，立即收了嘴。
后面一切都变得自然了起来。
吃过饭，熊芒和花蕊莲也不急着离开，三个姑娘一同挤在沙发上看电影，随口讨论着电影的剧情、电影的制作、电影中的人物……
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混了一下午。
直到始终没接到颜焱‘召回’电话的冷肃主动回来。
花蕊莲一点儿也不意外，反而轻飘飘地问：“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颜焱：“？为什么这么问？”
冷肃瞥了眼颜焱，回答花蕊莲，“不出意外，明年结婚。”
后者点头，认真的想了想，“明年好啊，明年我先不结婚，先给她当伴娘。”
“那我我怎么办啊？我结婚了还能当伴娘吗？”熊芒连忙问。
花蕊莲眼中流光一闪，语气严肃，“伴娘要未婚的，你没机会。”
“哇不要啊！”熊芒大失所望，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我先跟我老公离婚，当了伴娘后再结婚，你们看这样成吗？”
冷肃忽然十分同情司珺易。
“你可心真大。”花蕊莲嘁嘁摇头。
颜焱也好笑不已，“真要那样，我怕司珺易要封杀我，断我所有生意合作。”
“不会不会，他才不敢呢！”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惹得大伙儿又好气又无奈。
“你真想当就当，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忌讳。”
况且，她的婚礼，本身就没有什么亲人，若是伴娘再因为已婚未婚刷掉一半，只怕这个婚礼，会冷冷清清吧？
等等！
颜焱猛地回过神，她什么时候答应冷肃明年结婚了？？
她还被牵着鼻子想结婚的事情。
呔！
颜焱没忍住瞪了冷肃一眼，叫你胡说八道。
冷肃无辜的眨眼睛，“亲爱的，是不是该吃晚餐了？”
“……你中午没吃？”
“被亲爱的赶走了，哪有心情吃饭。”
“你自己不会找吃的啊？”
“没有你——”
“咦惹！求求你们别秀！我们也是有男人的人！”花蕊莲煞有其事地拍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熊芒在一旁十分欢乐的笑成一团，“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有机会看到当年中戏校草装可怜求宠爱！没想到啊！”
颜焱被她们两个这么一笑，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你们别笑。”
“我们又没笑你，怎么，护短啦现在？”
“才不是。”
“不是个鬼啊！行了，闹了你半天，你男朋友不高兴，我男朋友现在估计也不高兴了。”花蕊莲说着，给熊芒示意了一下。
熊芒会意，也笑着点头，“我老公也交代了，晚餐不能在你这里吃，我得回去陪他吃。”
原本还想叫厨房准备晚餐的颜焱闻言只好收回挽回的话，“那咱们——”
“我建个群，咱们再群里说！”花蕊莲说着，拿出手机迅速操作，片刻，将一个二维码放在两人面前，“扫一扫。”
“对啊，建个群，咱们晚上开群聊哈哈！”
“好。”
群加好了，时间也不早，熊芒和花蕊莲便一起提出告辞。
“你们都取得什么名字啊，真土里土气的哈哈！”
“不是，三心啊，你好歹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最佳编剧，你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一朵小红花啊哈哈哈！”
“那也好过你啊，大熊爱跳舞，那么幼稚的名字，你老公不吐槽吗？”
“我老公比我还幼稚好不好，他直接改名成小易爱大熊。”
“什么？噗哈哈哈堂堂司大总裁，没想到啊！”
“诶，你男人叫什么？该不会跟你一样，无聊的就取真名吧？”
“是啊，我是颜焱，他是冷肃。”
“真能啊……”
颜焱送她们出门，随口聊着进群的事情，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送她们到了电梯门口。
电梯停在一楼，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正当她们还想继续时，忽然从另一头的走廊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是啊，你看看这题，这题题型一样，但是你看看这里，明显不对。”
“你只记公式墨守成规是不对的，想要参加奥数比赛，你还得有自己的想法。”
“这是不记公式，哪来自己的想法，你举例的这条，套用在今天你问的那个球鞋的实际应用中，你算一算。”
“可是数学和实际应用……我很难联系在一起。”
“所以才说，余小正，你想要突破自己在奥数的领域限制，就得把实际和数学联系在一起。”
……
颜焱猛地僵住。
如花儿盛开的美好心情，在此时此刻，像被遭遇到冰雹袭击，花瓣支离破碎。
余小正。
以及另一个男声，颜焱太熟悉了。
西厥又。
郑荣君再三答应，不会让人出现在她视野中的人。
她的异常很快引起熊芒她们的注意。
花蕊莲拉了拉她的手，“你怎么了？忽然不说话。”
颜焱没有说话。
倒是陪在她身边的冷肃，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随着声音越发靠近，那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少年。
模样都精致好看，精雕细琢的五官，长大后还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
两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一行人，对话停止，片刻——
“姑姑姐姐！！”
一声清脆惊喜的少年声音响亮地在走廊响起。
花蕊莲注意到颜焱越来越差的脸色，连忙用另一只手拉住熊芒，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儿？
熊芒也一头雾水。
倒是不远处的小少年，满脸惊喜的小跑着直冲她们过来。
眨眼就来到她们面前，一边喘息一边笑嘻嘻地说：“姑姑姐姐，冷肃哥哥！”
熊芒、花蕊莲：“？？？”
什么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
冷肃搂紧颜焱的肩膀，冲余小正点点头，算是应答。
而颜焱听到余小正的声音，这才僵硬着身体，缓缓扭头，低头看向面前的余小正，喉咙干涩，噎了噎口水，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又哥哥玩啦！我下个月就要参加奥数比赛，但是有好多题型我都没有见过，又哥哥比我厉害，他会好多好多题啊！”
又哥哥。
颜焱闭上眼，再三控制自己心里疯狂涌动的心情，勉强的笑了笑，“那你好好学，回去的时候让司机过来接。”
不远处的西厥又，一身居家睡衣十分随意的模样，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也没再靠近，就靠着走廊石柱，双手环胸看着他们。
“嗯，好！”余小正重重点头，末了，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看颜焱身边的熊芒和花蕊莲，笑道：“这两位是姑姑姐姐的朋友吗？”
余小正长得虽然不是十分惊艳的正太类型，但笑起来实在讨喜。熊芒没忍住心中的母爱冲动，弯腰捏了捏他脸颊，“小朋友你好啊，我们是你姑姑姐姐的朋友。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叫她姑姑姐姐？”
“因为她是我姑姑也是我姐姐啦！用爸爸的话来说，就是姐姐把我爸爸当朋友，但是爸爸把姐姐当女儿，所以是姑姑也是姐姐没错。”
余小正十分认真的解释‘姑姑姐姐’的由来，说着说着太绕口，自己都有点懵。
倒是作为编剧的花蕊莲琢磨一下就懂了，好笑不已，“又是姑姑又是姐姐的，你到底是想叫她姑姑还是叫姐姐呀？”
“当然是姐姐啊！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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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正长得虽然不是十分惊艳的正太类型，但笑起来实在讨喜。熊芒没忍住心中的母爱冲动，弯腰捏了捏他脸颊，“小朋友你好啊，我们是你姑姑姐姐的朋友。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叫她姑姑姐姐？”
“因为她是我姑姑也是我姐姐啦！用爸爸的话来说，就是姐姐把我爸爸当朋友，但是爸爸把姐姐当女儿，所以是姑姑也是姐姐没错。”
余小正十分认真的解释‘姑姑姐姐’的由来，说着说着太绕口，自己都有点懵。
倒是作为编剧的花蕊莲琢磨一下就懂了，好笑不已，“又是姑姑又是姐姐的，你到底是想叫她姑姑还是叫姐姐呀？”
“当然是姐姐啊！这位漂亮姐姐，您叫什么名字呀？我要怎么称呼您？”
这一声漂亮姐姐叫得熊芒满意不已，“你好乖啊！我是你大熊姐姐，她呢是你小花姐姐，记得住吗？”
余小正歪歪脑袋想了想，点头，“记住了，大熊姐姐，小花姐姐！”
又乖又讨喜，简直让她们不要太满意。
花蕊莲没忍住扭头看向颜焱，“你哪来的弟弟，真的好乖啊！好想拐回家养哈哈！”
“我叔的儿子。”
熊芒认识余夏年，以前也受过余夏年的恩惠与帮助，自然也是知道余小正的，“还真别说，余总这个儿子绝了，我做梦都想让我妈给我生个弟弟玩儿。”
颜焱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些，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再磨蹭估计就赶不上——”
“嗤。好弟弟。”
薄凉的语气，带着浓厚的嘲讽，瞬间让颜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的停顿，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下意识看向刚刚说话的人。
那个刚刚靠在墙边的少年，正在朝她们一步步走来。
颜焱蓦地沉下脸，冷笑，“你倒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
“我有什么不敢，”少年说着，摊了摊手，“心虚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心虚？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颜焱缓缓收敛唇边的冷笑，面无表情地盯着西厥又。
“在我没生气之前，滚。”
滚？
西厥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而其他人也隐约猜到了颜焱和这位少年之间有不可言说的关系，一时间都没敢贸然开口。
除了余小正。
尽管能察觉出哪里怪怪的，但小孩儿的礼貌和教养使然，余小正还是仰着头笑得十分灿烂的向颜焱骄傲的介绍道：
“姐姐，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又哥哥，他可厉害了！什么题目都会，比我厉害多了！”
“是吗，余小正，你也回去，我派人送你。”
这是颜焱第一次对余小正摆脸色，冷漠的态度，让余小正忐忑起来，“姐、姐姐你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她就要拿出手机叫郑荣君。
西厥又一眼看透，脸上的邪肆越发明显，“怎么，想赶人啊！余小正，你这个姐姐算哪门子姐姐，我看她，也未必当你是弟弟。”
拿手机的动作瞬间顿住。
冷肃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眸色加深，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对面满身邪气的少年身上徘徊观察。
能让颜焱连刚刚重逢的好友都忽视干净、轻而易举就动了脾气的西厥家小少爷。
这背后……怕是与那个西厥家大少爷脱不了干系。
“又哥哥，你别乱说，姐姐对我很好的，我上次被人绑架，就是姐姐把我救回来的！”对两人私底下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的余小正下意识反驳。
绑架？
救？
少年下垂的手指尖微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她可真是一个好姐姐。”
“我姐姐真的特别好，”余小正开心的点头，顿了顿，忽然抬头对颜焱说：“姐姐，又哥哥可不可以叫你姐姐呀？”
哪怕是西厥又，都没有预料到余小正会这么说。
颜焱想都不想，冷声拒绝，“不行。”
西厥又脸上的邪肆瞬间收敛的一干二净。
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回视颜焱，“谁稀罕你这种人。”
后者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是啊，谁稀罕你这种人。”
“呵。”西厥又呵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余小正身上，眼眸微闪，又很快将视线移回颜焱身上，“再不稀罕，你也摆脱不了我和你的关系。颜焱，你真可怜啊。”
凉凉地口吻，直让人想挥起拳头。
他在搞事情。
颜焱脚下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早已遏制不住握紧拳头。
若不是被冷肃拦住。
理智回炉，她缓缓扭头，看到了熊芒和花蕊莲担忧的目光。
更别提身后的冷肃。
他是用什么心情，拦住要动手的自己？
他调查过她，也调查过西厥家，一定知道，眼前的西厥又是什么身份。
知道西厥又的冷肃，会怎么想她？
想到这里，颜焱面色一白，僵硬地张了张嘴，“我……你们先回去？”
她的异常实在太过明显了。
脸瞬间就白了起来，也着实吓人。
熊芒连连点头，“好，我们这就走，你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还不忘拉上花蕊莲。
花蕊莲也连忙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两人刚想转身去按电梯，忽然想到什么，熊芒又转头拉住余小正，“这弟弟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刚好我也好久没去余总家拜访！”
颜焱僵硬的点头，“……好，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顺路而已，拜拜~”
只是电梯从一楼上来，并没有停到他们所在的楼层，而是往上，再从顶楼下来。
气氛依然僵硬。
余小正被熊芒拉着手，哪怕能看出西厥又和颜焱之间的异样，但到底年纪小，也不清楚其中利弊。
他只知道，西厥又是他的朋友。
他这个朋友有个不要他的狠心姐姐。
他总觉得，应该要为自己的好朋友做点什么。
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姐姐吵架了，就要和好啊。
小少年咬咬牙，冲动之下，忽然挣开熊芒的手小跑两步拉住颜焱的。
“姐姐，又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别讨厌又哥哥好不好？”
那稚嫩带着暖暖温度的小手强硬的挤到她手心中。
温暖地，富有活跃生命的温度。
颜焱刚张嘴，又听到余小正说：
“也别赶又哥哥走好不好？又哥哥已经被他亲姐姐抛弃，想送他出国，你再把他赶走——”
“谁是他亲姐姐！！”
忽然提高分贝的尖锐女声余音落下，伴随着电梯到来的声音，成功将在场的人心头吓一跳。
花蕊莲直觉敏锐，条件反射的，第一时间一手拉住一个，将熊芒和余小正一同拉入电梯中，“二火我们走了，拜拜！”
熊芒反应过来，连忙挥挥手，然后慌乱的去按关门键。
被忽然拉进电梯的余小正还想说话，就被花蕊莲一手捂住了嘴。
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被关上。
电梯门前，很快就只剩下颜焱和冷肃，以及西厥又三人。
T字走廊上并没有人走动，静悄悄地。
直到西厥又恶劣地笑了出声。
在颜焱愤怒地注目下，一字一句地开口说：
“可不就是你吗？颜焱，你以为你那对英雄父母，为什么一直对你冷——”
“闭嘴吧你！凭你也配提我父母？！”颜焱厉声打断他的话。
西厥又耸耸肩，“我只是陈述事实，毕竟——无论是我爸爸还是我大哥，都将私人遗产都留给了你。”
西厥枫和西厥又……都把他们的私人遗产留给了她。
这是事实。
颜焱心头猛地跳过什么，只是很快就被她否决，黑着脸，不再迟疑地拿出手机按出郑荣君的电话号码。
见她拿出手机，西厥又也不慌，继续说：“颜焱，别傻了，那些人利用了你，你没想到吧，你弑兄杀父——”
“住口！！”
尖锐地叫声掩盖了少年后面的话。
郑荣君接听电话的速度飞快，几乎秒接，“颜——”
“现在，立刻，直升机都给我调出来，把西厥又丢出国！”
她深深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疯狂不安跳动的心。
也不给郑荣君回答的时间，她挂断了电话。
挥掉冷肃伸来的安抚的手。
一步步朝着西厥又走去。
以至于也没看到，冷肃在那一瞬间惊讶过后的停滞，以及……肉眼可见阴沉下来的脸色。
颜焱在西厥又讽刺十足的邪笑中，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中格外明显。
少年白皙娇嫩的皮肤缓缓变红，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警告你，再敢胡说，我不介意亲手——”
亲手什么？
送他进监狱？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不会查？”
少年邪笑着舔掉唇边泛出的血腥味儿，仿佛刚刚被甩耳光的人不是他，眼中的恶意与痛快渐渐疯狂起来：
“你竟然是我亲姐，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对——”
啪！
又一巴掌甩到他的另一半脸上。
郑荣君从监控室那边确定颜焱他们所在位置匆匆赶来时，正好看到颜焱这一巴掌。
力气之大，所带的惯性让少年脚下踉跄了一步。
郑荣君脸色大变，拔腿冲过来，将西厥凉拉开。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忽然动手了？”
“滚！”说滚的不是颜焱，反而是西厥又。
他嫌恶的甩开郑荣君的手，无视已经两边均匀发疼发肿的脸，抬头斜睨着颜焱，冷笑。
“上一个敢打我的人已经死了，你若不是我亲姐，你以为谁都能打我——”
“郑荣君，现在就给我把他丢出去！现在！！”
然后，冷着脸，如同一阵风，迅速转身回房间。
将冷肃彻底遗忘在哪里。
郑荣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浑身发冷。
只有西厥又，邪气嫌弃地涂掉嘴里的血沫，看着颜焱离开的背影，瞳眸中，痛快与不甘心交错闪烁……
颜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
外面仿佛有脚步声，敲门声，又好像没有。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西厥又恶毒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重复着，如同恶意满满的魔咒，不停侵袭着她的内心最后那层堡垒。
不生气。
不能生气。
就事论事。
西厥又刚刚说的话。
西厥枫和西厥凉死后不久，颜焱确实先后收到了他们的私人遗产转让协议。
那是一笔不菲的遗产。
如果不是当时死里逃生，留下了心病，令她心无生存之念，那笔两人转给她的遗产，说不定……
最后她选择留下了西厥凉留给她的遗产，将西厥枫的私人遗产全部捐了出去。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那些遗产，只是西厥家父子临死前心存唯一一点善念，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给她留下遗产。
可是——
可是刚刚西厥又说……
她是他的亲姐姐。
颜焱跌落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虚空的空白。
她其实很早就怀疑了。
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父母的亲生女儿。
如果是亲生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将她丢在大院里不闻不问。
如果不是亲生女儿，那么她又是哪里来的？
她又是谁的女儿？
今天西厥又那一番话，一下子将她多年来的疑惑解了开来。
那么当初——
西厥枫为什么会独独盯上她，西厥凉明明对外宣称她是他未婚妻，却私下，让她叫他哥哥。
如果她是西厥枫的女儿……
这个如果，太可怕了。
不。
不能这样。
她好不容重逢了师长好友，与男朋友感情恩爱，没道理才慢慢变好，就被推回深渊中。
她控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冷静。
再三呼吸冷静。
终于鼓起了勇气，站起身。
她颤抖着双手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出门，拿了车钥匙，穿上外套，出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在餐台前的男人才缓缓动了动。
他徐徐扭头，看向紧闭的门关。
许久。
阴鸷压抑地气势肆意蔓延，将整个房间笼罩住。
竟然……
被彻底忽视了。
他这个男朋友，仿若摆设。
很好。
真的很好。
——
某VIP套房内。
“小少爷，您这又是何必？您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口舌之快？看来你并不惊讶啊！郑荣君，你和你爸还真是我们西厥家最忠诚的好狗！”
“小少爷！”
“叫什么，我听得到！”
“……好，小少爷，既然您知道颜颜的身份，那我也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听从于小姐的的命令。很抱歉，您现在就需要离开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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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您这又是何必？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口舌之快？看来你并不惊讶啊！你和你爸还真是我们西厥家最忠诚的好狗，西厥家没落了还肯守着颜焱忠心不二，连我这个私生子都不放在眼里。”
话太难听了。
郑荣君皱眉，“小少爷，我和我父亲是自愿追随颜颜小姐，与老爷和大少爷无关。”
“无关？我可记得，当年——”
“小少爷，既然您知道颜颜小姐的身份，那我也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听从于小姐的的命令。很抱歉，您现在必须离开酒店。您放心，会所那边早已准备好一切，您直接搬过去即可。”
“呵。”
少年下意识要反驳，只是想到前不久前那人脸色苍白离开的画面，到底忍住了。
郑荣君悄然无息的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吩咐人过来收拾东西，后面又亲自把人盯着送走。
刚走出门，就收到颜焱出门的消息。
不用猜，也知道她要去哪里。
颜焱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真相的人。
一旦被她知道分毫，就一定会彻查到底，不折手段。
到底还是没瞒得住……
还是要和他父亲知会一声为好。
——
颜焱一路驱车，直向大院行驶而去。
手机在响，但她此时并不太想接电话。
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已经没有其他心思考虑其他。
如果……
如果真如西厥又所说。
她该如何？
以后，又该如何？
不。
西厥又是谁，他的话能信几分。
颜焱始终克制自己的情绪，在数次险些超车中，总算是安然无恙的来到大院门口。
不同上次由李昌辉出来接。
在门口哨卫走过来之前，她落下窗户，将自己的脸露在身份识别器镜头中。
红色光跳动，变成了绿色，紧接着，前方的拒马栏也缓缓抬起。
识别器身份识别成功。
颜焱重新升起窗户，缓缓踩下油门，直到后轮碾过减速带，才加大油门，直冲家属大院东门。
霍辰远还在机关没有回来。
颜焱出了霍家，想了想，回自己的家。
门口的指纹识别加上人脸识别双层验证，解锁声在静悄悄的大院中十分清晰，像是在欢迎她归来一样。
她垂下眼帘，推开门。
门内，昏暗一片。
北城入冬，夜间极冷。
颜焱捂紧身上的外套，一步步走进屋里，在门关扶着墙，寻找记忆中的位置，摸索着开了灯。
灯光，暖气同时开启。
屋里通的是大院统一的暖气片。
暖气片暖气散播并不快。
屋内还是冰凉凉的一片。
颜焱将车钥匙放在鞋柜上，想了想，弯腰换了一双棉拖鞋。
这里太干净，始终保持着记忆中的模样，她不想这里因为她的介入，破坏掉这份干净。
自颜焱记事以来，她就已经在这里住了。
儿时她迈着小短腿，学着负责照顾她的通讯员，趴在地上用抹布擦地，用纸巾叠成条子踮起脚尖擦拭窗户缝儿，用钢丝球和报纸一遍又一遍的刷洗楼梯……
负责照顾她的通讯员换了好几个，她也学会了好几种不同的大扫除方法技巧。
一直听说，她的父母如何如何的了得伟大，又是如何如何的辛苦舍弃为人，素有大院行走标杆的荣称。
她从小在这种教育氛围中长大，理所当然的理解父母，支持父母，也尽自己所能，不去打扰父母。
他们回来的时间并不多，打的电话写回来的书信也很少。
他们对颜焱说得最多的，就是讲述各种各样的大道理。
那些曾经被她当做励志人生的话语。
说……
——做人要知恩图报，那些帮助过你的人，你要学会感恩。
——你既然在大院生长，那就要有大院的血性品行，我不要求你舍命为民，但起码不能给他人惹麻烦。
——做事之前考虑清楚，你吃谁的喝谁的，是谁将你保护在这个圈子里。
——别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人都要对你好，你是你，我们是我们，我们的荣誉属于我们，而你，没有荣誉。
——如果你学坏了，不用告诉我们，我们就当从未养过你，你也不是我们的女儿，你不配，我们也不配。
……
太多这样的话了。
那时候只觉得父母是对她严厉，怕他们担心，才会严格要求她。
可是现在……
“小悠？听门卫说你回来了我还吃了一惊，吃过饭没有？”
身后传来开门声，霍辰远高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颜焱缓缓回头，原本到嘴边的疑问，目光触及霍辰远脸上真实的笑容，忽然一下子就问不出来了。
要说什么？
我不是我父母的女儿，对吗？
可怎么开口？
霍辰远对她如何，她再清楚不过。
可是不问——
也不行。
想到这里，颜焱张了张嘴，到底是问了出来。
“霍伯伯，我并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是吗？”
不需要委婉试探，直接问，比任何话语修饰都更容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果然。
霍辰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原地，眼中闪过了慌乱。
只需这个变化，颜焱便知道了答案。
哪怕霍辰远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平日里的笑容，问她，“你瞎说什么。走，去霍伯伯家里吃晚饭去，晚餐还没吃吧，刚好——”
“原来……这就是我爸爸妈妈从小不疼爱我的原因。”
她声音又轻又软，十分好听。
可就是这么好听的声音，却是如同丢出了惊天炸弹。
霍辰远猛地握紧拳头，眉头紧锁地看着她，“小悠，你——”
“西厥又和我说，我是他亲姐姐。”
说着，她自嘲的笑了笑。
“在我决定念中戏那年，我以为西厥枫盯上我，是因为他看上了我的容貌，便一心投入复仇中，将自己成长成最佳演员，混入西厥家，找出西厥家犯罪证据，亲手将西厥家瓦解。哪曾想……”
哪曾想，她竟然是西厥枫的女儿。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积攒在我心中的疑惑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这次是发自真心的笑了出来。
“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爱我，我危在旦夕卧病在床，都始终得不到他们一个电话，一句问候。为什么西厥枫盯了我那么多年，哪怕我换了一张脸，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他也始终不碰我，不差我，对我，也防备极松。还有就是，为什么……霍伯伯你总是说对不起我的人是你，为什么郑祁笙父子对我誓死追随。”
“原来是这样啊……”
“我曾经也想过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我或者只是他们领养收养的女儿，所以对我并不亲切，对我也严格要求，让我以后报效国家。”
“但独独没想到。”
“我竟然是西厥枫的亲生女儿。”
“而我……”
颜焱声音渐渐沙哑，碎不成音。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就是这双手，我——”
“小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
“是啊。”
颜焱打断霍辰远的话，放下自己的手。
“您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偷偷留了爸爸妈妈的头发，偷偷做了DNA验证，但那份DNA结果太沉重了，我将它锁了起来，我没敢看。后来他们牺牲了，我就将那份DNA报告一同与他们埋葬，我以为，已经不需要那份DNA报告了。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她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我是真的非常怨恨爸爸妈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扪心自问，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小动物，我也尽我所能能帮就帮。可哪怕我做的再好，他们也仍然对我不冷不热，甚至屡次将我自以为最高级的荣誉丢在地上，撵入尘土中。我考的北城第一名，我拿下的竞赛金牌，我见义勇为的奖章……都是我付诸辛苦换来的荣誉，但在他们眼中，始终一文不值。”
“霍伯伯，您知道，这里，对我爸爸妈妈的怨念，究竟有多强吗？”
“我觉得我已经很厉害了。可是我的努力，我的一切，都得不到他们的一句赞扬。甚至哪怕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我。我表现好不行，我受伤不行，我哭喊祈求不行，我自虐堕落……他们倒是第一时间告诉我脱离关系。”
“我自诩聪慧理智，也坚持自己的三观底线，认为哪怕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一样敬重他们，供奉他们，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做一个知恩图报，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是——”
“可是……”
“可是。”
“我竟然是坏人的亲生女儿。”
她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缓缓抬起。
“更可怕的是——”
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五指微张，掌心纹路分明，一看便是被养的极好的手。
“我竟然……”
她徐徐抬头，对手霍辰远满目痛苦挣扎的黑眸，苦笑。
“弑兄杀父啊。”
霍辰远整个高大的身躯都不可避免的晃了晃。
颜焱看在眼里，身体下意识地动了动，就要过去扶住他。
可脚尖刚动，就被她按住。
“霍伯伯，您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世，对不对？”
否则霍辰远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她？
为什么一直说……
大院始终是她的家。
大院本来就是她的家，这里本来就是——
好吧，不是了。
她心凉成冰，伤了自己，也伤了对方。
“小悠，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我……”
“好啊，我也很想听听，我的身世，我究竟是怎么……从西城城主府，跑到了北城军大院里来。”
暖气片正在慢慢生效。
室内的温度增高，空气也慢慢变得干燥，一股许久无人入住的生霉味也在暖气中慢慢弥漫开来。
颜焱坐在沙发上，坐姿乖巧，低头垂眸，尽是洗耳恭听的模样。
霍辰远脸色难看地坐在她对面，再三试图开口，终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
“霍伯伯，不能说吗？是不能说的秘密吗？如果是不能说，那我——”
“不是不能说。”
霍辰远撇过头，干涩地男声中透着痛苦。
“这些事情，是我们这些大人没有处理好。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大人做错了，才会将你卷入这些纷争。你本来应该……”
应该什么？
那么好的孩子，品行上佳，心地善良，聪明懂事，本来应该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可……
“我本来，是西厥家的大小姐。我算了算西厥枫的儿女，西厥凉是西厥家大少爷，是蔚蓝是西厥枫情妇时生下的大儿子，而我……听说，西厥枫有个初恋情人，蔚蓝为了坐上西厥家主夫人的位置，让人害死了西厥枫的初恋。让我猜一猜，我应该就是西厥枫那个初恋情人留下来的种，也是西厥枫的第二个孩子。初恋情人遇害，西厥枫大怒，以至于蔚蓝这个家主夫人被驱逐出国，在国外生下西厥又……至于我是怎么来到北城军大院，这得看我的父母，对吗？”
霍辰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拳，泄露了他苦苦隐藏的情绪。
颜焱观察入微，见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笑了起来。
“看来我猜对了。”
笑着笑着，眼睛便红了起来。
“我依然是父母双亡，只不过——我成了弑兄杀父十恶不赦的人，我再也不是……”
她的信仰，她的坚持，在这一刻，渐渐崩溃。
原来，她并不是英雄的女儿，她是坏人的女儿。
她从来都不在好人的行列。
她父亲是万民之恨，万恶之首，而她，弑兄杀父，手上沾染数条人命……
颜焱此时的脸色太过苍白，越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是哽咽难以分辨。
真心疼爱她的霍辰远哪里还能忍得住。
“小悠，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泪眼朦胧中颤颤抬头。
“这些都是我们这一辈人的错，与你无关。”
“你确实是西厥枫的女儿不错。”
“你父母——我是说阿颜夫妇，他们负责北城边境驻守，在那边生下一个女儿，他们是军人，多年才求来一个孩子。只是……西厥枫刚上任城主之位，派手下炸掉医院的一间育婴室，以此逼迫一个反对他的政要。阿颜夫妇的女儿，正巧也被牵连在内，死无全尸。”
225
“阿颜在信中说，他们的女儿被西厥枫杀了。在他们私自行动的那天，被西厥枫亲手丢进了鲨鱼池中，死无全尸。他们悲愤撤退之际，发现了你。你是西厥枫的女儿……”
“只是当时……”
颜焱此时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她静静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垂眸低首，眉目间不见丝毫波动。
霍辰远脸上满是懊悔，目光含着水雾看着颜焱，“自始至终，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们大人的错。”
“我理解了，你们为了大局，选择我。”
为了大局，牺牲什么都不知道的颜焱。
当时哪怕知道颜焱是西厥枫的女儿，霍辰远也不忍心告诉她。
也因为她是西厥枫的女儿，就更加需要严以看护，是保护，也是筹码。
防止西厥枫找来，也以备西厥枫发难时，拿颜焱做为要挟。
可秉持着这样的决定自认为是为了颜焱好的他们，在颜焱高中毕业决定以身试险为父母报仇时，他们才开始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从小在大院里长大的小姑娘，染上了军大院勇敢无畏不怕牺牲的血性，还学会了隐忍与筹谋。
她知恩图报，早已下了决心，要为父母报仇。
她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收集观察北城西厥家的动静，还被她发现了西厥枫的一个弱点。
西厥枫为了权钱地位，手段残忍毫无人性，但也时不时有新闻爆出，西厥枫又资助了谁，帮助了谁，或是……包养了谁。
将那些人的模样照片收集放在一块，颜焱再三观察镜子中的自己，便知道了她的路该朝哪个方向，曲线救国。
一个小姑娘的力量很渺小，弱不禁风，一碰即碎。
但一个长得漂亮又足智多谋的小姑娘，得重视。
更别提……
一个长得祸国殃民又聪慧过人有勇有谋的小姑娘，当她决心要做什么，必有回响。
颜焱提出她的想法时，霍辰远是反对的。
只是当时做决定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从大局上来讲，颜焱满足潜伏在西厥枫身边当线人的所有条件，做他们的卧底收集证据。
西厥枫在北城边境做了不少恶事，回到西城后变本加厉，身为一城之主只顾争权夺利没有作为，加上阿颜夫妇两名边境大将被害，北城城主下令军大院暗中调查，收集足够证据上交国君府，在证据不足之前，严禁打草惊蛇。
不同在战场上直取红蓝双方boss的战斗，这是一场持久战。
最后大院投票通过了颜焱的方案。
大院里院长级别的人物都冲霍辰远摇头，小姑娘的决心是值得支持的，有这个心情担忧，不如将工作做好，确保小姑娘的安全，达到两全其美最佳。
但这个勇敢的小姑娘，要制裁的是她的亲生父母！你们是要她亲手将她父亲送入监狱！
几欲出口的话，霍辰远始终没能说出口。
长时间的矛盾折磨着霍辰远。
颜焱无畏艰辛、为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做准备，本该在青春时期大放光彩的小姑娘，已经学会了低调、谦逊，收敛身上的光芒，无视本该是青春期伸手可得的荣耀，抹掉自己的痕迹，一心一意做战斗前的准备。
他再三试图劝阻颜焱放弃，得来的都是小姑娘认真的拒绝。
“他们生我养我，但我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我总要回报什么，才能是个人。”
霍辰远根本无法反驳。
这样一拖再拖，不知不觉颜焱已经在中戏院学会了十八般武艺，成为一个随时可以走上战场的战士。
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某天。
中戏受邀参加国都周年庆，颜焱作为观众，刚好从西厥枫的车旁经过。
她的战争，就这么忽然开始。
颜焱上了出租车，发现自己被跟踪，当机立断让司机送她到一个偏僻的小区，制造机会。
她需要让西厥枫毫无戒心的将她带回去。
而她的计划很完美。
她当时已经演技精湛，以被人跟踪的惊恐姿态，一路逃跑，最后惊恐过度昏迷不省人事。
西厥枫一步步走进她的圈套，被她的容貌吸引，看呆了许久。
发现她要逃跑，西厥枫的属下立即将她拦住。
整个过程中，颜焱唯独漏掉了一条。
她出了车祸。
那辆酒驾的汽车直冲她所在的铺面口而来，她躲过了车头，却没能躲过被撞碎的店铺玻璃，巨大的冲击将她带到满地的玻璃碎片上。
她毁了容。
并且，等颜焱醒来，她眼前出现了西厥凉的脸。
她成了西厥凉对抗西厥枫的筹码。
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给她整了容，给她伪造了新身份，以西厥家大少爷未婚妻，入住西厥家。
西厥凉完美的传承了西厥枫的优势，足智多谋，制造假象让西厥枫以为，被他带回来出了车祸的女孩儿，被当时属于西厥凉的对敌劫持杀害。
西厥枫大发雷霆，亲自出手了结了对敌的命，吞没其势力。
西厥凉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敌对，在西厥家初露锋芒。
自以为颜焱已死，而换了一张脸的颜焱以西厥家大少爷未婚妻的身份日日在西厥家主宅出没。
颜焱不动声色地将西厥家的一草一木记在脑后中，一边受西厥凉胁迫不得不配合他，一边寻找机会，将自己的情报送出去。
直到某一天，西厥枫一身酒气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面目狰狞。
“眼睛真像啊。”
她还记得自己是被囚禁的身份，立即惊慌失措的逃跑，呼喊。
没人救她。
收到消息赶来的西厥凉，也只能被保镖拦在门外。
那天，她瞎了眼睛。
是西厥枫手中正在进行买卖的违禁物品。
小小的一滴落入眼睛，和寻常无异，不痛不痒，却一生都无恢复光明。
她瞎了眼，看不见西厥枫，但却能感受到，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什么也没做，就盯了她一晚上。
此时，关门声响起，门外，西厥枫低沉富有威胁力的声音响起。
“她是我的人，从今天起”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未来的”
“想清楚再说。”
“不能只是因为你是我父亲，我就要放弃我的爱情，我爱她，就算她是父亲的人，也无法阻止我。”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父子争吵。
可是在西厥凉说出这句话后，不久，便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那就把她看好，敢走出西厥家半步，我亲手打断她的腿。”
包括西厥凉在内，都想不通，西厥枫留下的这句威胁所谓何意。
颜焱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她当时还怀疑，是不是西厥枫发现了什么。
可从那天开始，西厥枫对她在西厥家主宅住下视若无睹，默认了佣人保镖对颜焱的看护。
西厥凉对她的态度也慢慢转变了。
也许是出于她被整了容、被瞎了眼的怜惜。
原本只是作为被控制禁锢的棋子，慢慢成为可以说话交谈对弈，在某些时候不谋而合的朋友。
颜焱除了和西厥凉出门，更多地就是呆在西厥家主宅，被女保镖寸步不离的跟随保护，或是去花园吹吹风，听听书，或是在荷塘边钓钓鱼，让佣人陪她下棋。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也无法找到自己的人，她消息传不出去，也找不到最新的消息，进入束手无策的境地。
她成了西厥家瞎了眼的少夫人，性格娴雅喜好安静，闭门不出拒绝见客。
习惯了眼睛看不见后，颜焱开始寻找突破口，让自己在黑夜中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终于找回对接的线人，将信息发出去。
她又恢复了线人的工作。
还是个花瓶瞎子少夫人，但该收集的消息，一个不差的传了出去。
直到那次发生意外。
西厥家内乱，西厥凉遇袭，颜焱在西厥凉的保护下撤退，不得已，亲手开了枪，杀了人。
她消沉了一段时间。
无法控制。
明知道不应该，但她依然选择了放纵自己，不吃不喝，意志消沉，医生一天来几趟，她手上的针扣都快无处下针。
她的消沉很快引起了西厥枫的注意。
他本人亲自来到她面前，问她。
“你想怎么样。”
她浑身乏力，但太记得西厥枫的声音。
于是她决定赌了一把。
“我想……去看看他们。”
“我第一次杀人。”
“很糟糕。”
她赌赢了。
西厥枫下令，允许她可以在带人的情况下出门。
颜焱知道西厥枫这人城府极深，稍有异样都会被他察觉。
她恢复身体后，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去了墓园看望那些被她杀害的人，对那些人的家属也做出了相应的赔偿。
一举一动自然无异，加上后续她又出门了几次，没有丝毫异样，才成功让西厥枫的眼线撤回去。
三年的潜伏隐忍，终于成功报仇。
可是代价太大了。
颜焱收了自己的思绪，缓缓松开手，一下一下的抚平手中被指甲掐红的印子。
“西厥枫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不碰我，也不让我离开，更加不让我和西厥凉结婚。”
霍辰远沉重的点头，“我想……应该是。”
三年的潜伏隐忍，终于成功报仇。
可是代价太大了。
颜焱收了自己的思绪，缓缓松开手，一下一下的抚平手中被指甲掐红的印子。
“西厥枫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不碰我，也不让我离开，更加不让我和西厥凉结婚。”
霍辰远沉重的点头，“我想……应该是。”
也是挺搞笑的。
颜焱说不清此时的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接受这个事实。
她站起身，朝霍辰远鞠躬。
“霍伯伯，我先回去了。”
“你”
“不用送，我认得路的。”
霍辰远顿时僵住原地。
回去，回哪里去。
路，又是认识哪一条路？
可是看着颜焱一如既往挺拔坚毅的背影，事到如今，他又能做什么？
颜焱离开后不久，李昌辉匆匆忙忙赶来，东张西望的在屋子里看了好几圈。
“副院？颜焱呢？不是说她回来了？又去哪里了？”
霍辰远还站在原地，闻言，才徐徐抬头，声音难掩沉痛。
“你给阿忧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看看小悠。”
李昌辉一愣，“啊……啊？”
颜焱离开了大院，并没有朝成德恩方向。
而是去了青竹园。
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青竹园各院都关了灯火，只留了大门和主院大楼的灯亮。
门口没有门拦，颜焱一路驱车直入，也没有找工作人员。
直接摸着黑，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到了英雄碑。
她没有吃晚餐，有些饿了。
敢做就坐在地上，靠着英雄碑，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
应该快要下雪了。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说不定就在今晚也不一定。
颜焱有些没头没脑的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有光束朝她的方向射来。
没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常桉宰低沉沉地声音传来，“他们在找您。”
“……哦。”
只是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无力，碎不成音。
一件带着暖意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常桉宰在她身侧缓缓蹲下，叹息，“小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颜焱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摇头。
常桉宰再次叹息，“上一次您半夜来这里，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嘶哑破碎，她的声音渐渐恢复了些，“那时我换了一双眼睛，重见光明那天，我迫不及待了来这里，告诉他们，我为她们报仇了。”
可如今想来，却是有些讽刺。
常桉宰不知缘由，只当她想起过往难过了，“您是两位院长的骄傲，他们若是在世，定会为您感到光荣与自豪。”
为她感到光荣自豪吗？
颜焱想笑，但嘴角太过生硬，笑不出来。
会吗？
不会。
因为他们重头到尾都知道，她是西厥枫的女儿，是他们仇人的女儿。
他们没有将她杀死，没有虐待她，为他们的女儿报仇，反而还将她护在大院中，保证她衣食无忧，又请他们最好的朋友代为照顾……
除了没有给她父母的爱，他们对她真的很好了。
真的很好了。
226
“常桉宰，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么？”
“当然不能，每一个人出生，都是注定好了的。”
“是啊，我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所做的一切……也不算太过罪恶深重，起码还能情有可原。”
“西厥家那些死去的生命并不是您的错——”
“但人是我杀的。”
她虽不知情，但西厥枫是她杀的，西厥凉也因她而死。
西厥枫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哪怕没有亲子鉴定，没有证据，颜焱也毫不怀疑。
以前她还常说，谁都没有资格怪她父母，但她有。
如今……
却是她连资格都没有了。
仇人的女儿，他们还肯将她养大……
她竟然是西厥枫的女儿。
一个……罪人的女儿。
“小姐，快下雪了，要不……回吧？”
常桉宰实在担忧她的状态，这寒冬凛冽里，她身体本来就有恙，再呆下去，指不定又要病上一段时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您先回吧。”
然后，便重新低下头，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任由身上的大衣落下，尽是一副拒绝再谈的姿态。
常桉宰太了解她的脾气秉性，见状，只好无奈叹息，伸手将她把大衣盖好，站起身，无声告辞。
只是在他离开没多久，整个青竹园的灯光开启，路灯下很快聚集了不少夜间出没寻找光明的小昆虫，将光线晃出一个个盈盈弱弱的影子。
没过多久，颜焱感觉头上脸上有着什么冰凉凉的触觉落下，恍惚中抬头，便看到了漫天的雪花。
这应该是北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了。
雪花并不大，零零散散的，肉眼可见大小不一的一团，无法看清雪花原本的模样。
她迟疑了片刻，从温暖的大衣中探出手，试图去接住那些雪花。
只是她的手太温暖了。
雪花刚落在她手心，便瞬间融化。
她怔了怔，迟疑片刻，重新将手收了回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
不过是发现自己的身世，发现自己怨恨多年的父母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而自己恨了大半辈子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只是发现这些早晚都要浮出水面的真相罢了。
在她寻回良师益友，日子慢慢变好时，发现真相，也不至于会让她孤苦无依，悲愤欲绝。
挺好的。
这一夜，常桉宰似乎陆陆续续地来看过她几次。
直到次日暖阳东升，一夜过去，英雄碑前的阶梯被撒了一层薄薄的雪，颜焱朦朦胧胧地抬起头。
坐太久，她并不觉得冷。
只是身体多少有些僵硬发麻。
扭头的时候，意外转落积压在她头发肩膀上的雪花。
她怔了怔，下意识看向英雄碑阶梯扶手处。
男人高大的身影就靠在石柱上，一把黑色的伞静静靠在墙边，于落一道细长的影子，刚好到那一小圈烟头上。
他应该来了很久了。
宽厚的肩膀上落了不少积雪，与他黑色的风衣发套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一个又一个燃尽的烟头，偶尔还有一两个被埋在雪中。
颜焱恍惚想到，原来这个男人竟然会抽烟。
她怎么没有闻到烟味？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徐徐转身，回头看向她。
下一秒，将指尖正在燃的烟丢在地上，皮鞋在上方压了压，朝她走来。
那两条修长的大长腿来回交错，在雪地上落下一排整齐规律的脚印。
颜焱怔怔地看着那一窜脚印，想到猫走路，好像也是这般。
可男人不是猫。
有时候，这个男人凶起来，比踩狼虎豹还要可怕。
就像现在。
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蹲下。
“十二个小时是我忍耐的极限。”
颜焱眨眨眼，兵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男人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蓦然伸出手，小心拍掉身上的积雪。
他说话时，染了雪的温度，冒出一阵烟雾。
“回家。”
回……家。
回哪个家？
颜焱很想问他，要回哪个家？
也不对。
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
军大院？
还是成德恩酒店？
亦或者是……
已被封的西厥府？
这些……只怕都不是吧。
她忍不住叹息。
任由男人将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朝阶梯下走去。
上下楼梯一起一伏间，她迟钝地抬头，看向又好像是重新刷落雪花的天空。
白茫茫的一片，慢慢的在她眼中，化作一方混沌。
蓦地心痛了一下。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一夜未曾开口，她的声线沙哑无力，连吞吐出来的水雾都弱得瞧不见。
男人的脚步一顿，又继续往下走，“知道。”
“胡说。”她下意识地反驳。
男人抱着她的双手稍作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轻声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我们结婚。”
“结婚？”
“和我结婚，你就有家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好像是这个道理。结婚的话，就相当于有自己的家了。”
“嗯，我们回去结婚。”
“好。”
颜焱昏昏沉沉地应了下来。
直到忽然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姐可是要回了？”
是常桉宰。
颜焱努力睁开眼，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是的，您辛苦了。”
常桉宰站在一侧阶梯上，手中拿着两把伞，没有打开，只是看着颜焱面色平静，只余一双空洞的黑眸，眼白中是因一夜未睡而布满的红血丝。
再待久一点，怕是连魂魄都丢了。
常桉宰掩去痛心，朝她微微低头示礼。
“应该的，那我就不送您了，一路安全。”
“好，再见。”
“再见。”
颜焱挥了挥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挥手太僵硬，只好讪讪收了回来。
冷肃很快将她抱上了车。
她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摸出安全带扣上，哪知刚要动作，就听到安全带扣上的声音。
“我们要回家了吗？”
“嗯。”
“是回我们的家吗？”
“嗯。”
“真好。”
“坐好，我要开车。”
“……哦。”
颜焱安静了下来。
感受车子在经过减速带，很快进入平稳的行驶状态。
良久。
“冷肃。”
“嗯。”
“冷肃。”
“说。”
“冷肃。”
“身体不舒服？”
“唔，不是。”
“那是怎么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
“你说。”
“我不是一个好人。”
“……”
“你也不要跟我结婚。”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颜焱整个人都往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控制弹回座椅上。
男人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你说——”
“我说，我不是一个好人。”
“后面一句。”
“我不是一个好人。”
“不是这句。”
“我不是一个好人。”
男人沉默了下来。
颜焱微微扭头，也不知道自己看向的是哪个方向，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不配……”
男人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早已因为克制而青筋暴起。
他知道，女人一直引以为傲的信仰，就在这一夜之间，塌了。
谁说不是呢。
冷肃将颜焱带回了自己的别墅，请了医生过来看过，确定人只是着凉发烧昏迷，退烧后便无其他大碍。
睡着后的女人脸色苍白，安安静静的的样子，倒是乖巧。
只是……
郑荣君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呆了不过几分钟，又接了一通电话，惊慌失色的离开。
别墅当天人来来回回的无比忙碌，又在夜幕降临之时，恢复惯有的宁静，连虫鸣都不曾出现。
颜焱断断续续醒来过几次。
她眼睛看不见了，高烧不退，生理泪水流过几次，她挣扎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让冷肃找了条领带，将她眼睛蒙起来。
她眼睛敏感，冷肃哪里真敢拿领带蒙着，从医药箱中拿了一卷纱布帮她把眼睛蒙住。
便抱着她不放手。
颜焱也没有理他。
被蒙住眼睛后，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清醒还是昏睡中。
她的手机一直响到没电自动关机。
冷肃刚开始还会跟她说是谁给她打了电话，到后面就干脆没再说了。
只是帮她把手机充上电，开了静音模式。
颜焱吃不下什么东西，冷肃也不逼她，除了打营养液，只是每到一个时间就会拿来打成泥状的粥放到她嘴边，让她喝一口算一口。
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冷肃是怎么看住她的，原以为会反复不退的高烧，竟然在第二天下午退烧，整个人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只是人却变了。
“他们在外面，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们。唔，谁都不见。”
颜焱将自己困在了只有她和冷肃的世界中，谁都不见。
知情的霍去忧或是郑荣君他们知道颜焱怎么回事也就罢了，不知情的余夏年或是熊芒她们，恨不得将冷肃报警抓起来，告他非法软禁。
曾经每天都要听郑荣君汇报工作的颜焱，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天吴导那边开机了，我和你都没到场，吴导那边多少有些生气。”冷肃手牵着手带颜焱走到餐厅坐下，把勺子递到她手中。
颜焱沉默了片刻，小声问：“……我不太想演了，可以毁约吗？”
冷肃在她身边坐下，并不感到意外，“可以，但，未来你也许会后悔。”
“什么未来，能活在当下就很好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站起来。”
是啊。
颜焱怀疑冷肃什么都知道。
又怀疑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就是这种可怕的男人。
在这种时候，像是个疯狂小迷弟一样，无脑支持她，相信她，陪着她。
她知道自己这几天有多像一个神经病。
不哭不闹地，也不说话，整日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抿抿唇，握紧手中的勺子，低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只会更糟糕。”
“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吗？”
没有了。
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颜焱咬唇，被唇瓣的刺痛时刻提醒着，才不至于让自己陷入某种黑暗的深渊。
许久。
“冷肃，你能给我最后的体面吗？”
“什么是体面？”
“我不想太狼狈，那样更糟糕。”
“什么是狼狈？”
“就是有一天，我变成电视电影中的反派，凄惨伶仃悲壮而死。”
陶瓷碗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在她眼皮子底下响起。
颜焱心头一跳，就听到冷肃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有我在，你不会有狼狈的一天。”
低沉而坚定的好听男声，似乎将她心口的某一条裂缝缝了起来。
可某些东西，裂了就是裂了，哪可能粘回来。
“你知道行尸走肉吗？听说那也是一种反派的最佳下场之一。”
“你不会。”
“可为什么你要那么肯定我不会？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你不会。”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呀可是。冷肃，你是不是傻啊？”
傻什么。
冷肃握住她拿着勺子的手带动她舀起一勺粥，放到她嘴边，“我认识的人是你，爱的人也是你，想结婚的人也是你，无关你的以前、你的过往好坏。”
“这种话是甜言蜜语吗？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上当受骗。”
“你现在说的话就是小孩子。”男人说到这里，无声叹息，“罢了，先喝粥。”
“……哦。”
颜焱老老实实的安静喝粥。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
“冷肃，你会把我扫地出门吗？”
冷肃：“……？”
“算了，你当我没问。”
冷肃额头青筋挑了挑，“……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是嫌弃我，把我扫地出门，我是不是就得去自首——”
“闭嘴，喝粥。”
“……哦。”
真凶。
颜焱再次安静喝粥。
直到听到勺子敲打在空碗上的声音出现，她立即放开了勺子，转头问：
“为了我的面子，要不我自己走，这样你会不会记住我最美好的一面？”
冷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面前才喝了一半的粥不得不放下来，扭头问她：“你知道你现在的问题让我想做什么吗？”
颜焱一怔，缓缓睁大眼睛，“做什么？你要把我赶走？那我——”
“我在想如果你不能自己振作起来，我真不介意把你一辈子都关起来，只属于我一个人。”
颜焱：“？？？”
冷肃蓦然冷笑，“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把你关起来，谁也瞧不见。眼下你尽管招惹我，看看会不会碰到我底线，让我真把你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