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救星
他当即就变了脸色,仔细的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和这个女人有过接触。
这万一要是接触过一不小心就传染了瘟疫可怎么得了。
这样的祸害,也不知道赵家究竟是怎么招惹上的。
可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也不知道这女人在赵家待了多久,他可还是在朝家吃过东西的呀。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大人,你是怎么了?”
关洛锦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着赌一把的心思,毕竟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她要是顺其自然只怕会上重刑,她也并非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到时候要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又或者是直接就把她打死,简直就成了冤大头了。
就算是垂死也要挣扎一下吧。
张平很是不淡定,当即就坐了起来,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还不至于为此豁出性命去。
“你……”
他指着关洛锦就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心里很清楚的明白赵炀之子的死的确是有着诸多的疑点,但赵家恶人先告状的事也不是没少干过。
他本来大可照旧,还不是因为当日赵家请去的宾客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都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都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这个案子。
他总要做做样子才行,可是赵家却从来都不是愿意配合的,但凡要是好好配合,今日何至于在堂上生出这么多的事来。
赵家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交代,而这个交代也就只能是杀人者偿命了。
赵家是不念半分旧情的,这一点已经很明了了,要不然赵炀的结发夫人也不至于跪在此处了。
“大人,我今日是绝对不会认罪的,你但凡是想要定我的罪,也请把人找齐了再说。我也不指望着你能公平公正了,可我但凡要是死在了这里,绝对是冤死的,在场的人还请给我当个人证,免得我死不瞑目,将来家人找来时连翻案都不能。若以我为例,能给肃平百姓提个醒,知道如今在这里当官做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能公正廉明,体恤百姓,又或者官商勾结,视人命如草芥。我若能够警醒世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关洛锦知道自己现如今孤力无援,可是既然想要活那就应该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而现如今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外面的那些围观群众了,可是想要那些人为之动容,必定要有相同的利益。
她虽然并不至于可以做到体察民心,但是赵家与县令之间勾结肯定绝非是一两日的事,那所做的坏事也绝对不只是一两件,肃平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她就不信无人会被亲友牵连,又或者是身边之人遭了毒手。
若是能够同病相怜,最好不过了。
但她也明白那些围观的人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可她想要的却不是那些人做什么,而是眼前的这位县令是不是会有所顾忌。
为官者最在乎民心,难道不是吗?
若是无民心,自会有人站出来声讨狗官。
可事关洛锦说了那么多,张平也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女人到底是否有瘟疫。
“去,快去请大夫来。”
关洛锦:“?”
“马上给本官驱散人群,一个不留。”
张平可从来都不觉得瘟疫是可大可小的,这万一要是造成了恐慌,可就不得了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自己有了什么事,那些人定然会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把他生吞活剥了。
毕竟他愿意承认自己曾经的确是做过一些损人利己的事。
关洛锦不知道张平是要做些什么,但是却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衙役得了命令纷纷就去做了,可是唯独那几个曾经接近过关洛锦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来是吓怕了的。
张平站在上头怒视着关洛锦,可是全然却无半点办法。
关洛锦瞪着一双大眼睛,竟然显得分外的无辜可怜。
驱赶围观之人简直就是乱糟糟的,有些人看的意犹未尽,有些人难免害怕,毕竟瘟疫是要让人躲得远远的才行。
可是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且慢!”
衙役对此自然是很不耐烦的,推推攘攘的就要赶人。
可是那个人坚定不移的站在原地,身边还有另外几个人跟着一起。
“张大人,如今案子审得不清不明,就开始驱赶旁观者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吗?你这办案方式是何人教的?符合规矩吗?”
这接二连三的质问都是来自于一个声音。
关洛锦难免有些好奇,毕竟围观的人那么多,一直以来却没能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的,可见县令是无人敢得罪的,可是现如今却有人高声质问,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转身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说话的那个人,而是分外熟悉的身影。
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关洛锦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感动的。
沈絮尘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简直就是一种幻觉。
毕竟她很清楚沈絮尘的伤还没有好,依旧还是需要好好休养的,但此时此刻就是出现了。
为她而来,她怎么能不感动。
虽然来的有些晚,但是总比不来要好的多。
看到了沈絮尘,她一颗无处安放的心,也就安静了下来,分外的镇定。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那就都好说。
更何况以沈絮尘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救不了她。
她最害怕的就是沈絮尘不救。
“何人在此喧哗?赶快给我轰走!”
张平就算是有什么好脾气,这时候也消耗殆尽了,现如今他只想看病,就算是没有被染上,但也要把整个县衙彻底打扫一下,以防万一。
只是今日他想要如愿根本就不可能了。
“张大人今日若是说不明白,只怕就轰不走我们了。”
那人远远一看就气势十足,最重要的是不怕张平,只有这样才能有如此作为。
关洛锦张望着那陌生的面孔竟然觉得分外的友善。
第九十二章 蓝知威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可是她想一定是救兵无疑。
但所要面对的却是人多势众,真的能赢吗?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口出狂言?难不成是要赖在我这公堂之上吗?你们赶快把他们给我撵走!”
张平毫无耐心,甚至是都有些后悔了,他干嘛要去赵家呢?根本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几个衙役自然是打不过不想走的人的,想要撵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监察御史蓝知威在此。”
这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却刚好可以让周围的人听见,张平也不是那个例外的。
听到这话之后他当场就愣在了原地,也不发号施令了,也不坐立不安了,就只是呆愣着,好像整个人都静止了。
而那些奉命轰人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都停了下来,虽然更多的是被打倒在地,但当得知对方是监察御史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
关洛锦自然是那个喜出望外的,听着就知道是个官,而这个县令都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可见是个有身份的。
她当真是有救了。
没有了阻碍之后,沈絮尘一行人缓缓的走上了公堂,不再是旁观,而是身临其境。
“张大人,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蓝知威面对着张平也只剩下了气愤,虽然肃平远离上京城,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好歹也是皇帝治下,竟然出了土皇帝了。
这但凡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平上任时间短,并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县令,可据他所知张平已经当了此地父母官四年有余,如今看来也只能是明知故犯了。
张平就算是反应再怎么迟钝,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连忙迎上前去,打着招呼。
“原来是蓝大人,也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了,未能远迎,不知今日来此,可有什么公干?”
“张大人难不成是耳朵不好使吗?我的官职没有听清楚吗?”
蓝知威一点儿也不愿意打官腔,虽然知道这些人圆滑的很,但依旧还是看不惯。
张平陪着笑脸:“听清楚了,清楚了。”
可是正因为听清楚了才不妙。
监察御史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官,却是品级低而权限广,是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的官。
这样的钉子竟然到了肃平,他怎么竟然一无所知呢?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穿着便服的几个人,他浑身冒冷汗。
这是微服出巡,难不成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既然清楚那就更应该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张大人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一路走过来竟然不知应该是如此审案的,人证物证不到就可以定罪了,那是不是揪出来个人就是有罪的?”
“不敢不敢。实在是因为赵老爷骤然丧子,痛心不已,不便出现,这才,这才……”
“笑话!若有命案发生,又有哪一个告状之人不是心痛的,若是没办法出现,那还告什么状?先哭死过去得了,还需要当官的为民做主吗?规矩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你这个为官者可知道何为公平?”
蓝知威怒目而视,又道:“赵老爷?他是你老爷,还是你成了人家的家仆?”
张平一时说话说顺嘴了,如今经蓝知威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纠正:“告状人是赵炀,少有的善人,经常接济百姓,肃平百姓皆称一声赵老爷,无不爱戴,我虽然身为父母官但也是仰慕此人的。”
“呵呵……”
关洛锦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这位县令当真是说假话都不带磕巴的,一气呵成。但能如此的脸不红心不跳也算是心态好了。
沈絮尘瞧了眼关洛锦,一眼就知道关洛锦对张平的话有多鄙夷了。
他缓慢的走到了关洛锦身边,伸出了手,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关洛锦也不是不想起来,就是她可不敢伸出手,沈絮尘的伤有多重她又不是没看见,虽然她身板瘦弱,但让沈絮尘抻一下这样的罪过她可承受不起,更何况人都已经来了,就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她总不能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也是罪魁祸首。
“谢谢。”
还是自己爬起来比较好。
沈絮尘也只得收回了手,虽然他的迟到让关洛锦受了委屈,可是他一点儿也不会自责,毕竟关洛锦但凡要是能够聪明一些,也就不会让人算计了,还是以那么拙劣的方式,说出去都丢人。
“张大人说赵炀是个善人,深受百姓爱戴,你可有什么别样的见解?”
关洛锦当即就顺杆往上爬,这些话原本就是要对人说的,如今有了合适的机会,她自然不客气。
“张大人仰慕赵炀自然是真的,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助纣为虐呢。如今牢房里关着的可都是些不爱戴赵炀的,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被赵家弄的家破人亡,前来找这位父母官告状,反倒成了罪人了。”
“你这妇人休要胡言乱语,杀了人家的儿子,还要在这里污蔑人家的清誉,更要拉我下水,可见是个毒妇,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上万次也是活该的。”
张平指着关洛锦恨不得都想把人给吃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何至于会陷入如此境地。
“张大人,你为何一口咬定我就是杀人凶手?我若是真的杀了人,昨日为何还要站出来等着你抓,直接趁人不注意跑了就是了。更何况我究竟是否污蔑去问问牢房里的犯人就知道了,事实胜于雄辩。”
关洛锦自然是很同情那些受害人家属的,无处去申冤不说,反倒有了牢狱之灾,如今可算是有人可以管一管了。
但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公正严明,大公无私,还是与张平之流为一丘之貉。
“蓝大人,你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如今她命案在身,自知铁证如山,已经再难翻身,自然是要恶心一下人的,可不能让她影响了。”
张平最知道其中的情况,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第九十三章 被逼无奈
但就是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关洛锦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的事,这可怎么得了?
早知道他就不拖这么久了,昨日若是直接斩草除根,何至于会有今日的后患。
坏就坏在关洛锦与之前的那些人竟然是不同的,他低估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恶心谁,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我疯了,在胡言乱语。张大人,你若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何至于这么害怕呢?我要是你,就算是为了自证清白也绝对会让蓝大人把牢房里的人挨个问一遍,以免被人怀疑。”
关洛锦是吃定了张平了。
她所在的那间牢房,就算是没有二三十人,可是十几人也是有的,那么多人证,任凭是谁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信那个邪可以改变事实。
张平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他要是不按关洛锦所说的那么做,那就是自己心虚了,总之无论怎么做都在劫难逃了。
“张大人,你可愿自证清白?”
蓝知威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虽然不至于是什么女中豪杰,但是如此敢说,可见瘦弱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不屈的灵魂。
可是这个时候也并非是适合夸奖一个女子的时候,正事要紧。
“当然,张大人也可以不愿意,我从来都不强人所难。”
张平只觉得来人绝非是什么好糊弄的,但自己也做不到坦白从宽,毕竟所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如今急的满头是汗,可是就是没办法想出应对之策。
“想必蓝大人一路辛苦了,如今天色尚早?可用过早饭了?不如休息一日,再……”
“不必了,张大人无需想那么多,今日事今日毕,既然撞上了,那便好好的把案子解决了。张大人既然体恤百姓,那我便来当这个恶人好了,去牢房。”
蓝知威从始至终都不想磨叽,毕竟若是纠缠起来也就没完没了了,有这功夫什么事做不成。
事不宜迟,迟了恐生变故。
“你看住张大人,你们三个看着这府衙里的人不得外出,将这里的人的身份一一核实,剩下的人跟我去牢房。”
虽然蓝知威总共才带来六个人,但都不是什么草包,跟着他走南闯北,很是称职。
对于他而言手下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这样的安排刚刚好。
“是。”
几个人齐声应着。
至于沈絮尘和沈追自然是不归他管的,他自然不能说什么,但是总要有人带路。
“这位姑娘,可否带路?”
关洛锦义不容辞。
“乐意之至。”
蓝知威:“请。”
关洛锦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长得面善,这位监察御史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续着山羊胡,她想若是没有那胡子肯定看着还会年轻些,活像一个文学渊博的读书人。
关洛锦在打量蓝知威的时候,蓝知威又何尝没有打量关洛锦。
只是一前一后难免有些看的不仔细,可越看越奇怪。
“姑娘难道不害怕吗?”
关洛锦走在前头并未停下脚步,可是还是回头看了眼蓝知威,满脸的苦笑。
“有人说会救我的。”
蓝知威恍然大悟,心里已经了然几分了,便不再多言。
到了牢房,关洛锦说明了蓝知威的身份,当即就是一片喊冤声,也许被关在这里的人一直以来等着的就是这一天,不只是为自己沉冤昭雪,更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蓝知威不是一个拖拉的人,当即就组织人手挨个写下了诉状,将所有冤屈都放到了公堂之上。
“张大人,你可真是个好官!”
蓝知威一张张的看着,越看越气愤,越看越觉得赵炀十恶不赦,简直是要气死人。
如今张平正跪在地上,蔫头耷拉脑的,是再也没有什么辩解的话说出口了。
败局已定。
他虽然早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就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的快,快到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这话说出去都没有底气,毕竟他的确是得到了好处。
“请问你是怎么被逼了?赵炀是以你妻儿老母要挟你了,还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
蓝知威就差把手里的状纸扔到张平的脸上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张平:“赵家和宣威侯府是亲戚关系,我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自然是不敢得罪的,敢问蓝大人敢得罪宣威侯府吗?我劝张大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要不然只怕前程也就到头了。”
蓝知威并没有说话,反而看向了沈絮尘,沈絮尘面无表情。
“蓝大人,我真的是被逼无奈。”
张平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毕竟赵炀背后有人,而他没什么依靠,对比之下他处于弱势,怎么就不能当个受害者了。
总要为自己谋条活路。
“是宣威侯府逼迫着你帮赵炀做事的吗?”
沈絮尘终于开口说话了。
张平道:“赵炀与宣威侯府有亲,自然是给宣威侯府做事,我当然是受制于宣威侯府。”
“我这个宣威侯府的公子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张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沈絮尘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可是没想到这个张平竟然是如此的糊涂,好歹也是寒窗苦读多年,入京赶考,有了功名才当了官的,当真就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吗?
最重要的是就算被利用了,还不是最接近核心的利用,赵炀似乎根本就没有告诉张平他的身份,怪不得抓关洛锦抓的那么快,毫不留情。但想来也是,要是赵炀告诉了张平,那这场戏还怎么演下去。
“是大公子,你是大公子吗?”
张平信誓旦旦。
沈絮尘不由的一笑,“你怎么敢如此的肯定是大公子,而不是别人?据我所知宣威侯府的公子可不只是一个。”
“我见过啊,当然知道,要不然赵炀空口白牙的我怎么能相信。”
张平道。
“那你看看这人是谁?”
关洛锦指着沈絮尘,张平口中的宣威侯府大公子如今就站在这里,张平究竟知道些什么啊?
第九十四章 亲眼看到
张平看了一眼直接就摇头,“蓝大人带来的我怎么知道是谁?从来没见过。”
“他你都不认识,也敢说见过,张大人,你见到的是什么鬼?”
关洛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冒充了沈絮尘的身份,继而骗了张平,要不然何至于会有这样的事。
张平不明所以,选择了闭口不言。
“你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又是如何知道对方的身份的?”
蓝知威直奔主题。
“五年前,上京城。那时候我就是一穷书生,靠着我娘给大户人家当下人供我读书,寒窗苦读数十年,那一年可算是学有所成,可由于朝中无人,只能被分配到穷乡僻壤。可就在这时候宣威侯府的大公子找上了我,说可以让我回到家乡供职。我自然心动不已,虽然我家乡比不得富庶之地,但好歹熟悉,更比那穷乡僻壤的好些,没多做什么思索,我便答应了,条件就是帮着赵炀做事。赵炀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发迹的,原本赵家可没有现在这么富有,不过就是略有些产业而已,不至于在肃平拔尖,就是这五年时间里赵炀用尽了手段扩充家财,才有了今日的家业,做到了富甲一方。”
张平这个时候竟然分外的老实,说起话来也是分外的啰嗦,但交代的是否属实却无人知晓,毕竟也只不过是一面之词而已。
虽然说这个时候张平所面对的只有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是总有不开窍的。
蓝知威:“两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有没有,是我没有交代清楚,我曾亲眼看见那位大公子进了宣威侯府。”
张平原本还以为自己回答的天衣无缝,可是细想之下竟然发现少了一个答案,连忙补上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是好,宣威侯府虽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可是也并不是见一位年轻公子,就是大公子的。如今你眼前的这位才是,好好的看清楚了。”
蓝知威已经了然,张平当初所看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沈絮尘,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人都到了眼前了还认不出来的。
张平瞪大了眼睛看着蓝知威所指向的陌生的面孔,顿觉五雷轰顶。
可是又有些不太愿意相信,颤颤巍巍的问道:“何以见得?蓝大人可不要被骗了。”
“本官自上京城而来,虽然对宣威侯府无甚了解,但却知道侯府大公子之妻多年前不知所踪,公子多年来一直在外寻找,又怎么可能会关心肃平的县令是谁,让一个不知名的富商打着宣威侯府的名号敛财。张平,你好生糊涂啊!但就是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蓝知威只恨天下为官者会如张平一般,为一己私利而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更怕的就是结党营私。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以为那就是大公子,毕竟他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模样,我,我就信了。”
张平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就差痛哭流涕了。
“后来呢?这五年你不会一直都听赵炀的话了吧。”
关洛锦只觉得想法可怕,要是如此那张平未免也太蠢了。
“大公子,不是,那人只让我帮着赵炀,没让我做别的,我,我自然就听赵炀的了。”
张平难免觉得委屈,那沈絮尘也就更委屈了,毕竟从头至尾他这个身为宣威侯府大公子的人一直被人说参与其中,可是他五年前一无所知。
“很不凑巧,张大人,我却知道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赵炀是个商人,而商人最擅长的除了做生意就是记账,而我恰巧得到了几本账本。”
沈絮尘很不留情面的说出了一些事,他和张平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言。
张平闻言当即就变了脸色,如果说之前还有着挣扎的痕迹,现如今已经没的挣扎了,毕竟真相就在沈絮尘的手里,就算是想要为自己开脱,也是无用的,只会成为跳梁小丑,又或者说早就已经是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赵炀不可能给你。”
“是啊,怎么可能会给我。只不过想必你是不知道的,我可是在赵家住过几日的,想要什么弄不来。”
沈絮尘住去赵家可从来都不是毫无目的的,虽然目的并没有完全达成,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如今用来清除毒瘤,也不算是徒劳无功。
只是赵家之行并不愉快,因赵湘而起出了许多的是非,但也正因为这样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不必惊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又怎么会让自己一无所获。”
听了这话张平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了,当场就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浑身瘫软。
“蓝大人,虽然事关宣威侯府,但我宣威侯府绝不姑息此等毁我家门清誉的事发生,这已经不再只是我的家事,还望蓝大人秉公处理,我自当配合。”
沈絮尘原本只想自己解决问题,可是赵炀既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也就不在乎是什么家丑了。
同是一家人,既然有些人都不在乎了,他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蓝知威看向沈絮尘,虽然并不熟悉这个人,可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宣威侯府对这里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但究竟知道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不在乎那么多的,无论这件事是有心人冲着宣威侯府而去,还是另有别的隐情,只要有线索,那总会有真相浮出水面。
他身负监察御史之责最先要做的就是解决像张平这样的贪官污吏。
“张大人,想不想戴罪立功?”
“想,想。”
张平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
“那好,传赵炀,赵湘及当日看到赵炀儿子之死的人上堂。张大人审不明白的案子,那我便助张大人一臂之力。期间赵家若是有半个人跑了,张大人便一肩担下所有罪责吧。总要交差的。”
蓝知威今日急匆匆的来虽然发现良多,可是却始终不忘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有人为了红颜至此,他总要终人之事才行,要不然也对不起那姑娘提供的线索。
第九十五章 阴谋
有了大牢里那些人的供词,就算是在别的事上张平不承认又或者是翻供,那也不会逍遥法外的,终究是有罪可治的。
“是,我这就去办。”
张平是个聪明人,从来都是,更知道审时夺度,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在肃平得已立足。
心思缜密的人从来都是做两手准备的,蓝知威也从来都不是那个例外的,就在张平去做他该做的事的时候,他也派出去了另外的人去搜集证据。
想要断案人证物证缺一不可,这原本就应该是正常的流程,可是张平只怕根本就没有做到这一点,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有今日的公堂,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而留下的人所要面对着的就是关洛锦和孙如玉。
关洛锦是嫌疑人暂且不说,所说的话不可尽信,孙如玉却是目击证人,值得好好审问一番。
孙如玉亲眼目堵了今日的事,自然知道赵家大势已去,就连肃平县令也没有幸免于难,以后自是不可能再出现在肃平了,能否活着还不一定。
见识到了这样的情况,她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心妄想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孙如玉,赵炀,赵湘兄妹二人指控你雇凶杀人,你可认罪?”
蓝知威坐于堂上,全权接手了县衙,审起案来自是比着张平要公正的多。
“我不认,我从未雇凶杀人,与沈夫人也只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在这之前,更是已经半月未见,何谈雇凶。赵湘说我容不下妾室之子实属污蔑,实则是我多年来看不惯赵湘的所作所为,并未与之同流合污,赵湘这才处处看我不顺眼,不仅故意陷害沈夫人,更想要一箭双雕也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嫂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死了妾室之子,她知道那个孩子对于赵炀而言有多重要,所以根本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
孙如玉早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对自己有利的说法,时易世变,她总要跟上节奏,才能保自己的性命。
如今想求不被牵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蓝知威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绝非是女人的三言两语,他便言听计从的。
为官多年他什么人没见过,最为记忆深刻的便是那侍弱逞凶的,看着是弱势的那一方,实则就是利用了所有人的同情心,反倒是肆无忌惮的作奸犯科,但凡要是断案人不理智当真也就会让真凶得逞了,毕竟这就是在利用人性,偏偏总有人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被骗的团团转。
自那起他便不会再同情任何一个弱者,弱者也会有伤天害理的时候。
公平公正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尊重和好处。
孙如玉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当时房间里的就那么几个人,看清楚来的绝对不会只是她一个,但有些人不敢说,有些人不能说。
吴淼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孩子是赵湘杀的,吴淼也不会说是,只会顺着赵湘将矛头指向赵湘所指。
毕竟赵炀疼爱妹妹,而吴淼唯一的儿子,唯一的指望没了,她只能将赵炀当做是全部,她若是站出来指证赵湘为杀人凶手,赵炀定然不会相信,只怕反而会觉得是在破坏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无人做主是一定的,往后余生赵炀也不会再善待她,她自然不能为死了儿子而冲昏头脑。
吴淼也许在别的事上不聪明,可是在赵炀身上分外的聪明,这是她不得不佩服的地方。
可是正因为如此才将她推入了如此境地。
但她也并非是毫无底牌的,在赵家这么多年了,为赵炀做了那么多的事,她怎么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就是要用在关键时刻,更何况还有着离眼下最近的一件事。
“我知道,知道赵炀的阴谋。赵炀原本策划了一场针对沈公子的阴谋,想要在昨日施行。”
蓝知威:“什么阴谋?”
“赵炀以账簿相诱,邀沈公子至满月宴,实则是要陷害沈公子杀了他儿子。赵炀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与他儿子月龄相同的孩子放在府中,只待到了满月宴当日抱出去给人看,然后制造沈公子杀人的证明,以此想要攥着沈公子的把柄,最好要挟,若是要挟不成便要鱼死网破。毕竟沈公子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他自知家财难以保全,舍不得荣华富贵,便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县令张平与之为谋,到时候就算是沈公子不认也得认,两人定会让这案子成为铁案,若是就此逃走那自此头上就要扣上杀人犯的罪名,回到上京城,自会满城风雨,到时候又将如何不得而知,但总不会让沈公子全身而退。”
孙如玉将赵炀为当日的筹谋全盘托出,意图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炀多年来所犯下的罪已经是罄竹难书,律法若是不惩治,宣威侯府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已经应该是个死人了。
而她绝对不能被牵连,赵炀可以死,但她一定要活。
蓝知威听闻了这样的事,转头看向了沈絮尘,“可有这种事?”
“是,赵炀的确说过要在满月宴当日把这些年与背后指使之人来往的账簿交给我,可我却因在病中不便出席,所以我夫人和护卫去了,这才会被诬陷杀人,有了今日的局面。”
沈絮尘对关洛锦的利用根本就是毫不遮掩的,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半分的愧疚。
蓝知威看向关洛锦,难免若有所思。
他知上京城中疯传宣威侯府大公子之妻莫名消失多年,大公子多年来痴心不改,一直在外寻找。
但所有人都料定根本就是找不回来的。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无非那么两种可能,要么人死了,要么就是根本不愿意回来。
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还是没有阻止大公子在外漂泊,数年来一心寻找。
如今都快成了一桩美谈了,但这底下不乏众多猜测。
第九十六章 釜底抽薪
而今突然之间找到了,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怪不得事情刚出沈絮尘就马不停蹄的找到了他,他还以为是另有新欢,不曾想到竟然是旧爱。
“那如今死的究竟是何人?是否是赵炀的亲生儿子?另外一个孩子现如今又在何处?”
问题随之而来了,赵炀有着这样的筹谋,可是当日去的那个人却不是计划中的,计划是否是在如期实行?
“死的就是赵炀的亲生儿子,只不过有些事改变了。赵炀的妹妹赵湘倾慕于沈公子,视沈夫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当日在沈夫人去看孩子的时候摔死了孩子,意图嫁祸给沈夫人。赵湘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哥哥求子多年,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一旦要是被人所杀,自然是不会放过凶手的。她只怕是料定了就算是有人看见是她动的手,也没人敢说出来,毕竟她哥哥极其疼爱这个妹妹,一直以来都纵容着,哪怕杀人也不在乎。赵炀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的妹妹杀了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原本就是一场阴谋,哪怕不是沈公子,是沈夫人也不能放过。”
孙如玉到了如今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原本还想着利用别人,如今看来不过是在自作聪明罢了。
她反倒是成了扳倒赵炀的工具,但她从始至终都是不愿意和赵炀甘苦与共的。
听到了这样的事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阵的唏嘘,这一家子人当真是狠毒极了,可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大人若是想要证据,不妨派人去赵家搜,赵家藏污纳垢的多了,只要一搜定然会找出很多东西的。还有赵家的那些人没有哪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原本该死的那个孩子就是张婆子从外面抱回来的。不对,不对,都已经过去一天了,那个孩子肯定已经不在府上了,以赵炀的性格一定会斩草除根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到时候肯定不会承认的。”
孙如玉可以确信赵炀但凡要是活着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如同昨日那般毅然决然。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但也由心底里生出了恨意,断然不会让赵炀倒打一耙的,她一定要让赵炀先死。
“县令张平就是赵家下人张婆子的儿子,张婆子是赵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赵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很是看重,就算是赵老夫人死后张婆子在赵家也很受尊重,无人敢轻视,甚至是横着走,更有赵老夫人的侄女吴淼给赵炀当妾为之撑腰,也是赵家一直在供着张平读书,张平为官之后自是为赵家马首是瞻,这才为祸一方。”
张平站在一旁已经是抖若筛糠,面无血色。釜底抽薪不过如此,赵炀还没有说什么呢,这孙氏倒是把知道的都说了,是半分往日的情面都不留,可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张大人,你可从未说过。”
蓝知威就觉得张平交代的太快了,就算是大势已去,也不应该如此,没想到张平竟然还有着这样的身世。
如今好像有什么串起来了,但还是缺了些东西。
“不,不过是,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蓝知威冷哼一声,道:“张大人还是坐过来吧,以免一会儿见了你的主子,抬不起头来。”
张平现如今哪里敢,“不敢不敢,蓝大人说笑了。”
蓝知威默而不语,不再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衙役已经将该带来的人都带来了,一个不落。
张平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毕竟蓝知威说了可以带罪立功,他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只是一个人倒霉吧。
所以他命去赵家的人无需客气了,如果要是人不想来的话,直接就绑来。
赵炀这才怒气冲冲地出现了,但一观县衙之内的情况难免气势就弱了几分。
可他偏偏就不愿意信这个邪。
“不知张大人对我儿之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昨日也是张大人亲眼目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张大人总不会糊涂到如此地步,不知道杀人者该如何定罪。”
张平看了一眼赵炀,连忙就收回了目光,再看向蓝知威,蓝知威一副在等他开口的模样,他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我看见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分明就是赵湘上来就说你儿子被人杀了,可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你亲眼看见了,还是我亲眼看见了?”
“你……”
赵炀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当事情就摆在眼前了,他难免有些不愿意相信。
就冲张平这话足以见得张平是背叛他了,要不然又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
“张大人是昏了头吧,可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不需要你来提醒。”
张平原本是可以有着另外一番态度的,但只能怪赵炀不仁,他不义也算是应该的。
人都已经在赵炀家住过了,而且还要交出账簿,可见赵炀是根本就知道这人的身份的,却瞒了他,让他处于被动。
他但凡要是早些时候知道了宣威侯府大公子来到了此地何至于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可见是赵炀坑了他,当初说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他就觉得昨日的事有些不太对,哪个傻子会在赵湘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更何况赵家那时候那么多人,想跑都跑不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却因为是赵家的事所以赵湘和赵炀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原来他才是那个傻子。
“你发什么疯?是他许给了你什么好处吗?又或者以身份威逼你?你大可不用害怕,别忘了是什么人在给我们撑腰。”
赵炀指着沈絮尘说道。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张平的改变势必和沈絮尘有关,但张平千不该万不该屈服了。
“是什么人在给你们撑腰?”
蓝知威这也就了然了,既然这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那么也就证明赵炀背后一定有人。
第九十七章 我要杀了你
真相总是要一点一点的揭开,他从来都不奢望能一口吃个胖子。
赵炀并没有看向蓝知威,反倒是看向了沈絮尘,道:“宣威侯府,宣威侯是我表舅,我能有今日这番家业都是仰仗着表舅的帮助。”
“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宣威侯有你这号亲戚?赵炀,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蓝知威自然是不知道宣威侯都有什么亲戚的,但总想要看看赵炀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表舅家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赵炀脸皮厚的程度足以和城墙相比了,如今沈絮尘还站在这里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要是沈絮尘不在还不知道会嚣张成什么样子。
“在下不才官拜监察御史,想来赵老爷是看不上的,但惊闻赵老爷家里出了命案,我路过此地,总不能不管不问。”
蓝知威言道。
赵炀怒目而视,不是针对张平,而是针对蓝知威,心里想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监察御史能比得过宣威侯府吗?更何况不曾听闻有监察御史至此。张大人你可别是被人忽悠了,现在这年头可是什么人都有的,不乏一些胆子大的,什么人都敢冒充。前几日还有人冒充我表舅儿子的,在我府上混吃混喝,临了竟然还派人杀了我儿子,还请张大人为我做主。”
张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毕竟赵炀胆大的程度足以让人咋舌。
如今都已经看到人了,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可见是嫌命长。
“张大人可有什么难处?总不能这么几个人就把张大人给吓唬住了,张大人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赵家定然鼎力相助。”
赵炀不是目中无人,而是形势所迫,逼的他不得不这么做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这刀子注定要插在自己的身上,他总不能坐以待毙,说不定老天爷另有安排。
蓝知威突然之间就笑了出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镇定之人,如今就差把证据拍在赵炀的脸上了,赵炀竟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信口雌黄,脸不红心不跳的,也是个人物了。
“赵炀,孙氏已经交代了。”
“交代什么了?什么交代了?”
赵炀不是没有看见站在一旁的孙如玉,但他根本就不在乎。
蓝知威:“自然是你做过什么,她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赵炀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我不是独断专行之人,只要你给出合理的解释和证据,我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赵炀眼珠子一转,当即就向孙如玉扑了过去,好像能吃人一样。
“你这个贱人,都污蔑了我些什么?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没有给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也没有休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今不仅联合外人杀我儿子,还到处污蔑我,可真是该死。你难道忘了当年为什么嫁给我吗?你是你爹娘拿来给我抵债的,要是没有我,你全家早就上街去要饭了,哪里会像现如今这般穿金戴银的享受着荣华富贵,像你这样的人就是没有良心,不知道知足,也不知道感恩。我早就应该休了你这个毒妇的,要不然也不会害死我儿子。”
赵炀好像是疯了一般,可是蓝知威对于赵炀的失控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是恼羞成怒罢了,这样的人随处可见,更何况是在生死关头,但就怕这样的举动下还藏有别的目的,比如说杀人灭口。
想要同归于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好在他的人也并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的就拦下了赵炀,直接就把人按到了地上,让其动弹不得,也就只有那张嘴能逞些口舌之快了。
孙如玉虽然知道自己交代了那些事之后,赵炀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终究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的。赵炀扑过来的那一刹那,吓的她花容失色。
她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过了许久才缓了过来,可是面对的依旧还是赵炀喋喋不休的谩骂。
但那本就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从来都不是我爹娘把我卖给了你,是你强娶了我,也是你想要谋夺我家的家财。我原本早就与别人定了亲,马上就要完婚了,可你却为了一己私利坑害我爹,破坏我家的生意,险些让我爹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与你联姻,可你却依旧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家,这么多年来蚕食着我家的生意,如今我家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你当真就以为我嫁给你有多好吗?不过是人间炼狱。”
孙如玉字字泣血,似乎是每一句话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忍再忍,换来的从来都不是体谅,而是更加被人瞧不起,人人都能踩到她的头上,让她直不起腰来,就只因为嫁给了赵炀。
可是他们当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吗?她当真就低人一等吗?
并不是。
她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是也是富贵人家,经商多年,家业颇丰,绝不至于到了卖女儿的地步。
可是却因为赵炀的不择手段,她家陷入了危机,她迫不得已嫁入了赵家,但也没有阻挡住衰落的步伐。
也许赵家从一开始就是看不起她的,老东西活着的时候没少给她脸色看为难她,死了以后小的也不让她好过,这样的日子她一点儿也不稀罕。
就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为恶之人活的反倒舒心自在?
既然如此她情愿也成为恶人。
“贱人,我要杀了你!”
赵炀原以为拿捏住了孙如玉的家人,孙如玉自然也就不敢多说些什么,没想到这女人是疯了。
“赵炀,自作孽不可活,你所做的坏事报应来了,活该你妹妹杀了你儿子,活该你血亲相残!”
孙如玉此时此刻恨不得把心里所有恶毒的话都说出口,可是却还是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智,将那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第九十八章 一口咬定
但恨意是永远都不会消除的,那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就算是死也难以忘却。
蓝知威当即就拍了惊堂木,想要让这两个人安静下来,实在是太过于吵闹了。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翻旧账的地方,总不能让这两个人一搭一唱的转移了话题。
这种事他看的多了,不过就是一场大戏罢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赵炀,你自己坏事做尽,怨不得旁人。现在我问你,你可亲眼看到你儿子到底是被谁所杀?”
一声下去,赵炀果然是安静了许多,但一个穷途末路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这种人就算是自己跑不了,也要故意恶心一下人。
“我妹妹亲眼所见,错不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合起伙来颠倒是非黑白吗?”
蓝知威又问赵湘,道:“是你亲眼所见?我先提醒你这里可是公堂之上,如果要是做假证与杀人者同罪论处。”
赵湘被人强行带到了这里已经是很不悦了,如今还这样问她,她自然也就更加不耐烦了。更何况又眼见着自己的亲哥哥被人如此对待,她怎么能心情好了。
无论是新仇还是旧恨,她都要一口咬定,绝不松口。
“是,是我亲眼所见。”
“好,既然是你亲眼所见,那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你不妨说来听听。”
蓝知威早就已经了解过情况了,虽然先前是沈絮尘的一面之词,但是如今在这里他也就更加了解了。
赵湘想都没有想的直接就说出了口,“我哥哥心疼妻儿,昨日原本我嫂嫂和侄子是不需要出去见客的,可是孙如玉却将关洛锦带到了嫂嫂的院子里,上来就说要看孩子,看也就算了,偏偏要抢过去抱。可是我那小侄子不过才刚刚满月而已,娇弱的很,嫂嫂哪里舍得让别人碰他,孙如玉却不依不饶,非得要抱过去,关洛锦更是出言不逊说我的小侄子是妾室所生,名不正言不顺,身份存疑。我自然见不得她如此侮辱,便亲自抱给她看。不曾想关洛锦竟然一把抢过摔在了地上,我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孩子就死了。事后关洛锦毫无愧疚之意,竟然当众污蔑我杀了我亲哥哥的儿子。当真是丧心病狂。我侄子是何其的无辜,不过才刚刚满月,何罪之有?还请大人做主,严惩杀人凶手。”
一番言论下来当真是置关洛锦于丧心病狂之地了,毕竟杀死一个小孩子已经很残忍了,更何况是无怨无仇的小孩子。
“赵湘,你可真是够血口喷人的了,究竟是谁丧心病狂,大家心知肚明。”
关洛锦不得不承认,赵湘的心理素质当真是杠杠的,都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了,竟然把话说的如此的顺溜,丝毫不见有半分的紧张,完全没有半点杀过人的心虚。
可见是早有准备。
最为重要的是一看赵湘对那个孩子就没有多少的感情。
赵炀双眼通红,布满了红血丝,面容憔悴,一看就是伤心过度,一夜没睡。
反观赵湘,红光满面,丝毫不为死了自己的亲侄子而受到影响,甚至分外的沉着冷静。
说话有条有理,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冲动易怒,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们快看,她是有多么的嚣张,都已经到了这里了,还口出狂言。背后要是没有人撑腰,她怎么敢如此?”
赵湘充分发挥了恶人先告状的精髓先发制人,昨日如此,今日也是这样。
关洛锦甚至是都有些怀疑赵湘是有人在背后支招了,要不然这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细细算来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半个月而已,虽然这半个月内可以发生很多事,但是还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吧。
“你们之间可曾结怨?”
蓝知威也是在明知故问了。
赵湘却毅然决然的说道:“从未结怨。”
“好一个从未结怨。既然你说人是关洛锦所杀,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可有人却说不是……”
“那定然是她们合谋,不仅杀了我哥哥的儿子,还要陷害于我。”
赵湘不等蓝知威说完就抢先一步答话。
蓝知威自然是意料之中的,所以等到赵湘说完这才又不急不慢的说道:“从始至终都是你在说话,也应该听听别人的了。吴氏,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总不能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蒙冤而死,你来说说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吴淼虽然人被带到了公堂上,可是魂早就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就算是听见有人说话也不想回答,更不想去搭理。
她的儿子死了,还想要让她面对什么?
“我嫂嫂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如今难忍悲痛还能说些什么?大人又想要让她说什么?”
赵湘的强势有的时候真是让人很无可奈何。
蓝知威只得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悲痛欲绝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各有各的说法,他总不能让人先入为主。
“赵湘,我听闻你曾经与关洛锦大打出手,关洛锦头上的伤就是你弄出来的,你可承认?”
“我不承认,我亲眼所见是她自己撞的。”
赵湘言道。
“也就是说你们之间的确有冲突,因何而起?”
赵湘话音刚落,蓝知威立刻问道。
赵湘下意识的回答道:“还不是因为那贱人该死!”
话不过刚说出口,赵湘就后悔了,连忙又说道:“她住在我家还敢目中无人,我这个身为主人的教训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吧。”
“教训?据我所知关洛锦是与沈絮尘一同进入的赵府,又是沈絮尘的夫人,同为客人为何会被区别对待?更何况你还以沈絮尘表妹自居,为何又要以主人的身份教训自己的表嫂?我还听说就在关洛锦受伤当日你竟然做出殴打长嫂,扬言要让自己哥哥休妻之事,是否为真?”
蓝知威虽然出现的晚,可是知道的却很多,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有沈追这个证人在,知道的多,能说的也就更多了。
第九十九章 你发什么疯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当场就砸懵了赵湘,还不是因为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跟她说那么多,只说让她一口咬定是关洛锦杀人就行了,谁知道还会有人问别的问题。
这时候不是哑口无言,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我那是……”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要不然岂不是就默认了。一时之间脑子还转不了那么快,那么也就只能如实交代了。
“我怎么知道她是表嫂,张婆子说表哥的夫人跟人跑了,表哥痴情,多年以来一直在寻找,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更何况张婆子还说她不过是孙如玉从大街上捡来的,还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表嫂。”
“所以你就由心底里的看不起她,觉得她配不上你表哥。”
蓝知威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赵湘与关洛锦之间的恩怨了。
终究是美色误人。
沈絮尘这样的青年才俊走在大街上都会让人不自觉的多看上两眼,更何况是年纪轻轻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了,只怕少女怀春,一见倾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又是宣威侯府的嫡长公子,如果要是不出意外,将来是要继承宣威候府偌大的家业的。
如此尊贵的身份,足以让万千女子趋之若鹜,就算是倒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的一个人,惹得赵湘倾慕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就是配不上,这辈子都配不上,没有贤良淑德,没有温柔贤淑,更是一个不守妇道的贱人,连活着都不配。”
赵湘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关洛锦的真面目,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关洛锦配不上表哥,如果要是没有关洛锦,她家何至于会到了如此地步。
穷途末路,再难回头。
她相信表哥绝非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一定是受人挑唆的。
一定是。
蓝知威听到赵湘说这样的话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嫉妒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你就杀死自己的亲侄子,以此来栽赃嫁祸,对吗?一个成年人你没办法轻易的杀死,一个小孩子,却是轻而易举。”
“是,我就是看不得她好过……”
“赵湘,你发什么疯?”
赵炀大吼一声,只想让赵湘闭嘴。
他原以为赵湘经过了这几日的事之后总会长脑子一些,不至于再像从前一样冲动,可是没想到竟然依旧还是死性难改。
他当真就不应该对其抱有任何的希望。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来了。
赵湘听到了赵炀的这一声吼,这才如梦初醒。
可是已经晚了。
“我,我……”
“赵湘,稚子何辜,更何况是血肉至亲。”
蓝知威早就已经看惯了人性薄弱,但当又一次目睹的时候依旧还是不由的感叹。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恶的。
“她是胡说八道的,分明是你恶意引导。”
赵炀眼见着赵湘栽了跟头,总不能冷眼旁观。
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从来没有半分的准备。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预料之外。
明明应该在这里受审的是沈絮尘,就算是换成了关洛锦,也不该是他一家人。
他原以为张平会帮他,不会在乎沈絮尘是谁,更不会知道,也不会让关洛锦逃过一劫,哪怕人不会立刻死在这里,但也会背负着杀人的罪名,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他的亲妹妹,张平可真是坑惨了他。
如今他只恨自己当年瞎了眼,怎么就让这么一个人出人头地,官居高位,到了现在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让他栽了跟头。
张平但凡要是能够早一点儿告诉他此地来了别人,他也就能够早做准备,何至于让赵湘犯这样的糊涂,坏了他的大事。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张平被那么一个小官就给糊弄了,而赵湘这个不争气的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改口怎么可能。
“赵炀,如今是赵湘亲口承认,没有任何人威逼利诱,何谈恶意引导?她若是没有这份恨意,又何至于在这里恶语相向。殊不知其身不正,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如今你们兄妹二人从前所做下的桩桩件件错事都已经有人上告,诉状在此,可需要我让人给你念一念?”
蓝知威一把抓起了放在桌案上的状纸,每一张上面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这些字可不只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是一条条人命,是那些含冤枉死的冤魂。
他很难想象,这兄妹二人也只不过是在肃平之地富甲一方,不是天下之首富,也不是权臣后裔,也只不过是仗着那不知是有是无与宣威侯府的关系,就敢为祸一方,当真是胆大包天。
更不知道天下间会有多少这样的人,又有多少人被其所害。
赵炀虽然看不清楚蓝知威手里拿的纸上写了些什么,但依旧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张平,眼神里的凶恶自是难以言喻。
他从来都不相信,如果要是没有张平这人怎么可能收集得了那么多人的诉状,他所做的那些事后续收尾可都是由张平来完成的,如今却被人翻了出来,也只能是张平的过错。
张平现如今正低着头,完全就不想接收来自赵炀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为自己留的后路呢?
他但凡要是不为自己多考虑一些,早就已经被赵炀吃干抹净了,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看着张扬被审判。
哪怕是享受着荣华富贵,哪怕是为虎作伥,哪怕再怎么欺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自己所做的事,可是他从家仆之子一路走过来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如同大梦一场的感觉。
所以从当官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办法做到不为自己将来考虑。
他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了,可是留在船上却是一种选择,留在船上之后,想要全身而退更是一种选择。
就如今日这般,他并没有替赵炀斩草除根,反而留下了祸患。
重重罪责之下,赵炀就算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第一百章 不甘
而他就算是贪赃枉法,又能如何呢?
完全可以说是被赵炀和幕后之人逼迫的,他所求的一点也不多,只要留下性命就行了。
“赵湘,你可认罪?”
蓝知威又是一拍惊堂木,这次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要收尾了。
只是想要了结这里的事,还为时尚早。诉状上的一桩桩,一件件总要去核实,虽然这兄妹二人身上的罪孽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但是绝不能有冤案发生。
赵湘沉下了眸子,眼底的恨意无处发泄,已经让她憋红了双眼。
她这一辈子还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憋屈过,原以为上次跪在冰天雪地里就已经很委屈了,没想到还会有今日的事发生。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是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
“赵湘,你可还有什么疑议?”
蓝知威面对十恶不赦之人可没有什么耐心,都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了,老实交代是唯一的出路,何必苦苦挣扎。
既然事情都已经做了,那就要有承担一切的准备。
虽然跟这种人讲敢做敢当有些多余,但万一要是有人能够悔悟呢。
他更希望这些人可以良心发现,而不是至死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别人的身上,觉得那些无辜之人才罪大恶极。
可是很显然赵湘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悔悟的,只会执迷不悟而已。
“我有什么错?明明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害了我。父母将我生到这世上来,是要让我来享受荣华富贵的,不是让人轻视,让人糟践的,那些人凭什么让我不好过?我的东西那些人凭什么敢抢?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审我?”
赵湘虽然并没有生在什么名门贵族,可是她也有着她的尊严,她的高贵。
她自生下来就在富贵之家,享受的是荣华富贵,父母的疼爱,哥哥的保护。
从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开始在她身上就从来都没有什么错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做错事,错了的也只会是别人。
她爹娘也从来都没有教过她认错。
如今她凭什么要在这里承认错误?
简直就是在自己作践自己。
赵湘这话一说出口引得无数人的注视,但眼睛里绝对没有带着好意,就如同赵湘对他们一样,满满的恶意。
按照赵湘的话来说,他们就好像是低人一等一样,可是抛开心里的不忿之后,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人生下来就分为三六九等。
有的人生于王侯将相之家,有的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有的人生于平民百姓之家,更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着。
谈何公平?
“这从来都不应该是你杀人的理由,更不应该是陷害别人的理由,只是你自私自利的理由罢了。这是你的过错,更是你父母的过错,也是你哥哥的过错,他们从你一生下来最应该先教你的不应该是别的,只应该是礼仪廉耻,忠孝仁义。可你现在该学的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只学会了高人一等,轻视别人。”
蓝知威没办法与赵湘感同身受,可是却可以和别人感同身受。
他就没有像赵湘这样生于大富之家,被人自幼娇宠着,可是他却知道的比赵湘要多,至少做人最基本的是非观念还是知道的。
他到了如今也不知道应该同情赵湘,还是憎恨了。
毕竟若是家中长辈但凡要是能够理智一些,何至于把一个女儿家教成这个样子?
说到底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若要是有一个人心术不正,就有可能教坏别人。
赵湘从小到大最为讨厌的就是说教,这辈子除了父母谁能教训她?都是没有资格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她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哥,咱们回家,别听这些人废话。”
赵炀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难免若有所思。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究竟是蠢,还是脑子不好使了。
都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了,还怎么回家?谁又能放他们回去?
就算是天真也应该有个限度吧,这个时候就算是装傻充愣也是无济于事的。
“哥,你还跪着做什么?你不应该跪在这里的,你怎么能对人下跪?”
赵湘直接就上手拉扯着赵炀,她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赵炀对别人下跪。跪下也就意味着输了。
她的哥哥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应该对任何人屈服。
任何人都不可以。
眼见着赵炀不为所动,赵湘突然之间泪如雨下。
面对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突然之间就崩塌了,就算是想要再堆起来,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了。
“哥,你不能这样,你要是这样了我怎么办?这个家又该怎么办?”
赵炀任由着赵湘拉扯着,可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无关痛痒。
可是所说的那些话却让他不知所措。
他当然知道这个家一直都在指望着他。
父亲早死,母亲到底是深宅里的妇人没办法抛头露面,而他身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不得不在这个家最艰难的时候站出来,哪怕那时候他也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这一扛就是十几年,为了照顾家里的老母亲,年幼的妹妹,支撑起父亲留下的家业,他又何尝没有卑躬屈膝过,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求存。
但想要守住家业,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人心叵测,精于算计,哪一样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他如果要是没有不择手段,那被吞并,被强取豪夺的就是他了,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光景?
可是现在他马上就要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能甘心。
“我不认,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认的,一定是有人在蓄意陷害。我经商多年,是有着很多的劲敌的,一心想要吞并我家的生意,你手里那些所谓的证据,一定是他们故意捏造出来的。是,我的确是没有教好这个妹妹,纵的她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在这一点上我愿意承担责任。”
第一百零一章 不是摔死的
赵湘毫无准备的就被赵炀一把推到了地上,又听赵炀说道:“可她所犯下的罪却不是我做的,我最多就是管教不严,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哥哥要为妹妹所犯的罪承担罪责,她若是杀人就偿命,若是欠债就还钱,我绝对没有任何的疑议。”
这一番话下来最受打击的自然是赵湘,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最近变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保护着她了。
可是明明从前她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她哥哥都不会追究的,只会说她做的好,就算是出了人命她哥哥也会帮她解决的。
怎么到了如今突然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她这是被舍弃了?
“所以你这是不承认自己的罪,反倒是要让你妹妹认罪?”
蓝知威明知故问,他不是耳朵不好使,就是没办法理解这兄妹两个人之间的亲情。
妹妹可以为了陷害情敌,杀了自己亲哥哥的儿子,哥哥为了自保推出自己的亲妹妹去认罪。
亲情难不成就是以这种方式体现的吗?
这怎么和他从前所知道的不一样?
“我这个妹妹虽然顽劣不堪,可是已经认罪了,难道不是吗?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请不要对她用刑。”
赵炀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反而分外的清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保住了自己,赵家就不会倒,到时候如果可以无非就是多花些钱财上下打点关系,赵湘罪不至死,如果不可以他总是会为赵湘报仇的。
可是他如果要是罪责加身那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死一个是死,死两个也是死,他疼爱了赵湘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应该有所回报了。
只要平了民愤,他不至于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蓝知威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对赵湘用刑,赵炀这个当哥哥的可真是对赵湘事无巨细。
就在这时,蓝知威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当然可不仅仅只是人回来了那么简单,带回来的消息和线索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我等前去赵府确有收获。”
“说。”
蓝知威自从知道了赵炀的所作所为,便要寻找人证物证,而想要找到这些东西最近的就是赵家家里的,尤其是在赵家多年的老人也是知道最多的。
于是他便派人直接就去了赵家打探消息。
幸而有了收获。
“的确是有着另外一个孩子,我等去时正有人想要把孩子送出去,幸好碰上了拦下了,如今张婆子和孩子已经带到。另外我等奉大人之命检查死者死因,却发现那孩子并非是摔死的,而是窒息而亡,应该是被捂死的。”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赵湘起初言之凿凿孩子是被关洛锦摔死的,后又承认陷害,如今又有反转,孩子竟然不是摔死的,关洛锦算是彻底的洗清了嫌疑。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谁是杀人凶手?
蓝知威原以为赵炀儿子之死已经可以结案了,没想到又出了新的难题,难不成是被赵湘捂死的?
“赵湘,你是否有所隐瞒?”
赵湘若有所思,她那时候竟然没把孩子摔死?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孩子落地之后的确有哭声,可是后来就不哭了,没想到竟然不是死了。
“我,我摔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抱过。是嫂嫂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就去抱给大哥看,大哥抱着许久,自接到怀里就没有放开过。”
事情竟然又出现了这样的反转,当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如今要是按照赵湘的说法来看赵湘并非是杀人凶手,反倒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身上有了嫌疑,甚至其中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都说虎毒不食子,无论人究竟是这两个人谁杀的,那都是惨案一桩。
一个婴孩儿来到世上,本来就是无比的脆弱,
需要父母的关心与保护,而并非是利用与伤害。
蓝知威纵然见识颇丰,可是面对这样的案件终究还是揪心不已的,毕竟最无辜的就是孩子。
“赵炀,吴氏,你们二人可有什么说法?”
“我将孩子接到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呼吸,我亲自去试过的。定是你,一定是你捂死了孩子!”
赵炀当即就做出了反应,反应之迅速是吴淼望尘莫及的,她还根本就没有回忆起来昨日发生了什么,赵炀就抢先一步把她放在火上烤了。
当她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她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是无心的也不可能。
绝对不会的。
“我怎么可能会杀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会的,我绝对不会。”
吴淼这一刻分外的清醒,哪怕事情发生到如今,她一直以来都是浑浑噩噩的,没办法相信这一事实,但她更没办法相信的就是自己杀了自己的儿子。
她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那我接过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了,又怎么说?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那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的血,你的肉,你怎么能够如此的狠心?我自问待你不薄,孙如玉一个正室夫人没有的东西你都有,府上谁人把你当做是妾室过,你怎么能如此的没有良心?对得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吗?”
赵炀张嘴就是对吴淼的质问,根本就不容分说,当真就好像是吴淼杀了他的儿子,而不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把错误推卸到别人的身上赵炀和赵湘也算是一脉相传了。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有真心吗?
关洛锦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无悲无喜。
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局外人了,而眼前所发生的事无一刻不在告诉她人心的恐怖。
利益面前无信用,生死面前无亲情,责任面前无担当,更遑论夫妻之情了,那简直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从前她只在电视新闻里听说过杀妻杀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可是不曾想有一日竟然就发生在身边了。
她甚至是亲眼看到了,原来恶魔就在人间,甚至是就在身边。
第一百零二章 失而复得
有些事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真是没办法切身实际的感觉到这种痛苦,如今她感受的已经很透彻了。
经过此事之后,她再也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了,毕竟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沈絮尘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一开始说的天花乱坠的喜欢,到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前者她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后者她却感受的彻彻底底。
去赵家参加赵炀儿子满月宴的时候,沈絮尘可是只字未提赵炀要交出账簿的,她对此一无所知,可见沈絮尘也并没有多信任她,甚至说是提防也不是不可能的。
往更难听了说也不一定就冤枉了沈絮尘。
赵家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她并非是一无所知,哪怕是在没有发生过今日的事之前,她也是不愿意再踏足的,沈絮尘定然知道的更多,可是却偏偏让她明知故犯。
简直就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可是沈絮尘似乎却并没有半点的愧疚之意,就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她虽然知道自己对于沈絮尘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但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哪怕她知道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被利用,可拿命赌真的值得吗?
经此一事之后她完全就不想把沈絮尘当成合作伙伴了,毕竟差点就被人冤枉的赔上命了。
沈絮尘只怕是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同一水平线上,互惠互利真的可能吗?
做人还是自私一点比较好。
下一次当沈絮尘要她去做事的时候她可要先好好思考一下会不会把命给丢了。
审理赵家的案子是很漫长的一件事,毕竟坏事做的那么多,总要一桩桩一件件的解决,关洛锦身上已经没有杀人犯的嫌疑了,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去观看赵炀曾经是如何伤天害理的了,而沈絮尘还有伤在身也是不能多留的,接下来的事无论如何都要蓝知威解决了,虽然那原本就是蓝知威的责任,但有一件事却是很重要的,那就是赵炀和张平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在这件事上关洛锦难免有些觉得奇怪,按理来说沈絮尘最在乎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可是沈絮尘在离开的时候还并没有得到答案,但依旧还是离开了。
就好像是心里有数一样,完全没有半分的迫切,可是沈絮尘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关洛锦是无从知晓沈絮尘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但有一件事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她的金子回来了。
这根本就是这辈子想都不会想到的,她那被人硬生生抢走的五百两金子失而复得了。
说来也可能是她很幸运,不过是随口当着沈絮尘的面提了一嘴,沈絮尘竟然真的去要了。
想来也是那些人理亏,毕竟这金子是怎么来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当即就被人从库房里拿了出来。
她很仔细的数了一遍,竟然一分都没少,这当真是一件让人难以想象的事。
毕竟金子被抢走都已经快一个月了,竟然还能好好的出现在县衙的库房里,一个子儿都没被动过,也不知道抢来是要做什么的。
可是有一样东西却没有了,那张原本和金子放在一起的婚书,消失不见了。
在没有遇到沈絮尘之前,那张婚书就如同一张废纸,她连仔细看都不曾,毕竟连孩子都有了,下意识的就认为肯定是她和孩子爹的婚书,而且金子还是更吸引人一些,从这些东西拿到手里开始她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金子上。
可是现如今那张婚书显得分外的重要,她如果是沈絮尘要找的那个人,那那张婚书上写的就应该是她和沈絮尘的名字。
她的身份也就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去验证了,可是偏偏这样东西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如今想来只觉得有些糟心,但一看到金子,她难免也就能够心情好一些了。
这世上最让人高兴的事,难道不就是有钱吗?
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也怪不得赵炀贪心了,但想要发财也不能毫无底线吧。
毕竟上面还有老天爷看着,沾了人命的钱财,终究是会有报应的。
“娘?你就别看了,这回是跑不了的。”
关富贵对于自己贪财的娘亲难免有些无奈,当初把金子弄没的是她,如今失而复得,一双眼睛片刻不离的也是她。
可见丢了这些金子是有多心痛,但这些时日以来依旧还是能过得没心没肺,也不知道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现在是装出来的。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金子已经回来了。
“你的脸都已经肿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不疼吗?”
现如今关洛锦的脸虽然不至于肿成了猪头,但是有半张脸也是又红又肿的,看着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
关富贵这个身为亲儿子的自然是心疼不已。
关洛锦听了关富贵的话,这才缓慢的把目光从金子上拽了出来,满脸堆笑。
“儿子,咱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
关富贵内心毫无波澜,还不是因为这五百两金子他从小看到大,如今已经看腻了。
上次他娘说要把金子花出去,他还真以为他娘是开窍了,舍得用这些金子了,没想到命中注定如此,就是花不出去。
从前是不愿意用,现在没处去用。
有人供吃,供喝,供穿,供住,哪里还会有什么地方用的着金子。
“嗯嗯。”
虽然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到最后什么都说不出。
他看着他娘两眼冒光的样子,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至少不用再过苦日子了,也许以后也不再需要东躲西藏了。
就如同他娘曾经说的那样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买。但总要为未来考虑,还是要多留一点,以备不时之需的,所以不能买太贵的东西。”
关洛锦也想大方一点,毕竟现在好歹也不算是一穷二白了,总不能再让两个孩子过苦日子,可是一想到未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想要在古代生存下去就要有银钱傍身。
第一百零三章 上路
想到这一点,那想要大方的心瞬间就没了踪影,可是抠门也要有个限度,绝对不能一毛不拔。
“娘,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现如今有吃有喝有穿的,还有什么想要的?只怕你这金子是没处去用的。”
关富贵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关洛锦的心,可是正因为太知道了,所以并不想再去动这笔金子了。
与其让自己的亲娘忍痛割爱,倒不如知足一些,毕竟现在已经不再是露宿街头的时候了。
总要为将来再次露宿街头做准备,一切皆有可能,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不会再发生的。
“是啊,嫂嫂收着就好。”
张玉娘在一旁附和着,可是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这金子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当初穷的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反倒去向张财主借银子?又为了什么在她差点被张财主抢去给他傻儿子当媳妇儿的时候不拿出来?
也许早些时候有这么多的金子,她爹娘也就不会死了,更不需要背井离乡,出来经历这么多的事了。
这个嫂嫂当真是自私的很,现如今更是要霸占着这些金子不松手。
从她家带出来的,难道不应该是她的吗?
说不定这就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嫁妆,毕竟哥哥娶妻并没有花银子,那父母辛苦一生的钱财去了哪里?定然是收了起来要留给她的。
可是她毕竟年纪小,这个时候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任其安排了。
但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关洛锦看着两个孩子如此的乖巧懂事,自然是很欣慰的。
她想有可能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放到遇到这两个孩子的事上了。
时间一晃就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半个月过得风平浪静,分外的安逸美好。
关洛锦只觉得这是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过的最好的日子了,虽然不至于无忧无虑,但衣食无忧。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絮尘良心发现了,竟然没有再继续让她学习琴棋书画,但也有着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沈絮尘直接放弃了,根本就不对她抱有希望了。
可是她这一次并没有多少的战战兢兢,还不是因为有了金子,她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底气。
如果沈絮尘要是不想利用自己了,那她大可带着孩子们离开。
虽然在陌生的环境生存下去很艰难,但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更何况这一次并不是一无所有。
很显然担心是多余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就比如说现如今她已经和沈絮尘坐上了前往上京的马车。
沈絮尘的伤势并没有完全好,可是依旧还是按之前说的上路了,倒也是说话算话了。
虽然已经是开春时节,可是马车还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冻着里面的人,但有一个缺点就是有些昏暗。
如今沈絮尘掀开了马车车窗上的一角借着光在看手里的书信,眉目舒展似乎是很愉悦。
关洛锦却坐在那里发呆,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手边的包袱,还不是因为那里有着她活命的本钱,自从再次拿到手里开始,就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虽然前路是未知的,但想想还是有着希望的。
过了许久沈絮尘这才看完了手里的信,便将目光转到了关洛锦的身上。
关洛锦是个财迷,确认完毕。
他曾经细细观察过,关洛锦的种种举动都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从前的关洛锦可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虽然身份摆在那里,自幼衣食无缺,根本就不需要在乎银钱问题,但变成了这个样子难免还是差别太大了的。
哪怕是不知道关洛锦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可以见得是过的很不好。
也算是活该了。
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跑出来过苦日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但有一点是很确定的,可能关洛锦不太聪明吧。
可叹关丞相一世聪明,关家一家子都是人精,却偏偏出了这么一个另类,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关家太过于显赫了,这才出了这么一个人。
“赵炀已经认罪了,蓝知威也将不日回京。”
“啊?”
关洛锦现如今一心都在别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听清楚沈絮尘说了些什么,难免发出了疑问。
“赵家之家业全部清点查抄充公,有关人等一概入狱,期间牵扯出的案件数十桩,皆是抢夺钱财,谋财害命之事,罪大恶极。”
沈絮尘缓缓道来信中的内容,他想关洛锦应该知道,毕竟也算是为此涉险了,若是死了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总应该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说起来这也是美事一桩,毕竟为民除害了。
关洛锦应该觉得高兴的。
可是关洛锦听了这话之后兴致淡淡,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喜悦,反而让人觉得好像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一样。
“哦。”
“这也有你的功劳。”
沈絮尘提醒着关洛锦,虽然关洛锦不是自愿参与其中的,但也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也算是命中注定了。
“我被抓起来的时候在牢里就已经听那些人说过了,家破人亡有之,受人欺辱更有之。这还是活着的人能把自己的苦难说出口的,想必还有些人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沉冤昭雪了,早早的就进了土里,当个冤死鬼了。可是赵炀能够如此的肆意妄为纵容者难道不更有罪吗?现在也只是治了他的罪,说句难听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幕后之人又能损失多少呢?想必很快就会扶植新的傀儡站起来。到时候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赵炀罢了。”
关洛锦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觉得高兴的,反而是深深的担忧。
虽然贪官污吏自古有之,可是在这里只怕是更多,尤其是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当权者目光所不能及自会有人谋求私利。
这天下间只怕有着无数个赵炀,而蓝知威又能有几人呢?
沈絮尘听了关洛锦的话之后难免若有所思,毕竟这样的话能从一个女子的嘴里说出来也算是难得了。
第一百零四章 我救不了天下人
一般人不过就是只会看到眼前的利益罢了,背后之深远自然也就忽略了。
毕竟坏人伏法就已经是大快人心了,沉迷于这种成就里的人多的是。
难得关洛锦能想到这一点,可见是得了一些关丞相的遗传的,不至于只看重表面的事,而忽略了里子里的。
“朝堂之中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纠缠混乱不堪,你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等到了上京城才会真正的大开眼界。有些人所图谋的不过是钱财,而有些人所图更大。”
沈絮尘如今不得不提醒关洛锦,之前所看到的与上京城中现如今正在发生的事,也只不过是细枝末节。
真正充斥着罪恶的地方就是朝堂,那里有着所有的一切冠冕堂皇,是常人根本就没办法想象的。
他更加知道一旦再次踏入上京城的土地,自己也就置身其中了,想要逃离根本就不行,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他都姓沈,沈这一字自从出生起就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哪怕在外多年,哪怕一心的躲避,可这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再逃避了的,既然选择了回去,那便不能让那些人继续嚣张。
他若是不做点什么,只怕那些人当真就会以为他是死了。
可他正在好好的活着,只不过是不愿意管那么多的事而已。
“那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关洛锦自然知道朝堂之争绝非简单之事,更有一人犯错满门甚至是全族获罪的,从来都不是小心就能解决问题的,而是必须要争,要抢。
一旦若是有了皇位之争,那朝堂就会更加惨烈,可是她还不想在乎那么多,现在就只想知道沈絮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在他所说的朝堂里又是什么样的位置。
毕竟她可是跟着沈絮尘的,万一到时候要是遇到了沈絮尘的仇人,她连知道都不知道,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可是她还不想死。
“你觉得呢?”
沈絮尘笑而不语,都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关洛锦难道就没有看出来点什么吗?
他的所作所为关洛锦应该是看到了的,也应该感受到了,但凡要是不傻应该能感觉到些东西。
“我若是知道,又何必问你,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关洛锦是想要得到答案的,而不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的,她就算是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她对于沈絮尘的印象可没有什么好的倾向,无论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还是到如今,就只是在沈絮尘说他寻妻多年的时候,难免同情了一下,但之后她反而更同情自己。
“自然是个好人,如果我没有来到肃平,没有得到证据,那那些受苦受难之人也就不会得到解脱,平反冤屈更是不可能的。”
沈絮尘对着关洛锦一笑,晦暗不明。
正常情况下,关洛锦自然会盯着沈絮尘痴痴发笑,毕竟面对一个美男就坐在身边又有哪个俗人能够镇定自若,坐怀不乱呢?
而她更是俗人中的俗人,虽然不至于看着这张俊脸流口水,但总不会淡定了的。
可是现在她怎么连半点花痴的感觉都没有呢?难不成是看的次数多了已经免疫了。
这未免也太过于喜新厌旧了,他们才相处了多久啊。
她难免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薄情寡义了,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状况。
“怎么你不相信吗?”
沈絮尘对于关洛锦的反应很不满,毕竟自己所说的是事实。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只不过如果赵炀没有打着宣威侯府的旗号做坏事,你还会成为那些人的救星吗?”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据关洛锦所知沈絮尘就是为了这个而去的,如果赵炀当初没有打着这个旗号,只怕沈絮尘就要视而不见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关系到了自己切身的利益,要不然谁会成为谁的救星。
沈絮尘:“我救不了天下人。”
关洛锦恍然大悟,自己就并非是什么圣人,又如何要求别人成为圣人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她明明是知道的。
“对不起!”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定然是经历了很多事,可是悲天悯人最是要不得,你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你却偏偏生在了官宦之家,容不得你心慈手软。”
沈絮尘从来都不期望关洛锦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之人,这样一来反而会活得更长久。
关洛锦无奈的低下了头,她从前自以为对这个世界很了解,可是现实却在一次次的告诉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这里,更何况是上京城。
她看的小说是言情文,可不是什么权谋文,哪里会明白现在上京城中是什么局势,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处境,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现在除了知道自己是丞相的女儿,皇后的妹妹,沈絮尘的夫人,还能知道些什么?
但这都要看沈絮尘想怎么样了,若是有心自然会告诉她,若是无心,她只能自己撞破了脑袋的往前冲了。
“就只是可怜了孙夫人,明明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却要失去一切。”
沈絮尘明明刚说过让她不要悲天悯人,可是她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在赵家想必也没有过什么好日子,丈夫不爱,小姑子瞧不上,还有一个妾室虎视眈眈,如今赵家的荣华富贵已经一夜覆灭,孙如玉又该何去何从?
“你同情她,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同情过你。从前赵湘从未见过我,怎么会突然就对我感兴趣了?而你又为何在赵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上至赵湘,下至府中下人都不曾善待你,而你进赵家就是以我夫人的身份,可是那些人依旧还敢那么做,你可曾想过是为什么?赵湘先是被你糊弄,后来又为何突然之间醒悟?有人针对你,她就对你示好,这样的事只怕不止一次。”
沈絮尘不是关洛锦,身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把事情看的透彻。
第一百零五章 事实
在关洛锦身上所发生的事未免有些矛盾,可是一旦要是将孙如玉这个看似毫无恶意的可怜女人加进来,那一切也就没什么是解释不通的了。
关洛锦闻言目瞪口呆,虽然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但却不知道是这样的。
她明明看到孙夫人对她很好的,至少在赵家的时候她并不算是孤立无援,反倒,反倒……
可真是细思极恐,原来竟是这样。
她还真以为有人会因为善良而对自己好,不曾想不过是自己想出来的童话故事,只能在想象里存在了。
而现实却是利用,只对自己有好处的利用。
当着是可笑至极。
“哦。”
“原本就是不值得同情,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相信孙如玉的鬼话。她若真的是被迫嫁给赵炀,大可一头撞死,宁死不屈,又或者杀了赵炀报仇。夫妻之间总有独处的时候,什么办法是杀不了人的,只要想,一切皆有可能。人很脆弱。可孙如玉却到了如今,享受着赵炀带给她的荣华富贵,心里就算是再怎么不甘心,也依旧舍不得已经得到了的东西,贪心不足。”
沈絮尘倒也不是卖弄,而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关洛锦应该看清楚的事实,总不能被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可怜冲昏了头脑。这样的人随处可见,无非是利用着自己的可怜去伤害另外一个更可怜的人,可怜便是最大的武器,伤人无无形。
可是偏偏就有人吃这一套,当个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子。
关洛锦顿时红了脸,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气愤和羞愧的。
她自以为开了上帝视角,可以看清楚许多人,很多事,但却没想到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反而深陷其中,险些没了命。
原来她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反倒是很自负,若是没有沈絮尘,只怕她现在还蒙在鼓里,心疼着一个“可怜”的女人。
“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说我是你的夫人,我总要尽职尽责一些。”
如今看来当真是暂时还离不开沈絮尘,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和看破阴谋的眼睛,只怕在外不是被人骗,就是被人陷害,总不会过的多好的。
可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沈絮尘难免欣慰,关洛锦也算是孺子可教了,不至于一窍不通,这样一来在上京城中也就能活的更久了。
“不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了。你消失了五年,有所改变也是应该的,一成不变才有问题。”
关洛锦算是明白沈絮尘这些时日的用心了,先是教她东西,而后放任她不管,想来就是着用意了。
一个人多年来不受规矩礼仪束缚,想必已经没有那么熟悉了,她若是熟悉的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反倒是会让人怀疑。
论起思虑周全来沈絮尘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但这样的人难免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算计的多了岂不是很可怕。
她有些庆幸两个孩子并没有坐在这辆马车上,要不然听了这些话,这些事,只怕心里会出现问题。
要是从小就接触阴谋,只怕也就不会有一个单纯快乐的童年了,那原本就应该是每个孩子都拥有的,总不能因为她的原因就这样被剥夺了。
“等回了上京城,我会把两个孩子放到别院,专门请人教导,你无需担心。”
沈絮尘言道。
“啊?”
关洛锦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担心些什么?
还是沈絮尘觉得自己理亏?
“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还尚且不清楚,要是身边带着两个孩子,只怕自身难保,你想要让两个孩子受到伤害吗?”
沈絮尘一向讲究的是以理服人,面对关洛锦自然也不是例外的。
说来他最怕关洛锦不识时务,不听他的安排,但显然并不是那样。
“他们跟着我本来就受苦了,的确不能再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了。”
关洛锦很有这个觉悟,说到底两个孩子无辜,她就算是再怎么以身涉险也不需要顾虑别的,要是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她总要瞻前顾后,生怕有人会对两个孩子不利。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沈絮尘是有着别的意思,这是把两个孩子当做人质了吧。
要不然沈絮尘怎么可能会如此的为她着想,只要不坑她,她就已经千恩万谢了。
这样的人当真是可怕,无异于与虎谋皮。
沈絮尘:“你能明白最好。”
关洛锦怎么能不明白,她就算是不想明白也得明白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关洛锦和两个孩子朝夕相处,一步都不离,也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温馨了。
由于沈絮尘伤刚好,所以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简直都快要赶上游山玩水了,哪里是赶路。
正因为这样关洛锦充分的见识到了一路的风景。
冰雪在消融,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到处都冒出了绿芽来。
在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空气污染,没有雾霾,空气清新的好像每天都在吸氧,四处的景物古色古香,颇有些赏心悦目的架势。
只怕就算是旅游都没有这么好的景点。
但这样的日子终将会过去,终于在这一日马车行进了上京城。
虽然这一路路过了几处还算是繁华的地方,可远没有上京城,天子脚下来的繁华热闹。
宽阔的街道,神态自若的人们,有的衣着华贵走在大街上,有的衣着虽然并不华贵,可是却很得体,足以见得这些人日子还算过得宽裕。
当然也有一种人常年坐在大街上,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油头垢面,伸手要钱。
但无论在哪个时代,总会有这样的人,倒也不煞风景。
关洛锦将头伸出了马车看着外面的人与景,街边茶肆酒楼店铺林立,人们络绎往来不绝,很是有人气儿。
她看着都想到街上去逛逛了,可是身不由己,也就只能坐在马车里眼巴巴的张望着了。
宣威侯府位于城东,而马车自西城门驶入,所以行到宣威侯府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