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带着人过来了，那些刺客都跑了，只留下殿中的一干人等有些狼狈。
王灵善和敬福两个人都挂了彩，章泽彬一身是血却没受什么伤，身上的血都是刺客的。
大殿中也是留下了几具刺客的尸体，之前叶升的周围留下了两三具，皆是一刀封喉，鲜血喷的满地都是。章泽彬也砍翻了三四人，这让王灵善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刮目相看，果然不愧是将门子弟。而刚刚战况最为激烈的王灵善身边反而一具都没有。
当郎中来到行宫的时候，王灵善正打量着徐妙锦夺来的短刀。其他的刺客身上并没有什么指向性的线索，用的都是制式差不多的长刀，长刀上连刀铭都没有，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刀片子。也只有这短刀还算与众不同。
“主子，先让郎中处理一下您身上的伤口吧。”
“唔……不用，让他给你包扎吧。”
敬福皱着眉：“可是主子，您的伤口……”
王灵善默默的对自己发动【治愈】，一阵白光闪过，敬福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去找郎中包扎去了。
旁边，一身是血的章泽彬傻了，殿中第一次见到【治愈】的其他人也都一脸惊奇之色。
他身上的口子呢！刚刚不还往外冒血呢吗？
王灵善抬头，恰好对上众人瞪大的双眼。
于是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区区法术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是神仙嘛。”
章泽彬：“……”
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的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碎裂了。
徐允恭心中暗自惊奇，他虽然从太子和徐妙锦那里多次听说过王灵善的这个“法术”，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确实有被震撼到。
留在殿中的这些刺客都死的不能再死，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所以确定行宫周围没有危险之后，这些尸体就被拖了下去。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擅闯太子车驾之后还敢擅闯行宫！”
徐允恭对这群刺客的胆大包天颇为恼火。
王灵善问道：“魏国公觉得今天的人和惊扰太子车驾的人是同一批人？”
“不然呢？中都哪有那么多胆大包天之人？况且他们身上穿的衣物和武器与之前的那些人大同小异。”
王灵善一时也没有头绪，只好沉默不语。
徐允恭继续发火：“宋忠呢？殿下不是让他查这件事么？刺客都闯到行宫里来了，他人呢！”
王灵善有些汗颜：“呃……这个，是我让他带人去查其他事情去了……”
徐允恭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也没再说话。
你地位高你厉害！
过了一会儿，叶升回来了，又带回来两具刺客的尸体。
“那些人跑的太快，看样子对这里十分很熟悉，应该是提前摸过一遍。”
徐允恭皱眉：“没有活口？”
叶升摇头：“没有，都是嘴里藏了毒的，这两个人被围了之后立刻就服毒自尽了。”
徐允恭和叶升，两个人一个国公一个侯爷，一尘不染的站在一起，神情严肃的讨论案情，站在那显得威严赫赫，王灵善一身血迹破破烂烂的蹲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依旧毫无头绪。
“既然行宫已经无事，刺客也已经退去，若无他事，臣便回府了，还是要谢过神子赐宴。”
叶升向王灵善行礼，请求离去。
“嗯……好，靖宁候慢走。”
得到了王灵善的允许之后，叶升转身便走。
语墨见王灵善好像没有留下她的意思，便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跟在叶升身后一起离去了。
侯爷都告辞走了，章泽彬这个闲散在家的小小指挥使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于是也躬身请辞：“神子，若无他事，在下和内人也便告辞了。”
王灵善笑道：“前几日见到章公子的时候，只觉得公子是一位翩翩儒将，没想到提起刀来也是杀伐果决。”
“家父随信国公在北伐路上力战而亡，在下若是怯懦于杀伐，岂非有损家父威名，忝为人子。”
他身后的霓红袖适时的称赞道：“刚刚章公子为了救我和妹妹，杀了不少人呢，一身蓝衫都染成红的了。”
王灵善突然一愣，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另一边，章泽彬还等着王灵善答复呢，见这位神子说着说着竟然发起了呆，于是提醒道：“神子？”
“嗯？哦，那你们先走吧，劳烦章公子将霓姑娘一同送回去。”
章泽彬点头，然后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转身离去。
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徐允恭一个人还站在大殿里。
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妹妹的安全，但吩咐徐妙锦照顾芓芓是那天朱标随口说的话，他也不好忤逆，只好对王灵善说道：“神子先下去歇息吧，善后的事情我来，行宫留守的侍卫大部分都被刺客除掉了，这几日行宫的守备由我来安排。”
“嗯，如此甚好，就有劳魏国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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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的神子寝宫里，王灵善正在沐浴，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身上的血迹却是留了下来，在水里散作红色的水雾。
王灵善在洗澡的时候会放空大脑，思维便觉得会比以往更加灵敏一些，所以他洗完澡，便躺在浴桶内没有急着出来。
今天的这场刺杀，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不对劲。
一开始，当刺客从天而降直扑向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刺客的目标是他这个神子。
为此他内心还有些受宠若惊，原来自己也已经是值得别人刺杀的人物了么？
结果黑暗中那两名刺客丢下他冲向别人的时候，他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还不配！
刺客的目标，是芓芓还有语墨。
芓芓的话还情有可原，毕竟之前那群刺客就是为了追回芓芓才闯了太子车驾，可杀语墨到底是为什么？这着实是给王灵善搞糊涂了。
之前朱标车驾遇袭，王灵善猜测这应该是藏在凤阳背后的势力多方博弈后的结果，芓芓是被其中一个势力抛出来的饵，是太子的来到凤阳引发了这一切，权利人物巡游四方，四方掀起惊涛骇浪，这在各朝各代的权力斗争中并不算罕见。
可昨天在龙兴寺识破了语墨的身份之后，他便推翻了之前的推论，觉得这场刺杀十有八九是白莲教搞出来的鬼。
结果今天搞这一出又给他整懵了，这群刺客要杀语墨，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语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教坊出身的女子，虽然貌美几分，却不是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所以刺客要杀她肯定是因为她白莲教的身份。
王灵善开始从身份入手，去想刺客杀她的原因。
什么人会杀白莲教的人呢？
江湖仇杀的可能性不大，江湖中人为了报仇不惜擅闯行宫也着实有些过于扯淡。
这又不是快意恩仇的武侠小说！真实的情况是那些江湖侠客见了官府的人都绕道走，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好的。
还有就是朝堂勋贵了，毕竟官家杀贼天经地义，更何况扬州的事情发生之后，朱元璋震怒，对于白莲教新一轮的绞杀又开始了。
可如果是官府的人要杀白莲教，何必偷偷摸摸的？打个招呼带着镣铐去靖宁候府把她拷走就行了，还用的着刺客？
除非要杀她的那些人不想让人知道是谁杀了她。
有一种行为很适合形容这种情况，它叫做灭口。
为什么要灭口呢，必然是有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官贼勾结？
王灵善从浴桶中坐了起来。
中都凤阳最不缺的是什么？是勋贵啊！
教坊司的花魁和什么人来往密切？还是勋贵！
凤阳有勋贵和白莲教的人勾结到了一起，朱标过来之后这些勋贵风声鹤唳，所以勋贵要灭口？
王灵善觉得自己这个猜测越想越合理，但他想了一会儿又躺回了浴桶里。
乍一看想了这么多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实际上还是原地踏步啊。
凤阳勋贵那么多，一抓一大把，鬼知道是哪一个要灭口啊！
他开始尝试着将这些勋贵筛选一下，缩小一下范围。
语墨是靖宁候的小妾，这个爵位放在明初有点儿不上不下的，但能得罪的起的人也不是很多……嗯，人家都擅闯行宫了，得罪一个侯爷好像也没什么，这个筛选标准pass掉。
之后王灵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第二个筛选标准。
就在他觉得头疼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叶升！要说和语墨走到最近的勋贵，自然就是叶升了，两个人都亲近到同一张床上去了，他会不会知道语墨是白莲教的人？毕竟那标记都纹到语墨身上了！
可叶升杀她哪有这么麻烦，在靖宁候府挖个坑一埋就行了，至于擅闯行宫？
此思路不同，换路。
王灵善开始从芓芓的角度去想。
假设是叶升，他为了灭口去杀芓芓，那么为了什么而杀芓芓的呢？
他又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三四岁的娃娃是怎么碍到了一位侯爷的事。
这种事好像也确实不是光凭想就能想出来的，不过昨天在龙兴寺山门脚下，叶升见到芓芓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对劲，所以他今天已经让宋忠去查了。
这也是宋忠和那些锦衣卫不在行宫的原因。
王灵善叹了口气，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说到底，现在这一切都还是他的猜测，一点儿真凭实据都没有，一切还是等宋忠回来再说吧，毕竟查案人家才应该是专业的。
王灵善正要唤敬德进来更衣，一转身突然看到了浴桶里微微泛红的血水。
血！
之前在大殿上闪过的灵光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里，王灵善深吸了一口气，大喊：“敬德！更衣！我们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