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雨与瓜儿走出差馆,外面已经是深夜了。走在寂静的街头,两人明显有些害怕。
没走多远,瓜儿忽然止住了步子。
“怎么了?瓜儿。”
“雨哥,我想尿尿。”瓜儿捂住裤裆,对着田无雨说道。
“那就在这解决吧!”田无雨把瓜儿带到一处墙角。
被田无雨扯着,走到一处月光映衬下,不那么黑暗的角落,瓜儿赶忙解开腰间草绳,舒坦的嘘嘘了起来。
田无雨就在一旁来回跺着步子,等待瓜儿。
就在这时,田无雨发现瓜儿身旁墙面上,月光照射下忽然多出一道人影。
正当田无雨想要喊出声,人影一把抱起了瓜儿,两步一纵,跳上旁边商铺的屋顶。
“瓜儿!”田无雨大叫一声。
那人影听到叫声,突然停下,回头望向这边,这才发现黑暗处的田无雨。
不等那人影有所动作,另一侧屋檐上又跳下一道人影,“这个交给我,你先回去。”
抱着瓜儿的人影点点头,快速的跃过几间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田无雨眼见形势不对,立刻向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
身后人影,似乎有些瘸腿,但还是一瘸一拐的飞速跟了上来。
没跑多远,眼看后面人影就要追上自己,田无雨无比绝望的大喊:“救命啊!救命!”
“是谁在那?”
突然街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接着就看到有三人朝这边飞奔了过来。
身后人影发现已经打草惊蛇了,立刻停住身形,随即窜入一侧巷子,隐入夜色。
待那三人跑到这里,发现只有田无雨一人在此。
“原来是你?你的同伴呢?”
原来这三人正是刚刚那差馆的三名衙役。
他们原本打算返回城中,路过这里,发现此处有动静,就赶忙过来探查。
“头,刚刚那道身影溜进贫民窟了。这黑灯瞎火的,怕是追不上了。”
王麻子和李三追了那人几步,发现完全没有那人踪迹,便又撤了回来。
“几位官老爷,瓜儿被他们捉走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田无雨焦急的指着身后的屋顶。
“哦?他们还不止一个人,你的意思是那人是翻上屋顶离开的?看样子这帮人还会轻功,估摸着不是普通的人贩子。”王福生望着漆黑的巷子说道。
“照这么个情况,那孩子恐怕是找不回来了,只要他们逃进贫民窟,基本是没有办法在追查到踪迹了。”
田无雨听到王福生这么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
王福生蹲下身,随后牵起田无雨。
“以防这伙人会暗中观察,今晚你先跟我回衙门,明天早上你再和我一起出城。”
看了一眼王福生,田无雨赶忙点了点头,就这样被他牵着往城门方向走去。
回到衙门时,大门已经紧闭。
王福生走到门前,用力叩了叩门环,不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大门“嘎吱”被向内拉开,一名老书生给几人开了门。
“陈师爷,您还没回去?正好,今天的账册稍后我和你核对一下。”王福生指了指身边田无雨,“只不过,您看看,这孩子能不能让他在里面歇一夜。”
“衙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外人怎么可以随便在此歇息,你把他带走吧!”
陈师爷看了眼田无雨,摆了摆手。
“好吧!那这东西就先给你,我就不进去了,让麻子待我对下账目!”
说罢,王福生递给师爷一本账册,向师爷行了一礼,领着田无雨便离开了衙门。
……
推开家门,王福生将佩刀轻轻搁在堂桌上,媳妇端着壶茶水进入客厅,给王福生茶杯斟满,这才发现站在门旁不知所措的田无雨,于是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相公。
王福生把差馆的事给媳妇说了一遍,媳妇又看了看田无雨,无奈的叹惜一声。
“雨微睡了?”王福生问道。
“嗯!刚刚才哄睡着,这孩子今天居然会叫娘了。”说完,妇人温柔的笑了。
看着别人家的幸福氛围,田无雨又莫名有些感伤,鼻子有些酸酸的。
“孩子,你跟婶婶来,婶婶带你去后院洗漱洗漱,然后吃点东西。瞧你全身脏兮兮的,一股酸臭味,是多久没洗澡换过衣服了。”王福生媳妇向田无雨温和的招了招手,让田无雨随她一起进了内院。
……
第二日清晨,王福生一早就带着田无雨回到衙门,把前一天夜里儿童失踪的事报告给了主簿。
因为这段时间的成京城,已经出现了多起儿童失踪案,上面对这类案子很是关注,所以一有线索,立马记述在册,然后交由专门的捕快探子去调查。
处理好衙门中的事物,王福生就火急火燎的带着田无雨出了城。
一出城,便让田无雨独自离开,自己则去往差馆。
田无雨刚走到城门街口,就发现丁虎一伙人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田无雨过来,丁虎打量了一遍他。
“哟呵!没想到你这小子干干净净的时候,长的倒是挺俊俏的嘛!”
而田无雨并没有回应他。
“对了,瓜儿呢?”一直没有看到瓜儿的身影,丁虎好奇的问道。
听到丁虎问起瓜儿,田无雨终于忍不住的哭出来。然后呜咽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丁虎。
田无雨将昨夜发生的事,仔细的和众人说了一遍。
知道瓜儿失踪了,丁虎揪着头发坐在地上。
“都怪我,要不是我一定要告官,要不是我拿石子丢官差,瓜儿也不会被人捉走。”
丁虎口中呢喃着,表情充满着悲伤和痛苦。
一旁的其他孩子,听到瓜儿失踪,也都十分的担忧。
小黑也蹲下去安慰丁虎。
“好了虎哥,瓜儿也不一定有事,咱们要做的是仔细找找。”
听到小黑的话,丁虎抬了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大伙明白,他这是想要报官,但想到昨天的事,却又打消了念头。
“我已经报过官了,已经被记入案宗,我这边也会经常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会立马告诉大家。”田无雨对丁虎说道。
待大伙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各自又回到自己的区域乞讨,毕竟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
一日过去,天快黑了,一行人又朝着破庙赶路,路上没有人说话,原本嬉嬉闹闹的队伍,此刻却死气沉沉。
这才过去两天,团队里就一伤一失踪,当然没人能高兴的起来。
就在众人快要回到破庙时,远远看见小路上,狗蛋朝大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更悲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铁牛死了。
大伙冲进破庙,只见原本昏迷的铁牛,此时已经脸色苍白,仍就静静的躺在那块破凉席上。
丁虎走上前探了探呼吸,又摸了摸脉搏,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破庙门口,一脸阴沉的坐在台阶石板上。
看到丁虎这幅末样,大伙也就都明白了,谁都没有说话,有的蹲在角落,有的靠在墙边,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狗娘养的老天,你长没长眼睛?啊——”忽然,丁虎对着天空怒吼。“这个仇,我丁虎,一定会报,劳资要让贺连府的,一个不都剩。”
待到丁虎发泄完怒火,又回到屋中,来到铁牛尸体旁,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从自己的布袋,掏出白天田无雨交给他的那两枚银币,丢给了包小黑。
“明日你带着几个弟兄去买口棺材,要现货,大点没事,直接抬回来。再去给铁牛买套新衣服新鞋子。我带着几个弟兄,去屋后的林子里挖个坑。”
小黑接过银币,一声不吭,去了角落,独自躺下。
“都赶紧睡吧!明天咱们将铁牛好生安葬。”说罢,丁虎也去了角落。
待众人都去睡了,田无雨从怀里掏出个白天乞讨来的肉包子,塞进铁牛那僵硬的小手里。
这枚包子,他原本就是打算带给铁牛吃的,因为小黑说过,铁牛最爱吃的,就是肉包子。
做完这些,田无雨也去睡了。
留下铁牛,静静躺着。
……
距离铁牛入土已经过去两个月,队伍的气氛,任然有些死气沉沉,因为无论大伙如何寻找打听,任然没有瓜儿的任何消息。
田无雨把差馆门槛都快踏拦了,衙门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毕竟像他们这种命比纸博的人,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们死活。
贫民窟的穷人,光每天无缘无故死掉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谁会去搭理一个乞儿的失踪。
渐渐的,大伙也就不在抱有希望,只当是瓜儿或许还活着,活的好与不好,没有任何区别。
今日,田无雨与往常一样,与小黑在木牌路口挨家挨户乞讨。
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小叫花子,小叫花子,小崽子人跑哪去呢?”
田无雨听到喊声,赶忙跑回路口,就见到王麻子气喘吁吁的对自己招手。
连忙叫上小黑,两人迎了上去。
“王大人,瓜儿有消息了?”田无雨急忙问道。
“这倒不是,但和这事有些关系。你先别问了,赶紧和我去城东衙门一趟,有位大人物要见你。”
说罢,就伸手拉着田无雨打算走。
“小黑,你去告诉虎哥一声,我去去就回。”
田无雨刚交代完,就被王麻子拎小鸡一样,拎着跑。
“大人物见我,什么大人物?”
“都说别问了,就是有话要问你,赶紧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