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眼尸狼王
闭塞的洞穴别无出口，光滑的石壁无从匿藏。
虚空之门白色的光边带着嘲讽的意味，映亮了两名少年苍白的脸。
背后的异兽齐声呜吼，并不着急猎杀，因为在它们眼中，不速之客即将成为果腹之物。
“这怪物怎么死的？”马煜不解。
是什么力量，足以一击把它蹂躏成这般惨状。
韩向天低头思索，突然指向虚空之门：“是那扇门！”
虚空之门青光斑驳，边框那白磷花火无害的妖娆舞动，仿佛艳丽的女子勾魂般招手：“来啊，穿过我，就是生天。”
马煜伸出大拇指比量几下距离，点点头，“没错，这怪物是直线逃生，估计看见虚空之门直接冲撞过去，然后就死掉了。”
韩向天回头，目光坚毅：“煜弟，咱们不能贸然返回，否则下场跟这只腐尸狼一样。”
马煜闭目，呼唤小仙女：“小仙女，我们该怎么办？”
小仙女声音软糯，明显犯困：“哈欠，你真吵，想出去自然要把这里的域主消灭咯。”
域主，难道是后面指挥群狼的那神秘怪物。
马煜心急：“凭我俩的实力，赢不了啊，腐尸狼实在太多！你就不能帮帮我们？”
小仙女轻声道：“距离正子时还有一炷香时间，到时候喊我，我先睡喽。”
“喂！你别走……”马煜又急又气，忍不住喊出声来。
韩向天疑道：“煜弟，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马煜还来不及解释，洞穴深处突然再度传来那王者兽吼，声震如雷，整片洞窟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这是我们能对付的怪物吗？二人泄了气。
兽吼余音未停，几十头腐尸狼突然涌现，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二人。
狼群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凶光毕露，龇牙咧嘴，雪亮的利爪在坚实的地面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韩向天看看虚空之门的位置，咬牙道：“煜弟，快，我们到虚空门前面迎战。”
马煜心领神会，快步走向虚空门，与韩向天保持一个姿态，全力迎敌。
“怕吗？”韩向天大喊。
“有你在，我不怕！”马煜热血澎湃。
腐尸狼群逼近，本是潮湿的空气中顿时布满更为浓烈的腐臭味道，险些把二人熏晕过去。
为首一只体型硕大的腐蚀狼一跃而起，冲杀过来，势不可挡。
马煜刚想招架，却被韩向天拉倒，“趴下！”
“砰！”巨狼在虚空之门位置被强势滞阻，坚硬的头颅瞬间被门圈内的青光无情吞噬。
它那庞大的躯体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支离破碎，黏稠的内脏与粉碎的骨渣瞬间落了俩人一身。
果真如此，韩向天甩掉恶臭的内脏，满脸兴奋：“煜弟，别看它们数量多，在这里它们没法围攻咱们，背靠虚空之门，跟它们打消耗战！”
马煜环顾左右，没错，此处空间相对洞窟深处要狭窄的多，群狼只能从正面冲击。
即便腐尸狼想要从左右围攻，也会因洞壁阻碍，无法助跑，勉力突袭也会让攻击大打折扣。
果然，群狼在二人身前十数米处停了下来，
前几只目睹了头狼惨死，动作明显有些迟疑，犹豫几秒，不再助跑，抵近后直接起跳，再次扑杀过来。
韩向天轻笑：“煜弟，一人一只，对付这些低智商生物，不需要启动开门。”
马煜意会，微微下蹲，避过了腐尸狼利爪后，直接自下而上把马刀插入狼首。
韩向天那边也已得手，巨大的腐尸狼头被干脆利索的斩下。
后面补位袭来的腐尸狼动作稍慢，再次被马煜与韩向天操刀劈斩，顿时伤痕累累败走。
马煜大喜，“这办法管用，咱们能赢！”
群狼背后，再次传来王者怒吼，这一次嗓门明显加粗了几分，似是发怒。
腐尸狼群犹疑着再度向前，再度丢下六具尸体后，毫无建树。
马煜割下斩杀的腐尸狼头，远远抛掷过去，“继续啊，小爷缺磨刀的，快来啊！”
这招果然管用，看见同伴的头颅被随意抛掷过来，饶是腐尸狼群再过低智商，也不得不畏惧对手。
已经有几只遍体鳞伤的腐尸狼退到最后，转身就要逃往洞穴深处。
“嗷！”一声愤怒的兽吼，最先两只逃窜的腐尸狼被撞飞到穹顶之上。
好霸道的力量！
是兽王按捺不住，从黑暗中现出真身。
空中一道黑影掠过，一只腐尸狼形状，满头长满数十双狼眼的怪物从天而降。
马煜退后一步：“这家伙就是它们的王？”
多眼狼王前腿异常粗大，落地后抬起粗壮的前腿一挥，长而锋利的狼爪顿时将刚刚被撞飞回前线的两只腐尸狼脖颈扭断。
多眼狼王出手凶残干脆，长相也异常奇特，它全身的腐肉均已脱落，除却狼首，整整一副骷髅狼模样。
奇怪的是，多眼狼王的后脚明显萎缩，根本无法蹬地，但仅靠前腿行动速度便足够惊人，两人根本没看清它的动作。
韩向天搓搓掌心的汗水，“不杀死它，我们是走不了了！”
马煜跃跃欲试，“杀了它，狼群必退，向天，咱来同时启动开门吧，一击必杀！”
“杀！”一声齐喝，两名少年周身武气大盛，重叠在一起，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双刀齐向，二人倾尽全力劈向了多眼狼王。
多眼狼王单脚发力，一跃而起，轻飘飘地避开了这凌厉一击。
躲开了？它还会躲？
不等两人消除疑问，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二人猝不及防，同时被巨力撞飞。
马煜还好，仅是被击飞三米开外，而韩向天则被重重撞击到不远处的穴壁上，嘴角都已溢出鲜血。
“向天！”马煜爬起来，刚想劈砍多眼狼王，眼前突然甩过一条钢鞭，重重轰在他肚子上。
“啊！”马煜喉咙一甜，顿时吐出一口浊血。
是尾巴，狼王仅仅靠尾巴的扫荡，竟是轻易击倒全盛状态下的两人。
实力差距太大，两人勉强站起来，心生绝望。
又是一击甩尾，韩向天持刀砍去，“咣当”一声，马刀竟被扫断，他本人也被巨力再次击飞。
这一次，韩向天重重撞在岩壁上，直接晕死过去。
“我该怎么办！”初成武者的自信仿佛在一瞬间被击溃，巨大的恐惧萦绕心头，马煜陷入深渊一般的绝望。
对了，小仙女。
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到了！
第十六章 亡灵召唤师
“小仙女，醒醒，我快坚持不住了！”马煜忍住痛呼唤。
“你们可真能坚持，正子时早就过了奥。”小仙女带着笑意，明显看了很久热闹。
马煜已经站立不稳，双手扶着马刀惨笑：“我们现在身处绝境，你有办法帮我们解围吗？”
想到上次的千景盾，马煜叹气，最多能抵挡一次攻击，对目前的情况而言，根本是无用功。
“看你这么菜，送你套防身召唤术吧。”小仙女俏皮道。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解决眼前这些怪物就好！”马煜终于找到了生还希望。
小仙女轻吟：“记好这套口诀，以守护星河神力，赐予你灵法亡灵召唤，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今后十米范围内的死灵只要比你实力弱小的，均可被你收纳亡灵为你驱使，对了，数量不要超过二十，否则会被反噬。”
“灵法？上次的也是吗？”虽然不懂灵法为何物，但一定是很厉害的术法，马煜为之一振，仔细聆听。
小仙女朗朗道：“尘归尘，土归土，臣服于我，岁月无边！”
法诀念完，小仙女解释道：“跟之前一样，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哦。”
嵌入胸前的守护星河突然滚烫无比，马煜顿时疼的冷汗直流，却是咬紧牙关，大声诵读灵法口诀：“尘归尘，土归土，臣服于我，岁月无边！”
大地轻颤，空气中蓦得燃出黑色火焰，周遭地面快速旋出十二股小型龙卷。
就像是从九幽炼狱得到释放，十二条腐尸狼的黑色阴灵环绕马煜俯首，虔诚的蜷缩着前爪，温驯的像是圈养的小羊。
“这就是亡灵召唤？”感受阴灵腐尸狼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马煜燃起希望。
除了多眼狼王，其余腐尸狼也惊惧亡灵带来的压迫感，哀嚎着向后退去。
多眼狼王咆哮几声，却是再无号召力，那群腐尸狼已经耸拉着脑袋倒退了十数米。
马煜缓过劲，长刀挥向多眼狼王：“一起上吧！”
空气中顿时猎风炸响，亡灵腐尸狼齐刷刷扑向了多眼狼王，浑然不惧。
多眼狼王怒极，钢尾扫向身前，顿时有四只亡灵腐尸狼被扫成黑烟，看起来不堪一击。
马煜皱眉，这防御力很一般啊，能翻盘吗？
其余八只亡灵腐尸狼分左右两侧袭击，钢牙利爪齐齐招呼，愣是逼得多眼狼王腾空才勉强闪避。
多眼狼王尚未落地，下方突然跃起两只亡灵腐尸狼，死死咬住了它的前腿。
“吼！”多眼狼王吃痛怒吼，粗壮的大腿用力一甩，竟是将两只亡灵腐尸狼甩成散架状。
多眼狼王刚刚落地，还未喘息，又是两只突兀出现的亡灵腐尸狼，死死咬住了它的脖颈。
马煜看的兴奋无比，攥紧了拳头，太强了，亡灵召唤就像是不死不灭，之前被钢尾扫灭的四只亡灵腐尸狼竟以极快的速度自我修复，所以才有了第二次突袭成功的一幕。
只是，当亡灵腐尸狼产生损失时，马煜周身就感觉沉重一点，仿佛消耗了极大的心神。
马煜心道：“这或许就是使用灵法后的反噬吧，我召唤了腐尸狼亡灵，他们本是不死不灭体，但是在身体被破坏修复的时候，我作为施术者会感觉身体被一点点掏空，对我造成了巨大消耗。”
小仙女拍拍手，由衷的夸赞：“少年初长成，恭喜你开化了不少呢，重复召唤跟一次性召唤对你的体力要求是一致的，一开始你召唤了十二只，后来损失四只，两次召唤等于累计十六只，你当然会累喽。”
马煜擦掉额头的虚汗问道：“那我该怎么控制召唤的数量呢？”
小仙女耐心解释：“用意念控制就好啊，反正都是你的亡灵宝宝，你想召唤多少自己说了算。”
马煜满头黑线：“亡灵宝宝，你这审美还真异于常人，这些怪物若是出现在金京城，能被人当成恶鬼。”
小仙女不以为然道：“多可爱的骷髅狼，好了不跟你说了，专心拿下狼王吧，这家伙相当于人级二阶实力，就别想收编它了。”
马煜聊天过程中，亡灵腐尸狼与多眼狼王厮杀的激烈，又有两只亡灵腐尸狼被毁掉。
本便负伤的马煜突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明白，再继续耗下去仍旧对自己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韩向天昏迷不醒，马煜把他拖到虚空之门下安顿。
随后，马煜悄无声息的走向正在跟亡灵腐蚀狼群激战的多眼狼王，向天，这一次，我来保护你！
马煜意随心动：“启动，开门!”
沉重的身体陡然一轻，马煜的身体再次充满力量。
虽然远不如第一次劲头迅猛，但是偷袭足够。
多眼狼王虽然眼睛居多，能做到眼观八路，躲开多次致命袭击，但是双拳难敌众手。
在亡灵腐蚀狼群殴之下，多眼狼王的动作已经愈发迟缓。
终于，多眼狼王一个站立不稳，双腿同时被六只亡灵腐蚀狼咬住，它的钢尾尚未来及驰援也被两只亡灵腐蚀狼咬住。
就是此时！马煜轻咤，“死！”
高举马刀，马煜一跃而起，以惊人的气势深深竖砍进了多眼狼王的面门。
七八双眼睛被这雷霆一击当场刺瞎，多眼狼王爆吼一声，在地上乱滚一番。
弥留之际的多眼狼王处于暴走状态，又碾碎了三只亡灵腐蚀狼。
糟糕，二十一只！超负荷了。
马煜来不及用意念控制亡灵腐蚀狼再生，三股黑烟旋起，三只亡灵成功再生。
临时启动开门虽然有加持效果，却也抵消不了身体产生的巨大损耗，马煜感觉天昏地暗，困得要死。
不行，狼王未除，我不能睡！
马煜咬紧牙关，凭借惊人的意志举起已经折断的马刀。
每一步仿佛有千钧重，但是马煜没有停下，他瞄准了狼王的喉咙，拼尽最后的力气，举着断刀戳了过去。
“噗嗤……”马刀深深嵌入多眼狼王的脖颈，一股黑血喷薄出来。
它那剩余的眼睛不再呈现王者气势，而是充满绝望。
“刚刚好。”倦意上头，马煜看到韩向天已经苏醒，正在爬向自己，欣慰的闭上双眼。
我们赢了……
第十七章 活人盅咒印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青草清香沁人心脾。
流水潺潺，蟋蟀合音，一双秀目张开，对上了一对耀眼的星眸。
马煜枕在韩向天腿上，终于醒来。
“向天……我们这是在哪？”马煜蠕动干瘪的唇，问道。
韩向天端起一碗烧开后余温犹在的溪水，送到马煜嘴边：“多眼狼王死后，我背着你穿过虚空之门回到了原处，现在应该是四更天了。”
马煜补了一大口水，浑身的倦意终于消减不少，他撑起身体环顾四周，“怎么没有人蹲守？这儿不是楚虎死的地方吗？”
韩向天道：“我也纳闷，除非是这虚空之门在咱俩进去后隐藏了，不然空天军不可能不派人监视这里。”
马煜望着不远处尚未干涸的血迹说道：“一切就像做了场梦，这一天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的确，私闯马家禁地，发现母亲遗物，引韩国公入魔而来，马家四大将死战后生死未卜，认识神秘小仙女，用神秘力量抵挡人级六阶高手全力一击。
闭关老太爷出山，封存多年的青龙两仪刀出世，误闯皇家狩猎场，亲眼目睹楚虎惨死，进入神秘虚空之门，与腐蚀狼战斗，成为修武者，习得灵法死灵召唤，绝杀多眼狼王……
这一天所经历的光怪陆离之事，已经超出了马煜人生十几年的认知总和。
但他明白，短时间内，金京绝无回去的可能，自己只能逃亡。
若是能见到父亲多好，他一定会帮我度过难关，想起父亲，马煜鼻子一抽，心里有些发酸。
“煜弟，你是怎么杀死多眼狼王的？那群黑色的腐尸狼又是怎么回事？”韩向天突然发问。
马煜不想隐瞒，刚想和盘托出，却是脑仁剧痛，传来小仙女的警告声：“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事情，否则休想见你母亲！”
“我娘她还活着？告诉我她在哪里？”马煜兴奋，一切事端都是为了寻找母亲引起，能找到娘亲，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小仙女不再言语，马煜迎着韩向天认真的目光，艰难道：“向天，我从没骗过你，关于力量的由来，我不能说。”
韩向天苏醒后早已看见与马煜并肩作战的腐尸狼亡灵，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马煜陌生无比。
眼下，自己舍命相助，马煜却是隐藏秘密，韩向天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看马煜窘迫的模样，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韩向天压下不悦，大度的刮刮他的鼻子，微笑道：“不管怎样，你救了我，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马煜感激道：“向天，谢谢你！”
韩向天起身道：“既然选择来助你，哪怕是鬼门关我也要陪你走一遭，趁天没亮，咱们先进密林避避风头吧。”
马煜应声而起，麻痹的四肢恢复了知觉，至少能独立行动。
身后的小溪中突然汩汩冒出气泡，马煜感受到亡者那令人窒息的死气，竟是十二只腐尸狼跟班，没想到它们藏在了小溪里。
小仙女软糯的声音突然传来：“好好利用这股力量，他能救你的命，我传授你这亡灵召唤消耗太大，要长睡几天，我不找你不许联系我。”
马煜喊道：“喂，我还有好多问题呢。”
可任凭马煜怎么呼唤，小仙女彻底消失。
看到那群外貌诡异的腐尸狼即将现身，如此大的目标肯定会引起骚乱，马煜有些发愁。
一个意念闪过，若是能隐藏起来随用随召多好。
“嗯？”马煜不过眨了下眼，那刚刚从水中冒头的腐尸狼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
不对，月华正盛，马煜的影子拉的很长，与往日不同，这影子里竟是突兀出现了十二双青色的狼眼。
马煜险些惊叫出声，“它们竟然藏在我的影子里！”
仔细一想，如若遇到危险，影子里的狼群倒是可以给予对手意想不到的惊喜，马煜释然，亡灵召唤倒是不错的灵法。
小仙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母亲的信物融入自己的肉身后，就产生了这么多变故，马煜隐隐感觉这里面一定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些死灵可以通过意念随意安排，那我是不是可以随意排兵布阵，指哪打哪！
马煜眼中尽显兴奋，如果能按照自己的意念行事，那这些低智商的怪物定然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草场空旷无垠，两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韩向天突然打起了口哨。
马煜明白，这是呼唤小黑的暗号。
尖锐的哨音刺破残夜，远方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空只有原野的风在呼啸，小黑根本没有出现。
韩向天嘟嘟囔囔：“奇怪，小黑可听话了，怎么会不听指令，难道离开这里了。”
看到韩向天有些低落，马煜安慰道：“天哥，兴许是空天军在这一带搜查很久，小黑自己跑远躲起来了呢。”
韩向天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小黑很机灵，我相信它不会有事的。”
马煜想起了自己那只鹰鸽，有些伤怀：“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白。”
韩向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我爷爷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煜言简意赅说出了韩国公大闹马家的情况，惊得韩向天险些掉了下巴。
“不可能！我爷爷虽然话少，心地却很善良，怎么可能在你家杀了那么多人！”韩向天不相信爷爷竟然在马家搞了场大屠杀。
马煜痛心疾首：“可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你爷爷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冷血残暴。”
韩向天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爷爷练功入魔了，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过去。
“唉，马泰然老爷子已经出手，连你家的青龙两仪刀都祭出，我爷爷怕是凶多吉少。”韩向天有些低沉。
马煜自责道：“都怪我非要闯家族禁地，这才引来你爷爷……”
话没说完，马煜的后脖颈突然奇痒无比，他想起韩国公驱动的那条响尾蛇，“对了向天，你爷爷放出了一条响尾蛇，它咬伤了我。”
听到马煜这话，韩向天脸色骤然一变，“是一只有着绿眼的响尾蛇？”
马煜点点头，挠向了后颈，伤口处除了痒痛，已经开始发烫。
韩向天颓然道：“你中了我爷爷的活人盅咒印，这是阵方士最邪门的阵术，一旦练成，便可操控活人为战奴，那咬你的响尾蛇又名八岐大蛇，正是该阵术的原始容器，毒咒双重加持，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会被训成杀人机器！要想解毒，必须用八岐大蛇的血液炼药；要想解咒，必须施术者亲自解除。”
“活人盅咒印！意思是我随时都会成为没有理智的活死人吗？”马煜大惊失色，“那我该怎么办。”
韩向天紧锁眉头，“我也是偶然得知这门已经被帝国禁止修炼的阵术，真没想到爷爷居然练成了，据说，施术者不死，咒印永世不解。”
说到这，韩向天有喜有悲，喜的是爷爷应该还活着，悲的是爷爷大闹马家酿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此刻应该已被制服，就待帝君发落了。
这活人盅咒印邪门又诡异，想要破除既需要八岐大蛇解毒，又需要施术者解咒，难度超高，理论上讲，中招者绝对不敢轻易离开施术者寸步，意志再坚强者也会被抹掉锐气，甘心为奴。
“呜，向天，我这里好痛。”马煜被响尾蛇咬的牙印处突然泛起诡异的紫光，他的整个皮肤正在溃烂。
韩向天眼神陡然一紧：“糟糕，蛇毒发作了！”
第十八章 巨型变色龙
林场就在眼前，韩向天不敢耽搁，背起马煜，“坚持住，兴许能在这深林找到抗毒药草。”
皇家林场自光武帝国初创时期便长期存在，历史悠久，盛产上好灵药，偶尔还可获得百年野灵芝，珍贵药材丰富，。
韩向天拼命回忆，脑海想起一种药材：“对，番红花，用它可以抑制毒性！”
之前跟随父亲狩猎，在林场某处，韩向天亲眼见过这鸢尾状态的小花，当时还揪了不少给妹妹做头饰。
现在细想，韩向天懊悔不已，这偌大一片深林，唯独一个地方生长番红花，千万不要被人采空啊……
马煜的呼吸愈发轻微，似乎晕了过去。
韩向天心急，不顾荆棘与枯木的阻隔，全程直线奔跑前进，不一会儿，身上留下斑斑红痕。
半柱香功夫，韩向天凭借记忆抵达一片沙土地，周边几棵粗壮的古树围住这里，恰好阻隔了外围小树的侵入，让这儿能独享一份深林难见的阳光。
一枚深陷沙土地的褐色巨石下，有两株朝天生长的小花。
紫色的花瓣冲天而起，包裹着娇弱的黄色花蕊，韩向天大喜：“找到了！这就是番红花。”
据说，连年战乱时期，成品抗毒药物告急，鎏光帝国驯兽军团频繁利用毒物偷袭，遭受剧毒侵害的光武帝国将士们，正是无意间喝了番红花研磨后泡制的药水，才挺过难关，捡回一条命。
韩向天轻轻放下马煜，小心翼翼的掘出一株番红花，就地取材找块方石，又捡块原石开始磨粉。
片刻，番红花被砸成浆状，韩向天忙不迭捧在手中，快速回到马煜身旁。
“煜弟，张嘴，这药能救你！”韩向天唤道。
马煜头重脚轻，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张开唇齿，登时一股火辣辣的味道被送入嘴中，入喉却是清凉无比。
“咳……”马煜吐出一口浊痰，身体轻松了不少。
良久，马煜滚烫的身体在慢慢降温，脖颈后方肿胀的伤口也已消肿，番红花果然管用。
趁着马煜休息的光景，韩向天又采摘下第二株番红花，开始磨药。
韩向天虽然忙的满头大汗，想到马煜脱险，他语气轻快了不少：“煜弟，光靠番红花只能抑毒，想解毒我们还得另想办法，我先磨点药膏备用……”
林间时有时无的风吹枝桠的声音突然停了，偶尔有间奏出现的鸟鸣也戛然而止。
就像是讳莫如深，就连照在沙地上的阳光突然也有些苍白，变得晦暗。
晴空突降酸雨，炙热又焦灼，顿时在韩向天身上烫出了水泡。
“不好！”想起马煜还袒露在开阔地，韩向天连忙回身想要援救。
却是看到诡异一幕，马煜的身体呈横躺状态漂浮在空中，整个人表情扭曲。
韩向天冲上前去，看到马煜艰难的抬起胳膊，指向他眼前的沙地。
韩向天急停，须臾间沙地上浮现一只半透明的庞然大物，竟是一只与沙地融为一色的巨型变色龙。
变色龙口吐长舌，正缠在马煜腰间，舌尖黏在一根老树枝桠上随风摇摆。
方才的酸雨，正是巨型变色龙舌头上的粘液。
看到变色龙的身体逐渐浮现红绿本体原色，韩向天再退几步。
幸亏马煜预警，这怪物全身都是剧毒，刚刚若是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捡起一块二三十斤的原石，韩向天毫不犹豫的砸向变色龙。
“嗷”变色龙重重吃了一记，长舌松开，马煜终于脱险。
刚一落地，马煜借势滚了几下，挪到了一棵古木后。
这个时候，离开险境，才是对向天最大的帮助。
韩向天撇嘴，“皇家狩猎场什么时候有巨型变色龙了，以前最大也不过半米左右，今天这只都有两个成人大小了。”
马煜冒头喊道：“向天，小心它的舌头，上面全是锋利的肉刺。”
说完，马煜摸摸腰部，满手都是血痕。
刚才被偷袭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甩到了半空。
马煜也很纳闷：“皇家狩猎场的野物不该有这种力量，就算是这里最强的长鬓狮，也莫过如此，什么时候一只变色龙的力气会有如此之大？”
韩向天静立在原地喊话：“煜弟，只要你不动，它不会看见你，一会找个间隙攻击它！”
马煜随手捡起几根硬木杈，把树梢位置磨成尖状，安静的等待出手时机。
韩向天又捡起两块巨石，冲变色龙喊道：“喂，我在这里，来吃我啊！”
巨型变色龙圆眼微微转动，看清了正在手舞足蹈的韩向天，猛甩头，长舌以惊人的速度射向猎物。
韩向天反应极快，朝一旁避去，同时将手里的巨石全部砸向了巨型变色龙。
巨型变色龙吃过暗亏，这次轻轻弹跳，避开巨石，整个窜入古木，身体也快速融成棕褐色，肉眼再也无法捕捉。
而韩向天却被它那锋利的长舌划伤了左臂，留下醒目的刮伤。
韩向天骂道：“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狩猎场的野物不该这么强！”
马煜突然惊呼，“后面！”
韩向天闻声就地翻滚，身后茂林高草位置，突然激射出变色龙长舌，险些穿透他的后心。
一身冷汗沾满衣襟，韩向天站在沙地中央，凝神戒备。
而那巨型变色龙竟是来无影去无踪，一击不得手，又已转移，而且不留一点声响。
马煜紧张的盯着韩向天，喊道：“向天，接着。”
说完，马煜抛出手里磨成尖的两根粗枝，手里还留有一根防身。
四周静的骇人，巨型变色龙像是从空气中蒸发掉，无从寻觅。
马煜的头上泛起豆大的汗珠，这是被猎物死亡凝视产生的压迫感。
耳畔突然传来细小的破空之音，马煜回过神，糟糕，它的目标是我！
旁边的灌木丛激射出变色龙的肉舌，马煜一偏头，肉舌狠狠戳进了他身后的古木。
刚想起身，身体却是不听使唤，马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刚才变色龙体内的毒液麻痹了。
巨型变色龙收回长信，现出真身，在它眼中，马煜赫然已成板上钉的大餐。
“嗖嗖……”净空突然传来强劲风压，数枚乌青色的弩箭从天而降。
巨型变色龙未来及做出反应，被射成筛子，身子一歪便断了气。
第十九章 恐怖机关术
铁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显可以看见尾翼篆刻着娟秀的“光武”二字。
一柄弩箭的制作都如此精良，马煜面色凝重：“神臂弩。”
光武帝国皇家精锐专享，配备最强神臂弩，一次可十连发，五百步内可轻松贯穿铁甲，威力极大，也是骑兵梦魇。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上空盘旋，遮天蔽日，阻挡住了阳光。
林间顿时变得阴暗无比，却也远不如上空那带着怒意问责而来的男子。
马煜茫然看向上空，发现一具木制鸟状机械正悬浮在半空中，
外骨骼呈天蓝色，鸟翼边缘尽是尖刀利刃，乌色利爪更是杀气森然。
是空天军！自己跟向天被发现了。
必然是方才与巨型变色龙的打斗声，引起了仍在附近的空天军注意。
马煜刚想靠地形优势钻入深林，一梭子机关弩发轴脆响，身边顿时射满了一个圆圈的弩箭，让他不敢移动寸步。
韩向天认出来人身份，单膝跪地道：“牧叔叔，我是世侄向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身披黄金甲的中年男子傲气凛然，坐在机关鸟内没有搭理韩向天的意思。
他那冷冽的眼神始终落在马煜身上，仿佛要洞穿他的一切。
马煜定睛看去，来人乘驾明显是升级版的机关鸟，除却体型大了一倍外，看起来威风凛凛，尽显王霸气息。
在光武帝国，除了数量极为罕见的匠艺士可以二次加工这些机关器械外，没有人能掌握技艺精妙的机关术，更别提改造升级。
而上空这络腮胡、雷公脸，面如冷霜的魁梧男子，正是光武帝君的大哥楚牧。
楚牧体型庞大，两米的个头让他看起来好似巨人，也只有升级版机关鸟才能装下。
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楚虎的父亲。
马煜自然明白，楚牧这是为兴师问罪而来。
“是你杀的！”虽然相隔还远，楚牧这声雷霆般的喉音还是惊得马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韩向天解释道：“牧叔叔，您真的误会了，我们之前是见过楚虎，但他不是我们杀的。”
楚牧铜铃般的大眼冷扫过去，左手轻按开关，机关鸟灵巧的移动，头部呈四十五度角向下，虎视眈眈的瞄准韩向天。
机关鸟左翼下突然弹出炮筒状器物，伴随一道火光，有大片银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情况不妙，猝不及防的韩向天身体蜷缩，双臂护住头部，准备硬接。
数枚铁蒺藜势头迅猛，像冰雹一般精准的击中了韩向天，他全身上下顿时皮开肉绽。
马煜气急，从老树后走出，怒指上空：“牧叔叔，您也太不讲理，不分青红皂白就下这种毒手？传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
韩向天阻止道：“煜弟，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别激怒他。”
楚牧冷冷丢下一句话：“方圆百里地只有你们私闯狩猎场，不是你俩是鬼吗？今天，我要你俩血债血偿！”
马煜感受到对方动了杀意，想起楚虎生前的一番话，急中生智道：“楚牧，你也不想想，马家韩家为什么联合来到此地，你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帝君都知道了！”
这话着实有效，楚牧竟是驱动机关鸟快速下坠，直接飞抵二人面前。
毕竟，在光武帝国，马家与韩家不合是公开的事实，国家核心人物都明白，这是让两大家族互相制掣，也是帝王心术的常规操作。
“你想说什么？”楚牧脸色阴晴不定，这是被戳中心事的体现。
马煜挪到韩向天身边，搀住他，看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心里在滴血。
他不再客气，怒道：“楚牧，你密谋造反，天下人尽皆知，帝君已下令清君侧，马家已与韩家结盟，我爹随后就到！”
楚牧身体微微震动，马烈威名响彻寰宇，就算他是君王皇长兄，也不得不惧。
见楚牧犹疑，马煜趁势道：“负荆请罪，君王或许念亲情还能赦免你，建议你束手就擒吧。楚虎就是口出狂言，才被金甲卫斩杀！”
楚牧突道：“就派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来，光武没人了吗？”
韩向天道：“马家韩家忠心卫国，我俩不过是在此设计引你出来而已，整个皇家狩猎场已被团团包围了！”
马煜与韩向天说的斩钉截铁，言语中毫不拖沓，戏份十足，甚至他们自己都几乎相信是为讨伐逆贼而来。
不料楚牧突然仰天大笑：“屁话连篇，什么时候马家韩家沦落到靠谎言苟活了？”
马煜心急，率先说道：“楚牧，你不要执迷不悟，我爹说了，只要你投降，会让你体面的面见君上。”
楚牧难得多了几份耐心：“皇族密训，族内大逆不道者，罪不至死，只囚终生。小小金甲卫，不过是皇家的看门狗，有什么资格杀我儿子？”
马煜未曾料到皇族还有密不外传的密训，心道不妙，跟楚牧交手，凭借两人目前这颓靡状态，必死无疑！
楚牧贵为帝国第一匠艺士，虽从未在大战中出手，但其巧夺天工的手艺早已名震天下。
除却组建空天军，帝国疆土险要城池内，到处可见出自楚牧“天玑机械厂”的守城军械。
马煜拳头紧攥，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用影子里埋伏的奇兵孤注一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向天见马煜跃跃欲试，阻拦道：“煜弟，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能成为匠艺士，必先迈过武斗士跟阵方士的门槛，他既是武斗士，也是阵方士，还是匠艺士，三修全能！不客气的说，他的综合实力甚至胜过我爷爷！”
马煜当然明白，凡突破武气桎梏者人人皆可成为武斗士，消耗大量精气神研究阵术有所成者，才算合格的阵方士。
而想成为匠艺士，只有两种途径。
要么天赐机缘忽然醍醐灌顶，自成一派研发崭新术法；
要么举国之力寻上古奇书，并开动国家机器搜集天材地宝，才有机会助匠艺士创造神兵利器！
像机关术，正是光武帝国举国之力寻觅上古奇人残卷，才有楚牧深研多年创造出的空天军！
试问，无法凝练武气成为武者的凡俗，若是用机关术为其量身定做一身机关铠甲，是不是可以爆发超过人级初阶武者的战力？
浩瀚元州大陆，武者虽多，凡俗更多。
一旦机关术的秘密被楚牧破解，量产各类大杀器；
再以凡俗驾驭，光武帝国战力定然可成几何倍数递增，四海寰宇将再无对手！
面对实力差距悬殊的匠艺士，马煜突然笑了。
他那纤细的胳膊举起削成尖的木叉：“楚牧，你可敢与我一战？”
第二十章 机关鸟陨落
微风撩起少年沾满血污的衣襟，稚嫩的脸上没有彷徨。
这场对决，马煜认真无比。
楚牧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是五味杂陈，是从少年不屈的眸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不过，区区人级初阶而已，凭什么而战？
力量的绝对差距让楚牧足够自信，“如果这是你最后的逞强，我愿意敬你为对手，来战吧！”
旋即，楚牧解下腰间玄铁重剑，丢过去：“我不杀手无寸铁之辈。”
楚牧没有走下机关鸟的意思，他的身上也毫无武气波动。
在马煜面前的对手，似乎只是一个完全依赖机关术的普通人。
马煜默默捡起玄铁重剑，略感吃力。
他心中苦笑：“到底是皇家人，竟把贴身武器给敌人使用，这是在鄙视我一定会输吗？”
韩向天想要帮忙，被马煜拦住：“向天，我有办法，相信我，你躲远点看着就好。”
看马煜偷偷眨巴眼睛，韩向天紧绷的心松弛几分。
“好，你多加小心，我没见过楚牧出手，但他绝对不是小角色！”韩向天叮嘱道。
目送韩向天躲到灌木丛后，马煜回头，满眼斗志，“我来了！”
虽然身体极度不适，甚至连举起重剑的力气都没有。
但马煜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笑，他拖着重剑踉跄着朝楚牧奔去。
楚牧有些迷糊，这少年莫不是疯了，全身都是破绽，举剑都难，还敢进攻？
勇气可嘉，但在这个无情的世界，是靠实力讲话。
楚牧心中暗叹口气，目光陡然一冷，“求速死，我成全你！”
不知他触动了什么开关，机关鸟本来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金色的眼睑下是一双黑曜石打造的双眼。
机关鸟目中心位置，突然激射出数枚肉眼难辨的钢钉。
如此近距，马煜根本无法躲开。
心中的期许在降温，楚牧偏过头，不忍看马煜送命的惨状。
“出来吧，小狼崽们！”凭着意念召唤，马煜身前影子中腾然窜出一头体型硕大的腐尸狼王亡灵，正是头狼。
数枚钢钉射入头狼身体，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效果。
马煜暗喜，亡灵狼根本没有痛觉，只要不是被破坏性的力量毁灭，必会与敌死战不退，是绝对忠心的帮手。
“一起上！”马煜扶着玄铁重剑，脸上溢出轻松的笑靥。
黑风劲舞，死灵复苏。
本是宽敞的沙土地四周，相貌可怖的腐尸狼凭空出现。
它们像准备复仇一般，齐声怒吼：“嗷……”
饶是楚牧见多识广，见此情景，也不由乱了马脚。
刚想驱动机关鸟振翅高飞，两头腐尸狼已经咬住左侧鸟翼。
钢牙势猛，瞬间咬透了机关鸟坚硬的鸟翼。
楚牧回过神，猛踩脚下机关，机关鸟旋舞着垂直飞了起来，但高度还不足以逃脱。
他手上动作极快，在舱内连续触发多道机关，只见鸟腹快速张开，落下一枚鱼形炸弹。
马煜把玄铁重剑当拐，勉强移到灌木旁，直接扑倒在韩向天怀中，虚弱道：“跑！”
最后一个意念做出指示，头狼快速回撤，大嘴叼起韩向天与马煜就甩到背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巨响，排山倒海般的热浪奔袭而来。
头狼后腿发力，用力跳过大片灌木丛，深入密林中，头也不回的狂奔起来。
尘埃落地，热浪枯萎了绿色，方才厮杀激烈的战场万籁俱寂。
十数只腐尸狼亡灵被大杀器一击轰的灰飞烟灭，这一次它们不会再度复活。
因为施术者马煜已经虚脱，彻底晕死过去。
新式炸弹余威让引发了林间大火，楚牧仍乘坐在机关鸟内，脸色发黑。
这群突然出现的野兽着实让他暗惊，居然还受马煜驱使。
不，这已经不是寻常野兽，而是根本不存在于人间的邪兽！
难道真如外界所传，马烈之子是天灾祸种？
楚牧驱动损坏一只翅膀的机关鸟，瞅准马煜逃窜的方向，准备追袭。
旁边两棵燃烧的古树之上，突然两袭黑影从上方掠过。
竟是两只早已埋伏在古树上的腐尸狼，钢爪獠牙齐齐招呼，一击竟是击碎了机关鸟残存的那只翅膀！
失去平衡的机关鸟旋转着垂直坠落，楚牧按下最后一个机关，机关鸟周身突然弹射出数个胶装圆球。
圆球内含无色液体，尚未落地便在空中爆裂。
刺鼻的浓硫酸味扩散开来，躲闪不及的幸存腐尸狼亡灵瞬间被侵蚀。
其中一只头部被腐蚀后抽搐几下化为灰烬，另一只则是被数枚硫酸泡击中，当场汽化。
而巨型机关鸟则是重重坠撞在沙地的巨石之上，顿时摔得支离破碎，漫天碎屑飘飞。
楚牧在最后时刻才恋恋不舍的飞身闪遁，写意般的随心一跳，整个人轻盈的落在燃火的古树树顶。
他望着马煜逃匿的方向，没有追袭，深凹的眼神中写满复杂意味。
这只大型机关鸟，由楚牧亲自研制，系光武帝国首只投用的机关类武器。
后经楚牧花费三年时间改良，终于在机动性跟杀伤力上产生质的飞跃。
经测评，这只独一无二的机关鸟对抗普通空天军，可以以一挡十！
然而，楚牧呕心沥血的杰作，却被人级初阶的小鬼用神秘力量毁掉。
恍然间，楚牧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是机关术太弱，还是那小鬼的神秘力量太强，追求完美的楚牧陷入深思……
头狼不知疲倦的在狂奔，韩向天紧紧抱住晕厥过去的马煜，半点不敢松懈。
饶是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韩向天也咬牙坚持，绝不撒手。
足足大半日，头狼毫不减速的向南方疾跑。
深林古木逐渐消失，低矮的人工林也被穿越，又越过一片高低不等的草场，皇家狩猎场通往南境的桥梁终于就在眼前。
鹿头桥，是一座建造十几年的砖砌石拱桥，桥头堡内几名驻守兵勇正打着哈欠闲聊。
十夫长伸着懒腰抱怨：“金京那帮皇族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不去战场建功立业，天天狩猎刷存在感，昨夜空天军搅和的咱兄弟门可是干熬了一个通宵。”
一名军士附和道：“还说什么缉拿要犯，除了他们这些皇室跟官家的人，谁没事跑这来找不自在。”
十夫长看向正南方袅袅升起的炊烟，嘟囔道：“得了，今天留俩兄弟守桥，其余人跟我去鹿头集喝酒消遣去。”
那名军士犹疑道：“万一皇室的人再来呢，空岗可是重罪啊老大。”
十夫长训斥道：“这兔子不拉屎的地，常年都没人，咱这就是个养老的差事，今天要是有活物从这儿过，我这十夫长让给你当得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眨眼功夫，一只浑身燃着黑火，身体却是半幅骨架子的怪狼冲关疾跑。
没等桥头堡内军士回过神，怪狼已经穿过鹿头桥，消失在平川原野之上……
第二十一章 毒发良人救
颠簸一整日，韩向天已经在狼背上简单为自己做好包扎。
他不时观察马煜的情况，还好身体没再发烫，看起来像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晕厥。
闯过鹿头桥后，韩向天紧悬的心终于坠下。
这怪狼体格真好，也不歇息，该怎么让它停下来呢？
韩向天刚有这个念头，腐尸狼身子一歪，周身的骨架突然坍塌。
它下半身连接关节的地方像是零部件到了寿限，纷纷脱落。
整具狼身须臾功夫化为黑烟，消失在晚霞之中。
韩向天抱紧马煜，背靠地摔了个结实。
这一摔，让昏睡中的马煜也苏醒过来：“向天，你抱着我干嘛？”
看马煜面色转好，韩向天脸红，放开他道：“你这怪狼驮着咱俩跑了一天，刚刚散架了，奇怪得很。”
马煜看到低矮的草皮下有几处闪光，上前捡起道：“是化骨钉。”
韩向天上前端详，惊呼：“这不是机关鸟跟你对决时释放的钢钉吗？真没想到楚牧能把化骨钉都安装进去当武器。”
马煜暗自佩服，楚牧真乃神匠。
先是神臂弩，又是化骨钉，还有火器炸药，机关鸟虽小，却被他打造成了超级武器库。
不过细想，马煜暗自庆幸，多亏楚牧没以武斗士或者阵方士的身份与自己战斗，否则他绝对没有机会逃脱。
匠艺士向来自负，过度迷信奇淫艺技，反而忘却使用武者本身的力量，这对马煜而言，实属万幸。
化骨钉足以瞬间让中招者全身瘫痪，幸好腐尸狼亡灵身体强悍，愣是狂奔一日才倒下。
马煜唏嘘，多亏腐尸狼亡灵相助。
虽然全军覆没有些可惜，但若不是这奇兵相助，二人根本没机会逃出生天。
想到连番几次死地重生，马煜笑道：“向天，咱俩的运气真是爆了，连续逃出险境，你说是不是老天在庇佑我们啊。”
韩向天张张嘴，刚想说些宽慰的话，突然面色一紧：“煜弟，你！”
马煜鼻孔突然流血，紧接着双眼、耳朵也开始渗血，还差嘴巴就是七窍冒血。
韩向天手无举措，若是七窍流血，那马煜当下必死无疑！
“我该怎么办？”韩向天捶胸顿足，强烈的无助敢萦绕全身。
一袭红衣飘过，伴有花香，是名天真烂漫的豆蔻少女。
未等韩向天阻拦，她玉手灵动，脱掉马煜的鞋袜。
随后，少女掏出四块木制板夹夹紧了马煜脚上的太冲、少冲、关冲、中冲穴位。
旋即，一个身穿木制蓑衣的耄耋老者蹒跚着走上前，示意韩向天不要发声。
老者慈眉善目，面色和蔼又爱怜，从随身的行囊里摸出一把土色状的药粉，直接灌入马煜口中。
马煜只觉胸口几乎要自己命的血被强压回去，转瞬间，其余六窍血止，他深喘几口气后，轻声道：“谢谢……”
老者冲韩向天道：“这孩子身中奇毒，差点就毒血攻心，背上他到鹿头集看看吧，野地夜凉，他这身子撑不过今晚啊。”
韩向天道过谢，轻轻背起马煜，跟随一老一少朝着鹿头集方向赶去。
初月正在夜空攀爬，鹿头集那唯一的双层木制客栈内，烛光燃的飘摇。
一如躺在木床上面色苍白的马煜，明眸有些失神。
身旁木椅上，之前的老者已经换了一身布衣便装，正在为他诊脉。
“小兄弟，你这毒很怪。”老人眉头拧成川字，这毒，行医数十年的他根本没见过。
韩向天打盆热水，浸湿毛巾，敷在马煜额头，“许师傅，您这几十年走遍元州大陆，就没有见过类的毒吗，您一定有办法解对吧。”
许仁志轻捋灰白羊角须，叹气道：“我赤脚行医四十多年不假，专攻解毒，一般来说，任何毒都有热冷之分，可这孩子身体忽冷忽热，着实难以对症下药啊。”
在解毒者眼中，凡要医治中毒者，以毒攻毒效果最佳。
若是中毒者体热，可用性凉的毒物熬药；若中毒者体寒，可用性热的毒物熬药。
通过中和中毒者体内毒素，长期以来是解毒医者的常规操作。
可马煜这毒性时冷时热，毫无规律，若是贸然用药，恐怕会毒上加毒，风险极高。
之前在鹿头集西北草原上，许仁志正与孙女采药。
眼睛刁钻的他远看马煜六窍流血，凭借多年经验，一眼便断定此子身中剧毒，而且毒性极烈。
这才令孙女许柔儿迅速出手，及时为马煜封住穴道，又灌入秘制止血粉，这才暂时强压毒发。
许仁志从怀中掏出颇有年代感的晶瓷长瓶，倒出一颗闪闪发光的蓝色药丸：“先服下七日续命丹吧，若是再晚来一天，毒攻心脉，就不好说了。”
马煜诧异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我连七天都活不了？既然我中这毒无药可救，就别浪费您的宝贵丹药了。”
韩向天解开包袱，拿出一袋子沉甸甸的光武金币，诚恳道：“许师傅，请您一定要救他，这是我所有的钱，都给您！”
许仁志摆手，“赤脚行医，图的就是普渡众生，我这把年纪，要钱没啥用喽，只想多救点人积点阴德多活几年了。这七日续命丹是七种毒物炼制，毒性极烈，服下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怪毒，若是不用这丹药，恐怕撑不过今晚。”
“什么！”韩向天惊呼，看着满脸憔悴的马煜，内心愧疚不已。
伤害马煜的可是自己的亲爷爷，韩向天万分懊悔，如果当初不偷阴阳玉如意，如果当时劝阻马煜……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
马煜丧气道：“不行就不治了，生死有命，早死早超生。”
韩向天握住马煜的手，愧疚道：“煜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屋门轻启，少女银铃般的嗓音飘来：“小弟弟，你不乖的话，新鲜的大樱桃不给你吃噢。”
马煜抬头，想到是之前救助自己的姑娘，他撑起身子，想要道谢。
却是突然语噎，女孩一袭红衣闺房扮装，长发散开，似是刚刚洗过带有些许湿意，清丽动人，周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马煜从小接触的同龄女伴只有跟屁虫韩笑笑，在金京，他从小在非议中长大，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没有谁家的姑娘愿与他玩耍。
而眼前端着一碗红樱桃的平民女孩，生的娇小玲珑，皮肤奶白，瓜子脸干干净净，柳眉梳理的恰到好处，粉嫩小嘴中还叼着一颗大樱桃，质朴又可爱，是典型的南方美人。
韩向天介绍道：“煜弟，这是许师傅的孙女许柔儿，你失智的时候，多亏她出手相助，还不快谢谢人家。”
许柔儿莞尔一笑，温柔又让人心醉。
那真诚的笑靥，让马煜浑然忘我，他那失神的眼眸里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光。
第二十二章 仅剩七日命
晶莹剔透的蓝色药丸，入口甘甜，没有预想的难以下咽。
在满屋人殷切的目光下，马煜吞下了七日续命丹。
“呶，奖励你吃一颗最大的红樱桃。”许柔儿挑了最大一枚喂进马煜嘴巴。
马煜脸上有些发烫，韩向天以为毒发连忙换热毛巾敷上。
许仁志起身道：“你们在鹿头集等我三日，我去寻寻药方，三日后若是无解，就只能去陵西虫谷碰碰运气了，兴许能遇到隐士高人。”
听到陵西虫谷，马煜与韩向天无不动容。
二人自幼齐齐拜在国子监严师海波涛门下，在经历一年魔鬼教育后，精通元州大陆人文地理。
当年，海波涛多次警告，金京西南五百里地有处古陵。
古陵西部接壤一处寸草不生虫谷，毒物颇多，此乃光武帝国八大绝境之一。
人级四阶高手在此地都难全身而退，凡俗或实力不济者，万不可贸然闯入。
心中明白这是无奈之举，马煜撑住身体道谢：“许师傅，真是麻烦您了，咱们萍水相逢，我不知该怎样报答。”
许仁志淡然道：“现今，国泰民安，你们打扮也不像流浪之辈，却是伤痕累累，我想一定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你们不报官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我尽医者职能，尽心尽力去帮你们。”
韩向天欠身拱手，对许仁志又多了几分敬意。
许柔儿俏皮的回眸眨眼：“这三天我来给你俩做营养餐，不要乱跑奥。”
吩咐完，许氏二人关门离开。
马煜长叹：“看来咱们遇到好人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好命，不过可能也就剩下七天寿命了。”
韩向天皱眉道：“说的什么话，这三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准出手，我来保护你，三天后若是还医不好你，我背你去虫谷！”
马煜感动道：“向天，你本不必被卷进来的，现在回金京，还来得及。”
韩向天摇头，“我是你大哥，咱们在海老头家拜过天磕过头，我得照顾好你。”
想起当年在海波涛家初识初遇，又相知相熟的过去，马煜跟韩向天会心一笑。
海波涛收徒严苛，且注重保密，无论再大高官家的子弟，要想拜他门下，必须付出非人代价。
含着金汤匙的王侯将相子嗣们鲜有吃苦者，自然也罕有人送家族后人拜师。
况且，金京皇家讲师堂群英荟萃，结业还有隆重典礼，可在君上面前露脸。
因此，大部分达官贵人宁可选择皇家讲师堂，而不是这号称光武百科全书的严苛老头。
正子时，韩向天吹灭屋内烛火，在窗边的卧榻上冥想打坐。
马煜明白，这是修武者在吸纳月华养气。
恰好月华照在身上，虽然躺着，马煜也尝试着努力的调息。
他只求凝练武气，早些恢复战斗力，免得当拖累。
奇怪，当马煜放松全身，感受到月华融入身体的温热感觉，却觉得劲头十足。
确切说，这月之精华有点太多了！
马煜依稀记得，父亲说过，初武者采撷日月之精华，三十日方可沉淀成型。
也就是说，把日月精华吸纳到丹田，自我提纯后让武者能够感应到，至少要经历三十天凝炼。
可马煜初次采撷，就轻易在丹田位置发现了米粒大小的武核，这提炼速度让他着实惊愕。
直到月光黯淡，马煜见韩向天已经开始调息，这才询问心中疑惑，“向天，你这次采撷月之精华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吗？”
韩向天心情大好，兴奋道：“也不知什么缘故，今天的月华格外精纯，感觉比往日提炼要容易的多，之前足月才能提纯的武核，不消停功夫就提炼成功了！”
马煜又问道：“向天，我记得你成为武者有四年了吧，这么久怎么还停留在人级初阶呢？”
韩向天睁开双眼，轻轻吐纳道：“成为武者后，需每日吸纳纯阳日华与纯阴月华，你要知道，不是每天都有机会采纳日月精华的，况且，养气足够后，若没有机缘巧合，凭借自己冲击丹田很难成功突破。”
马煜点点头，关于武者的进阶过程，他略知一二。
简单讲，凡俗成为武者可喻为破茧，而从一阶到二阶，难度系数上升到破卵。
初阶武者凝练的武气在丹田位置经过采撷、凝核、成卵三步，修武者再以丹田之气灌入卵核中，再从内部予以突破。
若是突破成功，卵破则进阶，若是失败，就需重新采撷日月精华，重新凝核筑卵。
漫漫人生何其多，提纯凝练足够成卵的武气，足需三十个月。
好不容易凝练武气成卵状，冲关失败，就要从零开始。
韩向天惋惜道：“上个月我第一次冲关，差点突破成功，很可惜最后关头还是失败了，这次重新凝气筑卵，也不知道要多久。”
马煜鼓励道：“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韩向天星眸熠熠生辉，“不过今天提炼的效果相当好，明早我再试试采撷日之精华，如果每天都能提炼这种程度的武气精华，三天内我就可以筑卵成功，再次冲关！”
马煜由衷的为其喝彩：“向天，恭喜你要迈入人级二阶了！”
韩向天关闭窗户，谨慎道：“煜弟，咱俩这算畏罪出逃，虽然鹿头集这地方不是什么要道主路，但金京肯定会派人来搜查的，我们必须躲好。”
二人住店是傍晚，本就人烟稀少的鹿头集没多少人注意他们，两人盘算着一早去附近找隐蔽场所避避风头再做打算。
夜终是深了，远离繁华的金京，在这四下都能清楚听到犬吠的小地方，马煜突然感觉格外惬意。
疲于奔波的身体突然倦意涌上，马煜头一歪，安然入睡。
这一觉，很香很甜，朦胧中仿佛看到了母亲。
她正温柔的捏着自己的脸……
“哎呦……”好像真有人在捏自己的脸，不，是拧！
一睁眼，就对上了许柔儿那温柔细密的大眼睛。
“你干什么？”马煜问道。
许柔儿年方十八，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她仔细端详着马煜的脸，笑道：“小弟，还别说，你长得蛮好看嘛，睫毛长长，皮肤白净，眉毛也挺男人，眼睛也挺大，鼻子还蛮翘，五官不错奥，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呀？”
马煜从未与女孩如此近距接触，当下羞涩的眼神躲闪：“没……没有。”
“咦，小弟弟，你脸红什么，姐姐还能吃了你不成？”许柔儿咯咯笑了起来。
“咣当……”清脆的脸盆坠地的声音。
屋门前，韩向天不解的看着姿势暧昧的少男少女：“你们在干嘛？”
第二十三章 肥婆史金兰
蓝衣少年半躺在床上，红衣少女居高临下摆出壁咚姿势。
此情此景，让韩向天不得不多想。
许柔儿干咳一声，“我在查看病人情况，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韩向天捡起破了个洞的水盆，不满道：“这是我们的房间，你进来至少要跟我打个招呼。”
许柔儿指指桌上两碗阳春面，撅起小嘴：“真是不识好歹的小屁孩，姐姐还好心好意给你们送饭呢，哼，不跟你们玩了。”
说完，许柔儿迈着轻盈的步子迅速离开。
马煜张张嘴：“向天，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话是不是过重了。”
韩向天捡起脸盆，嘟囔道：“那她也不能打搅你休息，一会咱俩就出去躲躲，你身体好些没，官家人要是来了，肯定会搜查客栈的。”
两人快速收拾好行李，蹑手蹑脚来到客栈后门。
刚想离开，却听到一声河东狮吼：“哪里跑！”
只见一个厨子打扮，满脸却涂满粉黛，腰粗如水桶的黑胖妇女双手叉腰，手里还拿着擀面杖，面色凶戾。
马煜解释道：“大婶，您认错人了吧。”
胖女人不由分说，操持擀面杖就朝马煜脑袋敲去，出手凌厉，竟然是武者！
好在对方实力还是人级初阶，暂时初愈的马煜尚能应对。
他轻巧的躲过这一击，连连摆手，“大婶，有话好好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个头！”黑胖妇女擀面杖连续几次不中，气急败坏下，直接拖过一旁的磨盘。
只见她双手发力，脖颈上的肥肉挤出明显褶皱，几百斤的磨盘轻松托举起来。
后院空间不大，有一处上锁的古铜木门，明显此路不通。
两面矮墙不高，但却密密麻麻插满尖锐铁片，凭马煜与韩向天的本事，还无法一跃而过。
若是正面跟黑胖女人对抗，她横甩磨盘，俩人只要稍不留意被碰到，恐怕就要被砸断几根肋骨。
就待黑胖女人准备发飙轮甩磨盘时，韩向天一个箭步上前作揖：“这位大婶，我们只是住店旅客，之前也已缴纳房钱，刚刚贸然闯入您家后院，我在这向您赔个不是，希望您高抬贵手。”
韩向天年长，见识颇多，猜测是有误会，因而故意示弱示好。
黑胖女人见一英俊潇洒的白面少年说话，星眸透着真诚，当下喘着粗气放下了磨盘。
“我当然知道你们交了房费，那也不能就偷摸走了吧！”虽然情绪有所缓解，但黑胖女人还是不依不饶。
韩向天继续拱手作揖：“大婶，我们俩年少无知，还请您明示。”
见韩向天彬彬有礼，眉宇间也不像鸡鸣狗盗人士，黑胖女人这才粗着嗓子道：“打破我一个脸盆，不得赔吗？你们鬼鬼祟祟的，是想跑吧！”
韩向天哭笑不得，就这？
想起早晨失神摔破的脸盆，韩向天从怀中掏出一枚光武金币，恭敬递上：“大婶，您看这些赔偿够吗？”
光武帝国流动货币分金银铜铁四类，呈正方形，正面篆有太阳普照帝国全境图案，反面刻有光武二字，制作精巧，美轮美奂。
货币呈十进制，像一个瓷脸盆，几枚铜币足够买到。
到手一枚光武金币，黑胖女子堆砌满肥肉的脸上瞬间乐开花：“够够够！主要是咱鹿头集这儿采购补给很不方便，去哪哪都得绕道，皇家狩猎场南桥不让咱平头老百姓走，去金京得绕路，去最近的樊城还要二百里地，我也是怕耽误做生意嘛。”
马煜气不打一处来，看刚才这女人架势，是要命的打法，合着就为了一个盆！
“我们可以走了吗？”马煜问道。
黑胖女人见钱眼开，满脸堆笑：“两位小爷，我叫史金兰，是咱这小店的老板兼大厨，你们在我这小鹿客栈住的可否舒服，要不要给你们预留间上等客房，咱这可以包月也能包年……也可一次性付款，终生免费入住……”
马煜与韩向天哭笑不得，史金兰肯定是掉钱眼里了。
黑胖女人絮絮叨叨的功夫，客栈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只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喊话：“鹿头集的都听好了，有见到过这二人并提供线索的，奖光武金币十枚！”
史金兰眼睛发光，肥胖的身躯轻松回转，头也不回朝前门奔去。
马煜跟韩向天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客栈门前，几名身披铁甲的军士列两队站立，杀气腾腾。
一匹棕鬓马上，正有一名铁盔铁甲十夫长手悬两副人像，像鹿头集围观的数十人展示。
“各位都瞧仔细了，这两位是目前通缉的要犯，有见过的抓紧报备，赏金现结。”说着，十夫长扬起手中的一串金币，明晃晃金灿灿格外诱人。
鹿头集虽是临近金京，却并不富庶，不过几十户人家在此做点加工鹿皮的营生。
除了每年秋季有商贩来收购鹿皮衣物外，其余时间也就鹿头桥那几位军爷是这儿的常客。
史金兰眯着眼挤到最前，仔细瞅了瞅画像，突然张大了嘴：“刚才那俩小鬼……”
十枚光武金币，相当于客栈半年的收入，史金兰两眼冒光，仿佛这钱已经纳入腰包。
“这位军爷，看画像上俩人年纪都不大啊，请问是犯了啥罪？”想起韩向天那俊俏的脸，史金兰实在不敢相信他会是帝国缉拿的要犯。
十夫长道：“此二人刺杀皇亲，通敌扰乱皇城，你若是见过速速报上线索，若是有人胆敢包庇，视为同伙一并缉拿！”
“这么严重啊？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有人在嘀咕。
“太平日子才过了多久啊，怎么又有敌国细作混进来了，怕是又要打仗了。”有老者思绪纷飞，勾起战乱时的惨痛回忆。
史金兰回头，恰好瞄上正从客栈向外探头探脑的马煜。
看那少年眸子里不谙世事的样子，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她有些迷惑。
突然看到韩向天探出头，星眸正看向自己，纯洁质朴，满目都是真诚的恳求，史金兰彻底心软。
“喂，你是开客栈的，有没有闲杂人等来住店啊？”十夫长注意到了史金兰背后秀的“小鹿客栈”四字，策马询问。
史金兰笑容可掬，“军爷，小店诚信经营，从不接大奸大恶之辈，这俩人我可没见过，各位辛苦，要不要到小店歇歇脚，官家人住店全部八折奥……”
第二十四章 许柔儿愠怒
史金兰肥腻的脸上泛上少女羞涩的桃花红，还冲几名军士抛起了媚眼。
十夫长厌恶的别过脸，扬鞭驱马：“免了，我等军务在身，不方便久留，有消息就去鹿头桥报备吧。”
史金兰堆笑，目视着军士们远去，大嗓门突然喊道：“小鹿客栈今日打烊，不接客了！”
看到史金兰风风火火冲进店铺，又火速关门。
马煜轻拽韩向天衣服，悄声道：“怎么办，要不要打晕她跑路。”
早已看清事情原委的韩向天机智道：“金兰婶，感谢您高抬贵手，放我跟我弟弟一马。”
史金兰咕咚咕咚喝了一壶温茶，怨道：“我这个人既讲道义，也爱财，刚才没把你俩供出去，损失可不小啊。”
韩向天意会，掏出钱袋子：“金兰婶，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两天，麻烦您了……”
说完，韩向天把整个钱袋都递了过去。
史金兰眉开眼笑，半推半就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婶子我最懂规矩了，放心，鹿头集这边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以后有用到婶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马煜轻声道：“向天，你怎么把全部的钱都给了，这应该是你所有积蓄吧。”
韩向天拍拍马煜肩膀：“煜弟，钱乃身外之物，现在咱俩已经成了通缉犯，要走也走不远，只能在这避避风头了。”
史金兰美滋滋的掂量着钱袋子，心里盘算着得有三十多枚金币，这次赚大了！
“你俩也真是心大，不怕我黑了你们的钱再去报官吗？”史金兰和颜悦色道。
马煜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赌一赌老板的人品了。”
韩向天再次作揖：“劳烦金兰婶帮我们避避风头，他日若是洗冤，向天定将厚报。”
史金兰爽快道：“我一看你们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估计又是因为上面那些大官内斗被连累的，我这人虽然爱财，但是咱明事理，放一百个心，我一定把你们藏好了。”
史金兰行动迅速，引二人再回后院，“你俩也是运气好遇到我，在整个鹿头集，也就我这儿能藏人，进来吧。”
边说着，史金兰打开了后院木门上的铁锁，是一处地上满是干草的阴暗库房。
马煜不解道：“大婶，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我俩藏这儿，一旦有官军搜查，逃也逃不掉啊。”
韩向天眼神下移，指着干草中央位置道：“金兰婶，您说的藏人的地方，在这下面吧。”
史金兰点头：“好眼力，随我来。”
掀开草席，是两个铁拉环牵引的大木门。
史金兰拽起木门，招呼道：“你俩进去吧，饿了出来喊我，记得别乱碰里面的东西，弄坏要额外赔钱哈。”
马煜定睛一看，地下果然别有洞天，是一处挖掘好的地窖。
顺着铺满木板的台阶下行，摸黑走了十几阶，走在前面的马煜碰到了一扇推拉铁门。
与韩向天合力拉开沉重的铁门，他俩被眼前一幕惊呆。
映入眼帘的是间打理的一尘不染的少女闺房，吊顶位置挂满了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灯罩，让这儿被荧光覆盖。
正前是一张镶玉八角圆桌，四把做工精美的镂空桃木圆凳摆放整齐。
桌上摆有绣花荷包跟酒杯器皿，左墙下有一擦得铮亮的五斗柜，抽屉外拉，里面放满了锦绣绫罗，都是上好的料子。
右面墙下摆有一张不大不小的织布机和一台乌色缝纫机，还有些许做好的红红绿绿的绣花成衣，在角落的边几上整齐摆放。
而正前方，赫然有一张硕大的铺设成粉色系的圆床，正被白纱笼罩，少女感十足。
马煜哭笑不得：“这大婶还有一颗少女心啊……”
韩向天满头黑线，指向地面：“她好像还有点洁癖，你看……”
脚下摆放着几双大码草屐，整整齐齐排列在朱红色的木板墁地边缘。
二人默默的换上鞋子，尴尬的坐在圆凳上，有些手无举措。
韩向天干咳几声，打破了僵局：“煜弟，咱俩突然变成通缉犯，我想不通。”
马煜轻捶桌子：“怎么就给我们盖上了通敌的帽子，是楚牧向君上告的状吗？”
韩向天分析道：“咱俩从金京离开，只接触过楚牧，不排除他栽赃陷害我们。但我不明白，马家跟韩家在帝国地位数一数二，咱俩都是家中长子，把咱俩列为通缉要犯，家里人会不会已经受到牵连？”
想起父亲跟爷爷，马煜愈发愧疚，是自己连累了他们，也不知君上会怎样发落。
韩向天又道：“不过，现在金京这边只是在全境悬赏缉拿咱俩，看样子是要活口，只要我们不被抓，家里人是不会受牵连的。”
马煜点点头：“反正我也身中剧毒，还不一定能撑过这七天去呢，如果我坚持不住，你到时候把所有罪责都推给我就好。”
韩向天道：“煜弟，你不许再说这种丧气话，我一定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马煜刚想回应，喉咙突然传来剧痛，竟是哑然失声。
即使憋红了脸，马煜依旧无法喊出一个字来。
韩向天心急：“怎么回事，难道是毒发后遗症，快跟我去找许柔儿。”
马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韩向天拉住手腕，匆匆忙忙便朝地窖外跑。
刚跑出地窖重见天日，二人还在适应中午艳阳的光线，突然听到许柔儿带有责备的声音：“喂，找你俩找的我好辛苦。”
眼前一袭红衣少女面带愠怒，手里还提着一串黑葡萄，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跑了不少路。
韩向天还未开口，许柔儿上前摸摸马煜喉咙，不由分说把一串葡萄塞进了他的嘴巴：“快吃，不然就晚了！”
马煜生吞了好几枚大葡萄，清清嗓子，竟是能再度言语：“柔儿姐，这是怎么回事？”
许柔儿叉腰斥责：“你们两个真不懂事，我爷爷那七日续命丹本身就是七种奇毒炼制，只不过毒性较烈能压制你体内的怪毒而已，这七天必须每天服用一种解药抵消毒性，不然随时都会毒发身亡！”
韩向天指着葡萄道：“这东西能解毒？”
许柔儿解释道：“昨天喂他的是织里车厘子，今天这是我好不容易在最近的城镇淘到的旺水大珍珠，这些都是解毒良药！幸亏你俩没跑远，不然小弟连今天都活不过去。”
韩向天听得目瞪口呆，不满道：“什么七日续命丹，这差点都成了夺命丹，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们这些！”
许柔儿支支吾吾道：“我爷爷救人心切，又没别的好办法，总不能告诉你们需要小弟服用毒药吧，所以他才格外叮嘱我这几天照顾好你们，其实是为了随时解毒。”
韩向天还想说些什么，马煜阻止道：“柔儿姐也是对我好，我不会乱跑了，谢谢你这么用心照顾我。”
许柔儿笑道：“那速速把旺水大珍珠吃光，听话哈。”
韩向天心中郁闷，面上缠一黑布，径直绕过两人，“我出去打探消息，照顾好我煜弟。”
第二十五章 又见虚空门
午阳泛白，秋时萧索，天宇都有些寂寥。
空荡冷清的院落中，却有蓝衣少年与红衣少女为凄秋点缀唯一的色彩。
许柔儿俏脸飘红，双手叉腰有些不满：“你这朋友什么态度嘛，把你丢下就走，你还是个病人呢。”
每每见到许柔儿，马煜脸上都有些发烫，他抱歉道：“向天就这么个脾气，柔儿姐您多见谅，他心地很善良的。”
许柔儿温柔笑对：“我是大人了，怎么可能跟小孩子动脾气，姐姐才不计较这些呢，我照顾你比他肯定要合适的多。”
马煜问道：“柔儿姐，这七天为我解毒的药果都很难搞吧，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许柔儿怜爱的戳中马煜额头：“姐姐走南闯北多少年，就没有我搞不到的东西，哼，你的病包在我身上。”
兴许是被许柔儿的活泼开朗影响，马煜满是阴霾的心突然射进了一缕阳光。
马煜再次道谢：“柔儿姐，我一个将死之人，真犯不上你们这么费心，唉，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
许柔儿收掉笑意，满脸认真的凑近了马煜：“听好了小弟，姐姐是医生，医者仁心懂吗？既然你遇到了我，我就一定要医好你！”
少女坚决的眼神让马煜没来由心中一暖，莫名的情愫在滋生萌芽，这一刻，他为眼前的女子所倾倒，想要付出一切去保护。
“对了，刚刚官差手里的画很像你俩哎。”许柔儿冷不防这一句，让马煜惊出一身冷汗。
不想欺骗救命恩人，马煜低下头道：“没错，我俩就是被通缉的人。”
许柔儿仔细端详马煜的脸，“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啊，爷爷告诉我，眼神清澈的人即便是做错事，也不是有意的，你有做过错事吗？”
想起离开金京的种种，马煜思绪万千，刚想言语，却被许柔儿阻止：“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反正我觉得你是好人。”
遇到满心善意的许柔儿，马煜只觉这几天糟透的情绪一扫而空，“柔儿姐，谢谢你。”
许柔儿眨巴眨巴会笑的眼睛，突然拉起马煜的手腕：“真想谢我，就陪我去做件事吧。”
马煜蒙好脸，被许柔儿带到鹿头集边缘一处简陋的铁匠铺内。
铺子内除去一些简易铁器，一张破旧木板拼凑的床上正躺有瘦的仅剩皮囊的中年人。
中年人奄奄一息，仅剩下微弱呼吸的力气。
许柔儿毫不厌恶屋内散发的霉臭味道，上前握住了中年人的手，“王伯，我给小刚找到合适的师傅了！”
看这人病恹恹的样子，马煜一头雾水：“师傅？我吗？”
木板上那明显病入膏肓的男人竟是微微张开了眼，饱受沧桑的眼中尽是感激。
马煜明白对方得不到答复是不忍离开的，上前道：“没错，我就是小刚的师傅。”
许柔儿继续道：“王伯伯，您放心的去吧，我会把小刚当亲弟弟对待的，这位师傅也一定会帮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武者！”
闻听此言，仅剩一口气的男人紧绷的脸突然松弛，随后长吐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马煜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许柔儿指着门口一个露出半张脸的小童道，“刚刚这位是我的病人，久劳成疾无法医治，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能成为一名武者，能有饭吃。”
马煜闻之动容，光武帝国复苏十数年，就在这京畿附近，竟然还有穷苦人家，实属不该。
看那门前怯生生的不过十岁的小童，马煜友善的上前招呼：“你好，我叫马煜。”
父亲刚刚去世，王小刚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是没有悲伤，“师傅，我都听到了，请你把我训练成武者！”
许柔儿道：“小刚是个好孩子，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武者，你是武斗士，能帮他也变成武者吗？只要成为武者，他就可以去军营参加童子军，就饿不着了。”
马煜心中莫名的揪痛，元州大陆虽然武者居多，但很多凡俗疲于生计，或是不得修武要领，一世也只能与武者失之交臂。
因为修武知识尚未系统的普及，很多人连最基本的使用丹田运气冲关都不懂。
这也导致很多有资质的人始终碌碌无为，等年长后冲关成功，却也为时已晚，最多在人级初阶停滞不前。
像马煜，在少年时期，已经有多名师傅指导如何运气，各项步骤早已了然于心。
因而之前马煜在危难之际，按照既定方式冲关才会一气呵成。
运气养气，丹田聚力冲关，这些虽然只是入门功法，寻常人家也得花钱请专业师傅指教。
王小刚家境贫寒，即便他具备成为武者的资质，若是没专人教导，一世也只能与武者无缘。
“今晚正子时，我们就试试，我觉得你没问题！”马煜认真道。
王小刚虽然比马煜矮上一头，但是双臂肌肉发达，一看就没少为家中生计操劳，是个苦命又努力的孩童。
马煜没来由对他多了一丝好感，又对许柔儿恩济众生的善意充满敬意。
王小刚直接下跪，“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马煜哭笑不得：“咱俩差不了几岁，你叫大哥都行。”
王小刚脑袋摆的像拨浪鼓：“不不，规矩我懂，我家里穷没啥好东西，这件宝贝是我家传了好久的，送给您做拜师礼吧。”
说着，王小刚进屋从床底拖出一根长满绿苔的铁棍，恭敬递上：“师傅，请笑纳。”
王小刚满脸认真，马煜不忍拒绝：“今晚我一定来找你。”
雇了台驴车，在鹿头集东南鹿头坡附近，马煜与许柔儿安葬了铁匠。
正待归去，鹿头坡顶，肉眼可及的位置突生异变。
青光聚集，白光环绕，远看是椭圆形门状的漩涡在空气中上下沉浮，是虚空之门！
许柔儿并未察觉，马煜却是看的清楚，他心中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客栈，韩向天一个箭步上前，“你去哪了？怎么能单独行动呢？”
许柔儿撅起嘴：“喂，你当姐姐是空气啊，我还保护不了小弟吗？”
马煜冲韩向天使个眼色，二人迅速来到后院。
韩向天明白出事，急问：“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马煜像是回忆起先前恐怖的遭遇，说道：“是虚空之门，我又看到了……就在鹿头坡。”
第二十六章 悉心教徒弟
前日死地逃生，腐尸狼王的恐怖余威未散。
马煜与韩向天同时摇头，他们不想再去冒险。
韩向天道：“煜弟，你现在身中奇毒，解毒才是要紧事，不要管它，谁知道那东西怎么来的。”
马煜心中惴惴不安，应声道：“我知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再乱跑，只是今晚我必须出去……”
韩向天拧眉：“不是刚说了不出去，怎么又反悔。”
马煜把王小刚的事和盘托出，顺手还掏出了那长满青苔的铁棍。
韩向天接过短棍，随意震舞，铁棍上青苔尽数脱落。
灰白色的铁棍刻有佛家真言，质地考究，竟是上等精铁打磨而成。
马煜仔细端详，铁棍并不反光，首尾平整且没有臊子，抛光水准算是上乘。
就算马府家仆们配置的兵器，恐怕都没这铁棍制作精良。
“真有你的，刚当武者就收了个徒弟，还掏了个宝贝，这棍子不错。”韩向天锤了马煜一拳，由衷为他开心。
二人回到地窖闺房歇息，韩向天沏了一壶清茶，轻抿：“煜弟，我打探到金京那边的消息了。”
马煜心弦一紧，急忙起身：“家里怎样？”
韩向天略有所思，说道：“金京那边路过此地的行脚商透漏，马府跟韩府暂时处于被调查阶段，据说马烈大元帅已经进入皇城请罪，暂时未归。”
马煜担心父亲安危，自责道：“都怪我，我爹不会被软禁了吧，那通敌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连累家里？”
韩向天摇摇头：“据说当天夜里鎏光帝国刺客夜袭皇城，惊了君上，同一天发生这种事，很难不被人联想到一起，当然，也不排除敌国早就渗透到皇城，只是等待出手的机会。”
马煜有些沮丧，没了主意：“那我们该何去何从？”
韩向天沉思一会才说道：“杀楚虎那件事存在误会，他们认为是咱俩干的还能理解，但通敌的帽子扣在咱俩头上，这里面绝对大有文章！”
韩向天虽是年少，却很睿智，一阵见血的点出了问题最大的疑点。
马煜猛拍桌子，“肯定是楚牧陷害，不行，我得回金京说清楚。”
韩向天阻止道：“煜弟，你冷静些，这些事凭只言片语是解释不过去的，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藏好，静观其变。”
一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马煜点点头，心知自己莽撞，恰好有些烦躁，便不再言语。
子夜，冷风凄凄，鹿头集稀稀拉拉的木制民房被吹得簌簌作响。
这里人丁稀落，没有闹市，亦没有夜场，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地方。
太阳刚下山，已经不再有人出门。
趁着疾风呼啸掩盖了脚步声，三道人影避开集上显眼建筑，悄悄来到了铁匠铺。
“师傅！”看马煜如约而至，王小刚眉开眼笑。
韩向天叮嘱道：“我出去把风，过了正子夜咱们必须走！”
马煜应声道：“没问题。”
许柔儿换了一身鹿皮裘装，朝天束发，像个假小子般，英姿飒爽。
王小刚规矩的盘坐在地，虔诚的目光紧紧盯着马煜的脸。
马煜微笑，学着父亲的样子，猛然提气，心中暗喝：“开门，启！”
整个人精神陡然变换，杀气腾腾，让王小刚不由浑身发抖。
但王小刚眼中满是羡慕跟倔强，仍然老实打坐，没有退缩。
许柔儿跟随爷爷走南闯北多年，见识了不少武者，可马煜这初级武者产生的气场，带给她的感觉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这种杀气，纯净的像是沉寂的浩海，一旦咆哮，定会惊涛骇浪，扭转乾坤！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于小腹，把全身的力量汇于那里。”马煜开始传授心法。
王小刚照做，一动不动，完全进入入定状态。
恰逢月华正盛，许柔儿轻声提醒：“到正子夜了。”
马煜闭合开门，收敛气势，提音道：“感受丹田内的武气，用意念把它传导到大脑，可能会有阻碍，不要犹豫，冲破所有阻挡。”
王小刚面门微微溢出汗珠，似是开始冲关。
月光极盛，恰是照满王小刚全身，他的表情骤然从绷紧转为安详。
随后，王小刚睁开了双眼，振臂几下，周身骨骼咯吱炸响。
马煜笑赞：“恭喜，你现在是一名武者了！”
许柔儿吃惊道：“小刚从未接受过专业指导，第一次冲关就成功，真是不可思议！”
屋外传来韩向天的声音：“是这月华，明显比过去强盛了不下十倍！”
没错，盛月完美无瑕，没有光晕，没有云朵阻挡，胜过满月的月华普照，给王小刚冲关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马煜回神聚气，如此好月光，可不能错过修武养气。
刚刚打开周身毛孔，强劲的纯阴月华轻车熟路的融入百汇，让马煜浑身舒畅不已。
没多久，丹田内再次凝练出米粒大小的武核，马煜只觉神清气爽，毫无困意。
初成武者，最为兴奋自然是王小刚，他把铁匠铺的各种铁器拿了个遍。
过去搬运吃力的铁器，现在就像黏土做的一般轻巧，他用力轰向一块铁板，手背吃痛，竟是砸下去一个拳印。
“哇，我好厉害！”王小刚兴奋的满屋乱跑，突然把目光落在父亲挂在墙上的那把擦拭铮亮的重戟上。
重戟长二米，精铁烧铸，并非一般兵器，马煜看着眼熟，惊道：“这不是飞骑军的兵器吗？”
飞骑军，光武帝国十军之首，数量第一，足有八百万众。
凡是攻城略地，开疆扩土，野战厮杀，绝境力拼，均少不了飞骑军气势恢弘、列阵杀敌的劲爆场景。
而飞骑军的主要兵器便是重戟，用其冲击步兵列阵，可一次穿十人，威力无穷！
重达百斤的重戟即便是成年武者操持也略感吃力，可王小刚卯足了劲儿，双手发力，竟是舞动了那重戟。
“小心！”韩向天刚刚采撷纯阴月华结束，刚进屋便看到王小刚在乱舞重戟。
担心马煜受到波及，韩向天单手阻住重戟势头，严肃道：“小弟，这兵器可不能在家里乱舞，会伤人的，想玩这个，你得先搞来坐骑。”
王小刚似懂非懂，突然跑到马煜面前：“师父，我想要坐骑。”
马煜哭笑不得，这小童倒是可爱的很，“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一定给你寻个听话勇猛的坐骑，从现在开始每天初晨和子夜你都要打坐冥想，这样才能巩固武气，明白吗？”
王小刚声音洪亮：“我明白，谢谢师父教诲。”
回去路上，马煜看韩向天乱发披肩，忍不住问道：“向天，你这发型有点乱啊，怎么搞的？”
韩向天道：“今天的月华丰盛的很，我聚气有点猛，所以就冲乱了头发。”
马煜暗喜：“向天，这样是不是离你冲击人级二阶又近了一步？”
韩向天停步看天，星眸闪烁着胜过星辰的光彩，“明早再采撷一次日华，不出意外，今晚同一时间我就可以向人级二阶冲刺！”
第二十七章 恩情永不忘
临近曙时，采撷了大量纯阴月华的马煜与韩向天毫无倦意。
二人正在史金兰的秘密闺房内打坐，安静的等待初日。
天花板的萤火格外明亮，数不尽的萤火虫仿佛拥有无尽的精力，在雀跃着飞舞。
马煜依稀感觉到空气中有股热流涌上，他看向韩向天，惊觉对方的天灵处竟在泛起白烟。
“这是……”马煜不敢打扰，见韩向天吐息均匀，瞪大眼睛安静的等待。
良久，韩向天猛然睁眼，天花板那倒置玻璃罩内的萤火虫同一时间静止，好似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马煜急问：“向天，你怎么了？”
韩向天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天已经亮了，待会便知。”
说罢，韩向天起身，走到小鹿客栈后院，矗立在中央，昂首等待初阳。
马煜紧随其后，没有干扰，他隐隐感觉，韩向天这是在集中精力冲击人级二阶。
昨夜回返路上，马煜曾问过，“向天，怎么冲击人级二阶啊？”
因为自己迟迟未能成为武者，而修武之道讲究循序渐进。
所以家臣们从未告知过马煜如何从一阶冲击二阶的步骤，想必存在不小难度。
韩向天的回答是：“成为武者后，想从一阶升至二阶，切忌贸然用丹田之气冲击，必须把至纯日月精华凝聚到足够多，才可冲击，若是聚气不足，会被武气反噬，到时不但做不了武者，而且会全身经脉俱断，成为废人！”
这番话马煜铭记于心，也深知从一阶升至二阶的困难，索性专心致志的观察起来。
云霭避让，初阳忽然拔高，天际线上刺射过第一缕霞光。
当那缕光照射到韩向天身上，竟像是被吸吮一般，他周身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气旋波动。
霎时，淡淡青光泛起，拉拽着初阳淡红的霞光，像是难舍难分的恋人，最终拥抱。
韩向天全身青筋鼓起，面门血色凝聚，一道碧绿光芒突然从左眉心位置窜入右眉心，又消失不见。
马煜明白，开门位于人体左脑，休门位于右脑，武气从左脑冲破右脑桎梏，融汇贯通，就可启封休门。
晨曦之光愈发繁盛，完全覆盖在韩向天身上。
马煜也不忘吸纳这盛阳之光，只觉周身充满力量。
突然，韩向天双臂振呼：“休门，启！”
马煜震撼，他这是在用武气冲击休门，向天要进阶了！
院落内的空气明显升温，清晨的微冷被一股暖风取代，那是韩向天的武气在燃烧。
史金兰恰好端着锅走进后院，一股热浪袭来，她一个站立不稳，锅内的米汤溅了一脸。
“哎呦，我的妈呀，吓死老娘了！我这衣服很贵的，弄脏了得赔钱！”史金兰发怒。
恰逢韩向天收敛了气势，全身肌肉放松下来，汇聚成面庞让人心暖的笑颜：“金兰婶，我突破了。”
但见眼前那少年，残存的稚气荡然不存，英眉间多了一股霸气，星眸尤为明亮，像是清澈的幽泉，让人沉沦迷醉。
史金兰老脸爬上了绯红，心脏竟是噗通乱跳，她竟被韩向天进阶后随之变化的容颜吸引，撩了未老的心。
“人级二阶！这么年轻就成了，你真是神人啊，婶子这就给你炖肉去，咱们鹿头集多少年没来过人级二阶的贵客了，我这小鹿客栈真是福地啊！”史金兰不忘夸赞自己店铺一番。
马煜连连鼓掌：“太好了，向天，你终于突破了，怎么这次如此之快？”
韩向天回眸，星眸仿佛带了勾子，只一眼便让马煜深陷其中。
虽是同性之间的对视，马煜却是莫名的心慌，面对韩向天的盛世美颜，相貌奔来就逊色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煜弟，之前我说过，这几日的纯阳日华跟纯阴月华浓度明显大于过去，本来需要采撷一年多凝练武气，现在缩短成了三天，多亏这几日机缘巧合，赶上了！”韩向天兴奋道。
马煜羡慕的搓手，“我也想进阶，也不知要多久。”
方才那一幕，他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但是马煜明白，天资聪慧的韩向天等这一天，足足有近四年了，自己刚刚成为武者，不该奢望速成。
韩向天上前抱住马煜肩膀，自信道：“煜弟，不用担心，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当务之急还是抓紧为你寻解毒良药，进阶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马煜点头应允，他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足常乐。
“向天，人级二阶是啥感觉啊？”马煜好奇道。
韩向天笑而不语，单手引天，发力间地面竟有些许晶莹石子跳跃起来，像是炒饭一般蓦得全部被他单手吸纳。
马煜惊呆：“这是什么招数？”
韩向天笑道：“人级二阶，天地灵宝凡蕴含武气器物，均可为武者取用，简称驱物，这些小石头定然是含有武气，所以才被我驱使。”
看韩向天随意凭借武气把手中的石子揉捏成各种形状，忽然间造型变成一把尖锥，发力间狠狠戳入了青石地砖里。
好强！区区人级二阶，竟然就拉开了如此大的差距，马煜敬佩中暗自发誓，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上韩向天。
“该吃药了！”许柔儿人还未露脸，欢快的声音先行到达。
须臾间，许柔儿揣着几颗硕大的白草莓风风火火闯入后院，“快吃，不然软了就失去药效了，巴厘造血莓，专疗血凝之毒。”
听那毒名很吓人，马煜忙不迭生吞了几颗白草莓，“这毒怎么一天比一天厉害的感觉啊，今天要是治疗不及时会怎样？”
许柔儿做个鬼脸，“你的造血机能会停止，今天就会缺血而死！”
韩向天担忧道：“接下来四天拜托你了。”
许柔儿露出甜蜜笑颜：“咦，小弟你整个人帅气了不少呢，刚才听金兰婶说你进阶了，嗯，不错不错，是个帅小伙，就是脾气别太臭会更讨人喜。”
韩向天心境平和，不似从前那般冲动易怒，拱手道：“还烦请柔儿姐跟我一起保护煜弟，我们是同伴。”
闻听此言，许柔儿赞许点头。
马煜更是心中感动，热泪映入眼眶。
问世间真情几多，现场他已拥有两份，这恩情，没齿难忘……
第二十八章 鹿头集惨案
早餐丰盛，史金兰特意为韩向天煲了老母鸡汤，说是补补身子。
许柔儿一直偷笑，还跟马煜咬着耳朵：“你这朋友还真是妇女之友呢。”
韩向天脸色憋红，把肉最多的一碗鸡汤送至马煜眼前：“煜弟，你身子弱，多吃。”
二人推诿着，索性互喂起来，许柔儿捧腹大笑，史金兰的眼中也挂满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温馨的画面终是短暂，须臾的欢愉止于外面一声凄厉的惨呼。
之前的不安感像是被戳破的皮球，马煜率先起身冲了出去：“出事了！”
客栈门前，一名马夫正驭马急行，满脸惊恐，腰间还有斑斑血迹。
马煜刚想问话，却惊奇的看到那人跟马的上半截身子还在前进，下半身像被切割好一般远远落在身后。
鲜血汹涌喷薄，洒了一地，那人跟马跌落在地，已是不活，下半身还在原地痛苦的抽搐。
“啊！杀人了！”史金兰嚎叫，却被韩向天捂住了嘴巴。
周遭的气氛异常诡异，已经进阶的他分明感受到一股强大黑暗的力量正潜伏在暗处。
而身边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对手正欲狩猎的羔羊。
“你们躲好，我们去看看！”韩向天做出决断。
远处传来哀嚎声，许柔儿喊道：“不行，我得去救人！”
马煜急道：“你又不是武者，我跟向天过去，至少我俩有实战经验，金兰婶，你保护好柔儿，我们回来之前务必躲好！”
史金兰见多识广，意识到事态严重，不由分说扛起许柔儿就朝客栈后院奔去。
危机时刻，躲起来不添乱才有生还希望。
马煜握紧铁棍，掌心出汗，成为武者后他的感知异常敏锐，担忧道：“向天，你感觉到了吗？那股力量。”
韩向天看向鹿头集东南商贸集散点，攥紧拳头：“那里有远胜过腐尸狼王的东西，而且是故意释放杀气，他是在以杀戮取乐。”
“快去救人！”马煜心中一紧，他不想在这里看到马府那种惨案上演。
韩向天冲在最前，心中莫名的烦躁，那杀戮者，竟然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裁衣铺门前，一个妇人脑袋深深凹陷，整具身体被巨力钉在墙上，浑身的血已经干涸。
谷仓门前的松柏上，三名小童四肢扭曲，身体被揉搓成球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插在树杈中，死状凄惨。
再向前，临近官道，长径两侧尽是残肢断骇，十几具尸体被不同程度的撕裂损坏。
那行凶者仿佛是在杀人取乐，竟是如此侮辱尸体！
“向天，我要杀了他！”马煜双眼通红，为无辜者鸣不平。
韩向天捡起一把沾满血迹的割鹿刀，强压怒意：“不管他是什么来头，我都要为这里的百姓报仇！”
鹿头集不过几十号人，短短二里路竟是惨死过半，这就是赤裸裸的屠杀！
光武盛世，胆敢在京畿范围制造惨剧，难道是鎏光帝国的杀手？
“小心！”韩向天手起刀挥，三点星芒从左前方呼啸而来，幸好他反应极快，轻松挡下。
可眼前一幕让二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满脸震惊。
左前方有处草屋构建的茶屋，此刻已是残垣，那断墙后有人正摇摇晃晃站起，似是生还者。
而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简易弓弩，方才三枚弩箭，正是从那弓弩发射出来。
马煜伸出手，想要上前搀扶。
韩向天却是抢先一步，毫不客气把鹿头刀戳进了对方头颅！
“你疯了吗？”马煜惊呆，向天竟会击杀生还的无辜百姓。
韩向天指着尸体道：“他已经不是活人了，你仔细看看。”
只见这人面色乌黑，双眼外凸，皮肤枯槁，整个身体呈臃肿状态，这分明早已是具尸体。
“他早就死了，怎么还能暗算我们？”马煜从未经历这种怪事，愈发紧张。
韩向天紧紧皱眉，考虑再三才咬牙道：“凶手很变态，杀人取乐践踏尸体，还有驭尸能力，他很强！”
马煜明白，如果对手是具有理智的正常人，还会有所忌惮，毕竟这里距离金京不远，君上威仪谁敢侵犯。
但凶手摆明是无所畏惧，这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
再向前，临近官道主路，依稀可见铁匠铺的黑色旗帜尚在迎风飘舞。
马煜突然急道：“不好，王小刚还在铁匠铺！”
韩向天加快脚步，“凶手像是故意引我们过去，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正面袭击我们，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屠杀这些无辜的人。”
马煜怒目圆睁，“这一定是个变态，我必须杀了他！”
“煜弟，你看！”韩向天突然停下脚步，就在铁匠铺门前，他看到了王小刚。
“小刚！”看到王小刚站在门前不远处的土包上，似是生还，马煜心中燃起了希望，有幸存者，便是最大的欣慰。
直到抵近，马煜浑身像是触电般再也无法向前。
五米开外，王小刚倚靠在满是鲜血的重戟上，保持站立姿势，双眼均被抠掉，耳鼻也被削没……
“小刚！”马煜睚眦俱裂，他好恨。
这孩子才刚刚实现梦想，才刚刚成为武者啊！
韩向天默默上前，抱起王小刚的尸体轻轻摆在地上，他双掌冲鹿头刀发力，竟是把刀生生折断。
捡起那枚刚刚饮血的重戟，韩向天冲王小刚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
直面死亡，这名初生武者没有退缩，他捍卫了自己渺小的却不容践踏的尊严！
至少，这孩子是在力战不敌后站着死去，光武好男儿，莫过于此。
马煜跪倒在地，双手深深锤进土壤，又是因为自己，自己真的是天灾祸星。
来鹿头集仅三天，这里数十户人家平白无故丢了性命，死态惨烈，
他们何罪之有？
土包下杂草中突然传来窸窣声响，韩向天警觉道：“出来！”
早已怒意冲天的马煜直接冲了过去，带着满腔仇恨，挥舞起手中那炳铁棒……
可铁棒却在半空骤停，眼角的泪还未落下，马煜满是悲愤是眼神恍然变得绝望……
是为自己外出寻药归来的许师傅！
而他，四肢全断，被残忍压成肉泥，像是绳索一般倒系在一起，手掌脚掌黏连成肉球，整个人气若游丝。
行凶者残暴程度人神公愤，他竟把许师傅活生生制成了人彘！
第二十九章 墨剑自成魔
朝阳艳红仿佛在流淌着血泪，这泪是为鹿头集十几里地触目惊心的惨相而流。
马煜抱住许仁志，满脸泪痕：“许师傅，是谁干的？”
许仁志眼睑微动，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左移动了一下。
马煜向左方看去，是许师傅的药箱。
韩向天眼疾手快，拿过药箱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副血染的药方。
“盅毒解毒散，金钱鳖一只、黑背蝎子王一钱、极北麋鹿角三钱、三足金乌血、漠北细金砂，慢火熬制两个时辰，万毒可散。”
韩向天把药方交给马煜，许仁志突然睁开了眼，看到药方安然无恙，终于微弱的言语：“陵西……虫……谷，鬼……鬼医。”
用尽全力吐出这几个字，许仁志咽了气。
“许师傅！”马煜长啸，欲哭无泪。
许师傅为自己苦寻药方，三日约期刚到即刻归来，却是横死在鹿头集边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残害无辜！
“那边有活人！”韩向天指着不远处的低洼地，正背对他们跪倒在地二三十人，正是鹿头集专门负责运输货物的师傅们。
“快去救人！”马煜立刻起身冲向洼地。
韩向天尾随其后，满眼疑惑，怎么像是圈套？
果然，二人冲到洼地，却发现这群师傅均是口吐白沫，神志不清，像是中了极其诡异的邪术。
马煜用力摇晃其中一人：“醒醒，发生什么了，凶手在哪里？”
韩向天看向远空，数个黑点正在高速逼近。
细细看去，黑点列阵似大雁，排序严明，是空天军的队伍。
“煜弟，交给官家处理吧，咱俩再不避避风头会引来麻烦，别忘了我们还是通缉犯。”空天军已到，若不躲藏恐怕会被当成凶手论处。
马煜不甘的拖拽着一名失智青年，“你醒醒啊，你们怎么了！”
双臂束缚住马煜，韩向天在他耳边轻语：“你救不了他们，我们必须走了！”
光武帝国地域辽阔，单纯书信传达消息只适用于民间。
而军方为方便了解敌情，特在金京正北修建庞大占星台。
这是一支多达百位阵方士组建的灵媒团队，依赖强大阵法，可感知光武帝国全境内的武气异常波动，并有越级处理的权限。
某处若是遭到敌军突然袭击，周遭驻军在一个时辰内即可做出反应，这也是空天军来的如此之快的原因。
韩向天心思细密，鹿头集百姓被屠戮殆尽，占星台那边肯定做出预警，并在第一时间把警报通告给周遭军队。
空天军不过是先锋，光武帝国稽查队肯定就在不远。
刚想强拖马煜走人，地面突然传来地震般的颤动，坚实的地面蓦地从内向外折射出无数黑光，杀气腾腾。
黑光在天宇快速凝结成球状，就像是黑色的焦阳，妖娆而又魅惑，带着无尽邪气遮蔽朝阳。
那群跪倒在地的鹿头集百姓，集体叩首，竟是对着黑阳咿咿呀呀念叨莫名的语言。
黑阳极盛，忽然向下喷洒出无数黑色的刺芒，穿透了每个跪拜者心脏。
“混蛋！”一招穿心杀，瞬间抹掉了几十条人命，彻底激怒了马煜。
韩向天沉默不语，他的眼睛咪成一条缝隙，死死盯住苍天之上的黑阳，尽是复杂。
被刺穿心脏本该死去的人们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只是满脸黑气，眼白外翻，已经成为了被操控的尸体，
几人伸出被抠掉指甲的手，在马煜身上乱抓，已经发黑的牙齿就想撕咬在他的身上。
马煜推揉着这群尸变的平民：“不要逼我！”
眼角擦过一道黑亮的光，空气都被摩擦出了哨音，是一炳长戟贯穿了马煜身前五人的胸膛。
韩向天双手拿戟，面色冷飒，他摇摇头，“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吧。”
“不，向天，我来对付他们，你把那黑阳射下来！”马煜振臂挡住围攻上来的尸人，故意不让韩向天看到自己满脸流泪的样子。
单纯这些尸人，根本不是武者对手，马煜单手钳制住抓来的一只手臂，用力一扯，轻易扯断，黑色的血液洒了一地。
韩向天背对马煜，听到背后猎风簌簌，他嘴角轻扬，突然想起父亲的一句话：欲要成圣，先要成魔。
看到天性善良的马煜终于摆脱心理障碍，对这些尸人再不手软，他欣慰的笑了。
再看黑日，韩向天心中愧疚，煜弟，这祸乱，其实是因我韩家而起啊。
黑阳之黑，分明墨剑之黑；黑阳无光，墨剑无光；
天宇那黑黝黝的东西分明正是韩家墨剑幻化而成！
墨剑自入韩家，便被韩勋忠密藏。
但韩向天却是偶然发现，爷爷竟是对着墨剑跪倒膜拜，或是切割手指滴血涂抹。
再后来，外界议论纷纷说韩国公实力不济徒有虚名，一时间，韩家在朝野地位岌岌可危。
没多久，韩勋忠以练就至强阵法为由广招死士，韩向天曾亲眼看见韩家后院有家丁频繁的挖坑，埋葬形同干尸的死士。
少年人胆大的韩向天悄悄摸进府中密室调查，却被屋内那口封魔镇邪井散发的煞气熏倒。
待到醒来，面对是韩勋忠煞气凛然的脸，除却瞳孔那仅有的一点人性味道，爷爷整个人身上散发的都是野兽的气息。
得到严重警告后，韩向天再未在家中见过墨剑踪影。
然后便是韩国公前线告捷，独一将守必破孤城，墨剑斩天，激起千帆浪，来犯之敌尽伏诛！
自此，韩家声名大噪，牢牢坐稳了光武帝国护国功臣的二号位置。
韩向天重戟指天，眼神蓦地凌厉，心中揣测：“墨剑煞气极重，是天降利器，爷爷或许是用人血去压制他，那今天就用我韩家的血试试能不能拿下它。”
爷爷在马府销声匿迹，但自己亲眼看见墨剑携马煜飞射出去。
起初韩向天还以为是爷爷乾坤之力投掷，如今终于想通。
分明是墨剑离了主人束缚，自行魔变！
联想楚虎之死，韩向天心中有了眉目，难道是你干的？
“开门、休门，启！”左右脑像是被灌满，强劲的武气顿时充盈四肢百骸，韩向天仿佛感觉不到体重，手中的重戟也变得如鸿毛般轻巧。
咬破舌尖，猛然将鲜血吐在重戟尖端，天地间一人一戟被青光笼罩，偶有泛着光点的飞沙流石吸附在重戟上，让韩向天周遭的武气更盛几分。
“去吧！”韩向天用尽全力，把沾满自己鲜血的重戟掷向了鬼魅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