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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梅河     重生九二之商业大亨txt下载     重生九二之商业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未雨绸缪

    这些天,冯一平对王昌宁家已经很熟悉。他和王昌宁妈妈打了给招呼,“姨,拣黄豆呢。”

    “恩,一平来了,快来坐,喝水吧。”

    冯一平忙说不用,王昌宁从房间走出来,“咦,过来的早啊。”

    两个人搬了椅子和方凳到后院,开始写作业。王昌宁做起题来不紧不慢的,很稳,后来在中专学习《机械制图》,他制的图,也是班上最干净漂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有机会,又能发挥好的话,成功那是必然的,比如王昌宁,后来就成为年薪两百多万的金领,更是只差一步就成了上市公司老总。

    冯一平又是又快又好的写完了除作文之外的作业,悠闲的晒太阳。

    王昌宁在做英语作业,有个时态拿不准,问冯一平,完了说,“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啊?”

    冯一平也用不着瞒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大舅妈和三舅妈又吵了一架。”

    王昌宁一笑,“现在好多咯,以前你二舅妈在的时候,频率更高。”

    “呵呵,”冯一平也只能笑笑。

    “也没事,你看看,都一样的,没有几个妯娌之间还能和睦相处的。”王昌宁安慰他。

    “唉,今天和我有关,三舅妈说要找我家借钱。要是现在能有钱借倒好,她却不知道,我家现在外债还没还清呢,哪拿的出钱来。说来说去,还是钱闹的,所以,要想办法赚钱啊。”

    听到这个话题,王昌宁也沉寂下来,肖志杰家条件算好的,他们两家情况差不多,都是种地,他妈妈身体也不太好,虽然不像梅秋萍那样住了好几次医院,但也一直小病不断。好就好在他姐姐很懂事,也是初中没毕业就到纺织厂打工,节省的不得了,自己只留下零头,工资的大部分都寄回家补贴家用。

    “昌宁,我上次去肖志杰家,跟他家里提了一下,如果我们中考没考好,希望家里能支持我们复读,你是不是也提前和家里商量商量?”

    王昌宁索性停下笔来,他成绩和肖志杰差不多,都是在班级前十名,目前来看,中考时考上一中,难度很大。“我和肖志杰确实没什么把握,你如果保持下去,肯定是没问题的。现在我还没想那么远,万一到时考不上该怎么办,我当然是想继续读的。但我们两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你觉得到时候家里还能供下去吗?”

    “这个我今天也要跟你商量,我爸妈现在在省城你知道吧。”

    “知道啊,是卖糖炒栗子吧,你外公和大舅来收板栗的时候就说过。”

    “是啊,我今天也想跟你说这个。这个小生意投入不大,风险也不大,辛苦是肯定的,但是我爸妈现在平均一天能卖10多斤出去,6块一斤,一斤的毛利有近两块钱,平均算下来,一个月能有两三百,一年下来三千块钱还是能赚的。”

    “三千块?”王昌宁眼睛一亮,要知道今年一整年,她姐姐拼死拼活,可能能拿回家八百块钱。

    “是的,至少有三千吧。我爸妈现在吃住都很省,能从家里带的就不再外面花钱买,这个月至少能有四百块收入。”

    “那真的很不错。”

    “今年是因为刚开始,我们都没把握,所以也不好邀人去做,你找机会把这个跟你爸妈商量商量,今年是来不及,明年可以去试试。这个做起来也不难,我爸妈都很熟,学个一两天就可以的。”

    王昌宁很感兴趣,“那会不会影响你们家?”

    冯一平肯定的说,“怎么会?省城那么大,不要说多一家,多几十家也没问题。再说,也不能让他们总是推着摊子在街上卖啊,等赚了钱,把欠的债还清,再有些积蓄,就想办法租个铺面,固定下来,开个面馆什么的,轻松一点。”

    王昌宁靠过来,“听你这么一说,还真不错。要是家里能赚些钱,我们到时也好跟家里提复读,不然自己都过意不去。你再仔细跟我说说呗,我好跟家里说,不过先说好,到时如果我爸妈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你去跟他们说,好吧!”

    “没问题,或者现在先不说,我爸妈会回来过年,到时候问他们更清楚直接。”

    并不是冯一平对读大学有什么执念,他们后来都是在私企工作——当然,就以他们中专的文凭,想近国企也进不了,私企并不唯文凭是举。

    一来,第一代创业的私企业主,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特质,比如务实,肯学习,敢想敢干,敏锐,善于把握机会……,等等很多。

    还有一点,在他们中间,受过高等教育的肯定有,但占的比例绝对是极少数,但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并不等于他们没有知识。在创业的过程中,现实的需要,迫使他们不断充实和完善自己,所以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只接受过高中教育,还有很多,甚至只受过初小教育,但他们的知识面,不会比那些接受了硕士或者博士教育的高素质人才窄,更不要说情商了。

    所以,他们个人的生活和创业经历,决定了他们不会以文凭取人。

    二来,是出于成本的考量。资本都是趋利的,在有些国企,这句话并不一定适用,但在私企,绝对如此。

    同样的岗位,同样的工资,如果是大学生愿意和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同等竞争,那他们当然欢迎之至。但这不现实,同样的岗位,你给中专生1500一个月,他能接受,先好好干,多学些东西,以后再慢慢往上走。

    大学生不一样,也不管以他自身条件来说,他有没有成长的空间,他首先要求要有发展的空间,又肯定提出要解决户口,还一定要主城区的,最后是待遇问题,你好意思让我和那些大学的门都不知道在哪开的拿一样的工资?

    然后,在工作中,冯一平他们也接触了很多大学生,再后来,新招聘进公司的,一水的大学生,你想找到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还真的很难。

    在这些天之骄子中,是有不少有真才实学,有能力的,但确实也有一部分,是名不符实的。

    公司第一位大学生,听说还是劳动了集团人事部主管才请回来的。刚到公司的时候,没有给他定岗,让他自己安排,找找可以改进的地方。

    然后此公确实挺自由的,从不按公司规定的作息时间上下班,班前班后会也难觅踪影,吃饭的时候倒容易找到。难得在公司,就四处串岗,前台、财务、管理科,这些女孩子多的地方,他停留的时间长。因为是上海交大毕业的,所以他动辄就说,“总书记,那是我校友。”

    一周后,公司开例会,所有的管理人员,包括总经理和外聘的顾问都准时到场,议程过了三分之一,他才悠哉悠哉的姗姗来迟,大大咧咧的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会议室最后靠门的地方。

    总经理于是说,下面欢迎来自上海交大的高材生来说说这些天他发现的问题。

    于是大家鼓掌,此公是有准备的,拿出一个本子,洋洋洒洒的说了十几分钟,底下的人听的一头雾水,这说的是哪跟哪啊!

    说完了,但没有期待中的掌声,大多数人还算是厚道,低着头做沉思状,或者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有少数不太厚道,平时就看不惯他作派的人当场就笑了出来。

    还是总经理解围,想法都是很好的,但是因为他来公司时间太短,了解的情况不是很全面,所以这些想法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完善。

    然后,就没有然后。第三天,他就被通知到管理科办离职手续,临出门的时候,他放下话来,“这样的公司,我本来就不愿意来的。”

    2000年的时候,集团以两百万年薪,聘请了一位旅美回来的专家,担任集团副总裁。他也到公司调研了几天,说实话,那学识,那风度,那气质,那谈吐,那修养,真没的挑,征服了公司上到总经理,下到门卫保安,包括养在后院的那条狼狗。四十几岁的人,身材保持的也很好,没有秃顶,没有啤酒肚,在公司球场上的身姿也很矫健。

    在公司调研了四天,最后召集全员开会,从工作服等细节到公司的远景规划,他罗列了很多问题,问题是找到了,也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些办法从公司中层主管到一线的员工都是赞成的,但关键的几个人肯定不会同意,比如集团各股东和董事长。

    比如,他说,专业的工作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还要有专业的工具辅助。比如卸货,都是公司所有员工下班后一起干,他提出,这是对专业人才的浪费,有这个时间,大家多联系联系客户,可以创造更大的效益。万一有员工在这个过程中受伤,那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所以,或者把这项工作外包,交给专业的公司,或者公司新成立一个部门,并配齐专业的叉车升降机等。

    再有,办公软硬件配置不到位,极大的影响了工作效率和资金周转,如果软硬件到位,处理同样的工作,会只用原来60%的时间,极大的提高工作效率。同时,公司的库存会维持在理想的水平,节约极大的财务成本。

    冯一平和肖志杰当时看到,台上的总经理是低着头记笔记,但满脸苦色。他八九正在腹诽,“您老人家究竟是来帮我解决问题的呢,还是来砸场子的?”

    因为按他所说的,不说卸货那一块会增加多大成本,单就购置办公软硬件,就是把公司的注册资金全部花完了,估计还不够。

    随着这位副总裁在集团下面一个接一个的公司调研,一个接一个的解决方案出台,他也很快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不能说他提的解决方法不对,都是对的,但那要放在欧美或者日本等发达国家,至少是不符合当时我国的现实国情。

    冯一平有个客户,办了一个厂,生产服装机械,为了拓展业务,高薪聘请了一个名牌大学的市场管理系的高材生。因为是小厂,业务都是老板负责,大学生来后,还是老板自己开着桑塔纳带着他去跑业务。

    那个时候创业的人,还没有养成从头到脚一身奢侈品的习惯,老板的穿着和大学生差不多,大学生高高挑挑,白白净净的,形象反倒比有些黑有些瘦的老板要好。

    所以好多次,到了联系好的企业,那些负责人都把从副驾下来的大学生当老板,热情的上去迎接,倒把真正老板当成司机。

    大学生每次都解释,那才是我老板,但并没想其它的办法避免这件事再次发生。比如很简单的,下车后,先到后座把老板的公文包提着,再跟在下车的老板后面,别人就不会误会了,再或者,跟老板提出来,去学驾驶,这样的情况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但是,他没有。

    可能从心里,他就从来没有真正看得上,这些从穿着到谈吐都很土的小老板,觉得他们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所以被错认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很尴尬,实际上心底是有那么一丝窃喜和骄傲的。

    也就几个月以后,老板完全掌握了大学生和人谈判时候的套路和技巧,就把大学生调到办公室,然后再放到车间,再然后,高材生自己走人了。

    这件事虽然有些好笑,但是高薪聘请回来的人才,这样那样的不适应,这种情况是很普遍的。

    所以后来,好多公司的老板都明白一个道理,招人,不看文凭也不看履历,只看人品,人品好的,就在公司内培养,自己带着,言传身教,另外,花钱让他进行各种培训,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才,那才是需要的人才,那才是适用的人才。

    但是对冯一平他们来说,文凭难道真的不重要吗?当然重要,同样的工作,他们拿1500,大学生比他们高百分之几十,冯一平他们在一线摸爬滚打两年多,为公司鞠躬尽瘁的,这才慢慢的提到中层,再花三年,终于成了独当一面的分公司经理。

    那些大学生呢,最多在一线三个月,然后就进办公室,省掉了近两年的时间。

    不过,和冯一平他们同期招聘进公司的大学生,最终熬下来,成为分公司经理或者集团高管的,很少很少,他们选择机会多,往往中途的时候,就跳槽到其它公司,这样循环往复,真的还不一定就会有很高的成就。

    冯一平他们这样没大学文凭的,后来侥幸成功,真不是多能力有多好,是没有选择,逼出来的。

    况且,这一冯一平要读大学,肯定不是为了文凭。他们三个后来虽然也自学了不少东西,也自费公费的参加了很多培训,但相比受过系统大学教育的人来说,至少效率就会差很多。比如同样的问题,他们看书自学,找不到合适的人请教,要花很多时间,自己还不一定能正确全面的理解。但在学校,有老师一指点,一语道破迷津,时间短,效果还好,而且更扎实全面。

    一般而言,科班出身的,潜力总要比那些野路子的强。这才是冯一平想要的。

    冯一平走的时候,王昌宁妈妈再三热情的留饭,冯一平说外公一个人在家,他还是要回去陪他。

    回到外公家,外公正在蒸饭,“我还准比去叫你呢。”

    冯一平笑着说,“不用叫,吃饭的时候我肯定准时回家。”

    外公说,“就是中午的剩菜,我也没现炒。”

    “够了外公,这些才我们两个一餐还吃不完呢。”

    “那好,你帮我看一下灶里的火,我去找你大舅。”

    一会儿大舅跟着外公过来,手里拿着老虎钳和螺丝刀,准备把那两个轮子拆下来。

    冯一平过去帮忙,看到后院里多了一担茅草,应该是外公下午割的。

    晚上的时候,三舅打着手电筒来到外公家。外公问他,“阳阳没事吧?”

    “没事,就是眼睛有点红,医生说过两天就好。”

    外公便不再说话。

    三舅主要是来找冯一平的,“一平,本来是你出钱做的好事,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啊。你舅妈做事冲动,但没什么坏心,今天我已经说她了。虽说你爸妈现在能赚几个辛苦钱,但是外面还欠那么多债,还哪里有钱借,不要把你舅妈的那些瞎话放在心上。”

    三舅说话又快又急,用妈妈的话说,三舅说话有点像女人。

    冯一平说,“没事的舅,我都知道。我家的情况你都知道,今年外公和大舅帮着收了这么多板栗,年底这些钱一定要想办法还上,还完后,估计就没钱还往年的旧账,但我想明年会好点吧,明年肯定能把外债还清,然后就好了。”

    三舅说,“你明白就好,你跟爸妈说,年底如果困难,就跟我说,多的帮不上,几百块我是能想办法的。”

    冯一平知道,三舅肯定是有这个心,他们几个兄弟,小时候都是梅秋萍这个大姐带,感情很好,但能不能做到,真的是另外一回事。三舅妈那样厉害,三舅的性子比较肉,说是肯定说不过的,打也不一定能打过三舅妈。农村这样彪悍的女人其实不少,不但在外面厉害,在家里也一样,和自己家男人干仗的不在少数。

    从外公家出去后,冯一平听到三舅又去了隔壁大舅家,估计也是解释白天的事情,所以说三舅性子肉也有好处,兄弟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低头,他们兄弟几个还都还算明理,一个人先放下姿态,剩下的都好说。要是两个都倔,时间长了,肯定会因为两家媳妇的不对付而影响兄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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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温暖的隆冬

    进入隆冬以后,很难有个好天气。

    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太阳,天灰蒙蒙的,不,是天地间都灰蒙蒙的,除了主楼前的几棵圆柏,放眼望去,很难见到绿色。

    冯一平打小就怕冷,现在叠着穿了两件毛衣,两件毛衣外面,还有一个偏小的毛线背心捆着。下面穿着秋裤、毛线裤,总共穿了三条裤子,袜子也穿两双,妈妈去年做的棉鞋,小还不小,就是鞋底磨掉了些,所以钉上了皮掌。

    就这样他还觉得冷,耳朵已经冻伤,耳垂冻的红红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碰到被子里的热气,就特别的痒,痒到挠心,一忍不住用手去抓,就会有薄薄的一层死皮被抓下来。祸不单行的是,脚后跟那,好像也有冻伤的迹象。

    中午饭的时候,冷风不停的刮,渗过衣服,冻到骨子里,吹到脸上,啧啧,真的跟冰刀在脸上刮过一样。

    冯一平把搪瓷碗夹到腋下,双手插到裤兜,缩着头,佝偻着身子走在前面,肖志杰带着刚卖的一顶绒线帽子从后面赶过来,在他背上一拍,“你怎么这么怕冷呢?都穿这么多,还冻成这个样子,那你就在教室坐着,我给你打饭吧。

    “好!”冯一平把碗往他手里一塞,毫不犹豫的跑向教室。

    王昌宁上来揽着肖志杰的肩膀,“干脆,把我的饭也带回来呗!”

    肖志杰没好气的一扭,“我本来是跟他客气的好不好,他就当真了。”

    教室里其实也很冷,瓦房,很大,梁又挑起来很高,也是到处漏风,但好歹没有室外那么大风。

    如果这次的小说发表了,一定要去买几件衣服,冯一平狠狠的想。他虽然穿的多,毛衣毛裤的,但那些毛线都是姐姐穿不了的毛衣、父母穿破的毛衣拆下来的毛线,所以两件毛衣一件背心,都是杂色的,而且并不暖和。

    棉鞋很重,而且不透气,脚一出汗,里面就冰凉凉的,说是暖鞋,其实也不暖和。可能大家都差不多吧,所以一到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就响起一阵阵的跺脚声。

    在这样的天气里,用手握着冰凉的笔写字绝对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最多写上十分钟,就要停下来搓一搓手。有些同学用罐头瓶,去食堂好不容易抢到些开水暖手,但不到半节课,开水就变成了冷水。没办法,这个时候,连个热水袋也买不到,即使买的到,那你也别指望学校会给这几百个学生,不限时的供应开水——那得要烧多少柴啊。

    一双绒线手套要两三块,太贵,大多数同学都买便宜的那种白色劳保手套。便宜是便宜,保暖效果那是相当一般,只能说聊胜于无,但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冬天是枯水期,县里水电站发电量大减,经常停电,晚自习的时候,有人点用墨水瓶和牙膏皮自制的油灯,有些两人共点一只蜡烛。很快,就有人发明出一种办法,在劳保手套外涂上一层蜡,别说,还真暖和点,于是这种办法迅即风靡开来。

    但有些老师就是专门和学生过不去。

    抱着手在教室里逡巡,看到有带着手套写作业的就批评,“看看你写的什么样子,狗刨似的,把手套脱掉!这么点苦都受不了,还能指望将来有什么大出息。”

    所以这些日子,一吃完晚饭,冯一平就往王玉敏家跑,因为他们家里有火盆,一打开他们家门,热气就扑面而来。每天朱老师教授结束,冯一平就借着给小燕子烤板栗,霸在火盆边不走,用王玉敏的话说,他就恨不得扑到火里,王玉敏不催三四次,他是不会回教室的,这样的时节,能有个火盆烤火,那是最幸福的。

    桌上双卡的录音机里放着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歌。小燕子嘴里塞满了板栗,刚剥出来的这一个,很大度的让给冯一平。这都是冯一平从家里带来的,炭火一烤,散发着热乎乎的甜香味,咬在嘴里,咔嘣脆。

    想一想他在这惬意听着音乐,吃着板栗,烤着火,其它的同学却只好在冰冷的教室里苦熬,又额外多出一种比较幸福,爽!

    他也没想到,当初找朱老师,还会带来这样额外的福利。

    “好了,去教室吧,顺便把这些作业本带回去。”王玉敏今天第三次催促。

    “再见啊小燕子。”冯一平用热乎乎的手,揉了揉小燕子的脸,带着一大摞要发下去的作业本回到教室。

    经过本学期最后的一次月考,转眼间已经进入1993年。学习气氛又一次紧张起来,因为离期末考试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同时,春节也是越来越近。

    星期六回到外公家,外公没有做饭,下的面。三舅家杀了年猪,已经请大舅一家吃过一次,今天晚上,请他和外公过去。

    离三舅家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花生的香味,看来刚榨的是花生油。

    三舅家是挨着油坊的三间平房,虽然不是楼房,在村里肯定是拔尖的。外墙下面用水泥做了一米高的卫生墙,上面刷上白灰,门窗也都是水泥灰,倒是很有这个时代公家建筑的色彩。

    阳阳脸上冻皴了,穿着厚重的棉衣棉裤,在门前玩陀螺,看到他们,朝屋里叫了一声,“爷爷和平哥来了。”

    门应声打开,三舅抱着满脸不情愿的东东走了出来,三舅妈在厨房大声说着,“你不是说最喜欢爸爸吗,就和爸爸去玩,我现在忙的很。”

    云云跟出来逗弟弟,“东东,你早上不是说最喜欢妈妈吗?怎么现在成了最喜欢爸爸?”

    上幼儿园的东东在三舅肩头朝姐姐喊,“因为妈妈不给我吃丸子,这么小气的大人,我当然不喜欢。”

    “哈哈,”连外公也笑了起来。

    晚餐很丰盛,三舅妈厉害归厉害,主妇该有的技能都不差。一人先一碗猪肝汤,猪肝当然很新鲜,用淀粉勾芡,汤很浓稠,上面撒着小葱。猪肝不生不老,刚刚合适,一点都不腥,咸淡也很到位,一个字,鲜!两个字,很鲜!三个字,非常鲜!

    鲜美的猪肝汤之后,是黄豆猪脚汤,知道冯一平一向不喜欢吃黄豆,所以他的碗里只有少许黄豆,都是猪脚,很扎实。

    汤炖了好长时间,猪脚里的胶质都熬了出来,油也熬了出来,对冯一平这个一年四季啊在学校里吃腌菜的人来说,有一点点腻。但是,猪脚一点都不腻,肥的部分,就像果冻一样,“哧溜”,一下就到喉咙里去了。瘦肉的部分,是最好吃的,比猪身上其它部位的瘦肉,更美味了几份,肉香浓郁,瘦而不柴,有点糯糯的。至于骨头,筷子轻轻的一扒,就光溜溜的分出来,上面一点肉丝都不带的。

    炒好的炸豆腐,和回锅肉一起放在锅里,上面铺上一半包菜,一半绿豆粉丝,加入肉汤,刚刚没过菜面,上面再撒一点自家磨的辣椒粉,撒上葱蒜,就成了今天晚上的大锅菜。

    外公和三舅喝酒,其它人吃饭,三舅妈最忙,要喂东东吃饭,东东吃饭很不老实,费老半天劲才会给妈妈一次面子,小小的吃一口。

    这不由得让冯一平想起来喂儿子吃饭的时候,他和张彦,红脸白脸的,各种好话,各种威胁,各种许诺,费尽心思,儿子才吃一口,一顿饭下来,两个大人精疲力竭的。

    作为主妇,三舅妈还要招呼外公和冯一平吃好,所以自己只能抽空吃两口,等到云云吃饱了把东东接过去,她才能安生的吃饭。

    这一顿饭,前后个把小时,冯一平吃的口齿留香,大腹便便。

    吃完饭,外公和三舅在桌旁说话,三舅妈在收拾,冯一平带着三个表弟表妹看电视。还是没有遥控器的电视,所以阳阳站在电视机前不停的换台,东东安静不下来,在冯一平身上一蹦一跳的,冯一平把他按在腿上,“东东,你吃的很饱,这样跳会吐的。”

    云云说,“他就是没记性,前两天吃了好些肉,然后跳啊跳的,就吐过一次。”

    期间,三舅妈还过来陪冯一平说了会话,再也没有提借钱的事,只问冯振昌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冯一平说是小年前后,三舅妈邀他放假后过来住几天,说阳阳他们三个喜欢和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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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期末考

    腊月头一天,镇里邮局,主任特意递给负责梅家湾的邮递员一个包裹和一张汇款单,“梅家湾的这个外甥,还真不错。”

    旁边整理邮件的几个人,都纷纷插嘴,“是啊,小小年纪,这几个月赚的,顶得上我辛苦两年的。”

    当天晚上,邮政住宅楼里,凡是上学的孩子,都被勉励了一阵。

    主任家的儿子,在镇里中学上初二,吃完晚饭,就想下楼打球,被主任老婆提着耳朵揪了回来,“就知道玩,都快期末考了,从今天起,吃完饭哪也不去,就在家复习。”

    儿子来求主任,主任一边收拾桌子,看着在厨房洗碗的老婆,小声跟儿子说,“这几天不要惹你妈生气,不然我也护不住你。再说,你也该用用功了,上学期班上才十三名,你知道吧,有比年纪比你小,刚上初一,不但成绩好,而且已经会赚钱了,你现在不好好学,将来怎么和人比?”

    小寒的这天,邮递员又到梅建中家喝水,再次递给他一个包裹和一张汇款单,这次比上次的稍少,两千一。

    邮递员和梅建中开玩笑,“要不是你外孙年纪还小,我们所里的好几个女职工,都打算上门来提亲,你外孙虽然小小年纪,凭他的本事,已经可以养家了。”

    梅建中自然高兴,“呵呵,那她们真是高看了。”

    周末冯一平回来,两人把钱取出来,先把外公欠村里各家的板栗钱还掉,剩下不到四百块。冯一平买了厚毛衣,厚毛裤,再花五十块在街上订做了件羽绒服,又花去一百多。剩下两百多块,加上上次放在梅建中手中留作生活费的,加起来有四百多。

    这笔钱,冯一平和外公商量过,就以外公的名义,给大舅和二舅家个两个,三舅家三个,一共八个孩子,都买一套衣服,一人五十块,刚好四百。

    不过不能现在买,等他们先买了再去,这样八个表弟表妹今年过年就能有两套新衣服。

    本学期最后的两个星期,所有人都拧紧了发条。好多人作息时间都和三年级的一致,冯一平也不例外。期末考试和月考,肯定是不一样的,月考是学校自己组织,而期末考试,是全县统考,不管对学校还是对老师,份量都更重。

    月考冯一平次次年级第一,期末考试当然不能掉链子,不然不但是打他自己的脸,也是打老师的脸,还打学校的脸。

    王玉敏对他说,最好还要超常发挥,比如数理化和英语这几门,最好能都拿满分。至于语文,政治,历史,地理和生物,不要求满分,因为这几门,答的再好,阅卷老师总要找碴给你扣掉一两分的,拿满分太难。总成绩,王玉敏要求,力争进全县前三。

    说实话,冯一平也想知道,自己在全县初中一年级究竟在什么位置,这半个月也是废寝忘食的复习,主要是历史、地理、和生物这三门,要背的多,所以花的时间也多。估计其它学校成绩好的同学,其它几门主课,成绩也都好,拉分主要就在这三门副课上。这其实真的是为了考试而考试,冯一平记得,一年级下学期,这三门就都开卷考,从二年级开始,这三门干脆考也不考,只让你自习。

    老师都说不考,那谁还真的去自习这几门?

    期间座位调换过几次,现在冯一平他们被调换到最外面,而黄静萍她们被调到最里面,可能是担心考试吧,她现在大胆了很多,经常跑过来,问冯一平问题,看的肖志杰眼热。

    考试的前一天,天公作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老师也管的松,只让大家自由复习。

    吃过中午饭,三个人夹着一本书,来到建水塔的那个小山上,背靠着水塔,坐在枯黄的草地上晒太阳。吃的饱饱的,太阳晒的暖烘烘的,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冯一平和肖志杰拿的书翻页不翻,纯粹是做样子,等把一包蚕豆分吃完,他们两个干脆眯上了眼睛,只有王昌宁还在翻着政治课本,小声的读着。

    肖志杰嫌他吵,可能也是不想反衬出自己的不认真,一把把书从王昌宁手里抢过来,“都这个时候,还看什么看,没有用的。”

    “给我给我,现在看很有用的知道吧,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王昌宁说。

    “你真的还能看进去啊,我现在是翻都不想翻了,你呢,冯一平?”肖志杰问。

    “昌宁能看进去你就让他看,你别打扰他,也别打扰我睡觉。”冯一平眼睛都懒得睁开。

    “算了,我知道你是不用看的,都掌握了是吧,睡吧睡吧,小心我们走的时候不叫你。”肖志杰悻悻的说着,还是翻开了手里的英语。

    看了不一会,又叫起来,“不行不行,好像没效果,昌宁,来,我考你政治,你考我英语吧。”

    “也可以啊,”他们把手里的书交换,就着老师指出的重点,互相提问,积极性总算是比刚才高。

    下午在冷冰冰的教室里自由复习了一节课,看到教室外不停有其它班级的同学在走动,老师好像也不管,冯一平他们也坐不住,三个人还是来到水塔那。肖志杰和王昌宁还是互相考校,冯一平还拿着历史、地理和生物,还是闭着眼,不过时不时的打开书看一看。他是系统的把一门课从头到尾再过一遍,先回忆目录,目录下的每一小节,每一小节中的要点,就这样一节节的往后过,卡住的地方再翻翻书。

    其实,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冯一平这个时候也不想看书,不是他认为该掌握的只是都已经掌握了,只是就单纯的不想看书而已。不过,他还是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抓紧考前的着点滴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复习。

    大多数同学这个时候还强迫自己复习,主要是出于对不可知未来的没把握和一丝丝淡淡的恐惧吧。冯一平不一样,他想到后来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那现在克服自己内心这一点点的不情愿,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自己一些不好的习惯也要克服和改变。

    后来三十多年的生活中,冯一平接触过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成功人士。从民企的的车间主任,到跨国公司的高管,从乡镇企业的小老板到,私企的大老板。

    工资从几千到几万,雇佣的工人从几十到几万,资产从几百、几千万到上亿好几亿。

    他也亲眼看到过,一个企业在野地里艰难的萌芽,短短的几年后,就长成参天大树。

    从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到一个车间主任,从跨国公司一个普通职员,到高管,从一个普通农民,到乡镇企业的小老板,从一个小老板到身家巨万。除了一些机遇和际遇,你会发现,这些人绝不是随随便便就成功,不能只看他人前光鲜,不去想他背后的付出。

    你在拼命的时候,他在拼命;你在努力的时候,他在拼命;你松懈休息的时候,他还在拼命。做了常人没做的努力,付了常人不想付的付出,这些人中的一些人,终于成功。

    对于冯一平来说,知道未来几十年的大势,他可以轻松的取得比原来更大的成就,但要想更上一层楼,过的比原来更轻松,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养成一些良好的习惯。

    比如,从现在开始,克服自己惯性的懈怠。

    想通了这些,冯一平决定,从现在,考前的这个下午,到明天早上,把头天要靠的语文、政治、英语和物理,从头到尾,全都过了一遍。考试的第一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把第二天要考的同样从头到尾过一遍,最后,复习第三天考的数学。

    态度决定一切,这句话还真有道理。真的投入进去,其实还是很享受那种状态的,发现你掌握了所有的知识点,同学之间的提问完全难不住你,心里很踏实,面对考试一点也不忐忑。

    这天吃完晚饭后,表姐林慧吃完饭从家里回到学校,把冯一平叫到教室后面没人的地方,塞给她一大包瓜子,冯一平忍不住笑,果然还是这么回事。林慧有些诧异,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一平,考试就靠你了!”

    “没问题,到时你不用催,我会找机会把答案丢给你。”冯一平笑着把那包瓜子在手上抛来抛去,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原来第一次把知识变成直接的经济效益,当时这包瓜子他没舍得吃,放假的时候带回了家,父母听说后,吃起来非常的高兴。

    毕竟是期末考试,比平时的月考郑重了好多。考前从校长到教导主任,各班的班主任,各科老师,都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强调,不要作弊,不要作弊,不要作弊。

    王玉敏还再三强调,拿到试卷后,第一要务就是写上自己的班级和姓名,这个良好的习惯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养成。她又赘述了一遍,谁谁谁,在中考的时候,没有一开始就写好学校班级姓名,以至于成绩按零分算。第二要务,就是检查试卷有无瑕疵,有模糊不清或移位等情况出现,马上向监考老师提出调换。答题先易后难,不要在难题上耽误过多的时间,以至于连送分题都没时间做。最后,不要急着交卷,有时间,就是检查三遍也不要紧。

    说了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王玉敏在教室里仔细巡视了一遍,主要是看同学们的桌子上,有没有在上面写了很多字的。

    还真的抓到一个,在泡桐做的课桌上,正中间的一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钢笔字,全是各科的知识要点。王玉敏当场大怒,“平时学习不好好用功,这么歪门邪道倒是花这么大工夫。你能花这么大力气作弊,平时怎么不多花力气学学?”

    她叫班长去食堂拿来镰刀,当面看着那个同学自己把桌面上的那一块刮干净,并叮嘱那些还心存侥幸的,以此为鉴。

    监考也比平时严格很多,监考的也不再是自己班上的老师,全校老师统一打散,教务处统一分工,除了监考老师,还有巡视的老师。

    座位前后左右的距离按要求拉开,课桌上干干净净,一张纸也不能留,课桌有锁的,要求全部上锁,考试中如果要打开课桌,要经过监考老师同意,并在他的监视下方可进行。

    第一科,按惯例还是语文,也不是学校自己油印的那种卷子,是从县里统一下发的复印的卷子,雪白的纸上,规范的宋体字,比平时做的卷子正规,高大上好多。

    冯一平先检查了试卷,很好,没有瑕疵,然后写上自己的班级和姓名,然后从第一题开始,依次往后答题。

    这次的难度不高,中等吧,冯一平一鼓作气的埋头答题,等到只剩下作文的时候,老师刚刚提示,还有一个小时,也就是他只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作文是写一个你熟悉的人的记叙文,要求八百字,这个也简单。

    冯一平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避过巡视老师来的时间,趁监考老师走到一个东张西望的同学那,敲桌子警告,刚好背对着这边,把它卷成一个小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丢到最后一排的林慧脚下。

    注意到这些的冯文示意冯一平把卷子朝他那边挪一些,手不要压在上面,冯一平干脆把做好的卷子放在最前面,先打作文草稿。

    于是冯文抽空看他的答案,一边看完了,用脚踢了他一下,示意他翻面。最里面的温红,则是看冯文的答案,这样一条龙的下来,监考老师,是三年级的语文老师吧,有些看不下去,过来的时候看到冯一平专心的在写着作文,连他过来都没注意到,就亲自动手,帮他把卷子整理了一下,冯一平这才恍然大悟般的抬头向老师笑了笑,小声说了声谢谢。

    语文考试,因为王玉敏的缘故,没有同学敢提前交卷,冯一平也一样。写好了作文,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干脆默默的回忆等下要考的英语单词和要点。

    最后十分钟,监考老师提醒大家检查抬头的班级和姓名有没有漏写。随着电铃声响起,老师让大家停笔,把卷子交到讲台上,一些同学起身去讲台,教室里稍微有些乱,趁这个机会,一些同学抓住时间,看前后左右的答案,飞快的写在自己的卷子上,已经交了卷子的同学,站在窗前,看着这些,都忍不住笑。

    有一个答题向来很慢的同学,还在埋头写,老师只好走过去强行把卷子收走。

    等老师一走,好些同学迫不及待的回到教室翻书,不乏追悔莫及的,冯文就在旁边叫,“哎呀,这道题我看到你选c,还觉得你错了,选的是a,谁知道真的是c啊。”

    冯一平一笑,自顾自拿出英语书来看,他不想对,考完了马上对答案也不是个好习惯,答错的沮丧带到下一科考试,会影响下一科的发挥,到三年级的时候,老师们也会开始强调这个问题,不要考完一科就马上对答案。

    肖志杰跑过来问冯一平,冯一平劝他不要对,考都考完了,对也没用,还不如抓紧时间巩固几个单词。

    冯一平也用不着对,这种难度的考试,他不会丢分,只有作文,可能会被扣掉几分。

    就这样,两天半过去,随着最后一门大课,数学考完,期末考试结束,这一学期也同时结束,终于迎来了初中的第一个寒假。

    王玉敏还在台上讲,农历十七来学校领成绩单,过年玩的同时,不要忘了做寒假作业,明年正月初八开学,不要迟到,同学们在下面已经迫不及待的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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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好成绩

    小学比初中放假要早,等冯一平刚在外公家把行李放好,马上就成了孩子王。

    只有蓉蓉矜持一点,抱着东东,其它的三个,阳阳带头,一窝蜂的围上来,翻书包的翻书包,抱大腿的抱大腿,一点都不见外。

    大舅妈曾经说过,这些小家伙,对表哥,比爸妈还亲。

    没办法,表哥一回来,吃的好,玩的好,不叫他们做事,也不会打骂他们,当然比父母好。

    原来的时候,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冯一平是很烦这些比他小好些表弟表妹的,不,准确的说,很烦所有的小孩子。没有具体的理由,作为家里的老小,他也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历,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他记得有一次,具体几岁不记得,大舅妈有事,把当时还小的蓉蓉,给当时也不大的他抱着。他虽然很不愿意,但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依言照做,这样的态度,做起来难免有些消极,心不在焉的抱着蓉蓉坐在菜园边。

    蓉蓉当时很闹腾,有经验的都知道,小孩子闹腾起来,力气还是不小的,他一不留神,当时就没抱住,蓉蓉“咣叽”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好在菜园地松软些,没什么大事,但蓉蓉还是“哇哇”的哭个不停。

    这件事的后果之一,就是舅妈们,后来就好像没有再找他帮忙照顾孩子。

    后果之二有些严重。长大后的蓉蓉,听大舅妈说起这事之后,一见到冯一平就指着自己不太挺的鼻子说,“一平哥,我本来鼻子挺好的,就是怪你,抱我的时候不用心,把我鼻子给摔成现在这样塌塌的,你要赔我。”

    结婚后,好几次还当着老公面说,“我本来鼻子挺好的,都怪一平哥。”

    好吧,反正看到那些一见到小孩子就喜欢的不得了,总要逗他们玩的大多数女性和少数爷们,他非常不理解,你们的这些举动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吗?我怎么就觉不出他们的好来?

    还有一件事,媒体上每当提到过往的,或者刚发生的灾难的时候,会说这次灾难导致多少人遇难,然后总会强调,其中有多少名儿童。他对此也很不理解,每次都要强调,真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孩子以前,他也从来不曾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些小家伙有什么可爱的地方。虽然也总当着大人的面,夸他们家孩子,真可爱,真懂事,真乖!但是,这些话,没有一句是走心的。

    这一切,在他迎来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这一改变是突然就发生的,就发生在儿子出生的那天凌晨,当他当从护士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包在襁褓中的小不点,把他抱在胸前的那一刻。

    自那以后,他再在外面看到小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好看的还是不那么好看的,干净的还是不那么干净的,他都喜欢,都觉得那些孩子很可爱很可爱,有时候也忍不住逗一逗。

    自那以后,再看到各种报道,强调有多少儿童不幸蒙难,那些数字不再是单纯的数字,让他感到无比的沉痛,也无比痛恨造成那些惨剧的集体和个人。

    自那以后,比如新闻里报道说,暑假的时候,有孩子瞒着大人去河里游泳,不幸羁难,虽然这件事远在千万里之外,当事人和他没有一点交集,他还是会觉得无比痛心,对那些父母的不幸遭遇,他也感同身受。

    所以,虽然现在冯一平和最大的蓉蓉也只差五岁,但他对他们,就像是父母对孩子一样。小孩子可能很多事都不懂,但他们有敏锐的直觉,特别是谁是真心对他们好,能清楚直接的感受的到,所以,他们当然都亲近冯一平。

    中午照例是聚餐,五个小家伙坐小桌子。阳阳上次出事之后,至少是吃饭的时候听话很多。东东也一样,虽然没有爸爸妈妈喂,但看到哥哥姐姐们都在大口的吃着饭,瑞瑞也一样的时候,他也自觉自愿的端起小碗。

    吃完饭,冯一平带着蓉蓉和阳阳做寒假作业,那三个小家伙一人发张纸,让他们在上面涂鸦。

    寒假作业对他来说当然没有难度,一鼓作气的把语文和英语的全部做完,看到云云指着纸上一个火柴棍似的形象,说那就是他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技痒。于是用这些时日在朱老师那里学到的技巧,花了几分钟,画了一个人,三个人一看,立刻说,那是蓉蓉姐姐。

    其实以冯一平现在的水平,画人物,了不起能有个五分像,不过结合衣服、马尾辫上的蝴蝶结,他们还是能分辨出来,那就是蓉蓉姐姐。

    看到这一手,他们当然要学,冯一平欣然投入的讲的口干舌燥,可惜没有一点效果,该怎么画,他们还怎么画。好吧,冯一平也放弃了,干脆只教他们一点,那就是比例。

    他带着他们屋里屋外的转了几圈,再比照着他们画,窗子当然不能画的比大门大,表哥也不能比屋子还高,好在这些他们倒是能接受,总算有些成果,冯一平舒了一口气。

    十七的上午,冯一平和王昌宁一起,难得的空手去学校。半路上,他们遇到了骑着二八自行车的班长,打了个招呼,唐少康热情的和冯一平说了好几句,“考的真不错,为我们班争光了。”

    到了学校,王玉敏一脸笑的把成绩单给他,还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不错,好样的,没让老师失望。”

    冯一平没有看成绩单,在初中就被老师拍肩膀这样的事,他小小的有些觉得受宠若惊。

    和老外不同,有着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国人,在交流的时候,肢体接触不多,而且也有特定的含义。比如大人和小孩子之间,一般是摸头这个动作比较多,拍肩膀,捶胸,勾肩搭背这样的,一般是在平辈间做的多。

    一向严厉的王玉敏这样的和蔼可亲,而且隐约把他的辈分稍微调了调,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打开成绩单一看,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满分,语文96,历史99,地理98,生物98.5,总分891.5。

    王玉敏高兴的说,“和其它6位同学并列全县第三名,和第二名的4位同学差3.5分,和第一名的两位差6分。”

    哦,那看来第一名的两位,老师也没有给出全满分。

    “你的卷子我们都看过,除了地理,有道简答题少答了一点,其它的都没错。主要是语文作文扣分太多,一下子扣掉四分,第一、二名的作文只扣一到两分,校长打电话问了教育局,他们也查过,说扣分的主要理由是,你遣词造句有些欠妥,”

    说到这里,王玉敏脸上有些怪怪的,问冯一平,“我也看了,你为什么写一个人,说他长得很捉急,长得很抱歉?”

    啧,还是不经意就把后来的一些习惯用语带过来了,冯一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王老师,这个是听我小舅说过一次,觉得挺有趣的,就用了上去,现在想想也很不妥当,下次一定注意。”

    “也没事,我倒觉得那样说也挺有趣,”王玉敏笑着说,“改你卷子的那个老师是实验中学的,看出不是他们班的卷子,当然骨头里挑刺。”

    想起几个语文老师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都大乐,彼此开玩笑,“你怎么长的这么捉急!”,“是吗,你长的真抱歉!”,王玉敏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平时说话这样说没事的,以后考试写作文最好不要这样写,知道吗,老师都是想办法在找茬扣分的,你说的意思他虽然能明白,也觉得好笑,但他要扣分,我们也挑不出错来,因为这样组合,确实不太合常规。”王玉敏叮嘱他。

    “记住了,王老师。”冯一平乖乖的说。

    “好了,没事就回去吧,过年好好玩,不过要记得把作业做完。”

    等王玉敏走开,肖志杰拉着王昌宁跑过来,肖志杰在他胸前打了一拳,“可以啊,年级第一不说,还全县第三。”

    王昌宁说,“难怪唐少康今天那么热情,看来他也是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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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春节序曲一

    在外公家过了小年,腊月25的下午,冯振昌、梅秋萍,梅义良三个人大包小包的,终于回家了。

    小半年没见,父母气色好很多,精气神明显不一样。梅秋萍把冯一平拉着左看右看的,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冯一平见状眼睛也有些发酸,梅建中在旁边劝,“都挺好的,你们在省城不错,一平和我在一起也不错,有什么好难过的。”

    冯一平听了想笑,这是劝人吗?

    晚上,等大舅三舅家都回去了,冯振昌拿出钱来,准备给梅建中还掉欠的板栗钱,梅建中看着冯一平笑,“早还掉了,没跟你们说,上个月一平又拿了两千一的稿费。”

    冯振昌和梅秋萍很不淡定,“真的,又拿了两千一?”

    梅义良按着冯一平的头一顿揉,“可以啊一平,你比你父母本事还大啊!下半年赚的钱比他们还多哦!”

    冯振昌他们没有还梅义良垫的那些钱,一共带了近四千多,原想还掉这边收板栗的,剩下的都还不够还债,现在不但能把债全部还完,还剩余千把块钱。

    冯振昌整个人轻松了好多,喃喃道,“今年总算能过个好年。”

    梅秋萍眼睛又红了,抱着冯一平说,“得亏了一平。”

    一时气氛有些沉重,梅义良说,“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不但债能还了,你们也找到了一件赚钱的事做,这都是高兴的事啊。”

    梅秋萍一抹眼睛,“我这就是高兴的。一平,我们明天去镇上,要买什么就跟妈说。”

    “我不用买什么,明天去镇上买些菜就好。”

    “好了好了,”梅建中打断他们,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钱,“这时剩下的四百多块钱,一平的意思是给他们三家的八个孩子买一套衣服,你们回来了,就你们做主。”

    冯振昌本来伸手准备接过来,听了这话,把手收回来,递给梅建中一根烟,“那也要得,就爸你买给他们吧。”

    梅秋萍有些生气,“爸,这些钱就是给你的,我们不会要,但是我不同意给他们买衣服,他们又不是没钱买衣服。

    这么些年,我的日子差,没怎么顾的上你,他们兄弟呢,日子都还过得去吧,特别是国平和国兴,他们又给了你多少真金白银?你连烟都戒了。

    再说了,这么些年来,他们给过一平一分钱的压岁钱吗?现在给他们一家几套衣服,我不情愿。”

    好吧,听到这些冯一平就头痛,从梅秋萍的角度来说,她说的也没错。但是她最后一句话,把梅义良也带来进去,这么些年,他也从来没有给冯一平压岁钱。

    梅义良默默的把钱接过来,放到梅秋萍手中,“姐,钱你拿着。”从钱包里掏出六百块钱,“爸,你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没留下多少,这些钱你拿着,按一平说的,给他们买几套衣服也不错。都到年底了,二哥过两天也回来,一年到头,他们总要孝敬你一次吧,你都给孩子买了衣服,他们给你的,至少不能比衣服钱少吧,要是哪一个不给或者给的少,我去找他们。”

    梅秋萍拿着钱还在迟疑呢,冯振昌把钱拿过去,塞到梅建中手里,“爸,这个钱你拿着,这么些年我们也顾不上你,今年难得宽裕,就当我们孝敬你的,再说这几个月一平在你这里吃啊喝的,你一定收着。”不得不说,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冯振昌做的比梅秋萍好。

    “义良,不好意思,你那几百块钱,今年就先不还你,行吧。”

    梅义良说,“没事大哥,你们先还债,我现在又不用,没事的。”

    一家三口晚上住在二舅家,梅秋萍晚上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和冯一平说了好久,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恨不得一天天的问冯一平做了什么。

    冯一平也不多说,只把成绩单一亮,梅秋萍看了,马上叫冯振昌,“振昌,你快过来看,一平的成绩比小学还要好。”

    这还不算,他是恨不得把爸爸兄弟都吵起来,炫耀一下,冯一平笑着拦住她,“妈,外公和大舅他们早知道了。”

    “呵呵,不错,不错,”冯振昌也看着成绩单止不住笑。

    第二天,外公、小舅,和冯一平一家三口去镇上买年货。梅义良是很不耐烦走的,但是梅秋萍坚持,“就这一段路,从小都走惯了的,小时候爸妈说带你去镇上,你都不要我们抱,高高兴兴的走到镇上再走回来,现在就不愿意走了?坐什么车,花钱不说,上面还那么挤,你看,和我们一样走路的不也不少吗?”

    在省钱这件事情商,他们四个人都说不过梅秋萍一个,于是只好走。

    确实,路上也有好些人在走,三三两两,一拨一拨的,看来都是去镇上打年货。

    这几天的镇上,是人最多的时候,因为镇里的商铺多,东西多,价格也公道,不只是五里坳镇的人,隔壁镇都有不少人来这里办年货。

    镇的西口,停满了自行车,三轮车,还有拖拉机,几辆面包车,还有一辆上海牌轿车,冯一平一看,号牌很小,应该是市里机关的车。

    走过这片停车场,放眼望去,一个挨一个的,全是人,平时空旷的街,现在这头望不到那一头,而且空手的少,都大袋小袋的。这个时候,大家对过年不是一般的重视,只要有条件,总要力所能及的多办些年货。对于镇上的商户来说,这一个月的生意,是最火爆的,顶得上平时的半年。

    四个大人对这种情况很熟悉,很快就挤进去,和路两边的摊贩讨价还价起来。冯一平拿着条麻袋,遥遥的跟在父母身后。

    原来办年货,都只有冯振昌一个人下来,往往也就是一个麻袋的东西,而且里面包菜粉丝豆皮之类的价格实惠的菜占大头,今天不一样,父母一人两条麻袋,看来是要大采购。

    先是买鱼和肉这些轻的但贵的。猪肉不用买,二伯家已经跟他们留好了二十多斤,隔壁的冯卫东和冯家升家一家给他们留了只猪蹄髈,足够了。鸡也不用买,他们准备回去把公鸡全杀了,母鸡卖给冯卫东家,不在家的这几个月,鸡都是他们家帮着照顾。

    所以梅秋萍大气了一回,称了三斤牛肉,好多年没吃牛肉了。冯振昌则看上了一只大羊腿,晒过的,老板说要三十二,他讲到三十块,正准备付钱,梅秋萍过来了,一把把羊腿抢过来,递还给老板,“老板,这个我们不要了,这么贵,吃不起。”

    老板有些不愿意,“你这位大姐,我几拨人都没招呼,和这个大哥讲了半天,都讲好了,你说不要,这样说不过去吧。”

    梅秋萍说,“现在谁买东西不货比三家的,你没招呼的那几拨人肯定还会回来问价,不耽误的。”

    冯振昌脸上带着笑,对老板说,“没事,就三十块。”说着准备付钱。

    梅秋萍这下也不顾周围全是人,也不管冯振昌脸色不好看,对着他就呛,“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钱,你就这样大手大脚的,这样吃,金山银山也被你吃光了,苦日子还没过够啊!”

    刚好塆里的一个小媳妇就在旁边,看到这个样子,上来拉梅秋萍,“婶,你就少说几句吧!”

    冯振昌也很火,怒容满面,压制着不理梅秋萍,递给老板三十块钱,伸手拿起羊腿,转身就走。

    等冯一平闻讯好容易挤过来的时候,冯振昌不知道去了哪,梅秋萍还在那拉着老板说,“老板,我跟你先说好,我一会把羊腿拿回来,你给我退好吧。”

    那个老板也很无奈,“大姐,都是办年货,大家都讲究个高高兴兴的,你为了这二三十块钱,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呢,我也不想你们过年在家还怨我。算了,哎呀,你也不要耽误我做生意,你要是拿回来,我就给你退,好吧。”

    冯一平连忙拉着梅秋萍走,对老板赔不是,“不好意思啊老板,耽误你做生意,你放心,那羊腿我们不退。”

    梅秋萍兀自还想说什么,冯一平强拉着她走,梅秋萍说他,“你们都有钱是吧,三十多块钱啊,都快赶上你一期学费。”

    冯一平真的很无奈,在他印象里,父母一向就是有这种本事,再高兴的事,再高兴的时候,他们就是能折腾出事来。也不只是因为穷苦,因为没钱,好些穷人家,日子照样过的开开心心的,何况后来他赚了钱以后,父母还是会因为一些都不是事的事,一次次的闹得大家都不高兴,只能说是性格的问题。

    现在又一次在这个喜庆的时候遇到这样倒胃口的事,他真心觉得很烦。我可以说,父母不懂事吗?

    比如刚才这事,换做其它家庭,是吵不起来的,完全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退一万步讲,你即使吵,也不要在这么大庭广众的场合吵啊,哪怕是回家里吵也好啊,硬是要在这里广而告之。围着的人里,少不了有同村,还有亲戚什么的。

    梅秋萍还在那愤愤不平的说,冯一平叹了口气,“妈,是我跟爸说要吃羊肉,他才买的。”

    “什么,是你要吃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大反应啊。”

    “一平,那羊肉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本地山上放养的羊,膻味很重,你真的想吃啊。”

    冯一平说,“是是,不说了,还有那么多东西没买,我们总要先把爸找到吧。”

    听冯一平这么说,梅秋萍还真的以为错怪了冯振昌,拉着冯一平,顺着街往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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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春节序曲二

    前面是买水果的地方,一连五六间铺子,里面柜台也没有,全部堆的水果,苹果,梨,桔子,一袋袋的堆在一起。铺子外面,码的是成箱的水果,一个熟人正在那里挑,梅秋萍上去问他有没有看到冯振昌,说冯振昌往卖鱼的那里去了。

    再朝前走,是堆的像座小山似的红辣椒,看来是很正宗的辣椒,因为闻起来就很辣,周围不少人都被呛的打喷嚏。

    卖鱼的地方占地也很大,用胶皮在地上围出一个个直径两三米的池子,里面铺上塑料纸,灌进水,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鱼。

    在这里也没见到冯振昌,冯一平一想,拉着梅秋萍往集贸市场那里走,果然,再一个衣服摊子前,梅建中和冯振昌蹲在那吸烟,梅义良和老板一起,把买好的衣服在打包。

    梅秋萍过去就要说话,梅建中打断了他,“都不说了,我和秋萍去买糖、瓜子、饼干、鞭炮这些,振昌你和义良去买其它的东西,一平,你提着这些衣服,到停车的那等我们。”

    冯一平提着两大包衣服,艰难的往回走,四个大人分成两拨。梅义良给冯振昌点烟,“哥,你也不用生气,这么多年,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说了那么多次总是改不了,有什么办法呢,你只能忍一忍,你是男人啊!夫妻之间争吵,难道真要分个输赢出来不成。”

    冯振昌说,“我都不想提,你姐的脾气你知道,我从年头忍到年尾,到过年得时候,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大闹一次,你说说,还要我怎么忍?”

    梅建中也正在说梅秋萍,“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不顾你男人的面子?你再有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你要那样发脾气?你让他面子往哪里搁?这样闹,你脸上好看啊?说了你多少次,你怎么总是不改?”

    梅秋萍申辩,“那么贵的东西,又不好吃,我就说他不该买。”

    梅建中说,“那就一定要在这个大过年的时候,在那种地方闹吗?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难看呢,这两天怕是有不少人会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说我养了个好泼辣的女儿。”

    梅秋萍气鼓鼓的,好歹忍住了,没有再说什么。

    冯一平知道,这件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但是搁到父母两个人身上,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扯不清的。

    好在外公还在,还能压住他们两个。

    那个卖羊肉的老板说的对,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高高兴兴的,所以接下来的时候,哪怕是心里还有气,冯振昌和梅秋萍还是送回来一袋袋的年货,都堆在冯一平前面,然后再回去买其它的东西。

    梅秋萍还把糖和饼干抓了一大把塞到他口袋里,冯一平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自己找了瓜子,坐在那袋苹果上一边嗑,一边四处瞄。好吧,这来往的人,不管手上提的东西的多少,脸上都带着笑,都是高高兴兴的,像父母那样的,委实少见。

    瞄到两个挽着手的女孩子,他多停留了两秒,耶,其中一个好像有些面熟,那个女孩子已经叫出来,“冯一平。”

    哦,原来是黄静萍,他拍拍手,迎上去,“也来办年货啊。”

    “是啊,这些都是你家的。”

    “是啊,来,吃糖。”冯一平把口袋里的糖递给他们,旁边那个长头发的女孩一笑,“怎么好像把我们当小孩子似的。”

    “冯一平啊,考的不错,年货办的也不错啊。”旁边一个人说。

    冯一平一看,我去,站在黄静萍她们两个旁边的,手里拿着几条麻袋的,不正是黄静萍他二叔,教政治的黄老师嘛,刚才怎么就一直没注意到呢?

    “黄老师好,不是我考的好,主要是您教的好。”他马屁拍的很顺溜。

    那边三个人都笑,冯一平跑到那堆年货里,翻出一条烟,还是游泳,冯振昌买来正月待客用的,双手递给黄老师,“黄老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就当给您拜年了,这条烟还请您收下,不是什么好烟,谨代表我的一点心意。”

    他这样一说,黄静萍和那个女孩子又觉得好笑,黄老师呢,当然认识冯一平,也知道他成绩不错,但在学校完全没有私交。

    这时的老师,也不像后来的老师,收学生的礼都收的理直气壮,甚至该收礼的时候没收到礼,还会大发雷霆,借故整治学生,所以黄老师现在有些踌躇。

    这时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开口说了,“爸,他都说的这么诚恳,你就收下吧。”

    冯一平顺着说,“原来这是师妹啊,师妹都这么说了,黄老师您还是收下吧,是不是啊黄静萍?”

    黄静萍笑嘻嘻的看着他,“二叔,你就收下吧。”

    黄老师把烟接过去,“那老师就谢谢你了,这可是比我平时抽的大公鸡要好,也替我向你父母问好。”

    也许不是在学校吧,黄静萍开朗活泼了许多,“冯一平,这种软糖还有没有,挺好吃的,在哪一家买的?”

    冯一平笑了笑,把那袋糖提过来,“我也不知道在哪家买的,不是我买的,我只负责在这看东西,这里还有,你都拿去吧。”

    黄静萍和黄师妹各挑了几个,“好了,我们自己去找,谢谢啊,再见。”

    黄老师对他点点头,嘱咐他一句,“一个人小心点啊。”带着两个女孩子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都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才总算把年货买齐,还是舍不得在街上吃饭,就是买几个油饼梅秋萍也不愿意,“马上就回家了,还花这个钱干什么?”

    这次东西多,驮回家不容易,于是花五块钱叫了一辆三轮车,连人带东西,送回梅家湾。

    到家的时候,大舅家已经吃过中饭,梅秋萍快刀斩乱麻的下了一大锅面,都饿了,五个人围在一起,哧溜哧溜的,一会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歇了一阵,梅义良帮着挑了两大袋子,一路回到了五塘塆,一路上,碰到好几拨去镇上的人,也赶上了好几拨从镇上回来的,父母都热情的和他们寒暄,但父母之间,一句话也没有。

    到家的时候,隔壁两家都迎了出来,冯卫东过来帮忙接过梅义良手里的袋子,“到了这里,你就是客了,给我吧。”

    他老婆也跟过来看,“叔,婶,看来今年是大翻身咯,买这么些东西。”

    冯家升老婆也说,“是啊,你怕是要把整条街都搬回来吧。”

    这样的话,梅秋萍应对起来轻车熟路,“哎,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哪像你们,都是捡贵的买,家里现在乱的很,等我打扫好,你们来坐坐啊。”

    回到久违的家里,把火塘里的火烧起来,烧开了一壶水,梅义良喝了两杯茶,就起身走了,梅秋萍想留他住一夜,他说约好了人打麻将,等过年的时候再上来。

    梅义良一走,家里顿时就沉寂下来,冷战嘛,这样的情形冯一平也经历过好多次,早就习以为常。

    梅秋萍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把走的时候收好,现在要用的找出来。冯振昌坐在最里面,也是烟最多的地方,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冯一平干脆抱着搓衣板,在上面做起寒假作业。

    听说他们回来,下午陆续有人上门。有几个是来收账的,冯振昌和他们把帐一对,当场就把钱付清了,那几个很高兴,说,“看来叔在外面赚了不少钱啊。”

    冯振昌说,“欠了这么长时间,真挺说不过去的。再怎么说,欠你们的钱也不能再拖下去,只好出去想办法。哪里赚了不少钱啊,比在家里种地好一点,赚的也是辛苦钱。”

    还有好些家是杀了年猪的,上门来请冯振昌和梅秋萍吃饭。塆里的习俗是,杀了年猪,总要请同一房的,还有相熟的吃饭。所以进了腊月以后,经常是今天我去你家吃饭,明天你来我家吃饭,后天一起去他家吃饭。

    下午的时候,听说他们回来了,二伯带着东明把那二十多斤肉送过来,也叫冯一平一家去家里吃饭。

    晚饭吃的早,就两个菜,辣椒炒肉,肉炒胡萝卜,分量很足,冯振昌今天吃饭速度很快,只喝了一杯白酒,吃了点菜,没吃饭,然后带着钱和账本就出去了。

    这也是他这好几年来,第一次在年关的时候,主动上门还钱。

    晚上,冯一平睡的早,听到大门响的时候,已经很迟,听声音好像有人把冯振昌送到门口,听冯振昌说话和他的脚步声,好像是喝醉了。冯一平听到妈妈起床去扶他,冯振昌在那里说,“老子没醉,不用你扶。”

    腊月二十七的一整天,冯振昌还在外面跑,这两天他特别有干劲,虽然是还债,但他一直神采飞扬的。

    冯一平和妈妈在家里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犄角旮旯,包括墙上房顶的阳尘,全部扫的干干净净。锅碗瓢盆筷子勺子的,全部拿出来,也都一件件细细的洗干净。

    二十八的时候,冯振昌终于把债还完,看得出来,父母都长出了一口气,轻松了好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梅秋萍说,“总算把帐都还了,我觉得腰都直了好几分,这都要感谢你啊儿子。”

    冯振昌喝着小酒,居然笑着对冯一平说,“一平,你不错。”

    冯一平顿时有些百感交集!

    这是父亲第一次当面夸他,哪怕后来冯一平总算创下了点基业的时候,父亲也从来没有当面夸过他。当然了,在别人面前,冯振昌可能夸过自己的儿子,但当面夸,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记事以来,冯振昌也很少对冯一平笑,可能因为一直以来,日子都不太顺畅,冯振昌高兴的时候少的缘故吧。

    总之,出生在解放前的冯振昌,是一个老派的父亲,封建家长的作风很多,对儿子很严厉。

    冯一平有时觉得,父亲对他,和公司的老板很像。做的好,那是应该的,不要期待得到表扬和肯定,更不要奢望奖励。做的不好,他也从来不理会有没有其它客观的原因,一定是要严厉批评,甚至惩处的。

    后来有一次,冯一平饭后带着张彦和儿子散步,听到两个人对话,看到的时候,冯一平还有些迟疑,拿不准那两个是不是父子。主要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冯一平所熟悉的父子之间的对话,大相径庭。

    两个人并排着边走边说,说话很大声,儿子很高兴,“我只要二十,你却给我五十,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老爸也是满脸笑容,“我当然对你好啊,因为你是我儿子啊。”

    儿子高兴的搭着爸爸的肩膀,“老爸你真好!我太爱你啦!”

    说实话,那一刻,冯一平很羡慕这对父子,特别是那个儿子,他羡慕他们父子之间的那种平等和有爱。

    重生一次,冯一平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冯振昌接受的教育和从小受的熏陶,能像今天这样,笑着当面夸他不错,已经很难得,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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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春节序曲三

    腊月二十九那天也很忙。

    上午,从冯家升家借来一个大木甑,把已经泡了一夜的糯米放进去,大锅里烧了一锅水,上面铺上专用的木架,把木甑放在架子上,灶里烧大火蒸。

    蒸熟了,把甑用绳子一系,冯振昌和冯东明抬着它往塆里公用的石臼那里走,冯家升拿着三根棍子等在那里,他们家的糍粑也才刚刚打完。

    冯一平把糯米一勺勺的舀到石臼里,三个大人一棍一棍的捣了起来。打糍粑要有力气,也是个技术活,几个人也要有默契。

    大概是这样的,轮流着,一个热棍子提起来,下一个接着落下去,此起彼伏,如果配合不好,两个人棍子同时提起,还没打熟的糍粑会被棍子带起来。

    三个人喊着简单的号子,用棍子捣了快十分钟,头上都见汗了,一臼糍粑才打好,提起棍子,把糍粑撬起来,放在一旁已经撒好粉的木板上。冯振昌把手里的棍子交给东明,在旁边的盆里粘上一手冷水,再用手抓紧糍粑里的棍子,东明在那头用力,一点点的往外抽。

    三个棍子都抽出去,冯一平托着木板就往家跑。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大簸箕,梅秋萍翻看了一下,“今年的糯米好,这糍粑打的也好。”

    她手上不停,趁热把这一臼糍粑揉成几个大饼,铺在簸箕里。等稍微晾干,再把这一个个大饼切成长条,然后用油煎或者下面的时候煮几条,是农村常见的吃法。

    当然,这么多,正月是吃不完的,剩下的如果晾在那,会干裂散开。所以,正月吃不完的,都浸在井水里,这样哪怕到了夏天,也还是整条的,而且也不会变酸。

    还可以把长条切成规则的薄片,放在热油里一炸,捞出来后和虾片差不多的样子,味道也很好。以前大家普遍都困难,没钱买什么零食的时候,家家过年都会炸一些。

    有些人家,会专门在一臼的糯米里加上辣椒粉,那臼糍粑打出来,全面切片然后油炸,再撒上盐,还能当一盘菜。

    中午的时候,当然要叫冯家升和东明吃饭,冯振昌到塆里又叫了一些人过来,最后,围坐的整整十个。

    今年终于把欠债全部还清,冯振昌心情大好,桌上劝起酒来也格外卖力,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多,瓶装的白酒喝了五瓶。这两天,每家的事都多,后来好几家的女人都上门来找自家男人,这才罢席。

    等把桌子收拾干净,家里又忙起来。微醺的冯振昌用从省城带回来的卤料做几斤卤肉,冯一平和妈妈准备炸一种小吃。

    这种东西商店里也有卖,叫猫耳朵,他们这里的称呼更雅一些,叫云彩果。

    做起来也很简单,热水里加上红糖稀释,然后用来和面,讲究的还加上几个鸡蛋一起和。面和好了,放在热灶上醒个半个小时,再把面团擀成片,再卷起来,切成薄片,放进油锅里小火炸,等变色时就可以捞起来,香香甜甜的,来拜年的小朋友都喜欢。

    炸完了云彩果,又炸糯米圆子,这应该是本地特有的一种小吃,不同于同名的徽菜名点糯米圆子。是用糯米粉加米粉和面粉一起和,最后擀成一个个茶盅口大小的小圆饼,大概一厘米厚,最后放到油锅里炸,变成金黄色的时候捞起来,就成了。每次烧菜,放在锅的最上面,在汤里一煮,冯一平很喜欢这一口。

    炸了糯米圆子,再炸萝卜丸子,然后,还要蒸鱼糕,总之,事不少。

    这几天,塆里家家户户都这样,灶里的火基本都不熄,都在准备过年时的吃食,平时油都省着吃的,现在则不一样,家家户户都在做这样那样油炸的东西,塆里满溢着各种香气。

    做的各种菜,其实都说不上贵重,一个是要费些时间,第二油炸的多,所以平时做的机会多少,所以才显得隆重。

    有录音机的人家,比如冯卫东家,声音开到最大,从早到晚,都放着喜庆的歌。

    在家里做完了过年的各种准备工作,或者是不想帮着做这些事的年轻人,在打谷场上,山岗上,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聊这一年来的各种见闻。

    小孩子们更享受这些日子,从塆前窜到塆后,手里拿着各色鞭炮,冷不丁就点一个,被吓到的大人也不生气。

    过年的这些天,再苛责的大人对孩子也宽容了许多,很少骂,更不会打,大过年的如果孩子在家里哭哭啼啼的,兆头也不好是吧。所以这些天,真是孩子们的天堂,吃好喝好玩好,做了错事父母还不会责怪。

    还在炸着糯米圆子,冯宏兵妈妈送过来一小簸箕他们家炸的馓子,他们家也炸了云彩果,但没炸圆子,就端了一碗圆子回去。

    这样的情况,后来也见不到,大家手里都有些钱,街上货物的品种日益繁多,一家家的都懒得花这么些工夫,费这么些力气,直接花钱去买,过年的那几天就窝在家里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出门的都少,串门的更少,并不比城里的热闹多少。

    总算忙完了,又要忙着做晚饭。晚上,又叫了一大圈客人,二伯和冯明志也在。大家刚开始喝酒,冯振昌想起了什么,起身到厨房里把羊肉炖胡萝卜也端到了桌上,梅秋萍当时脸色就变了。

    等到九点多,把客人都送走,梅秋萍和冯振昌又吵了起来,“我是炖着给一平吃的,你端出去干什么?有猪肉牛肉鸡肉还不够?那么贵的羊肉,你在哪一家吃饭他们有羊肉的?”

    农村就是这样,一方面,都很大方,很有同情心。要是过年的时候有人家因为种种原因,连过年的肉都不够,那完全不用担心,会有好些人家抢着送。

    另一方面,又斤斤计较的厉害。比如我家待客用的是三块钱的烟,你家是两块的,类似的鸡毛蒜皮事说不定会说上几年的闲话,什么抠啊,不懂事啊。

    喝了酒的冯振昌也是不讲理的,“就一平吃,我吃不得?再说,人家桌上没有羊肉,是因为他们没买羊肉。”

    梅秋萍反驳,“志成家就买了,你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吃到了吗?”

    塆里的加工坊就是就是冯志成家开的,在塆里算的上殷实人家。

    冯振昌脖子一梗,“你就在厨房里炖,人家都闻到味道了,不端上桌我好意思出去见人?”

    梅秋萍一边哐哐的大动作洗碗,冯一平都担心她会把锅砸破,一边嘟嘟囔囔的,“你就是见不得手里有几个钱,有了几个钱你连自己是老几都不知道。”

    见她话越说越过分,冯振昌越来越恼火的样子,冯一平真恨不得把那只惹是生非的羊腿丢出去喂狗,那样还省事。

    冯一平知道,他们吵的时候,其实劝也是没什么用的,谁都劝不服。好像吵架是他们的常态,隔几天就吵上一架,冷战几天,然后和好如初,不计前嫌,在隔几天又来一次,他们的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的过下来的,估计他们自己都习惯了。

    父母的世界,他还是有些不懂,不理解的。在一起,经常吵,分开了,又挂念的厉害。那年儿子出生,月子里,梅秋萍过去帮着照顾,把冯振昌一个人留在老家,两个人至少一天一个电话。虽然舍不得长途话费,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说的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今天怎么样,累不累?吃了吗?吃的什么?昨天睡的好不好?翻来覆去就这样话,但是,那浓浓的牵挂,却溢于言表。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那句俗话说的,距离产生美。

    现在摊上这样不太省事的父母,有什么办法呢?冯一平只好大声的叫,“妈,算了,少说几句。”

    看在他的面子上,梅秋萍总算住嘴。

    冯一平又对冯振昌说,“爸,该煮肉了。”

    早就听到有人在放鞭炮,按习俗,在煮过年吃的肉的时候,都要放一串鞭炮。还听的到不少人家传来“当当”,打纸的声音。

    所谓打纸,就是在买来明天要烧给先人的的黄纸上,用模子密密麻麻的印上铜钱。

    冯振昌虽然也满肚子的火,还是依言去缸里把准备好的那块肉拿出来,洗刷以后,放在锅里煮,然后点着烟,到外面去放了一串八百响的鞭炮。

    冯一平和妈妈也没闲着,把明天要用到的菜择好,烧了些热水洗干净,放着备用。

    等肉煮好,按惯例,冯振昌切下几块瘦肉,叫冯一平吃,自己和梅秋萍也吃了块连瘦带肥的。

    趁大家还算好说话,冯一平说,“爸,妈,我们是不是定个规矩。以后要再买东西,你们先在家里先商量好,有争论的,就在家里争,把意见统一了,写在纸上,然后一项项的对着来,这样好吧!”

    夫妻两个都有些愣住,也有些窘迫,倒是把之前的那些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不但是父亲有意见,儿子也有意见。我们是不是有些任性了?

    梅秋萍胡乱的回道,“你说的在理,我和你爸商量下。”

    冯振昌则说,“不早了,明天要早起,睡吧。”

    是不早,已经接近午夜,草草的洗簌后,一家人连忙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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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大年三十

    睡下没多久,也就午夜刚过不久吧,外面就响起了鞭炮声。和后来过年的时候类似,那时人们都抢第一炷香,他们这里,大家都抢第一个放鞭炮。

    这里过年,都是大早上的吃年饭,吃年饭之前,供奉先人的时候,放一串鞭炮。

    现在这个时候,三十的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基本上吃完饭天都还没亮,那些天亮后才放鞭炮吃年饭的人,是会被大家说成懒惰的。

    到得后来,十几二十年后,这些习惯就越来越没有人讲究,半夜三更就吃年饭的越来越少见,偶尔有家半夜放鞭炮吃年饭的,大家多半还会笑,大多数人家都和平时差不多,稍微提前一点,在五六点的时候起床。

    也没睡几个小时,五点多的时候,冯一平被妈妈叫醒,睁眼一看,外面还黑漆漆的。

    但同样的凌晨,今天好像明显不一样。也许是不断传来的鞭炮声,和厨房锅里的菜煮的“嘟嘟”的响声,让空气里都弥漫着过年的味道,一时让冯一平有些陶醉,真的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很冷,冯一平打着哆嗦,飞快的穿好衣服,打开厨房,热气香气扑面而来。昨天晚上虽然吵了一架,但今天已经看不到一点痕迹,冯振昌在灶后烧火,梅秋萍炒菜,两个人小声说笑着,很和谐,很快乐。

    冯一平刚洗好脸,隔壁的冯家升家就在放鞭炮,放了好长时间,冯振昌往灶里加了块柴,“至少八千响。”

    梅秋萍说,“那怕是有,估计卫东家也不会少。”

    过年放鞭炮,不但比早晚,大家还比放时间的长短,当然是放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家里条件越好,日子越好过,也就是越有钱。隔壁两家,冯家升和冯卫东在,在塆里条件都算好的,这些年就一直比着。

    等炒好了菜,冯振昌准备供奉先人。

    他把堂屋的电灯拉灭,点上蜡烛。把桌子正对大门摆好,冯一平帮着把几碟菜送到桌上,菜里这个时候都是没有加香菜和其它调味料的。然后冯振昌把把家里最好的几张椅子整整齐齐的摆在桌旁,去筷子笼里挑最整齐的筷子摆上,再挑杯口没有缺口的酒盅摆放好,倒上酒。

    边倒酒,边小声虔诚的说着话,再拿起印满铜钱的黄纸,到桌旁的火盆里烧,然后他喊厨房里的冯一平出来。

    冯一平出来后,走到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听到冯振昌在旁边小声嘟囔,“保佑他明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招呼着把黄纸烧完,父子二人打开门,一起去放鞭炮。再进来,把凳子挪动几下,把把筷子动一动,把杯里的酒都倒到地上,仪式结束,最后才收菜。

    这几个响头,冯一平磕的心甘情愿。

    过年供奉先人这件事,冯一平不知道其它地方是不是也这样做,国内应该都是有的吧,可能形式不一样。

    他记得后来好像跟一个同事争论过一次,那人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说是典型的迷信。冯一平则认为,过年的时候悼怀祖宗先辈,不忘他们的哺育和教养之恩,也期望祖先保佑来年的平安,这是我们几千年一种传承,是我们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和迷信完全不搭边。

    他最后反问那个一直崇拜欧美文化的同事,“按你这样说,欧美人在平安夜的时候,举家去教堂做大弥撒,那也是典型的迷信。”那个崇洋的同事当时哑口无言。

    把收回来的菜端到厨房,放到锅里热一下,再加上葱蒜辣椒粉味精调味,年饭做好了。

    冯振昌喝酒,冯一平和妈妈和喝可乐,这是家里第一次买这种洋汽水,梅秋萍喝的津津有味的。两个人不断给冯一平碗里夹菜,都放不下了,他只好挡住碗说,“你们自己吃,我自己知道夹。”

    冯振昌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牛肉,“就是本来说回来的玉萱,没有回来。”

    梅秋萍闻言也说,“她又是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不知道怎么样。”

    后来这个唯一的姐姐狠狠的伤了冯一平的心,现在这些事虽然没有发生,但他心里始终有疙瘩。他安慰说,“塆里和她在一起的姑娘不是说,她在市里认的干妈硬留她在市里过年吗?”

    梅秋萍说,“我晓得市里的条件肯定比我们乡下好,但是过年总还是家里好,再说今年家里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冯振昌也说,“人家再好,怎么比得上家里。”

    冯一平想,姐姐可不一定这么想,嘴里还是说,“现在的事情好好做,将来争取在省城安家,怎么比人家差,是吧。”

    冯振昌和梅秋萍听了大笑,“来,我们喝一口,还是一平有志气,对,我们好好做,将来在省城安家,你也娶个省城的媳妇。”

    冯一平也哈哈笑着喝了一大瓶可乐,心说媳妇就一定会找县城的,还是隔壁县城的。

    只顾着吃喝,煮好的一大锅饭,没一个人吃,一家人放下筷子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居然应景的下起雪来,飘飘洒洒的,冯振昌说,“看来明年是个好年头。”

    今天没什么正事要做,换做往年,中午的时候,就会有债主登门,今年终于没有了。

    冯振昌还有一件事,他今天要写春联。地主成份,留给他的遗泽不多,上过初中,和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算得上一件。虽说塆里识字写字的人不少,但把毛笔字写好的,就只冯振昌一个。

    和往年一样,除了家里的,今天还有另外好几户人家,托他写春联。

    冯一平被叫去帮他裁纸,裁好了,还要叠一下,叠出七个格子。当然,对联他是不会作的,不过他有一本对联集锦。

    来拿春联的都满嘴的客套话,说他写的好,比在街上买的还要好,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冯一平发现冯振昌听了这些话还是很高兴。也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能识字写字已经很难得,能把毛笔字写的这么好的,确实不多,这也是他能自傲的地方。

    满肚子的油水,嘴里零食和水果一直没怎么停,中午就简单的吃了点,冯一平少有的只吃了大半碗饭。放下碗,又去找瓜子,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得想起后来儿子说的一句话,用到现在很贴切,“我肚子不饿,是嘴饿。”

    雪不大,暂时地上还没有存住,除了一些看到下雪更疯的小孩子,大人都在家里。吃饱喝足,坐在火边,暖暖的,不一会就想打瞌睡,但是过年的时候讲究多,大白天睡觉不太吉利,冯一平干脆把寒假作业拿出来,争取下午把剩下的全做完。

    晚上是团年饭,吃饭前照样要放鞭炮,而且要把大门闩上,免得有人打扰。团年饭是一定要吃猪脚的,照例还是一大桌子菜,其实吃了碗猪脚,就已经饱了。

    晚上中央电视台有春晚,冯宏兵邀冯一平去他家看,冯一平想大年三十的晚上,还是应该一家人呆在家里,就说晚上想早点睡,明天去他家拜年的时候再看转播。

    冯振昌动了下火塘里的柴,让它烧的更旺,说,“今年应该买个电视的。”

    梅秋萍还没说呢,冯一平就抢着说,“明年我们平时都不在家,买回来也是闲着,没必要,再说电视这个东西,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便宜,明年我们买个好的。”

    刚好在今年,国家全面放开了电视机的价格,但是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还要上千,17寸的彩电,则在两千以上,冯一平真心觉得,这个时候买电视机,太不划算。

    梅秋萍这次没有反对,“电视机还是要买,免得一平总是去别人家看电视。”没办法,对冯一平,梅秋萍向来是大方的。

    趁着父母心情都好,冯一平斟酌着提出来,明年想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能自己做饭的,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吃腌菜营养也跟不上。另外在外面住,晚上的时间也能利用的充分些,不管是学习还是写东西,冯一平特别指出,如果住在外面,他能写更多的文章出来。

    今年就赚了四千多块钱,这个理由,特别是对梅秋萍而言,还算是有力的。

    其实主要是他实在很难习惯现在的寝室,一想至少还要在那里呆上两年半,真的接受不了。

    冯振昌说,“现在我们一年总算能赚些钱,不像以前,你主要的任务还是好好读书,不要为了赚些稿费,把学习拉下。”

    冯一平说,“我知道的,肯定是以学习为主。”

    梅秋萍说,“一平说的也是,你看他一直这么瘦,在学校里整天腌菜就饭,是不好。”

    冯振昌说,“那要不和开明家说说,他们家就在学校对面,方便的很。”

    冯一平首先反对,“在姨父家方便是方便,但偶尔去吃一餐还可以,我们两家关系也不是那么亲,也不是很熟,我就怕到时闹别扭了就不好。再说林慧是个大姑娘,我总到他家去,旁人同学都会说闲话的。”

    其实冯一平主要是担心,万一是让他在林慧家吃,还是在学校住,那他的如意算盘不是落空了。

    “那要不买辆自行车,每天去梅家湾。”冯振昌说。

    “来回一次就要个把小时,不但省不出时间,花的还更多。”冯一平说。

    梅秋萍看了他一眼说,“那还是到乡里去找找吧,学校离乡里近,骑车还要不了十分钟吧。”

    大过年的时候,儿子今年去年表现又那么出色,两个大人一时也不好反对,冯振昌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这个学期肯定来不及,等暑假吧,到时我们手里也能有些钱。”

    冯一平说,“好的,不过这个钱不用你们出,我应该能赚出来的。”

    梅秋萍也说,“一平,今年你为了帮家里,写文章赚稿费,都知道你是体谅父母,妈知道稿费也不容易赚,现在我和你爸能赚些钱,你也没必要再辛苦写文章赚钱,还是要用心读书,把书读好,才是你现在的头等大事。”

    冯一平只能又解释一遍,“我知道轻重的,现在写些东西,真的不耽误我学习。”

    冯振昌说,“那就好,我们知道你懂事,晓得轻重,我们一再跟你说要用心读书,你记在心上就好。那就说好,暑假的时候,我们去乡里找房子,再买一辆自行车,好吧。”

    “好的,”冯一平很高兴,总算是同意了!他本来最担心的是,父母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他本来准备了好几套说辞的,没想到他们提都没提。

    其实他不知道,自从冯一平给父母指出了一条路子,自己又赚了三四千块钱以后,父母已经把他当成年人看。农村的孩子,成熟的都早,一般在小学的时候,家里能做的都学会了,一个人生活完全不成问题。要是个女孩子,父母可能还担心一下,一个半大小子,会有什么问题?再说,冯振昌他们想好了,即使冯一平住到外面,肯定要让梅建中他们经常去看看的。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按老规矩,晚上是要通宵守岁的,冯一平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家里真的是哪一做的。但是现在没有哪一家能做到。

    围坐在火塘边,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到11点多,都有些熬不住,这才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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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拜年一

    大年初一的早上,要放开门炮,这个任务当然还是冯振昌的,他先起床,放了一挂两千响的鞭炮。

    冯一平穿上父母给他买的新衣服,一件蓝色格子的夹克衫,一条墨绿色灯芯绒的裤子,一双翻毛牛皮鞋。买的时候梅义良帮着参考,考虑耐穿的同时,还兼顾了下时尚,所以都还不错。

    记忆中好多年吧,没有在大年初一穿上一身的新衣服,冯一平感觉还是蛮好。他特别中意那双牛皮鞋,里面有绒,穿起来很暖和。

    不像北方是吃饺子,他们这家里早上是吃面,而且是用鱼煮面,取“年年有余”的意思。

    一条鲤鱼,处理好后切断,放在锅里煎至两面金黄,然后加水煮,煮熟以后加入面条,再打很多荷包蛋进去,锅里汤再煮开,加入小葱,加一点味精,就开吃。

    很简单的做法,但很美味,冯一平后来在外面反复做了多次,就是做不出这个味来。

    家里牵的油面,冯一平是百吃不厌,父母当然给他夹了很多鱼,好几个鸡蛋,至于面,那就是个搭头而已。

    早饭还没吃完呢,拜年的就来了。

    初一的时候,没有外面的人来拜年,都是塆里的后辈到长辈家拜年。隔壁冯卫东的小女儿第一个来,一会,文华、文辉等冯一平的几个堂侄,还有同一房的那些没成年的后辈,穿着新衣服,都来了。

    也不能怪他们来的早,这里的规矩,拜年都要在上午,下午拜年,被认为是不懂礼的。

    冯一平很理解这些小家伙的心情,原来他也和他们一样。一年就这么一次,能从各家拿到各种吃的,生怕到中午饭前该去拜年的人家都没走完,那不是少了一大块收入嘛。

    为了免得兜里装满了,还要跑回家里清空耽误时间,好多小孩子都是直接背着书包来的。

    这个时候,他们的嘴都很甜,进门先问好,然后就说家里大人教的吉祥话,冯振昌放下碗,去放鞭炮表示欢迎,梅秋萍则一个个的招呼,给每人都装上糖、苹果,桔子、饼干、奶油瓜子等,至于花生这些家家都有的东西,就看他们要不要。

    今年买的多,梅秋萍也比往年大方,知道这里不少好东西,还给的多,其它房的小孩子也来。从辈分上说,全塆的小孩子都是冯振昌的晚辈,而且大多是孙辈,曾孙辈的,给他拜年也理所当然。

    虽然给出去的东西多,冯振昌和梅秋萍还是很高兴,前几年,只有一些瓜子花生,炸的云彩果等这些家家都有,不是很稀罕的东西,同一房的后辈当然要来,但塆里的其它孩子来的很少。今年塆里的孩子来这么多,其实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这种成就感平时花钱也买不到。

    冯一平吃完早饭,也要出去拜年。他现在去拜年,当然不是为了那些吃的,而是出于礼节。半大小子去拜年,当然不好空着手,一般都是带两瓶酒。好在要去的地方不多,也就三个叔叔家,隔壁的冯卫东和冯家升两家,再加上冯振昌的好伙计冯明志家,一共六家。

    六家加起来就是十二瓶酒,当然没有买那么多。因为他送出去多少瓶,照样会回来多少瓶。比如他去冯卫东家拜年,带两瓶酒,一会冯宏兵也会带着两瓶就来他家拜年,人情往来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家家的人都多,主要都是那些小拜年客一拨接一拨的,他也就每家坐一会,说会话,然后放下礼物就走。当然不会让他空手走,每家都要给包烟,抓些东西塞给他,于是等他回到家时,装酒的袋子里塞的满满的,口袋里也满满的。

    梅秋萍笑,“看来出去一趟不错嘛,拿这么多东西回来,要不要再夺取几家。”

    冯一平也觉得挺有意思,把烟挑出来给冯振昌,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放到袋子里,给梅秋萍,“刚好,我怕拜年的来的多,买的东西不够。”

    梅秋萍说,“再来十几个都够,买的时候就想到了。”

    冯振昌也笑,“这些都是你拜年拜回来的好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正月初二,是去外婆家拜年的日子。

    冯宏兵外婆家也在下面,比梅家塆更远一些,和他妹妹一起,三个人结伴。

    是他们新年里第一次出远门,两家都放了很长的鞭炮,两家的家长都送到后岗上,再三叮嘱,路上小心,一路顺顺利利的,东西不要摔了。也许重点还是在这后面一句,因为三个人都两手不空,都拿着糖酒和罐头。

    一路上,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都在迎来送往。路上逐渐汇合了其它人,都是去拜年的。路上也碰到上去拜年的亲戚,冯一平就碰到大姨二姨家的老表们上来拜年,一个表姐说,“哎呦一平,你穿这身还真好看。”

    表哥们则是感觉,虽然就短短一年的时间,原本那个很腼腆,有些害羞,不太爱讲话的表弟大方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紧赶慢赶的,9点多到了外公家,好些人不在家。小舅不在,外婆娘家还有一个弟弟健在,四兄弟里还没成家的小舅每年去拜年。表弟妹们也都不在,全都去了各自外婆家,二舅和三舅妈也不在,他们和孩子们一起去的。

    外公准备好了糖和酒,大舅带着冯一平去塆里的堂舅家拜年,说实话,这些堂舅,基本没什么来往,谁是谁,冯一平都分不清楚,二十来户人家,他拜年拜了一半,都是进门叫一声舅,问声过年好,喝杯糖水,舅舅们问几句家里的情况,关心下他的学习,放下礼物就去下一家,最后,赶在中午前,到了王昌宁家。

    王昌宁也去外婆家了,他姐姐在家,还是印象当中的那么朴素实在。家里还有其它客人也在,冯一平都不太认识,也到了饭点,冯一平被强留着吃中午饭。

    菜都没吃几口,就有王昌宁的叔伯家来请,看到冯一平,“哦,这是建中叔的外孙,昌宁的同学是吧,听说成绩很好的,那就一起去我家坐坐吧,让我们也沾沾你的才气。”

    这话太过誉了,让冯一平有些无地自容的赶脚。

    冯一平于是跟着一大群人去另外一家做客,照样没吃一会,又有下一家过来叫,如果不是后来梅建中来叫,冯一平这餐中饭不知道要吃几家。

    反正外公来叫的时候,他已经吃到第四家。

    回到外公家,照样吃不安稳,不断有舅舅家来请,梅建中都挡了回去,说冯一平在隔壁王家湾已经吃过。

    外公家也一样,也要招待客人的,大舅一家一家去请人过来吃饭,冯一平索性跑到三舅家。

    三舅妈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就三舅一个人在,客人没有外公家多,冯一平就一个人窝在房里看重播的春晚。

    92年的春晚,整个演播厅都不大,舞台当然也大不了。装饰也非常简陋,就是一些彩纸,一些假花,还有三个大红灯笼。

    单论硬件,好像连后来一些乡镇企业办的晚会都比不上。

    但是软件那是相当不错。

    三个主持人出来,倪萍和赵忠祥冯一平当然认识。第三个长头发的姑娘,他看了半天,才觉得这难道是杨澜?后来一看,还真是杨澜,居然那么青涩,那么嫩。

    赵忠祥还好,好像和二十年后差不多,是他现在就显老,还是后来装嫩,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倪萍也不错,眼角看不到鱼尾纹,满面的红光也很自然,不是化妆化出来的效果,应该正处在女性魅力的巅峰时期。

    反正也没事,冯一平就决定做个安静的美少年,他呆在那,一直到看到天黑,才把重播看完。

    客观的说,除了两位老前辈一如既往的煽情,还有些雷人的妆扮,有时候让冯一平看不下去之外,大体上还很不错。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杨丽萍这个时候就上了春晚,很青春自然,也很圆润,纯原生态的。完全不像后来,去昆明时,在街头的户外广告上看到的那样,让人不敢直视。后来,她下巴突然长的那么尖,尖到绝对能成为凶器,指甲也长那么长,比老佛爷的还长,甚至长的都打卷,让人有些恶心。

    李谷一、彭丽媛、毛阿敏、**,这些女歌唱家当然少不了。

    李谷一还是很重要,开头出来是她,结尾又是她。

    董文华此时也还是人民艺术家,唱了一首《欢乐今宵》。

    杨钰莹现在很红的,一曲《风含情水含笑》的甜歌,唱遍全国,但是今年没上春晚。

    毛宁也不像后来那样声名狼藉,和陈红等人唱了首《欢乐进万家》,但歌不太好听。

    冯一平惊讶的是,香港的女演员胡慧中居然也唱歌,穿的那条裙子,化的那个妆,还有那个舞步,真的也让人难以直视,不过《城市行囊》这首歌,还唱的不错。

    姜昆唐杰忠,冯巩牛群等人的相声,只能说是还可以,当时听了会发笑,但事后给人留不下太深的印象。冯巩这个时候,也没有那句“想死你们啦!”的口头禅。

    倒是好几个小品都不错,比较经典,二十多年后还看得到。

    赵丽蓉和巩汉林的《妈妈的今天》,赵丽蓉老师对探戈的定义很有民族特色,作品也很贴近生活,不是为了笑果而生搬硬造。赵老师演绎这样的角色,那绝对是羚羊挂角,浑然天成,你就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巩汉林这朵绿叶也不错,但是,后来没有了赵老师这颗大树,他这朵绿叶就泯然众矣,再没有什么出彩的作品。

    朱时茂和陈佩斯这个时候也没有和央视闹别扭,合作了一个《姐夫和小舅子》,他们的配合真的是天衣无缝,两个人搭档,有点珠联璧合的意思。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小品界第一人的名头,肯定到不了赵本山大叔的头上。

    赵本山和黄晓娟的《我想有个家》,也很不错,不像前面两个,这个小品离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稍微远点,但笑点也很多。赵大叔这个时候也算正值壮年,猪腰子脸上,油光满面的。黄晓娟这个时候也还年轻,至少演个姑娘,还不至于让人反胃。

    她后来好像和潘长江合作过几个作品,几十岁的人了,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装个姑娘家家的,咦,让我到一边吐吐去。

    哦,潘长江也在,演了一个小品,《草台班子》,那个女演员不认识,另一个男演员,好像是后来gd台自制节目,《外来媳妇本地郎》里的二哥,也帮“旺旺”做过广告的那位演员。

    最让冯一平觉得不能相信和不可思议的是,春晚这样的舞台上,居然还能人不到现场,放录像的!

    像毛阿敏就和刘德华、张雨生,隔空对唱《心中常驻芳华》,这首歌也一般般,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只毛阿敏在现场,其它的两个,都是荧幕上放的录像!

    还有《新年快乐》那首歌,是一大帮少男少女演唱的,冯一平只认出小虎队来,还有一个女孩子不太确定,似乎是他很喜欢的,天增岁月,她好像就不增寿的徐若瑄。但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首歌就全部是录像,一个人也没到场!这样也可以?!

    这可是春晚啊,有多少人烧香磕头,找人托关系,挤破了脑袋想钻进来,亮个相,留个镜头的,他们居然牛叉到人都不到,只放录像的!

    实在太不可想象!

    要知道,这个时候因为电视节目少,网络神马的,更是遥不可及。

    去年,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才开发出来世界上第一个链接互联网的友好接口,要成为全局性的网络,还有好些年的路要走。其它卫视,这个时候也没有自办晚会,来和央视抢生意,所以现在春晚的影响力,可不是后来能比的。

    冯一平后来想,应该不是这些明星牛叉,可能是因为我们内地这个时候经济不发达,明星们在内地市场吸金的机会少,所以他们不重视,所以人都懒得到现场。

    总的来说,今年的春晚,应该是在水平线以上的。比后来有几年用华丽的舞台、超大的屏幕、炫目的灯光、扎堆的大腕、奢侈的服装,堆砌出来的春晚,要好看的多。

    晚上的一餐饭也一样,前后匆匆的在三户人家吃饭,最后在外公家还吃了小半碗汤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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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拜年二

    初三的时候,去外婆家拜年的都回到了家,一共八个小孩子聚集在外公家里,家里顿时热闹起来。

    小舅也从舅舅家回来,满身的酒气,从床下的包里掏出一本《汉语成语大词典》和一个小盒子。

    冯一平接过来一看,这本词典整整三十五块,小盒子装的是支英雄钢笔,多少钱不知道,但肯定也不便宜。小舅之前是没给他压岁钱,好嘛,这一次就全补回来了。

    冯一平也不客气,买了就收下,“小舅,你花这么多钱,不怕未来的小舅妈生气?”

    梅义良甩一甩手,大声说,“怎么可能呢?”

    一会补充道,“我和她一起去买的,想着你好好读书,多写些好文章出来。”

    “呵呵,怪不得呢,听说小舅妈家是开家具厂的?”

    “小声点,什么小舅妈。”梅义良怕梅建中听到,那必然会追问个不停。

    “说不上开厂,她爸爸是原来市家具厂的老师傅,退休后在街道租了个地方,开了个作坊,总共也没几个人。”

    “哦,”冯一平心里有点底,这个时候有这个勇气的国企老职工,肯定是有些想法的,倒不一定会拘泥于家境户口之类的问题,那至少,小舅的未来老丈人那一关,不会太难过。

    “那现在厂里主要都做什么呢?”冯一平问。

    “什么都做呗,师傅的手艺好,活好,做的都是老客和他们介绍来的新客户,他们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梅义良说。

    “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吧,反正事是天天都有得做,和那些大厂的式样差不多,用料也一样,我们的东西质量好,价格也便宜,熟客介绍来买的人还是不少。”

    冯一平明白了,可能是出于规模或者人手的问题,家具厂其实是按订单生产,谈不上什么销售,估计也没怎么开拓业务。说白了,就和村里的木匠一样,区别就是村里的木匠只赚工钱,做家具的材料都是主家出,家具厂是包工包料而已。

    他的核心竞争优势,应该就是小舅师傅过硬的水平,和实惠的价格,以及相当于定做的模式。

    这个时候,买家电,大家都想买进口的,比如特别是日本的一些品牌。

    但家具这一行,市场上并没有响当当的知名品牌,买的人除了在市场上货比三家之外,更相信亲戚朋友的口碑。所以小舅师傅的厂,现在效益还是不错,但是如果不改变,不做长远考虑,那前景也会堪忧。

    去年,小平同志南巡之后,大批的人下海。据统计,有12万公职人员辞职下海,其它以各种方式投入商业领域的,有1000万人!一时间,各行各业的公司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直接的反应就是,市场上的各种原材料价格都大幅上涨。

    家具行业也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行业,也可以划到生活必需品一类,再节俭的家庭,家电可以不买,但家具肯定不能不买。我们有十几亿的人口基数,想想这个需求量!

    而且家具出口市场也很庞大,后来沿海省份不少专做外销的家具厂,一年几千万的销售额,不难做到。

    家具市场容量大,但进入门槛又不高,对厂房、设备没有太多的要求,钱多有钱多的做法,钱少也有钱少的做法,肯定有不少人,也瞄到了这块市场。

    相信这一行的竞争,从现在开始会变得很激烈。像小舅师傅的这个厂,再这样下去,想还像现在这么悠闲自在,好像蛮难的。

    冯一平对家具行业也有几分熟悉,他原来去过几家家具厂,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记得好多好多家具的款式。

    在没有和张彦确定关系以前,冯一平是和几个同事一起在外合租的房子,都是快乐的单身汉,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还很热闹。

    等到两个同事有了女朋友,也住进来以后,不知为什么,冲突就多了。

    所以冯一平和张彦在一起后,他就根本不想和人合租,不方便不说,还容易产生矛盾。

    那一段日子是甜蜜而悲催的,甜蜜自不必说原因,悲催,是因为总是搬家。最惨的一年,他和张彦被逼的搬了三次家,从东边搬到西边,从西边搬到南边,再从南边搬到北边。

    所以如果说冯一平真的对什么又执念的话,那就是房子。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冯一平一到广州就买了两套房子,固然是有炒房的因素在,也和他的执念有关。

    在被逼的四处搬家的那些年,冯一平上网的重点,不再是看美女,不再是看军事,不再是看娱乐八卦,而是看各种论坛上别人装修房子的帖子。

    看着别人把一套新房子或旧房子,大房子或小房子,经过几个月的辛苦和努力,装修成一套风格各异,但温馨舒适的家时,他就不自觉的流下了垂涎欲滴的口水。

    这些论坛上,当然也少不了对各式家具的讨论,就这些,不光他,张彦也做了不少功课,电脑里收藏的,本子上手写的,非常非常全面翔实,两个人当时虽然连一平米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但是对装修,对家具,都算得上一个地道的民间专家。

    冯一平可以肯定的说,张彦对自己婚礼所做的准备工作,不到对自己将来房子装修做的准备工作的五分之一。

    他们俩有事没事的就讨论,将来装修应该是什么风格,设想中家里的家具有哪些,都是什么式样,他们更是一个季度就结合当前最流行的款式,更新一次方案。

    这些准备工作,在他们装修和布置第一套房子的时候,确实都用上了,但是在装修后面买的房子的时候,两个人随便的很,可能是在第一套房子上,耗费了太多的激情和寄托吧。

    但是,特别是那些经典的家具款式,拿到现在,无疑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但目前冯一平并不想和小舅说这些,你再聪明,目前的身份也只是个上初中的孩子,这样不相关,平时完全都没接触过的的行业你都懂,还能设计家具,那不是为自己找事吗?年龄始终是个硬伤!

    还是那句话,冯一平不想引人注目,确实没办法,也只能让别人觉得他很聪明,和天才能沾上些边,但绝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妖孽。

    所以,这些事,即便要说,时机也很重要,目前还不是非说不可的时候。

    初三这天,还是免不了被好几家人拉去吃饭,和一些不太熟识的客人一起,一家接一家的吃过去,东西是吃不了多少,但那份浓浓的热情,让人很受用。

    初四的清早,冯一平带着七个表弟表妹,大舅家的蓉蓉和瑞瑞,二舅家的成成和晴晴,三舅家的阳阳和云云,东东,一起去他家。

    这一路上,冯一平就是正宗的孩子王。

    大舅家的蓉蓉,二舅家的成成,三舅家的阳阳,自己能照顾自己,但都拿着拜年的礼物,顾不了其它的兄弟姐妹,剩下的几个,只能冯一平照顾。

    瑞瑞最小,好多时候要抱着。还是一样,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三舅家最娇惯的东东,已经四岁多,完全能自己走,走了一会就磨磨蹭蹭,“我好累呀!”,吵着闹着要冯一平抱着。

    抱孩子走山路是个力气活的,冯一平现时这个瘦弱的小身板,承受力也有限,轮流着抱两个小家伙,只能走一气歇一气。

    蓉蓉他们三个,也把手里的东西分给晴晴和云云拿着,轮流替冯一平顶一阵子。就这样,一行八人,好不容易到冯家冲时,除了瑞瑞和东东,全都气喘吁吁的。

    看到他们,文华一溜烟的跑到冯一平家报信,冯振昌提着好长一串鞭炮等在门口,看他们一露头,就用手中的烟点燃。

    梅秋萍迎上来,从冯一平手里接过瑞瑞,“瑞瑞,想不想姑妈?”

    瑞瑞奶声奶气的说,“想,姑妈过年好。”

    梅秋萍拿脸去贴他的小脸蛋,“瑞瑞真乖,真懂事。”

    冯振昌接下他们手里拿的礼物,阳阳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说,“姑父,你把鞭炮都放了,还有没有给我们玩的呀?”

    冯振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盒装的小封鞭炮,“够不够?不够家里还有。”

    “够了够了,我们先去玩。”也不急着进屋,带着成成和东东,三个男孩子一起去放鞭炮。

    中午饭吃的很热闹,很畅快。在姑姑姑父家里,他们毫不客气,三个女孩子还稍微矜持点,剩下的四个小爷们,遇到自己喜欢吃的,真的用抢的,于是饭桌就变成了战场。

    好在有冯一平他们看着,饭桌才没被掀翻。

    吃完中饭,阳阳和成成,跟文华文辉去玩,蓉蓉和云云,带着东东和晴晴小睡一下,瑞瑞则被冯一平抱着。

    梅秋萍洗完碗,收拾好以后,从冯一平手中接过已经睡着的瑞瑞,冯振昌喝了一口酽茶,问梅秋萍,“他们一个给几块钱?”

    原来手上宽裕了,他们准备给外甥压岁钱。

    “我想三块钱吧。”梅秋萍说。

    “三块不好看吧,要不五块?”冯振昌说。

    “五块?”梅秋萍声音大了起来,“一平下去,他们给了一分吗?平时送个礼,五块也够了!”

    “小声点,把瑞瑞吵醒了。”冯一平碰到这样的问题就头大。梅秋萍真的是把钱当命看的,大多数情况下,冯振昌也是这样,但是冯振昌又爱讲个面子,特别是现在算有些条件,这样一来,冲突好像就在所难免。

    好在冯一平现在说的话,在父母那里还有点份量,“还是爸说的,就五块吧,加起来也就多十几块钱。”

    “要得要得,反正你们父子俩有钱,就我一个穷惯了,省惯了的。”梅秋萍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没有再争下去,再怎么说也是给他兄弟孩子的,给的多,当然也是给她长脸。

    下午给外甥们发钱的时候,梅秋萍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芥蒂,“都自己藏着啊,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不然肯定会被没收的。”

    外甥们都很高兴,外婆家平均都没给这么多呢,还是蓉蓉最懂事,推让了几次,说不要。

    梅秋萍也完全不担心弟弟们不知道这个人情,指望那七个小家伙都能隐瞒住,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三点多,冯振昌和冯一平带着七个小家伙回家。至于让那七个小家伙留下来过夜,这个想都没想过,他们三个肯定应付不过来。

    回去的时候,他们带的东西更多,好在拿了压岁钱,就连东东也乖了许多,又有冯振昌帮忙,比来的时候快了好些。

    翻上最后一座山的时候,刚好碰上大舅来接,冯一平父子这才折返回家。

    到了初五,拜年的人也少了起来,陆陆续续的有人上山下地的做事。

    初六的那天,又要热闹些,因为出去打工的,大多在这初六和初八两天出门,所以又是好些人家放鞭炮,然后特别是母亲,总是跟在要去打工的儿子或女儿身后不停的叮嘱,一直送到后面的山岗上,直到看着儿女走远,翻过对面那座山,再也看不到,才转身回家。

    父亲们的感情就没有这么外露,通常是放完鞭炮后,默默的拎着孩子们的行李,送到塆口,然后找个地方,默默的抽烟。

    再玩了一天,就是初八,开学的日子,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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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报到

    开学,对冯一平他们就意味着,欢乐的过年时光结束了。

    十几二十年后,大家都一样,普遍觉得春节是一年比一年没意思,甚至比不上舶来的圣诞节热闹。从前童年时春节的欢乐,再也感受不到。

    冯一平再一次切身体会后,真的还是那句话,现在的春节,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过年的味道。

    为什么呢?明明现在吃的穿的玩的,兜里揣的,完全不能跟十几二十年后比。

    现在过年,吃的比平时的好,平时都是家常便饭,过年时都尽量办的隆重丰富。长大后呢,一年四季,谁还缺口好吃的,好多人鱼肉荤腥都吃腻了,反倒喜欢吃清淡些的。过年的时候,即使翻着花的来做,还是提不起多大胃口。

    现在,过年有新衣服穿,到后来,衣服平时看上了就买,谁还特意买上一套,大年初一的穿上?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后来平日里就比小时候过年吃的好,穿的好。

    我们对小时候的春节的怀念,或许主要是怀念当时的那种欢愉快乐和满足感,更多是精神上的,而这些东西,是后来找不到或者很难找到的。

    就像朱元璋还在江湖上漂泊的时候,有一次,饥肠辘辘的他,被一户人家施舍了由残羹剩饭做成的汤,当时觉得是无上的美味,称作“珍珠翡翠白玉汤”。登基为帝之后,叫人重做那道汤,入口却觉得就如同泔水一般,难以下咽,当场就吐了出来。

    其实,汤没有变,汤依然是那道汤,是他变了。

    山珍海味,偶尔吃一次,那真是山珍海味。

    现在的农村,当然,城里的大多数人家也好不了太多,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油水厚一些,鸡鸭鱼肉的能放开肚量吃。所以,村里不少人家,特别是那些条件差些的,过年的时候,经常一家有几个人吃撑的。

    助消化的消食片之类的,这个时候药店大概可能也许会有,但肯定没有人舍得买,也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也许年年都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大家都有法子对付。也很简单,烧饭的时候,多加一把火,会有糊锅巴,用糊锅巴熬水,一碗喝下去,还是有效的。

    这种回忆,其实是甜蜜而苦涩的。

    二十多年后,有多少人会在过年的时候吃撑的?

    所以梅秋萍后来就说,为什么现在过年没有以前热闹隆重?因为现在天天吃的就像以前过年一样好。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

    有句话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同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些曾经经历过,却再也体会不到的,也是最好的。

    道理有些类似。

    就像后来有一天,冯一平看到一个同学qq上的签名,“小时侯,一颗糖就让我们感到满足”,很有些感概。

    都在变,但主要是变好,不管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最主要的,是我们自己变了,才觉得过年也变了。

    后来的春节,我们觉得索然无味,但我们的孩子,长大成家以后,就会怀念这些我们觉得索然无味的春节,就像我们怀念小时候的春节一样。

    是的,小时候,就一颗糖,真的能让我们满足。后来呢,我们要求越来越高,怕是要一个巧克力工厂才勉强能行。

    后来的春节,我们觉得不热闹,不快乐,累,更多的也是精神上的。

    随着时代的进步,我们长大了,要求也高了,父母的要求也水涨船高。

    逼婚,逼生孩子是常态,还经常和其它人类比。村里有些你小学同学,初中都没毕业,现在做了包工头,一年收入上百万,你呢?

    那个数学成绩很差,读的学校也一般,特别长的也相当一般的马云,现在都成首富了,你呢?连给他打工的机会都没有吧。

    亲戚聊天,怀着关心的目的,亲切的(或者是恶毒的)问的也都是票子房子车子女朋友,这些你一直烦恼着忧心着的问题。

    你本来还指望着过年能彻底的放松休息,谁想到最后,哪里哪里都是压力,还不如在公司加班来的舒服。

    …………

    扯的有些远,但冯一平对这个正在过去的春节还是很满意,很喜欢。

    但对寒假,他还是很有意见。

    寒假总共就没有超过一个月,放假没几天,就过年了,再一眨眼,就开学了,跟暑假完全没办法比。要知道,长的暑假可都有两个月。

    而且今天是周六,这意味着要在学校扎扎实实的呆上7天,到下周六,刚好是元宵节的那天,才能放假。

    学校前面的公路上,不时有提着礼物走亲戚的人经过,还有不少满脸通红,一看就是酒喝的不少的,嘴里叼着烟,耳朵上还夹着烟的人,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

    远处,还不时传来鞭炮声,那不是在迎客,就是在送客。

    总之,大多数人,都还在过年呢。

    不是新学期开学,大家都熟门熟路的,没有几个家长来,只有少数几个家长挑着米和孩子一起。大部分同学,在去年的最后一个月,都多送了米,换成了饭票。

    主要是考虑到今天还是初八,没出正月十五呢,这样挑着担子,有出无进的事,大家都还是有些忌讳。

    这学期的学杂费又涨了,要52,不过没关系,现在总算不愁学费。这也是冯一平这几年来,第一次在报名的时候,难得的全额交上了学费。

    教室里还是很热闹的,先到的同学都在互相拜年,特别是那些女孩子,按平时的小圈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时嘻嘻娇笑。

    张秋玲家就在学校,自然也早到了,正在整理课桌,胖墩墩的肖志杰很狗腿的在给她擦桌子。

    看到冯一平,“来了冯一平,新年好!”

    冯一平走过去说,“新年好!”

    一边笑着夸他,“这么勤快,这么团结友爱同学啊,那帮我把桌子也擦擦呗。”

    肖志杰笑着回应,“顺手,顺手而已。”

    张秋玲小脸微红,冲着冯一平说,“喂,别人都给你拜年了,你就什么表示都没有。”

    “呵呵,”冯一平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塞到肖志杰手上,“乖啊,吃糖,叫叔叔的话,有压岁钱哦!”

    肖志杰把糖收了,顺手就想用手里的抹布给冯一平擦脸,“走了半天路,脸上都有灰,我给你擦擦。”

    我去,这家伙玩真的,冯一平忙不迭的躲开。

    张秋玲边整理书,边对冯一平说,“冯一平,叫我声阿姨,我也给你糖吃。”

    不像后来,女孩子就生怕你把她叫老了。三十啷当岁的女孩子,要是有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叫她阿姨,那些性子直的,可能当场就会甩脸子。那些道行高一点的,可能会一边笑嘻嘻的说,“哎呦,这孩子咋这么可爱,这么讨人喜欢呢!”一边死劲的用力揉那个那个小屁孩的脸蛋儿。心里碎碎念,“让你叫我阿姨,让你叫阿姨!本姑娘青春貌美的,有那么老吗?”

    不过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女孩子,和男孩一样,也喜欢充大辈。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冯一平走到张秋玲面前,先鞠一躬,大声说,“阿姨,新年好!”

    然后伸出手,“拜年拜年,红包向前,阿姨,我的红包呢?”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把张秋玲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大发雌威,拿起手里的书就朝冯一平丢,“好啊冯一平,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今天原形毕露了吧!”

    冯一平很纳闷,这跟我是个老实人有什么关系?得,不讲理是女人的专利,就不跟她计较吧。

    来到自己的座位,跟温红问了声好,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黄静萍那边。她正和王金菊等几个女孩子开心的聊着呢,好像有所察觉,转头过来,正好对上冯一平,冯一平大方的向她点点头,她顿时脸上有些红霞飞起,只匆匆示意了一下,就忙把头转回去。

    林慧的桌子明显是擦过的,但是人不在。冯一平把被子给冯文,让他带到寝室,走到肖志杰那里,张秋玲马上恶狠狠的看着他,冯一平装作好怕的样子对着她拱手,她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肖志杰趴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着他,“行李我叫冯文带上去,待会你帮着把床铺整理一下啊。”

    肖志杰顿时不干起来,“那你干什么去?”

    冯一平说,“去对面拜年。”

    肖志杰不怀好意的说,“哦,是去拜年,还是去看丈母娘。”

    冯一平懒得理这熊孩子,挥了挥手,背着书包,快步朝校外走去。

    不快不行啊!按惯例,一会王老师就该来了,按惯例又要安排同学们打扫卫生。新扎的班主任,按惯例她肯定想表现一下,于是她又会让班上的同学主动去打扫学校公共地方的卫生,比如操场。还是快走吧!

    他索性小跑起来,书包里的两瓶酒顿时撞的“乒乒”响,他不得不伸手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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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新学期开始

    他刚跑出校门,班长唐少康带着班干部等一帮人,提着桶,拿着拖把扫帚和铲子,簇拥着班主任王玉敏从教师楼里出来,看到冯一平的背影,“那好像是冯一平,王老师,要不要我把他叫回来?”

    王玉敏摇了摇头,“算了,人手应该也够。”

    她知道冯一平和林慧家是亲戚,想他这个时候是去拜年,当然了,是不是借故逃避劳动,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

    刚好碰上姨妈出来泼水,看到冯一平,朝屋里喊,“老林,一平来了,快放鞭炮。”

    方头大耳,留着络腮胡子的姨父手里夹着烟笑着走了出来,表弟林睿跟在后面,拿着长长的鞭炮,林慧嗑着瓜子,缀在最后面。

    林睿把鞭炮挂在门前的晒衣杆上,林开明正要去点,林睿从他手里把烟抢过去,“我来点,我来点。”

    捂着一边的耳朵凑过去,点燃引信,顿时“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林睿立时丢下烟,双手捂住耳朵,跑到一边。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林开明叉着腰笑他。

    到了屋里,姨妈把茶几上的几个碟子收了,和林慧一起,重新端了几个装着瓜子、糖、饼干和桔子的碟子过来,“一平,你先看看电视啊,我去做饭。”

    姨父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然后夸他,“听林慧说,你考的不错啊,好几门满分,全县一年级第二名是吧!不错不错,是个读书种子!”

    冯一平谦逊几句,什么发挥的好,侥幸啦等等的。

    林开明教育正在剥桔子吃的林睿,“跟你一平哥学学,不要总一天到晚想着瞎玩。”

    林睿大声道,“那我不也有进步吗,成绩单上老师都夸我!”

    林慧在一边讥讽他,“上学期二十一名,这学期二十名,好大的进步啊。”

    林睿反击道,“那你呢?”

    “我十八名,总比你好吧!”林慧红着脸说,姨父也笑了起来。

    “十八名?”林睿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他跑到冯一平这边,“平哥,你给我姐丢答案了是吧?”

    冯一平也不看姨父还林慧两个人,仔细的把橘瓣上的白丝撕下来,“我倒是想呢,但一直没机会。监考那么严,而且抓到了两个人都计零分的,据我所知,没有人敢抄,也没有人敢递答案给其它人的。”

    “哼!”林睿虽然不服气,还是很知趣的没有继续争论,在姐姐面前,现在他还是弱者。

    午饭很丰盛,鸡鸭猪牛鱼,全部都有,冯一平最喜欢的,是一种他叫不上名来的蘑菇,很鲜很鲜。

    他们三个喝可乐,林开明喝白酒,他还问冯一平,要不要来一杯,结果被姨妈说了几句。

    也没人吃饭,大家吃菜都吃饱了。

    林慧帮妈妈收拾利落,过来邀冯一平去学校。冯一平正和林开明下棋呢,“我迟点再去,你也迟点去吧,现在没什么事,肯定在到处搞卫生呢。”

    林慧一想也是,林睿自告奋勇,“我去帮你们看看,”

    林慧在他头上磕了五个响栗,“你去看看,让老师看到,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林开明说,“所以说,叫你遇事不要冲动,多想想。”

    老爸发话,林睿揉着头泱泱的说,“哦。”

    下了三盘,还是一人赢一盘,和棋一盘,然后就有人找林开明去打麻将,林开明对冯一平说,“你在这里玩,晚上还是在家吃饭。”

    姨妈问他,“困不困,要不去小睿屋里睡一会?”

    林一平说不用,大家看了会电视,都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林睿拿出跳棋,三个人下跳棋,只有姨妈一个人在看《婉君》。

    林慧借机光明正大的打击林睿,把他拜年得来的好东西赢了不少,林睿棋品还不错,虽然输的一塌糊涂,还是没有抵赖。

    晚饭后,冯一平才和林慧一前一后,优哉游哉的回到学校。肖志杰和王昌宁还在走廊下吃饭,看到他,肖志杰焦急的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王老师找你好几次了,叫你一回来马上去见她!”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王昌宁,你说是吧昌宁?”

    “是的,我也听说了,”王昌宁低着头吃饭,瓮声瓮气的说。

    “是吗?”冯一平跳过去按住王昌宁的头,“王昌宁你也学坏了啊!”

    王昌宁笑着跳开,用勺子指着肖志杰,“都是他说的,跟我没关系。”

    冯一平学着港片里的动作,活动着双手,也想发出“咔咔”响,但做不到,就这样故作声势的走向肖志杰,“那好,我们一起去找王老师吧,看她究竟找我什么事?”

    肖志杰倒退着小跑,“好了好了,我是想骗你的。谁叫你那么没义气,自己跑出去吃好喝好的不说,还不提醒我一下,害我们搞了一天的卫生。”

    “什么搞卫生?我不知道啊!”冯一平做茫然无知状。

    “不知道?你当时还跑那么快?”肖志杰愤愤的说。

    “就是,别装了,”王昌宁走过去,和肖志杰站在一起。

    好吧,他们两个联手了,那更是打死都不能承认。“我当时是想早点去把年拜了,马上回来的,但他们家有事要帮忙,我只好留到现在。”

    “真的?”

    “比真金还真!”冯一平信誓旦旦的说。

    “那有什么事要你帮忙呢?”王昌宁问。

    “有好多好吃的要我帮忙吃。”冯一平笑着说完,转身就跑。

    肖志杰和王昌宁顿时觉得遭到了调戏,当然不会罢休,把碗朝旁边同学的手上一放,包抄着追了过来。

    眼看逃不过去,冯一平只得主动认输,从书包里掏出椭圆形铁皮罐头盒装的豆豉鲮鱼,“看,有好吃的怎么能忘得了你们呢?”

    这种东西,在现在也算是稀罕货。再掏出两根香肠,一人贡了一根,“这样还不够义气吗?”

    肖志杰不理会他说的,只盯着他书包,王昌宁把香肠剥开,一口咬下去一大截,对他说,“不用看,不管他书包里还藏着多少,反正我们都有份的。”

    “是是,那冯一平你就好好帮我们保管着吧,走,我们吃这个鱼罐头,也开开荤。”肖志杰说。

    你还别说,偶尔忘记自己的心里年龄,用符合自己目前年龄段的身份去闹腾一下,还真挺放松的。用一点点小谋划,偷偷懒,逃避集体劳动,这种暗爽的感觉也好多年没有过。

    冯一平索性用这个年龄还能用的步伐,一跳一跳的回到教室,一边小声的哼着,“咱们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晚上是自习,理所当然的被班主任王玉敏占用,再一次强调了学习的紧迫性,“已经过了一个学期,离中考又近了一步,接下来的每一天,对于大家来说,都弥足珍贵,所以,要立即从过年的节奏里走出来,迅速投入学习中来。”

    然后,她不点名批评了今天一些同学,用各种方式逃避劳动的不可取行为,好像还隐隐看了冯一平一眼,冯一平一脸的无辜,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说,“老师,你说什么呢?”。

    看来还是有很多同学没有从过年的节奏里走出来,初九早上出操,教导主任从寝室里拽出来二十几个睡懒觉的,一个女老师从女生宿舍里也找出来四个。

    据说,这个记录,直接刷破了三年前春节后,第一次跑操时睡懒觉的人数。

    肯定还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大家迅速的改变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的状态,到大家都跑完操,上完早自习,准备吃早餐的时候,这些同学还在操场罚站,四个女同学也不能幸免。

    女孩子毕竟脸皮薄,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个头都不敢抬,其中一个,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好多同学,特别是男同学,都动了恻隐之心。不过他们再同情,再心痛都没用,铁石心肠的教导主任发话,哭就哭,该罚站多久,就罚站多久。

    当然效果很直观,从第一节课开始,再没有人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不过,还沉浸在过年气氛中的显然不是只有学生们。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开口第一句话是,“请大家把课本翻到三饼!”

    短暂的沉寂后,同学们都笑翻了,看来数学老师春节的时候,肯定没少打麻将嘛。

    老师也笑了,还不忘找借口解围,“新年第一节课嘛,我这样说是调节气氛,请大家把课本翻到第三十页。”

    晚自习,又被王玉敏占了,还是讲卷子。其实也就是借着讲卷子让大家复习一遍,把过春节忘掉的那些东西重新捡起来。

    冯一平的作文,再一次作为范文,被她读了一遍,当读到冯一平写那个人长的很捉急,很抱歉的时候,王玉敏有意停顿了一会,教室里也安静了一下,然后有反应过来的同学小声笑,一会全班哄堂大笑。

    同学们边笑边看着冯一平,冯一平只好“嘿嘿”的干笑,他觉得,班主任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故意的。

    果然,下自习后,很多同学就围着他,肖志杰说,“冯一平,你怎么长的那么捉急,那么抱歉呢?”

    围着的同学又大笑不止,眼角的余光里,冯一平看到黄静萍趴在桌上,正笑的一抽一抽的。

    冯一平也笑,一点没有着恼的意思。说起来,这都是些可怜孩子,吃不好,睡不好,整天学的昏天黑地的,难得轻松一下。

    如果可以,冯一平倒还想多弄些这样的笑料,让大家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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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父母准备去省城

    虽然这一阵子,学校有些老师家里,特别是校长们的那个小院,还时不时响起鞭炮声,但同学们的日子,已经和平时没有两样。

    天还是很冷,冯一平还是借学习的机会,去班主任家里烤火,课里课外的相处下来,在加上冯一平期末考试给她争了光,班主任王玉敏对他也不再刻意的板着脸。

    好吧,其实她板着脸,对冯一平这个老油条也没用。

    就这样心无旁骛的,只顾闷头认真学习,日子过的还是很快。周六那天,刚好是元宵节,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前脚刚出门,教室里就响起“叮叮哐哐”的声音,那是同学们急着收拾东西时,碰到装菜的罐头瓶和搪瓷碗。

    还有一些,已经在锁课桌,他们上一节课间休息,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原因无它,过年时的家,比平时的家,更有吸引力。

    肖志杰过来找冯一平,邀他去肖家塆,本来是应该去拜个晚年的,但确实不行,因为明天,他爸爸妈妈就要去省城。

    学校还是有点人情味,不但他们一年级放假,二三年级的同学,今天也都放假,加上村里其它塆的三个同学,难得的有七个人一起结伴回家。

    冯宏兵不无恶意的说,“主要不是给我们放假,主要是老师他们自己想放假,这才把我们当个由头。”别说,这个说法还真有一定道理。

    还没出校门呢,冯文就像终于摆脱了束缚一样,甩着书包,“哇哇“怪叫,过往的同学无不侧目而视。

    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了代价。

    每年夏天过后,河上都会搭起简易的木桥。几棵松树绑在一起,就是桥,河中间钉进去几个木头桩子,那就是桥墩。河面很宽,这样的简易木桥有两座,两座桥之间,有个口子,口子不宽,也就常人一大步的样子。

    冯文在过桥的时候有意走的很急很快,本意是想露一手的,谁知道一个不防,变成现了眼。在口子那,他不好好走,偏要用跳的,一个落脚不稳,打了个趔趄,“噗通”一声,滑进了河里。

    同行的几人,包括在公路上的同学,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起来,真不是幸灾乐祸,是单纯的觉得很可乐。

    水是不深,但是冷啊!冯文一边骂娘,一边手脚并用的爬到桥上,再老老实实的走到岸边。

    这次走不快,因为棉鞋进水了,很重。

    大家都停下来等他,赤脚是不行的,冯一平帮他使劲拧棉鞋,尽量把水挤出来。冯宏兵在包里翻出一双袜子,给冯文换上,就这样将就着走回家。

    到家的时候,父母还是等着他一起吃中饭,饭桌上,梅秋萍跟冯一平说,“一平,你跟昌宁说了什么?他爸爸大前天来家里了。”

    冯一平说,“是啊,我跟他说了你们买板栗的事,叫他跟父母商量,是不是也能这么做。年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有人来问的,也想做的,我们都告诉他们,拦也拦不住。妈,省城那么大,他们去了也不会抢我们的生意。村里那些打工的,不是一个人找对了地方,都会带几个人过去的嘛,你说是吧,爸。”

    冯振昌说,“回来的这些天,也有不少人问我,东明已经定下来,下半年也去省城,到时我们能帮的就帮。多些人去,就多些照应。”

    梅秋萍说,“我不是说这个,我当然不会瞒着,我是怕到时国胜会有意见,说我们帮昌宁家都不帮他。”

    冯振昌说,“国平国兴不用做这个,蓉蓉现在上学,瑞瑞还小,国胜也确实出不去,他要是想做这个,只要他提出来,我们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他有什么好埋怨的。”

    冯振昌清楚,梅秋萍说的原因不是这个,是刚有办法赚了点钱,就马上要和别人分享,她心里有些想不开。他自己心里何尝有没有些小疙瘩呢,但是别人找上门来,他还是知无不言,做人就应该这样的。

    晚上的饭很丰盛,但吃的有些沉重。

    冯振昌还好,如果说去年秋天,他去省城,当时还免不了忐忑不安,这次去省城,他则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在省城也不轻松,晚上准备板栗,又要和面,还要磨豆浆,总要忙到12点以后,早上天没亮就要起,白天骑着三轮车,拉着摊子四处跑,买完包子买板栗,晚上8、9点钟才回,吃不好睡不好,但这些都没关系,都不算什么。

    他作为男人,苦些累些都不怕,就怕一年到头入不敷出,现在能有机会一个月赚几百块钱,他很乐意。

    梅秋萍不一样,想到他们走后,又要把儿子留在娘家,和寡父一起,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落忍。

    儿子还小,这一去,至少要过半年,暑假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当然舍不得。他们两个都不在家,免不了又担心儿子被照顾的不好。

    另外,娘家的老父亲年纪那么大,还要自己顾自己不说,现在还要帮着照顾儿子,等于又给他增加了负担,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冯一平主动安慰妈妈,“妈,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再说还有外公和舅舅们呢,去年那几个月我不是过的挺好的嘛,吃的好,睡的好,成绩也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梅秋萍起身去盛饭,回来就换了个面孔,完全没有一点担心忧心的表情,“我晓得,你长大了,懂事了,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听外公的话,好好和同学们相处,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学习,暑假我们回来,在乡里给你找房子。”

    冯振昌也不是没察觉到梅秋萍情绪低落,也猜得到原因,他只是不愿意提。

    给冯一平夹了一块排骨,“你啊,想这些,就是多余的。你看看一平,我们回来的时候,他比我们走的时候还穿的好,长高了不说,还长胖了些,成绩比以前还要好,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爸那边,他说现在一到星期天,孙辈们都去他那,热闹的不得了,几个儿媳妇态度也比以前好。所以说,都比以前好,你还担心什么呢?”

    梅秋萍瞪了他一眼,“你当然不懂,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担心怎么了!”

    冯振昌喝了差不多三两酒,已经到量了,“那你说只有你才心痛你的儿子是吧,我当老子的就不担心?”

    看到他们好好的,却又有要呛起来的势头,冯一平连忙解围,“妈,你这话可不能让姐听到,不然她肯定又要说你们偏心。”

    梅秋萍这才说,“我是看在一平的面子上,又是大正月的,懒得跟你计较。”

    冯一平不等冯振昌开口,乘热打铁,“这些真的不用担心,你们还是在省城多赚点钱,将来在省城买房子,给我娶个省城的媳妇。”

    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这么说,两个大人再也生不起气来,都笑了。

    其实,说白了,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在家里,在自己的另一半面前,懒得忍让,总要争个输赢出来,话赶话的,最后难免呛起来。

    知道他们明天走,晚饭后,家里陆续来了些人,二伯三伯,冯春堂,冯卫东都来家里坐坐。

    办的那些年货,瓜子花生和糖果都还有剩,装了满满一大盘端到桌上,冯春堂开玩笑,“婶你今天是真舍己啊!”

    冯卫东也说,“这些都留给一平吧。”

    冯振昌抓起一把说,“早就留了一大包给他,来来来,吃,吃不完的走的时候都带走。”

    他们在那谈天吹牛,一个个都吞云吐雾的。冯卫东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别说,这些都是好东西,特别是这个花生,我们自家种的,和在外面买的,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二伯问,“外面的好吃还是我们种的好吃?”

    冯卫东说,“买的那些,卖相比我们的好,个头大,都均匀,而且三颗仁的多,但是,吃还是我们种的好吃。”

    “哦,那怕卖的也不便宜吧。”

    “那当然,”冯卫东说,“在县里买一斤花生的钱,在我们这,都可以到油坊买斤花生油。”

    几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叔伯就惊叹,“这么贵,那还有人买?”

    冯春堂说,“贵一点还没事,就怕买到假货。我高家山的大外甥,过年前花好几十块买了双皮鞋带回家,哪晓得还没穿一天呢,底就破了,一看,鞋底就是硬纸板做的。”

    冯卫东接过话头,“去年我和厂里销售科的去省城出差联系业务,那家糖酒公司以前没去过,我们叫出租车过去,车钱硬是花了二十多,结果到那家公司以后,他们说我们被出租车宰了。顺着他们门前的那条路,走不到一里地,就是我们住的旅馆。”

    其实,作为一个临时工,是轮不到冯卫东出差的,他这肯定是把厂里其它人的经历,安到了自己头上。

    这些手段其实相当粗糙,但骗骗那些第一次到城里的人,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村里的人进城,后来少不了遭遇这些类似的事情。

    陪了一会,冯一平真受不了他们的二手烟,起身去帮梅秋萍整理要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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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成为留守儿童

    其实东西早就收拾妥当,但梅秋萍还一趟趟的从这间屋子走到那一间屋子,看到冯一平,“一平,你再帮我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带的。我刚刚明明想起忘了什么,现在怎么也记不起来。”

    冯一平叫苦,“妈,从下午到现在,你都问了我五遍,真的是该带的都带了,你不用再找。”

    梅秋萍作势要打他,“这样就不耐烦了,那将来要是我老了,你娶了媳妇,那不是理都不理我?”

    冯一平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

    确定没有遗漏的,梅秋萍找来一条蛇皮袋,准备把过年剩下的那些菜,包心菜胡萝卜莲藕腐竹粉丝什么的,都装起来带到梅家湾。

    冯一平拦住了她,“妈,明天你们挑啊驮的,本来东西就不少,这些再带上,怎么拿?再说外公家现在也不缺这些东西啊,也不值几个钱,我看要不就给隔壁邻居或者大伯二伯家。”

    梅秋萍不理他,“他们家也不缺啊,再说,这都是花钱买的,想想前几年家里过年的时候,大正月的,还愁去舅舅家拜年买糖和酒的那几块钱,你这个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大手大脚的。”

    冯一平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都不在家,房子和经济林总要他们照看吧。再说现在连菜园都不种,到时我偶尔回来一趟,连菜都没有,难道还要买菜带回来?现在把剩下的菜都带到外婆家,到时又去他们菜园里摘菜,不好吧。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也不用费力朝外婆家带。”

    “你啊你啊,我看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真心话吧,你就是明天懒得背。”话虽这么说,梅秋萍也觉得儿子说的有理。

    “那还是给卫东家吧,房子是他们帮着看,明天早上给他们送过去。至于你几个叔伯那里,到时去他们菜园摘些菜理所应当的,他们要是说闲话,你告诉我。”

    于是第二天一早,梅秋萍就把这些菜送到冯卫东家,冯卫东说,“那要不干脆你们早上就到我家吃吧,省得你们又开火,到时还要收拾。”

    农村就是这样,你对他大方,他就对你慷慨,你对他抠门,他一口水都不会让你喝。

    早饭后,东明哥过来帮忙挑东西,他要一直帮忙送到梅家湾,一行四人肩挑手提的,在鞭炮声中出发。

    到了后岗上,大伯二伯四叔都站在那,二伯嘱咐冯振昌,“出门在外,一切多加小心。”

    冯宏兵妈妈跟在后面说,“一平,也不要总是呆在外婆家,放假也和宏兵一起回来,吃住都在我家,你不用操心。”

    这次到了梅家湾后,饭也没吃一口,就喝了杯茶,梅义良叫的两辆三轮车就到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朝车上搬,王昌宁和父母都过来帮忙。

    在娘家人面前,梅秋萍没有露出太多的不舍,但当车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看着站在桥头的小儿子和老父亲,好容易才忍住眼泪。

    他们还是先到镇上,坐车到县里,然后赶县里去省城的班车,顺利的话,要这样辗转到晚上,才能到省城租住的小屋。

    车慢慢的驶远,转过几道弯,再也看不见,于是,在1993年初,冯一平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留守儿童。

    中午饭是在王昌宁家吃的,他们索性连外公也叫了过去,算是比较正式的待客。

    王昌宁父亲看上去和冯振昌年龄仿佛,其实要比冯振昌年轻,看起来显老,和冯振昌一样,在儿女面前比较严肃。

    他话不多,他主要招呼的是梅建中,整餐饭,说的多的就是“动筷子吃菜”,“来,喝一口吧”。

    王昌宁妈妈说了,他们一家商量过,下半年收板栗后,也去省城试试,也很感谢冯一平他们一家。

    梅建中说,“说这些就见外了,你和秋萍小时候一块长大,彼此帮衬是应该的,再说,他们也没帮什么忙。”

    王昌宁妈妈说,“我们两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一年忙到头,手里总余不下几个钱,现在安安虽然一年能拿几个钱回来,但她是个女孩子,也不小了,总要为将来嫁人做准备,家里也不能只靠她。只能指望昌宁他们能考上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且不说能不能考上,只想到那一年几千上万的学费,还有生活费,我们是一点谱都没有,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哪怕一年能赚个两千块钱,那我们心里也有底多了。这怎么能不算帮大忙呢?”

    冯一平说,“姨,我和昌宁都只有一个姐姐,她们将来都要到别人家的,我跟昌宁就像兄弟一样,约好了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学,以后肯定也少不了麻烦你们,要他帮忙的时候,这些真的都算不上什么。”

    王昌宁父亲插嘴说,“昌宁,你比一平大,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应着点。”

    王昌宁默默点头,他父亲接着说,“你现在也不小了,不但要用功学习,也要学着为人处事,不要总像个闷嘴葫芦一样,该说的话要学着说。你说是吧,叔。”

    梅建中说,“这些你不用担心,他们学东西都快。再说,嘴笨点没关系,踏实肯干就好。他们这一代碰上了好时候,放心吧,他们一定都会有成就的。”

    冯一平看着王昌宁不怀好意的笑,搞的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冯一平心说,“嘴笨,那是他在你们这些长辈面前表现的而已。”

    去学校的路上,王昌宁明显比以前高兴,“这下好了,即使后年考不上一中,我们也好开口和父母要求复读。”

    冯一平说,“那是最坏的打算,能一鼓作气,一次性的考上不是最好。”

    王昌宁有些底气不足,“现在看来你是没问题,我恐怕还是有些难。”

    冯一平说,“还是要对自己有信心,不是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吗,我们一起努力用功,应该可以的!”

    “可以吗?”

    冯一平说,“如果没什么问题,我爸妈暑假的时候,会回来在乡里帮我租房子,到时我想你和肖志杰,我们三个一起住,一起努力,一起用功,离中考还有两年多的时间,相信我们,可以的!”

    王昌宁是第一次知道冯一平准备住到外面,“真的?你爸妈同意你在外面住?那太好了,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冯一平故意买个关子,“呵呵,山人自有妙计。”具体原因,却打死也不说。

    王昌宁带着憧憬,像是问冯一平,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将来我们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吗?”

    冯一平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能的,你将来会让他们住别墅,开豪车的。”

    “别墅我知道,什么是豪车?”

    不得已,冯一平又帮忙普及了一把汽车品牌。

    快到学校的时候,班长唐少康又骑车赶了上来,这一次,车上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应该是三班的。

    在班上,他们交流不多,这在路上,反倒每次周末遇上了总要说几句。

    都是同龄人嘛,也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冯一平和王昌宁免不了就打趣了他们几句,那个女孩子,叫叶萌,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扭捏。

    就到校门了,姨父林开明骑着车出门,姨妈在门边送,冯一平大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时,唐少康漫不经心的问,“冯一平,这个月有投稿吗?”

    冯一平顺嘴答道,“没有,”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

    唐少康握着车把停在那,对那女孩子说,“你看,我说就是他吧。”

    冯一平则有些恼火,一个三十多岁心智的人,却入了一个小屁孩的彀,我去,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就这么有心机吗?怎么原来就没觉得呢?

    看来要么是当初他太迟钝,要么是当初他不值得别人费这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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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还是没瞒住

    冯一平也知道,这个肯定瞒不住,送信的邮递员虽然被嘱咐过,但邮局里其它的员工呢,特别是那些女性工作人员。这事虽然不大,但怎么也能当件新奇事来说吧,指望她们能保密?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扒了出来。

    就和他想的一样,这些事还真是邮局扩散开的。过年的时候,镇里一户人家的女婿,县民政局的一个职员,带着儿子到丈母娘家拜年。县里人吗,自然在乡镇人面前摆阔气,显优越。

    可是,他虽然是吃公家饭的,却只是一个普通办事员,只能说自己单位,如何牛,能管这管那,还有年终分到的福利,怎么这么丰盛。

    最后,总免不了比子女。他着重说,自己儿子,在市里举办的“萌芽”杯作文大赛中,荣获三等奖。

    他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一场战斗,这样不见硝烟的战斗,每年春节,每次聚会的时候都会发生。

    镇里的习俗也一样,他带着儿子,一餐饭也要转战好几家,后来,到了大舅子的堂兄家,他又把这件事拿出来吹嘘了几句,众人当然一片赞誉声,“这孩子不错,将来肯定有出息。”

    这家人的主妇就是邮局的,比工作比不过,自己在镇里,人家在县里。比孩子也比不过,自己孩子的成绩,在班里也就随大流,人家儿子好歹得了个市里的三等奖。

    但此刻看他那样子,让在座的都围着他转,他男人作为主人,话都插不上,一时有些不忿,就插了一句,“确实不错,现在的孩子都厉害。我们这下面乡里,有个刚上初一的孩子,半年不到,就在《收获》杂志上发表了两篇小说,拿的稿费比我两年的工资还多。”

    民政局的办事员听了,差点就被一口酒呛着,这下,客人们也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着一干父母的面夸自己孩子,还有别人附和,爽的只有他自己,其它人谁心里真的痛快呢。

    客人们也都是镇里的人,人就是这样的心理,听县里人满面红光又略带自谦的说自家孩子如何如何,大家孩子又确实比不上,表面虽然奉承,但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自己孩子不太争气,总要找个争气的孩子出来,替我们争口气啊。

    现在好了,我们这有个孩子,比你儿子更厉害,都在全国性的杂志上发表了两篇文章,比你一个市里作文比赛的三等奖肯定要厉害吧,虽然不是我们家孩子,但毕竟是我们镇里的人吧。

    于是纷纷追问,真的,是什么杂志?那孩子几岁?哪人?接下来,这件事就一家家的传开了。

    当天,家在镇上的唐少康就听到了这个传闻,不过他只听了一耳朵,没把这当回事,真有这回事?骗小孩子的吧。

    昨天,叶萌去姨父家,也就是邮局主任家做客,在镇上看元宵夜的锣鼓戏,听姨父说起这事,说就是她们学校,也是初一的学生,外公在梅家塆。

    今天坐唐少康车的时候,把这件事和他说了,唐少康这才当了真,一琢磨,莫不是冯一平那厮吧,这才有了刚才那一试。

    都已经不是小孩子,虽然冯一平跟着再三否认,却已经没有太大说服力。

    叶萌笑着跟他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要瞒着呢?”

    冯一平总不好说,我不想让人知道,不想出名吧,这样的说法在同龄人看来,绝对是不合理的矫情,所以,他只能顾左右而言其它。

    他也想过,是不是可以说,是抄的?他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念头,这样对他个人的声誉影响太大,农村其实是一个很注重诚信的地方,而且老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在农村是反复验证过的。只要今天他说是抄的,明天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都会知道。

    他可不想从现在开始,就背负这个一个不诚实外加小偷的头衔。

    同时,作为过来人,他深深的知道,为了圆一个谎言,少不了又要编造更多其它的谎言——纯粹是没事找事。

    那就干脆认了吧,顶多是添点麻烦而已。

    王昌宁算是搞清楚了怎么回事,由衷的替冯一平感到高兴,“好啊,这样的事你也瞒着我们,说,是不是还有其它事瞒着?”

    冯一平苦笑,“大哥,你也没问啊,再说,这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要广而告之吗?”

    王昌宁说,“这样做倒是合你的性子,不过,我也算明白了,你爸妈为什么会同意在乡里给你找房子住。”

    小道消息传的真快,当晚,同学们都知道了,第二天一早,连食堂的师傅都听说了。冯一平去食堂的时候,一边很腼腆的接受周围的注目礼,一边受到了师傅的优待,打给他的粥,里面绝对立得起筷子来。

    校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想起另外一件事。就是几天前,和镇里中学的老朱喝酒,老朱问他熟不熟悉一个叫冯一平的学生,他虽然没带一年级的课,但知道冯一平成绩是一年级第一名,上学期期末考又是全县第二名。

    作为镇中学的校长,这件事老朱肯定是知道的啊,现在没头没脑的问这个是干什么?问老朱原因,老朱却笑而不答,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个。

    学校之间,竞争的也厉害,镇里中学的成绩,比起梁家河中学,是要好一些,成绩好的,他们当然也有。但现在能让学校长脸的,还有各种竞赛,比如数学物理的奥林匹克竞赛,还有各种作文大赛,这样的专项人才,哪个学校都不嫌多。

    班主任王玉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半晌,不再备课,想去找那两本杂志。朱老师拦住了他,“不用去了,学校里只有老彭订了那本杂志,这个时候肯定早被人借走了。”

    王玉敏想想也是,“你说那真的是冯一平写的?”

    朱老师在看棋谱,“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就是想抄,也要找个能抄的人啊。你想想,他接触的人里,有谁能写?而且半年就写两篇?”

    王玉敏只是下意识里有些不愿意相信,怎么说呢,颇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觉。“那你看,他应该是在暑假的时候,就写好了第一篇,那时可刚小学刚毕业啊!”

    朱老师说,“我早就跟你说,这个冯一平有些不一样,思想远比同龄人成熟,你现在信了吧!”

    上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是个中年妇女,也许是因为带英语课的关系,她对自己的仪容很在意,特别注意化妆,可是因为她技术和化妆品的原因,好些时候,她精心的装扮,效果往往是负面的。

    比如今天,又没有抓住重点,肿眼泡没有想办法处理,嘴唇却涂的太红太厚,还有脸上的粉,哎呦,冯一平看了一眼,马上决定,接下来,还是不看的好。

    老师却偏偏找上了他,“大作家,来,把这一课的第一小节朗诵一遍。”

    同学们都看着他笑,冯一平站起来,“老师,你就不要折煞我了,我那真的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反正吧,冯一平就被冠上了大作家这么个绰号。

    中午吃完饭,被王昌宁和肖志杰敲诈了一通,在小卖部里,花六块钱,买了那种铁皮盒装的饼干。六块钱啊!梅秋萍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痛心疾首的教育他一番。

    冯一平估计,至少有两块,是花在那个装饼干的铁盒子上,但他要买其它包装的,肖志杰就是不同意。

    这还不算,肖志杰还说,“这还没完啊,你都赚大钱了,不要想着这么便宜就把我们打发了。”

    王昌宁也说,“就是,来,快点吃,吃完了这个盒子给我。”

    肖志杰马上把盒子抢过来,“有么有搞错,我说要买这种,就是因为我看上了这个盒子,我是早就想买了,一直舍不得。”

    看到冯一平戏谑的望着他,马上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没钱,买不起。”

    太阳不错,他们还是来到老地方,靠着水塔,懒洋洋的晒太阳。

    冯一平把暑假会在乡里租房子的事说了,肖志杰很激动,“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那太好啦!”

    王昌宁打击他,“你爸妈会同意吗?”

    “切,只要我想,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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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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