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平王府妾室，居然敢直呼公主称号，来人，掌嘴！”
不等韩丹苑说话，玲珑先发制人。
柯熙出来散步，身后自然不可能只跟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玲珑琳琅，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和四个身穿护甲的侍卫。
玲珑说完，立马有两个侍卫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地擒住韩丹苑，其中一位嬷嬷也走到韩丹苑面前。
韩丹苑瞳孔一缩，尖叫道：“平乐你敢，我可是平王的人，是你的兄嫂！”
柯熙原本没有打算对韩丹苑怎么样，毕竟韩丹苑直呼她的称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刚才也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只是在韩丹苑说她是她的兄嫂时，柯熙突然不想只是吓吓她了。
嬷嬷很干脆，转眼间韩丹苑两边的脸颊已经红了。
“停。”
柯熙出声，嬷嬷很有眼色地退到一边，只不过侍卫并没有放开韩丹苑。
柯熙冷冷地看着韩丹苑：“还请这位夫人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平王府的一个小妾，别说你只是一个妾，就算你是平王侧妃，也没有资格说你是本公主的兄嫂。”
韩丹苑怨恨地看着柯熙。
柯熙不想看见韩丹苑，影响她心情。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韩丹苑轻笑一声，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平乐，你就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柯熙一怔，随后道：“脑子有问题吧。”
琳琅忍不住笑了一声。
韩丹苑见到她一次就要上来找麻烦一次，虽然每一次都没讨得了好，但她就是乐此不疲。
韩丹苑一噎，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只是在看到旁边面无表情盯着她的嬷嬷时，一怂，没敢骂出来。
不过想到她知道的消息，韩丹苑又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平乐，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戚桓都还没有回京吗？”
柯熙听到戚桓这个名字，恍惚了一下，随后心一紧，转身看向韩丹苑：“你想说什么？”
柯熙如愿停下，韩丹苑嘴边的笑意更大。
“让我猜猜，你身边的人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戚桓被漳州事务缠身，不能如期回京？还是告诉你，戚桓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柯熙瞳孔一缩，抓着玲珑的手不由收紧。
一直注意着柯熙反应的韩丹苑自然看到了柯熙的反应，露出个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原来她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啊？你不会信了吧？其实……”
“住嘴，来人，把她带下去！”玲珑见事情不妙，赶紧阻止韩丹苑说下去。
韩丹苑也不怕，只是盯着柯熙。
柯熙阻止侍卫的动作，“让她说。”
“公主！”
柯熙打断玲珑，“你说，我听着。”
像是早有预料，韩丹苑不见慌张，“我现在突然不想说了，不然，你求我告诉你怎么样？”
柯熙：“……”怕不是个傻子！
韩丹苑被柯熙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猛然想起在平王府的时候，她将柯熙拦在门口，让柯熙求她才能进去的时候，柯熙也是这个眼神。
怕柯熙也像当时一样转身走掉，韩丹苑赶紧道：“我说我说！”
柯熙没动，一副等着韩丹苑开口的样子。
韩丹苑瞬间觉得憋屈。
“其实戚桓不是被什么公务缠身，早在七月下旬的时候就已经从漳州回京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如今九月份了，戚桓还没有回到京城吗？”
说到这，韩丹苑笑意扩大，眼中的恶意浓烈得仿佛有了实质一般。
“因为那段时间漳州暴雨，戚桓为了赶路，连夜穿过漳州山区的时候，遇到了塌方。”
“平乐，你懂我意思吧？戚桓为了赶着回来见你，却遇到塌方，被埋了。平乐，是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了自己的夫君！”
韩丹苑说完，等着欣赏柯熙崩溃的样子，却发现柯熙站在那，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韩丹苑没有看到柯熙崩溃的样子，只看到了柯熙非常平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爱戚桓？”
不然任谁听到自己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都得有反应吧？
柯熙那么平静，韩丹苑觉得匪夷所思，最后只能想到，柯熙其实不爱戚桓这一点。
柯熙淡淡道：“你错了。”
“？？？”
韩丹苑好一会儿才明白柯熙说她错了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所有人都瞒着我戚大人的事情？然后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欣赏我崩溃的样子，还是想借此打击我，最好出点什么事情？”
韩丹苑：“……”
柯熙对韩丹苑的心思明明白白。
柯熙摸着自己的肚子，凸起的弧度让柯熙心中一热，蔓延至四肢。
“韩丹苑，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恶毒又愚蠢。”
……
比赛在酉时结束。
先回来的人是那些重在参与的人。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在酉时的时候，人都回来得差不多了，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侍卫清点。
清点期间，也陆陆续续上菜。
吃的都是打来的猎物，被做成各种吃食，柯熙觉得她吃一个月都不会吃腻。
当然不会干吃，跟宫宴差不多，有乐师鼓乐，有舞姬翩翩起舞。
后面有官员将清点完猎物的名单呈上来给皇帝。
皇帝打开，旁边的皇贵妃随意瞥了一眼，看到第一名的时候，顿住。
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将名单交给福公公，示意福公公宣读。
“第一名，平王，所猎共计五千九百八十四斤。”
“第二名，宣武侯世子，所猎共计五千八百二十四斤。”
“第三名……”
福公公念完名单之后，一片寂静。
实在是因为，前十名里面，都是一些还未入朝或者即将入朝的世家子弟，这就显得，第一名的平王特别显眼。
虽然皇帝没说，但是这种崭露头角的机会，一般都是给那些准备入士的人准备的。
没看到太子啊，镇国将军家的公子，彧郡王世子这些能叫得上名号的人都没进前十吗？
平王……
百官心中忍不住呵呵。
第122章
就在百官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上面的皇帝笑了。
“看来大良国还是人才辈出，各位大人教得好！”
百官：“谢皇上，皇上谬赞。”
“既然之前说好了要给彩头，那么朕也不能食言，鉴于各位表现得不错，朕就把这奖励名额升至十位。”
“皇上圣明。”
皇帝从第十名开始赏赐。
都是一些金银珠宝，比如第十名赏了黄金百两，到了第五名，赏了一柄玉如意。
第四名的时候，才有些变化，皇帝问第四名的臣子擅长什么什么兵器。
“回陛下，草民擅长用千斤锤。”
柯熙惊讶地看向那个人。
上前听封的是一脸孩子气的男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身板看着虽然不瘦小，但是也算不上壮实，实在没想到，惯用的武器居然是千斤锤。
看着就很不搭。
皇帝显然也有些意外。
像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那人解释道：“草民生来力大无穷，其它轻便的武器用起来，不如千斤锤好用。”
皇帝点头，“千斤锤不错，大良国历史上也曾出过一位使用千斤锤的将军，护我大良边境几十年的安定，现在朕把这位将军用过的千斤锤赐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使用它！”
那人眼睛一亮：“谢陛下！”
轮到第二三名的时候，皇帝问了同样的问题，也送出了两件兵器。
到了第一名，皇帝在平王期待的眼神中，缓缓道：“至于第一名平王，这样吧，就把秋猎弓赐给平王了。”
“……”
秋猎每三年一次，每次皇帝都会将一把工艺精美绝伦的弓，赐给皇帝觉得这次秋猎表现最好的人。
因为是秋猎所赐，所以叫秋猎弓。
这种弓不能用，只能看着，放在那里，就是一件非常好看的艺术品而已。
中看不中用。
也因为没三年都会出现一把，所以也不稀奇，最多每次看到，都要感叹一声好看而已。
皇帝赏赐二三四名称手的兵器，却将秋猎弓赐给了第一名的平王，虽然说这秋猎弓本来就是奖励给表现最好的人的，但那也是在秋猎结束的时候才赏出去啊！
现如今……看来皇帝对平王的态度，确实是……
平王也知道，皇帝如今将秋猎弓赏赐给他，代表着什么。
中看不中用啊……也许在父皇眼里，他连中看都算不上吧！
平王眼中的期待褪去，如同星辰陨落，只剩空洞。
“儿臣……谢父皇赏！”
……
将皇帝护送回帐篷后，镇国将军也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帐篷，镇国将军就察觉到不对，目光如炬地看向一处，喝道：“谁，出来！”
“不愧是镇国将军。”
嘶哑的声音响起，随之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
来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只露出一个下巴，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镇国将军目光警惕：“你是谁？”
关键是这个人出现在他的帐篷里，却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他所在的帐篷虽然不比皇帝帐篷附近森严，却也是时常有人巡逻……
镇国将军愈发警惕了。
“故人，我劝将军不要轻举妄动，先听我说完，否则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保证，镇国将军不会好过。”
镇国将军心中虽然觉得黑衣人实在虚张声势，但是到底还是小心为上，收回了准备报信的东西。
“哦，阁下说是故人，却为何还遮遮掩掩的？况且老夫可不记得有阁下这样一位故人。”
黑衣人轻笑一声，也不避讳，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的脑子拿开。
镇国将军目光一直放在黑衣人身上，等帽子取下后，露出一张……
镇国将军：“……”
“阁下这是在耍老夫？”
“哦，忘了脸上还有东西，不过将军您也太着急了点。”
说着，黑衣人取下了脸上那半张玄铁面具，露出面具下的脸来。
“聂不求！”
镇国将军眉心一跳，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感受到镇国将军紧绷的身体，聂不求勾唇，用他本来的声音说道：“十七年了，看来将军还记得在下，我的荣幸。”
镇国将军深呼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你来做什么？”
“在下确实有个小忙需要镇国将军帮忙，就麻烦镇国将军明天，将陆提督支回京城，除此之外，麻烦将军之后，一切听从平王的安排了。”
镇国将军稍微一想，就知道了聂不求的目的，忍不住提高声音：“你们……”
“嘘！”聂不求将食指放在嘴边，“将军小声一点，要是将巡逻的侍卫引来，那就不好了。”
镇国将军也知道自己方才太激动了，但是任谁听到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冷静。
镇国将军放低声音：“你们这是要造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老夫不会答应你的！”
“将军不要拒绝地那么快，这怎么能说是造反呢？况且，只要成功了，便是名垂青史的事情，史书向来由胜者撰写，这一点，将军不会不明白吧？”
“将军还记得十七年前的那件事，省了我一番功夫，你说，要是十七年前的事情暴露出来，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其实是个……”
聂不求欣赏着镇国将军黑沉的脸色，并不畏惧此刻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反而走上去拍拍镇国将军的肩膀：“将军考虑清楚，如果明天日落之前，陆提督没有回京，那么将军就要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了。”
“与其身败名裂被天下人所唾弃，不如放手一搏，将军觉得呢？”
说完，聂不求离开了帐篷。
镇国将军站在原地，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传来任何发现异常的消息，镇国将军这才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
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
聂不求居然还活着，还成了平王的人，如今还威胁他……
一边是他尽忠了十多年的永安帝，一边是镇国将军的名誉……
镇国将军枯坐了一夜，直到天际泛白，外面传来鼓声，镇国将军才动了动有些僵硬地身体。
站在帐篷门口，镇国将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走出帐篷。
第123章
柯熙怀孕之后睡眠比较浅，外面鼓声传来的时候，柯熙就起了。
穿戴整齐之后，就出去散散步。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陆远风。
陆远风昨晚下半夜起来巡逻，刚换岗准备回去休息，也没想到会遇到柯熙。
柯熙没什么感觉，笑意盈盈道：“陆提督近来可好？”
倒是陆远风恍惚了一下。
他跟柯熙，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这样面对面说过话了吧？
也只是恍惚了一下而已，陆远风便敛神，同样笑道：“一切都好。”
将视线移向柯熙的肚子，只一眼就看向别处。
“多久了？”
柯熙摸了摸肚子：“三个多月了。”
陆远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意：“兰芳也怀孕了，四个月左右了。”
柯熙眼睛一亮：“真的！恭喜！那兰芳姐姐有没有来，我想当面跟她说一声。”
“没有，兰芳的胎像不是很好，母亲不放心，就没有让兰芳跟来。”
柯熙闻言十分担心，又想起了六月份的时候，应兰芳替太子妃挡了一劫的事情，那个时候，应兰芳已经怀孕了，但是应兰芳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应兰芳的胎像不好。
见柯熙忧心忡忡，陆远风反而安慰道：“也没什么大事，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什么问题，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柯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聊了一会儿，柯熙想起陆远风刚换岗，连忙让陆远风回去休息，自己也回了自己的帐篷。
玲珑将早食端进来给柯熙，见柯熙只是搅动着碗里的粥，眉头也皱在一起，玲珑不由担心道：“公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柯熙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了陆提督说的话，玲珑，你说，兰芳姐姐胎像不好，是不是因为那次在酒楼替太子妃撞开醉汉的原因？”
“这个……”
玲珑觉得也有可能，毕竟柯熙当时也撞了那个醉汉，后面胎儿也是受了点影响的，算起来，应兰芳那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最是不稳……
玲珑心里清楚，但哪敢说出来让柯熙自责，只能宽慰道：“公主要是实在担心陆夫人，不如派人送一些合适的药材过去？”
柯熙觉得玲珑这个主意不错，立马修书一封给京城的太后。
……
陆远风一觉醒来之后，准备去找太子。
他除了安排人员巡逻之外，其他时间还要跟在太子身边，负责太子的安全。
陆远风刚离开帐篷，跟迎面走来的镇国将军差点撞上。
陆远风疑惑：“父亲，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镇国将军：“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每次秋猎时间段，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人借机生事，方才陛下收到京中常少卿的折子，说京中有人闹事，像是有计划一般，常少卿一个人忙不过来，陛下就派去回京协助平乱，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陆远风觉得有点奇怪：“可是我还要负责太子殿下的安全，这……”
“猎场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不是还有父亲在吗？对了，陛下说你不用去辞行了，让你回京。”
见陆远风还在犹豫，镇国将军脸一板：“怎么，难道父亲还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父亲，我就先回京了？”
镇国将军点头：“去吧。”
陆远风虽然觉得奇怪，但是镇国将军说的没错。
父亲总不能假传圣喻骗他回京吧？没有理由的事情。
况且九门提督本来就是负责京中安全事宜……
这样想着……陆远风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一个人骑马回了京城。
……
太子今天并没有打算去打猎，毕竟虽然是来秋猎的，但还是有奏折需要处理。
太子在帐篷里处理奏折，为了不打扰太子，太子妃就去了柯熙那里。
太子正在埋头处理奏折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报，太子殿下，镇国将军求见。”
太子头也不抬：“进来。”
帐篷的帘子被打开，很快又关上。
“参见太子殿下。”
“镇国将军不必多礼。”太子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镇国将军：“不知道将军找本宫有何要事？”
镇国将军恭敬道：“臣是来请罪的，不久前家中传来消息，说宁远媳妇身子不适，宁远听了之后急急忙忙就回了京城……臣教子无方，请太子恕罪。”
说着，镇国将军跪了下来。
“陆夫人……”太子手指敲打着桌面，想早上的时候，柯熙过来跟他讨药材的事情。
说是陆夫人因为六月份的时候在酒楼替太子妃拦了一劫以至于胎像不稳，想送一些药材去给陆夫人补补身子……
想到陆夫人是因为太子妃才如此的，即便心里对陆远风不辞而别玩忽职守的事情颇有微词，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嗯，这事本宫知道了，将军若是无事，就先下去吧。”
因为对陆远风的所作所为有意见，太子也没有去扶镇国将军起来的意思。
镇国将军也是惊讶了一下。
他还以为太子会大发雷霆呢！
他都做好被太子臭骂一顿的准备了，结果太子只是轻轻放下，不痛不痒地赶人而已？
自己的儿子跟太子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镇国将军带着满腹疑虑退出去了。
其实太子并没有镇国将军看到的那么风轻云淡。
镇国将军出去后，太子想到陆远风这么不知轻重，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气得连奏折都看不进去。
他对陆远风是寄予厚望的。
不说他跟陆远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陆远风性子虽然风风火火，但是做事稳重，一直以来，跟戚桓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甚至在他心中，他更看重陆远风。
因为陆远风性格的原因，说是忠于他一辈子，那便真的是一辈子的事情，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而戚桓，要是没有柯熙的原因，太子觉得，戚桓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会用戚桓，却很难信任他。
所以他才对陆远风这次不知轻重的举动如此生气！
反正奏折也看不进去，太子决定带人出去打猎，将满腔怒火发泄出去。
否则他怕自己气炸了！
第124章
太子也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在又猎到一头鹿之后，就打算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划破虚空，直直往太子的方向飞去。
“太子小心！”
太子反应很快，侧身躲过了射过来的箭。
树林之中陆陆续续有箭往这边来，其中有一只箭射中了太子的马屁股。
马吃痛，嘶鸣一声，带着太子跑了出去。
“太子！”
“快，追上去，保护太子！”
……
马儿因为疼痛，跑得飞快，加上又在林子里，太子一边抓紧马鞍不让自己被甩出去，一边还要注意横插过来的树枝。
就算再怎么小心，也免不了被树枝划伤。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遇到一处空地，太子看准时机，将箭筒里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拿出来，然后从马上跳下来，在草坪上就地一滚。
虽然做了缓冲和防护，但是马奔跑的速度不慢，太子左手还是受了伤。
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的，还能看到一些血迹。
不过太子并没有空在意自己现在的形象问题，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后，太子立刻起身，按动手中棍子一样的东西的某处，棍子上传来“咔咔”的声音。
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两个呼吸的时间，棍子就变成了长枪被太子拿在手里。
太子做出防备的动作。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了动静，几个呼吸间，就有几十个黑衣人出现在空地上，将太子团团围住。
黑衣人并没有给太子太多准备时间，先一步对太子发起进攻。
有第一个黑衣人动了之后，就会有第一个，第二个……
一时之间，周围只有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太子的长枪耍得虎虎生风，只不过因为有一只手受伤的原因，武力值大打折扣。
不过没有关系，他只要坚持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一边将对面呢黑衣人踢飞，太子一边计算着时间。
太子一枪刺入左边的黑衣人胸口，身后另外一个黑衣人举剑，眼看着就要刺进太子的身体得时候，剑尖却在离太子后背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住。
黑衣人嘴角流出血来，下一刻，身体轰然倒下，露出他身后之人。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张黑色面具，面具右边有金黄色的纹路——是一只龙的爪。
太子朝他点头，随后，两人各自对付着黑衣人。
有人帮忙分担火力，太子轻松了不少。
那人武功高强，转眼间就收割了十多个人头，其中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放出信号弹，企图招来更多的黑衣人。
但这也就意味着，太子的人也会顺着信号弹的方向找到这里。
所以黑衣人需要速战速决。
黑衣人就埋伏在附近，信号弹发出没多久，又出现了百来号黑衣人。
一部分黑衣人拦住龙爪面具人，大部分还是朝太子而去。
只要解决了太子，他们就会立马撤退。
察觉到黑衣人的意图，面具人并不恋战，飞到太子身边，跟太子背对背而战。
……
营地里的人也看到了信号弹。
现在差不多是晚饭时间，皇帝和皇贵妃刚坐下，就看到了信号弹在空中爆开的声音。
下面的百官看着空中的信号弹，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皇帝招来镇国将军，吩咐道：“发生了什么，将军派一队人马过去看看。”
镇国将军领命下去。
皇贵妃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太子，眼皮一跳：“太子呢！”
太子妃心中也很是不安：“先前有侍卫来报，说太子心情不好，进了猎场打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母妃……”
柯熙拉过太子妃的手，无声安慰。
皇贵妃压下心中的不安：“没事，兴许一下子就回来了。”
“皇贵妃娘娘不用等了，太子回不来了。”
平王从入口处走来，身后跟着身穿护甲的卫兵，将这个地方团团围住。
在平王的卫兵出现的时候，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的御林军也将高台上的皇帝等人围住，保护起来。
百官被这情况弄得懵了一下。
这平王……是打算造反？！这也太随意了点吧？
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造反，感觉有点儿戏啊？
百官中也有平王的人，如果知道其他人心中这么想，一定会痛哭流涕。
他们也觉得这太随意了啊！这不是闹着玩吗？但是平王一意孤行他们也没有办法啊！船是下不去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心里默默祈祷，也许最简单的方式，才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呢！
皇贵妃目光如炬：“平王这是什么意思？”
平王走到高台前站定，隔着御林军回答皇贵妃的问题：“贵妃娘娘睿智，怎么会不明白本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
皇帝安抚住皇贵妃，然后平静地看向平王：“你这是准备弑父篡位？”
平王轻笑一声：“父皇言重了，孩儿怎么会弑父呢？虽然一直以来，父皇对我这个儿子都不放在眼里，但是父皇心中可以没有我这个儿子，儿子心中却是有父皇的，只要父皇这下传位诏书，孩儿保证，会让父皇和皇贵妃娘娘颐养天年的。”
“有太子在，就算是传位，也是传位给太子，轮不到你。”
“想来父皇也看到那个信号弹了，父皇就如此自信，太子能从几百个杀手之中逃出来？”
见皇帝不说话，平王又道：“孩儿知道父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事实，这样好了，孩儿给父皇时间考虑，只是希望父皇不要让孩儿等太久。”
“皇上三思！”百官中有耿直的大臣出声，站起来指着平王大骂：“平王你这可是谋逆的大罪，你会遗臭万年的！就你这种无视伦理纲常谋朝篡位之徒，有何脸面做皇帝！”
“你身无所长，论武不如太子，论才智不如太子机敏，论人品不如太子忠顺孝悌，论威望不如太子仁爱……像你这样一个样样不如太子的人，你又有……”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身体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啊！！”
“父亲！！”
第125章
在场的有夫人和小姐，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立刻尖叫起来。
其中一个女子跪在那个官员身边，流着泪瞪着平王。
皇帝拍桌而起，怒道：“平王！逆子！”
平王拿出手帕，慢悠悠地将脸上的血迹擦掉后，这才转身看向皇帝。
“父皇这句逆子，孩儿已经听腻了！”
将沾血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平王眼中满是狠厉：“孩儿平生最痛恨的，便是说我不去太子！所以你们下次说话可要注意了，要是惹了本王不高兴，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滴着血的剑指向倒在地上的官员。
“呸，老夫还怕了你个黄口小儿不成，平王，看剑！”
官员中也有武将，提剑就想往前中，结果刚站起来就又坐了回去。
武将抬头看向平王：“你居然下药！”
其他人闻言，试着动了动，发现果然全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平王笑眯眯：“毕竟未来还需要各位与本王齐心协力治理大良朝，本王总不能把你们这些不听话的都杀了吧？想要活命，就都安分一点，知道吗？别惹本王不高兴。”
说完，平王重新看向脸色铁青的皇帝：“父皇考虑得如何了？”
“平王，你不要忘了，你母妃还在朕手上。”
皇帝说完，立马有御林军将原本坐着的安嫔抓起来，压到最前面。
安嫔脸色苍白，脖子上架着剑，让安嫔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向平王求救：“炫儿！炫儿救救我！”
“母妃别怕，很快，母妃就不会再怕了。”
说完，平王做了一个手势。
安嫔还没来得及放心，就觉得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只看到一只箭插在她的胸口……
御林军手一松，没有支撑的安安嫔倒在地上，顺着楼梯滚下高台，最后停下的时候，正好面向平王的方向。
安嫔眼睛瞪圆，眼中还残留着不敢置信。
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人，都是心中一寒。
所有人都看到，是在平王做手势之后，才有人朝安嫔射箭……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次毒手……
平王脸色如常：“真可惜，父皇，现在你手中已经没有我母妃了，父皇考虑好了吗？”
“父皇没有考虑好也没有关系，不如我们父子两一边聊，父皇一边考虑好了。”
平王自顾自道：“父皇，其实孩儿也不想这样子。孩儿也只是想让父皇多看孩儿一眼而已。”
“从小到大，我就很羡慕太子，因为太子从一出生，就得到了父皇的全部宠爱。父皇会悉心教导太子，太子功课没做好，父皇会罚太子，太子功课做得好，父皇会将太子抱起来夸奖太子……”
“而孩儿不管是有没有做好功课，父皇永远只有一句冷冰冰的‘朕知道了’，从来不会罚我或者是夸奖过我，因为父皇不在乎！我好与不好，都跟父皇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是我不是父皇的孩子一样。”
“父皇，为什么同样是您的儿子，你却这么偏心？难道就只是因为太子是先皇后留下的孩子？那么平乐呢？”
“我以为父皇喜爱太子，是因为太子是未来储君，但是父皇，你为什么对平乐都比对我好？其实我不贪心的，只要父皇将对平乐的宠爱，分我一点点就好了，哪怕只要一点点，孩儿也满足了。”
“可是没有！”平王提高声音：“你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你宁愿宠爱平乐这个没有丝毫作用的公主，都不愿意将心思，哪怕只是一丝丝，都不愿放在我身上！”
“所以，我才想着，既然父皇不愿意看到我，那么，我就毁了父皇在意的人好了，先从……”
平王将目光放在柯熙身上：“平乐开始好了！”
柯熙被平王称得上诡异的目光盯着，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太子妃抱住柯熙，无声安慰着。
皇帝沉声：“你想做什么！”
平王叹了口气，有点无辜道：“父皇不要误会，平乐妹妹被御林军保护着，我能对她做什么呢？我方才所说的意思不过是，设计一下平乐罢了，可惜，赵景城好像不符合平乐妹妹的口味，也就导致了我的计划没有成功，平乐妹妹，你让我很不高兴呢，你说，之后我要怎么处置你好呢？”
柯熙不说话。
平王也不需要柯熙说话，“既然没有办法毁掉平乐妹妹，那就不如毁了太子？算算时间，恐怕太子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吧？父皇可以再等等，等我的人将太子的尸体带过来，想来父皇就考虑得差不多了。在此之前的这段时间，不如我们坐下来喝喝茶？”
平王说着，就真的占了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这么有恃无恐是有原因的。
忽略这些被下了药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官员，其他不是他这边的侍卫，他也让人下药药倒了，现在能站着的，除了皇帝的御林军，就是他带来的人，已经镇国将军的人了。
但是镇国将军有把柄在他手上，自然不敢反抗他。
现在，他只要安静地等候他派去解决太子的人回来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当上皇帝，平王心中激动，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
太子这边并不好过。
他没想到黑衣人居然有几百人之多。
而他这边，除了一个面具人，就只有几十个羽林卫而已。
一场厮杀下来，黑衣人虽然倒下了很多，但他这边也剩下的人，不超过十个。
每个人身上都像是被血染过一样，有对方的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太子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其他人的情况，只知道不断地挥剑，挥剑……
他的长枪早就不知道被打落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越来越少，但是他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六个……
五个……
三个……
最后，只剩下太子和面具人，像是回到了一开始。
他们这边还有两个人，对方却还有至少一百人。
太子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面具人身上的伤口更重，因为他不但要对付黑衣人，还要时刻注意保护太子。
也是因为有面具人的保护，太子才能坚持到现在。
不过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样想着，太子手中的剑被击飞，插入草地之中……
第126章
眼前一片血色，太子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只能感觉到耳畔有风声划过。
“太子！！”
“咻！”
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随后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上！保护太子殿下！”
“杀！”
从林中走出一大队人马，很快就将黑衣人解决殆尽。
得以喘息的面具人松了一口气，跑到太子身边：“太子，您没事吧？”
太子没有说话，往前方看去。
血色中，太子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下。
他说：“微臣救驾来迟，请太子恕罪。”
……
平王悠闲地喝着茶。
外面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平王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恰在此时，有人跑进来跪在平王面前，语气慌张：“平王，太子……太子带着羽林卫杀过来了！”
平王不敢相信：“不可能，太子明明只有几十人，怎么可能从几百个黑衣人手下逃脱！”
“是真的，外面不止几十个人，好像所有的羽林卫都在里面了，属下还看到了戚桓戚大人！”
听到戚桓的名字，平王一脚将桌子踹翻。
那人战战兢兢，“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打回去啊！难不成站在那里任由别人砍你吗？啊？滚！”
那人忙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平王将目光转向听到戚桓来了之后就松了一口气的柯熙，柯熙被平王眼神看得心里一个咯噔。
太子妃不动声色地替柯熙挡住平王的视线。
平王突然一笑，看向皇帝：“原本我不想大动干戈的，只是现在由不得我了，父皇请见谅，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上！”
一直守在旁边的士兵，听到平王的命令，立刻放弃朝臣和那些公子小姐，朝高台涌去，跟御林军形成对抗。
没有士兵的看管，那些大臣公子小姐赶紧四处散开，远离战场。
御林军人数不少，且装备精良，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御林军的对手，平王这边的人节节败退，御林军也步步紧逼。
另外一边，太子也带着人杀了进来，平王被困在中间，两面夹击。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几十人，将平王围在中间，紧握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不知道是御林军还是羽林军。
双方战斗暂时结束，羽林军让出一条路，皇帝的身影出现在平王面前。
“平王，放下武器，朕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平王嗤笑：“现在不杀，不代表之后不杀。倒不如现在杀个痛快，还能拉几个垫背的”
皇帝沉声道：“你是朕的儿子，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不要再执迷不悟！”
平王神情微动，像是被皇帝说服了一样。
皇帝松了口气，继续道：“朕知道你心中对朕有诸多不满，朕承认对你有所疏忽，如今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朕也有责任……只要你现在……”
“平王，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皇帝说话被打断，所有人转身望去。
皇帝只觉得这个人眼熟，还没等想起来是谁，就看见他手中劫持着一个人，待看清楚被劫持的是谁时，脸色一变。
“平乐！”
戚桓先一步走上去，被那人呵斥住：“站住，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对她不客气了！”
方才一片混乱，这个人混在官员之中，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等柯熙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这人的匕首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了。
“熙儿！”
最近的皇贵妃想上前又不敢，神色慌张地对那人道：“你不要乱来，快放了熙儿！”
戚桓也慢慢移动到了皇贵妃身边，瞥了柯熙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那人身上。
“罗大人，要怎么做，你才肯放开平乐？”
“放开，我为什么要放开她？反正今天也是一死，不如拉个公主给我陪葬！如此一来，我也是赚到了！”
戚桓衣袖下的拳头一紧……
冷静，戚桓，，你要冷静，平乐还在等着你！
不敢去看柯熙现在的情况，戚桓继续道：“罗大人心中未必这么想吧？否则你又何必出声提醒所有人，平乐在你手中？罗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但是你不能伤害到平乐一丝一毫！”
罗大人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戚桓说的没错，他确实有要求。
如果他只是想拉着柯熙给他陪葬的话，直接一刀子下去就是，大可不必造成现在这样子的局面。
罗大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说的不算，让皇帝来跟我谈！”
皇帝早就走到这边来，手里扶着皇贵妃，闻言开口道：“你说。”
“我要陛下答应我，放我离开，还有我罗府上下的人，陛下还得保证，以后不得追杀我罗府的人，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帝想都没想，直接道：“不可能！”
皇帝想起来这人是谁了，罗大人，平王妃的父亲，平王的岳丈。
罗大人跟平王今日所为，可是谋逆的大罪！这要是不株连九族以儆效尤，以后人人效仿该如何是好？
罗大人冷笑一声，“陛下看来是不同意了，那我只好让平乐公主陪我一起上路了！”
说着，手中的匕首一个用力……
“不要！”皇贵妃大喊，随后求助地看向皇帝：“陛下……”
罗大人停下动作，“陛下可要考虑清楚了！”
皇帝犹豫不决，看向柯熙。
柯熙被罗大人的手勒着脖子，有点呼吸困难，此时已经脸色涨红，看起来随时都能因为无法呼吸而断气的样子。
可是罗大人犯的是谋逆的大罪，若是随便威胁一番就放过他，他皇帝的威严何在？
罗大人催促：“陛下考虑清楚了吗？还请陛下快点，毕竟我的耐心有限！”
皇贵妃神色哀求：“陛下……那是熙儿……是我们的女儿啊陛下……”
太子也看向皇帝，眼中带着祈求，“父皇……”
皇帝深吸一口气，抱紧皇贵妃，对罗大人道：“好，朕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平乐，朕可以不计较罗府今天参与的谋逆一事，并且……”
罗大人听着皇帝按照他的要求一字一句地许下承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突然，罗大人脸上的表情定格住……
第127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周围的人措手不及。
罗大人手中的匕首因为抓不稳而掉落，戚桓心神一直放在罗大人身上，见状，趁机上前将柯熙从罗大人手中解救出来。
戚桓紧张地问着柯熙：“平乐，平乐，你没事吧？”
柯熙靠在戚桓怀中，摇摇头，随后看向罗大人。
戚桓也随之望去。
只见罗大人胸口处冒出一小截剑尖，罗大人仿佛想看他身后是谁，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罗大人就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之人。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此刻还是双手举着剑的模样，罗大人倒下之后，女子退了两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我不是故意的……是平王，是平王先杀了我父亲的……是平王……对，是平王……是平王……”
女子像是吓坏了，嘴里不断地嘀咕着什么。
毕竟也算是求了自己一命，柯熙想上前安慰一下女子，却只觉腹部一痛，忍不住弯下腰……
“平乐！平乐你怎么了平乐？太医！太医！”
柯熙想安慰一下戚桓，让他不要紧张，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太医给柯熙检查过后就离开了，其他人见戚桓在，也离开了帐篷，把空间留给戚桓。
柯熙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戚桓拉过柯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离开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况。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他的小姑娘说，说他的无处安放的思念，无时无刻的想念……
如今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跑过来跳在他身上的那样，在他耳边说，她好想他……
“我还是喜欢你蹦蹦跳跳的样子，平乐。”
戚桓低声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去漳州的，或者在约定时间内从漳州赶回来，你也就不必因此牵肠挂肚。”
一滴眼泪从戚桓眼角滴落。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平乐，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守在你身边，哪也不去，就这样，一直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戚桓自顾自说，直到玲珑进来。
玲珑朝戚桓行礼：“驸马，陛下叫您过去，说是有事情要商量。”
“好，我知道了。”
戚桓将柯熙的手放回被子里，将被子替柯熙盖好，又在柯熙额头落下一吻，语气轻柔：“平乐，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随后吩咐玲珑：“好好照顾公主。”
“诺。”
待戚桓离开之后，玲珑便一直守着柯熙。
皇帝找戚桓，无非是处理平王遗留下来的事情，事情多而杂，直到子时过半的时候，戚桓才回来。
戚桓回来后，玲珑便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去见皇帝的时候，因为当时一身血污，戚桓先被带去梳洗之后才见的皇帝。
现在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戚桓将外衣脱下，躺在床上，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柯熙护在怀中，随后闭上了眼睛。
……
秋猎因为意外终止，第二日，皇帝便下令回京。
柯熙还没有醒来，皇贵妃留下来照顾柯熙，皇帝拗不过皇贵妃，留了一百御林军供皇贵妃差遣。
戚桓倒是也想留下来陪着柯熙，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抽不开身。
说要时刻陪在她身边，结果转身他就要食言了。
皇命不可违，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处理好身上的事情，到时候再来接柯熙回京。
戚桓首先要处理大理寺内部平王的人。
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常少卿。
陆远风被骗回京后，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只是在见到常少卿真的有事情找他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平王事败之后，平王一系供出了不少平王的人，常少卿赫然在列。
戚桓从猎场回到京城，带着羽林卫直接去了常少卿府上。
羽林卫将常府围住，有一部分跟在戚桓身后，进了常府。
戚桓一进院子，就看到常少卿坐在院中，看到戚桓等人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
常少卿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不过晕过去了。
是陆远风。
常少卿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放到对面，“戚大人，请。”
戚桓静默了片刻，随后走到常少卿对面坐下，只不过茶水他并未碰。
常少卿也不在意，端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道：“我估摸着，戚大人也该来了，所以特地在此等候。”
戚桓挑眉：“常大人知道平王一事，也预料到平王无法成事，那么常大人为什么不劝说平王。”
常少卿语气平静：“平王若是听我的劝，现在也不会是这般局面了。”
戚桓看着常少卿，突然问道：“两年前，给那群人贩子报信的人，就是常大人了吧。”
“是。”
“那时候我怀疑大理寺有对方的人，只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常大人，因为在我的调查中，常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从来没有做过贪赃枉法之事，跟朝中皇子更是没有明面上的往来……只是想不到，原来最没有可能的这个人，却恰好就是这个人。”
“戚某有一事不明白，我自认从来不会看错人，常大人不像是那种利益熏心之人，那么是因为什么，才能让戚大人心甘情愿地替平王做事？”
常少卿又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戚桓的问题，而是问道：“在戚大人看来，平王是一个怎样的人？太子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平王空有野心但能力不足，刚愎自用，难成大事。太子宽厚仁德，不论是人品还是才能都很出众。”
常少卿：“但是在我看来，平王也只是一个想要得到肯定的孩子。平王就像是一个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但是糖果却在太子殿下手中。”
“所以，因为我们立场不同，所以看待相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立场决定了我对平王的态度。”
“戚大人方才说我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其实不尽然。”
常少卿缓缓开口：“我遇到平王的时候，平王当时还只是个渴望得到陛下关爱和肯定的少年。”
第128章
“那时候，我家逢巨变，不说家产差点保不住，如果没有遇到少年平王出手相助，我没有办法参加当年的春闱，那么也就没有今日的常少卿，所以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平王才有的。”
戚桓：“可是仅仅是因为平王救了你一命，常少卿就如此黑白不分为平王做事？”
“戚大人，你错了。”常少卿平静道：“戚大人说我黑白不分，那么我问你，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不等戚桓回答，常少卿自顾自的道：“为什么世人要分个黑白，为什么黑便是坏，白便是好？世人将大逆不道之事定义为黑，造福百姓之事定义为白，那大逆不道就真的代表黑，造福百姓就真的代表白？”
也许黑代表好，白代表坏呢？说到底，这只是世人所给出来的定义罢了。
“况且，这个世间，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平王对我有恩，所以我愿意豁出这条性命，去为平王谋事。”
“戚大人调查过我，知道我惩治过十恶不赦的恶人，却不知道，我手中，也曾亲手杀过无辜的人。”
“我说他们无辜，是因为他们没有做过什么天理难容之事，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就好比漳州谢府？”
“就好比漳州谢府。”
……
常少卿死了。
服毒自尽。
茶水没有毒，常少卿一开始就把毒放进了自己的茶杯里，一边跟戚桓说话，一边等待毒发。
常少卿死前，看着戚桓说：“其实我知道，戚大人是跟我一样的人，心中并没有什么忠君思想，也不全然是个正派的人物，戚大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不是什么黑白分明的好人，如果不是有平乐公主牵制，戚大人是太子的人，还是平王的人，都不好说。”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戚大人，从你选择站在太子一系的时候，每天面对着陆远风陆提督，难道你就没有丝毫，想要杀掉他的冲动？”
有吗？
戚桓问自己。
有的。
在没有遇到平乐之前，每次看到陆远风无忧无虑莽莽撞撞的样子，他都想不顾一切，只想毁掉陆远风。
即使是在遇到平乐之后，这个想法也会偶尔冒出来。
只是每次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脑海中都会出现平乐的样子，笑靥如花，声音清脆地喊他“戚大人”的时候，总能轻易抚平他心中的暴戾。
渐渐的，想要毁掉陆远风的想法，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今天常少卿问起来的时候，他才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想要毁掉陆远风的冲动了。
想到这，戚桓看向一旁的陆远风。
陆远风还有点头晕，见戚桓看过来，还是忍不住蹭蹭地退后两步，双手护在胸前。
他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常少卿问戚桓，有没有杀掉他的冲动。
一醒来就听到这么刺激的话题，虽然戚桓当时没有回答常少卿的问题，但是现在，陆远风被戚桓一看，不由自主地做出防备的姿势。
戚桓嗤笑一声：“我要是想杀你，你以为你挡得住？”
陆远风：“……你瞧不起谁！打一架试试，我让你三招！”
戚桓：“呵。”
“……”陆远风追上戚桓，不满地张牙舞爪：“你‘呵’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戚桓，像你这样的老……”
陆远风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闪，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脸。
“……骨头我一拳能打两个戚桓我错了！”
陆远风把话补完，随后光速认错，都不带停顿。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戚桓收回剑，将剑插回身边侍卫的剑鞘中，抬头看了一眼常府的门匾，转身离开。
陆远风也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见戚桓走远了，赶紧追上去。
“喂，戚桓，等等我！你告诉我，常少卿为什么要问你想不想杀我啊？难道你真的想杀我？为什么啊？”
“闭嘴！”
“你就告诉我嘛！我很好奇，你都想杀我了还不许我问？戚桓！戚桓你等等我！”
……
大街上，陆远风还在追问戚桓为什么想杀他。
就在戚桓忍不住想要对陆远风动手是，另外一队羽林卫看到戚桓，走了上来。
“戚大人。”
戚桓：“何事？”
那个羽林卫看了陆远风一眼，陆远风被看得不明所以：“你看我干什么，有什么事你直接说，难道我还不能听？”
“那倒没有，是这样，我等奉太子的命令前去捉拿叛……”顾忌着陆远风还站在旁边，羽林卫将到了嘴边的叛贼两字咽回去，“捉拿镇国将军，然后发现镇国将军和将军夫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陆远风一把扯过羽林卫的衣领，“你方才说谁死了？”
“是……镇国将军和镇国将军夫人……”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陆远风松开羽林卫，跌跌撞撞地往镇国将军府跑去。
“陆宁远！”
戚桓喊了一声，随后赶紧追上去。
陆远风跑回镇国将军府，府外有羽林卫拦着。
陆远风想要硬闯，被羽林卫联手镇压，还是戚桓追了上来，让羽林卫放人进去。
羽林卫刚将陆远风放开，陆远风便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府中。
院子里，镇国将军和镇国将军夫人双双被摆放好，身上盖着白布，周围也有羽林卫围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夫君！”
看到陆远风，应兰芳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
只是陆远风状态不太好，羽林卫拦着他，陆远风挣扎：“放开我！让我进去！”
戚桓走了进来，朝羽林卫点头，羽林卫就放开了陆远风。
陆远风扑到镇国将军夫人身上，双手颤抖。
“母亲，母亲你醒醒，是我，我是宁远啊母亲，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母亲！”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父亲？你回答我啊父亲！”
“夫君！”应兰芳走到陆远风身边，抱住陆远风“夫君你冷静一点，父亲和母亲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夫君！”
陆远风双目赤红，看着应兰芳。
“没事的夫君，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陪着你。”
“兰……芳？”
“是我，夫君，我在。”
“我没有父亲了，我也没有母亲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应兰芳擦去脸上的泪水，努力扬起嘴角，对陆远风道：“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孩子……孩子……”陆远风抱着应兰芳的腰，蜷缩成一团，将耳朵贴着应兰芳的腹部。
“兰芳……”
“夫君，我在。”
“不要离开我。”
“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夫君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129章
“戚大人，这是在将军夫人身边发现的。”
羽林卫将一封信递给戚桓。
戚桓接过，信封上面写着“吾儿亲启”。
戚桓看了一眼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应兰芳怀里的陆远风，走到陆远风身边。
陆远风没有反应。
戚桓将信递过去，“你母亲写给你的。”
下一秒，手中的信被抽走。
陆远风手忙脚乱地拿出里面的信打开。
“宁远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跟你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不要难过，这都是命。我没有想到，你父亲做出帮助平王谋反这样的事情，虽然你父亲是被胁迫的，但也是他立身不正的原因，你父亲死有余辜，没什么好可惜的，但是他不该连累你，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先一步处理了你父亲，宁远，你不要怪母亲，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只是受你父亲欺骗，只要你父亲死了，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太子也会为你求情，而母亲杀了你父亲，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母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母亲走后，希望你和兰芳好好过日子，兰芳是个好妻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母亲要走了，吾儿珍重。母亲留。”
陆远风颓然坐在地上。
“不可能，父亲怎么会帮助平王谋反？这不可能！戚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父亲没有帮助平王谋反对不对？”
陆远风被骗回京，察觉不对的时候，被常少卿打晕，直到戚桓去找常少卿的时候才醒过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情。
戚桓沉默以对。
陆远风从戚桓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
事后，镇国将军被废，因为确定帮助平王谋反一事只有镇国将军一人参与，陆府其他人一概不知情，又有太子求情，皇帝只追究了镇国将军一人的责任。
镇国将军的封号被收回，一应财产全部收归国库。
陆远风九门提督的职位也被收回，皇帝虽然不追究陆府其他人的责任，但是也下旨，从陆远风开始，五代以内不许为官。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其他跟平王参与谋反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要么株连九族，要么全族流放千里。
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国公府。
只不过当羽林卫去赵国公府抓人的时候，赵景城和徐敏然已经双双自尽了。
没有了赵景城和徐敏然，赵国公府还有其他人，没有逃过被斩首的命运。
平王被关进皇家寺庙，吃斋念佛，终身监禁。
平王出事之后，府中的女眷，除了平王妃自缢，罗兰新无处可去留下之外，其她人能跑的都跑了。
“那韩丹苑呢？”
柯熙躺在戚桓怀中，戚桓跟柯熙说着这半个月以来，京中发生的事情。
“被韩国公府接回去了。”戚桓摸着柯熙的头：“到底是血脉相连，韩国公不会就这样看着，让韩丹苑去皇家寺庙，清苦一生。”
柯熙哼了一声。
戚桓轻笑：“你要是看她不顺眼，告诉我你想将她怎么样，为夫帮你教训她，嗯？”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柯熙嘲笑戚桓：“还有你，你怎么回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插手我们女人之间的恩怨呢？要是被别人知道，你戚大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戚桓将唇移到柯熙脖子处，张嘴叼起一块肉吸吮，含糊不清道：“与夫人相比，面子算什么。”
柯熙躲开他，耳尖微红，呸了一声：“油嘴滑舌！”
“夫人不去试试？”
柯熙不解：“试什么？”
戚桓语气暧昧：“试试为夫到底是不是油嘴滑舌。”
“……”
柯熙脸色爆红，不知道说戚桓什么好，最后只能抓起戚桓的手，一口咬下去，泄愤！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在磨牙。
戚桓一脸宠溺地看着柯熙。
柯熙咬了一会儿，见戚桓没有反应，她嘴巴都酸了，就放开戚桓的手。
戚桓手上除了柯熙磨出来的牙印，还有口水，柯熙一脸嫌弃地拿起戚桓的一片衣角，将口水擦干净。
“……”
戚桓额头青筋暴起，看了一眼衣角，又看了一眼怀里的柯熙，实在是不想放开怀中的人，只能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忘掉刚才的事情。
“其实只要韩丹苑不来招惹我，她会不会韩国公府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母妃说得对，我对韩国公府而言，却是不如韩丹苑对韩国公府重要，我说过以后不会越俎代庖过问韩国公府的事情，现在韩国公府怎么做，都跟我没关系。”
“你想清楚就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柯熙点头，随后催促戚桓，“你还没说完呢，你继续说，我听着。”
“你还想听谁的？”
柯熙想了一下，“你跟我说说赵景城和徐敏然吧？”
柯熙刚从皇家猎场回来几天，回来之后也没有出过门，不是她不想，是条件不允许。
戚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怎么觉得，夫人好像很关心他们两人？”
“没有吧？”柯熙有点心虚，随后理直气壮的控诉：“你不想跟我说话就算了，大不了我问玲珑！”
戚桓按住想要起身的柯熙，神情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了。坐好，我跟你说说他们两的事情。”
柯熙也不是真的要怎么样，闻言就安安静静地等着。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戚桓想了一下，“赵景城作为平王身边的幕僚，替平王出谋划策，平王事败之后，赵国公府肯定是跑不了了。”
“徐尚书虽然是赵景城的岳丈，但是徐尚书并没有因此就参与平王的事情，听说徐敏然嫁给赵景城之后，徐尚书就与徐敏然没有了往来。”
“只不过赵景城夫妻自尽前一天，听说徐尚书派人去赵国公府接徐敏然，只是徐敏然拒绝了。”
“徐敏然是真的很爱赵景城。”柯熙感叹道：“明明只要徐敏然愿意跟赵景城和离，就能保全一命，但是最后，她还是宁愿放弃这生机，与赵景城一同赴死。”
戚桓不可置否，“如果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就不会让她有机会陷入危险之中。”
赵景城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九死一生，但还是义无反顾，可见振兴赵国公府，远比徐敏然重要。
更不要说赵景城听从平王的话，三番两次跑到柯熙面前刷存在感，一副非卿不娶的深情模样。
最后娶了徐敏然，也是因为他当时处于舆论中心，需要一个妻子来为他证明而已。
但是你要是说赵景城不爱徐敏然，却也不尽然。
赵景城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娶了徐敏然，但是两人成亲之后，一直到死，都只有徐敏然一个女人。
第130章
柯熙觉得戚桓说的有道理，但是又觉得，赵景城跟徐敏然确实是真心相爱的。
柯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为两人可惜，还是因为其他的。
戚桓摸摸柯熙的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玲珑急匆匆地走过来。
“公主，驸马，有人来了。”
……
戚桓扶着柯熙走到大堂，只见大堂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胜雪。
柯熙迟疑：“你是……”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那人转身，含笑看着柯熙，“怎么，许久不见，小熙儿连我都不认识了？”
柯熙惊喜：“二哥！”
说着放开戚桓的手，快步走上去，被柯熙叫做二哥的人，也就是敦王见此赶紧走上前迎接柯熙，嗔怪道：“都是还有身孕的人了，我听说你身体不好，怎么还是如此冒冒失失的？你看，戚大人脸色都变了。”
柯熙瞥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戚桓，只一眼就收了回来，不敢再看，转移注意力道：“我是看到二哥高兴，二哥好久都没有出府了，对了，二哥，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敦王拉着柯熙坐下，“还是老样子，你不必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了。我今天过来，也只是想看看你，顺便来给我这未出世的外甥送礼物。”
柯熙哼哼，“二哥这么多年不来看我，也不让我去你府上找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小家伙！”
敦王宠溺地刮了刮柯熙的鼻子，调侃：“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自己的孩子吃醋？”
“我才没有！”
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呢！
敦王没有久留，跟柯熙一起说一会儿话，就打算回府了，不管柯熙怎么挽留也坚持。
“二哥真的不多呆一会儿吗？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我想二哥多陪陪我。”
将敦王送到府门口，柯熙还是不放弃，试图挽留。
敦王拍拍柯熙的手：“你知道我身子不好，不能久待。”
“那我以后能去二哥府上看你吗？”柯熙一脸期待。
敦王被柯熙看得心一软，却还是拒绝道：“我府上到处都是药味，怕你闻不惯，而且你现在怀着身子，怎么能到处跑呢？乖乖待在府中养胎，二哥答应你，只要二哥身子好一些，便来看你，如何？”
“好吧。”敦王坚持，柯熙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敦王：“那二哥，说好了，你身子好些了，便来找我？”
“好。”敦王摸摸柯熙的头：“那我先走了。”
柯熙点头，目送敦王上马车。
见马车走远了，戚桓还看着马车的背影出神，柯熙伸手在戚桓眼前晃了晃。
戚桓抓住柯熙的手，“平乐，你有没有看到替敦王赶马车的人？”
柯熙笑道：“那么大个人在那里，我怎么可能没看到？”
“我的意思是，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他叫聂不求，是二哥身边的护卫，跟在二哥身边好多年了。”察觉到戚桓神色不对，柯熙不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聂不求……”戚桓喃喃，随后低声看向柯熙，嘱咐道：“平乐，我有事要进宫找太子一趟，你乖乖待在府中等我回来。玲珑，好好照顾公主。”
“诺。”
戚桓说着就要走，被柯熙拉住，柯熙无奈地看着戚桓，“就算要进宫，也不能光靠双腿去吧？我让人给你准备马车。”
戚桓亲了一下柯熙的额头，“谢谢夫人。”
……
“太子殿下，戚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戚桓走了进来。
太子放下笔，调侃戚桓：“怎么，你不在府中陪着熙儿，怎么倒跑来我这里了？”
戚桓没有理会太子的调笑，而是直接道：“太子，微臣可能猜到了，镇国……宁远父亲会被平王胁迫的原因了。”
太子一下子站起来，“此话当真？”
陆远风母亲的信，太子也看过，信中提到陆远风父亲是受了平王胁迫才帮助平王，但是平王手中到底有陆远风父亲的什么把柄，以至于让陆远风父亲宁愿冒着被株连九族的危险，也要帮平王。
事后太子曾去问过平王，平王自然不会轻易告诉太子，不过根据太子观察，平王其实也不知道陆远风父亲为什么会帮他。
这就很有意思了，陆远风父亲冒险帮平王，平王却不知道陆远风父亲为什么会帮他。
后来追查下去，发现平王身边有一个黑衣人，武功高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连常少卿都没有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平王出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陆远风父亲为什么会帮平王，答案可能就在这个黑衣人身上。
太子其实并没有执着于一定要知道陆远风父亲为什么会帮平王，毕竟人死如灯灭，就算是陆远风父亲身上有着天大的秘密，如今也只是过眼云烟。
他想查清楚这件事情，也只是为了陆远风。
因为陆远风想知道答案，所以他愿意替他寻找这个答案。
“微臣也只是猜测，但是八九不离十。”
“说来听听。”
“这件事，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六年前，当时的陆远风父亲还只是江南祁阳一个当地一个姓李氏的望族府中的小小护卫，叫陆维。
祁阳中还有另外三个望族，分别是王氏，黄氏，和宁氏。
后来，王氏，黄氏和宁氏三族联合起来对付李氏一族，没有防备的李氏一族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分崩离析。
为了斩草除根，另外三家派人追杀李氏一族的人。
陆维受当时的李氏族长所托，带着李氏的嫡出小姐逃离祁阳。
一路颠沛流逃到了大良国边境的一个小县城，陆维和李氏小姐就此定居，后来两人便成了亲。
当时大良国的边境虽然没有大的战事发生，但是旁边的越国时不时派兵骚扰，陆维不甘于现状，决定参军。
李氏小姐从小接受的都是三纲五常的教育，陆维想参军，就算她心中担心，也还是支持陆维。
谁知陆维这一去，从此杳无音讯。
第131章
陆维去参军之后，李氏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李氏一人将孩子抚养长大，一直呆着那个小县城中，期待有一天，陆维平安归来。
直到孩子长到七岁，李氏没有等来陆维，反而等来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刽子手将剑抵在李氏的脖子上，也许是李氏眼中的疑惑和绝望太过强烈，他难得开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死后阎王爷问起来，你就说，是一个叫陆威的人想要你的命，不要说错了。”
说完，手起剑落，李氏倒在了血泊之中。
也许那个叫陆威的人只说要李氏一人的性命，李氏的孩子逃过一劫，并且目睹了全过程。
……
“所以，那个被陆威派去杀了李氏的人，就是聂不求？”
戚桓：“是。”
太子静默片刻，缓缓消化掉戚桓所说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聂不求十七年前，被陆远风的父亲陆威派去杀害发妻，然后聂不求以此要挟陆威帮助平王，但是聂不求却是敦王的人……
聂不求……太子记得，聂不求是在十年前出现在敦王身边的。
也就是说，陆威买凶杀人之事，跟敦王没有关系，毕竟十七年前，敦王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但是平王谋反一事，却是敦王在后面推波助澜。
敦王……敦王……
太子深吸一口气：“此时到此为止吧，不用再查下去了。”
戚桓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子。
“除了聂不求受陆威委托杀妻一事是你亲眼所见，其它的都只是猜测，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敦王……”太子神色复杂，“是本宫欠他的……”
戚桓没有问太子和敦王之间有什么恩怨，这不是他能打听的。
如今太子说不用查，那就不查了吧。
“对了，关于你的身世……你要告诉宁远吗？”
太子没有问戚桓为什么对陆威买凶杀妻之事如此清楚，显而易见，戚桓就是那个孩子。
戚桓很平静：“告诉他做什么，让他在继知道自己父亲参与谋反之后，又知道自己父亲除了他母亲，还有过别的妻子，甚至买凶杀妻？”
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闻言，太子反倒松了口气。
“那就这样，至于陆威为什么受平王胁迫的原因，也一并瞒着吧。”
见戚桓无所谓的点头，太子难得有些尴尬。
“戚桓，本宫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宁远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本宫怕他……”
“太子不必解释，微臣都知道，陆威已死，我与他的恩怨也算是了了，微臣不会对陆宁远如何。”
太子想说什么，最后发现所有的安慰都过于苍白，只能拍拍戚桓的肩膀。
……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戚桓跟柯熙解释他为什么要进宫找太子。
“没想到陆将军是这样的人。”
戚桓随意嗯了一声。
柯熙平躺着，被戚桓环在怀中，头枕在戚桓的左手臂上，看不到戚桓的表情。
柯熙拿头蹭了蹭戚桓，有点好奇，又怕问起来提起戚桓的伤心事，在问与不问之间徘徊，一脸纠结。
戚桓轻笑，“是不是想问我，后来的事情？”
“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真的只是一点点！”柯熙比了一下一点点是多少，“你要是觉得难过，那就不说了，比起想知道你的过去，我更不希望你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
失去李氏庇护的时候，戚桓才七岁，还只是个孩子，想想也知道，那段时间戚桓过得有多艰难。
“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是怕说出来之后，惹你伤心。”
戚桓愿意说，柯熙当然愿意听，“你说吧，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戚桓握着柯熙的手，缓缓说道：“我亲手将母亲葬了之后，就想去京城看看我那个父亲长什么样，能狠心到买凶杀妻，便一路乞讨前往京城。”
“路过襄阳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被当地的一个名门望族收留作为死士培养。”
柯熙握着戚桓的手不由一紧。
难怪戚桓的武功，都是实打实的杀招，原来是这样！
戚桓拍拍柯熙的肩膀。
“我没事，戚大人，死士的日子是不是特别苦？”
苦吗？大概吧，想要活下去，就得狠下心，但凡有一丝心软，死的就是自己。
作为死士的那段时间，戚桓从不敢杀人，没日没夜地做噩梦，直到能够面不改色的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其中的苦楚，戚桓并不打算跟柯熙细说。
但是戚桓也不会骗柯熙说不苦，毕竟柯熙身边就有皇帝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于是戚桓含糊带过，继续道：“后来收留我的这个名门发现了我的不同之处，便决定收我为义子，说是义子，其实却是记在了当时的族长名下，作为嫡子培养，我也随之改名，便是如今这个名字。”
“成了戚桓之后，虽然远离了无休无尽的杀人生活，每天却要被关在书房里背书，要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背不过来，就……”
就会被扔进暗卫营中，连续与十名身手不凡的暗卫切磋，生气不论。
意识到后面的事情不适合告诉柯熙，戚桓及时住嘴。
“就什么？”
戚桓笑道：“就会被罚将整本书抄下来，抄个百来遍，自然就记住了。”
“后来为了不抄书，我就努力完成任务，渐渐得，掌握得做多，被罚的自然就少了。”
“再后来，就是戚氏的衰落。戚氏的衰落跟李氏不一样，李氏是被设计针对，戚氏却是自取灭亡。”
“戚氏因为私自豢养暗卫，本来就开销极大，而戚氏族人仍然荒诞度日，戚氏渐渐入不敷出，已呈颓势，后来豢养的暗卫也奋起反抗，杀光了戚氏一族。”
“我因为也是暗卫出身，所以得以留下一命，只是我当时已经顶着戚桓这个名字过了乡试，无法再改，于是便一直顶着落魄名门之后戚桓这个名头，一直到现在。”
“好了，睡前故事说完了，你该休息了。”
戚桓低头亲在柯熙额头上，让柯熙赶紧睡觉，却发现柯熙睁大眼睛看着他。
戚桓碰了碰柯熙的鼻子：“怎么了？嗯？”
第132章
“我知道戚大人后面的经历肯定没有像你说的那样那么风轻云淡，我也知道，你怕我伤心，所以不愿意把那些，你的痛苦，你的无助告诉我，我不知道你在当暗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人会突然出现，拉你一把，让你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陪着你，护着你，但是戚大人，从今以后，我会陪着你。”
戚桓眼眶微热，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戚桓声音沙哑：“从今以后，有你陪着我，过去的种种，艰难也好，痛苦也罢，都会因为你的存在，被抚平，被治愈，而我，也会将那些不愉快的忘掉，余生记忆，都是你在我身边的美好。”
“平乐，我前半生的颠沛流离，也许只是为了遇见你。”
“那我就是你的小福星！”
“对，我的小福星。”
……
“主子，戚桓来了。”
敦王执棋的手一顿，将棋子放回棋瓮，一甩衣袖，“让他进来吧。”
聂不求很快就带着戚桓进来。
“参见敦王。”
“不必多礼，过来坐，陪本王下下棋，一边下棋一边说说你来找本王的目的是什么，你若是赢了本王，本王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戚桓在敦王对面坐下。
敦王手边是黑子，先行。
棋子落下的时候，敦王也随之开口：“第一个问题。”
“微臣只有一个问题。”戚桓随之落下一子，“敦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敦王没有说话，示意戚桓继续，也不知道是示意戚桓继续落子，还是示意戚桓继续说。
亦或两者皆有。
“敦王躲在背后，替平王出谋划策，最后却又设计让平王计划落空，而自始至终，平王恐怕都不知道，这背后，都是敦王的手笔吧？敦王既然帮助了平王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最后关头，让平王功亏一篑？”
敦王笑意清浅：“戚大人为何说，平王谋逆失败，是本王的手笔？”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不远处守着的，参与了敦王计划的聂不求，敦王也没有否认是他在背后推泼助澜的意思，只是问道，像是不解戚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本王在背后替平王出谋划策，帮了他不少，目的就是为了送平王登上那个位置，戚大人为何说，是本王破坏了平王的谋逆计划？平王谋逆，不是因为戚大人关键时刻赶到，救了太子并镇压了平王吗？”
敦王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平王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样都能失败。”
戚桓没有被敦王影响，继续道：“平王虽然不太灵光，不知道谋定后动的道理，但是谋逆不是小事，平王一定会小心谨慎。据我所知，平王的计划是先拉拢一些朝臣，再跟太子展开博弈，但是平王却突然跳过跟太子博弈的阶段，直接选择篡位，敦王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敦王脸上笑容不变，“但是本王也不是平王，又怎么会知道平王的想法呢？”
“平王身边有一半的人劝平王三思后行，有一半劝平王当机立断，而平王坚持在秋猎动手，微臣被困漳州无法回京是其一，最重要的应该是，聂不求告诉平王，他能让前镇国将军陆威听命于平王吧？”
“微臣调查过，聂不求之所以会出现在平王身边，是因为平王机缘巧合下救过聂不求一命，聂不求决定报答平王，自此留在平王身边，保护平王的安全，也替平王做了不少事情，渐渐成为平王最信赖的人。”
“这个时候，聂不求极力劝说平王动手，又有陆威听命于他，平王便决定就此行事，却不知道，救命之恩是假的，聂不求出现在他身边，不过是敦王精心设计的结果。”
“不求确实是本王故意放在平王身边的，但这也不能说明是本王破坏了平王的计划，我可是让不求去帮了平王的……戚大人，你的子要被我吃掉了。”
“让平王仓促动手，只是其中的一步而已。”戚桓面不改色，对棋盘上白子被黑子包围视而不见，将白子落在另外一个地方。
“平王刚封王不久，而且除了敦王，其他封王的皇子都没有封地，伏击太子的那几百个杀手，绝对不是平王能养起来的，这些杀手，也是平王的手笔。”
戚桓说得肯定，敦王也点头，“那些杀手，是本王特意为太子殿下准备的。”
敦王语气有点可惜：“本王培养了他们那么久，但还是没能将太子解决掉，白白浪费了本王这么多年的心血。”
“敦王演技挺好。”戚桓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随后继续道：“现在看来，微臣前往漳州，也是敦王计划中的一部分。”
“两年前，京城出现一群人贩子，绑架良家妇女，这群人贩子是平王的人，平王之所以绑架这些女子，是计划将她们培养成瘦马，然后送往一些朝廷官员身边，作为拉拢和监视之用。”
“敦王想必是清楚此事的，也没有要管的意思，只是后来平乐机缘巧合下被这群人抓人，当时的事情平常人不清楚，但敦王是一定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敦王为什么这么在意平乐，但是敦王还是为了平乐，后面选择粉碎平王这个计划。”
“这群人此后一直没有消息，想来是被藏在了漳州，后来沧州水患，灾银被抢，漳州谢府满门被灭口，唯一幸存的谢府少爷谢见欢被追杀，而追杀他的人，恰恰便是那群人贩子中的人。”
“前后联系起来，微臣大胆猜测，谢见欢父亲当初救的人，应该就是平王派去漳州传消息的人，只是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意外，最后谢府被灭口，应该就是，谢见欢的父亲听到了他所救之人与人密谋抢劫灾银，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抢劫灾银的人，跟那群人贩子一样，应该是平王自己培养或者花钱收买的人，所以最后，抢劫灾银的人最后死的死，被俘虏的被俘虏，只剩下零星几个追杀谢见欢的人。”
第133章
“之后，其余的人贩子就再次销声匿迹，直到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敦王需要将微臣支开，就设计让微臣知道这群人在漳州活动，目的是把微臣困在漳州。”
“戚大人果然聪明，只是靠猜测，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敦王低声咳了两声，随后又是很可惜道：“可惜戚大人到底还是回了京城，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太子，太子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后面那句，带着淡淡的讽刺的味道。
戚桓面无表情：“这不也是敦王设计好的吗？”
“漳州之行，一开始微臣确实从来没有起疑过，以敦王的能力，在不让微臣起疑的情况下，将微臣留在漳州三个月不成问题。”
等那个时候，他再从漳州赶回京城，平王已经成功了。
“微臣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赶往京城，那时候后面的追兵，微臣以为是派来阻止微臣回京的，现在想想，恐怕也是敦王的手笔，那群人一直追在后面，看似是要抓微臣回去，其实也是在变相催促微臣赶路，目的是告诉微臣，京城有变，赶紧回京。”
敦王落下一子，但笑不语。
“这桩桩件件，足以说明，这一切都是敦王设计好的，敦王看似在帮助平王，其实是在将平王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戚桓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改变，白子一改之前的颓势，将黑子的退路都封住。
“承让了，敦王。”
敦王放下手中的黑子，看向戚桓，“戚大人说了，本王是为了帮助平王，却又说本王破坏了平王的谋逆计划，戚大人不觉得，这很矛盾吗？至于戚大人方才说的，那都不过是戚大人的猜测，也许戚大人只是运气好罢了，跟太子一样。”
“并不是因为微臣运气好，微臣运气一向不好，而是因为王爷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平王登上那个位置。”
敦王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看似温润如玉，实则笑意不带一丝感情，眼中也只是一片冰冷之意。
“本王帮助平王，就是为了让平王登上那个位置。不然，本王是闲得慌？”
“那王爷为什么不选温王，不选顺王，偏偏选了平王？”
“自然是因为，只有平王有谋反之意，温王和顺王没有这个意思，本王总不能强人所难，你说是吧，戚大人？”
“平王也没有谋反之意。”戚桓突然朝敦王一笑，“平王只是想拉太子下马而已，之所以谋反，这不是敦王的意思？”
“敦王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帮太子肃清朝廷。”
敦王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本王巴不得太子出事，又怎么可能……戚大人还是不要妄自揣度本王的意思！”
“敦王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恼羞成怒？”
砰——
敦王手一甩，棋盘上的棋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敦王站了起来，剧烈咳嗽几声，在戚桓起身想要替他顺气的时候，被敦王甩开。
敦王不知道是因为咳出来的，还是被戚桓戳中了心思，脸色泛红，看起来反倒是有了点生气的样子。
“咳咳……不求，送客咳咳，本王不想看到他！”
聂不求上前拦住戚桓，做了个请的动作：“戚大人，请吧。”
戚桓没有勉强，“如今已经快十一月份了，天气反复无常，王爷还请保重身体，还有，平乐一直很挂念王爷。”
说完，戚桓朝敦王行礼，离开了敦王府。
……
戚桓回到府上的时候，玲珑正扶着柯熙散步。
五个多月大的肚子已经显怀，太医建议柯熙平时可以多走动走动，而不是一直躺着，这样反而对胎儿不好。
所以每天早中晚，柯熙都要走上一会儿，戚桓在的时候就是戚桓陪着她，戚桓不在，就是玲珑琳琅陪着。
戚桓上前，玲珑很有眼色地后退，将位置让给戚桓。
“戚大人，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晚？”柯熙动了动鼻子：“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有吗？”戚桓嗅了嗅，觉得没什么味道，也可能是他在敦王府的时候闻习惯了，所以现在闻不出来。
“我去了一趟敦王府。”
柯熙点头，“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在二哥身上也闻到这股味道……你去敦王府做什么？对了，二哥身体怎么样了？二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我？”
戚桓轻笑一声：“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柯熙眼巴巴地看着戚桓。
“我去敦王府，是有一些事情要找敦王，敦王身体看起来还不错，至于敦王什么时候来看你……怎么？平乐这是厌烦我了？想要找别的男人来陪你？”
柯熙：“……”
“你去找二哥做什么？”
两人走到一处亭子，戚桓扶着柯熙坐下，然后坐在柯熙旁边。
“这个待会我再告诉你，平乐，你觉得太子殿下跟敦王的关系如何？”
“二哥跟谁的关系都淡淡的。”柯熙想了一下，随后语气有点怅然，“其实小时候，太子哥哥，二哥，我，我们三个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只是后来二哥被一个宫妃下毒，留下了病根，这些年来也一直闭府不出。”
中毒……
戚桓想了想，问道：“敦王中毒的时候，是跟太子在一起吗？”
柯熙没有察觉到戚桓的不对劲，点头，“是啊，说来也是二哥替太子哥哥挡了一劫，那个宫妃原本是想给太子哥哥下毒的，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下毒的东西被二哥吃了。”
戚桓突然想起了太子说的那句话。
太子说，都是他欠敦王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见戚桓沉默，柯熙这才察觉到什么，好奇问道：“戚大人，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戚桓拉过柯熙的手，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发现了一些事情，跟敦王有关，但也只是猜测。”
柯熙心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不安，她觉得戚桓猜测出来的事情，不是她想听的。
柯熙下意识地不想跟戚桓讨论下去，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戚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回房吧。”
戚桓看了柯熙一眼，道了声好。
第134章
敦王还是不见客。
柯熙去了几次，每次都被敦王府的人以敦王病弱，恐将病气传染给柯熙，将柯熙拒之门外。
十一月初五的时候，太子妃发动，于第二日产下一对龙凤胎。
听着聂不求带来的消息，敦王正躺在贵妃榻上。
只是十一月份，敦王已经穿上了保暖的斗篷，身上还盖着一张棉被，手中抱着汤婆子。
敦王看着天上的残月，语气意味不明：“太子殿下确实幸运。”
喉咙一阵发痒，敦王忍不住咳了几下。
“主子……”
敦王摆摆手，“不求，你去本王的库房里找找看，本王记得库房中有一对龙凤平安锁，你替本王送去给本王这刚出世的侄子侄女。”
“是。”
聂不求刚想退下去，敦王那又传来咳嗽的声音，与刚才只咳了几声不同，这次，敦王咳得更剧烈，许久都没有停。
聂不求忍不住上前，“主子……”
敦王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本王没事，你先出去吧。”
聂不求不敢违抗敦王的命令，只能满脸担忧地退了出去。
聂不求出去后，敦王才摊开方才他用来捂嘴的手帕。
纯白的手帕上，红色的血迹特别显眼。
敦王看着手帕上的血迹，无动于衷。
也不是第一次咯血了……自从今年四月份开始，时不时也会咯血。
这种情况，他早就有准备。
毕竟自从他中毒，毁了根基之后，他就知道，他这条命活不长。
太医断定他活不过二十，他却硬生生的活到了二十八，这八年，每一天活着，都是他赚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现在看来，也没有多久了。
只是希望，那一天能来得迟一点，至少……也要让他看到，平乐的孩子出世……
……
如今平王一系被清理，其他皇子都没有野心，只想当个闲散王爷混吃等死，没有王爷带头结党营私，百官生不出什么心思，倒让整个朝堂显得分外和谐。
永安四十年春，永安帝于三月三花朝节这一日宣布退位，传位于太子燃，改国号为明玄。
新帝登基，因为永安帝是自然退位，所以倒不显得慌乱。
早在平王事件之后，永安帝就有了这个打算，如今也算如愿以偿，只想跟皇贵妃一起安享晚年，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
柯熙闲不住，因为已经怀孕九个月了，戚桓严令禁止柯熙再跑去陆府找应兰芳，柯熙只好待在府中，给应兰芳的孩子做一套衣服。
应兰芳临盆在即。
这一日，柯熙正在给衣服做收尾工作，戚桓突然闯了进来。
柯熙正觉得奇怪，戚桓进来就说：“去陆府一趟。”
柯熙来不及多问，就被戚桓抱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出发去陆府，柯熙这才问道：“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陆府，发生了什么？”
戚桓斟酌了一下，“我说了，你先不要激动。”戚桓将柯熙抱在怀里，“今天我跟陆宁远在街上碰到，说了两句话，这时候陆府的家丁急急忙忙的找到陆宁远说陆夫人发动了，情况不太好，陆宁远急急忙忙回了陆府，我想着，陆府现在没有主事的女眷，而你又跟陆夫人关系不错，就想着带你过去，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柯熙听到戚桓说情况不太好，右眼皮就是一跳。
马车很快就到了陆府，戚桓扶着柯熙下了马车之后，发现应行儒和孟晴也来了。
两人上前：“参见公主，驸马。”
柯熙：“不必多礼，先进去看看。”
四人一同进去。
到了院子，院子里忙成一团，房间里传来应兰芳凄厉的喊声，陆远风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连他们来了都没发现。
有孟晴在一旁指挥，其他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很快就井然有序起来。
只是应兰芳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痛苦了些，孟晴忍不住进了产房。
刚进去，就听到产婆一直在旁边让应兰芳用力用力，手还一直按压着应兰芳的肚子……
孟晴眼皮一跳，上去拨开产婆，产婆被弄懵了一下，看到孟晴，喝道：“你是谁？”
“把产婆给我抓起来！”孟晴吩咐完这一句，就不再管产婆，蹲在应兰芳身边，在应兰芳耳边道：“兰芳，是我，不要怕，现在，你听我说的做知道吗？”
“大……大嫂……我不行了……”
应兰芳情况不太好，脸色惨白，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她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后来也发现了产婆的不对劲，而且产婆按压她的肚子，也让她每次都感觉痛不欲生。
“是我，兰芳，你坚持住，我会帮你，你坚持住，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陆远风，难道你想就这样丢下陆远风一个人吗？”
陆远风……夫君……
她不能出事，她要是出事，夫君一个人怎么办？
见应兰芳脸上有了求生欲望，孟晴松了一口气。
柯熙几人还在外面等着，结果孟晴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两个婆子压着另一个婆子出来，应兰芳的叫声也停止了。
柯熙眼皮子一跳。
应行儒：“里面情况怎么样，这个人又是谁？”
“这……老奴也不知道，是大夫人吩咐的。”
婆子是跟着应兰芳从太傅府过来的人，称呼孟晴为大夫人。
“产婆有问题。”
见应行儒没有反应过来，柯熙开口道：“方才我听着兰芳姐姐的声音就觉得不对。”
太子妃生产的时候，柯熙恰好在宫中，也在产房外听到过太子妃的喊声。
所以在听到应兰芳太过痛苦的声音的时候，柯熙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么一说，应行儒就明白了。
只是现在不是处理产婆事情的时候，各自脸色凝重地看着产房。
又过了一个时辰，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只是哭声断断续续，听起来也是弱弱的，不注意听还听不到。
不一会儿，孟晴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出现。
应行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孟晴神色恍惚，抱着孩子的手随时都会松开的样子。
不等应行儒问，孟晴眼泪就先决堤。
“夫君……兰芳没了。”
第135章
韩国公府内一阵慌乱。
只因平乐公主不知为何，手中提着一把剑就进来。
也没人敢拦，不说刀剑无眼，就说平乐公主挺着大肚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管家只能吩咐小斯赶紧去将世子叫来。
柯熙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往韩丹苑的院子。
韩丹苑正在院子里，婢女小桃在她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韩丹苑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看到柯熙到来，韩丹苑挑眉，“这是什么风啊，怎么把平乐公主吹来了，小桃，还不赶紧给公主看座。”
柯熙走到韩丹苑身边，用剑抵着韩丹苑的喉咙。
“啊！”小桃尖叫一声，跌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
韩丹苑方才没有看到柯熙手里拿着剑，此刻被剑指着，慌了，站在那不敢动。
柯熙双目通红，语气凌厉：“说，你为什么要害兰芳姐姐。”
韩丹苑哪里敢承认，否认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应兰芳怎么了？”
“产婆都承认了！”柯熙又将剑逼近几分，“是你让小桃接触产婆，承诺只要产婆按照你的吩咐做，时候你就给产婆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韩丹苑，兰芳姐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你怎么这么恶毒？”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院子里只有她和柯熙，除此之外只有玲珑琳琅和小桃，韩丹苑也不否认了，“谁让她多管闲事了？方才小桃告诉我，这应兰芳已经死了？可惜啊，这孩子还是被她生下来了，也算她运气好！”
“你……”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替她报仇？”韩丹苑一脸得意，“你敢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姐，你敢下手？”
见柯熙只是拿着剑指着她，她都这样说了，柯熙也没敢动手，韩丹苑更加得意了。
料定柯熙真的不敢动手，韩丹苑又道：“你这么关心应兰芳做什么？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我这替她讨回公道吧？难不成你跟那陆远风真的有什么，对那应兰芳爱屋及乌？”
“想不到，平乐公主你还挺多情的啊。”
柯熙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犹豫不决褪去，多了一抹杀意。
柯熙不想多说废话，举剑朝韩丹苑刺去……
韩丹苑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脸离她越来越近……
突然，柯熙觉得手腕一痛，接着肩膀被拍了一下，柯熙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公主！”
玲珑琳琅同时出声，上前扶住柯熙。
接着眼前一个黑影闪过……
柯熙在玲珑琳琅地帮助下站稳之后，才看过去。
阻止柯熙并推了柯熙一把的是韩丹清，此时被方才一闪而过的黑影一脚踹倒在地，黑影手中的剑指着韩丹清。
韩丹清顺着剑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黑影脸上带着一面黑色的面具，右边有着金色的纹路，像是什么东西的爪牙。
琳琅先是不满地开口：“韩世子，公主有孕在身，你怎么可以推公主！”
韩丹清闻言看向柯熙，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果然还是兄妹情深。”柯熙讽刺一笑。
“平……公主，舍妹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公主刀剑相向？不管舍妹做了什么，公主尽管冲着我来便是。”
“做了什么？”柯熙走向韩丹清，“你们明明知道韩丹苑心狠手辣，既然将她从平王府接回来，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在外面招摇过市？现在她害死了兰芳姐姐，你满意了？”
韩丹清震惊地看了韩丹苑一眼，韩丹苑被他看得心虚地后退了几步。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应该让父皇杀了她！”
只是现在什么都迟了，应兰芳已经没了……
“不能再让她再害人了……”柯熙眼神一变，“今天，我就杀了她！为兰芳姐姐报仇！”
柯熙重新体剑朝韩丹苑走去。
韩丹苑不断后退，“平乐……你不要乱来，杀人犯法的！”
“杀人犯法……真是讽刺啊……这句话居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韩丹苑……下去之后，好好给兰芳姐姐赔罪！”
“啊！！”
“丹苑，不要！”
“平乐住手！”
剑尖在韩丹苑眉间几寸的地方停下，韩丹苑被吓出一生冷汗，虚脱地坐在地上。
“放开！今天我一定要杀了她！”
“平乐！”戚桓夺过柯熙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将挣扎不休的柯熙抱在怀里，“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会帮你，你冷静一点好吗？平乐，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柯熙埋在戚桓怀里，突然放声大哭。
“没了……戚大人……兰芳姐姐没了……”
戚桓不知道如何安慰柯熙，只能将柯熙抱在怀中，任由柯熙的眼泪将他的衣襟打湿。
此时，大理寺的人也将院子团团围住。
柯熙之前听到应兰芳去世的消息，一直绷着神经，直接从陆府杀到韩国公府，如今大哭一场之后，很快就体力不支，晕在戚桓怀中。
戚桓将柯熙抱起，瞥了一眼被龙三制服的韩丹清，随后冷声道：“将罪犯韩丹苑和她的丫鬟押走。”
立刻有大理寺的人动手。
“啊！干什么，放开我！哥！哥救我！”
韩丹清想阻止，只是他现在不敢乱动，他能感觉到，只要他一动，这个面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他动手，只能叫住戚桓：“戚大人为什么要抓舍妹！”
“大理寺办案，韩世子已经不是大理寺的人了，无权过问，带走！”
韩丹苑和小桃被大理寺带走，玲珑琳琅也随之离开。
路过韩丹清的时候，琳琅实在忍不住，朝韩丹清呸了一声。
等所有人都走了，龙三才收回剑，转眼间便消失在韩丹清面前。
戚桓让人先将韩丹苑押回大理寺的大牢，他先送柯熙回府，又让玲珑赶紧去请太医。
柯熙回到戚府后，宫中便派了两个太医，专门照顾柯熙。
“驸马不必担心，公主只是气急攻心，心绪难平，之前已经宣泄过了，神情一时放松下来才会晕倒，微臣替公主开两副安神药，待公主醒来之后喝下去，也就没什么事了。”
“谢太医。”
“驸马客气，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