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自然是知晓你的心思,也从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宁家主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声,“可宁宁啊,你着修行委实不大合适。”
毕竟,中州宁家的大小姐头一回在人前亮相,怎也不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的修士。
宁宁痛定思痛,虽说这时日或许来不及了,但只要给她爹爹做出个态度来,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如何的。
这小姑娘心底打了一手好算盘,却是全然不知道她那位秦姐姐已然是在来中州的路上了。
宁家主自然也不知此事,若不然说什么也不会拿这事儿来钓着宁宁的。
他可最是清楚自家女儿的心性和脾气了,这若是一见着秦莳,还不知要将修行给抛到什么地步去呢。
宁宁性质颇高,又朝着自家爹爹甜甜地笑了起来,“爹爹,虽说秦姐姐临走前给女儿留下了不少于修行有所进益的丹药,可女儿好歹也是宁家的大姑娘不是?您可不能小气。”
宁家主叹气,心道他家宁宁的出息,大约也是全都在这些小聪明上了。宁家主自然不会不愿意为宁宁做什么,只是算来算去,这吃里扒外眼底不知为何只有一个秦莳的小丫头,大约是要昧着良心藏她老爹的宝贝贴补秦莳去了。
可真若是论起来,纵然那位年纪轻轻,如今还只是藏锋山的小弟子,但宁家主可也不会以为自己当真要强过秦莳多少。
那位一瞧便知是有不少好东西在身上的。
且不说秦莳自己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师尊又是有名的强者,身边跟着那来历不明的药王谷青年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他虽说是宁家家主,好似看起来风光无限一般,但、但那都是家族的东西,他怎可能随意动用?
宁家主的私房钱可当真是已经少得可怜了。
偏生他那不知好歹的小女儿,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拿自家爹爹的钱去贴补旁人,他还只能是咬着牙含泪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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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把它也给带上了?”秦莳戳了戳胖莲藕,“这小东西不是据说不见人了吗?”
胖莲藕愤愤,任谁被人喊上几天几夜的桂花糖,那也都是不愿意见人的。
它这样无论如何也算半个大妖怪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听取那样的意思。
叶景江漫不经心的往胖莲藕身上戳刀子,“大约是想要争宠。”
偏生这小白脸说着,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指尖也不动声色的在胖莲藕身上戳了两下。
恍似威胁一般。
胖莲藕委委屈屈,半个字也不敢再说了,倒是秦莳瞧着这二人间的动作,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倒是很喜欢现在的日子。
纵然没什么波澜,仿佛平平淡淡也便这般了,但总是让人心底泛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秦莳很喜欢这样的温暖。
叶景江本就是个人精,又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秦莳的神态动作,自然也清楚她的心思。
“阿莳若喜欢,日后都这般可好?”
秦莳一字一顿:“不好。”偏生那姑娘开口说话时,眼底还带了几分莫名的挑衅。
“口是心非。”叶景江也不介怀,毕竟若是当真要与秦莳介意这些,他大约早要被这小姑娘给气坏了。
“你为何一定要去一趟中州宁家?可是宁家还有什么不妥当?”左右四下无人,叶景江便也问了出来。
他此刻大约也已经看明白了要如何好好同秦莳相处。
那小姑娘心底自有一杆称,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又说不得,她全都清楚又明白。
但她大约是不大喜欢同人绕来绕去的,总是嫌弃没什么意思。因而若是想要在秦莳这里知晓些什么,最好还是要直接了当一些。
说不准赶上秦莳心情好,便也都说说了呢。
可眼下,这人的心情分明是算的上好的。
秦莳想了想,倒是也没有一味的瞒着,她道:“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打算,你跟着瞧瞧不也便知道了?”
叶景江无奈,心道,倘若当真有那样好知道内情,他还用得着在这等着自家阿莳说实话?
“当真是全然为了宁宁?”
秦莳道:“也不全是。”
她只是忽然间想起了一桩事来,不来看过实在是不放心,“我也是头一回见着那所谓的天魔气,可是要去看看你的法子有没有效果。”
叶景江哼道:“这世上大约也只有我一人能够解决那天魔气,你不放心什么?”
毕竟,这修仙界大约也再没有第二个胆敢修行轮回功法的疯子了。
叶景江对自己的认知自然是十分的明确。
秦莳心底一动,“当真?那若是旁人有法子解决,会是因着什么?”
叶景江总觉得秦莳这话问的奇怪,她并非是全然的好奇,仿佛是笃定有人能够做到一般。
“或许,那人有操纵天魔气的法子也说不准。”见秦莳似乎不信,叶景江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声,“阿莳,你修行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
“天魔气纵然是邪门了些,可到底也是能够为人所用。”只要那人不怕死。
秦莳却道:“我并非是不信这个,这世上自然有的是丧心病狂之人。”
她只是不觉得明华有那个心性能够来动用天魔气。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倘若要利用那所谓的天魔气,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必想也知道。
明华其人,最是贪生不过,怎么可能舍得下那条命。
叶景江瞧了她一眼,“你可莫要动那等心思。”
若不然,他也是没法子能够救的了秦莳,即便他心底全然是这个小姑娘,叶景江也做不到背弃一直以来的坚持。
他肯耗费力气来处置天魔气,最初是为着怀念妹妹将离,可那样的事情做的多了,见过了人生百态,叶景江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转变了观念。
他依旧算不得一个好人,却也不可能坐视任何人来破坏此界的规矩。
或许,这也是他修行轮回功法所带来的一个负面作用也说不得。
秦莳颇为无奈,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都是在想着些什么,“我为何要做那样的事情?”
“我天生剑骨,从来不缺力量。”
只要手中有剑,秦莳便永远都是藏锋山上锋芒毕露的剑修。
叶景江眼底划过了几分欣赏,说起来,他最喜欢的大约也是秦莳的这个模样了。
他喜欢看秦莳那副颇有几分骄傲的模样与眉眼,喜欢看那小姑娘眉梢眼角分明淡漠,却又仿佛藏着一团浇不灭的烈焰一般,随时随地都能够为她所相信的事情奉献出一切来。
这样的秦莳,是他看上一眼都觉得心底满是欢喜的小姑娘。
“不过算起来,宁宁这时候大约也应当筑基了。”秦莳面露思索,既然是已经走到了筑基这一步,想必也已经成熟不少了。
叶景江面带警惕,“你难不成还想带着宁宁一同上路?”
他方才送走了一个陆盏辞,难道又要迎来一个更为难缠的小狐狸精宁宁?
秦莳凤眼里划过了几分茫然,“嗯?带着宁宁上路?如今既是劫数将至,宁宁自然还是待在她家中才是最好的,带她出去作甚?”
毕竟,那小姑娘的修为可当真是不怎么样。
叶景江轻咳了一声,眼底飞快地划过了几分笑意,“自然是不能带上的,不过那位宁姑娘可是难缠极了,阿莳可得好生想一想对策才是。”
秦莳暗自勾了勾唇角,还真是当她看不出叶景江在想什么吗?
这人虽说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可偏生在秦莳面前也从来都不喜欢遮掩自己的心思,他心底转的是什么念头,秦莳最清楚不过了。
所以才要出言试探了两句。
“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秦莳下颚微微朝着叶景江的方向点了点,颇有几分无谓道:“左不过是说你小气又心眼小,不许罢了。”
至于宁宁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她身侧这位,那可不是秦莳现在能够控制得住的。
毕竟,秦姑娘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那小姑娘给记恨。
叶景江自然不介意秦莳在这件事儿上用他做那个挡箭牌。早知如此,他便早该自己请命了。
叶景江又是长吁短叹了一番,最终还是朝着秦莳又笑了笑,“那等到了宁家,便由着我来说此话可好?”
他能跟着秦莳来去,那小狐狸精只能是在宁家好生等着秦莳来看,如此算起来,倒是他的日子才是更舒坦一些。
毕竟,指望秦莳能够记得这些事儿,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秦莳睨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不好。你可莫要想着趁机欺负宁宁。”
她又不是个死人。
也不知道是否那二人生来不对盘,总归是叶景江一遇上宁宁便要改了自己的脾气,变得幼稚许多,一定要与宁宁比一个高低出来。
秦莳虽说也清楚,叶景江在其中占据了很大的便宜,但却还是会在遇上宁宁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勾唇浅笑。
她很喜欢宁宁是真的,她也很喜欢叶景江,这也是真的。
不过宁宁毕竟是个小姑娘,小姑娘总归是要人好生相待的,是以,委屈的那个便只能是叶景江了。
可叶景江心底通透极了,当然明白这时候从秦莳的身上下手也没什么用。那小姑娘看似是个冷硬之人,但心底却是颇有几分柔软的意味在。
他若是当真敢与宁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争执起来,只怕那小姑娘的心转瞬间便能偏的没了边际。
倒是宁宁这样一通作用下来,说不准还是会让他与阿莳更为清静呢。
“不过,说不准那位宁家主已经开始准备前往三千秘境了,阿莳此番一定要前来,是不是也有要阻拦一二的打算?”
秦莳沉默了一瞬,却是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有那样的打算,但却不是因着她有多在意宁宁。
毕竟那小姑娘的修为,大抵是到不了三千秘境的,至多不过是随着宁家人去走个过场,什么因果也不可能牵扯到宁宁的身上。
“用了人家的药草温养神魂,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秦莳道,“欠出去的因果,总归是要还的。”
说到底,叶景江其实是个一听到那“因果”二字便要想起挨千刀的假道士,颇为理直气壮道:“你何曾欠过他们因果?那都是他们欠了我的。”
真若是要叶景江捏着鼻子来论一论什么叫做因果,他倒觉得是也该是秦莳欠了他的才是。
与那些宁家人有什么干系。
秦莳不是很想和他掰扯这些没用的,只是问道:“那你要我偿还因果吗?”
叶景江心道,他难道傻了吗?若是偿还因果,岂非是要一刀两断,自此在没有了干系不成?
他可是盼着要和秦莳一直纠缠呢。
秦莳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所以,总归是要偿还的。”
叶景江:“……”
他可真是被这个小姑娘拿捏的死死的,再也没有半分逃走的余地了。
“罢了,阿莳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听阿莳的便是。”
秦莳装作自己没听出来叶景江的话外之意,又兀自思索了起来。待过中州宁家,他们又当是如何说服宁家主?
劫数之事事关重大,秦莳断然不可能轻易吐露。
当真是让人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可好在,至少宁家有个听话的小丫头在。秦莳自认不是好人,是以若是她提醒了,还是有人一门心思的找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也只能是保证宁宁的安危了。
“不必烦心,阿莳是忘记了还有我在吗?”
叶景江笑得眉眼弯弯,“只要有我在,宁家主是会相信的。”
毕竟当初宁家那天魔气已然到了那等地步,若非叶景江出手,大约早已逐跌落神坛,成为普通的修仙世家了。
宁家对于叶景江的态度,自然不难猜测。
“只可惜,宁家并非宁家主的一言堂。”秦莳道,倘若当真是宁家主的一言堂,此事也会颇为好解决上几分。
叶景江失笑,倘若当真是谁的一言堂,大约也不会有其余的选择了。
这世上之事,总归不是非黑即白的。宁家正是因着从来都不是谁的一言堂,互相制约,这才能够稳稳当当的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是不是一言堂也没什么要紧的,总归他知道那些东西的厉害。”叶景江道。
算起来,本也是如此。
一言堂有什么好的,最要紧的是手中能够有掌握的力量,才能够位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叶景江想要告诉秦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