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黑冰台死士
咸阳令乐正仁,武人出生,爵至中更。
历史上二世时期的咸阳令,本来是赵高的亲信阎乐。
赵高自己都被派去匈奴放羊去了,阎乐更是斩首示众,自然也没当成咸阳令。
秦朝二十级军功爵位: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大良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秦朝纯粹的文官,哪怕官至丞相,也是没有一级军爵的。比如王绾、冯去疾、隗状。
这三位大哥别说军爵了,连军功都没有。
以上三位是有官无爵的特殊案例,有的军人却是有爵无官。
这种官爵分开的原则,在战国时期,是有利于选拔帝国人才的。
乐正仁是武将出生,战国时期就立下过赫赫战功。
商鞅变法之前,爵制还没有这么规整。
二十级军功爵制、爵名、爵序,都是在大一统之后才定下来。
比如乐正仁的“中更”,出现于商鞅死后,“大上造”则是秦统一后确定下来的。
十级“左庶长”的历史,就比较久远。
杀神白起当年就当过“左庶长”。
大一统后,二十级军公爵制确定,等级制度愈发的凝固化,想要跨越阶级很难。
有无爵制、军爵级别,成了区分每个秦人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志。
这就导致为啥秦朝末期有那么多的内奸。
沛县造反的诸吏,咸阳令乐正仁都是此例。
按部就班地提升军爵,想要跨越阶级,太难!
有无爵制,在当官为吏上享有极大的特权。甚至犯罪赎刑法都有一定的赦免。
第七级“公大夫”以上称为高爵,地位等同于县令。
而没有爵位的大头兵,叫做“士伍”。享受不了任何特权,苦活累活第一个想到你。
战国时期,提升爵制的主要方法就是军功。
“能得甲首一者,赏爵一级。”其他再无任何条件。
退休老兵夫瘸子,就是运气好用强弩射杀了一位楚兵,获得了一级公士的爵位。
大一统后,爵位提升的方式就不仅仅是军功了。
比如始帝三十六年,“迁北河、渝中三万家,拜爵一级。”
只要你搬家来咸阳,就白送一级军爵。
乐正仁的出现,倒是有些令胡亥意外。
在嬴阴嫚传来的名单之中,是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的。
平常也看不出他跟儒家有什么勾结。
胡亥冷冷地看了乐正仁一眼,藏的够深的啊!
当然,嬴阴嫚给的名单不一定都对。为了验证名单的真伪,胡亥刚刚还特意试探了一波叔孙通等人。
跟着叔孙通报喜不报忧,忽悠皇帝的人,果然都在名单之上。
于是,直接果断一剑捅死叔孙通!
叔孙通倒不在嬴阴嫚的名单上,这货毕竟一直在骊山,没参加中秋的那场大儒聚会,嬴阴嫚也不知道。
叔孙通早就在胡亥的内奸小本本上,东缉事厂番子无孔不入,重点关注的就是骊山、直道两大在建奇观。
叔孙通在骊山搞的动作那么大,直接拉起几万人的反秦队伍,自然是瞒不过胡亥。
胡亥甚至主动帮了叔孙通一把,推波助澜,在内奸的队伍里安插内奸,不然叔孙通还真不见得能策反那么多人。
蒙阔一脸紧张,严阵以待守在皇帝身边。
远方有林林火把亮起,竟然是朝山下的战场走去。
蒙阔知道事情麻烦了。
那支队伍,本是郎中令魏忠贤的郎中卫。郎中卫千余咸阳老卒,是三千随行禁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批。
现在陛下陷入了生死危机,郎中卫居然朝反方向开进!
什么意思?
是陛下的安排,还是魏忠贤也反了?
没道理啊!
魏忠贤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特务头子的工作,得罪了不少人。
若是淳于越这些人上位,皇帝当场身死,之后第一个倒霉的是李斯,第二个绝壁是魏忠贤。
魏忠贤有啥理由叛变?
莫非.....真的是皇帝将郎中卫调走的?
除开魏忠贤这千余人,禁军中实力最强的就是蒙阔带的七百多禁军。
此行禁军一共三位军侯护驾,另一位军侯齐安礼已经公开造反。
第三位军侯态度模糊不清,到现在都没现身。
咸阳令乐正仁私自调兵,汇聚数千士卒,加上齐安礼的数百号人。
对上蒙阔的七百禁军,实力上是绝对的碾压。
蒙阔想不慌都难!
胡亥却是一脸淡定,瞥了扶苏一眼,吩咐道:“派些人过去支援燕王,他快支撑不住了。”
“陛下!”
蒙阔红着眼,咬牙切齿。
“照做就是。”
“禁军儿郎听令......”
没办法,蒙阔只能心惊肉跳的分兵,只能期望陛下早有安排,有奇迹发生。
总不能胡亥这么淡定,就是单纯的装比吧?
真要是摊上这种傻子皇帝,蒙阔只能认了。
【始帝皇陵建造完成】
【奇观属性:目前所有在编士伍战力增加25%,帝国威望每月+10,获得黑冰台死士600人!】
胡亥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在编士伍战力增加25%,应该不包括叛军吧?
这要是包括叛军,岂不是血亏。
还有黑冰台600死士,按照往日从系统兑换人物的经验,应该不会直接凭空出现一群大汉。
六百死士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是蒙阔手下的700多号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始帝陵前,扶苏以及蒙阔的部分禁军,与齐安礼部激战正酣。扶苏一袭白袍已经破破烂烂,隐约染着鲜血。
文官武将中一些忠于大秦的青壮官员,也是找了些趁手的兵器,在咸阳叛军侧翼列阵。只要乐正仁下令进攻皇帝,他们会毫不犹豫冲将上前,保护陛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窒息感。
胡亥的目光越过乐正仁,深吸了口气,看着淳于越道:“淳于越淳子,当代儒家执牛耳者!朕是真有事情要请教你。”
淳于越挑了挑眉,终于是笑了起来:“好!既然陛下真有问题,老夫自是知无不言!若是儒学仁义,老夫倒是可以说上两句见解。”
“朕想问你,为什么要欺负一个琵琶弹得好的女子?”
淳于越愣一下,脑子里一时没想清楚胡亥说的是谁。
“她若是出事,朕上哪儿找那么会弹琵琶的人去呢.....”
胡亥的身影定了定,下一瞬,伴随着一道亮到极致的红光,空中有一团不明物体飞起!
那是大儒淳于越的整只左手。
第91章 内奸中都是内奸(求订阅)
夕阳渐散,天空出现了明月与星光的影子。
骊山山头、山腰、山脚,皆是一片狼藉与余火。
皇陵封土前,死一样的寂静,除了博士淳于越越来越小的惨叫声,没有人说一句话。
淳于越身侧几位志同道合的儒生,衣衫染满了鲜血,目光呆滞,盯着地上不断打滚的淳于越,头皮都麻了。
片刻,儒生们望向突然出手的那人,愤怒、惊恐到了极点。
“伏胜!你混蛋!”
“太医!太医速来!”
“淳子.....坚持住,我等马上就要成功了.....一定要坚持住!”
博士伏胜突然出剑斩断淳于越的左手,将头顶的儒冠猛地朝地上一掷,提剑接连砍翻几位大儒,冲到胡亥跟前,单膝跪地。
“陛下,下臣方才为了取得叛军信任,这才口出妄言,请陛下责罚!”
胡亥笑着接过他的铁剑,笑着望了望淳于越,淡淡道:“看吧,让你过来你不过来,被朕捅一剑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听劝,现在被人砍了吧?”
淳于越的意识渐渐模糊,痛的撕心,那位在孔文通家决然割腕的女子,当时或许就是这种痛苦吧.....
“为...为什么...”
淳于越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断了一腕,基本已经被宣布了死刑。
他怎么也想不到,伏胜居然会叛变!
这货明明是最痛恨秦朝法制、对此次谋划最上心的人之一啊!
不少名儒和官员,甚至还是被伏胜拉上的贼船。
连伏胜都是叛徒,他们之中,还有多少胡亥的人?
不寒而栗......
“伏胜!叛徒!”
“吾等儒士,羞于与之为伍!”
几名大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破口大骂。
伏胜笑了,站起身,骂道:“叛徒?麻烦你们想清楚些,究竟谁才是叛徒!陛下宽容仁厚,待天下学儒之人不薄。你们这群叛徒,身为朝中大员,在大秦风雨飘摇之际叛乱!祸国、殃民、乱社稷!”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为了儒术普及天下,为万世开太平?”
“你们之中,几人与六国余孽勾结,几人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伏胜冷笑一声,冷冷盯着淳于越,就像是看一只死狗:“淳于越!你与张耳陈馀私下勾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说什么拯救大秦、挽救天下苍生?淳于越,谎话说得多了,不会连你自己都信了吧?”
几位被淳于越的宏大梦想忽悠入伙的儒生,脸色瞬间煞白,怔怔望着淳于越,喃喃道:“淳子,他说的是真的么?”
淳于越现在哪有闲功夫回复他们!
鲜血不要钱似的狂喷,他都快失血过多至死了。
太医呢?为毛连太医的影子都看不到?
你们能不能少嘴炮几句,先救救老子!我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伏胜说完,立马有造反意念坚决的博士反驳:“伏胜,莫非你以为,等皇帝真正腾出了手,会有吾等儒生的立足之地?二世朝堂会好过前朝?”
伏胜目光优然,低声道:“陛下答应过我,待天下回归承平,允许吾等在各地创立学院,放开儒家典籍,广传儒术!”
“不可能!”
“伏胜!你太天真了,莫要被昏君欺骗!”
伏胜眯了眯眼,是我被欺骗了么?
至少,比你们这群反贼要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伏胜不是圣人,没能力为万世开太平。若是能让当世黔首少些疾苦,必当全力为之。
胡亥默默看着儒生们打嘴炮,心想读书人就是啰嗦。
等到淳于越凉的差不多了,胡亥冰冷的目光扫向咸阳令乐正仁,淡淡道:“乱首淳于越已经伏诛,都尉季丘,你还不动手?”
乐正仁瞬间如冰水浇入心头,僵着身子缓缓转身,与身边的亲信季丘对视了一眼。
都尉季丘一脸的慌乱,连忙道:“咸阳令,我没有.....”
话音未落,剑光冲天而起!
都尉季丘旁边的副将,突然咬牙冲出!
“乐!正!仁!”
“混账!”
“季丘也是昏君的人!”
“保护咸阳令!”
刀光剑影冲天,劲风碾压乐正仁的头顶。
乐正仁一声暴喝,拔剑刺出,“砰”的一声,险之又险挡下副将的一剑。
有了胡亥的“好心”提醒,乐正仁本就心中升疑,时刻绷紧着神经。
乐正仁本来打死都不信都尉季丘会是叛徒。
有了淳于越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怀疑。一旦自己大意,淳于越就是下场!
乐正仁是军伍出生,做了咸阳令后勇武也没落下多少,这时都尉副将突然发难,他才能瞬间做出反应。
乐正仁心头涌上怒意,提剑与副将战作一团。
“杀反贼!”
“你妈的,狗叛徒!”
“保护咸阳令!”
骚动声不时传来,副将提剑冲出之后,又有数十人大喝一声,突然杀向周围的同僚。
咸阳乱军瞬间炸开,乱成了一锅粥。
在月色与血光交映之下,所有人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身边的兄弟都是叛徒,他们是昏君的人!
都尉季丘心里那叫一个苦啊!我真不是昏君的人!
可别人不会管那么多,刀剑相逼,混乱之中随时可能身首异处,谁听得进去季丘的解释?
当咸阳乱军的长矛毫不犹豫刺来,季丘仰头长叹一声,只能组织本部结阵迎战。
骊山外围,无数尸体顺着山势排开,火光越来越窸窣,喊杀声越来越小。黑暗袭来,战况显然已经进入了尾声。
胡亥久久不语,只是默默看着咸阳乱军炸营,伸手抚摸着屠犭宝剑。
不知道阴嫚老姐那边怎么样了.....
不多时,远方一片火把亮起,不知是几百把还是上千把。
魏忠贤领着大队人马前来,身边还跟着禁军的第三位军侯,以及驻扎骊山的一位都尉。
魏忠贤在宫中一直身着蟒袍,今日却是一身戎装。一身铁甲血迹斑斑,他将铁盔摘下,放在地上,行了个军礼。
“陛下,原骊山乱匪已经悉数剿灭!奴婢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胡亥笑着将他扶起,数万人的动乱,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嘛......
第92章 钢铁洪流,抢个人头
这场发生在骊山的兵变,来得突然,结束的更加突然。
总的来说,无论是胡亥还是淳于越等人,都是做足了充足的准备。
淳于越联合各方大儒、朝廷官员,在禁军中安插人手,甚至动用了咸阳令麾下部分武力,怎么看都是稳稳吃下胡亥的三千禁军。
至于策反的数万徭役,只是为了钳制骊山屯兵的炮灰罢了。
徭役造反引发骚乱,赶在骊山屯兵支援之前,斩首皇帝,打个时间差。
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胡亥早有准备。
嬴阴嫚的情报传出来前,胡亥就多多少少收到了些情报,提前做了些布局。
威逼利诱,能收买的就收买,收买不了的直接御赐一杯美酒,忠诚度瞬间拉满,反贼变忠良。
胡亥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会玩的这么大。
真的在骊山造起反来了。
当收到嬴阴嫚出事的消息时,胡亥是真的动了几分真火。
魏忠贤的郎中卫加上骊山七千屯兵,以雷霆之势打压徭役叛乱,那叫一个高效。
双方战力差距不用多说,叛乱徭役中有不少头目,甚至还是朝廷的人!
长官都是叛徒,这特娘的还怎么打?
漫山遍野都是火光,郎中卫与前来支援的数千骊山屯兵组成几大方阵,方阵外围布满队列整齐的中央军步兵。
中间为战马和骑兵。
所有步兵或是半蹲着身子高举强弩,或是执矛秉钺,或是挽弓挟箭,一列列站蹲相间。
几大方阵缓缓将咸阳乱军包围,所有士兵都是沉默不语,默默看着咸阳乱军自相残杀。
气氛肃杀。
其中一块方阵的都尉叫做李必,李必目光森然,一脸冰霜,沉凝了咸阳乱军好一会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猛地一挥!
“步兵先上,骑兵和车兵策马驱车作为后卫!强弩弓箭掩护,自由射击,看准了再放,别射着自家兄弟。”
魏忠贤点了点头,郎中卫中不配置骑兵,以步车为主。老魏直接照着李必抄作业,按部就班的吩咐了下去。
下一瞬,中央军的几大方阵同时动了起来,在夜色中如同一块块行走的钢铁。
钢铁洪流,摧枯拉朽!
胡亥看的也是心潮澎湃,拔剑喝道:“大秦中央军儿郎,给朕碾死他们!”
大地颤动,咸阳乱军中,不少士兵听到秦军冲锋的号令,一脸凝重,取出白布系在头上。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排窸窸窣窣的箭羽落下,十数位咸阳乱军应声而倒!
秦军并没有使用大规模的箭羽压制,而是以军中神射手自由射击,掩护冲锋步兵。
仔细一看,头戴白布的士兵都没有中箭。
“还击!还击!”
咸阳乱军中有将官放声呐喊,很快,乱军中也是匆匆忙忙发射了一排箭矢。
刚刚射过一轮,钢铁洪流已经随着夜色奔涌过来!
“杀!”
兵锋相接,服装相似、年龄相仿的两股军队,一瞬间绞在了一起。
咸阳乱军内部的厮杀还未停止,现在他们很快又迎来了更加疯狂的一轮厮杀。
黑黢黢一片,胡亥都分不清谁是谁。
穿的都差不多的,谁分得清!
胡亥这个甩手皇帝分不清,统辖各部的都尉还是分得清的。
以什为一小队,共同进退杀敌,每个什的士兵都跟亲兄弟一样,哪有分不清自己人的道理?
不同方阵之间,以白布作为标识,所有头戴白布的都是自己人。
“兄弟们!给老子杀!哈哈哈,这里有数千反贼,杀一个就能成为公士,杀三个直接拜上造,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去?”
“好机会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艹,那谁,你冲那么快干嘛?都冲到十七什的队里去了,回来!保持队形!”
“淦你娘的,骆丙,你他么杀慢点,留点人头给老子!你哥就是五百将,你要这么高的爵位作甚?”
疯了,彻底疯了。
大秦承平多年,特别是中央军的这批人,多少年没打过硬仗了?
平时上哪儿找几千人头的军功去!
三千禁军还好,多多少少有些爵位,还勉强能克制。
七千骊山屯兵直接红着眼,看见几千咸阳乱军就像看见一大堆军功一样!
杀的那叫一个勇!
咸阳乱军士气本来就无比低迷。
淳于越身死,都尉季丘叛乱,双重打击之下,咸阳乱军人人自危。
妈的,皇帝安插了那么多内奸,老子在前方杀敌,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人后背捅一刀?
咸阳乱军是造反,本来就心虚。撞上无比上头、气势高昂,战力增加25%的秦军士卒,哪里还挡得住?
双方的军阵仅仅撑了半分钟,咸阳乱军瞬间如山崩一样,溃散!
“匪首乐正仁已死!”
“匪首季丘已死!”
季丘?这货不是皇帝安插的奸细么?他也算是匪首?
季丘死了,我们是该笑还是哭?
咸阳乱军们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丢掉兵器扭头就跑。
“投降!我等投降!”
“我等被乐正仁裹挟,身不由己啊!”
投降?
骊山屯兵会听你说这些?
一颗人头就是一份军功!投个锤子的降!
数千秦军身后,响起胡亥慌慌忙忙的喊声:“投降的别杀,都是修奇观的劳动力啊......”
胡亥这个当皇帝的,突然发现,自己早就丧失了这支虎狼之师的控制权......
战后。
都尉副将左手拽着一具尸体,右手托一枚人头,行至皇帝跟前,单膝跪地。
尸体被烧的焦黑,勉强看得出是咸阳令乐正仁的。
人头,自然就是都尉季丘的。
“陛下,反贼乐正仁、季丘已经伏诛,大胜!”
胡亥的声音有些冷,“你叫什么名字?”
都尉副将抬起头,夜色中,皇帝的脸色好像也是黑如锅底。
明明是大胜,为毛皇帝的脸色跟打了败仗一样?
都尉副将连忙道:“属下黑冰!
“原来你就是黑冰.....你现在麾下有多少人?”
“回陛下,麾下600勇士,对陛下忠心耿耿!属下愿为陛下牵马握鞭,扬大秦国威!”
“行吧.....朕允你成立黑冰卫。黑冰,你现在就是黑冰卫第一位都尉了!”
“谢陛下!”
黑冰顿时大喜,看到胡亥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一脸憨厚的笑意赶紧憋了回去。
几千修奇观的青壮工具人啊......都被你们这群混蛋杀的差不多了!
艹!
第93章 霸王救公主
咸阳城南。
一曲古乐隐约飘来,那是一支古曲名为《流水》,曲风颇为欢快。弹奏节拍断断续续,听起来应该是个刚刚练习的新手。
项羽双手抱胸,背靠着院外砖墙,眯着眼睛吹着风。
他已经在这儿听了好一阵了,对弹琴之人的乐技实在是难以吐槽。
吐出嘴里叼着的茅针草,转身,敲了敲门。
敲了半天,没人反应,琴声却是渐渐停止。
项羽倒也不急,他有的是耐心,略带节奏的叩敲院门。
琴声又响了起来,项羽跟着琴声律动叩门,节奏感满满,玩得很开心。
“敲什么敲!你来错地方了!”
我不管,我就敲。
“艹!”
里面的人也是被项羽搞得烦了,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
两位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壮汉堵在门口,一脸警惕地盯着项羽。
这小子皮肤白净,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挨过毒打的公子哥。
其中一人怒气冲冲,喝道:“敲什么敲?都说你找错地方了!赶紧滚!”
项羽通过两人身体的缝隙,打量着院内环境,忽然笑道:“这里不是孔文通孔公的府邸吗?”
两人愣了一下,孔文通的府邸不少,这座算是比较隐秘的。
项羽是咋知道的?
项羽继续道:“不多日,文官百将就要从骊山返回咸阳,两位真的不让我进去见孔公一面吗?”
两人面色狂变,冷冷盯着项羽。
“足下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犹豫再三,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你去通知孔公...”
这里是专门看押嬴阴嫚的囚牢,孔文通此时并不在此地。
项羽见状,摇了摇头,“算了,我没事儿见孔文通干嘛...”
下一刻,只听见“咔嚓”一声嘶响,右边的那名壮汉死死瞪大着眼睛,身体仿佛遭遇了铁锤般的轰击。
他一手还握着院门,门板断裂,整个人连人带门轰飞!
另一人楞在原地,身后响起哗啦啦的撞击声。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神壮如牛的同伴,被项羽这个公子哥一掌干飞。
“敌!袭!”
下一秒,那人便失去了直觉,软绵绵倒下。
他昏倒前的呼唤,还是引起了院内护卫的警觉。
只听见各种刀枪棍棒摩擦撞击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如雷,院内瞬间变得燥动混乱。
“什么人!敢擅闯名士私宅!”
“拿下!生死不论!”
灰尘漫漫,项羽隔着灰尘打量着不时窜动的人影,皱了皱眉“有些麻烦了...”
那人只是让他来接人,并没有让他来打架啊。
得加钱。
“死!”
一股劲风风直刺项羽门面,项羽身形一动,躲开劲风。
那是一柄寒光凛凛的长枪,枪杆磨损严重,满是刀痕剑痕,一看就没少捅过人。
项羽抬起手肘轻轻挡住枪身,右拳同时猛地冲出,直击来人侧腰!
那人脚下泥土被震的粉碎,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飞出!
项羽顺手接过长枪,舞了个枪花,猛地扎了个马步,看也不看,直接一枪迎风刺去。
“嘭”的一声,火星四溅。
长枪砸中来人铁钺,握着铁钺的那人一脸痛苦,双手一松,沉重的兵器直勾勾落地,尘土飞扬!
跟项羽的长枪碰了一下,双手手骨直接粉碎性骨折。
后面杀来的几人又惊又怒,一手提起被项羽废掉双手的大汉,往后一扔,哇呀呀怪叫着杀来。
长枪如影随形,每次赶在兵器划伤项羽之前,“砰”的一下,挡住四方兵器。
所有跟项羽对枪的人都是手臂发麻,险些脱力。
他们同时围攻,项羽也没有拼尽全力放死一搏,少了不少力道。这些人,比第一个使钺被废掉双手的哥们儿幸运太多。
短短几分钟,鲜血狂飙,已经有五六个人或是残废或是身死,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这些人或是军中退伍的老兵,或是实力强悍的游侠强人,战力颇为不俗。
十几个人围攻一个项羽,死的死残的残,竟然还处于劣势!
众多护院终于是发现了事情不对头,停止进攻,将项羽团团围住。静静看着那位身材高挑、力大无穷的猛男。
项羽的身上没有粘上一丝血迹,只见他左手托着刚刚顺过来的长枪,身形也如长枪一般挺立。
明明众护院距离项羽数米之远,已经脱离了他的进攻范围,仍然是没有一点安全感。
仿佛那人的长枪可以随意伸长缩短,来去自如,坚硬不拔。
“你...你是...”
几位护院一边呕血,一边直勾勾盯着项羽。
项羽有些得意,正喜滋滋等着对方唤出自己的鼎鼎大名。
“你是谁?”
“......”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打击人的意思,项羽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名动天下呐?
“霸王,项羽!”
自己喊出名字,总没有被人认出来内味儿,怪羞耻的。
“霸王项羽?”
“谁啊?”
项羽皱了皱眉头,作势提枪就要捅人。
“项羽!你是力战中央军十余位顶尖勇士的项羽!”
还好,十多个人里总算有人听过项羽的名字的,连忙慌慌张张道出。
项羽心想,也没有十多个吧,也就六七个而已。
小院的氛围一瞬间凝固,这人武艺高强,已经近乎神技,一人压着十多人打。
现在又听到他一人战十多位中央军勇士的战绩,众护卫不由心生退意。
“项羽...你一人来犯,深陷重围,真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不成!”
长龙奔走,力贯枪尖,刚刚放狠话壮胆的那人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瞪大着眼珠子重重倒地!
“走不了的,是你们吧...”
项羽说这话的语气毫无气势,感觉上就像是逞能之人在自欺欺人。
在场的诸人却是头皮发麻,不得不信。
“好汉,怎样才能收手?放吾等离开?”
对峙了片刻,终于有人率先认怂。
“你们走你们的,我又不会拦着你。”
那人听后表情狂变,大喝一声之后,一跃跳出小院。
项羽果然没出手。
剩下的众人退意大增,还没等他们开跑,院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还有埋伏!
“我不拦着你们,那人可不会...谁让你们欺负她姐姐了...”
项羽笑了笑,没心没肺。
第94章 摊牌了:我穿越来的
这是项羽第一次见到嬴阴嫚本人。
对这位皇帝赐婚的大秦公主,项羽是没多少感觉的。
管她是貌美如花,还是长相感人,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院落中的护院已经被清理干净,营救老姐这种大事,胡亥自然不可能让项羽一个莽夫单枪匹马过来。
项梁被派去陈郡打反贼去了,项羽被胡亥刻意留在咸阳,多少有些人质的意思。
这货闲着也是闲着,安排她跟嬴阴嫚碰一碰,说不定就能碰撞出爱情的火花呢?
项梁走前反复叮嘱,让项羽一定要听皇帝的话。项羽疑惑之余,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爽的。
只能自我安慰,叔父是在卧薪尝胆,自己千万不可在咸阳坏事,拖了叔父的后腿。
“你好。”
“你好。”
项羽看了看抱着琵琶的嬴阴嫚,心想原来弹琴的那人是你。
嬴阴嫚大秦公主的名气在咸阳城极大,精通歌舞、擅音律,一曲琵琶之绝,称为大秦第一音。公主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不少文人武将都是仰慕不已,丝毫不在意岁数大的问题。
琵琶也听过了,人也见过了,名气大于实力而已。
嬴阴嫚还真的挺冤的。
她大伤未愈,一脸病态,气色差得很,能好看到哪里去?
手都断了,女子心里痒痒,试着弹了首琵琶。这可能是嬴阴嫚学琵琶以来,弹得最难听的一次。
恰好就被项羽撞见了。
嬴阴嫚抬着头望向项羽,笑了笑,率先开口:“你应该就是江东下相的勇士项羽吧?盛名之下无虚士,小女今日一见,项英雄果真是一表人才。”
项羽呵呵一笑,道:“阳滋公主也是。”
嬴阴嫚看了看项羽敷衍的表情,会心一笑:“阴嫚四岁开始学习陶薰,老师们表扬我的次数,总是要比其他小孩要多些。我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还是虚荣到开心,学起乐器来也就更加有劲儿了。”
“后来,慢慢开始接触琵琶,发现这天下乐技首座,也没有大家传闻的那么难.....”
嬴阴嫚笑着抬起手臂,盯着手腕上缠的白布看了好一会儿。
“刚刚的琴声,你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的。”项羽瞥了一眼嬴阴嫚的左腕,默默点头。
“很难听吧?”
“没有,好听的。”
项羽眼神真挚地望向嬴阴嫚,淡笑一声。
“项英雄,是皇帝派你过来的吧?”嬴阴嫚揉了揉额头,也跟着笑了笑,“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怎么样的人?”项羽偏了偏头,“不是太熟,感觉不像是个皇帝。”
第一次在大浴场见到胡亥,记着身后跟了个小丫鬟。这货还一直起哄,想看自己和中央军军官干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哪里有半点皇帝的样子?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呢。
后来,才知道这货居然是大秦的皇帝。
项羽也是吃了一脸的惊。
听了项羽对胡亥言简意赅的评价,嬴阴嫚蹙眉思考了好一阵,噗嗤一笑。
“项英雄的这番评价...还真是到位呀。”
“我家的这个小弟弟,有时候和他聊天,总是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言论。新奇的同时,仔细思考一番,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些道理。”
“他有时候还会开玩笑的说,他其实是现代人嘞!”
“现代人?”项羽皱了皱眉,一脸的困惑。
“哈哈,就是许多许多年之后的人,你敢相信么?胡言乱语的...”
嬴阴嫚说完,本以为项羽会笑的合不拢嘴。
没想到,项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竟然被勾起了兴趣。
他眉头一挑,问道:“皇帝既然是现代人,他总能知道我们的下场吧?百年之后,大秦是什么模样的?”
“呃...这个嘛,他说大秦会被你推翻。”
“被我推翻?”
项羽本来还有些兴趣,觉得皇帝挺怪诞有趣的。听到嬴阴嫚这不着边际的话,他终于是笑出了声。
嬴阴嫚点点头,道:“嗯,所以他说要将我许配给你,让项英雄倒在温柔乡...唔...通过这种方式,将敌人扼杀在摇篮...”
嬴阴嫚越说声音越小,脸红红的,语气听起来也是颇为幽怨。
小弟弟也真是的,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真正成大事的英雄,哪里会因为一个女子退缩...
项羽笑了笑:“皇帝为了哄你,还真是费劲心思啊,居然编出这么怪诞的故事来。”
嬴阴嫚见他笑容坦诚,也不那么尴尬了。
女子点了点头:“就是很奇怪啊,以前不怎么了解皇帝,最近的记忆已经是好多年前了。那时父皇宴请百官,小弟弟偷偷躲在殿外,将百官的履靴弄乱,全图一个好玩儿。”
“那时我还小呢!后来,就是皇帝登基之后的事情了...之前的那些记忆,好像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似乎皇帝从小就是这般新奇、奇怪的人。”
嬴阴嫚说的这些,项羽很是认同。
胡亥居然封项梁为江东王,不是疯了,就是疯了。
“叔父一无军功,二无名望,三嘛...先人还与前朝有过不少的故事。皇帝能够封叔父为王,这份魄力,项羽实在是佩服。”
项羽说归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疯子一个。
“那你们会造反吗?”
嬴阴嫚先前一直亲切淡然,让项羽心生不少好感。有谁能拒绝一个端庄得体的御姐呢?
直到这一刻,嬴阴嫚那身为大秦公主的血脉与傲气,毫不掩饰地散发而出。
她就这样坐在项羽对面,面带微笑,寻寻常常的问了一句。却让项羽感受到了女子瘦弱身躯里的咄咄逼人。
会造反吗?
之前他是有过这个想法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之后陈涉等人揭竿而起,项羽也多次跟叔父提过造反的事儿。
作为燕帅后人,一腔热血,理应以光复国家为己任。
可现在,叔父已经成为楚地封王了,还有造反的必要吗?
谁知道呢!也许还是会的吧.....
他们跟秦人,毕竟不是一路人。
阳光照在女子的侧脸,嬴阴嫚挺直着背,小脸写满了坚定。
她在等待项羽的答复。
“不会的。”
女人就是麻烦,先随意哄哄好咯。
第95章 八牛弩(求订阅)
击鼓鸣钟,禁军开路。胡亥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之下,返回咸阳。
这次由儒生组织发动的兵变,最终以失败告终。
滚滚人头落地。
儒生们造反,倒霉的是李斯。原本可以趁着骊山拜陵的机会,高高兴兴地跟着大部队回咸阳。
结果,闹出这么一摊子事儿。
虽然有惊无险,这口黑锅总要有个人背。李斯这个骊山总包工头不得不留下善后。
清查乱党,处置数十万徭役,一大堆破事儿,没个十天八天办不成。
事情闹得大,在有心人的刻意运作之下,很快整个关中都知道了这场骊山兵变。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那些与造反大儒们私交颇深的儒生们,彻夜难眠,一闭眼就是胡亥来杀他们的头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造反的都死了,没造反的成天提心吊胆。
生怕重演多年前的焚书事件!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会带来多么严重的余波。毕竟当年焚书事件遭殃的那批大儒,也没有谋逆啊。
皇帝都差点被杀了,天龙震怒,又有多少人会被连坐?
胡亥收到孔文通已经被拿下的消息后,就暂时没去管这些,一切等回到咸阳再说。
修好骊山皇陵,除了奇观自带的加成属性,按照惯例,系统还会给一波奖励。
上次大浴场给的是个人威望和军事威望,以及科学工艺:造纸术。
【恭喜宿主,获得奇观骊山皇陵奖励!】
【个人威望+500!】
【帝国威望+50!】
【奖励权威工艺:巨型三弓床弩】
胡亥顿时大喜!
他算是弄明白了,不同类型的奇观,造好后也会获得对应类型的奖励。
比如科学奇观大浴场,奖励的就是科学类工艺。权威类奇观骊山皇陵,奖励的就是权威类工艺。
所谓工艺,说白了就是科技树。
掌握了这个规律,大秦想要往什么方向攀科技树,就狂锤对应类型的奇观就行!
“金字塔好像也是权威类奇观?”
胡亥笑了笑,金字塔现在连适合开工的地方都还没找到。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建好的奇观应该是直道。
财富类奇观。
直道修好,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得让蒙恬加快直道的建造速度了。”
蒙恬的筑城特性,由他主持修建好直道,奖励翻倍!
光是想想就有了反应。
胡亥乐呵呵的,研究起【巨型三弓床弩】来。
一幅结构复杂精密的图纸,浮现在胡亥的脑中。
胡亥楞在原地,缓缓闭上眼睛。耗费了不少时间,慢慢吸收着跨越时代的科技。
“真是厉害…”
理解了巨型三弓床弩的原理和构造,胡亥如痴如醉。
痴迷于冷兵器的魅力!
巨型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意思是八头的力量才能拉开弓弦!
最早出现于宋代,床机将三张大弓合并,需要几十名勇士才能拉开弓弦。
以坚硬的木料作为弩箭,箭身长三米,以铁片为翎,齐射之时蔚为壮观,箭支粗如标枪。
距离近些,箭支甚至可以没入城墙!攻城士兵以箭支做梯,攀援而上。
大秦现在不少郡县守军也会配置床弩,现在的床弩很笨重,需要用特制的轮子运输。所以多用于守城,精准度性也不高。
巨型三弓床弩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床弩可以媲美的。
在这种恐怖的钢铁巨兽面前,几百米外的敌人也是难逃一劫。
巨大的弩箭,可以穿透任何盔甲!
如果敌人过于密集,一箭串倒七八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胡亥兴奋地握了握拳,恨不得现在就将图纸画下,让工部连夜制作。
找几个幸运儿试验试验威力。
孔文通那些个闲着没事干的神经病,就挺合适的嘛。
暂时将邪恶的念头压在心底。
有一种东西,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帝国威望!
之前修建大浴场,获得了10点帝国威望,毛用没有。
估摸着也是在商场里兑换东西的,只不过胡亥手头的帝国威望太少,10块钱啥也换不了。
骊山皇陵完工,50点帝国威望到手。
皇陵的奇观特性,每月加10点帝国威望!
加上之前大浴场攒下的10点帝国威望,胡亥现在足足70点帝国威望在手!
妥妥的有钱人。
简单研究了一下,帝国威望和个人威望,果然是用来换东西的。
兑换的东西,不是道具也不是名将娴妃。
科技树。
权威、科学、文化、财富、思想,这五大类的工艺都可以用帝国威望兑换。
只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权威和科学通过奇观奖励出来过,这两项工艺并没有出现在系统商城。
财富也没有。
只有文化和思想两项工艺,孤零零挂在商城,幸福二选一。
文化工艺:麻醉。
思想工艺:史学。
胡亥有些傻眼。
原来麻醉是一种文化啊?!
讲道理放在科学是不是更科学些?
麻醉未出现之前,当兵的负伤后,开刀截肢什么的,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所以形成了一种硬挺的文化呗?
麻药未发明前动手术咋办?办法都是人想的,动动脑子总是有解决方案的。
比如直接敲晕,让你陷入昏迷,然后快速进行手术。
比如灌酒,跟敲晕一个道理,都是让人意识昏厥,减少对疼痛的感知力。
再粗暴些的,就是捆绑式。强行将你五花大绑,十几个大汉压在身上。多的就不仔细描述了,请自行想象。
这是东方常见的办法,很扯是不是?西方更扯。
通过放血,让患者大出血休克,两眼一抹黑,啥感觉都没了。这时再进行手术,连切两个慎,患者都不带哼一声的。
这种神仙医术,曾在西方某些国家风靡一时。
好用啊!
患者多听话?一动都不动,随便动刀子、随便整。
据后世不完全统计,使用此疗法的患者死亡率极高,超过了不做手术靠免疫力硬挺的患者……
胡亥摸了摸下巴,兑换哪个?
麻醉和史学,价格一样,都是50帝国威望。
麻药似乎比史学靠谱些,史学这玩意儿还需要系统来搞,不是浪费么?
史学什么的,参考后面时代电视剧弄弄不就行了?
第96章 去疾的影帝修养
本来毫无悬念的选择,却因为【史学】后的一行小字,让胡亥陷入了纠结。
【史学:可增加朝中官吏的些许美德,减少贪腐】
些许美德?
这个些许是多少?一年能省下多少钱?
直接说清楚百分之几不好么,用个“些许”形容,含含糊糊的。
想了想,还是兑换麻醉划算些。
麻醉在医疗、军事、文化等领域都有涉及,听着就比什么劳什子“些许”要靠谱。
如今乱世已至,大规模作战肯定还会接连爆发。
打仗打得多了,伤兵自然也就会多起来。
早点让军医学会麻醉技术,提高军队士气和战力,维持兵员。
很关键的!
“兑换文化工艺,麻醉!”
……
冯去疾,秦二世时期右丞相,在被捕之前与冯劫商量说:“将相不受辱”,之后两人一起自尽。
这是史书对冯去疾的记载,寥寥几笔,甚至连姓什么都没说,只以“去疾”代称。
此人论功绩远远不如李斯,论智商也是被赵高吊打。
偏偏就是这么个史书上一笔带过的人,官至大秦右相。大秦尊右,历史上的冯去疾,在名义上还要比李斯位尊。
这样的人,绝非庸才。
“皇帝摆驾御史大夫府!”
秦二世的车队缓缓驶出咸阳宫,朝着御史大夫府开进。
是时候敲打一下冯老头了。
御史大夫府。
“陛下亲自来我的府邸?”
冯去疾脸上的病态渐褪,骊山事态的整个过程,早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或许是因为尘埃落定,或许是自己想通了什么。冯去疾此时腰背挺的笔直,目光炯炯有神。
“是的冯公,估计用不了多久,皇帝的车队就要到了….”冯府的下人小心翼翼道。
冯去疾用手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案几,低声道:“你确定陛下是摆驾车队来的?确定不是让中尉军抄着家伙包围府邸?”
下人脆弱的小神经哪经得起这个刺激?他连忙俯首,颤颤巍巍道:“冯公,小的万分确定!灵美人亲眼看到皇帝出宫,随行的郎中令说是要来咱们这儿…”
冯去疾沉默良久,缓缓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喏!”
等到房间只剩下冯去疾一人,冯去疾紧紧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现在不比府中下人淡定多少。
多年宦海修炼,让冯去疾养成了泰山崩前面色不改的气魄。
冯去疾不是反贼,没有参与骊山兵变,他没那么傻。
儒生们是被逼上了绝境,欲图通过颠覆天地出头。
冯去疾已经位列三公,赌上全部身家造反,图个啥呢?
御史一系摊子太大,各种牛鬼蛇神都有。
有几个人与参与谋逆的反贼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叔孙通本人更是骊山兵变的领导者。
当冯去疾将各种零碎的线索,串联成线,窥视到一丝端倪,直接吓尿了!
这时,已是骊山拜陵的前一天。
冯去疾虽然察觉的迟了些,只要他肯豁出一切,见皇帝一面,拼死阻止皇帝前往骊山,终究是有力挽狂澜的可能的。
可冯去疾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沉默。
要他莽着头阻止皇帝,风险太大,一个不甚,满盘皆输。
首先是没有证据。
冯去疾通过御史系的关系网,搜集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线索,凭着自己的敏锐与政治嗅觉,发现了问题。
他也只是推算出骊山会有变故,至于是不是冲着杀皇帝的头去的,冯去疾偶然想过,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能想到这个最坏的可能,却不敢说。
一点拿得出手的证据都没有,傻呵呵跑到皇帝面前,跟他说:“皇帝,骊山有人要造反杀你。你问证据?没有,我瞎分析的。”
“你问有没有怀疑对象?有啊,叔孙通!我一手提拔的!我的人!”
这么干,不符合冯去疾老谋深算的从政风格。
离骊山拜陵只剩一天,想搜集证据已然来不及。
想暗中做掉叔孙通,叔孙通人在骊山,冯去疾的手没那么长。
说不准他在骊山的力量,也被叔孙通坑进了沟里!
天真的塌下来了!
正因如此,冯去疾病倒。
他是真的病了,想得太多,又找不到最优的解决方案。这几天又是纠结又是慌张,只能在家中苦等结果。
如果陛下洪福齐天,渡过此劫。说明陛下乃天命之子,去疾日后必然全力辅佐,绝无二心!
如果......
骊山兵变失败,无数儒生身首异处。
第二种如果,只能被冯去疾永远藏在心底。
“老了啊。”
冯去疾重重叹了口气,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塌上。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他连儿子都没告诉,直接让冯劫去骊山拜陵,生死由命。
御史系收集情报的诸人,知道的也只是各自零散的、毫无头绪的消息。
皇帝现在又是摆驾亲自前来,消息透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皇帝大概率是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过来探望病重的自己罢了。
“报!”
刚刚离开的下人,慌慌张张跑来,“冯公...陛下...陛下已经到府上了。”
冯去疾两眼一翻,憋了一口老痰,面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一个空翻,躺上了塌。
......
“冯公的病情如何?”
胡亥紧紧握着冯去疾的手,一脸的关心,扭头问了问随行的太医。
带个太医过来,看看这老东西是不是在装病。
太医刚刚给冯去疾把过脉,听到胡亥这么一问,连忙躬身道:“回陛下,冯公气血不畅,呼吸微弱,应该是积劳成疾。”
“下臣已经开好了方子,服药一段时间,冯公应该会有所好转。”
胡亥眉头一拧,怒道:“朕不要应该,朕要一定!”
吓得太医连忙改口。
胡亥的表情稍稍缓和,低头看了看一脸迷糊的冯去疾。
这货真的重病了?
忧国忧民忧的?不应该啊.....
冯去疾身体一向硬朗,大浴场一个月都要去上好几次,生龙活虎的,说病重就病重?
“陛下...是陛下么?”
冯去疾努力抬了抬眼皮,说话含含糊糊,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不这么搞还好,胡亥好歹也是被无数电视剧电影毒害过的,一下就发现了一丝表演的痕迹。
太做作了!
这老东西,果然是在装病!
第97章 大赦天下(求订阅)
胡亥见冯去疾还在演戏,笑眯眯的,一只大手十分粗暴地探入。
“冯公,朕来晚了!”
冯去疾被胡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睁眼,“陛下,陛下!”
冯去疾声音微弱,还带着些颤音,虚弱是假的,颤抖是真的。
“陛下亲临,你少躺着装死人!”
一声暴喝,吼的冯去疾头皮都是一紧。
皇帝都不着急呢,你吼那么大声作甚?
他莫名其妙地望向暴喝那人,这是一位冯去疾没啥印象的青年将官,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这人一身的锐气,冯去疾只是在许多年前,那些开朝年轻将官的身上见过相似的气势。
他一眼就看出,这人正受皇帝器重,属于事业的上升期。年轻气盛,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种人,日后要么站的很高,要么摔的很惨。
吼冯去疾的人正是黑冰,他才不管什么三公九卿呢。
依附于冯去疾的几位儒生,或直接或间接参与了骊山兵变,黑冰本来就很不爽。
在皇帝面前摆谱,管你是真病还是假病!没直接动手打人,都是给足了皇帝面子。
黑冰这么一吼,似乎给冯去疾吼精神了。
冯去疾连忙起身,咳了咳,高呼道:“臣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大早上的,臣实在是犯困得紧,不知陛下亲自过来,请陛下恕罪!”
“无妨,无妨,冯公多多休息,早日康复,这才叫为朕分忧呐。”
胡亥狠狠瞪了黑冰一眼,紧紧握着冯去疾的手,将他搀扶坐起。
一阵的嘘寒问暖,替冯去疾顺了顺气儿,转身对魏忠贤、黑冰等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朕有话单独对冯公说。”
“喏!”
魏忠贤等人领命退出,黑冰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冯去疾一眼。
等到众多跟班走后,胡亥这才放开了冯去疾的老手,拍了拍屁股,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倒了杯茶:“冯公可知朕为何而来?”
冯去疾心里咯噔一下,努力正了正身子,缓缓道:“陛下,臣不知。”
“不知?”
胡亥笑了笑,将茶杯稳稳放下,也不喝。
“那叔孙通骊山造反一事,冯公也是不知?”
冯去疾身躯猛地一震,连忙匍匐在地:“陛下!臣有眼无珠,错用逆贼,请陛下严惩!”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
冯去疾面色无比惶恐,飞快道:“臣虽病倒,却是时刻思念着先帝。无法参加骊山拜陵,臣深感惭愧痛心,也就对骊山的情况多上心了些。”
冯去疾脸色一阵变幻,一脸恨意道:“谁曾想,叔孙通居然勾结反贼,做出这等....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臣实在是过于愚钝,竟然被此贼蛊惑!”
冯去疾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一边痛斥叔孙通混账,一边怀恋先帝恩德。
胡亥偷摸绑定了一张基础信息卡,观察了冯去疾好一会儿。
忠诚度勉强还行。
这货应该不是骊山兵变的幕后黑手,老狐狸不可能那么蠢。
御史一系出了叔孙通这么个叛徒,胡亥若是真要追究责任,冯去疾绝对难逃一劫。
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虽然冯去疾小手段多了些,只要不挑战胡亥的底线,先凑合着用用。
胡亥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道:“冯公,如今骊山皇陵已经完工,按照大秦传统,朕决定大赦天下。不知冯公有何明见?”
冯去疾愣了一下,这事儿你找李斯商量去啊!问我干嘛?
好吧,李斯现在还留在骊山。
那也完全可以跟王绾、周青臣商量啊。
大赦天下,说白了就是皇帝高兴,释放一批罪犯。
当然,造反的神经病肯定不在此类。
这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儿,冯去疾想也不想,答道:“臣无异议!”
胡亥深深看了冯去疾一眼,道:“朕指的大赦天下,并不只是释放天下刑徒。”
“那是…”
“免税!”
胡亥背着手,笑了笑,“说的再准确点,是废除不科学的税收政策。”
大秦的赋税制度,主要为田租、口赋、杂税三种。
田租,顾名思义,就是按照土地征收田税。
自秦简公七年,秦国就开始征收田租,一直延续到大一统之后。
秦朝以前,田税是按照黔首所拥有土地亩数收租的。简单的说,张三有一百亩地,按照着一百亩地的份额,百分比收税。
秦朝建立后,田税按照人头收取。
什么意思呢?朝廷不管你拥有多少实际土地,照着国家规定的每人应有土地亩数收税。
张三只有三十亩地,按照秦律《田律》中的规定,每人受田之数应为百亩。所以张三在给朝廷交田税时,基数直接按照一百亩来算。
虽然张三只种了三十亩的地,却要交一百亩的税。
这种收税方式显然是不科学的。
家里地多的地主,为了维护土地,只能雇佣更多的佃户。人头数多了,交的田税也就多了。
田税比起口赋,赋税要轻得多。显然是对大地主的有利税收政策。
张三是大地主,雇10个人种一万亩的地,平均1人种1000亩,压榨佃户。比起自耕农一户种一百亩地,交的田税要少得多。
可那些土地不多的家庭呢?
比如一户七口之家,家里只有二百亩的地。
却要足足交七百亩的税!
说是说“什一之税”,交10%的田税。对家里地少的穷人来说,要交纳粮食的比例,就远远不止百分之十了。
这种税收政策,无疑是对贫农们的残酷剥削。
征收田租主要是收取实物。一般以两种粮食为主:谷栗、刍藁(饲草禾杆,给马吃的)。
当然,主要还是以谷栗为主。因为地域气候原因,某些地方种不出谷栗,就以刍藁代替。
胡亥来大秦也有几个月了,对大秦的赋税方式也是有所了解。
他之所以问冯去疾,不是向他请教改不改收税方式。
这么不科学的方式,改是肯定要改的。
关键是怎么改。
这年头,有地的都是大爷。
特别是大秦的大地主,多是军功赫赫的大将。
大改收税的方式,百分百会得罪死这批地主。
不用什么刘季项羽造反,胡亥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第98章 个人所得税?(求订阅)
除开田租,第二赋税大头就是口赋,即人口税、人头税。
大秦口赋的收取方式“计口出钱”,口赋所敛的不是粮食,而是钱,也就是秦半两。
秦二世时期的口赋无具体记载,咱们就按汉初的一百二十钱来算。
每人每年需缴纳口赋一百二十钱,对一个五口之家来说,一年就是六百钱。
六百钱,大概可以折换二十石谷,三十钱换一谷。
一般产量普通的田亩,百亩农田全年收入也就十几石左右。
而口赋一年却价值二十石!
可见,此时的口赋,对老百姓来说,比田租的负担还要沉重。
农民又都是人多地少的现状,家里兄弟妻儿一堆人,不见得有多少耕地。
口赋的沉重负担,远远不止这些。
由于口赋收的是钱不是粮食,农民又没有钱。
要缴纳口赋,首先要将粮食换成秦半两。
平均市价是三十钱换一石粮食没错。可当农民拿着粮食找当地官府换钱,就远远不止这个价格了。
二十钱换一石粮食,十五钱换一石粮食。
兑换比率取决于当地官吏黑不黑心。
给农民换的钱少一点,当地官吏也就能多捞些油水。
这是一层肥腻的油水。换钱的时候,还能在测量工具上做手脚。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买菜遇上骗秤的了。
咱们遇上骗秤的卖菜大妈,顶多亏块把钱。
秦朝农民们遇上骗秤的官吏,那可是要命的。
这么看来,思想工艺《史学》的效果:提升官吏的些许美德,能盈余的钱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除开田租和口赋,还有各种杂税。
杂税没有固定的收取时间和数额,一般都是以各种名目临时征收。
比如《通典.食货》中所记的“提封之内,撮粟尺布”。这里的“土贡”和“撮粟尺布”,就是杂税的一种。
还有犯事儿被抓后,各种罚款。
总之,花样多得很。
胡亥为啥不找王绾,要来找冯去疾?
大秦特色分封郡县制,已经让王绾背锅了。复分封对大秦各大军功地主的影响不大,只是引来了无数文官的抗议。
调整税收,这种触及军功地主利益的事儿,胡亥不好意思让王绾继续背锅了。
冯公,你上吧!
胡亥正对着冯去疾坐下,将大秦现有税收政策的弊端,和一些自己见解一一道出。
税收的事儿胡亥研究了不少时间,此时当着冯去疾的面道出,讲得很细。冯去疾在一边听着,时而瑟瑟发抖,时而目放精光。
等到胡亥说完,已经过了几十分钟。
冯去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吃吃道:“陛下,这是真的打算调整税收方式?”
胡亥点了点头。
“长期的,还是大赦天下?”
胡亥暗骂一声老狐狸,如实道:“先以大赦天下为借口,稍微调整几个不那么敏感的,看看反应和效果。”
“当然,朕也不瞒着冯公,最终的目的是让大秦的税收政策趋于科学。”
冯去疾此时很难说自己是啥心情,他怔怔地看着胡亥,不禁问道:“为何?”
皇帝要减轻黔首赋税,调整税收模式,不仅仅是触动大地主们的利益。
更是触动皇帝的利益、触动大秦的利益!
这是为什么啊?
冯去疾实在是想不通。
胡亥笑了笑,将那杯已经放凉的茶推到冯去疾案前。
“为什么?为了让大秦人民更加幸福。”
冯去疾瞬间被这句话直击灵魂,呆若木鸡。
胡亥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随便说说而已,冯公莫要太过放在心上。”
“陛下,英明!”
冯去疾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无比,冲着胡亥深深一拜。
胡亥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实在是不好判断这只老狐狸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忠诚度倒是提高了小几点。
胡亥慢悠悠扶起冯去疾,道:“冯公可有良策?”
冯去疾沉思良久,望了望胡亥十分真挚的目光,终于咬牙道:“启禀陛下,大秦的赋税制度和土地制度关联紧密,若是要调整赋税制度,土地制度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整改!”
“大一统后,先帝‘使黔首自实田’,扫清土地发展的初步障碍。国家所有土地仅为那些无主荒野和苑圃园池,极大加速了耕田扩张。”
胡亥微微点头,喃喃道:“封建土地私有制的萌芽啊…”
冯去疾猛地一愣,反复咀嚼胡亥说的这句话,竟然越品越有味。
他目放精光,对胡亥的尊敬更甚。
无能的皇帝会让权臣很舒服,明君雄主才会令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冯去疾望着胡亥,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道:“陛下英明!大秦政府的赋税收入,并不取决于土地的所有权!而在于国家的权威和信用!国家采取强制的手段,维持公共稳定,制定税收方针。”
胡亥皱着眉,“就是用朝廷力量,剥削广大劳动人民提供的剩余价值呗。”
冯去疾又是猛地一惊!
痴痴地盯着胡亥,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胡亥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少见多怪!咱好歹是学过马列的大好青年。
有了冯去疾的提醒,现在准备要调整的就不仅仅是赋税了。土地这一块,也要大动!
当然,一切都要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一上来就套用当今的土地政策,税收按个人所得阶段性递增。
胡亥估计直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跟冯去疾商量了一会儿,暂时定下了初步税收的改革方案。
以骊山皇陵完工为由,大赦天下,废除口赋、除刑罚外的一切杂税。
以所得税取代口赋,暂定和田税一样的比率,“什一之税”,收税百分之十。
当然,不同的交易商品,税率肯定会有所调整。胡亥跟冯去疾只是探讨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到特殊商品,还需要治粟内史起草详细的方案。
所得税,指的是秦半两。
这年头,明面上挣干净钱的都是些什么人?
商人!
商人的地位在大秦属于底层,所得税的增加,乍一看只是针对这群能够挣钱的商人。
不就是商税吗?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
第99章 改土调税(求订阅)
当年秦国为了招揽各国的商人,免除了商税。
大地主、文官百将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最多就是嗤之以鼻罢了,皇帝连商人的钱都要赚,这也太有失大体了!
免除口赋、杂税,对黔首来说是好事,对官员地主来说也是好事。
谁不想少交点钱呢?
唯一难受的,就是通过各种赋税捞油水的贪官污吏们了…..
对于这些人,胡亥也不是太过担心。
秦律森严,对贪污的处罚很重。
关中的官吏还是比较廉洁的,至少不会直接伸手捞钱。
为数不多的贪官污吏,段位普遍较高,都是变着法为自己争取利益。
比如冯去疾老冯,通过介入骊山皇陵来捞钱,压根不用自己不动手,将其作为筹码换取更多的利益。
想要彻底清查很难,还要扯出一档子人。
这是目前二世朝堂的普遍现象,想改也不是一时半刻改得了的。
只能潜移默化的去调整。或许日后锤出相应的奇观,也能解决问题。
至于地方风气较差的官吏会不会不爽,就不管胡亥什么事了。
你们都要造反了,关老子什么事?
反正诏令传下去了,六国旧地的反贼们不认,跟胡亥也没啥关系。
百姓们在大秦这里享受到了免税的福利,六国反贼们又不认账了,这么一对比,当地百姓们会怎么想?
既能减轻黔首们的压力,又能给六国反贼埋个雷,何乐而不为呢?
以所得税代替口赋,胡亥还真不见得会亏钱。
商人们只是地位低下,各地大商赚的钱还是不少的。
大秦从事商业和手工业的人不在少数,这些“商贾之士”,在各个郡县同样有什伍的编制。列伍长,即商贾伍人之长。
特别有钱的商人,史书上也有记载。
“畜至用谷量牛马”的乌氏倮,以及“礼抗万乘,明显天下”的巴寡妇清。
这俩位大哥大姐是商人中的特例,属于商人中的上流人。位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同样受到秦朝的保护和尊重。属于特权阶级。
由此可见,哪怕是在商人地位尤其底下的秦朝,当钱足够多时,同样能获得特权和地位。
对于旧六国中的工商业者,秦朝初期采取的是迁移政策,以剥夺这些人的财富。
也有极个别的狠人,迁移之后依然做生意做起来的,成为富至巨万的土财主。
比较有名的如赵之卓氏,山东程郑,宛之孔式,鲁之曹邴式等等。
大大小小的商人,手工业者的收入加在一起,绝对不会比口赋少。
当然,解决了一个问题,往往会面临另一个问题。
增加所得税,大商巨富们还好,无疑会增加小商人和小手工业者们的负担。
胡亥决定先以商人作为试验田,收入越高,交纳税收越多。
比例差距不一定要多大,让人们慢慢适应这种搞法再说。
一旦被军功地主们察觉到了什么,事态不对,立马认怂。
免得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
赋税这一块暂且敲定,主要还是大改口赋和杂税,尽量在条文上弱化征田。
征田,几个字简单概括,恢复按亩收租。
不按人头收税了!
在胡亥的建议下,收税流程上也加强了对征税官吏的监管。
两人商量好赋税的调整,已经入夜。
相应的土地政策,敏感得很,胡亥不敢乱来。冯去疾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还要等以后和李斯、治粟内史几人反复推敲推敲。
最后,胡亥临走时暗示了冯去疾一波。
让他先梳理消化消化,尽快起一份奏书上来,以冯去疾自己个儿的名义。
冯去疾也没多说什么,这口黑锅,他不背也得背。
叔孙通等人谋逆,皇帝都没找他麻烦。作为交换,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混了这么多年官场,有些话不用胡亥说透,冯去疾也能懂。
告别了冯去疾,胡亥这才打着哈欠上了马车。低了低脑袋,用拳头撑着额头,在马车上打起了小盹。
夜色渐深,街边的灯笼也越来越少。
这时的咸阳,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再怎么禁,也禁不到皇帝头上。
咸阳宫外,王鱼提着灯笼、披着淡黄的短襦,小步走出房间。
门外不远处,公主晨曦正高高举着灯笼,盯着灯芯发呆。
晨曦发现了靠近的王鱼,扭头冲她笑了笑。王鱼也是笑了笑,也不继续向前,站在一旁偏着脑袋望着晨曦。
这么晚了,燕王在咸阳有自己的府邸,晨曦公主也未出嫁,她本是不应该出现在咸阳宫的。
昨日骊山的那场兵变,晨曦属实是吓得不轻。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从来没见过打仗,没见过那么狰狞的父王。
那时父王浑身都是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父王自己的。父王只是拼命挥舞着剑,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宣誓对大秦、对皇帝的忠诚。
她也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小叔叔。
在某个瞬间,晨曦甚至以为,父王和小叔叔之间,已经不可能相安无事了。
还好,那些坏人们都死掉了。
回来路上,晨曦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向活泼的小姑娘跟谁都没说过话。
这些坏人们终究是打着父王的名号造反。
不管扶苏怎么想,晨曦心里总是难受的厉害。
总觉得对不起小叔叔......
“话说,我们家小公主也快到嫁人的年纪呢。前些日和薰美人聊天,聊到了她家的小弟弟.....薰美人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小晨曦觉得如何?”
晨曦吸了吸鼻子,听到薰美人的名字,小脸上写满了厌恶。
薰美人家的爷爷,正是朝中声望颇高的儒家博士。
又是学儒的.....
没一个好东西。
晨曦嘟了嘟嘴,低声道:“不怎么样。”
王鱼朝晨曦这儿靠了靠,说了几句姐妹间的悄悄话。
王鱼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轻声道:“小晨曦,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男儿了?悄悄告诉姐姐嘛,姐姐帮你撮合撮合。”
晨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
说完,瞪了王鱼一眼,“我不小了,鱼儿姐干嘛一直叫我小晨曦。”
“是是是,不小了,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鱼儿姐!”
晨曦抿着嘴,不开心了。
第100章 蓦然回首,在渡船口(求订阅)
姐妹俩站在屋外说了会儿话,有了王鱼有意无意的开导,晨曦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心里因为骊山兵变的阴霾,便也没那么烦人了。
“其实不开玩笑的说,小晨曦你也到了挑选夫君的年纪了。你悄悄告诉姐姐,哪种风格的孩子,是儒雅的文士,还是豪迈的武将?姐姐也能替你把把关。”
“没有啊。”晨曦摇了摇头,她一直觉得成亲这事儿离自己太远,选择一个男人组成家庭,从此两眼相望,长相厮守,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
这种场景,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很害羞,甚至很奇怪。
可岁月终究不会等她真正长大,晨曦也快到了嫁人的岁数了。
总不能像阴嫚姑母那样,这么大岁数还不嫁人吧…
“没有嘛?”王鱼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比晨曦大上多少,经验什么的其实也谈不上,既然已为人妇,总要拿出些长辈的态度。
言传身教,免得小侄女想不开,误入歧途。
王鱼想到当年也是稀里糊涂嫁给了胡亥,随后笑了起来,继续问道:“小晨曦是不是已经有具体喜欢的人了?”
王鱼这话问了等于没问。
这段时间,跟晨曦相处最多的男子,可能就是胡亥了。
与同龄异性接触几乎为零,晨曦上哪儿喜欢别人去。
“也是哦,那些所谓的大儒子弟,我看也就是徒有些名气罢了。军中大将的后代,也是远远不如先辈…大秦朝中的这些年轻一辈,还真没有几个配得上我们小晨曦的。”
王鱼笑道,说这话虽然挺打击大秦年轻后辈的,未尝不是实话。
晨曦摇了摇头,平时颇为活泼俏皮的那股劲儿,今夜里是见不着了。
晨曦说道:“其实所谓的才子配嫁人,英雄配公主,不过是浪漫之人的美好幻想而已呐。对英雄项羽来说,取阴嫚姑母还是别的公主…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的。同样的,对阴嫚姑母来说,嫁给李信家的儿子,还是嫁给项羽,也都是一样的。”
“都是不相干的人呢…..”
王鱼憋着笑,温柔地敲了晨曦一个板栗。
“鱼儿姐!”
晨曦鼓着腮帮,很是不服,“你怎么也跟小叔叔学坏了….”
“说你自己的事儿呢,干嘛要拿阴嫚姐姐举例子。”王鱼拍了拍她的脸蛋,“还有啊,你才多大岁数呀?见过多少才子佳人、将军公主?干嘛装作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好老气哦!”
“本来就是嘛!我就算没见过,也…也总是听过的啊。哪有这么多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都是骗小孩的….也不是谁家都像鱼儿姐和小叔叔那样,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一起后也能那么幸福。”
晨曦说着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什么,“鱼儿姐,你和小叔叔感情那么好,什么时候准备生个小宝宝?那我是不是能做姨妈了?”
王鱼对比晨曦这个纯小白,在情感上稍微有些经验,方才一直占据了优势。
这时,王鱼却是红了红脸,被晨曦羞羞的话弄得有些害臊。
“小晨曦瞎说什么….就算…就算有了宝宝,也是你的弟弟妹妹….”
晨曦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后凑到王鱼身边,吐了吐舌头,“嘻,所以鱼儿婶婶,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可爱的弟弟妹妹。”
王鱼推了推晨曦的脑袋,笑道:“想嫁人了是吧?我明日就跟陛下说一嘴,将你许配给朝中博士的儿子。”
王鱼本不是喜欢打趣人的性子,更胡亥相处的久了,学会了不少恶习。
现在居然被小孩晨曦调戏,王鱼也就吓唬吓唬她,找回一下场子。
晨曦立马就怂了。
虽知道王鱼是开玩笑,双手赶紧挽上王鱼的胳膊,蹭了蹭她的肩膀,撒娇道:“鱼儿姐,别啊,我是真的还小,也没有喜欢的男子。你可千万别跟小叔叔说,他本来就嫌我烦…巴不得我早点嫁人呢!我以后再也不催你跟小叔叔那个了…..”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板栗敲来。
好痛!
这么熟悉的感觉,晨曦委屈地抬起头,胡亥举着手,似笑非笑地望着晨曦。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帝回宫,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呀!”
“偷偷摸摸的!”
晨曦吓了一大跳,指着胡亥,有些语无伦次。
“陛下。”
王鱼也是欣喜一笑,她虽然很想和夫君说说话,想了想,朝晨曦眨了眨眼睛,“陛下,我去给你拿毛巾。”
晨曦这么晚不回家,也不睡觉,站在屋外一肚子的心事。
显然,这小丫头有话要跟陛下说。
王鱼说完,微笑着走进了屋,留下胡亥晨曦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
胡亥见刚刚揍了晨曦,这小丫头居然不生气不抗议,就知道骊山兵变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叹了口气,明知故问道:“你咋这么晚不回自己家?想吃我这里的早饭了?”
“才不是….”晨曦低着头,轻轻哼了一声。
随后,发现这似乎赖在咸阳宫不错的理由,连忙点了点头。
“你呀。”
胡亥叹了口气,背着手,四周的环境很宁静,除了风声,就只剩身边小姑娘的呼气声了。
小姑娘呼吸急促,应该是很紧张的。
胡亥很想直接告诉晨曦,骊山兵变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事,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对你爹产生芥蒂。
哄小孩也是个技术活,直接这么坦白,不一定就能有最好的效果。
“下盘棋?”
胡亥无奈,只能随便找个话题。
“这么晚了,下什么棋….”晨曦打了个哈欠,皱着眉道。
“这么晚了,你不还没睡么?”
“我...我….我这不是….”
“好了。”胡亥摆了摆手,打断了晨曦,“不想下棋,弹琵琶给我听总可以了吧。”
“弹琵琶?现在?”
“嗯,想听了。”
晨曦也是学过几年琵琶的,技术自然跟嬴阴嫚比不了。
“这么晚弹,不太好吧…会打扰宫里其他人的!”
十分钟后,晨曦抱着琵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胡亥笑了笑,“这可是阴嫚老姐的琵琶,平常都不让人摸的,我偷偷拿来给你弹,开心不?”
“嗯!”晨曦重重点了点头,又有点怂,“你可不许告诉阴嫚姑母呀!”
胡亥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俩是一个战线的,我怎么可能出卖队友?”
看胡亥不像是在骗人,晨曦这才放下心来:“小叔叔想听什么曲儿?我会的可不多….”
“我教你个新曲儿,好听又简单!”
晨曦一脸的狐疑,“小叔叔还会作曲?”
“那你以为?阴嫚老姐的琵琶就是我教的。”
“…..”
晨曦一阵鄙夷,心想阴嫚姑母学琵琶时你才多大啊?
“来吧,我把曲儿哼出来,你能照着弹不?”
“啊?没有谱儿么?”
“大道至简嘛!”胡亥脸皮厚,一点也不知道羞耻。
随着胡亥勉强不算跑掉的哼唱,一首青涩简约的琴音渐渐响起。
琴弦断了,缘尽了,你也走了。
你是过客,温柔到这,沉默了。
拱桥斜坡,水岸码头,谁记得。
随我摆渡,离岸东流,蓦然回首。
你在渡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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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鱼乡
陈郡边界,鱼乡,渡船口。
前些天刚刚下过暴雨,渡船口雨水未干,地上仍是泥泞一片。
现在,陈郡大多数土地已经被陈涉军团占据,以一郡之地,对抗整个大秦帝国。
鱼乡渡口在和平年代主要是个商运码头,不少商船来来回回,在渡口卸货拉货,也有几分热闹。
后来,陈涉吴广揭竿而起,鱼乡渡口也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鱼乡渡口此时鱼龙混杂,陈郡因为战乱引起的逃难潮,已经波及到了这里。
湿漉漉的淤泥上踩满了脚印,整个渡口又脏又乱,三教九流汇集,有从东边来的难民,也有旧楚之地其他郡县赶来投靠陈王的义士。
驻扎此地的秦军也懒得管了,森严的秦律在这里成为了一纸空文。
驻扎此地的秦将叫侯云武,手下也就不到五百的更卒。
陈郡乱起,当兵的人心惶惶,五百更卒直接跑了一半。
侯云武现在也就不到三百的兵力,士气涣散,时刻提心吊胆,害怕陈涉打过来。
侯云武没跑,不是他对大秦多么忠心。
陈郡已成法外之地,可侯云武要是跑了,也就成了逃兵。
别的地方肯定是去不成了,唯有造反一条路可走。
陈郡大乱,是坏事也是好事。
这几天鱼乡人流量暴增,侯云武手里有人有枪,陈涉没杀来之前,他就是鱼乡最牛的土霸王!
人流量暴增,土霸王自然也是舒舒服服捞了一大笔。
他是不打算继续跟着大秦混了,趁着陈王没到,能捞多少是多少。
陈王一到,直接带着兄弟们投降!
既然已经决定跟着陈王混,驻军最基本的维稳职能,侯云武当然也懒得去做了。
管你是逃难的、还是投靠陈王的,只要给钱,就能坐船。
我家大门常打开。
侯云武不管事,鱼乡的治安一天不如一天。
打架斗殴时有发生,偶尔死个把人,秦军最多负责将尸体丢进淮水。
淮水河边,人流涌动。
商贩们直接在路边摆摊吆喝,甚至还有直接贩卖铁器的。
流氓与帮派人士,装备硬家伙式儿,在街上骂骂咧咧推推揉揉,横行霸道。
看不见尽头的难民潮,麻木地往渡口边的停船上拥挤,只盼着运气好可以偷偷挤上船,或者被那位好心人收留,逃离这片炼狱。
乱世,人人自危,人性被泯灭,兽性被激发,好人终究是活不长的。
唐民此时身处难民潮中,站在外围踮着脚遥望渡口密密麻麻的停船。
比停船更密密麻麻的,是前方黑压压的背影。
又脏又臭。
唐民早就脱下了秦军武士服,也是一身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恶臭。
乍一看,跟边上的无数难民没啥区别。
唐民麻木肮脏的脸上,亮着极为坚定的眸子。
他将长戈戈头拆下,用布包好,与那份象征身份的验传绑在一起,紧紧贴在胸口。
带着兵器,是为了防身。
带着验传,是害怕忘了自己是谁。
一路逃难而来,唐民所经历的杀戮与痛苦,比前半辈子经历过的所有还要多。
他杀了不少乱军、杀了不少流氓,却是越杀越害怕。
害怕自己某一天,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不,向他们那样的动物,已经不配称之为人。
今日,估计又上不了船了。
唐民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
他的这一举动,立马引来了周围不少难民的目光。
麻木、饥饿、虎视眈眈。
唐民目光凶狠,不断扫视朝他投来不善目光的乱民们。
嘴巴却没有停,拼命地咀嚼所剩无几的食物。
就是这么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狗都不吃,却很有可能引发乱民的暴乱哄抢。
唐民的目光凶恶,如同一头野兽,咀嚼食物很快,几秒钟就已经下肚。
不少人心里掂量了一番,也就放弃了抢夺粮食的想法。
正当唐民与一群乱民对峙,一阵哄乱的叫骂声响起。
“滚开!滚开!”
“一群杂碎,也敢挡爷爷的路?”
钝器切割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鲜血四溅,乱民们尖叫着朝反方向跑去。
不少人被挤得落入河水,生死不知!
本来就够乱的场面,随着杀戮的出现,变得更加的混乱。
一位面带刀疤的汉子,带着几个壮汉,一脸凶狠地走进了人群。
汉子身边跟着一个斯斯文文,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在汉子的陪同下,中年人捂着鼻子走入人群,一脸的厌恶。
这些人身强体壮,手里都握着兵器,肯定不会是普通的难民。
“估计是来抓人的流氓了….”
唐民这般想着,低了低头,尽量不让这群人发现自己。
这些天,总有流氓来抓人。
以各种名义,将难民们抓回陈王的地盘。
被他们抓住的难民,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要么成为攻城炮灰,要么沦为奴隶。
下场凄惨,十个里能活下一两个就是烧高香了。
要是被他们发现唐民陈县守军的身份,下场九成九是被虐待致死。
义军进攻陈县损失惨重,又被东厂夺回了暴秦百名官吏的人头,陈王很没面子。
陈王下令,参与过陈县守城的所有漏网之鱼,杀无赦!
果然,不出唐民所料,那位刀疤汉子冲着中年人笑了笑,大声道:“青爷,说好的,二百名青壮二百钱,都在这里了,您随便挑!”
青爷扫了众多难民一眼,也不磨叽,直接丢了一把钱给刀疤男。
青爷大摇大摆穿过人群,不断怕打着男人们的肩膀。
刀疤男喜滋滋地清点着钱,带着小弟为青爷开路。
青爷捂着鼻子选人,慢慢悠悠道:“诸位朋友勿要慌张,我乃苦县左县尉麾下。此次前来,是为苦县征召士兵!”
“各位朋友,只要愿意的,给我一个面子,加入大楚,大家今后就是自家兄弟!”
“吃香的,喝辣的,共享荣华富贵!”
青爷象征性地喊了两句口号,难民们仍然是一脸麻木。
这些话,他们早就听出茧子了。
都是从陈郡逃出来的,张楚政权是什么逼样,我们会不清楚?
第102章 淮水岸边
就是不想加入什么傻缺张楚政权,我们才会逃跑的好不好!
大家原本都是老老实实的耕农佃户,陈涉吴广突然造反,抢了他们的钱粮土地。若非走投无路,谁他么愿意做难民啊?
青爷的振奋发言,没能引起众人的反应,他也不是太过在意。
按照流程喊一嗓子而已,又不是征求你们的同意。
“你,还有你,老老实实的,站到那边去!”
刀疤男握着刀,不断恐吓被青爷挑中的幸运儿。
难民们都饿的没啥劲儿了,也没啥人敢反抗,就这样麻木的站在原地,等待厄运的到来。
横竖都是个死,加入陈王后,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名堂呢?
他们不敢反抗,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能好受些。
刀疤男跟在青爷身后,一脸的横肉,挤出了个别扭的笑容:“青爷,这钱的数目,好像不太对啊!”
“哪里不对?”
青爷停也不停,继续挑着人。
“说好的二百钱,一人一钱啊。您这…只给了八十钱….”刀疤男苦着脸道。
“二百钱!二百青壮。”青爷淡淡道。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这堆人有一个符合青壮的要求么?什么玩意儿!”
青爷骂了一句,手上的功夫一点不闲着,继续挑人。
给你二百钱,上面给的一千钱挑人的工钱,老子不是要少吃一百二?
八十都嫌多!
刀疤男尴尬一笑,也不好反驳。
这些杂碎的质量,确实次了些,一个个都跟恶鬼一样。
不用去苦县当炮灰,估计到了明天,就有一大批人熬不过去。
“混蛋玩意儿!还不是想自己捞的多些,找尼玛的借口!”
刀疤男心里暗骂,青爷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下,直接压价!刀疤男恨得牙痒痒。
不过他也就敢在心里骂两句了。
青爷是陈王的人,陈王大军即将压进,哪里是刀疤男敢得罪的?
虽然刀疤男完全可以杀了青爷跑路,但是有这个必要么?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杀了一个青爷,还会有其他趾高气扬的领导。
躲不过去的。
青爷也是从大粪中捡漏的老手了,目光毒辣,挑的都是体质不差的年轻人。将八十块钱花的那叫一个够本!
挑的人不至于死在去苦县的路上。
很快,青爷毒辣的目光,停在了唐民身上。
青爷直接愣了一下。
唐民虽然长得瘦不拉几的,跟骨瘦嶙峋的难民们没啥俩样。
可他那充满锐气的双眼,和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儿,骗不了人。
“抬起头。”
青爷不露声色地走到唐民面前,淡淡道。
“臭小子!青爷让你抬头呢!傻楞着做甚!”
刀疤男走上前,一大脚直接揣着唐民身上,破口大骂。
被青爷压榨,他本来就很不爽。
一肚子恶气直接撒在了唐民身上。
唐民缓缓抬头,一脸的茫然,也不动怒。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跑路。
自己拼了命跑出来,是不可能跟这些人回苦县的。
身上还带着秦军的验传,这要是被搜了身,直接凉凉!
先服软一波,在路上动手?
也不现实。
陈王势大,手底下的军力极度膨胀,一旦跟着青爷进入了陈王的队伍,唐民要对付的就远远不止眼前的这几个流氓了。
想要跑,只有现在动手!
火速干掉这几个人,跳河游走,生还的概率有多大?
讲道理,不大。
可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唐民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不断观察着周围地形,估算着动手的时机和逃跑路线。
“你是哪里人?”青爷问道。
唐民一脸惊恐,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又挨了刀疤男两脚,这才木了道:“回大爷的话,小的陈县人。”
“陈县?”
青爷笑了笑,心里多了些警惕。
倒不是因为听到唐民是陈县人警惕。
主要是唐民的气势和行为严重不符,青爷觉得唐民是有本事的人,却在刻意装傻。
这就不得不让青爷怀疑了。
没事儿你装什么傻?
秦军逃兵?
青爷打量了唐民好一阵,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人大概率是秦军逃兵,不然没必要装傻。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陈王队伍里又不缺唐民这种人。
只要能帮着陈王打天下,管你之前是不是秦军。
想归这么想,青爷还是留了个心眼,扭头对刀疤男吩咐道:“搜搜看!”
下一刻,青爷心里猛地一阵心慌,还没来得及他多想,风声呼啸,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的击中了自己的后脑勺!
眼前,刀疤男点了点头,正要搜身。
忽然,刀疤男的表情变得无比的惊恐,几人死死盯着青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一幕,是青爷死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咔的一声。
青爷的脑袋瞬间变成断线木偶,吧唧垂下。
红的,白的,各种黏黏稠稠的液体冲天而起,如喷泉一样向四周溅射!
刀疤男离青爷最近,他的脸上沾满了血,瞳孔猛地一缩!
“你!”
“他…他杀了青爷!”
“他杀了陈王的人!”
“混蛋!杂碎!”
这一刻,刀疤男比愤怒更多的是惊恐。
青爷死了,就死在自己跟前!
无论他是怎么死的,陈王大军一到,刀疤男这群人百分之百要完!
这个狗东西!
早知道就不是给他两脚了,给他两刀不好么?
此时,已经来不及刀疤男后悔了。
唐民双眼通红,举着戈头狠狠砸向刀疤男的天灵盖!
劲风扫过,刀疤男汗毛倒竖,咬着牙一刀往上挡去!
感受到唐民兵器上传来的霸道力道,整个人蹬蹬连退好几步。
刀疤男手臂颤抖地厉害,死死盯着唐民,一言不发。
“呜、呜、呜!”
远方,淮水之上,浓雾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越来越响的号角声,如山岳一般的黑影压来,穿破层层浓雾。
“船!船来了!”
无数船影乘风破浪,密密麻麻,有如一柄柄无比锋利的刀锋划破薄纸,压的岸上的人喘不过气来!
唐民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船头高耸的黑色旗帜,浑身仿佛脱力了一样。
“秦!”
第103章 入港停船平匪(上)
始帝37年八月二十一,陈郡、颍川郡的交界之港鱼乡。
临近下午,空气炎热潮湿,几日接连不断的暴雨,将世界拖入了一片阴霾。
“闪开!闪开!”
近三百多鱼乡驻扎屯兵,慌慌张张朝港口汇聚。
挡住秦军去路的难民们,十分自觉地让道,也不敢朝码头人挤人了。
码头,大大小小的楼船开始入港,秩序森然,与岸上无序杂乱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秦水师!
大秦的军队,除了剑戟弩戈组成的混合步兵、战车骑兵。水兵,也是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
多年前大秦进攻南越之时,就派屠睢“将楼船之士”作战。
在大一统之前,秦国就拥有“可载五十人,装三月食”的大船。二世时期,楼船之士的数目虽不及征讨南越时那么多,也绝对不容小觑。
为何成百上千的秦朝水兵,会出现在鱼乡渡口?
短暂的惊讶与错愕之后,恐慌的情绪渐渐在人群中蔓延。
侯云武收到消息,连忙驱散人群,带着仅剩的三百来号人,站在渡口等待水兵的靠近。
此时,侯云武的内心是忐忑的。
甚至有一瞬间,他想干脆逃跑算了。
犹豫片刻,还是咬牙留了下来。
这些日鱼乡丰厚的油水,吃撑了侯云武。不仅仅是撑了肚皮,还有野心。
就这么走了,侯云武不甘心。
再说了,他又没做错什么!整个陈郡沦陷,陈王势力锐不可当,侯云武没跟着陈王揭竿而起就算好的了。
他手下就这么点人,能指望他做什么?
侯云武相信,此次前来的大人物,肯定能够理解自己的。
鱼乡码头不大,码头的容量远远承载不了数百只楼船。
无数挂着大秦旗帜的楼船在港外落锚,只有十几艘颇为气派的大船入港。
很快,一名名士卒扛着黑底红字的大秦旗帜下船,神色无比肃穆。侯云武发现,除了“秦”字旗帜,还有一些写着“王”的帅旗。
咸阳王家的人?
侯云武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连忙领兵上前。
“止步!”
外围的秦军穿戴鲜明的盔甲,手持强戈,冷冷地打量着侯云武。军队容貌与侯云武这些烂杆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侯云武连忙停步,单膝跪地,喝道:“属下鱼乡游徼侯云武,叩见上官!”
大秦设郡县制,在县以下,有乡、里和亭两种不同的政权系统。
乡和里是行政机构,亭是治安组织。
乡隶属于县,职能大概是摊派徭役、征收田赋,查证本乡被告案情,参与对国家仓库粮食的保管工作等。
乡吏的职称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
乡可以看做小县,官吏的配置都是照着县来划分的。
三老的职责和县令相同,掌教化。啬夫职责如县尉,负责断案听诉,征收赋税。游徼则是同县监,循禁贼盗。
唯一的区别,在于县的兵权在县尉手里。县监多为文人,类似大秦中枢的御史。
乡的兵权则是在游徼手中。
想想也容易理解,游徼需要组织乡勇打击盗匪,不统兵怎么行?
而县尉的职责非常繁重,县里的所有军事、治安、征发徭役、修城墙、管理士卒等事,都需要县尉来管。
县尉要干那么多活儿,必须保证士兵的人数及作战能力,且不允许私自差使士兵。一旦发现哪个县尉敢将士兵当私兵用,一定会受到秦律严厉的制裁!
乡里毕竟要多一些人情味。乡民教化未开,宗族关系复杂,不可能照着郡县的制度来搞。游徼手下的兵,多是亲信和跟游徼关系不错的乡民。
如果是和平年代还好,三老、啬夫、游徼还能互相监督制约。
一旦到了乱世,手里有兵的才是大哥!
这也是侯云武为何这么嚣张的原因。
乡以下就是里。
里设里正,后来为了避始帝的名“政”,将里政改成了里典。里典要干的活儿基本上和乡的吏员差不多,无非就是多了个组织生产的任务。
所谓生产,在这个年代的主流就是种地。
里设专门负责管理农业生产的里典,叫做“田典”。
而亭,跟乡和里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
亭属于治安系统的基层组织,类似于现在的街道派出所。
亭有亭长,负责管理治安,汉高祖刘季就做过泗水亭的亭长。
亭长除了派出所相应的工作,还负责接待往来的官吏,同时兼任输送、采购、传递文书的工作。
大有郡县,小有乡里亭。这套从中央到地方的一整套统治机构,还是很厉害的。
确保最高统治权控制在皇帝一人的手中!
这正是郡县制的牛叉之处。
侯云武是鱼乡的游徼,现在的扛把子。
三老呢?
早就被他做掉,丢进淮水里喂鱼了!
侯云武低着头,正反复思考措辞,一声和蔼苍老的声音响起。
“起来吧。”
“谢上官!”
侯云武抬头起身,偷偷打量了一下朝廷来的这位大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人是一位身材不高的老人,虽然不苟言笑,却是和和气气,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老人穿了一身侯云武从没见过的袍子,绿袍黑缎,九龙四爪!
蟒袍!
异姓王?!
右相王绾起复,大秦欲复分封的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侯云武虽然只是一乡游徼,也是听到了些许风声。
异姓王,姓王......
侯云武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当今皇帝的老丈人,通武王王贲!
或许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或许是在这种人物面前,侯云武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小娘们儿,毫无秘密可言。
侯云武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通武王奉皇帝命,率中央军荡平陈匪!”
所有秦军皆是齐刷刷的,低头,叩首。
站在人群中的唐民,神情激动,跟着前方秦军一同行礼。
老人穿着蟒袍,微微眯眼,缓缓行至侯云武身侧。
侯云武头都不敢抬,那叫一个六神无主!
拔剑斩下!
侯云武的人头唰的一下滚出,鲜血四流,人头的表情仍是一脸的恐惧。
王贲望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难民,轻轻叹了口气。
望了一眼鱼乡不知所措的三百屯兵,笑了笑,“乱军,不如匪!都杀了吧。”
第104章 入港停船平匪(下)
王贲在帐前接见了勇士唐民。
唐民身为陈县守军,杀敌无算,身陷死地仍然不降陈匪,受到了王贲的嘉奖。
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唐民这一路西逃,遇见的不是难民,就是前去投靠陈王的反贼。
第一次见到大秦的自己人,他欣喜的同时,也是有些小慌的。
特别是随军的文书,提着纸笔,一直询问自己这一路西逃的事迹。
若不是王贲等人态度好的不要不要的,唐民都要以为自己要被以逃兵论罪了。
文书一脸兴奋,奋笔疾书。
“勇士,你方才说道,陈县县左尉屠仲率乱军投靠陈匪,勇士一人杀出重围,救下一位妇孺的事迹,能否细说一二?”
唐民有些走神,见到文书一脸兴奋的表情,忍不住心生厌恶。
这些痛苦的回忆,他实在是不想过多的提起。
“我记不太清了...”
唐民心情不好,随口敷衍道。
文书点了点头,这种英雄事迹传回咸阳,绝对是纪念碑的爆款故事!
陛下一定喜欢。
文书见唐民有些烦了,也不强求。
反正故事的脉络他大概清楚了,细节的部分,大不了自己润色润色。
王贲打发走了文书,笑呵呵的夸奖唐民:“唐将军勇冠三军,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唐将军的军爵和官职,还需要咸阳审批,要再等几日才能定下来。”
“唐将军先委屈委屈,在东征军先锋营临时任职百将,如何?”
见通武王跟自己这么客气,唐民也是受宠若惊,连忙单膝跪地:“通武王过誉了!属下定当不负通武王厚望,为大秦冲锋陷阵,荡平陈匪!”
鱼乡距离陈王领地很近,王贲不敢马虎。这才刚到,立马组织大军安抚难民,清扫帮派流氓,缉拿如青爷这样混进来的反贼。
此次前来鱼乡的,只是东征大军的一部分先锋。
王贲率四千亲卫先锋坐船先行,蒙毅率数万秦军主力、后勤辎重走陆路,估摸着还要几天才能到。
唐民作为英雄典型,王贲给他放了几天假。
维护鱼乡治安的活儿,暂时不需要唐民出面。
唐民在秦军营帐中晃悠,这支中央军军纪森严,有条不紊地组织鱼乡慢慢恢复法制。
唐民看的欣慰,心灰意冷的性情,也渐渐燃起一丝希望。
晚上,王贲组织了晚宴。
主要是认识一下鱼乡当地的官吏,宣扬大秦主权。
好像也没啥人可以认识的。
以侯云武为首的三百乱军都被砍了,只有极个别不愿与侯云武同流合污的吏员,受到了王贲的接见与嘉奖。
这些人,在侯云武当权的时候都躲了起来,侯云武也没心思管他们。
唐民以先锋营百将的身份坐在账中,案前放着美酒和菜肴。
等到人差不多齐了,位于首座的王贲这才笑道:“吾等此行身负皇帝重任,荡平陈匪,还陈郡太平!本王先饮一杯水酒,祝此征顺利,诸位将士共勉!”
在场的将官连忙纷纷举杯,相互点头示意,饮下美酒。
唐民在军中没有什么熟人,只能自己跟着通武王呆呆饮酒。
这时,一位秦军将官大步走入营帐,在通武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竟有此事?”
王贲听后放下酒杯,表情竟然变得无比震怒。
在场的将官也是微微一愣,通武王是战国时期的名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愤怒?
唐民也是怔然,默然望向首座,想听王贲准备说些什么。
王贲看了众人一眼,冷冷道:“诸位都是大秦将士,无需对他们隐瞒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大家听听吧。”
那位将官受到了王贲的示意,上前一步道:“匪首陈涉,集众多反贼,于陈县举行受封大典,大肆宣扬张楚爆政!”
众人面色凝重,倒也不是过于吃惊。
这个消息,大家多多少少都是听到了些风声。
将官继续道:“陈匪在陈县受封之后,不日便派西、北、南三路大军出击,攻克我大秦诸多郡县!”
“东路军,由邓宗率万余反贼攻九江郡。”
“北路军,由武臣、张耳、陈馀率军渡河(黄河),向魏国旧地进攻!”
“西路军最为势大!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假王吴广统率,进攻荥阳,妄图打开通往都城咸阳的门户!”
“第二路,由大将宋留率领,攻陷南阳直叩武关,以突破进入关中的另一孔道。”
“第三路,匪势最为汹涌!由周文率领,朝着鱼乡挺进。”将官顿了顿,“据东厂传来的情报,周文率领的这一路军,目的只有一个。”
“咸阳!”
在座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路军,随便一路都是万众反贼,加起来兵力不会低于二十万!
特别是周文所率的这一路,目标就是他们所在的鱼乡!
周文大军十万有余,我们这四千多人,能否扛得住?
鱼乡连个城墙都没有,若是失手,周文大军沿颖水而上,直逼函谷关,后果不堪设想!
无比沉重的压力袭来,在座的诸位将官脸上都是挂着一层阴霾。
唐民默默喝了口酒,若有所思。
他想的要更多些。
通武王一来就砍了侯云武等乱军,肯定是早就收到了侯云武作乱的情报。
以通武王的手段,侯云武这种小垃圾的情报都是清清楚楚,不可能现在才收到的张楚三路大军出征的消息。
通武王故意一脸愤怒,当着众将的面告知此事,有什么深意?
唐民看不透。
当初陈县十万匪军杀来的消息传开,军心动乱,县令县尉直接跑路了!
现在王贲主动散播这种负面消息,除了打击军心,还能有什么用?
唐民呼吸沉重,只当是通武王治军独到,另有深意,不敢往坏处想。
周文大军未到,鱼乡若是重演陈县动乱......
唐民心里苦,只有不停的灌酒。
将官刚刚说完,就有一将踏出,单膝跪地;“通武王,请让属下率本部出击,一举击溃周文军!哼,反贼想挺进咸阳直捣黄龙?笑话!”
“对!反贼还想直击咸阳?问过我们东征军了吗!”
“通武王,属下愿意随路军侯出征!”
唐民猛然抬头,杯中酒水晃动,不知所措。
秦军将士非带没有怂,反而一个个士气高涨,嚷嚷着要出战。
那位路军侯,既然是军侯,本部人马满打满算最多一千人。
率一千人,扬言击溃周文十万大军?
你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