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儿子不敢
本就不让人省心,总不能到了这个时候更不让人省心了。
“你可都听见了?杜大夫的话说的清清楚楚,故儿生来就是如此的,能活到如今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又何必贪心?倒不如让他安安心心的走,活着的时候已经很伤父母的心了,总不能死了也不孝,你这个做母亲的莫要害了他。”
宣威侯夫人虽然早就知道宣威候的态度,可如今当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失望至极的。
原来她的丈夫早就已经是盼着他的儿子死了的,难不成就因为她的儿子不是那贱人所生,就该死吗?
这是什么道理?
“你便如此的盼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吗?他也是你的儿子,与你血脉相连,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他一眼?他为何会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说着便是气愤难当的,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在发抖,哪怕她也不想这个样子,可终究还是控制不了。
“你是疯了吗?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夫人只怕是病了,还不快把夫人扶下去休息。叫齐管家来处理公子的后事。”
事到如今宣威侯已经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又何必在这里这么糟心,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我没疯,是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疯了。故儿还没有咽气呢,你竟然就要让人处理后事了,你是要杀人吗?”
宣威侯夫人此时此刻当真就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扑向了宣威侯。
厮打自然是不必说的,她如今是已经恨极了这个丈夫了,恨不得现如今要去死的是他。
可老天爷终究是不公平的,要死的是她无辜的儿子,可是她的儿子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错,从未害过人,从一出生起就异常的乖巧,明明是最无辜的存在,为什么要这样的命短?
“你没有良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容不下,你没有良心……”
“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宣威候面对着宣威侯夫人的指责明显的失去了耐心,直接一伸手一把就把人推倒在了地上,这下子当真是半点儿的情面都不留了。
“侯爷,你别生气了,不值得,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曹姨娘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原本这个正室夫人总是不声不响的,她就算是找麻烦都没机会,如今算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如今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侯爷,只怕以后和侯爷再相敬如宾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不休妻,死的快也不是不行的,她总不至于一辈子就只是当一个妾室的。
沈絮尘不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这才受皇帝重视,到时候她儿子若是成了宣威侯府嫡出的公子,还愁皇帝不改变主意。
宣威侯夫人今日越疯,也就对她越有利,最好两人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此生都不会再有和好的可能。
宣威侯原本就是偏爱曹姨娘的,如今这个时候一边面对着疯妇一般的发妻,另一边是善解人意的妾室,是个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这个样子是照顾不了故儿了,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去吧。既然你愿意吃斋念佛,那便永远都不要再管外面的事了,一辈子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的吃斋念佛。”
“父亲,你不能这样!母亲是你的发妻,与你相扶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能如此弃之不顾?”
沈絮尘眼见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自己的父亲粗暴对待,又怎么能够做到坐视不理,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向来都是不爱自己的母亲的,可终究是夫妻多年,怎么能够绝情到如此的地步。
如今这话说出口了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纵观上京城中又有哪一个正经人家能做出囚禁正妻的这种事来,更何况是在毫无过错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毫无道理可言。
“你是在教训自己的父亲吗?”
宣威候有多独断专行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宠妾灭妻多年,以至于到了所有人都见怪不怪的地步,甚至是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如今竟然有人敢质疑他,他又怎么能接受。
更何况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儿子,就在不久之前更是凭借了一己之力让皇帝开口来管他的家事,赢得了身份地位。
现如今竟然要管到自己的头上来了,简直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儿子不敢,就只是事有不公不得不言。”
沈絮尘对于家里的事从来都不曾多说过些什么,还不是因为总是觉得那是长辈们的事,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
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如此的欺负着,他若是能够冷眼旁观,那便不配为人子了。
“不公?哪里来的不公?这里是我的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宣威侯的权威受到了威胁,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做出捍卫的举动。
他若是此时就死了,那也就随便沈絮尘想怎么争就怎么争,到时候就算是闹翻了天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可他现在还活着呢,如今沈絮尘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这怎么能行。
“父亲与我当真就要分的这么清楚吗?不知道对二弟,对曹姨娘是否也是如此。”
沈絮尘又怎么可能会不觉得委屈,这么多年他身为嫡子从未得到来自父亲的任何优待,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漠视。他从前不言语不代表着他感觉不到,更不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就只是因为那是他的父亲,纵然对他并不称职,可应有的尊重他还是有的。
但到了如今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的母亲,他的弟弟遭到了如此对待,他如果到了这个时候,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那留在这里,去争抢那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你……”
宣威侯怒指着自己这个儿子,但一时半刻间竟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
也许他早就已经对这个儿子对家里人的冷漠疏离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间参与到了家事里,他难免会有些意外。
“侯爷,你别生气,别生气。”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样的
曹姨娘此刻心里自是乐的不行,宣威侯夫人犯蠢也就算了,如今沈絮尘却也如此,可见老天爷是开眼了,有人开始自掘坟墓了。
这种好事简直就是喜从天降的,这时候如若不是宣威侯还在这里,她早就已经开怀大笑了,但此时得意终究是有些太早了,在人前总是要装装样子的,如若不然只怕还会有人觉得是她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但偏偏这一次并不是。
一个将死之人,又何须她来动手。
与其死了一了百了,倒不如狠狠的折磨一下那无病无灾,活得好好的人,要知道这钝刀子割肉可比什么刑罚都要多疼上几分。
她又何必帮别人解决心头大患。
“大公子如今得了皇上的重视,的确是身份尊贵了,但你也不能忤逆侯爷。侯爷可是你的父亲,你又怎么能目中无人呢?更何况现如今你还没有当上宣威侯,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还是侯爷,难不成你是想要早些气死侯爷,意图早点上位吗?你又何必如此用心狠毒?你是嫡子,谁敢跟你争抢些什么?你能留我等一条性命,我等自然是要千恩万谢的……”
“闭嘴!你少在那里挑拨是非,我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莫不是曹姨娘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这才会害怕将来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沈絮尘眼神锋利的如同刀子一样,直直的射向曹姨娘,恨不得把曹姨娘身上扎出个窟窿来,以解心头之恨。
但对方的脸皮已经是厚到了极点的,根本就是刀枪不入。
“大公子这是在威胁我吗?”
曹姨娘眉毛一挑,目露凶光。
可是当转而看向宣威侯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委屈,“侯爷,你可都听见了,大公子是容不下我们娘三儿的,这可怎么是好啊?”
“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家现如今还轮不到他来做主,你怕什么?”
宣威侯只觉得被吵得头疼,他的这个儿子自己虽然并不了解,可是曹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是很了解的。
在这里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在给自己添堵而已。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无需多言。若是觉得在这个家里待的不痛快,那大可像从前一样去外面过自己的日子,我绝不阻拦。当年我对你的事不曾多说些什么,如今也是一样的。”
沈絮尘听着宣威侯对自己所说的绝情的话,内心毫无波澜,还不是因为此时这些话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无关痛痒的了。
向来都是如此的事,他又怎么可能还会抱有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并不想做那样的蠢事。
就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离开了。
逃避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时间也解决不了问题,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迎难而上,绝对不能退缩。
要知道只要自己后退半步,敌人就会往前一大步,既然知道是如此的,那又何必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
宣威侯是半点没有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不等有人开口,直接就拂袖而去,也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看着是那么的决绝。
关洛锦虽然不至于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但也很难体会的到拥有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感受。
可是此刻却是发自内心的在同情着沈絮尘。
向来偏心最伤人,当然受到伤害的那个就是不被偏心的。
可是一个父亲做到了如此地步,当真是不配为人。
既然不爱自己的孩子,那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世上只有一种偏心,那就是重男轻女,没想到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自己不喜欢。
一样都是可恶至极的,后者更为莫名其妙。
“这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可见大公子是没什么福气的,如今这才回来了多久,竟然就要克死自己的亲弟弟了。晦气!”
曹姨娘毫不掩饰的挑衅着,也不管自己此刻有多遭人恨,留下了冷嘲热讽,大摇大摆的就离开了。
在宣威侯府里,除了宣威侯还真就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她自然是有着嚣张的资本的。
甚至是她的张扬正是宣威侯所喜欢的,因而变本加厉,目中无人,早就已经是常态了。
“哈哈哈……”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房间里就响起了宣威侯夫人的笑声,那声音异常的刺耳,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的声音,好像厉鬼在哭嚎一样,但却明明是来自于一个人。
“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宣威侯夫人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都是晃晃悠悠的,好像下一刻就又会重新摔倒在地上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分外的倔强。
沈絮尘想要扶住她,而她却一把就甩开了,完全就是不由分说的。
沈絮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茫然却被他藏了起来,那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
“你,没事吧?”
关洛锦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沈絮尘的伤心,只怕只要是个人经历了这种事就不会好受了,更何况是沈絮尘这样的身份。
侯府的嫡长子,原本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人,如今却是这样的待遇,不仅是没有受到原本就应该有的待遇,甚至如今亲生父亲的意思是沈絮尘随时可以走人,这个家容不下沈絮尘多言任何一句话。
可曹姨娘一个妾室都能在这宣威侯府里横向霸道,目中无人,嫡长子竟然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行,简直就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没事。”
面对着自己的父母也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背影,沈絮尘分外的淡然。
他早就已经不再是年幼的孩童了,再也不会觉得哭喊可以解决问题了,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就是改变自己,毕竟他根本就没办法改变别人。
事到如今,既然自己在那些人眼中一文不值,那他又何必把别人高高的举在头顶,只有踩在脚下,方才不辜负了这么多年的轻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变化
这一日天朗气清,是个好天气。
时隔数月,关洛锦终于再见到了关富贵。
纵然宣威侯府里发生的事很不愉快,可是一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关富贵,关洛锦难免会觉得有些高兴,毕竟论起熟悉来还是他们最熟悉。
当然担心与害怕必不可少。
如今这么一看,关富贵当真是与皇宫里的太子越来越像了。
想来最近是吃饱喝足,日子过的越发好了,关富贵也是越来越肥润了,那张原本就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如今是越发的肉嘟嘟的了。
白白嫩嫩,可可爱爱,以此来形容关富贵一点也不为过,这个时候说关富贵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一点儿也不会惹人怀疑。
虽然不至于像太子那样贵气逼人,但眼前的关富贵,只怕无论是谁都想不到这个孩子曾经饿的瘦骨嶙峋,流落街头,都快要成了乞丐了。
果然环境是太能够改变人了。
“哟,最近吃的不少吧,都快长成肉包子了,肥嘟嘟的,现如今还能跑得动了吗?只怕也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吧。”
一双罪恶的手正狠狠的在关富贵的脸上蹂躏着,恨不得是想要把那张脸揉碎了,五官都已经变形了,也依旧还是不愿意放过。
还不是因为手感实在是太好了,解压的很。
关洛锦这个一直精神都在紧绷着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解压的东西,更何况就近在眼前,自己触手可得,简直就是能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时间控制不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关富贵的一张小脸被揉搓的皱巴巴的,恨不得脸上所有的肉都堆到了一起,他自然不可能是好受的。
但还不至于到了痛苦的地步,毕竟他知道他的娘亲还不至于打算要弄死他。
“娘,娘亲,吾好痛痛……”
面对着关富贵发出了哀怨的声音,关洛锦还不至于做到置之不理,虽然这张脸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放手,可若是揉坏了,岂不是就破相了。
那可不行。
说不定这将来会是一个俊俏的美少年,若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绝对是要哭死的。
毕竟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乐于毁灭美好的东西。
“该减肥了,长大了可是要当美男子的,绝对不能一胖毁所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千万别长残了呀。”
说着就又狠狠的揉了两下关富贵的小胖脸,这才罢手。
关富贵得到了解脱,却并没有着急躲开,反倒是站在原地,满脸的哀怨。
两只小手捧着自己已经被蹂躏的有些发红了的脸,撇了撇嘴。
就差哭出来了。
但还是说道:“娘亲,你怎么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他怎么可能会没有这样的担心,都已经那么久了娘亲连面都没有露一下,虽然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但没有娘亲在,那就什么都是不好的。
他真的很害怕娘亲不要自己了,他还从来都没有离开娘亲这么久过,更何况又是这种时候,有一个男人突然之间冒出来说是娘亲的丈夫。
万一,万一他成了娘亲的累赘呢。
“不是已经说好了嘛,等我安顿好了,就会把你们接过去的,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们,你这个小脑袋每天都在胡思乱想吧。我这不就来了。”
关洛锦又怎么可能会不理解关富贵的担心与害怕,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身边又没有别的亲人,虽然不至于孤苦无依,但和并不熟悉的人待在陌生的地方,终究是一种考验。
哪怕关富贵并非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孩子,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乖巧懂事的小孩子就应该受到优待,而不是被抛弃。
“可是一直都没有娘亲的消息,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关富贵面对着毫无期限的等待也只剩下了茫然,不知道究竟要等到哪一天,甚至是根本就不知道娘亲还会不会把他接走。
因此他根本就没办法做到没心没肺的过日子。
“放心放心,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关洛锦拍了拍关富贵的小脑袋瓜,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给出了承诺。
关富贵对此也只是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他相信,他相信娘亲是一定可以说到做到的。
毕竟这一次并没有食言,那下一次肯定也不会的。
“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一直都跟在娘亲的身边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当然。”
关洛锦说这话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她还做不到信誓旦旦的可以保证能护住关富贵一辈子。
再也不分开这种话虽然不至于是天方夜谭,但有的时候也是很难的。
关富贵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毕竟人现如今就在眼前,就已经代表了一切了。
关洛锦又摸了摸关富贵的小脑袋,心疼之情难以言表。
一想到关富贵这悲惨的身世,她难免心生同情,毕竟从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不被父母所承认,更不被亲人所接受,一直以来所面对着的是那些人的仇恨,甚至还有逼入绝境。
可是关富贵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虽然不至于天真无邪,但那难道不是被人逼出来的吗?
如若从小到大都是衣食无忧的,谁又不会是天真快乐的模样。
更何况若是有亲生父母的庇佑,又怎么可能会漂泊无依多年,以至于战战兢兢的活着。
可真是想想就觉得不公平,明明都是皇后的孩子,怎么待遇却是如此的天差地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但这根本就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瞒多久呢?
丞相的苦苦相逼,只怕是早就引人注意了。
“嫂嫂——”
张玉娘一直以来都站在一边,看着人家母子相聚,一家团圆,她又怎么可能是不羡慕的。
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有多好,自己的家曾经是多么的幸福美满,再去看眼前的母子两人,她就觉得着实有些可恨。
明明是这两个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为什么他们却过得那么好呢?难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报应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遇袭
可真是不公平,一点儿也不公平。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呢?
关洛锦这才看向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张玉娘,小孩子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子,这才多久没见张玉娘,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张玉娘这么简单的一打扮可真是褪去了从前的土气,但就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眉宇间也不知道是有着什么,总感觉是哪里有些不太对。
但又说不上来。
她也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玉娘变漂亮了。”
“嫂嫂才是真的漂亮,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我差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嫂嫂最近过的好吗?嫂嫂一直都不来,我都想嫂嫂了。”
张玉娘一直以来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从来都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还不是因为这个嫂嫂,她并不熟悉。
尤其是在关洛锦失忆以后,她也就更不愿意多说些什么了,哪怕是她并非是对关洛锦的事一无所知,但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毕竟除了关洛锦这个大人,她已经无人可以依靠了,难不成还要去流落街头吗?
当然不行。
关洛锦听着张玉娘的话,难免会有些意外,张玉娘的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伶俐了。
“我一切都好,只是一直以来放心不下你们,如今特意来接你们过去。”
果然读书识字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从前的张玉娘也就只会畏畏缩缩的躲在她的身后,像极了一只胆小的小兔子,难免会让人有着一种保护欲,但终究是懦弱的,可如今却不一样了,看着很不一样。
这样的改变她虽然觉得很好,可是却也有着担心。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环境的确很可怕。
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于这个人。
上京城中鱼龙混杂的那么一个地方,张玉娘真的就适合在那里待下去吗?
也不知道有一日会不会被那样的氛围教坏了。
她真的会有些为此而担心。
可是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已经是不得不为之的事了。
纵然就算是有着太多的担心,也只能是事到临头再说了。
“去哪里?去我们的家吗?”
张玉娘知道这个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是想要故意恶心一下人。
既然都已经嫁给她哥哥了,如今又成了别人的夫人,算是什么意思?
只怕她哥哥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毕竟自己的妻子又跟了别的男人,这在她的家乡是要被浸猪笼的。
对于张玉娘的问题,关洛锦回答起来还是有些艰难的,毕竟那算不上是他们的家,更算不得是张玉娘的家。
可是面对小孩子又何至于那么认真呢?
“嗯。”
用过了午饭之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启程了,毕竟他们并不是来度假的,而是特意来将两个孩子接回宣威侯府的,更何况上京城中还有许多事要做,宣威侯府里的情况也在无时无刻的变化着,只怕稍有个不注意就会出大事。
而出事的时候他们人不在,岂不是就落了下风。
至于为什么是他们亲自来接两个孩子,而不是由一直以来都在照顾着两个孩子的马福将孩子送到宣威侯府去,还不是因为沈絮尘要表现出很看中关富贵的样子,毕竟对外可是说明了的,这是他的儿子。
做戏也是要做全套了的,沈絮尘的心思缜密向来都是肉眼可见的。
但来的时候一路顺遂,可是回去的路并不太平,当行至一处无人之地的时候,突然有几个黑衣人纵马而来,皆是全身上下漆黑一片,唯有手中的刀刃透着白光,虽然不至于可以闪瞎了人的眼,可足以让人担惊受怕了。
“小心!”
话音还未落,关洛锦就已经被沈絮尘扑倒在一旁了,再一抬头看过去,只见她原来坐着的位置现如今正有一把刀从外面插了进来,透过了马车的车壁。
刚才但凡要是没有沈絮尘的眼疾手快,可能那把刀就要扎在她的脑袋上了,毕竟就看那位置足以见得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见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关洛锦这个时候也无需多想了,想来这要杀人的也不会是别人的人了,定然是丞相的人无疑。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这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愿意给人留,真真切切的想要赶尽杀绝,可见丞相是有多狠的心了。
“怎么办?能打得过吗?”
此时此刻关洛锦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个。
究竟能否活着回到宣威侯府,就要看沈絮尘的实力究竟如何了,当然还要赌一赌运气。
生死这种事向来都是运气使然。
沈絮尘直接就一把抱住了关洛锦,死死的抱着,直接就不松开了。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经过了上次在皇宫里的事之后,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依靠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自己视为重要的人自然是要由自己来保护,别人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全然的相信,更不应该把希望寄予到别人的身上。
关洛锦感觉到了来自于沈絮尘的保护,在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下,她难免有些分外的安心,但她并不是不相信沈絮尘的话,而是对方来势汹汹。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躲不过这一劫。
可是当面对着沈絮尘坚定的目光的时候,她也只能说道:“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沈絮尘:“就在这里,别出去,我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到你的。”
还不等关洛锦再说些什么,沈絮尘就已经跳下了马车。
外面打斗的声音虽然不至于震耳欲聋,但这一刻好像声音在耳朵里放大了数倍,是再也听不清别的了。
关洛锦趴在马车里,完全就不敢爬起来,甚至连看外面一眼都不敢,可是关富贵和张玉娘还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她难免会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
但她终究是无能为力的,更有着一分理智在,对方想要杀的无非就是她和关富贵,同在马车上,可所乘坐的马车却是不同的。
他们若是在一起,那那些人也就只有一个目标,若是不在一起,那就不止是一个目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盖世英雄
与其让那些人目标一致的一起杀过来,倒不如一个一个的来,还能拖延一些时间,不至于让所有人立刻就惨死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有着转机发生,说不定这一次老天爷还会眷顾她,给她一条活路。
但现如今最让人担心的就是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的从马车里跑出来,要是真的跑出来了,那可就糟了。
可是沈絮尘说过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
外面刀刃相交的声音依旧还在继续,关洛锦支楞着耳朵,很认真的在听着,意图想要知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听到关富贵哭喊的声音,这让她很是欣慰。
哪怕她心里很明白,关富贵应该是一个经历过了大风大浪的孩子,可担心终究是必不可少的。
无论有着再多的经历,可是也并不代表着这些经历一定可以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意外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
就比如说现在,又有一把刀插进了马车里,只怕刀身已经过半至此了。
可是想必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有料到,她现如今正趴在马车里,完全不顾形象可言,甚至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要不然就这早就把她的脑袋削掉了。
可是现在要是高兴,实在是有些太早了,当庆幸自己这也算是躲过一劫的时候,马车突然之间动了起来。
突然之间的猛烈摇晃让关洛锦的一张脸直接就磕到了眼前硬物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马车晃的也就更厉害了。
她可以想象的到,这绝对是马儿跑起来了,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晃成这个样子。
最重要的是马车跑起来的惯力当真是险些就把她扔出去了。
她整个人都是顺着马车前进的方向来回滚动的,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该抓着点什么,可是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地方。
虽然不至于是光秃秃的,可是却都是一些装饰品,披头盖脸的向她砸过来才是理所应当的。
这一刻她难免会有些痛恨这大户人家的花架子。
明明是个交通工具,干嘛还摆个香炉?
如今没把她直接砸死在这里,她真的就要谢天谢地了。
毕竟死在这个之下,只怕死都不会瞑目的。
“我的天哪,可真是要了命了。”
滚来滚去的,她浑身都是疼的。
她深知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个办法,只怕自己死的时候不是被人一刀杀的,而是滚成一堆烂泥了,到时候若是连尸体都认不出来,她岂不是都有可能会曝尸荒野了。
她不要。
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等着旁人来救自己了,唯有自救才是上上之策。
可是想要自救谈何容易?
她拼了命的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就只是想要让自己的身形平稳一些,可是抓来抓去竟然是什么都抓不到的,反倒刮伤了指甲,痛的要死。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她当真就是差一点儿整个人都要窜出去了,虽然不至于整个人都掉下了马车摔到了地上,但半个身子已经是离开了马车的,如若不是被人抓住了,她现在绝对是脸朝地,摔毁容了的那种。
这样的变故实在是让人意料之外,她的一颗心都快要悬在嗓子眼儿里了。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大喊救命会不会有用。
又有哪个盖世英雄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
想法已经完全跟不上身体的本能反应了。
还没等想明白了究竟该怎么做的时候,求救的话已经喊出口了。
“啊,沈絮尘,快来救我,救命啊!”
殊不知此刻正在抓着她的人根本就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她心里期望着的人。
“别喊,别乱动。”
沈絮尘刚刚那一刻又何尝不是心惊胆战的,危险简直就是随处可见的。
当听到了沈絮尘的声音响起,关洛锦竟然是分外的安心,想来自己还死不了。
她当即就放弃了挣扎,把自己全然都交给了沈絮尘。
毕竟沈絮尘若是不救自己,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马车碾过去了,还未可知。
总之自己绝对会死的很惨。
沈絮尘自然是不会让关洛锦失望的,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平稳的站在地面上了,当然此刻依旧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眼前站着的正是一个黑衣人。
但那人脚下显然是有了一滩血迹,猩红刺目,很明显这个人受伤了。
关洛锦站稳了脚步,躲在沈絮尘的身后,打量着眼前的局面。
似乎也并不是很糟糕。
也许是因为沈絮尘这次出行是大张旗鼓的,并不是单枪匹马的就来接人了,反而带了些人来,都是齐管家安排的一些护卫,并非是什么一打就倒的普通人,反而是战斗力十足的,厮杀起来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但却都是府中家丁的打扮,难免有些掩人耳目。
可是仔细想来,也幸亏是这个样子的,如若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黑衣人哪怕已经受伤了,但依旧还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杀手,毫不顾忌地直直的就奔着关洛锦而去。
沈絮尘挡在前面,自然不能让这个人近身。
二人就此就打了起来。
而关洛锦也只能站在那里,傻呆呆的看着,毕竟面对冷兵器,她根本就做不到空手夺白刃,更没有那个本事飞上跳下的与人对打。
想来穿越人士最应该必备的就是武艺,要不然日子当真是很难过。
可一般人谁去学这个呀?
在没穿越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穿越。
那黑衣人并非是一个恋战之人,从始至终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关洛锦,以至于走的每一步都是向着关洛锦而去的。
关洛锦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聪明才智,就只是想着沈絮尘能够快点儿打退这些人,所有人都能够平安。
虽然不至于忽略了黑衣人,但面对着黑衣人的来势汹汹,终究是躲闪不及的。
眼见着那把刀就要劈向自己了,她连连后退。
沈絮尘追了上来,直接就砍断了那黑衣人手里的刀,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黑衣人当场弃刀,一下子就抓住了关洛锦。
第二百四十六章 穷寇莫追
“啊……还讲不讲武德了?干嘛追着我不放?”
关洛锦虽然知道自己的命不怎么好,但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怎么每一次都是她倒霉呢?
犹记当日在肃平之时,自己也是被刺客抓住了,那时候剑就架在脖子上,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抹了她的脖子,而如今的这个手掐着她的脖子,想来可能一使劲儿也就能扭断了。
她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自己这脖子也不是什么铁做的,还是很脆弱的。
“放开她!”
沈絮尘见此情景,难免急红了眼。
关洛锦在对方的手里,他怎么能不害怕,并不是因为对方有了筹码,而是害怕关洛锦会死。
幸运的事发生一次并不代表着还会有第二次。
更何况国师已经说过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一次半点侥幸都不能有。
黑衣人完全就不为所动,自顾自的掐着关洛锦的脖子,就往后退,意图寻找一条逃生之路。
关洛锦的小命在人家的手上,她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配合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虽说这一次和上一次被抓住有些不同的地方,但是却也有着相同的地方。
她怎么感觉这个人和上次的那个人长得一样高呢。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
“凡事好商量,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要不然你说说你有什么要求,说不定我是可以满足你的。”
这个时候根本就是没办法威逼的,所以也就只能利诱了。
她身为宣威侯府的儿媳妇,怎么也应该值些钱吧,那么也就有的谈。
当然在这前提之下是对方有所图,而并非是什么不知变通之人。
可是她似乎是料错了,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搭理她,就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
依旧还是有些似曾相识,上一次的刺客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声音来。
这一次的……
难免令人深思。
但这究竟是哪个脑子不好使的,竟然派同一批人来,难道就不害怕被认出来,顺藤摸瓜,查出来点什么吗?
“你不会是个哑巴吧?干嘛非得要我的命?咱们又没仇没怨的。啊……我错了!”
关洛锦虽然并不是一个话唠,可是这个时候为了活命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但当感知到了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正在越来越用力,她难免也就知道了这人根本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而且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容商量的。
似乎她的话都成了废话,而且甚至还有可能刺激到了这个人。
可是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沈絮尘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在这个人这里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他也不想再商量些什么了,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这个人逃跑的几率越大,伤害关洛锦的可能越多。
他当即就做下了决定,不再与其对峙,而是一刀就砍向了那人的胳膊。
那人对于沈絮尘的举动自然是始料未及的,躲避不及,瞬间胳膊就开始冒血。
关洛锦只听耳边一声痛苦的闷哼声,而后自己竟然被推了出去。
脱离了黑衣人的挟持原本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是这人实在是太过于恶毒了,竟然径直将她推向了沈絮尘手中的刀上。
她这根本就不是脱离危险了,而是要被人送上路了。
按照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沈絮尘杀妻的罪名是绝对逃不了的,到时候只怕有十张嘴都是说不清的,毕竟她死于沈絮尘的刀下是事实,别人才不会管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沈絮尘又是否是故意的,就只会借此来攻击沈絮尘,尤其是那些见不得沈絮尘好的人,只怕是断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可真是一箭双雕。
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行为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有人特意教的,可真是够让人另眼相待的了。
她是已经没办法做出什么改变了,毕竟眼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没办法做主的,现在就算是不想扑过去,身体也是不听使唤的。
完全没办法自救。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反而投进了一个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里。
“有没有受伤?”
沈絮尘有多眼疾手快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毕竟当面对着自己要伤害到关洛锦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
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扔下了手里的刀,抱住了关洛锦。
关洛锦难免瞪大了眼睛,这根本就是难以置信的,她竟然活下来了。
她明明一直都在睁着眼睛看着,可是却并没有看到沈絮尘究竟是怎么护住自己的。
她想很有可能是老天爷看不过眼去,发生了奇迹吧。
“我……没事。”
她应该是没有事的,虽然刚才被人掐着脖子,但是她的脖子绝非是鸡脖子,还不至于脆弱到一碰就折的地步,如今还能说话,还能有想法,说明自己很好。
还有命在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那就好。”
沈絮尘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关洛锦。
“那人跑了,你难道不去追吗?”
关洛锦虽然为自己活下来了而高兴,但事情似乎并没有完。
总不能放着那些人逍遥法外吧。
如今虽然说也算是逃过一劫了,但那个人受伤了,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抓住那个人,问出幕后指使是谁吗?
“穷寇莫追!”
沈絮尘深知此刻的处境,更何况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而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活下去,他们一起活下去。
关洛锦一直以来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她和沈絮尘产生分歧的时候,一定要听沈絮尘的,哪怕沈絮尘总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但是有些决定却不一定就是错的。
更何况她是不可能追上去,去送死的。
但沈絮尘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吧?
这样真的好吗?
“危机真的解除了吗?咱们要不要……”
“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送交蓝大人
关洛锦听着沈絮尘这有些肉麻的话,难免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在她的心里沈絮尘已经一改了往日的形象,变得越发的光辉伟岸,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了,又说这些死不死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不吉利了?
但很明显,沈絮尘根本就是一个不听劝的。
到了如今竟然还不放开她,就这么死死的抱着她,就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可是她现如今正好好的在这里,哪里就会那么脆弱的,轻易的消失不见了。
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无话可说。
毕竟沈絮尘根本就是一副让人难以琢磨的态度,她倒也并不觉得这种感觉很差劲,就只是有些想不太明白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斗终于停止了,很是值得庆幸是他们赢了。
虽然有些伤亡,但是大多数人都活下来了。
关洛锦和两个孩子虽然受到了惊吓,可却并没有受伤。
“公子,抓到了几个人,有些跑了。”
马福此刻很是狼狈,但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絮尘这才放开了关洛锦,不是后知后觉,而是有些不舍,若不是此刻依旧还是处于未知的危险中,他依旧还是不愿意放手的。
但他还是有着几分理智在的。
关洛锦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但一张脸已经是涨的通红的了。
她虽然并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但一回想起来刚才别人在打架,在豁出命去,而她和沈絮尘却在亲亲我我,说难听点就是有些脑子有病,很明显这并不是应该暧昧的时候。
但她竟然享受其中,看来脑子也是有点泡的。
更何况只怕她和沈絮尘是被人围观了的,毕竟青天白日的,羞耻心她还是有一些的。
反应过来之后她难免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能这样呢?
如今是根本就不想见人了,毕竟那么多的目击者,她想要脸却已经没脸了。
“不用管跑了的人,抓到的送交刑部蓝知威蓝大人处,想必蓝大人定能查明这些人的来处。”
沈絮尘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把问题抛给别人。
他若是自己查出来了今日的来人是谁,自然是会有人质疑的,说他是故意诬陷也不无可能,既然如此他倒不如避嫌一些。
只怕谁人都会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他就算是为了宣威侯府的声誉也不会把事情闹大,也就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可他偏不。
既然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他又干嘛要在乎那所谓的名声。
反正他早就已经是声名尽失了,这种时候就算是与那些人同归于尽他也不在乎。
当然同归于尽是最糟糕的情况,他还不至于让自己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是。”
马福自然照做。
“娘亲,你,你怎么样了?”
关富贵看着自己的娘亲,难免有些担心,毕竟他的娘亲有多多灾多难他还是很清楚的,这遍地的血,他很是怀疑就是来自于她娘的。
但关洛锦这时候却从沈絮尘身后走了出来,连忙去看两个孩子。
她当真是险些就忘了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只能怪自己色迷了心窍,竟然被沈絮尘迷惑了,一时间脑子里也没想别的了。
果然是色令智昏。
但这不行啊。
可是美色面前不行也得行,只不过也只能是在面对沈絮尘的时候。
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总比别人来的值得信任。
“我没事,你们两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说起来在这种危险关头还是关富贵更为沉着镇定一些,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反倒竟然还在担心她。
不得不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想来这一路走来的坎坷与辛酸已经成就了关富贵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胆气的孩子。
可关富贵明明并非生来贫穷,而是被人迫害至此。
想到此处,她真的很担心今后的日子。
“没受伤,马大叔一直在保护着我们。”
关富贵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学会了该怎么自保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他自然是轻车熟路的知道该跟着谁,该怎么做是最安全的,因此受伤还不至于。
关洛锦倒是不知道关富贵什么时候和马福的关系竟然这么好了,马福都成了马大叔了。
但想来也并无过错,毕竟这段时间里是马福一直在照顾着两个孩子,有了感情也是应该的。
关富贵虽然处变不惊,可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张玉娘也是如此的。
关洛锦看过了关富贵,又把目光放到了张玉娘的身上。
只见张玉娘苍白的一张脸,脸上面无血色,惊恐的样子似乎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双眼无神,被关富贵一手拉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玉娘,你可有受伤?”
关洛锦蹲下身子看着张玉娘,难免想要安慰一番,毕竟张玉娘的样子看起来是被吓坏了。
“没事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别害怕。”
张玉娘愣神过后难免也就越发的痛恨这母子二人了,她原本不应该经历这些事的,明明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偏偏就成了这个样子。
跟着这个女人以后真的就会有好日子过吗?
“嫂嫂,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人啊?”
关洛锦一时间难免有些无法作答。毕竟一切都是因关富贵而起,若是被人知道了那些人的来意,会有人别有用心不说,只怕因此而受到牵连的人会憎恨关富贵的存在吧。
她又何必横生枝节。
死里逃生之后一行人并没有多做停留,为了以防万一,很快就开始赶路了。
回去的路上沈絮尘原本想着与两个孩子同程一辆马车,可关洛锦却很是反对,至于原因当只有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面对着面的时候这才说出口。
“想要说什么?”
沈絮尘料定了关洛锦定然是要说点什么的,可他不便逼问,也只能看关洛锦的自觉了。
关洛锦痛定思痛,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还不是因为她有着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就保护不了关富贵,那必然是要拉个人来当同伙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疑点
而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别人,也就只能是沈絮尘了。
她跟别人又不熟,自然不能指望着别人可以帮自己。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把希望放到沈絮尘的身上了。
她对着沈絮尘笑了笑,毕竟拉人下水这种事若是毫无愧疚,那便不是她了,她还不至于当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无耻之人。
虽然这时候已经很无耻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怀疑过关富贵的身世。”
沈絮尘并没有说话,反而给了关洛锦一个让她自己体会的眼神,毕竟这件事又不是第一日提起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曾怀疑过,更何况他早就已经明目张胆的怀疑过了,只不过是关洛锦一直都在耍无赖,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关洛锦又尴尬的笑了笑,也只能自己老实交代了。
“我在太后寿宴那日见了丞相夫人,她悄悄的派人引我过去见她,
莫名奇妙的话,后来宁烟就突然之间要杀我了,很是巧合。”
“宁烟动手,我早就怀疑是丞相的意思了,就只是皇帝有所顾忌,不愿深究,这才让事情到了宁烟这里就到此为止了。只怕若是深究定然能发现更多的事,可终究不能与皇帝做对。”
沈絮尘是有所顾忌的,如若不然眼下就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皇帝若是知道皇后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力保丞相府了。”
关洛锦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终究是心有不甘的。
她已经死了一次了,原主也死了一次了,都是因为丞相的一己私利,丞相府的荣华富贵,身为女儿的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可依旧还是容不下她活着,那就不要怪她报仇了。
不管从前的关洛锦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她与那家人已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剩下的也只是仇恨而已。
现如今她和丞相府已经是不能共存的存在了,几次三番的想要置她于死地,她若是不反击,岂不是必死无疑。
既然活下来了,既然知道了真相,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她总要好好的活着才行。
“你的意思是……”
沈絮尘听清楚了关洛锦的话了,但难免有些诧异,毕竟这真的就是真相吗?
关洛锦点了点头,说道:“关富贵很有可能是皇后的儿子,而我就是个背黑锅的。”
“丞相夫人说的?”
沈絮尘不是不相信关洛锦,而是关洛锦不是失忆了吗?那这真相的来源想必也不会是来自于别人了。
“应该是那个意思,毕竟她让我带着关富贵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要不然就会害了这一家人,更是会害了我那个皇后姐姐。打感情牌,一副我若是不带着关富贵消失的话就是千古罪人的样子。”
关洛锦想来自己早就是个罪人了,毕竟关富贵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丞相府的威胁,而她却一直都保护着,让人活着,怎么可能不是个罪人。
“所以你必须死。”
沈絮尘难免开始回想着当年的事,但按照着关洛锦的说法,有些事却是说不通的。
“可不是,最为可笑的却是要杀我的是我的亲生父母。”
关洛锦不由的冷笑,这世上的事可真是没法说理去,丞相夫人在这件事里又充当着什么角色不得不让人深思。
“不对,年纪不对。”
沈絮尘发现了很多问题,最为重要的就是关富贵的年纪,还有当初关洛锦离开的时间。
那一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可是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忆犹新,毕竟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为什么不对?”
关洛锦面对着沈絮尘的质疑表示不悦,明明她才是当事人好不好,为什么沈絮尘却是一副很知道的样子?
“当年虽然上京城大乱,可皇后却也在那一年生下太子,若说是皇后的私生子,那又是什么时候生的?在太子之前吗?又是多久之前?关富贵和太子明显年纪相仿,只怕年纪相差不大,而太子出生之前皇后身处皇宫内院,怎么能够做到与人私会生子而又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至今为止并未有什么皇后不忠的传闻流出。皇宫可并不是什么不透风的,皇后的位置也不是牢不可破的,一旦若是有了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会有人将其无限放大,以此来攻击皇后和丞相府。”
沈絮尘仔细的分析了一番,也就越发的觉得关洛锦所说的有些不合理了。
甚至是疑点重重。
“额……”
关洛锦终究是个外来之人,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事全靠接收别人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的,自然有些事就不会那么严谨,但丞相夫人的意思明明很明显了呀。
“从前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至少五年之前皇帝身边连一个妃子都没有,更有着伉俪情深的情谊,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自成亲以来更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说是令人羡慕也不为过。就算是当年晋王谋反夫妻两人也不曾分离,但皇后生产在即,为保母子平安不得不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生产,这后来都是人尽皆知的。太子出生,叛乱很快平定,朝堂后宫恢复了平静。总不能说在这期间皇后与人有了私情,生了孩子,根本就来不及。”
沈絮尘也不知道当日丞相夫人到底和关洛锦说了些什么,但总觉得可能是关洛锦误解了些什么。
关洛锦陷入了沉默,还不是因为她毫无证据证明自己的说法是真的,唯一的证据就是丞相想要她死。
“除非……”
沈絮尘欲言又止,毕竟另外一种可能有些莫名奇妙,但他也想不出来别的了。
“什么?”
关洛锦满头雾水,她现在总不能去找丞相夫人求证,得到的答案是否是真的还不一定,她会不会直接死了却有些可能。
丞相府她不曾进去过,想来是命中注定她是进不去的,更有可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命不该绝的情况下是怎么都进不去的。
“与其命运被别人握在手里,倒不如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你说对不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觉得呢?
“啊?”
关洛锦对于沈絮尘的话有些不明所以,毕竟明明是在讨论着关富贵的身世,怎么突然间就扯到了命运的事上了。
虽然命运捉弄人,但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弄明白关富贵究竟是谁的孩子。
就算是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吧。
沈絮尘诡异一笑,让人看不清意图为何。
沈故终究逃不过一死,他的死既是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杜佑和罗济皆断言沈故救不了了,可终究还是挺了许久,并没有在当日就咽气。
可这一日沈絮尘和关洛锦不过才刚一脚踏进宣威侯府的大门,噩耗就传来了。
沈故亡故了。
噩耗也算是来的突然了,毕竟沈絮尘和关洛锦不过才刚刚经历了生死,一回家弟弟就死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祸不单行。
“小侯爷,要不要去看看六公子?”
齐管家此刻虽然忙碌,但依旧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沈絮尘了。
沈絮尘看着四处忙碌的下人,片刻间宣威侯府便已经是一片素白之色了。
可见是提前准备周全了的,要不然哪里会有着这样的速度。
“六弟走的可安详?”
“六公子向来乖巧,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齐管家自然不能说六公子死的痛苦,多年来缠绵病榻,到最后的时候竟然是分外的清醒,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先是满口的胡话,而后便自顾自的说起了这府上的人,担心父亲母亲,兄长姐姐,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但终究还是吐血而亡。
也算是解脱了,毕竟对于六公子而言生在侯府也并非是事事顺心,活的舒心自在,反而痛苦不已。
沈絮尘又何尝想不到齐管家这话里的意思,他一直以来都是知道沈故的病情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他身为兄长还不至于做到不管不顾,也的确是解脱了。
毕竟有着那样的一个父亲,活着都是一种折磨。
“六弟活的辛苦,如今死了可不能让别人扰了他的清静,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应该过去看看。只是回来的路上出了些事,待我们更衣过后就去,六弟的丧事就有劳齐管家了。”
“职责所在,小侯爷言重了。”
齐管家为这个家操劳一辈子了,送走的人虽然不至于数不胜数,但是面对这种事早就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可是总有些人觉得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哪有什么是应该的?
他并非是签了卖身契的,可是时间久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卖给宣威侯府了。
回到院子里沈絮尘和关洛锦不紧不慢的换着衣服,关洛锦竟然完全就没有在沈絮尘的脸上看出悲伤的神色来,当然她也可以理解,但难道不应该装装样子吗?
“六弟的死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她不是看不出来杜大夫的怪异,想必沈絮尘也是看出来了的,但就以沈絮尘这有仇必报的性情,当真就会放过杜大夫和杜大夫背后的人吗?
有仇报仇才是应该的吧。
哪怕宣威侯在这件事上是个拎不清的,完全就不愿意去管小儿子的死活,更不管沈故死亡背后是不是有人的处心积虑,可是沈絮尘却是不一样的,一母同胞终究还是有着责任在的。
她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沈絮尘都不会让沈故的死轻易的画上句号的。
可沈絮尘又会怎么做?
“这在于母亲而不在于我,毕竟我也只是兄长而已,并不是六弟的母亲。”
沈絮尘换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便去给关洛锦整理衣服,其耐心的程度虽然不至于是前所未见的,但在关洛锦这里她却是享受其中的。
虽然有句话说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被人如此照顾还是很享受的。
不需要自己动手,还真是很舒服。
“可是母亲……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关洛锦听着沈絮尘的话不免会有些担心,她觉得宣威侯夫人根本就是一个冷血绝情之人,甚至是有些愚蠢。
这但凡要是一个聪明一些的人,身为宣威侯的正室夫人自然绝对不会蜗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斋念佛,该争取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的放手,就算是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好过了,更何况宣威侯还是一个渣男,严重的偏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但凡要是软弱半点,自己的子女都会受到苛待,可宣威侯夫人就是不争不抢,如今连亲生儿子死了也只是无用的对着宣威侯哭喊,可哪里会获得怜惜,反而是更加的厌弃。
她虽然不知道宣威侯夫人究竟是有着什么打算,又或者原本就是这么个性子,但身为母亲,宣威侯夫人真的很不称职。
“你觉得呢?”
沈絮尘不答反问,他自知以关洛锦的聪慧定然是可以看明白的。
关洛锦不想说话了,毕竟当着沈絮尘的面评价沈絮尘的母亲这种事她身为儿媳的终究不太合适,毕竟人家才是血脉相连之人,而她就是个外人。
万一要是因此而翻脸岂不是有些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说起来齐管家办事麻利,当真是很麻利,这才多久的功夫,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点妥当了,就连沈故身上的寿衣都已经换好了,只待放到棺材里安葬了。
现如今正安详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可是纵然此刻衣着华贵又能如何呢?
终究是根本就带不走的,下辈子究竟是如何的,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如今打扮的再怎么的光鲜亮丽,也只不过是给活人看的,更是来安活人的心的。
活着的时候享受不了这宣威侯府的荣华富贵,也只能整日里以汤药为食,连床都下不了,这样的富贵于沈故而言只怕还不如没有。
但人已经去了,也就没人会知道沈故这些年究竟过的怎么样,又是怎么想的了。
别人看到的终究不是当事人所体会到的,有些事,有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的到。
“富贵,这是六叔。”
如今关富贵作为沈絮尘的孩子,自然也就要担负起来自于这个身份的责任。
第二百五十章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此刻虽然所见的是一个死人,但却是关富贵必须要来见的,这是关富贵第一次在宣威侯府里露面,更是在重要场合出现,以宣威侯长孙的身份让所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原本还以为要故意找个场合让人见一见关富贵,如今机会来的倒是快,快到有些毫无准备。
但这原本就是避免不了的,既然避免不了,那倒不如抓住机会。
关富贵知道这府里有人死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虽然由白娟盖着脸看不清面容,可是一个死人躺在那里,他终究还是有些胆寒的。
哪怕这个不会动的死人并没有活人可怕。
但他也并非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更何况这个人干干净净的,和别的死人比起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做人要知道知足,他自然也就对着眼前的这个死人恭恭敬敬的跪了一跪,道了声:“六叔。”
想来这也是他的亲人,只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亲人,没想到这不过才是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是永别了。
“大哥哥,母亲,母亲她不来了吗?真的就不再看看弟弟了吗?如今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说话的是沈荷,在宣威侯府中便是那个最为被人忽视的存在,可是明明是宣威侯的嫡女,就只因为是宣威侯夫人所生,便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更为让人唏嘘的是沈荷与沈故乃是双生子,沈荷早出生了那么一会儿身体健康,而沈故晚出生了那么一会儿便自出生起就是病病殃殃的,很是不容易的才长到了如今这个年岁。
对于这个女儿宣威侯夫人向来都是不管不顾的,而宣威侯更是目中无此人,若不是生在宣威侯府,有下人照顾的,那便要无人看管着长大了。
只是没想到在宣威侯夫人最为疼爱的儿子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是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陪在身边的,也不知道宣威侯夫人会做何感想。
沈絮尘面对着沈荷的问题终究是无可奈何的,这从来都不是他能回答的,毕竟他们的母亲若是想来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哪怕是宣威侯。
而如今这里却并没有人影,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母亲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荷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自己应该可以看的明白了。”
沈荷眼中含泪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她又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生活在宣威侯府里,无事可做的时候她总是会想很多事,这个家里所发生的种种事自然是想的最多的。
起初有些事是想不明白的,可是后来慢慢的也就都想慢慢的也就都想明白了。
但终究还是无力改变些什么的。
“大哥哥,我想出家去修行,我想离开这个家。”
有些人的懦弱并不是天生的,可是却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她待在这个家里也只剩下了害怕,再也没有别的了。
“你也要像母亲一样吗?可是殊不知一味的逃避着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你不招惹他们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不会想要害你。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想要算计你的人依旧还是会算计。生在了这样的人家,这是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的。”
沈絮尘并非是在危言耸听,而是这一切都是经验得来的,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自然也就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却总有一些人总是挑起是非来,明明过的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想要更多。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些人的害人之心自然也是永无休止的。
他虽然可以理解沈荷的处境,但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更何况现如今他已经回来了,自然是不会再让这个妹妹受到欺负的,这宣威侯府总是会有所改变的。
“我知道,但大哥哥,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有一日躺在这里的会是我,更害怕将来会被随随便便的嫁出去,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像母亲那样活着,活的……”
沈荷是一点儿也不愿意重蹈她母亲的覆辙,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所过的是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不难想象自己将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无人依靠,偏偏她又是一个女子,没办法走出去建功立业,去自己打一番天地,主宰自己的命运。
现如今就算是拼了命的挣扎也逃不掉父母做主的婚事,可她的母亲又能做什么主?
无非就是由着她的父亲独断专行罢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为她考虑的,只怕就只会想着该将她卖的更有价值一些。
她现如今除了死,也就只有出家这一条路了,远离红尘,削发为尼,不染俗世。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你当我回来是来看着你受欺负,受委屈的吗?”
沈絮尘也知道自己从前的行为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但现如今他总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至少沈荷所担心的他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而沈故原本就是活不长久的,如今会死的这么快也怨不得别人,也只能怨他们的母亲错信了人,养虎为患。
纵然背后有人指使,可也要有那个胆子敢受人指使,胆气源自于底气,而欺软怕硬就是人的本性。
“别哭了,你哥哥很厉害的,出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关洛锦这个身为大嫂的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冷眼旁观,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孩儿小小年纪的就出家,当了尼姑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虽然知道人各有志,但沈絮尘的这个妹妹明显并不是看破红尘了,而是对这个家毫无期望了,但这世间有钱有身份怎么就过不上好日子了。
出家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
更何况沈荷虽然没有父母的偏爱和庇佑,但却有沈絮尘这个哥哥。
想来沈絮尘既然都已经为了亲人回来了,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再被人害了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夜深人静
她举着衣袖轻柔的为沈荷擦去眼泪,心里难免很同情沈荷,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小姐,竟然都已经被逼到了想要出家的地步了,可见在这个家里过得并不好。但竟然是无人心疼的,着实是有些可悲,在这样的家庭情况下没有长成愤世嫉俗,偏激的性格已经是很难得了,如今还能强求这个小姑娘些什么呢?
沈荷这许多年来向来都是满心的委屈,可是却又无处去诉说,但她明明就是有亲人在啊。
父母尚在,兄弟姐妹不缺不少,但能说知心话,甚至是能说得上话的却是少之又少的,毕竟这个家里的人并非都是和善的,更多的是阴谋算计,不能共存。
“女孩子哭起来就不好看了,如今六弟已经去了,难道你想你哥哥就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吗?”
关洛锦小心翼翼的劝慰着沈荷。
如花似玉的女孩原本就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保护着的,可这个家却并没有让沈荷得到应有的善待,原本就是不应该,往后就算是想要气死那些曾经欺负过沈荷的人,也不能再让沈荷受委屈了。
更何况这可是沈絮尘的亲妹妹,她这个身为沈絮尘妻子的都体现着沈絮尘的脸面,更何况是这个亲妹妹了。
沈荷若是受欺负了,也就代表着有人想要打沈絮尘的脸,那怎么能行。
从前是这个人不曾走入自己的眼里,毕竟要么不见人影,要么就是远远的站在一旁,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如今这一看不是此人孤僻,而是多年来无人关心,早就已经习惯了站在一旁,不融入其中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沈荷的眼泪当场就止不住了,哪怕被擦去了一次又一次,但总是擦不干的。
“大嫂,你和大哥哥以后还会离开吗?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关洛锦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了沈絮尘,她若是衣食无忧,性命有保证自然是不会轻易的跑路的,但若是有着别的可能,她说不定哪天就敢跑的比谁都快。
可是现在威胁随处可见,她总不会蠢到离开沈絮尘这个庇佑的。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还能到哪里去?”
沈絮尘自决定回来的那日起就从未想过会再次离开,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里,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成为名正言顺是他这辈子最为不能容忍的,也绝对不能让那些人过的舒心自在了。
“大嫂……”
沈荷当场就抱着关洛锦哭了起来,这次不再是隐忍,而是嚎啕大哭。
关洛锦由着沈荷抱着自己哭,哪怕是蹭了自己一身的鼻涕眼泪,她也并没有推开沈荷。
说起无辜便是这不被父母所偏爱的人最为无辜了,明明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就只因为不是所喜欢的,便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
殊不知无人愿意不被期待,不被喜欢的来到这世上。
若是可以选择定然是想要一个爱着自己的父母,而不是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母。
等了许久竟然无一人来看沈故,身为沈故的亲生父亲母亲竟然连面都不露,至于别人当真是连来看热闹都不愿意看一眼,可真是连装装样子给个体面都不愿意了,足以见得沈故的死有多落寞了。
那么多年来宣威侯夫人看的重之又重的儿子死的如此的悄然,不免让人唏嘘。
到了晚些时候沈絮尘已经不再等下去了,直接就吩咐人将沈故装棺了。
他原以为父母总会有一个人来看沈故这最后一眼,好歹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无论活着的时候是如何的,如今已经死了,总要念些亲缘情分来看一看,送这最后一程。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绝情的下限了,根本就是毫无底线的。
今日沈故是这个样子的,他不免可以想象的到自己若是不争不抢的将来,无非也是如此,甚至很有可能会连沈故的下场都不如。
毕竟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个孩子在这一日经历颇多,因此早早的就睡下了,沈絮尘还不至于那么没有人性让两个孩子为沈故守夜。
而身为兄长有些事自然是必不可免的。
可关洛锦却有些心有不忿,根本就是精力充沛到了睡不着,而找茬的意思由心底里迸发而出。
凭什么她连睡都睡不着,可是有些人却可以睡的安稳,简直就是没天理的。
“逐儿,走。”
“天色已晚,夫人去哪里?”
逐儿满脸的懵,小侯爷不是说让夫人回去休息吗?
如今都已经快要到了门口了,怎么就又改方向了?
“自然是去热闹热闹,这大晚上的睡觉实在是太浪费人生了。”
关洛锦抬脚就往前走,完全就是拦不住的那种。
逐儿虽然不明所以,但总感觉要出事,可她也只能认命的跟了上去。
毕竟这是她的职责,夫人不休息,她也不能休息。
关洛锦走在前头,倒也并不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反倒是目的地很明确。
“夫,夫人,如今这个时候来这里真的好吗?”
逐儿看着眼前的院门,开始犯起了难,如今虽然不至于是深更半夜,但嫂子来小叔子的院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怎么就不好了?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根本就不怕被人知道。”
关洛锦对于此事很是坦然,她又不是来偷情的,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更何况她心里一直以来都有着一个疑问,如今想要解开这个疑问,来见沈若宣是必须要做的。
当然若是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她也没办法故意来找沈若宣。
毕竟敌人很狡猾,而她只想耍无赖。
为沈故抱不平还不行吗?
沈故死了身为哥哥的连看都不看一眼,她去质问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吧。
“你在这里等着,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就冲进去,千万不能迟疑。”
虽然来势汹汹,但她并不觉得这里很安全,总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行。
因此很是郑重的交代着逐儿,以防万一。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不该来的
而逐儿听了这话之后难免有些害怕,毕竟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在提醒着她些什么?
“夫人……”
“别问,按照我说的去做。”
关洛锦这一刻是不容置疑的,毕竟来都已经来了,而且今夜似乎是最为合适的时候,迟则生变。
逐儿还能如何,也就只能听话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关洛锦很满意,指着一处阴影又说道:“躲起来,小心点。”
逐儿是个聪慧的,自然不至于不明白关洛锦的意思,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严实了。
关洛锦这才敲响了沈若宣院子的门。
很快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了个丫鬟,见是关洛锦,难免有些惊讶,毕竟晚间来访,着实是令人意外。
“小侯爷夫人,不知道可有什么事?”
“找你家公子。”
关洛锦说的干脆利落,并无半点的扭扭捏捏,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
“我家公子已经睡下了,夫人若是有事不妨直说,奴婢可以代为传达。”
那丫鬟堵着门,完全就没有要放关洛锦进去的意思。
关洛锦哪里会是一个轻易的就能被拦住的人,又道:“怎么睡的这么早?还是说你这丫头偷懒,来了客人连告诉你家公子一声都懒的去,是在这里搪塞我。”
“奴婢不敢,只是公子真的睡下了。”
“是吗?那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喊两嗓子会不会把他叫醒?又或者是招来几个人?”
关洛锦态度强硬,如今没有动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说到底就是她现在证据太少,没办法确认些什么事,若是今日能确认些什么,那有些事她也就会有着十足的把握了。
“夫人何必为难奴婢。”
“我可没为难你,我也只不是想见沈若宣一面而已,有那么难吗?”
僵持是不可能的,关洛锦见说不动也就往前凑了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可要闯进去了。
那丫鬟连忙拦住,也只能无奈的说道:“还请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问过公子。”
关洛锦这才后退了一步,由着那丫鬟去了。
当然为了防止她直接闯进去,那丫鬟很是谨慎地又把门关上了。
但她这时候根本就不害怕里面不开门,毕竟她已经说过了,她要是在这里大喊大叫大家都得不到好处,更何况沈若宣自己心里本来就有鬼,她就不信沈若宣会由着她去。
果然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那丫鬟很快就又把门打开了,恭恭敬敬的把她请了进去。
“夫人,公子请您进去。”
关洛锦就知道沈若宣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有些时候反而躲不过一些事,就因为凡是做过的事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沈若宣是个俗人,哪怕整个人看起来很是不俗,但这不俗的表面下处处都透露着野心。
不过才刚一进门就是扑鼻的香气,
这香分外悠长,乍一闻并不浓重,可是但凡要是多闻上两鼻子就会觉得很是呛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享受不了,总是闻久了竟然会觉得脑仁疼。
可从前见沈若宣的时候沈若宣身上明明并没有这样的味道,向来都是很淡雅的,怎么在屋子里却点着这样的香?
略微想了一下她心里难免也就有了几分底。
来了沈若宣这里她分外的觉得人比人气死人了,明明都是宣威侯的儿子,这待遇可真是够有差距的了。
沈若宣这屋子的布置虽然不至于是富丽堂皇的,但与沈絮尘的屋子很是不同,没有金光灿灿的俗气,却有着稀奇珍宝的俗。
最先看过去最为明显的就是那摆满了陶瓷玉器的架子,虽然是晚上,只有烛光在映照着,可玉器散发着它来自于身价的光芒很是夺目。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沈絮尘屋子里最值钱的就应该是那面屏风了,可是上次坏了之后她就不那么觉得了,但仔细的打量过去那房间里竟然没有一件东西是能与沈若宣这里的相比的。
除了酸,她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但面对着不属于自己的好东西的时候她向来也只是多看两眼而已,毕竟今夜主要是来见人的。
“夜深了,找我有事吗?”
关洛锦听着沈若宣的声音,寻着走了过去,可是却并没有立刻就见着人。
那道素蓝色的纱幔影影绰绰的挡着沈若宣的身影,让她根本就看不清楚沈若宣。
倒是有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一想到这后面的是个美男,哈喇子就差点淌出来了。
幸好她还算是个够矜持的,不至于没有理智,更何况自己此番又不是来耍流氓的。
“你的丫鬟说你睡了。”
“可你还是进来了。”
沈若宣慵懒的嗓音听的人耳朵都痒痒的,关洛锦却站在了原地,并未再上前半步了。
“六弟死了,你可知道?”
“知道,六弟的病拖了那么多年了,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沈若宣言道。
关洛锦恍然一笑,原来在这个家里是个人就觉得沈故该死,死了也就解脱了。
但她又说不出什么,好像的确是那样的。
一个人久病缠身多年,吃不了山珍海味,看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活着的确没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他好歹也是你的弟弟,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应该去看看吧。”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沈若宣也想去装装样子,但却是做不到了。
终究是人无完人,他做不到周全。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还是说你根本就看不上六弟,和曹姨娘一样。哦,是我忘了,毕竟曹姨娘是你的亲娘。你想要宣威侯府?”
关洛锦一直都在盯着那道身影,虽然有些看不清楚,可是一举一动她还是能够有些看的明白的。
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这样见面的,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想自己可以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明知故问。”
沈若宣这个时候倒也不藏着掖着了,从前在人前兄友弟恭,他做到了,可现如今处处被针对,他又何必再像从前一样。
“你承认了,所以……”
“你不该来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明明不一样
关洛锦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应该来的,毕竟来了也就意味着知道了些什么,可早就已经有人想要她死了,既然她来不来都要被人处心积虑的杀死,那倒不如无论是死是活都能明白一些,而不是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之前你说的我相信,可你所说的当真就是全部吗?”
“你觉得我对你有所隐瞒,那你又可知他瞒了你多少?”
沈若宣突然间就咳嗽了两声,但却是隐忍的声音,似是在故意的强忍着自己的痛苦。
可是这痛苦又是从何而来?
“我知道他有所隐瞒,可是却是他将我带回来的,至少他救了我。”
关洛锦虽然做不到与沈絮尘两不相疑,但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别的同伙,根本就没得选,就算是不想相信沈絮尘也得相信。
“救了你?他为什么要救你?他从来都是个好面子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而你则是他的耻辱,永远都挥之不去的耻辱。你死了,才是真的成全了他的深情,成全了他的颜面。”
沈若宣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关洛锦的心头上,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事实,但她就算是知道也要忘记,毕竟她没的选择,更没办法改变沈絮尘。
如今能和平共处已经是难得了,更为重要的是她需要庇佑。
“现如今那个想要让我死的人当真就是他吗?”
沈若宣:“你落水是我救的你。”
关洛锦:“……”
救?
“是我而不是他……”
“难不成是你让我死而复生的?”
关洛锦竟然不知道沈若宣无耻到了如此地步,这是还要抢功劳吗?
可是这话就真的说的出口吗?
明明是顾夫人发现了她被人推下了水,国师让她死而复生的,怎么到了沈若宣这里竟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了。
简直就是可笑。
沈若宣并未再多说些什么,默认了关洛锦的质疑。
他心里比着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但面对着关洛锦的质疑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承认。
可转念一想他这自作聪明也只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
关洛锦并非是个蠢货,今日来难道不正是证明了这一点,如今他所有的自作聪明在关洛锦这里也就没什么用了。
该相信的人不相信了,那么这一切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从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可现在的事却就在眼前,我根本就没办法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洛锦目光直直的盯着沈若宣的身影,同时她也发觉了沈若宣正在看着她,隔着纱幔目光相汇,原本应该是暧昧深情,可两人中竟无一人是带着友善的目光。
倒也不是试探,而是坦然。
也许在数年前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些什么,但时过境迁,终究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眼下才是最为重要的。
“你走吧。”
沈若宣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越发的虚浮了。
“你难道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关洛锦握紧了拳头,再一次的抬起了脚步,是壮足了胆子,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她虽然不知道沈若宣又将会怎么对待她,但最差的结果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到了。
沈若宣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那渐行渐近的身影,可终究是无力阻止的。
那时他还会有着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心理,觉得他们之间还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但到了此刻他再也不会抱有任何的侥幸了,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一纱之隔,是那么的近,可是却隔断了他们从前数年的情分,再也回不去的情分。
五年之前好像并不遥远,可这中间好像是隔了一辈子。
“从前你说过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我心里清楚,明明不一样,你终究还是心向着他的。”
沈若宣不免冷笑,也许当初他根本就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可终究是不甘心的,明明是他先走进她的眼里的,凭什么到最后娶了她的却是他的那个哥哥。
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沈絮尘为什么会放着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不去求娶,反而偏偏要关洛锦,无非就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他想要的东西沈絮尘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抢走,哪怕是并不是非要不可的。
可唯独有一样是沈絮尘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的,那就是父母的关爱,那是沈絮尘想抢都抢不走的。
可有得必有失。
“因为是庶子,你总觉得会低人一等,可宣威侯却已经给了你最大的公平难道不是吗?至少你没有像沈故一样,就算是死亲生父亲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那才是真正的可悲,而你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关洛锦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沈若宣的想法。
可沈若宣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人,看着就会让人赏心悦目,但却因为身份而自卑,真的很可惜。
自卑真的不属于这个人,而狭隘害人害己。
她并不相信沈若宣所做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对权势的渴望。
虽然侯府的地位的确让人趋之若鹜,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可沈若宣有着宣威侯的全力支持难道就不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站在朝堂上,为自己寻求一席之地吗?
宣威侯府的继承人之争终究是家宅内部之争而已,而外面有着更为远大的事。
既然有着争抢地位的决心,那又为何不去自己建功立业?
反正都是要费尽心机,又何必屈居于这一方之地。
“我很贪心吗?”
沈若宣问道。
“沈絮尘可有故意针对过你?就像曹姨娘针对沈絮尘那样。”
有些事可能是说不清楚的,但沈若宣所做的事未免狠毒。
“可他抢走了你,那桩婚事明明应该是属于我的,就只因为我是个庶子,这样不可改变的身份让他捷足先登。”
沈若宣一想起当年的事他不免浑身颤抖。
原本他不至于如此,可是就只因为他是庶子,纵然有着父亲的喜爱,可也没办法改变庶出的身份,被人鄙夷的事实。
身份代表着地位,而地位则代表了一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好自为之吧
他从来都不想憎恨任何人,可是那些人却偏偏看不起他,他还做不到以德报怨。
关洛锦这才意识到了原来那个狭隘的人是自己,这世上的人,世上的事向来都是不如人愿的,在这个朝代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嫡庶之分的。
宣威侯可以溺爱庶子,可别人却不会跟着一起溺爱。
有些人表面上恭维,暗地里嘲讽,而更有些人明里暗里的都会看不起庶出的身份。
也许沈若宣所经历的并不是表面在这个家里所能看到的那么风光,毕竟外人可不是宣威侯府里的人,都听宣威侯的,都以宣威侯为主。
“对不起……”
“这世上的恩怨原本就是说不清楚的,谁又能对得起谁?”
沈若宣情绪激动下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本的隐忍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关洛锦一把拽开了眼前的纱幔,入目的便是病弱美人,虽然不至于是形削骨瘦,但颇有些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仔细看去香肩半露,我见犹怜。
可真是好一个美人啊。
关洛锦见此情景并没有选择非礼勿视,反而是瞪大了眼睛把沈若宣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能说这是美人计吗?
但和性命相比,美色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虽然不至于是可有可无的,但终归不是排在最前面的。
“你怎么不穿衣服?”
沈若宣:“……”
这是他的房间,似乎是他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没人能管的了。
关洛锦突然间有些尴尬,还不是因为意识到了好像有人说过沈若宣已经休息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休息了,而不是假的。
真的是很尴尬。
原本她还以为沈若宣不正面面对她是在故弄玄虚,如今看来并非是全然如此。
“是你吧。”
可正因为这样,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了。
今日来所要求证的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了,毕竟现如今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她看的清清楚楚。
“我……”
“我可以相信你所说的,而我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甚至是连活着都不配,你觉得我就应该接受吗?”
关洛锦不是没有脾气,而是没道理发脾气,而如今生死面前她不发脾气都是对不起自己。
沈若宣抬起头来看着关洛锦,眼神里的杀意很是明显,那是无论如何都是隐藏不住的。
关洛锦虽然害怕,但却并没有后退半步,反而一只手向前,直接就拽开了沈若宣身上的衣服,原本是若隐若现的,可现如今却是大半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虽然并没有立刻就看见伤口,可身上那已经透了血迹的包扎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若宣的上身就差被包成粽子了,可能够被包裹住的也只不过是伤口而已,真相是根本就没办法被遮挡的。
沈若宣原本还想要去抢夺自己的衣服,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关洛锦该不该看到的都已经尽收眼底了,这下子已经是不由分说的了。
但早就已经是如此的了,难道不是吗?
他又还要挣扎些什么呢?
原本就已经是没办法再挣扎了,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关洛锦拉起了被子,扔到了沈若宣的身上盖住了沈若宣的上半身,可这并不是在担心沈若宣会着凉,而是在遮挡着他们之间最后的体面,看都已经看过了,那又何必再继续凌迟。
关洛锦尚且有着人性在,哪怕对方是个要杀死自己的人。
“我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沈若宣还能说些什么?继续说着自己是无可奈何之举吗?
他既然知道关洛锦并非是个愚蠢之人,那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可知道是知道的,本能却是没办法选择的。
他但凡要是有的选就绝对不会以这样的面目来见关洛锦。
“还请你以后不要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了,只怕你连自己都骗不过,那又如何去骗别人?”
也幸亏是有着沈絮尘这个例子在前,关洛锦这才不至于会轻易的被人的深情所蒙骗,错就错在她不是原来的关洛锦,更不知道曾经的关洛锦都经历了些什么,与沈絮尘和沈若宣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
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若是按书中所写的,可能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但她的出现终究还是改变了许多的事。
如今似乎是并没有那么多的意难平,反而多了更多的阴谋诡计。
从前美好的,有些人所坚信的,转眼间竟然什么都不是了。
但幸好发现这些的不是原来的关洛锦,而是她这个后来者。
说不定原来的关洛锦还活在有人爱着她的时候,但却也是那么的可悲。
“你不能否认曾经……”
“那也只是曾经而已。”
关洛锦现如今已经不想知道再多的事了,知道多了也只不过会惋惜,会遗憾而已,更会觉得原主可怜,到此为止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糟糕的。
从前她还想着想要多知道一些原主过去的事,但现如今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了,还不是因为越深扒就越觉得原主身边的人都太过于可怕了。
活在这些人中间,活着也就不再是一种享受,一种喜悦了,反而是痛苦。
被利用,被舍弃,这样的人生,真的很糟糕。
“你好自为之吧。”
纱幔再次飘下,关洛锦再一次消失不见了,只是这一次是再也不会回到他的心里了。
他们之间究竟是如何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犹记得当年他们两家相邻而居,不过是隔了一道墙,而那道墙旁有着一棵枣树,年少时他的顽皮不亚于沈容容,他带着妹妹爬上了树,往墙的那面一望便是一个仰头看天的小姑娘。
满脸的笑容,他看着满心的欢喜。
可在人前的时候她竟然从未那般放肆的笑过,就好像那一眼是他的幻觉一样。
此后他虽然并不是魂牵梦绕,但总是记忆犹新。
可后来他再也没办法只要爬到树上就能看到她了。
他们再也不是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命中注定
而是越来越远,远到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再也看不到那个会抬头看着天就笑容满面的小姑娘了,当真是恍然一梦般,就算是不想醒来,现实也已经打破了这场梦。
那一年是天下的乱世,也是上京城的乱世,更是他的乱世。
他原以为关洛锦尚未嫁人,他就还有希望,可没想到那个横刀夺自己所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明明关洛锦并非如同皇后一样可以惹得人人喜爱,更不是沈絮尘最好的选择,可沈絮尘偏偏就是选了她,这怎么可能会不是故意的,根本就是在故意针对他。
可他终究还是无能为力的,竟然连破坏这桩婚事都不能。
但谁又会料到当年还会出那样的事,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是沈絮尘的报应,夺他所爱的报应,但却没想到更是他的劫难。
到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就只因为他的身份,庶子的身份,他想要的就总是得不到。
“夫人,你可算是出来了。”
逐儿是等的度日如年,生怕关洛锦在里面会出什么事,虽然提前就已经有了交代,但她依旧还是害怕的。
直到看到关洛锦平安无事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一颗心才塞回了肚子里,如若不然只怕迟早是要跳出来的。
“回去吧。”
关洛锦此刻竟然是没有半点的高兴的,哪怕是已经确认了一些事,但一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想杀自己,她就觉得头疼不已。
果然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不是真的,父母亲情,所谓爱意,到最后都想要置她于死地,她能够活到现在当真是够不容易的了。
也不知道原主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有着这样的命运。
下意识的抚摸着手里那块黑漆漆的玉,可真是恍如昨日一般。
肃平时所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没想到一块玉竟然会是证据,弟杀兄的证据。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沈若宣竟然有着那样好的身手,甚至是会亲自去杀自己的亲哥哥。
这也应该算得上是嚣张了吧,毕竟亲自动手,这得是有着多大的底气,难道就不害怕失手了被抓住吗?
到时候一切可就都暴露了。
可见艺高人胆大,竟然无一次被抓住过。
若不是她又在宣威侯府里看到了与这块玉相似的另一块玉,她是打死都想不到那个刺客就是沈若宣的,但真相就是如此的,不免令人咋舌。
虽然说着回去,可关洛锦转头就到了沈絮尘这里了。
灵堂已经搭建好了,沈絮尘如今正在给沈故烧纸,此地的寂静简直就是罕见的,毕竟这宣威侯府里到处都是争端,你死我活的,哪里能安静了。
此刻沈絮尘孤零零的一个人蹲在那里,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的放到了火盆里。
其中孤寂想必是无人能够体会到的。
这兄弟二人,一生一死不过都是一场悲剧罢了。
仔细想来生在这样的人家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但这真的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沈絮尘……”
关洛锦不由地唤了一声沈絮尘的名字,看着这个背影,她竟然有种心疼的感觉从心里迸发而出。
她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但就是很不愿意承认,毕竟有些事她完全就不想相信。
“怎么又回来了?”
沈絮尘一转头就看到了关洛锦的身影,难免有些意外,毕竟关洛锦刚才可是毫不迟疑的就走了,想来是不想留在这里的。
“睡不着,想来陪着你。”
关洛锦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让两个人都不由地一愣,心里想的也许不同,但有些东西却是相同的。
关洛锦愣了片刻,而后就走上了前去,走到了沈絮尘的身边,拿起了几张纸钱就烧了起来。
虽然她明知道这东西死人根本就是收不到的,但依旧还是想要烧上两张,不过就是想要给沈故一个安稳罢了。
说不定老天爷往后会善待这个幸运而又不幸的孩子,下辈子的人生会有着另外一番境遇。
这又像是一种尊重,面对着死去的人的尊重,既然是默认之事,她也没办法成为那个例外。
“我始终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沈絮尘看着眼前的火光,突然之间就笑了起来。
关洛锦看向沈絮尘,只见沈絮尘的脸上的笑容并非是诡异的,而是傻兮兮的。
???
当真是真的很罕见能在沈絮尘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别人是否看见过,但她却是从未目睹过。
在眼下这样的环境下,着实是有些不符合情况。
“这世上就真的有命中注定吗?我……”
相信吗?
能相信吗?
她不知道。
但来到这里是不是命中注定她也不知道。
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自己会穿越,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某一天一睁眼她还活着,依旧还是那个熬夜能够熬死的倒霉鬼。
“我相信,分别了五年我们都能再相遇,难道这不正是命中注定吗?”
沈絮尘说的信誓旦旦,就好像他真的很相信一样,相信到了可以奉之为信仰一般存在。
关洛锦:“……”
她只相信自己很倒霉,至于其他的,她可不敢断言。
她怎么总感觉沈絮尘有种说话不着边际的意思,毕竟在他弟弟的灵堂里说命中注定着实是有些不太靠谱。
“从前我也不相信,毕竟向来都是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去抢才能是自己的,若是信命那岂不是不争不抢就什么东西都能得到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可当再一次遇到了你的时候我……”
“停!”
关洛锦是听不得肉麻的话了,哪怕对方是个美人,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毕竟自知之明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还做不到盲目的就相信那些好听的话。
好听的话虽然悦耳,但是不是真的总要掂量两下。
而沈絮尘是否是花言巧语,有待考证。
“从前呢?五年以前,又或者是我们还没有婚约,还没有成婚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对我又是有着多少的喜欢?又喜欢我哪里?当然你也可以否认之前你对我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