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归
汜水关大捷!
这五个字顿时让苏文心头一震,他一把拉住毕庆文,急声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毕庆文笑着拍了拍苏文的肩膀,说道:“苏大人别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来圣城已经半月有余了,但从昨日收到的战报上来看,我军只损耗了五万人,便歼灭了敌方整整二十万的兵力!当然是大捷!”
苏文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在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并不少,尤其在冷兵器时代,但那些都只存于史书上,苏文从未亲身体验过。∈↗,
远一些的,在秦汉时期最负盛名的巨鹿之战,楚霸王项羽仅以两万兵力,便全歼敌人四十万大军,不可不谓之奇迹。
三国时期最著名的赤壁之战,孙、刘联军五万人,将曹操二十余万大军尽数埋葬于长江流域,从此奠定了三国鼎立的格局。
近一些的,唐太宗李世民仅率领3500名玄甲精兵,便大破窦建德十余万众,为日后大唐一统天下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虎牢关之战。
没想到,今日便在苏文的身边,在他的国家,竟然也打成了一场可与这些历史战役所媲美的,以少胜多的大捷!
汜水关之战!
其中的震撼,只有亲临其间的人才能体会,苏文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向毕庆文问道:“不知前线统帅是哪位大人?”
听到这个问题。毕庆文似乎犹豫了一刹那,但随即还是如实答道:“是徐半圣。”
徐半圣?哪个徐半圣?
整个卫国。只有一位半圣姓徐,便是徐焕之。
虽然这一战具体的过程苏文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徐焕之,真的很了不起。
自苏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便一直知道,徐焕之很了不起。
但这种了不起只是建立在徐焕之的个人实力之上,比如一日成半圣,再比如圣阶之下全无敌,但如今。这种了不起,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即便在军事战争上,徐焕之作为一军统帅,同样很了不起!
在这一刻,苏文眼前突然有些恍惚,相比于自己在联考中夺得榜首,进入阿房宫修习,徐焕之才是实实在在地保卫了卫国的疆土,而两人却偏偏是生死仇敌。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弄人。
当初在书院后山的藩篱之前,徐焕之就说过,一定会亲手杀死苏文,如此一来。若苏文回到卫国,会发生什么?
一个是镇国御书,一个是镇国半圣。
一个是人族圣才。一个是卫国最强半圣。
一个是这场内战背后最大的功臣,一个是统领前线抗击三国联军的英雄。
冥冥之中。这是卫国的幸运,却也是卫国的不幸。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文心中所想。毕庆文忍不住开口宽慰道:“苏大人可以放心,徐半圣已经对院长大人做出过承诺,绝不会对您不利的,如今国难当头,个人恩怨又算得上什么呢?”
苏文默然,良久之后,才对毕庆文说道:“如此,我知道了,只是,如今的我虽然文名不弱,但毕竟只是一介御书,即便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毕大人归国之后给君上和院长大人带个话吧,就说我暂时不回去了。”
毕庆文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劝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毕庆文又转过头,看向沐夕,笑着道:“那么,大小姐呢?是否跟我回去?”
沐夕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而问道:“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到过关于华叔的消息?”
毕庆文一愣,然后想了想,答道:“华爷吗?不曾听说过……”
说到这里,毕庆文神色骤紧,反问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对毕庆文来说,如果李家华爷出了事,可就是真的大事了,此事必须立即上报!
不曾想,沐夕却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之前差华叔出去办事,没想到今日出来却没有见到他,可能事情还没有办好吧。”
顿了顿,沐夕又接着说道:“我也暂时不回去了,若我家人问起,便说我与苏文同行。”
对此,毕庆文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道:“好吧。”
闻言,苏文顿时感激地看了沐夕一眼,却没想到后者仍旧面若冷霜,看来是还没有消气,于是苏文只能苦笑着转而对毕庆文说道:“既然如此,毕大人不如便多留一日吧,我做东,咱们去圣城最好的酒楼一叙。”
毕庆文摇摇头:“不了,我得赶紧赶回翼城。”
苏文知道,毕庆文在担心皇宫的情况,也不便多留,只好就此告别。
毕庆文离开后,苏文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揣入了怀中,这才对沐夕和荣伯说道:“我们也走吧。”
不过,苏文在离开圣宫后的第一个目的地,却并不是前往圣城最奢华的酒楼与荣伯一述过往,而是回到了联考前他所居住过的宿舍。
因为在联考之前,他将黄鹤楼藏在了这里!
说起来或许有些冒险,但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灯下黑。
有谁会想到,竟然会有考生将贵重之物还留在宿舍之内?更何况,苏文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还做了一些特殊的布置。
推开门走进屋内,苏文轻咳了一声,随即说道:“我回来了,出来吧。”
沐夕和荣伯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都有些不明所以,但在下一刻,一道雪影便猛地从房梁上蹿了下来,其身形之快,令人头皮发麻。
正是雪魔!
见到这在黄鹤楼中险些要了众人性命的魔物,沐夕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激发了自身的才气,却听得苏文柔声道:“不要紧的,这家伙现在已经为我所用了。”
沐夕一怔,随即见到苏文伸出手,一座金光璀璨的楼塔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紧接着,那雪魔口中发出一声轻啸,白影的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很快便钻入了金光中,再不见其身。
另外一边,荣伯已经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这是……”
苏文轻轻将手中的楼塔转了转,笑道:“不错,这便是黄鹤楼。”(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半魔人
正午的时候,苏文一行三人如愿来到了圣城最好的酒楼,一半算作庆祝,一半算作接风。
虽然在阿房宫的时候,苏文也吃过厨子做的几顿饭,可自从厨子走了之后,即便整个望归楼都是苏文的了,但他毕竟没有厨位在身,再怎么自给自足,也远不如圣城的大厨手艺好。
所以这一顿饭总算让苏文吃了个心满意足。
不知道沐夕是因为还在生气,还是因为荣伯在旁显得有些尴尬,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倒是苏文和荣伯聊了很多。
于是苏文终于知道,原来当初荣伯在离开临川城之后,便去往了济国的朝晖书院,在那片竹林中一住便是数月之久,直到之前他葬身黄鹤楼的传闻出来,荣伯才离开了济国。
可惜,那时的苏文还在南疆妖域,所以他并不知道荣伯在寻找自己的消息。
再后来,等苏文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已经是十国联考了,联考结束的那一天,虽然荣伯也在场,奈何苏文很快又入了圣宫,所以直到今天,两人才终于重逢。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两人得以在圣城中团聚,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吃完饭后,三人并未在圣城中久留,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圣城,虽然唐吉和华叔仍旧没有消息,但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圣城等下去,于是干脆按照苏文一开始的计划,去往唐国。
苏文想去圣佑书院的藏书阁看看。
至于为什么,他谁都没有说。因为这涉及到他自身一个无法述之出口的秘密。
一路无话,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一座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小镇上,看地理位置。应该隶属于庆国,却不在边防之内,不知道为什么会孤零零地出现在这里。
走进小镇之后,苏文顿时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似乎并不像是一座普通平常的城镇,尤其是镇中居民看他们的目光,都好像充满了警惕。
不过苏文如今有了黄鹤楼在手,倒是艺高人胆大,找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便住下了。
虽然晚饭吃得有些寒碜。但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晚饭过后,沐夕便先行回房睡了,苏文却是一把拉住了荣伯,将其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有话要说。
白天的时候,因为沐夕在旁的原因,有些事苏文不方便问,所以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两人对桌而坐。苏文找店小二要了一壶热茶,恭恭敬敬地给荣伯沏上,这才突然开口道:“荣伯,我在圣宫内的时候。已经见过,嗯,词圣大人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苏文也没有直接称呼苏轼为太爷,而是用了一个有些生分的称谓。荣伯在惊讶当中,倒也没有发现。
“老太爷?他专程来见你了?”
苏文皱了皱眉。说道:“也不算专程吧,总之,他把我是身世都告诉我了,不过关于母亲的事情,他让我来问您。”
很明显,苏文说谎了,如果在一般情况下,他是断不会欺骗这位与他情同父子的老人的,但事涉母亲,苏文却不得不这么说。
下一刻,便在苏文期待的目光中,荣伯神色骤然一黯,随即叹了一口气:“是么?其实,老爷和夫人,都是很了不起的人……”
苏文点点头:“我知道,母亲大人曾经出身青.楼,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您藏在家中的那块牡丹玉牌,也被我找到了。”
荣伯苦笑道:“是吗,其实那块玉牌本来就是夫人留给少爷你的遗物,您只要拿出那块牌子,便能号令万楼,不过我希望少爷还是不要将其轻易示人,否则,恐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苏文轻轻一叹:“想必是因为我母亲的另外一个身份吧?”
荣伯闻言不禁一惊:“老太爷把这个也告诉你了?”
苏文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猜对了。
当日在圣宫中的时候,苏轼的确向他提及了母亲有两重身份,却偏偏只告诉了他,母亲是一位风尘女子,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多言。
当时苏文也没有问,因为他敏锐地发现,不是苏轼不小心给遗漏了,而是对方根本就不想告诉他!
后来在望归楼中,厨子对于苏文母亲的身份也是讳莫如深,只说两人是最亲密的袍泽和朋友,让苏文相信他,却怎么也不肯告诉苏文他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看来,想要找到答案,只能从荣伯身上找到突破口了!
这一次,荣伯终于没有再打哑谜,但他的下一番话,却令苏文骇然失色。
“我明白了,老太爷让你来问我,想必是不忍亲口告诉少爷你真相吧,也罢,就让我来做这个罪人也好,其实,当初老爷和夫人的结合一直被族内传为佳话,直到天弃山惨案发生之后,这段佳话才终于变成了一件丑闻。”
“原来,夫人是一个魔族人。”
苏文呼吸一滞,因为巨大的震惊,令他在一时之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感觉整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了。
母亲,竟然是一个魔族人!
这原来就是苏轼和厨子一直苦苦瞒着自己的真相吗!
荣伯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实,夫人也并不是一个完全的魔族人,而是人类和魔人共同的后代,我们通常叫他们为半魔人……”
荣伯后面的话,苏文已经听不到了,不管是血统纯正的魔族人也好,还是半魔人也好,至少在苏文的体内,是流有魔族人的血的!
想那日。苏轼还曾言之凿凿地对苏文说过:“你始终是我苏家流落在外的血脉,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
而如今,苏文才知道。原来在他的体内,不仅流有苏家的血,更有魔族的血,这是何其讽刺!
四十五年前的天弃山疑案,圣域和刑师都曾调查出过魔族人的痕迹,而最大的嫌疑人,却偏偏是苏文的父亲,苏黎,在十国联考上。苍厉更是用生命指控了苏家才是谋害乐圣的真凶。
现在看起来,原来这两件事情,完全就是一件事!
所以苏轼才会说,苏文的父亲,当年犯了一个大错,这才被逐出了苏家。
而他所犯下的错,便是爱上了一个错误的女人。
原来,如此。
苏文终于懂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柳施施说代一个人来看他,那个人,真的是词圣苏轼吗?还是,某位魔族的大人物?
比如说。母亲的亲人?
不过,知道苏文身世的人很少,除了苏家几位德高望重的家老之外。便只有厨子等几个母亲当年最信任的人,另外。就只剩下荣伯了。
良久之后,苏文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喃喃向荣伯问道:“父亲当年……”
荣伯摇摇头:“老爷娶夫人过门的时候,并不知道夫人身怀魔族血脉,事实上,除了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之下,想要区分人类和魔族人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否则,当初的老太爷又怎么会同意这件婚事?”
其实荣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当年的苏黎不过是苏家的一支旁系,虽然依傍着苏家这棵大树多有便利,但如词圣苏轼、竹圣苏辙这般的大人物,又哪里会向苏黎多看一眼?
想必当初大婚之日,苏家也没有几个实权人物到场为贺吧。
如此,又怎么会有人察觉到苏文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半魔人?
如今到了苏文这一代,魔族的血脉虽然已经非常淡了,但仍旧是存在的,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天下之大,也鲜有苏文的容身之所了。
至少,此时的人族圣才,很快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良久之后,苏文突然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对荣伯说道:“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么多,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您也早点休息吧。”
面对苏文的逐客令,荣伯脸上充满了担忧,忍不住轻声唤道:“少爷……”
苏文勉强地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的,您放心吧。”
荣伯又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走出了房门,只留下苏文一个人在屋内,心绪纷乱。
荣伯走后,苏文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徒劳地睁大着双眼,似乎在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文才突然在脸上浮出了一抹苦笑,叹道:“世事果然无常啊,如此看来,这圣佑书院的藏书阁,便非去不可了!”
“希望,我猜的是对的……”
说实在的,苏文其实对魔族人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感,甚至他觉得,相比于妖族来说,人类和魔族人反而更为相近,容貌上几乎没什么差别,都能激发才气,甚至魔族百年前的文明,比现今的人类更加鼎盛。
魔族人,同样也分好坏的。
比如当初在南疆妖域他所遇到的巴莫和常明,其实本性都不坏,只是受命于当今魔族殿下,才不得不对他突下杀手。
但相比于苏文在人类世界中所遭遇的险恶和阴谋,这些真的都不算什么。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其实人类才是入侵者,如今魔族人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希望拿回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而已。
世上本就没有完全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最后殊途同归罢了。
而且对苏文来说,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在冥冥之中支撑着他,这才让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世而陷入崩溃。
“这么算起来,我岂不是成了你的臣子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苏文感慨一声,眉宇间却并没有太多的恼意,有的,只是释然。(未完待续。。)
很想骂脏话
想了想,还是发个单章给各位解释一下,毕竟s君的人格就这么丢掉了,过两天他会找我拼命的。↗,
而且有些话不吐不快。
正如大伙儿所见,刚才莫语连续更新了两章,但今天凌晨却没能更新。
事实上,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莫语就已经写好第一章了,但莫语却发不出这一章,因为一个非常悲伤的原因。
这段时间作者君来到了上海,但在住的地方的无线网络却无法登入起点的作家后台,所以前几日发布章节都是靠莫语的手机开启热点来获取无线的,可是在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坑爹的事情。
昨晚发完新章节之后,莫语忘了在电脑上切换网络,然后在码这一章的时候手贱下载了一部电影,于是,莫语停机了……
更坑爹的是,莫语当下充了50块钱的花费,收到联通的短信告诉我,当前仍旧欠费216块钱!
在书中,莫语经常用一句话,叫做“心中一沉”,这一次,莫语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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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身在异地,欠费之后竟然没有办法打电话到成都的联通客服,我真的只能呵呵了……
这事儿发生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写了第二章,通宵结束后便睡了,醒来后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了半天网吧,总算是在这会儿找到了,大伙儿先将就着看吧。
今儿实在是没心情写下去了,而且短时间内在住的地方写完也没法更新了,只能明天再来网吧发布新章节了。
总之,莫语看看能不能用朋友的手机打电话问问看成都那边的客服吧,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得找个说法!(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第五
夜渐渐深了,苏文安躺于木床之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在此时,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却悄然响起。↑,
“笃笃……笃笃笃……”
苏文翻身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心绪,然后走到门前,叹道:“荣伯,您不用担心我……”
说着,苏文轻轻拉开了木门,却神色一愣。
因为门口站的并不是荣伯,而是一个眼带笑意的中年男子。
不等苏文开口询问,那男子便率先主动介绍道:“你好,我叫韦廷,初次见面,若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苏文抬眼看了看对方伸出的手掌,并没有握上去,而是笑着问道:“韦公子不远千里从辽国而来,不知道找我何事?”
韦廷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了几分,赞道:“苏公子果然慧眼如炬,竟然一眼就看出我是辽国人。”
苏文笑了笑,没有答话,韦这个姓本来就是辽国的大姓,而且从对方的穿着服饰来看,也具有很强的辽域特征,只是……
见苏文并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韦廷终于收回了手掌,干笑着揉了揉鼻头,继续说道:“今日冒昧前来拜访苏公子,其实我只是想请教公子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苏文笑着点点头,然后将右手轻轻地搭在了剑柄之上。
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韦廷的眼睛,因为自进屋以来,他眼角的余光。便一直在盯着那把剑。
他知道,那是昔日神兵榜排名第四的。业火三灾。
而他的问题,也与此相关。
“敢问苏公子。这把剑,是何人相赠于你的?”
无疑,这个问题非常具有侵略性,或者说,非常的不友好,作为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开口便询问对方的佩剑从何而来,这是很没有规矩,很不合时宜的。
但韦廷偏偏就这么问了。眼中笑意依旧。
更奇怪的是,苏文竟然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更没有当场翻脸,而是笑着答道:“南方的朋友送的。”
听得此言,韦廷眼中骤然闪过一缕厉芒,随即他低下了头,饱含歉意地说道:“打扰了。”
说完,韦廷便后退半步,似要离去。
但在这半步之后。他的身形便猛地地顿住了。
因为苏文突然朝他迈了半步。
将两人的距离,恰到好处地保持在了三尺之间。
紧接着,苏文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自他耳边响起。
“敢为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苏文的第一个问题,不等韦廷作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说来也是不巧,如果是在两个月前,您告诉我您是一个辽国人。我丝毫不会起疑,毕竟那个时候我从未见过辽国人。”
“但可惜。在十国联考中,我见过不少来自辽国的考生。或许是因为地处西北,辽国人的皮肤显得非常的干燥,肤色黝黑、掌纹粗糙,而您虽然在穿着打扮上颇下了一番功夫,但本身的样貌却是没什么改变,尤其是您的手掌,非常的细滑。”
“这样的一双手,很适合用来抚琴、执棋,或者,握剑!”
闻言,韦廷手指轻轻一颤,但他仍旧低着头,一个字也没有说,或者说,他在等着苏文继续说下去。
“可是,自您出现在我面前以来,我却一直没有看到您的佩剑,藏剑于心,则必有图谋!”
话音落下,韦廷终于重新抬起了头,脸上笑意微寒,开口道:“我想苏公子误会了,你我不过刚刚认识,我又何来图谋呢?”
苏文点点头:“若说初次相识,倒也不错,不过,阁下一开始却是说错了。”
“哪里错了?”
“我们不是初次见面!”
屋外走廊上的空气骤然而凝,韦廷轻轻弓下了腰,如一头猎豹,死死地盯紧了苏文的眼睛。
对此,苏文并不为意,只是继续说道:“阁下或许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多少,但记忆却是很好的,所以我记得,您在我走出阿房宫的那日,便在长街的人群中出现过,后来,我们到万福酒楼吃饭,您也坐在靠门的位置,所以我向问问,阁下一路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一滴冷汗悄然自韦廷的眉角滑落,他突然有些后悔。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自己今日贸然现身于此,果然是有些托大了,或者说,他终究还是看轻了苏文。
当初在苏文初出宫门的时候,他就应该动手,可惜,那时的苏文身边有沐夕,更有毕庆文,所以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了苏文腰间的那把长剑。
竟然是,业火三灾。
苏文有一点说得很对,他的确是一个剑客,但他的腰间却并未悬挂佩剑,因为本来悬挂在那里的,是业火三灾。
如今落在苏文手中的那把业火三灾。
这也是他今日冒着被苏文识破的风险,也要现身而来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今夜的苏文是一个人,更因为在苏文的身上,携带着业火三灾。
可在听苏文说完此剑由来之后,他改变了主意,准备暂时退去,却不曾想,他已经退不了了。
念及于此,他突然笑了:“其实,苏公子也有一点说错了。”
苏文挑了挑眉:“敢请教。”
“韦廷的确是我的本名,而且我也确实出生于辽国,只是后来我的老师带着我离开了家乡,从此以后,我便随了老师的姓,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重新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辛老五,因为在某个比较无聊的榜单上面,我排名第五。”
苏文也跟着笑了:“在很早的时候,我便听说过您的名字,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您的真身,那么,现在,您打算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
刺客最大的优势,在于藏身于暗处,但今日韦廷却主动将自己暴露在了阳光下,那么,接下来,是拼着性命继续完成任务,还是想办法暂时退走再谋后事?
韦廷的选择有些出乎苏文的意料之外。
“这次的红赏我不要了,你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为了这次任务,韦廷前后所花费的时间长达近半年之久,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而且,一个在杀手榜排名第五的刺客的人情,可是非常有价值的!
这是,为什么?
苏文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但他却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放您走,否则,从此以往,我哪里还敢睡觉、吃饭?”
韦廷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请苏公子相信专业,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便是信誉!”
苏文笑了笑,还是摇头:“除非,您能告诉我,这次买我命的人是谁?”
这一次,韦廷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我说了,我是一个非常注重信誉的人。”
闻言,苏文的右手手掌突然从业火三灾的剑柄上离开,似有妥协之意,但在下一刻,韦廷的双瞳便骤然而凝。
因为一缕灼眼的圣光猛地自苏文掌中升起,其神圣不可侵犯之意,直压得韦廷喘不过气来!
随之而来的,是苏文一声浅浅的叹息。
“说实话,阁下只不过在杀手榜排名第五,在我的眼中,真的,算不了什么。”
说着,苏文将手中金塔高高扬起,嘴角掀起一丝凛然笑意。
“既然您不肯说,那么,便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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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一剑轻安
杀手榜,并不是由圣域所发布的榜单,亦不是由光明圣庙所承认的排名,所以杀手榜上的十人,远不如四大才子那般引人瞩目,他们低调且隐忍,不为世人所知,却游走在世界各地。∷四∷五∷中∷文+◆,
对韦廷来说,这个杀手榜很无聊,很没有必要。
因为刺客原本就应该蛰伏于黑暗之中,永不见天日,而这份榜单的存在,却在一定程度上,将他们的剪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这不是荣誉,而是枷锁。
这原本是违背杀手本性的,更严重损害了榜上十名顶尖杀手的切身利益,但自杀手榜诞生以来,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将其毁掉。
即便是当今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那位大先生,也没有这个实力。
而且,哪怕他们再怎么不满,也从未质疑过杀手榜排名的公正性和权威性。
或者说,不敢。
因为这份榜单,乃是由百年前的人族第一刺客所创办的,后来在其死后,这份榜单便交给了圣言大陆上最公正的那个人类。
那位刺客,便是曾以一人一剑,杀入魔族皇城,刺杀魔君屠生的人类大英雄,荆轲!
而在刺客之王荆轲殒落之后,如今的杀手榜,便是交给史圣司马迁来发布的!
好在,杀手榜上除了记录各位顶尖刺客的生平事迹之外,并没有明确提及到他们的名字或者样貌,所以榜上十人,均是代号。
比如王二。比如李三,比如辛老五。再比如康老七。
唯有在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那位,是没有姓氏的。所有人都习惯称其为大先生,却根本不知道此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是生是死。
因为杀手榜已经有十年未曾更新过了。
苏文知道辛老五,是因为曾经从鸿鸣书院的藏书阁中读到过与此人相关的事迹,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见到此人真身。
而且。对方的目标,就是他自己。
可惜的是,代号为辛老五的韦廷却错失了最好的刺杀机会,而且将身份暴露在了苏文的面前。
于是,杀手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
面对这位在杀手榜上排名第五的刺客,苏文虽然在言语上表达了自己的轻视,但在实际行动中,却绝不敢怠慢。
所以他放弃了燕北所教给他的那一式舍身剑。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面容普通的中年人,或许会比自己更了解业火三灾!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便逝,紧接着。苏文毫不犹豫地祭出了黄鹤楼,才气风暴浑然而荡!
黄鹤楼作为一件高品文宝,其对苏文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其恐怖的空间容纳性,也不是那如大海般狂暴的圣压。而是其内的一百层小世界,以及镇守各处的魔兽!
在紫金圣光升起的一瞬间。韦廷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他并没有欺身而进,试图将苏文一击毙命,而是脚尖一点,身形急速后退。
作为世界上排名第五的顶尖刺客,韦廷的速度是很快的,但还不够快。
或者说,还不如雪魔的速度快。
下一刻,一道白影携利风骤然袭至韦廷身前,笔直地朝他的腰腹撞去,以雪魔的爪锋,别说是韦廷,就算是大学士王阳明,只要被其沾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生死关头,韦廷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抬步朝着左侧轻轻挪了一尺,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雪魔的倾力一击!
杀手的招式,不在于繁多华丽,而在于简单,高效。
然而,雪魔一击落空之后,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双脚于走廊石墙上轻轻一踏,便再度如一支离弦的箭矢一般,朝韦廷后心掠了上去!
韦廷不曾回头,却感受到了耳后所传来的劲风,只是瞬息之间,他便判断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
正面对敌,他不是这头畜生的对手!
心念及此,韦廷便准备暂避锋芒,避退为先,可在下一刻,一个浑身上下如岩石般层叠的魔兽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准确地拦在了他的退路之上。
搬山傀。
韦廷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仍旧不敢大意,身形猛地向着空中一跃而起,双臂轻舒,竟然如一只壁虎般贴在了房顶上,随即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沿着房檐急速朝着不远处的木窗掠去!
同一时间,韦廷终于激发了体内的才气光芒,淡青色的光晕笼罩在房梁之上,就像是异常朦胧的月色,甚至将他的身形隐匿不见,只剩下了一道氤氲的残影。
苏文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竟然只是一介翰林?
平心而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位及翰林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他们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比如在鸿鸣书院中,所有分院的院士都是由翰林所担任的,而一位翰林的杀手,更是难得,足以让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权贵为之胆寒。
可是,能够接连躲过雪魔两次突袭,让搬山傀无功而返之人,竟然只是一个翰林?
这一发现,让苏文无端地警惕了起来,然后他右手食指微微曲起,在黄鹤楼的塔身上弹了一记。
“去吧。”
下一刻,浑身附着火焰鳞甲的蟒身蝎尾兽轰然现身,不由分说,便将身形彻底舒展开来,将那泛着碧绿色幽光的尾钩向着韦廷扫了过去。
同一时间,搬山傀突然厉吼一声,双拳骤然下沉,狠狠地击打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嘭!”
在搬山傀的全力一击之下,地面立刻龟裂,连带着整座客栈都有些摇摇欲坠。韦廷身形一顿,死死地用双手反抓在顶穹之上。不让自己被震落下来。
可是,蟒身蝎尾兽的肉钩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如一条鞭子一般,狠狠地朝他腰侧抽了上去。
韦廷瞳孔微缩,随即松开了双手,腰身一拧,竟在空中闪过了蟒身蝎尾兽的致命一击,而且趁着对手用力已老,韦廷居然以下落之势在蟒身蝎尾兽的尾端狠狠一踩,随即借力反向弹开,整个人如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直射窗外!
然而,雪魔已经先他一步,守在了窗口处,轻轻举起了自己的双爪。
这一次,韦廷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
随着韦廷这一声轻叹,他的气势于苏文眼中骤然一变,他身上的才气尽数敛去。他的目光说不出的沉寂,他将手掌拂到了腰间,然后翩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软剑。如果晃眼看去,更像是韦廷身上所佩戴的一条腰带。
这一次,苏文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一些。
在经过燕北、李白。以及田宇这些剑道高手的指教之后,苏文的眼光已经非常高了。所以他能够看出,韦廷的剑很不一般。
这个剑。不是指那把软剑本身,而是指的有剑在手的韦廷。
他的剑术很不一般。
韦廷不仅仅是一个杀手,而且是一个剑客。
一个,非常可怕的剑客。
下一刻,一声嘹亮的剑啸声凄厉响起,然后狠狠地砸在了雪魔的双爪之上。
是的,就是砸,韦廷的第一剑,并不是刺,也不是撩,而是砸。
那柄原本看起来轻巧无比的软剑,在这一刻,却仿佛变得比山河剑还要沉重,一道道火星自空中迸裂开来,然后,雪魔的双爪骤然下塌,随即它整个身体都被砸出了木窗,直接摔了出去!
如果韦廷想要离开的话,这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但手握软剑的韦廷,整个人的气势已经与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抹狞笑自他唇角裂开,随即他脚面在窗台上一踩,整个人倒飞而回,手中的剑如一道流星,直刺苏文面门!
从苏文身前三尺逃到窗口,韦廷用了整整百息的时间,而他回来,却只用了两息!
“你不该逼我出剑的。”
韦廷淡然一叹,手中的软剑突然脱离了如山岳般的沉重,反而变得比羽毛还要轻柔,这一缕羽毛轻而易举地绕过了搬山傀那笨重的身躯,穿过了蟒身蝎尾兽那游动的身形,然后来到了苏文近前。
再向前三尺,这一剑就将刺穿苏文的咽喉。
然而在苏文的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的胆怯,他只是微微一笑:“有些意思。”
说话间,苏文的指尖在黄鹤楼的塔身上再弹一记,于是一道雄浑的气息于场间骤然而现,在韦廷的剑尖之前,出现了一层乌黑的龟壳。
乌衣兽现身!
“铛!”
随着一声金石之音响起,韦廷的剑在乌衣兽的龟壳上骤然划开了一道火花,但却连一丝刻痕也未曾留下。
韦廷心中一沉,便欲再退,可惜,这一次,苏文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雪魔已经从窗外掠身而回,搬山傀的双拳已经来到了韦廷的脑后,而蟒身蝎尾兽的肉钩已经刺破了他背后的衣衫。
但对韦廷来说,这些都并不是最危险的。
最危险的地方,来自于他的身前。
在那里,乌衣兽那厚重的龟壳突然挪开了一条缝隙,一片灼热而滚烫的热浪,从那条缝隙中汹涌喷出,然后狠狠地轰在了韦廷的胸前。
与苏文一样,韦廷对于剑道的眼光也绝非常人能够比拟,所以他认出了苏文的剑法,忍不住骇然尖叫:“舍身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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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月落乌啼霜满天
当初在十国联考的登山之考中,便连圣域内的诸位圣者,在看到苏文使出舍身剑的时候,都显得无比震惊,更何况是韦廷?
而且,作为一名剑客,韦廷甚至比枪圣聂一更明白,舍身剑是多么难以练成的一式剑法。⊙四⊙五⊙中⊙文︾,
不仅仅在于创造舍身剑的是亚圣燕北,更因为,在施展舍身剑的时候,必须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以及破釜沉舟、无畏向前的气概。
无疑,苏文做到了这一点。
但此时的韦廷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苏文不仅从妖族殿下渔歌的手中拿到了业火三灾,更能自燕北的手中学得这一式舍身剑,当下之际,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活下来。
后有三大魔兽联手齐攻,前有舍生忘死之无畏剑道,不论怎么看,韦廷都死定了。
苏文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韦廷不这么认为。
他还不想死。
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会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如果能够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又愿意如此无声无息地死去呢?
如果可以的话,子桑和盛夏也不想死,徐凌和柴屏也不想死,苍厉和欧阳克同样不想死。
但他们最后都死了。
不管生前再如何不甘,再如何不愿,死后都会烟消云散。
但韦廷和他们不一样,因为作为杀手榜上排名第五的刺客,他还有一张底牌可以动用,作为天赋异禀的剑客。执剑在手,又何敢言败?
所以在下一刻。韦廷使出了第二剑。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那柄软剑竟然如一条毒蛇般蜿蜒曲折了起来。随即那柔韧的剑身向前一卷,竟然将那缕灼然的火光死死缠住,紧接着,韦廷反身将后背贴在了乌衣兽的龟壳上,面对着最先迎来的肉钩,右手紧握剑柄狠戾地向前一挥!
苏文站在乌衣兽之后,被韦廷的软剑这么一带,整个人竟然情不自禁地向前跌落,而他手中的业火三灾。则无情地朝着蟒身蝎尾兽的肉钩斩去!
舍身剑本来所依靠的便是剑者一往无前的气势,所以苏文的这一剑毕尽其力,一旦偏离了既定方向,便彻底南辕北辙。
韦廷的这一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无比的困难,因为他需要计算出苏文手中长剑的落点,算出剑身偏转的角度,再计算出蟒身蝎尾兽的速度。最后,最艰难的,便是用他手中的软剑,缠住业火三灾!
要知道。业火三灾可是昔日神兵榜排名第四的超级神剑,如果是凡兵与其相向,必定寸寸碎裂。又哪里还能以柔克刚,甚至反客为主?
但韦廷做到了。
面对业火三灾扑面而来的灼浪。蟒身蝎尾兽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尾部急停骤缩。想要躲开那锋利的剑锋。
而它于惊慌中的这一顿,又正好撞在了搬山傀的身上,两大魔兽的轰然撞击,掀起的狂暴能量险些将整座客栈毁灭。
雪魔后发而至,也被气浪推开,饶是以它那无双的急速,也一时之间无法穿行而过。
而与此同时,韦廷并没有停手,而是用软剑拉着业火三灾横向猛地一划,口中厉声而道:“起!”
紧接着,于业火三灾当中,骤然喷发出了一阵可灼毁世间万物的气浪,眼看就将把三大魔兽席卷其内,焚毁殆尽。
就在这个时候,苏文做了一个看似正确,却无比错误的决定。
他单脚踏在了乌衣兽那如石柱般粗大的后肢上,然后手臂向后一缩,想要收回这一剑。
业火三灾受力向上一抬,气浪擦着三大魔兽的头顶冲到了房顶,直接将客栈的顶穹轰落大半,露出了漆黑清冷的夜空。
黄鹤楼三大魔兽毫发无伤,但还不等它们发起第二次攻势,便突然化作了一团团残光,与那乌衣兽一起,被收回到了黄鹤楼当中。
再看苏文,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身上才气若闪若灭,手中的业火三灾摇摇欲坠,光芒黯淡。
因为他在情急之下,忘记了一件事情。
当初燕北在教他舍身剑的时候,再三嘱咐的一件事情。
舍身一剑,只能出,不能收,剑出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断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而为了不让三大魔兽受创,也为了摆脱韦廷手中软剑的控制,苏文在先前一刻竟然硬生生收回了舍身剑!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此刻苏文所需要承受的代价,便是剑意的反噬!
一时间,在苏文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切割着他的神识,让他头疼欲裂,根本无法分出心神来控制黄鹤楼中的魔兽,他的手臂开始剧烈颤抖,甚至有些握不住业火三灾了。
而这一幕,仿佛早就在韦廷的意料当中,在这一刻,他手中的软剑终于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寸寸碎裂,尚未落地,便化作一缕缕青烟,彻底消失于世间。
但如今的韦廷,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没有了乌衣兽的阻碍,韦廷非常轻松地来到了苏文身前,然后伸过手,轻轻一拍,便从苏文的手中夺过了业火三灾!
握着这柄熟悉的神剑,韦廷似乎有些感慨,也有些怀念,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剑斩向苏文,而是慢慢皱起了眉头。
“此剑,已经认主?”
随着韦廷的一声轻问,业火三灾上的火光骤然熄灭,只剩下了一柄古朴的剑身,以及一道道古老而冰冷的火焰图腾,就像是,一件死物。
对此,苏文并没有回答,因为便在韦廷先前愣神的那一刻,他的左手已经握紧了怀中的一件物事。右手则高举在空中。
苏文此时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所以无法再驱使黄鹤楼中的魔兽。但他还可以借剑。
于是在下一刻,一柄水纹剑出现在苏文的手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看起来美轮美奂。
见状,韦廷眉头轻挑,笑道:“看来,你还不死心。”
说完,韦廷也不再犹豫,手执业火三灾,身形一转,便刺向苏文的胸腹。
苏文最强大的底牌。黄鹤楼已经被破了,而且此时的他被剑意反噬,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强弩之末。
但他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就像是在这片漆黑的夜空中,点亮了一颗星辰。
紧接着,苏文手中的水纹剑动了,翩若惊鸿,出尘无物。是为,逍遥剑。
舍身剑不是凡剑,因为他是亚圣燕北的剑。
同样,逍遥剑也不是凡剑。虽然苏文是从李白的手中学会的此剑,但永远不要忘记,当初创造出这一剑的。却是剑圣断岳!
虽然韦廷有业火三灾在手,却完全无法发挥出其神兵之效。一时之间,在苏文逍遥剑的防守之下。竟然束手无策。
可惜的是,业火三灾毕竟不是凡兵,即便无法喷薄出灼浪火气,其锋利坚韧之势,也远不是黄鹤楼中的一柄遗剑所能媲美的!
所以在数度的碰撞交锋之下,水纹剑的表面渐渐被磕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缺口,然后在数息之后,彻底断成了两截。
然而,突逢异变,苏文却丝毫没有慌乱,只是伸手一探,又一柄风尘仆仆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紧接着,苏文手中剑势突变,他手指尘剑,于韦廷身前,画了一道圆弧。
这是天衣无缝的起手式。
苏文主动出手打破了战斗的节奏,让韦廷非常不舒服,尤其是如今他手中的这把业火三灾,全然没有与他心意相通,血脉相融的感觉,这同样让他很不适应,所以只是在一瞬间,攻守之势便骤然而转。
苏文重新掌握了主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文自始至终,都没有使出战文手段,即便是激发体内才气,也是为了驱使黄鹤楼所用,却连一篇战诗也不曾诵出。
否则的话,或许胜负便在他一念之间。
而苏文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铛!”
便在苏文慢慢占据上风的时候,他手中的尘剑再一次被业火三灾的锋利所断,而这一次,苏文的神情变得无与伦比的肃穆。
他纵身一跃,将身形掠至半空中,然后第三次,将右手举到了空中。
见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韦廷没来由地心中一紧,让他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但身为剑客的骄傲和好奇心,却让他留了下来,举起了手中的业火三灾。
一直以来,韦廷所用的业火三灾,都让他非常不习惯,可这对于苏文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因为不论是水纹剑还是尘剑,都不是他的剑。
但实际上,他除了业火三灾之外,还有另外一把剑。
那把剑在当初黄鹤楼坍塌的时候,随着苏文一起沉到了湖水深处,随后不知道被漂到了什么地方,就此遗落。
可如今,整个黄鹤楼都与苏文心念想通,所以他想要取出那把剑,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下一刻,韦廷看到在自己的头顶上方,突然升起了一方清冷的月轮。
月光从最高处急坠而下,狠狠地砸在业火三灾之上,竟然让韦廷手掌一麻,紧接着,那缕月色复又自地面掠起,一声刺耳的剑吟声呼啸而出,就如同是乌鸦在夜间啼鸣,让人耳膜生疼。
最后,幽蓝色的月光在韦廷骇然的目光之下,刺穿了他的右胸,带着凄寒的凉意,不等他体内的鲜血涌出,便在剑伤处结成了一道猩红的冷霜,绝对的冰寒,仿佛能把他凝成一座冰雕。
韦廷手中的业火三灾应声落地,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把剑,复又抬头看向苏文,眼带迷惘。
“这是,什么剑?”
苏文淡然而笑:“我暂时还没有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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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自创剑法,枫桥夜泊!
苏文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回荡在韦廷耳边,显得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四△¢五△¢中△¢文↑,
韦廷的一双黑瞳骤然紧缩,他张开嘴,任由一丝鲜红自唇角滴落,骇然问道:“这是,你的自创剑法?”
由不得韦廷不为之惊叹,因为只有身为剑客,才知道自创剑法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譬如文人之辈,学习写字很容易,学习平仄和韵律也很容易,但想要写出一首真正的好诗,却很难,尤其是写出如苏文那般的传世之诗,更是难如登天。
在武道上,同样如此。
如果只是将前人的剑法完善发展,或许并不是很难,或者把两套不同的剑法融合在一起,韦廷也自问可以做到。
但是,自创剑法?
不是随便耍几招剑式都能叫做创造的,也不是随便拿着长剑斩、撩、劈、刺,都能叫做剑法的。
自创剑法,讲究的是剑心、剑意、剑招的统一,再加上如灵光一闪般的悟性,经过经年累月对剑道的累积,才能做到的。
上一个自创剑法的剑客是谁?
是田宇。
他创造了天衣无缝。
不过田宇自幼便师从燕北,对于剑道的领悟至今已有十数年之久,而且他的那一招天衣无缝鲜有示人,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田宇的这番成就。
在如今的圣言大陆上,公认的最后一位能自创剑法的大师,是田宇的老师,亚圣燕北。
而苏文呢?他现在才多少岁?他修习剑道才多少年?
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时候。有人告诉韦廷,一个年仅16岁的少年。在接触剑道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便创造了一式剑法。韦廷一定会认为那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话。
可是如今,这一幕,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苏文的这一剑,自空中以落月为起手,承接乌啼刺心,最后落在青霜绽放之上。
月落、乌啼、霜满天。
这一式剑法,包括三记剑招,起承转合浑然天成,即便是韦廷。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而且,这一剑非常强大,强到可以击败手持业火三灾的韦廷,于他胸口结出绚烂的血色霜花。
苏文看着韦廷脸上的震撼之意,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做成了一件多么匪夷所思,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举。
而且,苏文并未告诉韦廷,他的这套自创剑法,其实总共应该有四剑。
因为《枫桥夜泊》总共有四句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只是有些可惜,韦廷败得太早了,导致于苏文的剑势被中断。那一瞬即逝的灵感就此消沉,所以剩下的三剑,苏文已经没有了思路。
有些可惜。
只是有些可惜。
除此之外。苏文并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凭借这一剑。已经足够跻身于剑道大师的行列中了。
而且是一个年仅16岁的剑道大师。
对苏文来说,这一剑的出现。其实是非常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然他接触剑道还不到一年,真正完整学过的剑法也只有一套,那便是逍遥剑法,毕竟舍身剑只能算一记剑招,而天衣无缝苏文只会其中的一半,但别忘了,苏文曾在阿房宫中观神书一月有半。
而在神书的第九页上,便记录了人、妖、魔三族各式武技,其中,各式剑法自然也是应有尽有!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苏文在这一个半月的观书期间所记得的剑法,甚至比燕北还要多!
当然,只是记住并不代表苏文就会用,但至少他对于剑道的理解和领悟,却是韦廷远不能及的!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
便是如此。
而巧的是,与韦廷的这一战,其实是苏文在习得剑术以来,第一次与一位剑道高手相互过招,同时,也是他走出圣宫之后第一次与剑客交手。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是以苏文摒弃了战文的手段,而单纯以剑术与其交战,其间,他将舍身剑、逍遥剑,以及最后的天衣无缝都施展了数遍,相互映证之下,他对于剑道的领悟终于有所小成。
而与此同时,他也在与韦廷的交手过程中,从最开始被完全压制,到不相伯仲,最后反客为主,终于在某一个刹那,厚积薄发。
而在从黄鹤楼中拿回冷月剑,劈斩而下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便只剩下了七个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
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源自于燕北送给苏文的那把剑,正好名曰冷月。
也或许只是一种运气,正是因为苏文涉及剑道时日尚短,所以他不知道创造剑法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便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完成了这一剑。
当然,这一切若是被韦廷得知,恐怕得羞愤欲死,咒骂圣天的不公。
好在,此时的韦廷还陷在无比的惊恐之中,也并没有询问苏文这一套自创剑法的细节,还以为是对方留到最后的底牌。
便在这时,韦廷忽的听到苏文说了四个字。
“枫桥夜泊。”
微微一愣,韦廷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胸口的痛楚,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苏文笑了笑:“我说,我的这套剑法,便取名为枫桥夜泊吧。”
韦廷不明白,苏文的这一剑有月光,有乌啼,也有青霜,与那枫桥有什么关系,但他并没有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名字。”
苏文笑着突然抽手回剑,然后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业火三灾。
“你似乎很熟悉这把剑?”
冷月的剑锋悄然离开,但韦廷的胸前却没有鲜血喷涌而出,或许是因为那一片霜花,恰到好处地救了他一命,也或许是因为苏文的剑刺向的并不是他的心脏。
但韦廷的神色无疑黯淡了许多,听到苏文的这番问话,他没有隐瞒,如实答道:“这把剑,本就是我赠予渔歌殿下的。”
闻言,苏文轻轻挑了挑眉:“哦?是么?那你又是如何得到它的?”
韦廷叹了一口气:“我是在域外的某处遗迹中找到的,不过在回来之后,觉得此剑实在太过扎眼烫手,于是便干脆转送给了渔歌殿下,换了一些人情。”
苏文一愣:“域外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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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域外
便在苏文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与韦廷两人在客栈中所闹出的这番动静,已经把其内所有的客人都惊醒了。△¢四△¢五△¢中△¢文n∈,
客栈老板走到前堂,抬头望着头顶那无故消失的大半座屋顶,险些哭出声来。
一扇扇房门被接连打开,睡意朦胧的投宿者们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道清冷的倩影已经出现在了苏文身前。
“怎么回事?”
苏文看着沐夕,急声道:“这儿待不了了,你与荣伯收拾下东西,到镇外等我,我很快就来。”
说完,苏文体内碧绿色才气骤然升起,于他的身后结成了两片苍劲的羽翅,苏文一手抓住韦廷的肩膀,一手重新握紧了业火三灾,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鹤唳。
“黄鹤远联翩,从鸾下紫烟。
翱翔一万里,来去几千年。”
下一刻,苏文便带着重伤的韦廷从那被轰开的屋顶翩然离开,等两人重新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镇子外面。
韦廷的伤势很重,不过对于他这样在黑暗中游走生存的刺客来说,只要不死,待离开之后,自然有办法恢复如初。
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活着离开。
“你为什么不杀我?”
这是韦廷在离开客栈后对苏文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很有讲究,或者说很有暗示性,让苏文也不禁为之一怔。
“不愧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刺客,对于人心的把握竟然已经如此炉火纯青了,不过很可惜。这对我没用,我也从来没有承诺过不杀你。”
苏文笑了笑。手腕一转,干脆将业火三灾也收回到了黄鹤楼中。虽然眼前的韦廷看似已无再战之力,但越是这样,苏文便会越发小心谨慎,他可不愿给对方第二次夺剑的机会。
韦廷作为杀手榜上排名第五的刺客,他最强的便是剑法。
可是,手中无剑的剑客,还是剑客吗?
见状,韦廷不禁面露苦笑之色,猛地从体内咳出了一道血箭。说道:“如果你要杀我,又何必跟我废话这么久呢?”
苏文摆摆手:“随便你怎么想,现在,让我们说回到域外的问题吧,当然,如果你死志已明,不愿意回答,我也没办法强迫你。”
韦廷捂着胸口,面色发白地靠着一株老树坐下。叹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内战的话,等你回到鸿鸣书院,应该就会知道域外是什么地方了。”
苏文沉默地站到韦廷身前三尺。没有接话,示意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想必你也知道,文位的提升。在到了御书这一层次之后,便不再通过考试。而是全凭各人的机缘和悟性了,而域外。就是给我们提供这样机会的地方。”
“传说那里是当年圣战的古战场,后来经由百圣的改造,成为了一片试炼之地,在那里遗落着各种孤本、文宝、神兵……至于能不能找到,则全看自身的气运。”
“当然,机遇与风险总是并存的,为了敦促我辈文人修习不止,百圣也在域外战场创造出了一些其他的生命,并故意将其化作当初魔族人的形态,一来是为不让我们忘记历史,二来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文战实力。”
“据说,在域外战场最大的冥宫遗地中,便有实力堪比当年十二魔将的强者镇守,如果能够入得其中,不知道能找到多少好东西……”
听到这里,苏文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域外就是相当于当初迷失沼泽那般的地方,只是将试炼的对手从妖兽变成了虚拟的魔族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十国联考中遇到的那位白燕公子。
“他曾经说,会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回来,可惜,我等到了桃花开,桃花谢,再开,再谢,他也始终没有回来,有人说,他已经战死在了疆场,但我不相信,所以我想要亲眼去看一看。”
“如果他真的已经战死疆场了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也会跟随他的脚步死在那里,当人们把我埋进土中的时候,我的坟前,会刻下他的名字。”
“或许有些冒昧,但我相信,有朝一日,苏公子会跟我一起去到他所去过的地方,所以我希望,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苏公子能替我刻字。”
一时间,苏文的脑中重新回荡起了那日他与白燕公子在桃树下的一番谈话。
他突然间觉得,或许,白燕公子所指的疆场,并不是他之前所以为的居庸关、镇宁关,或者玉门关,而是,域外?
所以对方才能够肯定地对苏文说,总有一天,他们二人也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除此之外,在联考之前,沐夕也曾对苏文说过,在过往的历届考试中,每次都会出现一些惊才艳艳的天才,比如像萧笑那般能够在登山之考中成功登顶的,便足有六七人之多。
可是这些人,却全都无一例外的,在联考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萧笑是因为自缚于圣宫之内不得出,自然也就没有人听说过他的消息。
可是其他人呢?
再比如,那个自诩完美的男子,在苏文之前霸占文试成绩最高记录十五年之久,就连姚一川、厨子和萧笑都为之钦佩不已的汪赐将,又为什么再也没有在人世间露过面?
如今苏文得到了一个非常有可能的答案。
这些人,或许都在联考之后,去往了域外战场!
苏文皱着眉头,渐渐理清了一些头绪,随即问道:“照你所说,只要达到了御书境的人,都可以前往域外?”
面对苏文的疑惑,韦廷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也不尽然,事实上,只是御书境就前往域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般来说,各大书院都会安排学生在成为翰林之后再结伴前往。”
苏文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再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
听得此言,韦廷不禁暗暗沉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回答,或许便会决定自己的生死!
“我想知道,在你成为杀手之后所刺杀的目标人物中,文位最高的,是什么境界?”
韦廷一愣,没想到苏文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而且对方也没有问具体的人名,只是问文位的境界,这让他完全没有必要隐瞒。
“嗯,在三年前,我曾经成功刺杀了一位大学士。”
苏文点点头,看起来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也没有继续询问那人是谁,或者来自哪一国,更没有去好奇韦廷所用的手段是如何的。
要知道,如今的韦廷不过是一介翰林,便能跨越两个大境界,杀死一位堂堂大学士,这在外人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个任务。
但苏文相信,韦廷或许真的办到过。
因为他是一个专业的杀手,而且是一个曾经手握业火三灾的剑客。
正面迎敌情况下的越境杀或许难如登天,但在杀手的世界中,想要办到这一点,却绝非完全不可能。
于是接下来,苏文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如果我想让你暗杀一位半圣,你有多大把握?”
顿了顿,苏文不等韦廷回答,便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在用你的生命在威胁你,如果你有把握,并且愿意答应的话,那么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而且在事成之后,我会给你相应的酬劳。”
“在此之前,就算我先欠了你一个人情,我想,我的人情,应该还是很值钱的吧……”
说完,苏文的脸上悄然绽放出了一抹明媚的笑意,如星月般灿烂。(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汜水关大捷
一位文位不过翰林的刺客,如果想要暗杀一位堂堂半圣,到底有没有可能成功?
假设韦廷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说后无来者,至少肯定是前无古人的。⊙四⊙五⊙中⊙文△↗,
或许,届时杀手榜上的第一把交椅,就需得给他座了。
只是,苏文到底想要韦廷杀谁呢?
徐焕之,还是姬南天?
前者,是为了私仇,后者,则是为了国之大义。
苏文并不知道,此时在最想要取他性命的这两大半圣之间,其实只隔了一堵墙。
将他们拦阻开来的,是汜水关。
退一步,便是被鲜血染红的战场,进一步,便是卫国国境。
三天前,便是在这里,卫国众将士,与各国盟军携手并进,一起斩获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后世史书称其为,汜水关大捷。
当卫帝在第一时间拿到前线战报的时候,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徐卿不愧为我国之栋梁!”
而同一时间,卫国宰相华易夫对此战的评价却只有四个字。
“何其幸哉!”
卫国有徐焕之这样一位军事天才坐镇战前,何其幸哉,有生之年能亲历如此一场激动人心的大胜,何其幸哉,面对沧澜皇蓄谋已久,来势汹汹的数十万大军,卫国不仅没有输,而且赢了,天不亡卫,何其幸哉!
虽然这一战并不是徐焕之亲自指挥的,但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徐焕之提出了主动出击的策略。所以才会有汜水关大捷,才会成就圣言大陆百年以来第一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徐焕之虽然贵为卫国第一半圣。但他绝不刚愎自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善守不善攻。所以在汜水关出击战来临之前,他亲自将战前第一指挥的权利,交给了许栈!
因为论资历,许栈身为威宁大将军,镇守玉门关数十年之久,深得军心,一呼百应。
论经验,许栈与东域海妖交手上百次,从未让对方有机会入侵卫境。乃是真正的身经百战。
徐焕之不仅自身实力强悍,守城御敌颇有心得,更擅识人、用将!
当三天前最后一缕阳光沉下天空,天澜、武、缙三国联军再度久攻不下,鸣金收兵的时候,汜水关的城门突然开了。
如此变故,顿时让那些拖在后面的联军将士纷纷为之一愣。
事实上,虽然这样的攻城战已经整整持续了一月有半的时间,但主攻一方的天澜国联军却从来没有觉得气馁。因为他们知道,攻下这座边关,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即便在撤退的时候,联军队伍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显仓皇之意。
但是这一次,眼看那座久攻不下的城池大门洞开,三国联军原先保持良好的阵列却突然乱了。
有些拖在后面的将士看到了机会。想要杀个回马枪,反戈一击。所以立刻掉头重新向汜水关城下冲去。
而其他人则还在依照之前所收到的撤军命令,不疾不徐地向后行去。
于是便在一个刹那之间。联军原本如铁板一块般的阵型顿时散了。
而在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战役中,两军对垒,最关键的在于什么?
阵型!
因为是攻城战,所以联军所用的绝大部分兵力都是步兵,可当那些拖在队伍后面的将士们刚掉头冲锋了不到十丈的距离之后,他们所看到的,却是一匹匹狂奔的战马!
那是来自唐国的,至今战力保存最为完好的黑骑军!
此次出击战,负责打头阵的,赫然便是唐国黑骑军的第一骑兵团!
这支骑兵团人数虽然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人,但就是这两千骑兵团,在面对敌军整整二十余万先头部队的时候,却仿佛一把尖刀,轻而易举地刺进了一团棉花当中!
当骑立马,冲锋在最前头的那位将军,便是唐国的棋道半圣,斐兆!
金色的才气光辉,在这一刻宛如一面高昂的战旗,在为众军将士指引着方向,黑白相间的棋子覆盖在斐兆与战马之上,便如一套神圣难侵的战甲,任凭千刀所向,也无所畏惧!
斐兆作为堂堂半圣,在这一战中的作用,并不是行兵布阵,也不是以文战手段以一当百,而是不停地冲锋。
他将自己作为这柄尖刀的刀尖,誓要将敌军兵团凿出一个窟窿!
“冲刺!再冲刺!”
斐兆将自己的声音经过圣力加持,传扬到身后每一位将士的耳中,嘶哑中带着孤注一掷。
一开始尝试着发动反攻的联军将士们顿时被打懵了,一时之间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看到前方的同伴们如同被收割的麦穗般纷纷倒下,再被狂烈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往日被他们骂作缩头乌龟的敌军,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嗜血猛虎。
由于以天澜国为首的三国联军人数太多,导致他们的阵线被拉得很长,当后方的厮杀声和喊叫声传到前列的时候,最先撤退的联军将士已经快要回到驻地了!
在这个时候,阵前负责统筹全局的武国半圣,林策,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下令掉头反击,而是让众将收拢队列。
因为他非常清楚两军的实力对比,也知道双方的人数差距,所以就算被敌方奇袭,只要他这里临危不乱,就算卫国兵力倾巢而出,也绝对讨不了好。
可惜,此时的林策距离战乱爆发之地实在是太远了,而在联军中段的位置,却有另外一个人,做出了与林策截然相反的决定。
一笔连天,王献之。
他是此次缙国大军的统帅之一。此时面对卫国众将士的主动出击,王献之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汜水关久攻不下,虽然对于士气并没有太大的折损。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沧澜皇那般沉得住气的。
王献之甚至在私底下埋怨过沧澜皇,为何不在起兵的那一刻就发动总攻,而要等到卫国做好边防,唐国、庆国援军赶到,才宣布攻城。
在王献之来看,沧澜皇延误了最宝贵的战机。
而此时,眼看汜水关兵力倾巢而出,王献之立刻察觉到,这或许便是一举攻破汜水关的最佳良机!
他可不会再放任其溜走了。
于是在下一刻。王献之手中墨笔一挥,厉声大喝道:“全军掉头,反击!反击!”
林策和王献之两位军中将领同时发出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命令,立刻让整个联军兵团更加混乱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斐兆所率领的唐国第一骑兵团,已经策马冲锋而来!
斐兆的战马自王献之身边一掠而过,王献之于情急之下洒下一片金色才辉,却没能砸到乱军之中的斐兆,反而在友军的阵列中清出了一道缝隙。
而唐国的黑骑军则沿着这道缝隙继续深入。还不等王献之做出第二次反应,就已经绝尘而去,令王献之又惊又怒。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王献之大吼一声,当下以身作则。向着斐兆的战马追去,但除了他之外,其余寻常兵士。又哪里是黑骑军的一合之敌?
面对已经完全冲刺起来的骑兵,整个联军兵团就如同是纸糊的一样。只是一个照面便直接被冲散了!
王献之追了一会儿,只堪堪拦下了末尾的数骑。却已无力回天,于是他只好再度折身回去,开始试图收拢身边的将士,干脆不顾那支骑兵,而选择与前方卫国的大部队正面迎战。
而在这个时候,以镇南军、戎北军为首的卫国众将,再加上庆国的百花军、圣裁院护院军,以及鸿鸣书院一众师生,已经突进到了天澜联军阵中百丈!
同一时间,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三国联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在王献之的率领下重新列阵,试图展开就地反击。
而阵后林策所收拢的部队也开始慢慢靠拢了过来,试图将唐国的黑骑军掐死在阵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于两军侧翼,竟然又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声如雷霆,震耳欲聋!
下一刻,两杆血色大旗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夹杂着纷飞的尘土,将上面的两个墨色大字映得鲜红刺眼。
“徐!”
“苏!”
这便是在半个月前,徐焕之找陆羽要来的两支奇兵!
小侯爷徐轲所率领的徐家私军,以及来自济国,以朝晖书院和苏家为首的援军,在这一刻,如神兵天降!
而这两支队伍,全是清一色的骑兵!
不过瞬息之间,超过一万人的骑兵便再度刺进了联军兵团的心脏位置,非常干脆利落地将其凿了个对穿。
紧接着,斐兆率领唐军两千骑,与援兵汇合,即刻发起第二轮冲锋,很快便彻底将敌军整整二十万人的军团搅成了粉碎!
见到这一幕,林策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一日,残阳如血,汜水关外厮杀漫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以天澜国为首的三国联军已经形成了溃败之势,等穷诸和许栈杀到联军阵后的时候,敌方将士已经开始成批成批地投降了。
而许栈也不愧是与东域海妖死战了数十年的狠角色,他知道,这一战之后,汜水关很快就守不住了,也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战俘,所以他非常干脆地接受了敌人的投降,先是分批缴了他们的武器和兵刃,随后便赶着这些人回到了汜水关下,将他们全部赶进了护城河中!
但凡敢爬上来的,便是一刀剁下去!
如果不是沧澜皇在收到消息后,立刻率领驻扎在营地的二十万援军赶至战场,恐怕那些俘虏全部都会被淹死!
可即便如此,沧澜皇也来晚了,等他重新兵临汜水关城下的时候,许栈已经率兵回城,只留下了护城河中一声声如鬼哭狼嚎般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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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此之前,莫语从未写过战争,这一次的尝试也不知道到底写得怎么样,还望各位多多担待,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开了一次头,如果以后再有战争的场面,莫语相信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汜水关大捷的消息传回卫国四大州府,立刻让人们一扫战前的阴霾,个个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国都翼城甚至张灯结彩,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四△¢五△¢中△¢文↑,
但在汜水关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悲壮与肃穆,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因为下到军队底层的普通兵士,上到护国大将军徐焕之,谁都知道,汜水关很快就要沦陷了。
早在汜水关大捷的第二天,也就是两天前的那个清晨,守城众将士还没有从胜利的喜悦和狂欢中回过神来,便接到了来自上面的命令。
撤军!
在那份撤军通告的末尾,印着徐焕之的帅印,更有许栈、穷诸和斐兆等诸位将军亲自敦促,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可是,明明己方才刚刚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以不足八万人的兵力,歼灭了敌军整整二十万的步兵团,正是战意熊熊之时,怎么就突然要撤军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如今整个汜水关,即便加上唐国所剩余的黑骑军,也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了。
的确,汜水关一役,徐焕之只用五万人的代价,便歼灭敌军二十万人,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捷。
可是别忘了,沧澜皇即便少了这二十万人,御下也还有整整三十万大军,可如果抛除掉唐国的黑骑军,徐焕之能够用来守城的将士,已经只有一万人了!
这城还怎么守?
如果徐焕之把这最后的一万人都消耗在了汜水关的守城战中,或许还能拖那么三两天的时间。可一旦汜水关失守,单凭唐国那两万黑骑军。能够挡住敌军三十万兵力的围剿?
一旦沧澜皇破除汜水关这道屏障,便能一路长驱直入。以最快的速度蚕食掉整个日不落平原,兵临徽州府!
所以徐焕之要守住卫国最后的希望,便必须要撤军,全体收缩防守,让沧澜皇所率领的三国联军把阵线拉长,如此才有可能在日不落平原与其打一场伏击战!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面,原本坚守在汜水关的一应将士都已经接连撤离了,临走前,他们烧毁了粮仓。毁掉了兵库,城内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便付之一炬!
徐焕之已经下了严令,就算要将汜水关拱手送给沧澜皇,等对方拿到的时候,也只能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
可是。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徐焕之的部署来进行,因为就在汜水关大捷三天之后,一个少年郎从光明圣庙来到了汜水关,进到了将军府。出现在了徐焕之的面前。
他的手中,高举着一方金光灼灼的玉玺。
玉玺的底座呈赤红色,浑然天成。仿若天边烈日,圣威凛然。其上所雕刻的并非妖兽或魔兽,而是一顶金色王冠。
上刻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人族玉玺。
拿着玉玺之人,便是当今的人族军师,旬尘!
“家师传我玉玺,授我尘世之道,便是希望我在这一刻能够挺身而出,保天下太平,所以,我希望徐将军能够停止这一场人族内战!”
徐焕之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从对方那少年老成的双眸中,似乎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面对人族玉玺当前,徐焕之不曾行礼,也不曾动容,他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开口道:“原来你便是旬先生的弟子。”
旬尘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于是徐焕之眼中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一些,他笑着道:“不过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这场内战并不是我们掀起的,而且现在就算我同意休战,恐怕沧澜皇也不会同意,主动权并不在我们这边,所以,你找错人了。”
旬尘手握人族玉玺,可摒除一切圣威,所以徐焕之身上所绽放出来的金色才辉不会给他带来丝毫的压迫感。
听得此言,旬尘单手一翻,天机羽随之乍现,他手执羽扇轻轻一摆,从容道:“战争是双方的事情,我稍后便会前去面见沧澜皇,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徐将军的一个承诺。”
徐焕之笑了笑:“但说无妨。”
“如果我能够说服沧澜皇退兵,徐将军也不得反戈一击,如三日之前的那场杀戮,我不希望再看到了。”
徐焕之脸上笑意更盛,第一次垂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颅,恭声道:“一切,全凭军师大人吩咐。”
旬尘点点头,不再多言,随即转身便离开了将军府,向着关外而去。
徐焕之看着旬尘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是太年轻了啊……”
便在徐焕之的感叹声中,又有一人不经通报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在整个汜水关内有这样权利的人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
比如许栈,比如穷诸,或者斐兆和庆国的汪将军。
但来人并不是上述这几位大人物,但他代表鸿鸣书院,更是如今汜水关内除徐焕之和斐兆以外的唯一一名半圣。
白剑秋。
半个月之前,白剑秋便离开了汜水关,所以三天前的那一场大捷他并不在场,但他并不是逃兵,也不是因为与徐焕之的私人恩怨而避战。
他离开汜水关,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今日见得白剑秋归来,徐焕之的心神顿时为之一震,他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声问道:“怎么样了?”
如此态度,与他之前在面对旬尘的时候截然不同,因为如今白剑秋所带回来的消息,才是真正能够决定卫国存亡的关键!
再见徐焕之,白剑秋也很难得地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敌意,因为他已经听说了汜水关大捷的事情,如果抛开当日神木山一役的恩怨不谈,他真的开始有些欣赏这位老人了。
白剑秋听出了徐焕之言语中的急迫,所以他也没有卖关子,朗声笑道:“诸位师兄弟,都已从域外归来!”
闻言,徐焕之长笑三声,大手一挥:“如此,便着手准备最后的决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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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沧澜山,圣雪峰
当旬尘走出汜水关,向着关外五里处的落凤坡匆匆疾行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徐焕之已经下达了决战之令。∷四∷五∷中∷文⊙,
这个时候的他,仍旧希望能够以一己之力,来阻止这场人族战乱。
因为他是当今人族军师。
他手中的人族玉玺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和代表,更是关乎天下苍生的重担与责任。
为了阻止这场内战,旬尘不惜在南疆妖域的时候抛弃了苏文,独自归来。
但真正当旬尘重新踏上人类疆土,距离沧澜皇起兵之地,雁荡山,还有不足百里之遥的时候,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旬尘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去面见沧澜皇,而是去了一个别的地方。
当苏文还在南疆艰难逃亡的时候,旬尘去见了黄庭坚,并从这位书诗双圣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承诺。
当苏文与沐夕重逢,前往圣城参加十国联考的时候,旬尘找到了人族六首之一的怜师,与其促膝长谈了三天三夜。
当苏文取得联考榜首,得入阿房宫观神书的时候,旬尘走进了人间唯一的那座光明圣庙。
在这之前,旬尘虽然身为当代人族军师,掌人族玉玺,但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来劝服这位人族十国的第一帝王还人世一个太平。
直到今天。
耗时数月之期,踏遍三山五岳,旬尘终于做足了准备,现在,他可以前去与沧澜皇一会了。
徐焕之曾在背后笑他太过年轻。看不懂时局,但徐焕之并不知道。旬尘今日前来,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英义。而是万策于胸、谋定后动的大勇!
曾几何时,魔族大祭司便对黄庭坚说过,百十年前人类之所以能取得圣战最后的胜利,不是因为魔族太弱,而是因为他们不懂得人心的复杂与险恶,是为人心难测。
亚圣燕北也曾对南宫生说过,事情,是可以计算准确的,但是人。却永远都算不到。
而旬尘从他老师那里所继承到的最宝贵的财富,不是万千文宝,也不是人族玉玺,更不是红尘历练,却正是如何揣度人心!
所以他坚信,在自己的劝说下,沧澜皇一定会退兵的。
经由三日前汜水关一役之后,落凤坡的驻军已经从五十余万锐减到了三十万人,但从远处看去。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正值两军交战之时,旬尘不过一个没有文位的普通人,想要通过重重关卡。面见沧澜皇,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天机羽在手,一切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正如旬尘可以悄无声息进入汜水关将军府,去到徐焕之的面前一样。面对整整三十万大军,他也能如入无人之境!
这里不是南疆妖域。所以旬尘根本不需要把自己扮作士兵混入人群。
他只是从天机羽中取出了一件可以隐匿身形的蓑衣。
随即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了落凤坡的第一道防线。
在军营中,能够察觉到旬尘存在的强者屈指可数,毕竟那件蓑衣可是在《文宝百将谱》上排名第十的一品文宝!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旬尘以如此手段欺瞒过去,比如沧澜皇,在旬尘靠近帐前五丈的时候,便已经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可与此同时,旬尘也现出了自己的身形,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人族玉玺。
“云阳旬尘,求见沧澜皇!”
随着旬尘的这一声轻啸,玉玺之上的金冕冉冉升起,宛如在帐前结成了一轮朝阳,引众将士心神激荡,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而沧澜皇则立身于帐内,听到云阳两字,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
因为云阳并不是现今人族十国境内的某一座城池,而是在百十年前,圣战尚未爆发的时候,人类唯一的一处聚集地!
但在圣战结束后,人族十国分疆立国,却是再也没有了云阳这个地方。
如今旬尘携云阳之名,前来拜会沧澜皇,自有其深意所在。
于是在下一刻,沧澜皇重新落座,淡然笑道:“原来是军师大人来访,还请入帐一晤。”
听得此言,旬尘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单手撩开了账帘,入得其内。
这并不是旬尘第一次见到沧澜皇,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他的老师便带着他去过天澜国,远远地看了沧澜皇一眼,并告诉他:“这便是我族百年来最伟大的一位帝王,如果我料想不错,日后人类兴衰荣败,或许便在此人之手!”
事实证明,百年前的那位人族军师,再一次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可惜的是,他终究没能亲眼见证这一幕,所以如今站在沧澜皇身前的,是他的唯一的弟子。
与旬尘不一样,这是沧澜皇第一次见到这位年少的人族军师,但他与徐焕之相反,并没有因为旬尘的年纪便心生轻视,而是郑重其事地打量了旬尘一番。
“我没想到先生会突然造访,如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说着,沧澜皇自桌前拿过一方玉壶,亲手为旬尘倒了一杯茶,语带恭敬,丝毫不见帝王之强势。
见状,旬尘非常欣慰地落座于沧澜皇的对面,接过茶杯浅饮了一口,笑着道:“大人客气了,此番前来多有匆忙之处,倒是有些突兀了。”
旬尘在称呼上刻意避开了沧澜皇的君王身份,因为他是人族军师,只是一国之君,又哪里有资格让他俯首称臣?
对此,沧澜皇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好奇地问道:“不知上一代军师大人……”
旬尘轻轻一叹:“家师已经故去了。”
听得此言,沧澜皇不禁感慨道:“此生未能与令师相识,更不见其于圣战中运筹帷幄之风采。实乃大憾啊!”
随后,沧澜皇又与旬尘追思了一番首代人族军师的辉煌战绩。唏嘘之中,却不免带着一些心神驰往。
良久之后。茶盏已凉,旬尘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瞒大人,我此次前来,其实是希望大人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沧澜皇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还望直言。”
一时间,旬尘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沉了口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地看着沧澜皇的眼睛。
“我希望大人能够以天下苍生为重。以我族存亡为重,停止这场无谓的内战!”
在来之前,旬尘便预想过无数次沧澜皇的反应,也为之做足了准备,此时终于说出了这番话,让他不禁感觉轻松了很多,如释重负。
但沧澜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仍旧令旬尘有些措手不及。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命沧澜吗?”
闻言。旬尘顿时愣住了,因为沧澜皇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既没有出言嘲讽,也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与内战全然不相关的问题。
更关键的是,旬尘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沧澜皇本名姬南天。乃是天澜帝国的皇室正统,可是。在他称帝之后,为什么不叫做天澜皇。而是自称沧澜皇?
今日之前,也有不少人曾好奇过这个问题,但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答案,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了,毕竟这只是一个称呼,对很多人来说,事实的真相或许并不重要。
便在旬尘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便听得沧澜皇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军师可知道我人族大河,以及妖族大漠河的源头,是在哪里?”
这一次,旬尘并没有迟疑,而是非常笃定地答道:“大河与大漠河其实是同源之水,皆出自妖族的另一大圣地,圣雪峰!”
圣言大陆四大圣地,人族妖族各占一半。
其中黄鹤楼苏文已经去过了,而且如今就在他的手中,另外在圣城外的无字碑却是还不到开放之时,所以苏文暂时无缘观之。
这是人族的两大圣地。
而在南疆妖域,同样也有两座圣地,其一名为大漠河,其二名为圣雪峰。
但却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其实大漠河的河水,本就是由来自圣雪峰上常年的积雪所化!
这一隐秘,对于当代人族军师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至今他仍旧不明白,沧澜皇的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关联,又有何深意。
便在此时,沧澜皇轻轻一叹:“如此看来,军师想必并不知道,在圣雪峰被叫做圣雪峰之前,它其实还有一个名字,便是沧澜山!”
“那里是整个圣言大陆的最中心,如今却被妖族占据,难道,军师不觉得很可惜吗?”
旬尘没有回答,他慢慢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那个答案太过惊世骇俗,太过匪夷所思,足以令旬尘心惊胆战。
沧澜皇并没有因为旬尘的沉默而失望,他只是微微一笑:“很多人都以为,朕之所以发动这场战争,是为了成就圣位,可仅仅是成圣,又有何用?”
“难道如圣域的那些老家伙们一样枯坐百年,还是如刑师那般自困石楼不得出,亦或者跟随鸣师下到地底去挖矿?”
沧澜皇的唇角带着冷意,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怕说与军师知晓,等这场战乱结束,人族归一,接下来,朕便准备挥师南下,总有一天,朕要将战旗插到沧澜山的峰顶,告诉这个世界,我人族不朽,大道永昌!”
“人族有十国,不过一国之君,哪里配称帝?要做,朕便要做那天底下唯一的帝王,站在这个世界的最中心,受万生跪拜!”
说到这里,沧澜皇慢慢站起身来,俯视目瞪口呆的旬尘,于掌心轻轻凝成了一轮金色的太阳。
“在这之前,谁敢挡朕的路,朕不管他是圣者之尊,还是我族军师,皆,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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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帝心
攘外必先安内。
这是一句老话了,但在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却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如果这句话是燕国国君李世昌说的,那么只会沦为一个低俗的笑话,被天下人所耻笑,但这句话是沧澜皇说的,所以即便是旬尘,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这一刻,旬尘终于知道,他在这之前跟随老师修习红尘之道十八年,看透了尘世间所有人的人心,但唯一看不准的,还是沧澜皇。
他耗费数月时间所做好的准备,所酝酿好的劝谏之词,在沧澜皇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而无力。
旬尘自以为携人族大义而来,更取得了诸位圣者与光明圣庙的支持,此行必定无往不利。
但谁曾想,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因为沧澜皇所秉持的,同样是人族大义!
只不过,旬尘是着眼于当下,而沧澜皇,则是为了谋图未来。
人族的未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沧澜皇的野心是为了依靠战争成就圣位,统一人族十国的时候,沧澜皇早就已经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他想要成为圣言大陆上唯一的帝王,他想要将南疆北域全部纳入人族的版图,他想要实现整个世界的大一统!
如此壮志雄心,便连旬尘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仅是他低估了沧澜皇,天下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伟大的帝王。
如果沧澜皇能够成功,那么他的功绩,将会成为人族历史,不,将会成为整个大陆史册上最耀眼的篇章,他的名字将会被传颂千年,永不凋朽!
一时间,旬尘突然觉得背心有些发凉,他抬头看着沧澜皇那双漆黑而幽深的眼眸。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便在这是,他突然看到,沧澜皇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你是我人族军师,便当以我族的繁荣鼎盛为己任,你的老师当年为了我人族兴旺,鞠躬尽瘁,殚精竭力。终于率领我族万民联妖蛮,败魔寇,才有这百年和平。”
“然而,如今魔族余孽重现于世,南疆妖帝蠢蠢欲动,我族圣道凋零不堪。如果放任自流,试问,再逾百年之后,这片大陆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所以,朕希望,军师能与朕一起,携手成就此番伟业。待天下大定之时,军师之功业,必定超越令师,为万人敬仰,流芳百世!”
面对沧澜皇的这番说辞,旬尘沉默了很长时间,他身体内的血液从冰冷变得沸腾,随即重新冷却下来。平古不惊。
然后他摇了摇头,慢慢从坐席间站了起来,却并没有握住沧澜皇伸出的手掌。
“抱歉。”
旬尘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族玉玺放入怀里,转而握紧了手中的天机羽。
“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大人此举。却是以天下动乱为前提,以牺牲无辜百姓为先论,且有违忠德,背信弃义!如果家师尚在。想必也是不会同意的。”
闻言,沧澜皇的眼底不禁闪过了一丝遗憾,叹道:“如此,军师便动手吧。”
沧澜皇说得很直接,旬尘也没有拿捏姿态,而是非常干脆地,将手中天机羽轻轻一点。
下一刻,于旬尘和沧澜皇身外,即刻笼罩上了一层稀薄的紫金光辉。
旬尘没有文位,自然不可能施展圣力,所以这是他从黄庭坚那里借来的。
圣辉之下,可隔绝大帐内外一应声响,阻他人救援,就算之后的战斗打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那三十万将士也丝毫不会察觉到!
见到这一幕,沧澜皇只是摇了摇头:“军师未免太小看朕了,今日就算黄双圣亲至,朕也丝毫不惧,朕就站在这里,若军师想要取朕性命,便来!”
旬尘笑了笑,后退半步,开口道:“大人乃我族百年以来最伟大的帝王,我又怎会让大人身殒于此呢?而且,就算我想要取大人性命,也没有这个本事,不过……”
说着,旬尘身上赤红色才气冲天而起,他手中的天机羽急速偏转,每旋转一周,便有一根漆黑如炭的枯木从中急掠而出,却并没有砸在沧澜皇的身上,而是稳稳地立在了他的周围。
眨眼之间,旬尘已从天机羽中挥出了整整三十六根木桩,每一根木桩相互间距不足一尺,严严实实地将沧澜皇包裹在其中,一齐闪烁着黝黑而寂灭的微光。
待旬尘做完这一切之后,终于如释重负地擦了擦头顶的热汗,看向沧澜皇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底气。
但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从始至终,沧澜皇都没有出手。
他只是看着旬尘用紫金圣辉隔绝了帐外的世界,再看着旬尘战意激昂地从天机羽中洒下三十六跟木桩,牢牢将自己围在了中间。
在这个过程里面,沧澜皇甚至没有试图反抗,或者中断旬尘所做的这一切。
直到此时,沧澜皇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这个藩篱大阵虽然不尽其善,不过也算是完成得相当不错了,这古法应该是令师教给你的吧,那这些用来代替的龙泉木呢?让我猜猜,难不成是从光明圣庙借出来的?”
听到这话,再看着沧澜皇脸上那淡然的笑意,旬尘原本才刚刚升起的信心,骤然消亡,甚至于握着天机羽的手掌忍不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藩篱大阵,乃是百十年前魔族所创下的一门大阵,直到今天,人类强者也未能将其研究透彻。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能破开藩篱大阵的,要么是魔族人,要么便需得具备圣者的实力!
而很明显,沧澜皇两个条件都达不到,所以旬尘才不远万里去了一趟光明圣庙,并设法从中借来了龙泉木,便是为了在他劝说无果的时候,直接将沧澜皇困在其中,如此,内战之危不攻自破!
如今沧澜皇已经被困在了藩篱当中,大阵已然开启,他为什么还能如此有恃无恐?
旬尘想不明白,而往往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比如沧澜皇的野心,再比如,沧澜皇的底牌。
下一刻,在沧澜皇的胸口,突然绽放出了一抹无比璀璨的紫金光辉,他伸出双手,轻抚在两根藩篱之上,然后双手一分。
紧接着,于他的身前,便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缺口。
于是沧澜皇迈着悠然的步伐,走了出去,又一次来到了旬尘身前。
“藩篱大阵,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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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负了天下又如何?
沧澜皇伸出双手,只是轻轻一推,便走出了藩篱。
仿佛那并不是百年前魔族最可怕的御都大阵,而只是几道自家后院的木栅栏。
这一幕落在旬尘眼中实在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让他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随即旬尘想起了在这之前,沧澜皇胸口所呈现的那一抹紫金圣辉,不禁骇然开口道:“你已经成圣了!”
沧澜皇笑着摇摇头:“还差一些。”
“可是,可是……”
“军师是想问朕为何不为藩篱所困,还是想问朕为什么能够激发出紫金才气?”
沧澜皇走到了旬尘身前两尺,幽然叹道:“谁说圣阶之下,就破不了藩篱?”
闻言,旬尘大惊失色,立刻联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瞳孔骤然而缩,厉声道:“你是魔族人!”
沧澜皇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摇摇头道:“朕本以为军师即便年岁尚轻,也应该博学多闻,阅历不凡才对,如今看来,倒是朕高估了你。”
说着,沧澜皇手腕一翻,下一刻,旬尘手里的天机羽和怀中的人族玉玺,便出现在了沧澜皇的掌心之中。
“这两件物事虽然于朕用处不大,不过朕不希望今日过后,还有人借此来蛊惑人心,与朕为敌,所以,朕便收下了。”
失去了人族玉玺,旬尘立刻被磅礴的圣压所笼罩,整个人如坠冰窖,便连说话也变得极为艰难,但他仍旧咬紧了牙关,字字如血,厉声而道:“圣律明规,谋害人族军师者,形同叛族,百圣得以共诛之!”
沧澜皇笑了笑。应道:“圣律同样有明规,人族军师之身份,认玺不认人,而如今,人族玉玺却是在朕手中,不是吗?”
顿了顿,沧澜皇又轻轻伏在了旬尘耳边。轻声道:“而且,圣律,算什么?”
说完,沧澜皇倒退半步,淡然而道:“看在上代军师大人的份上,朕允你自裁!”
旬尘必须死。
当沧澜皇亲口对他说出自己百年大计的时候。旬尘就活不了了。
他舍弃了沧澜皇伸出的善意之手,放弃了沧澜皇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那么结果已经可以预料。
但沧澜皇在最后一刻,还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选择如何去死。
是死在沧澜皇之手,还是自裁落幕?
旬尘需要感谢沧澜皇给了他这最后的一个选择,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扬起手臂。握紧脖子上所悬挂的那条吊坠。
他更要感谢自己的老师,在临终之前,对他再三强调了一句遗言。
“为军师者,运筹帷幄之先,所恃者,非情之积,亦非谓人之度,更非身者与大。而未虑胜,先虑败!”
正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旬尘哪怕怀揣着万分把握来到沧澜皇的面前,哪怕不远万里自光明圣庙中借得藩篱大阵,他仍旧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所以在下一刻,自旬尘手中一阵微光闪过,紧接着。他消失在了沧澜皇之前。
见到这一幕,沧澜皇并没有显得太过懊恼,他甚至没有试图出手留下旬尘,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圣人之垂怜?原来怜师也站在他这一边吗。”
圣人之垂怜。《文宝百将谱》排名第五,乃是人族六首之一,怜师的最强文宝,其妙用之一,便是能够拥有与子母连环类似的空间之力。
但不同之处在于,子母连环发动的时间需要三息,而圣人之垂怜之需要一瞬,而且传送的距离也更远,可以达到百里之外。
放走了旬尘,沧澜皇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他只是慢慢转过头,朝着大帐内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声问道:“您怎么看?”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资格让沧澜皇用敬称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就连旬尘也想不到,原来自从他迈步走进帐内的那一刻开始,其间便不止他与沧澜皇两个人!
在大帐某个看似空荡荡的角落处,正有一道人影渐渐浮现出来,面带慈爱。
这个人看起来年纪比沧澜皇大上很多,双眼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似乎早就已经看不见了,但他的手中并没有拄着盲杖,而是握着一本古书,封皮上没有写字,泛着青黄。
与怜师、鸣师、刑师、宁师一样,这位老者同样是当今人族六首之一。
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人族六首中的最强者,这一次,没有之一。
他叫帝师。
所谓帝师,便是帝王之师,或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论是人族十国的君王,还是南疆的那位妖帝,他都有资格当他们的老师。
但没有人知道,原来,帝师最后所选择的弟子,却是沧澜皇。
此时听得沧澜皇的疑惑,当老师的,自然要负责解惑,所以帝师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了。”
帝师并没有说是什么可惜了,或许为沧澜皇终究没能收服旬尘所惋惜,也或许是因为旬尘最后能活着离开而怅然,亦或者,两者都有?
沧澜皇恭声再问:“依您所看,此子如何?”
帝师摇摇头:“心怀天下大义,有勇有谋,在他这个年纪,倒也算是难得了,不过,他还是不如苏文。”
“为什么?”
“因为他太过大公无私了。”
沧澜皇淡淡一笑:“如此说来,您倒是很喜欢苏家那小子。”
帝师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说不上喜欢,但的确有些欣赏,如果换一个位置,你未必就有他做得好。”
听到帝师的这番评价,沧澜皇也不恼,反而点了点头:“您的眼光,总是很准的。”
帝师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双目失明,但沧澜皇的这番话并不是在讽刺他,而是一句由衷的感慨。
对此,帝师如孩子般笑了笑,脸上绽放出比朝阳更加圣洁的光晕。
“所以我很期待,当他山穷水尽,举世为敌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闻言,沧澜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一定要这样吗?说到底,他左右也不过一介御书而已,如此手段,未免太……”
帝师抬了抬手,堵住了沧澜皇接下来的话,脸上笑容尽敛,取而代之的,却是无上的威严与郑重。
“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为帝为皇者,切记不可妇人之仁,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必要的时候,为了完成最后的宏愿,哪怕杀妻弃子,哪怕负了这个天下,也绝不能有半点退缩,心生迟疑!”
沧澜皇神色一凛,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恭声道:“学生明白。”
帝师点点头:“好了,接下来,便专心于汜水关之事吧,你准备怎么做?”
沧澜皇直起身子,遥望营帐以北,笑道:“那二十万弃卒的作用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这一战,我准备交给王献之和林策。”
帝师应道:“军策之事,我不如你,但我需得提醒你,鸿鸣书院的所有人都已经从域外撤离了,应该是以鸿鸟为代价,强行使用秘法进行了传送,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准备拖到日不落平原来决战,还是死守汜水关。”
闻言,沧澜皇眼中微光轻闪,喃喃道:“域外吗……”
片刻之后,帝师重新自帐内消失了身影,正如他所说,军策之事,他不如自己的学生,所以他真正关心的地方,并不在汜水关。
如今他只想知道三件事情。
其一,苏文到底想要去唐国干什么?
其二,陆三娇为什么还没有从长天圣庙中越狱出来?
最后,那位早已潜伏进卫国境内的老管家,为何还不动手!
这三个问题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却是环环相扣,而且最令帝师所警惕的,还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辛老五已经很久没有回报消息了。
至于说先前意外出现的旬尘,以及他背后的怜师、黄庭坚等大人物,却是根本不足为虑……
至少在这一刻,不论沧澜皇还是怜师,都是这么想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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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正当山花烂漫时
帝师贵为人族文道六首中的最强者,有圣位在身,按理来说,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搞得这么复杂,但实际上,即便是他,也必须遵从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比如他想杀死陆三娇,就不能自己动手,甚至无法向长天圣庙施压,因为史圣司马迁曾在黄鹤楼前为陆三娇说了一句公道话。
所以帝师只能等着陆三娇自己去送死。
于是猎鹰被送进了长天圣庙,被送到了软禁陆三娇的那座院子中。
但让帝师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陆三娇那边竟然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说那猎鹰其实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越狱如麻?还是说长天圣庙相比圣裁院的黑狱更加固若金汤,难以逾越?
答案都不是。
陆三娇之所以没有逃离长天圣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不想走。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面,他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自然是来自于猎鹰。
“三娇,三娇,我们越狱吧,怎么样?”
猎鹰蹲在陆三娇的身前,只需要再稍微弯一弯身子,就能将短袄内的雪白春色暴露无遗。
可惜,她的这一招对于陆三娇已经没用了。
此时的陆三娇正席地而坐,以树枝为笔,在地上写写画画,全然没有搭理猎鹰的意思。
“三娇……”
“娇娇……”
猎鹰的称呼越来越肉麻,声音越来越酥软,几乎已经将整个身体贴到了陆三娇的眼前,可惜,她的所作所为却无异于对牛弹琴。
于是在下一刻,猎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怒目横视道:“喂!老娘在跟你说话呢!”
闻言。陆三娇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顿了顿笔,抬起头来,第三百二十四次对猎鹰回答道:“你要走就赶紧走,反正我不走。”
猎鹰将眉头高高扬起,说道:“废话!要是我一个人能走早就走了,跟你在这儿磨什么嘴皮子啊!”
说着。猎鹰轻轻扬了扬脖子,伸出了两根手指:“今天我又想到了至少二十种从这里逃出去的办法,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在这二十种方法里面,都有一个绕不开的难关,那便是圣庙大门口的那个死老头儿。”
“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具体是什么文位。但从我来的时候的观察来看,至少也是一个大学士,没准儿跟你一样是个半圣,没你出手,老娘还怎么跑啊!”
陆三娇的回答很简单:“那就再想个别的办法,绕过那个死老头儿,反正我们时间很多。”
对陆三娇来说。这个猎鹰真的是一个大麻烦,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会全力支持她逃出去,让她不要再来烦自己,但关键在于,这件事情,他真的帮不上忙。
猎鹰来到长天圣庙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在这之前。陆三娇从来没有与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过这么长的时间,所以这是他第一次领教女人这种生物所带来的困扰。
比如说用水。
现在陆三娇是囚徒,每日的用水都是靠门外的小沙弥送进来的,虽然用量有限,但如果只是用来喝的话,倒也绰绰有余了。
可自从猎鹰来了之后,虽然小沙弥送来的食物和清水是平日的两倍有余。但陆三娇反而觉得不够用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猎鹰要洗澡。
嗯,还要洗衣服。
像是猎鹰刚来的时候身上所穿的那条虎皮短裤,如今就正湿哒哒地挂在树杈上。随风微动。
所幸陆三娇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是冬天,所以他身上穿了好几件衣服,而其中一件用料考究的青衫如今已经被猎鹰征用了过去,用来当作裙子一般系在腰间,以供日常换洗。
所以此时从陆三娇的角度看上去,甚至能看到青衫之内雪白柔滑的大腿肉,见状,陆三娇只能无奈地撇过头,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用猎鹰的话来说:真是个不懂风情的榆木疙瘩。
当然,今天猎鹰并不是故意要来用美色来引诱陆三娇的,因为经过这半个月的各种尝试之后,她发现这并没有太大作用。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陆三娇还会逃走,到现在已经能够坐怀不乱,脸不红心不跳了。
这倒不是因为猎鹰的魅力不够,也不是因为陆三娇是真君子,而是在这个地方,实在很不适合。
此时听到陆三娇的回答,猎鹰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时间很多?陆大爷,我已经被关进来整整半个月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娘什么时候被一个地方关过这么长的时间?这对于猎鹰这个名号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耻辱!以后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啊!”
陆三娇很干脆地摊了摊手:“反正我帮不上忙,你自己看着办吧。”
猎鹰恨其不争地看了陆三娇一眼,随即干脆伸出手,一把将陆三娇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将其带到了院中唯一的一株海棠树下,伸手一指。
不是指向树杈上挂的那条虎皮短裤,而是指向树上的碧绿色新叶。
“看看,看看,老娘来的时候,这树上还什么都没有呢,如今都快要开花了!你可知道你在这儿枯坐的这些时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吗!”
说着,猎鹰上前两步,身形一跃,便跳到了树枝上,向着陆三娇招了招手:“来,你上来看看!”
陆三娇知道,如果自己此时掉头就走,今天一天是肯定不得安生了,于是只好依言扬了扬衣袍,如蜻蜓点水般翩然纵身,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猎鹰的身旁。
这座院落的阵法虽然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却并没有阻挡院外的景色,如今落于海棠树之上,两人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整个长天圣庙的全景,以及圣庙之外的五彩缤纷。
虽然长天圣庙地处西北,但或许是因为选址的原因,也或许是有文道大能改变了这周遭的环境,所以如果抛除掉每日空中落下的沙尘的话,这里其实与南方的水土并没有太大差异。
当陆三娇和猎鹰落到海棠枝头上的时候,正巧没有起风沙,天空显得无比的湛蓝明亮,而在圣城外的大地上,却宛如被铺上了一层光鲜亮丽的地毯。
那是一片花的海洋。
猎鹰心神驰往地看着那漫山野花,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能嗅到空气中淡淡芳芬。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陆三娇,突然露出了一抹比山花更加娇艳的笑容。
“你看,外面的世界这般美好,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吗?”
在这一刻,陆三娇突然在心底感受到了一种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悸动,他不知道那来源于远方的山花,还是在山花之前的那抹笑意。
但他很努力地克制住了心底的躁动,却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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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tnakes’100打赏,今天两更的字数少了一些,明天会多写一点补上的。
另外,我也开始越来越喜欢陆三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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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春熙楼的大掌柜
当地处西北的长天圣庙外山花漫野之时,同一时间,于卫国临川城内,早已初春乍现,这里不是边城,也不是繁华的国都,按理来说,并不值得为外人道哉,但这样的情况却在过往一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四⊙五⊙中⊙文
因为一个人。
因为这里是苏文的故乡。
尤其在十国联考之后,苏文以榜首之名入得阿房宫,以四大才子的身份名震四方,更让临川城成了不少文人学子的朝圣之地。
在苏文入圣宫、观神书的这一个半月时间里面,临川城几乎已经人满为患了。
无奈之下,城主殷无殇甚至不得不开始征收入城税,但即便如此,也仍旧无法阻挡这些文人学子的热情,反而让来者更加趋之若鹜。
来这里的人们大多文位在御书之下,年纪有大有小,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好奇而来,希望亲眼看看是怎样神奇的一方土地,才能够养育出苏文这位人族圣才。
这对于临川城来说,是一件好事,除了税收大大增强了之外,外乡人的到来也让临川城的民众开阔了眼界,繁荣了贸易。
比如说酒楼、客栈,以及春熙楼的生意,就比过往红火了数十倍之多!
除此之外,还衍生出了一个新的产业,便是旅游业。
原本在圣言大陆上是没有旅行社,或者旅游团这样的行当的,但这一切却随着苏文的出现改变了。
而如今主要负责这项生意的,便是临川城的首富,章啸山。
章啸山果然不愧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当他看到城中来往的旅人日益增多,而且都是冲着苏文而来的时候,立刻就抓住了其中巨大的商机,当下便开始组织起手下,成立了一个叫做“圣才之乡”的组织。
其实如果放在苏文前世的那个时代,这就是一个旅行社。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圣言大陆所诞生的第一个旅行社,如果此事被苏文得知,一定会认为章啸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业天才。
因为这已经可以算作是非常具有革命性的开创了。
更让章啸山为之得意的是,圣才二字听起来原本就与“生财”字音类似,似乎在冥冥之中就蕴含了某种非常美好的寓意。
据说如今章啸山在宅子中已经不拜财神,也不拜百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苏文的画像。
的确,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在苏文就是章啸山的财神爷。
“圣才之乡”所设计的游览路线非常有针对性,第一站便定在了临川城圣庙,毕竟这里是苏文发迹的开头,正是自圣庙中开智、夺文位。才让苏文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在离开圣庙之后,“圣才之乡”会带着大家去往苏家老宅参观,当然,这里如今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所以大伙儿只能在外面看一看,或者再花上二两银子,摸一摸苏宅的大门。近距离地沾一沾苏圣才的才气。
如果有人会因为无法进得其中而颇感遗憾的话,那么没关系,紧接着,“圣才之乡”就会带着大家前往苏家的几大商铺,听里面的那些掌柜伙计们说说当年苏圣才的过往趣事。
当然,在离开商铺之前,若是不买个十两八两的纪念品回去,恐怕任谁都会觉得可惜万分。
再之后。便是“圣才之乡”为大家所准备的这段旅途的最大亮点,春熙楼!
在这里,苏文曾经在春熙文会中一举夺得头名,并与天下第一美姬,柳施施,于后园私会,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段才子佳人应有的佳话。
总之,夜宿春熙楼的安排,对于“圣才之乡”的客人来说,非常满意。当然,其中除了能感受当日苏圣才一展才情的天资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样的安排,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比如说此刻混迹于人群中的那一对姐妹花,再比如说今日坐镇楼内的春熙楼大掌柜。
“我看那章啸山简直就是整个人都钻钱眼儿里面了!如今那柳施施已经被证实为魔族中人,我春熙楼避而谈之还来不及,他竟然大张旗鼓地带人来宣扬?真是不知死活!”
此刻站在大掌柜身前的,是春熙楼的台柱,水儿,听得大当家的这声痛骂,水儿不禁身形一颤,因为当日同意章啸山这番要求的人,正是她。
在这位手眼通天,神秘莫测的大掌柜面前,水儿根本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大当家恕罪!”
大掌柜抬眼看了看水儿,随即冷哼了一声:“算你没白跟我这么多年,在认错方面倒也果断。”
闻声,水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泪珠止不住地滴在地上,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然而,大掌柜对此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目露厌烦地挥了挥手:“好了,不要把你用在客人身上那套使出来,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张婆婆打杂吧,稍后我会跟几个管事说的,自己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听到这里,水儿已经是万念俱灰,曾经在春熙楼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花魁,如今却沦落到去端茶送水、扫地洁厕,不论是谁都忍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
但她什么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开口求大掌柜开恩,只是眼角淌着泪,默默地站起身来,面如死灰地退出了房门。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锁上门,水儿这才一个人放声大哭起来。
惹得门外的一众小姐妹们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个个地在门外干着急。
一言将自家楼的花魁废掉,大掌柜并不会觉得太过可惜,或者担忧春熙楼的客流量会因此而变少,因为对他来说,没有当场将水儿杖毙,已经是非常念及旧情了。
此时的他需要考虑的不是春熙楼的生意会不会被影响这种小事情,他只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柳施施与春熙楼割裂开来?
另外,他应该如何处置给他惹了大麻烦的章啸山?
说起来,章啸山能有今日之辉煌,其实也应该感谢这位神秘的春熙楼大掌柜。
因为在很多年前的临川城中,并不是章家一家独大,那时还有另外一名富商不论在财力,还是在声望上,都有能与章家一较高下的资本。
很可惜的是,那位富商却生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因为妄图花巨资买下小芸的初夜未果,那小子便叫嚣着要买下整个春熙楼,甚至还雇了几个凶徒准备强行将小芸掳走。
于是在第二天,富商和他的儿子就此人间蒸发了,生死不知,其家产直接全部充了公。
至此,章家没有了竞争对手,这才扶摇直上,章啸山这才成为了如今临川城实至名归的首富。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章啸山已经忘记了春熙楼大掌柜的深不可测,竟然将手伸到了这里!
“章啸山?哼!我能将你捧上来,自然也能将你摔下去!明日开始,这临川首富,就该换个姓氏了!”
念及于此,大掌柜不禁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意,然后他推开门,准备从源头上,一举解决掉“圣才之乡”给自己带来的大麻烦。
可惜的是,还不等他走出春熙楼的大门,便眼角一寒,看到了一道久违的,让他肝胆俱裂的身影。
大掌柜的脚步停下了。
他知道章啸山对于苏文和柳施施这对才子佳人的宣扬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却没有想到,麻烦竟然来得这么快!
不过瞬息之间,大掌柜就已经知道,这春熙楼,保不住了。
于是他非常干脆地转过身,重新回到了楼内,走进了一道暗门中,片刻之后,竟然从临川城城角的某个臭水沟中钻了出来。
此时的大掌柜哪里还有在水儿面前的强势与威严,浑身臭气熏天,脸上糊着一层厚厚的黑泥,看起来比路边的乞丐还要不如。
但大掌柜却是顾不得许多了,他此时只想赶紧离开临川城,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好。
云盛城、徽州府、甚至翼城,或者直接逃出卫国。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然而,他却依旧低估了那位大人的能量,当他自春熙楼中露面,并且被对方看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逃不掉了。
他在临川城幕后作威作福的时光已经结束了。
下一刻,一个瘦得不似人形的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瞎的眼睛中露出了一抹戏谑。
大掌柜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于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慢了一步。
紧接着,那瘦子张开了嘴,露出了难看的牙床,笑道:“大当家的,我家大人有请。”
大掌柜没有反抗,即便他已经察觉到对方不过是一个无文位在身的普通人,是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蝼蚁。
他只是低着头,身上淌着腥臭的水渍,一步步跟着那人走回到了临川城的一家客栈中。
推开房门,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了。
大掌柜重新抬头,再度看到了自己之前在春熙楼内看到的那张脸庞,于是他单膝跪地,沉声道:“拜见管家大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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