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承担
子风看看李何苦，说：“最后再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您问吧。”
“你们只拿了范小姐的耳环是吗？”
“是的，只拿了耳环，在磊哥那里。因为……现场要弄得看起来象范小姐自己来自杀的，这样就不用再处理范小姐的后事，整件事看起来就都和我们没关系，所以，磊哥也没敢动别的。”
“那么后面那个报警电话是谁打的？”
“是……我。”
李何苦还沉浸在当时那种沉重的气氛里，深深叹了口气，说：“直到亲眼看着她真的割破了手腕，鲜血流了一地，磊哥才连拖带拉的把我和林子拽走！当时，我们两个已经完全懵了，我满眼是血红血红的一片……脑海里一片空白。后来，被磊哥拖到山下，他给我们一人几耳光，才算把我们打清醒过来。他说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准再提……然后让我们镇定一下回村，各自回家去。我们分开之后，我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罪孽深重！见磊哥已经回了家，便悄悄一个人返回半庙，当时范小姐已经昏迷了，但还有呼吸，她的手提包就放在旁边，我知道里面有手机，便急忙翻出来打了电话。但是……可能时间拖得太久，她流得血实在太多太多了……如果我可以早点回去，她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他再一次双手抱头，痛苦的蜷缩起来，嘴里还在喃喃的说：“如果当时我有勇气面对失控的磊哥……如果……没有糊里糊涂的打她的主意……如果……”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现在故事讲完了，所有的疑团也解开了，可是，一旁端坐的老人——李何苦的师傅，倒底是什么态度？他又会怎么处置子风呢？
子风很清楚，这个老人让李何苦把所有真相包括细节都讲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李何苦自首，不然，就不会在一开始就出手制住他了。
显然，开始就点住他，让他失去自由，就是不想让他有什么对李何苦不利的举动，包括离开这里，把真相带出去……
可是，从李何苦的叙述和他们之前的对话，子风也多少对这老人有一些了解，为了包屁李何苦而杀他灭口，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发生。
那么这个老人心里倒底在想什么呢？
子风并没有问，而是看着老人，耐心的等待着。
李何苦讲完之后，就一直抱着脑袋坐在一边，悔恨象潮水般淹没了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屋子里，能听到他极低的抽泣声。
老人终于睁眼睛，看着已经露出署光的窗外，缓缓问：“你能理解那位范小姐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他的话自然是问子风的，子风说：“我想，大概应该了解。”
老人再次问：“这孩子也不是坏人，你同意吗？”
“是。”
“那么，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手点住你了吗？”
老人站起来，缓缓走到子风面前。
子风苦笑，说：“我也大约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恐怕我不能如您的愿。”
老人语气非常轻柔的问：“为什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老人家，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是警察，也不会抓他。但是……”
子风略微停顿一下，叹口气，说：“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把这件事的真相隐瞒下去，就太对不起我的委托人了。”
老人沉吟一下，问：“谁委托你来的？”
子风说：“就是范小姐的丈夫——洪先生。他的确不相信他的太太是自杀，但警方又认定了是自杀，不肯再调查这个案子，所以，他才找到我。您知道吗？因为他的坚持，一个想为自己太太找回公道的男人，反而被警方误认为别有用心，是为了贪图那份保险金，才坚持要调查下去……难道我不应该还给我委托人一个公道，给他一个交待吗？”
老人的神情瞬间黯淡了。
他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想保护他的爱徒，所以，他才在开始子风没有防备的时候，就点住子风，然后，又让李何苦把所有事情详细的讲出来，他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打动子风，让子风做出和范小姐类似的选择：给犯错的年轻人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将事情真相永远埋葬。
可是……子风简单几句话，却让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的确伤害了范小姐的亲人，特别是明明接到过绑匪电话，坚持不相信她自杀的丈夫……
老人深深叹口气，沉默半响，回头看了李何苦一眼，艰难的对子风说：“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子风心里微微一沉，知道事情麻烦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李何苦已经跳起来，大声说：“师傅，别！您可千万别再为我……”
他看了子风一眼，低声说：“放了伊先生吧，师傅，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的，有什么后果，也该我承担！别再错了！！”
老人没有接他的话，还是看着子风，说：“你也看到了，这孩子的确不坏！如果你将这事一说出去，他这辈子可能就搭进去了……那位善良的范小姐的一番心意，也白费了……你就忍心？”
子风想了想，说：“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
“范小姐不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她的病也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年轻人，你不用骗我们，为这件事苦儿和我没睡过一夜好觉，我们当然也对那位小姐的情况特别留意，之前新闻上也报道过一次，说她到现在都一直昏迷不醒……”
“她的确是昏迷不醒，但是，她的病也的确在好起来。”
子风非常诚肯的说，但是他没办法具体解释，因为他也只是听沈博这么说，范小姐的主治医生，并未冒然将这件不太合理、也不太有把握的事宣布出来，所以，他只好说：“也许，这就是善有善报吧，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李何苦痛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范小姐会好起来？”
“嗯，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那太好了！谢天谢地！这次佛祖真的显灵了！”
李何苦忽然站起来对着老人跪下去，说：“师傅，别再为难伊先生了！我去坐牢，没关系的，我去坐牢……我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不管会怎么样，那也比这样天天提心吊胆的好过，师傅！放了伊先生吧！”
在得知范琪不仅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原来的不治之症也可能好起来之后，刚才一直沉重而颓废到极点的李何苦身上，终于出现一点生气。
他愿意承担后果，愿意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只要范小姐能好好活下去，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老人深深叹气，看着子风，没有说话。
子风微笑着说：“我只能答应您，我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他们辩护，如果事情真象何苦说的这样，他和林子应该属于从犯，不会判太重的刑，当然，他们最好是主动去自首。”
李何苦有点茫然的问：“那磊哥呢？”
子风沉吟着说：“从始至终，都是李磊的主意，而且最终逼范小姐自杀的也是他，拿走范小姐财物的也是他，所以，他的罪可能要比你们大的多！”
李何苦刚刚轻松起来的神情，再次凝重了。
在他看来，这件事毕竟是因他而起，李磊始终是为了他才这么做，可如果李磊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他自己反而被轻判……那叫他于心何安？
倒底是李磊害了他们，还是他害了李磊？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真的很难说，所以，问心无愧最重要。
凡事三思而后行，因为一旦做了，就无法抹去，人生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谁也没办法重头再来。
子风终于走出了那幢房子，冬天的清晨的确特别寒冷，呵气成霜。一动不动的站立了一夜的身体，也已经僵便得不象他自己的了……但是，一切都值了。
就在他的笑容在脸上浮现的时候，一阵寒意直透心底，然后“阿嚏！阿嚏……”一连打了十几个没有停，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一夜没消息，难不成是一唯在骂他？
第二十八章 小结局
李何苦决定去自首，不过他希望可以找到林子和李磊，一起去自首，这样量刑的时候对大家都有好处。
但是李磊已经去了外地，这次就是他打电话回来让李何苦和林子都去他那里，显然是对他们两放心不下……现在如果李何苦和林子去找他自首，他会同意？
显然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小，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还是决定，子风先帮忙联系一下警方，希望能派警察暗中跟他们一起去，再给李磊一次机会，如果他愿意自首最好，不愿意的话，便强行抓捕。
一切谈妥再次获得自由，从老人那幢房子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明亮起来，子风这才想到自己一夜没有回去，而且没有任何消息，一唯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忙打开关了一夜的手机，打电话回去。
但奇怪的是，家里的电话一直响着无人接听。
他看看时间，这时候才六点多，一唯会不在家？
子风也觉得有点不妙，忙拨一唯的手机，但是一样拨了无人接听，这下他也着急了。这丫头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可是他的车还停在一公里之外，他还得步行到那里才能开车赶回去，他忙以最快的速度向停车的地方跑去。
就在子风急急忙忙跑到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准备发动的时候，晨雾中一辆小车“唿”的一声从他身边冲过去……这个时间谁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虽然没看清车子更没看清车内的人，但他本能的按了一声喇叭“呼叫”刚刚过去的车子。
果然，不一会车子倒了回来，车门一开，一唯兴奋的冲了过来。
子风忙钻出车子，一唯直接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一言不发。
“乖，没事啦。你怎么来了？”
子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一大早跑过来找他……难免觉得有点窝心的小感动，只是，她这样的行为却不值得提倡，万一这边真有事，她赶过来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又叮嘱说：“下次可别擅自行动，这样很危险。我保证一定尽可能跟你联络，就算没有联络也不用担心……我命大，不会有事的！”
“才怪！难道你不是人么？真以为你自己三头六臂九条命呀！”
一唯轻轻锤他一下，眼里还闪着泪花，撅着小嘴委屈的说：“你说来看看，又没说要来一夜，而且中间连个电话也不打回去，我能不担心吗？”
“咳咳！是我的错，我的错。不过，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你有给我打电话？哎呀，出来得太急，我忘记带了。”
一唯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
子风笑了，伸手轻轻捏下她的鼻尖，然后又很认真的说：“就算我没跟你联络，也要相信我，不要擅自跑来找我，知道吗？”
他忽然想起来，一唯根本不会开车……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子，一个脑袋钻出来漫不经心的抗议道：“喂喂！你们两别只顾着亲热，也顾忌下我这单身汉的感受好不好。”
居然是何俊。
子风笑着打趣说：“不好意思，劳动何警官大驾，不过，是不是有点让你失望了？”
何俊伸个懒腰，笑嘻嘻的说：“是啊，是啊！本来还以为会看到伊子风落入犯罪分子手中，倍受折磨、危在旦夕的场面，然后我英勇的何大警官独闯虎穴，将你救出来！现在看来……没我什么事啊。”
一唯有点不好意思的冲他扮个鬼脸，是她一大早打电话把他拉出来，陪她来这里。一来她不会开车，二来她也想到了自己一个人来就算有事也帮不上忙，所以，才拉上何俊这个一流的帮手。
但是，没想到虚惊一场。
“一唯，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家伙，要对他有信心点啦。象你这么担心的话，迟早他没事你倒折腾出心脏病来！”
何俊一半是玩笑，一半也是为子风说话。
虽然之前听说子风一夜没消息的时候，他自己也一样跟着紧张了半天，车子更是开得飞快……
一唯这会心情好，也不跟他抬杠，不过还是有些不满的问子风：“大风，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一晚上都没回去？也不给个电话，不是去半庙村么，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很长，路上慢慢告诉你。”
子风打开车门，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上车，又回头对何俊说：“对了，何大警察，正好有点事问你一下，这个案子最后是交给哪里处理的？”
“怎么？真的有发现了？”
何俊将车一直倒到他们面前，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这游山玩水么？”
“说来听听。”
“真的……说来话长。”
子风倒不是卖关子，这个案子不复杂，但精彩的是细节，所以，真要讲清楚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何俊又不能跟一唯一样，坐在车上听故事，他还得把他自己的车开回去……所以，子风想了想，说：“重点是这案子真的是绑架案，绑匪也找到了，并且愿意自首，但其中一个可能有些麻烦，所以，还是需要警方出面。”
“哇，这么神速什么都搞定了？”
何俊略带夸张的说：“看来负责这案子的警察要面壁思过了……”
子风耸耸肩，说：“主要是这案子很意外，想听故事的话，跟我一起去吧，我可不想同一件事连续讲上两三遍……”
“也好，反正最近不是太忙。”
“不是吧？你们居然也闲下来，难道犯罪份子冬眠了？”
“他们要是肯冬眠就好了！”
何俊叹口气，有点忧伤的说：“手上这案子过于大了，急不来，而且……前面的工作头不让我出面，因为可能需要我打进去做卧底。”
子风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即是鼓励也是安慰，都知道做卧底是件苦差事，危险自不必说，心理上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李昂的影子自然而然的在两人脑海里出现，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死，而且他在卧底期间居然倒戈，也给他们这些曾经的同事很大的打击，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大家都有些不能理解的一个结。只是，随着李昂的死这个结也被大家埋在了心里。
何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无所谓的笑笑，振作一下，说：“好了，开车上路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城里开去，一路上子风也将昨天的故事讲给一唯听，一唯听完也很感慨，更为自己曾经怀疑洪太太而感到内疚。不过她之前说得没错，李磊真的和这件案子有关，而且还是主谋。她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何俊，你惨了。赌可不是白打的，输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心里有些愧疚，也因为真心敬佩洪太太，这个案子了结之后，一唯还经常去医院看望她，虽然一直没有苏醒，但她的主治医生也说她现在的病情已经好多了，不过，对她是否能醒过来，却没有任何把握。
就是身体没有任何疾病、没有任何伤口而一直昏迷不醒的，也大有人在。
洪先生还是天天守在太太身边，也听从医生的建议给她讲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者放她最喜欢的音乐，等等，尽其所能的想要唤醒太太的意识，但一直一来效果甚微。
也许真的善有善报。
就在大家无计可施，快绝望的时候，终于有一天，洪太太没有任何症兆的突然醒过来。
一唯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但是子风听到这消息却沉默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沈博。
这小子，还是没忍住吗？
虽然这结果是大家希望看到的，但其中一定冒了很大的风险……而这风险是洪先生甚至洪太太都不知道的。在他们完全被动的情况下，沈博做了什么？
他不能不问，因为这一次结果是好的，不代表以后每次都会这么幸运，而更令他担心的是，沈博陷得有多深？
第一章 从那个赌局说起
还记得一唯和何俊的赌局吗？那场赌自然是何俊输了，输了自然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一唯可不会那么轻易饶了他。
那天他们从半庙村回来，一起去警局安排好李何苦的事情，出门的时候，一唯便冲何俊做了个手势：出门左转。
何俊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实从知道真相那一刻起，他就在担心一唯会不会还记着上次的赌局，显然这么好的整他的机会，一唯没可能会忘记。
他忙陪着笑脸，说：“咳咳，一唯，不会那么当真吧？”
“愿赌服输！难道某人准备赖账么？”
“可是……那个……换个别的行不行？”
何俊一脸苦恼，转而向子风求助：“子风，为了庆祝你们破案成功，我请你们吃大餐如何？”
子风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赌局，因为赌注比较尴尬，特别是如果一唯输了的话……所以，她一直没跟他说，此时见何俊一脸求饶的样子，倒也很有兴趣：“何俊，你什么时候栽在一唯手里了？”
“哎！我就随口一说，这丫头真认真了还！”
何俊哀声叹气的说。
一唯可不依了：“随口一说？如果是我输了，你会说你是随口一说么？自己输了就赖帐，你还是男人不？”
“当然……是了！”
何俊胸脯一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子风好奇的问：“你们倒底赌什么了？”
一唯抢着说：“我之前就说李磊有问题，肯定和这案子有关，何俊说是巧合。就赌这个啊，结果现在他输了……”
“赌注呢？”
“他输了，出门左转，和见到的第一个人KISS。”
一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何俊，当然她也自动省略了自己的赌注。
子风这才知道何俊在为难什么，隐忍着没有笑得太夸张，拍着何俊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看你的了。”
何俊一双大眼睛哀怨的看着他。
一唯一本正经的说：“注意，大门到了。”
何俊站住了，抗议的说：“不会就在这里吧？夏一唯，你还真想让我被人当流氓给抓起来啊！”
这里可是警察分局啊，他敢在这做那么荒唐的事，他以后还要不要活了？！传到他们警队，他何俊可就真成笑柄了。
一唯脑袋一歪，说：“不然呢？那么出大门OK？”
他们现在即将走出的是这幢楼的门，出去还是在这所分局的院子里，走出大门的话，就是大街……
何俊不说话，苦着脸往前走。
大门大门……
出去左转。
第一个人。
然后三个人都怔住了。
倒的确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不过人家眼睛都哭肿了，一边还有一个警察跟着……
何俊叹了口气，低声说：“一唯，这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你饶了我吧！这太不靠谱了……”
看够了这小子的狼狈样，子风也终于站出来帮他说话：“算了，一唯，这事要是传到小美耳朵里，他今生的幸福就没指望了，还是饶了他吧。”
小美是何俊他们警队的一支花，和他年纪相仿，性格也相投，不过目前两人关系还不明确。
本来也是开玩笑想整整这家伙，不过这撞到的人选显然不适合开玩笑，一唯也只好做罢，嘀咕了一句：“好吧，算你小子走运！不过……”
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从他们身旁走过，进了警局的女孩子，好奇的问：“这女孩子来做什么？不会是嫌疑犯吧？”
子风摇摇头，说：“应该是来认人的吧。”
当时就说到这里，谁也没留意。
晚上一唯等珊珊上线聊天，无聊的翻看网页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张脸孔好熟悉……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这不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再一看内容，原来这女孩子真的是去认人的，准确点说是认尸，但同时，她也是警方认定的头号嫌疑人。
女孩子叫王月，死者是她的男朋友——胡波，两人交往已有五六年，今年准备结婚，但是在胡波生日当晚，他被刺杀在还未来得及切分的生日蛋糕旁，一刀正中心脏，现场没有挣扎和搏斗的痕迹，没有抢劫的痕迹，门窗都正常的关闭着，没有被撬的痕迹……警方初步认定是熟人做案，仇杀或情杀，而王月的嫌疑最大。
看到这里，一唯不由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看到的王月，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不过面容很憔悴，双眼浮肿……看起来精神很差。皮肤有些苍白，长发披肩，当时是穿一件纯黑的羽绒服，及膝的长靴裹着紧身裤，身高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吧，160CM左右的样子，比较盈弱，这样一个女孩子，先不说勇气，她有力气一刀让对方致命，并且无还手之力吗？
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恋人……
一唯越想越觉得放不下，反正珊珊那边有点事还没上线，她便跑去找子风讨论讨论这个案子。
怎么说能看到也是缘份，万一警方冤枉了那女孩子怎么办？
子风在暂时属于他的房间里，正用手提电脑查着资料，见一唯进来，而且一脸急于找人诉说的样子，便笑着问：“怎么，珊珊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么？”
“不是珊珊，这丫头到现在也没上线，估计玩忘了我们的约定。”
一唯嘟了下嘴巴，走到子风身边，说：“刚在网上看到个案子，你说巧不巧，就是白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子风一时没想起来，不经意的问：“哪个女孩子？”
“就是那个赌注啊。”
“你说……在警局门口看到的那个？”
“就是。”
“她怎么了？”
子风依然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唯直接在他电脑上搜出那段新闻，说：“哪，你自己看，是她吧？”
“唔，还的确是。”
子风仔细看了下照片，然后便认真的去看内容，一边看一边问：“夏大小姐有何见解？”
“你也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啦，比我还瘦，看起来很弱的，哪有那么大力气一刀就杀了他，而且他还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点很难说，因为是生日，如果当时胡波喝得烂醉如泥，这就很有可能。这上面的线索有限，我们也不了解具体情况。”
子风不是太赞同的说，等看完了，又安慰她：“要对警方有点信心嘛，相信他们也不会胡乱抓人，更不会轻易定一个人的罪，那是要有铁证的。你呀，不要胡思乱想。”
一唯问：“你的意思是，不要管？”
子风点头。
之前洪太太的案子，虽然警方是对他们表示感谢，但事实上他们也让警方很没面子，而这个案子碰巧又是这片警区的，他们要是再插手……而且即没人委托，人家也还没定案，这样无缘无故的插进去，就明显属于不相信人民警察，严重的捞过界。
一唯也觉得他们好象没有理由查这案子，轻轻叹口气，皱眉说：“就是有点不放心呢。”
子风伸手揉揉她皱成一团的眉心，笑着说：“洪太太的案子比较特别，可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怀疑我们人民警察的能力呀！”
他自己是刑警出身，所以，对警方还是很有感情的，虽然现在是独立单干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抢人家的饭碗，拆人家的台。
当然，如果有人找上门来委托了，那又另当别论。
子风和一唯谁都没想到的是，还真就有人为这个案子找上门来……
第二章 沉默的嫌疑人
事情发生在五天后。
那天下午，一唯一个人在侦探社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来拜访，刚刚落座，她就拿出一叠资料，双手递给一唯，苦恼的说：“这是我朋友的案子，请您帮帮她！我不相信是她做的，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对她不利，眼看着就要成冤案了。”
“冤案？”
一唯也双手接过来，只看一眼目光便再移不开了，因为那正是之前她所关注的王月的案子。
女孩子柔柔的叹了口气，说：“听说警方准备交给检查院正式指控她了，可是，我真的不相信是她做的，她那么善良，那么柔弱，怎么可能去杀人？而且死者还是她的恋人，她很爱他的，她不可能那么做，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可是，现在警方那里的证据都对她不利，连为她辩护的律师也一直引诱她招供，说这样可以争取轻判。可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您说，这不是要成冤案么？我想来想去，不能见死不救……现在只有你们能帮她了！”
一唯一边听着，一边已经把那份打印出来的资料大致看了一遍，和她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多的就是警方对王月的指控，应该是这女孩子自己整理出来的。
“您先别急。”
她微笑着说：“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我叫吴笑梅，其实，我和王月也是远房的表姐妹，从小一块长大的，到这来打工，也是一块来的，我对她太了解了，她不可能杀人！”
“吴小姐，您的资料上面说，案发当晚，也就是12月22日，王月是和胡波一起庆祝他的生日对不对？”
“是的。”
“胡波出事之后，也是她报的警？”
“对。”
“那么，王月应该很清楚当时发生什么事吧？她是怎么说的？”
“哎——”
吴笑梅再次叹气，苦恼的摇着脑袋，说：“她什么都不肯说，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肯说，结果现在就背了这个黑锅！”
“她不肯说？”
一唯不禁有些意外。
“是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什么话都不说，看来应该受了很大的打击。”
吴笑梅不无担忧的说。
一唯点点头，又问：“那么没有给她请心理医生吗？警方对她的精神状态没有进行鉴定吗？”
吴笑梅摇头，缓缓说：“警方认为她精神方面没问题。她别的都好，只是不说话，本来警方怀疑她还有同伙，也和她的律师沟通过，希望她能如实招供，这样可以减轻她自己的罪行，但是，她就是不说话……”
“那么警方指控她杀人的证据是什么？”
“当时只有她在现场，刺杀胡波的刀上也有她的指纹……”
“警察是在现场发现她的吗？”
“不是，当时她打完电话之后就离开了，但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晚我就没见过她！第二天，我上班之后她才回来……哦，我一直和月月一起租房住的。警察也是第二天才找到她的。”
吴笑梅想了想，又补充说：“本来我们大家是要一起给胡波庆生的，但是，他们两个之间好象发生了点矛盾，所以……我们就想让他们过二人世界，胡波这个人很会哄女孩子的，也许他哄一哄就能和解了。他们本来是准备今年十一结婚，后来被推迟了，说元旦结婚，月月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卦了……”
“你平时和她很要好吗？”
“是的。她就比我大半岁，我们两之间几乎无话不谈。”
“那你知道她一再推迟结婚的原因吗？”
“还是因为胡波……这个大家也都知道一点，胡波这个人呢，他对月月是很好，但是，他有点花心，好象外面还有别的女朋友，还不只一个……警方也怀疑月月是因为这个，才杀了胡波。”
吴笑梅低下头，忧伤的说：“其实我也劝过月月，他这毛病估计是改不了了，要么干脆和他分手，要么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月月又离不开他，不肯分手，可又不肯将就……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她低着头，眼泪滴落下来。
一唯忙抽出纸巾递给她，安慰的说：“别太难过了，如果她真的没有杀人，我们一定会还她清白的。”
吴笑梅接过纸巾，捂着嘴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伤心的说：“我和她一起出来好多年，就象亲姐妹一样，没想到她会……这么糊涂。我想象不到那天倒底发生什么事，她又为什么不肯开口说话……事情到这地步，警察说就算她不开口，也足以定罪，那把凶器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你劝过她吗？”
“劝过，我说倒底发生什么事，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帮你？可是，她就是不说话，谁都拿她没办法！只能拜托你们帮忙查出来了，也许真相对她有利，因为我实在不相信是她做的！”
“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一唯温柔的安慰道。
送走吴笑梅，子风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她便一个人拿着那叠资料仔细研究起来。
王月是在影楼做化妆师，胡波是做平面设计的，不过近两年他不在任何公司上班，而是自己接活儿做，也就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两个人是在五年前认识的，几乎是一见钟情，感情发展得很快……但是，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象时下很多情侣一样，发展到同居的地步，两人一直分开租房，王月是和吴笑梅同住，而胡波是单独住。
吴笑梅也在资料里附上了他们两人的照片，胡波的确是那种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帅哥，清爽的短发有点点微卷，应该是天生的，大眼睛、高鼻梁，五官很明朗，穿着也很入时，身高175CM，虽然是设计人员，长年坐在电脑前面不怎么活动，但是他看起来相当结实，显然是平时很注意锻炼的人，王月站在他身边真的是非常小鸟依人的感觉。
警方怀疑王月的理由很简单、很直接，凶器上只有她的指纹，而当晚只有她和胡波在一起，报警电话也查出来是她的手机，也是她本人打的。王月的态度是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就是不开口。
这案子几乎一目了然：情杀。
吴笑梅之前也说，王月和胡波最近发生了矛盾，原本准备元旦结婚的，王月又变卦，而且她这并不是第一次变卦。而造成他们婚期一推再推的原因，就是胡波的花心。很可能是在给胡波庆祝生日的时候，两人再次发生了争执，她一气之下，杀了胡波。
可问题是，以王月的力气，真的很难做到让胡波一刀致命，无法反抗。
所以，警方认为王月杀胡波，并非因为争执气愤下的行为，而是有预谋的，也曾经怀疑王月还有同伙。
但王月本人死活不开口，而现场又没找到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证据。
胡波的尸检报告显示，他体内的确有大量酒精，那么就可以解释为，王月是先将他灌酒，然后再杀人。
之前子风也说过，如果胡波喝到烂醉如泥，娇小瘦弱的王月要杀他就并不难。
的确是所有证据都对王月不利，那么王月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
如果真是她杀的，她的律师没有说错，她主动招供、认罪，可以适当争取轻判；如果不是她杀的，她也至少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呢？
一唯想不通。
她对着王月的照片左看右看，再回想那天见到过的王月，的确象吴笑梅说的一样，不太相信是她杀的人，那么娇小，那么瘦弱，而且照片上她的笑容都很温柔……
可如果不是她杀的，她至少要说不是吧？她为什么又不否认呢？当晚倒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沉默不开口？
第三章 电脑里的秘密（1）
当子风回来的时候，一唯已经将那份资料从头到尾看了无数，已经可以背下来了。可是，王月为什么不说话？她还是想不通。
“也许……”
子风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沉吟着说：“她心里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而这件事又关系重大，不敢轻易说出口？”
一唯不以为然的说：“现在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她再不开口，很可能就定罪了，有什么事关系重大到这种程度？”
子风笑笑，没有继续在这问题上纠结，而是说：“你说，吴笑梅和王月同住？”
一唯点头：“是的。”
“那我们去一趟吧。”
他站起来，穿上外套，看看时间，说：“王月已经被拘留了，你跟吴笑梅联系一下，让她在家等，我们去王月住的房子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一唯也站起来，一边拨电话，一边问：“不是直接去找王月么？”
“王月那里自然要去的，不过去之前先做点功课，不然，你以为那么容易让她开口说话吗？”
子风笑着敲了一下一唯的脑袋，说：“快点，边走边打电话吧。”
吴笑梅接到电话自然表示配合，还再次说了一遍她们的住址，子风和一唯很快赶到那里。
一套一居室被姐妹两改成了两个卧室，因为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来，客厅对她们来说并不太重要，而已经长大的女孩子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的。
吴笑梅的卧室是原来的客厅，空间不大，布置得很淑女，米色的地砖，床单、窗帘都是粉色的，床上还摆放了一只大大的泰迪熊，旁边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和一摞书，正对着门的墙面上挂着的是姐妹两的合影，看起来姐妹两感情的确很好，再就是一个依墙而立的大衣柜。
里面一间是王月的，也是差不多的布置，不过她选择了浅蓝色的格调，再就是里面角落多一个化妆台。
“这个可以打开看看吗？”
子风指着电脑问。
吴笑梅为难的摇头，说：“这个……恐怕打不开，我不知道她的密码。”
“你们平时都喜欢上网吗？”
“是的，我偶尔还和同事们出去逛逛，月月就基本上是宅在家里，极少出门。”
“你知不知道她一般上网都玩什么？”
“这个不是太清楚，反正聊聊天什么的，也玩玩游戏，但因为她的工作时间很长，所以，玩的时间也不多。”
“她除了你还有什么朋友没？”
子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继续问。
吴笑梅想了想，说：“她的同事啰，不过感觉她们关系并不好，月月比较内向，又比较敏感，经常会怄气，不是太合群，她也只能跟我诉苦。”
子风在电脑前站定，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敲了几下桌面，思忖片刻，问：“真的打不开吗？警察有没来查过？”
“警察也来查过她的屋子，好象……”
吴笑梅慎重的回想了一下，摇头说：“好象没动这电脑。”
“那他们都查到什么？”
“月月那天晚上穿的衣服……据说还有胡波的血迹……”
“这么多直接的证据，应该都证明你表姐王月的确是杀胡波的凶手，你为什么这么坚信她没有杀呢？”
子风回头温和的看着吴笑梅，尽量婉转的问。
但吴笑梅还是有些激动起来，辩解道：“可是即没有人证，月月也一直没承认。难道你们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我相信月月，我和她认识二十多年了，认识了一辈子，读书也在一起，只是后来我上大学，她去技术学校学了化妆，然后工作以后我们又在一起住……你们说，还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她吗？”
一唯悄悄碰了子风一下，示意他别刺激人家，又忙解释说：“我们不是不相信她，就是想知道多一点，能对王月有利的证词或线索。”
吴笑梅黯然的低下头去，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那天我们没在一起，所以，我只能凭我的感觉说，不是月月做的，拿不出什么证据。就因为这样，我才找到你们，我听人家说你们很利害……希望你们能救救月月。”
子风和一唯对望一眼，现在警方已经准备结案了，而半点对王月有利的线索都没有，要想翻案，谈何容易。
看来，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王月开口，可怎么才能让她开口呢？或者……
子风缓缓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嫌疑犯不开口，警方应该会想办法从别的途径查找有关的信息才对，而私人电脑很可能藏着相关的秘密，警察为什么会没动呢？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案子过于简单了，杀人动机、作案时间、凶器包括现场的脚印、指纹、血迹对比全都吻合，便没继续追查的必要？
一唯见子风不说话，知道他在思考，也没打扰他，将整个房间仔细查看一翻，不经意的打开衣柜，愣了一下，回头问：“胡波……也会在这住吗？”
吴笑梅也跟过来看了一眼，见里面是几件男人的衣服，便说：“会，不过很少。毕竟我们这房间小，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不太方便……胡波这人还是蛮自觉的，只有我不在的时候，他才会在这里过夜。”
一唯点点头，忽然笑着说：“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
吴笑梅微微一愣，随即说：“我以前和胡波是同事，也是做设计的，还曾经在一个公司待过，其实……月月和胡波也是通过我才认识的。”
一唯继续以聊家长的语气，很随意的问：“那你有男朋友吗？”
吴笑梅摇摇头，无奈的说：“高不成，低不就呗，反正也不急。”
“那胡波和别的女孩子来往，你们都知道的？”
“差不多都知道一些，前两年胡波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后来他不上班了，自由的时间比较多，而月月上班时间又很长，周末也不休息，这种情况下……他就越来越过分了。”
“你见过和他交往的那些女孩子吗？”
“没，”
吴笑梅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说：“我们朋友、老乡圈里的人，胡波不怎么碰，最多玩点暧昧。真正和他乱来的很多都是网上认识的女孩子，开放得不得了，属于一夜情的那种，反正他又不用担责任，他长得帅，很多女孩子自动贴上门来……哎！月月和他闹过，他也每次都认错，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一唯想了想，问：“你说他都是网上认识的女孩子，他们两又不住一起，王月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来也奇怪，胡波每次出点什么事吧，月月她还都能发现，不然也不致于总推迟婚期了。”
说到这吴笑梅叹了口气：“也许这真的是命吧，可是再怎么样，月月也不致于要他的命吧？月月虽然比我大一点点，但是从小胆子就小，别说杀人，你让她杀只蟑螂都不敢！”
这时子风再次问吴笑梅：“你确定警察没有打开过她的电脑？”
“我记得是没有……警察来这搜查的时候也通知我回来了，还问了我一些问题，就是问我那天晚上有看到什么，我只告诉他们，月月的确是一夜没回来，别的就不知道了。好象……”
吴笑梅很认真的回想着，片刻后才说：“也有警察问过我密码的事，我不知道，他们也就没有再问了。后来搜到月月的衣服，他们就走了。”
子风点点头，看来警察真的是因为证据已经很充分了，觉得无此必要。
但是，如果想要翻案的话，他们就得从警察没查过的地方一一查起……他微笑着问：“我打开这电脑看看，您不介意吧？”
第四章 电脑里的密码（2）
听子风说要打开电脑看看，吴笑梅一脸为难的说：“这个……我当然不介意，只要能帮到月月，问题是，我真的不知道密码呀。”
子风笑着说：“没关系。我试试看，一般不都用生日什么的做密码么？多试几次，也许能试出来……对了，吴小姐这有咖啡么？”
“呃，有，不过只有速溶的，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您冲。”
“好的，麻烦了。”
子风看着吴笑梅走出房间，迅速压低声音对一唯说：“帮忙出去，拖她几分钟。”
一唯有些意外，但知道现在没时间问为什么，点点头，马上也跟着走出去，心底自然升起了疑问：难道这吴笑梅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她、自己可是一点也没察觉呀。
她在吴笑梅的房间环顾一圈，迅速寻找话题，最醒目的自然就是墙面上巨副的照片，忙说：“这张拍得真漂亮，还有你们的相册么？我可以看看吗？”
吴笑梅说：“当然可以，就在这里。”
“对了，王月就是在影楼工作吧？”
“是呀，这就是在他们影楼拍的，不过他们主要还是拍婚妙照。”
“那月月和胡波有去拍吗？”
“已经拍过了，第一次说结婚的时候就拍了，后来发生点事情，月月气得不行，才推迟了。”
听她们两个在外面聊起来，子风也迅速开始工作，要破解开机密码对他来说，还是一件简单的事，问题是，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吴笑梅进来之前，找到他要的东西。他当然并不是想喝咖啡，只是要将她支出去而已，而且，还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出并不在行的样子，表示要用最笨得办法，一个个试密码。
可为什么子风会对吴笑梅如此防备呢？
理由很简单，他不认为吴笑梅会不知道王月的密码。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姐妹，互相之间能有多少秘密？王月连她和胡波之间的事，都能告诉吴笑梅，可见她对吴笑梅并无戒心。又怎么会独独对这个保密呢？
吴笑梅很有可能知道密码，而一再表示自己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并不愿意别人打开那台电脑，哪怕是她求助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只有打开电脑来看看才知道。
“您慢慢看，我给伊先生送咖啡去，不好意思，现在都是晚饭时间了，可我这几天也没心情吃东西，冰箱里没有什么食物了。”
子风刚刚进入电脑不到一分钟，就听到外面的吴笑梅这么说。
一唯忙说：“呃，没关系，晚一点吃也没事，我来吧。你要有事就忙你的，他可能不是一时半会能试出来的哦。”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希望真的能打开，能帮到月月。”
这是吴笑梅的声音，然后是“哐当”的一声，杯子掉在了地上。
一唯抱歉的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真不好意思，不小心……”
子风眼睛和手指迅速在王月的电脑里查看，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当然知道一唯是故意的。
吴笑梅一边收拾地上的残渣，一边忍不住在外面提高声音问：“伊先生，能打开吗？”
子风忙应道：“啊，这个……好象有点麻烦，没关系，不要急……不急……是什么呢？名字的拼音不对，生日也不对，名字加生日也不对……唔，胡波的生日？”
过了半响，他自己嘀咕着：“还是不对。”
其实这会他是在打开王月的邮箱。
电脑硬盘上没有什么秘密，最可能有秘密的地方是邮箱、网络聊天记录，或者王月有写网络日志的习惯就最好，也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至少知道出事之前她的心理变化。
就在吴笑梅收拾好，又给他泡好第二杯咖啡的时候，他忽然在房间内大喊一声：“终于找到了！”
然后是正常的电脑开机的声音。
一唯很清楚的看到吴笑梅的脸色瞬间变了，然后迅速恢复正常，说：“对了，您给伊先生送去吧，我再给您泡一杯。”
“好的。”
一唯很乐意的样子，小心的接过来，可就在她进房间之后，忽然外面“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炸掉的声音，然后所有灯都灭了。
子风迅速将一唯拉在身边，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吴小姐？”
“不好意思，开水不够了，我准备烧一点，结果……好象把电路烧坏了，真是不好意思。”
吴笑梅在外面着急的说。
黑暗中子风轻笑一下，拉着一唯摸黑走出房间，说：“真遗憾，我好不容易才打开的……能修好吗？”
“可能有点麻烦。”
吴笑梅十分抱歉的说：“我这有蜡烛，你们小心一点，我先点上吧。”
“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
“也好，真是不好意思。”
吴笑梅再三道歉，将子风他们一直送到楼下，看着他们上了车，这才想起什么，又凑过来问：“那个，伊先生，请问月月电脑的密码是多少？”
“这个……”
子风微微愣了一下，在小区的灯光中仔细观察吴笑梅的表情，想分辨她是在做戏，还是真的不知道，稍倾，说：“我想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吴笑梅显然很意外。
子风笑笑，解释道：“毕竟这是属于王月私隐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查明真相，我也不会去破解。所以，我就更无权外泄了。对不起，吴小姐，虽然你和她很亲近，但是我无权告诉你，如有必要，你可以去问她本人。”
吴笑梅的神情有些尴尬，勉强点点头，默默退到一边，看着子风的车开出小区，她才转身上楼。
一离开吴笑梅的视线，一唯便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子风一边开车，一边很悠哉的问：“你觉得呢？”
“为什么你会怀疑吴笑梅？”
“也不算怀疑，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
“然后呢？你查到什么了？”
“我问你，当我说找到密码的时候，她是什么表情？”
“这个嘛……”
一唯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象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就一会，马上就正常了。”
“这不就对了么，她的确是不想我们打开那台电脑。”
“所以，什么电路坏了也是她有意的？”
“答对了。”
子风点头。
一唯皱起眉头不解的说：“这就奇怪了……是她找我们帮忙查这案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了，说了半天，你倒底查到什么了？”
子风缓缓说：“出事之前，王月接触到一些对胡波很不利的信息。”
“比如？”
“胡波和别的女孩子亲热的照片，这是别人发给王月的邮件，什么话都没有，就是一堆照片。”
“谁发的？”
“不知道。这个人似乎定期会给王月发东西，我在王月邮箱里找到好几封，都是差不多的内容，男主角都是胡波，女孩子不同。”
“难怪吴笑梅说，胡波有点什么事王月都能知道，原来有个告密者。”
一唯若有所思的说，叹了口气，很有些替王月不值：“这胡波还真不是一般的花心啊！”
子风淡淡一笑，说：“还有几段视频，以及王月的网络日志，我把这些都拷贝下来了，回去再仔细研究。”
“什么视频？”
“当然是限制级的。”
“呃……”
一唯有点窘，要看这种视频……而且还是和子风一起，感觉不太好吧？
子风似乎没觉察她的异常反应，颇自问道：“饿了吧，想吃什么？”
一唯心不在焉的说：“随便啦，回家吃也行，冰箱里有些速食品。”
自从子风搬到她这来住以后，她还没敢去过伊家，总是觉得无法面对伊爸爸和伊妈妈的眼光，越是觉得无法面对，越是不敢去，越是不敢去，越是觉得无法面对……以至于现在没地方蹭饭吃了，这可真是她一大损失。
子风微微一笑，没再说话，思绪又回到案子上来，虽然没有足以推翻“王月杀人”的证据，不过，还是很有些可疑的地方，值得深入调查。他更希望能从今天这堆发现的“秘密”中，找到可以让王月开口说话的东西。
第五章 敏感的心
那个给王月发邮件的人是谁？恐怕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而让子风奇怪的是，吴笑梅为什么怕他开电脑？她是和王月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在这个城市她们好象也没别的亲人，王月有什么心事都只能跟她说，她也知道胡波的一些事情，那么……她会不会也知道有人给王月发这种邮件的事？如果知道，她应该会想到这和王月杀人有莫大关系，至少是有关系的，可是她为什么却只字未提？
难道她怕他打开电脑，就是怕他发现这件事吗？发邮件的人和她有关？或者说……就是她？
可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做的，现在的结果应该正是她所希望的，她实在没有必要，又多此一举的来找他们调查这个案子。
刚才吴笑梅问他电脑密码是什么意思，她真的不知道？或者还是在表明她真的不知道？
其实子风并不知道原来的密码，他只是进入安全模式，用程序修改了王月的密码，这才能正常的打开电脑，所以，他没冒然将新密码说出来。吴笑梅的表现实在很可疑，一方面找他们来调查这案子的真相，一方面似乎又怕他们发现什么。
她怕的倒底是什么？
也许能从今天带回来这些东西里找到答案。
子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王月的秘密，所以，没在外面吃晚饭，直接将车子开了回去。一进门，他就对一唯说：“随便煮点什么来吃吧，我去看看今天的收获。”
“呃。好的。”
一唯忙不叠的点头。
刚才还在担心两个人一起看那种资料会尴尬，虽然这也是工作，但情色照片和视频，对她这种女孩子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冷不丁要大大方方完全当做资料片来看，还是很有难度的。幸好，看来子风没有要她帮忙看的意思。
她看着子风走上楼，自己大大呼了口气，转身，进厨房，老老实实担任起煮饭婆的角色来。
但是，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怪怪的，这种感觉……就好象明知道伊子风在看色情电影一样……一唯忙甩甩脑袋，想甩掉这种莫明其妙的感觉。
大风那也是工作。
她跟自己这么说。
而且，他只是想找到发邮件的人，不会一直盯着内容看吧？
这顿饭她做得有够心不在焉，不是把盐当成了糖，就是把酱油当成了油……好好的排骨烧成了一排黑乎乎的东西；甜汤烧得巨盐无比……而炒得小青菜又忘了放盐。
“不管了，就这么吃吧。”
一唯一咬牙，有些恨恨的插着小腰，也不知道跟谁生闷气。
一想到子风正在看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她就从心里面觉得那个胡波很脏！很脏！很脏！！
跟那么多女人有染，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吗？
这种男人……就该死！
当这念头从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一唯自己也吓了一跳，一大跳！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其实这是一种本能的、没经过理智处理的情绪，因为心底某种原本非常美好的东西被玷污了，然后一种极度的厌恶感便油然而生。
她还只是厌恶，而王月呢？
那会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恨？
一瞬间，一唯似乎理解了王月将锋利的刀刺进胡波心脏的坚决。
因为她改变不了这个人，她实在是改变不了！唯一让他“干净”起来的办法，也许就只有……让他死！
一唯怔怔的站在那里，她忽然明白，是王月杀了胡波，而且，王月根本没打算为自己辩护，她不说话，不认罪，她在静静的等着，被判死刑！
这一瞬间，一唯似乎完全了解了王月的想法，而且感同身受，某种情绪抓住了她，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缓慢的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如果真是这样，还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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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唯，你在干吗？”
一个声音将梦游般状态的一唯唤醒，她这才看到正俯身盯着她的子风，身子本能的后倾，站起来很没精神的说：“吃饭了。”
子风有点莫明其妙的看着她。
才一顿饭的时间，又没人招惹，这丫头怎么了？
但是见一唯脸色并不友善，他也识趣的没问出口，乖乖坐下吃饭。看着桌上那一盘黑乎乎的东西，他就感觉有点不妙，再喝一口甜汤……他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勉强咽下去，小心翼翼的问：“一唯，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
一唯埋头吃自己的，似乎完全尝不出那些菜有什么异常。
“真的没有？”
子风疑惑的问，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本来想握她的手，结果刚刚一碰到，一唯就象被烫了似的缩了回去。
这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为什么他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一唯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了，挤出一个笑容，说：“吃饭吧，真没事。那个……如果吃不下，我再给你煮面条？冰箱里还有拉面。”
子风摇头。
他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一唯就是不肯说，他也不好相逼。
不管他再敏锐，也猜不透女孩子的心事，何况，一唯对这件事的敏感度以及反感度，很可能已经超过平常人，也是他根本想不到的事。
他更想不到，一唯之所以表现出这种对他的嫌恶，就是因为他刚才在看胡波那些色情的东西……连带的觉得他也有些脏……虽然她知道那是为了工作，但是，这种情绪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极少见的低气压，在他们两人之间弥漫。
沉默良久，子风终于忍不住试探的问：“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发现吗？”
一唯淡淡的说：“你说吧。”
“呃，我想，我应该知道发邮件的人了。”
子风说完看着一唯，然而，一唯的小脸还是那么淡漠，似乎对这案子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追问他那个人倒底是谁，他是如何发现的……他略略停顿了一下，径自说：“我看了所有的照片和视频，发现只有一个女孩子的特别漂亮，照片甚至还PS过，而其她的，都是以比较丑的角度来拍摄……”
“啪！”
他话还没说完，一唯愤愤的将筷子拍到桌上，相当气愤的说：“伊子风！你居然……你居然……还去仔细看她们？！好过分！”
她说完看也不看子风，一个人气乎乎的冲上楼去。
子风撤底给凉在那里，他也总算知道了这丫头大晚上自己生闷气的原因，怔在那里哭笑不得。
难道一唯把他也幻想成了大色魔？
该怎么跟她解释？
这种事，他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原本以为现在的女孩子思想已经比较开放，对这种事情不需要过多的避讳，何况他已经很体贴的没要她帮忙看了。
但他忽略了，一唯从小为了让爸爸妈妈对自己放心，在生活方面就对自己格外严格，朋友圈也很单纯，又没正式交过什么男朋友，所以，她之前基本上没接触过、更没面对过这种事，说得严重点，她甚至有点心理上的小洁癖。所以，突然之间，真实的接触到一个生活很糜烂的胡波，心理上自然会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第六章 伪造
不管案子如何，总不能就这样给这丫头心里留下阴影，子风考虑半天，还是尝试去跟一唯沟通一下。
其实一唯自己气呼呼的冲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激了，可是，心里总还是有点疙瘩消不去，就连上网找珊珊聊天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人闷闷的抱着枕头倦在床上发呆。
子风轻轻敲了几下房门，一唯没有回应，他苦笑一下，还是厚着脸皮自己推门进去了，看到一唯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气还没消，他叹口气，在床边坐下，很无辜的问：“一唯，你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一唯紧紧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子风是在工作，可是，他也是在看那些色情的东西，这是事实，所以，即便她知道那是工作，但心里依然不能接受，特别是子风还说他有很仔细的看那些女孩子……那些女孩子是什么人？她很清楚的记得吴笑梅说过：大都是网上认识的，都很开放，一夜情的那种……
一想到子风“色眯眯”的盯着她们那种不堪入目的样子看，夏一唯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偏偏子风是为了工作，她并没有充分的理由为此生气，不然，就成了她小心眼，她无理取闹。
所以，她只能不说话。
子风再叹气，看着她，缓缓问：“我如果不看那些东西，又怎么能找出问题？一唯，你不能理解吗？”
半响，一唯终于坐起来，垂下眼睑，低声说：“这案子肯定是王月做的，大风……我们放弃吧，不要再查了。”
子风沉吟片刻，温柔的问：“真的，不想知道我都发现了什么吗？”
一唯将脑袋搁在膝盖上，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她对这案子有些抵触，当然，她也的确认为是王月杀了胡波，所以，觉得没必要再查下去。因为她担心，接下来还会去找那些照片和视频中的女孩子。吴笑梅还说过，因为胡波长得帅，很多女孩子主动贴他……面对这些主动又不用负责任的女孩子，胡波会被诱惑，子风就不会吗？何况，子风还看过她们那些很色情的样子。
女孩子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很难走出来，这时候的一唯，是被自己那种莫明其妙的情绪给完全俘虏了。这可能是以前的她，从没有过的经历，在理智和情感中挣扎，但是，理智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刚刚冒一点头，就被情绪所控制、淹没，就想任性一次！
子风也是第一次见一唯这样闹情绪，心里即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好笑，他可没想到一直一来表现得懂事又通情达理的小丫头，原来心底还那么幼稚。只是他当然不敢笑出来，不然一唯真恼羞成怒，局面可能更难收拾。
他也没有再说话，伸手轻抚她低垂的长发，见她没有再躲，稍稍放心一点，至少她没有一直对他抗拒，刚才那种“嫌弃”的情绪只是一时的。
可是，真的就这么放弃这案子吗？
半途而废可不是他的习惯做，而且，明明已经找到一些问题，他不将这些问题弄个明白，心里怎么放得下？
彼此沉默一会，子风忽然柔声说：“一唯，先不谈案子的事情，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
一唯依然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嘀咕着：“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觉得他们很脏。”
“呃……”
子风对这样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她已经十分明确的将这一点表现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说：“王月也这么想。”
一唯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解的说：“什么意思？”
子风微笑着，进一步说：“王月也觉得他们很脏。”
“是——”一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所以，我说的确是王月杀了胡波。”
“可是，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杀他吗？”
“当然是因为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觉得他很脏，而且可能最终也知道他这辈子都改变不了，唯有一死才能让他变干净。”
“倒底是女孩子，能将她的心思都猜透。”
子风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无比遗憾的说：“只可惜……她很可能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圈套？”
一唯惊讶的看着子风。
“嗯。”
子风点头，再点头，说：“那个发邮件的人显然是别有用心，并非简单的报复、揭发。从一年前就开始向王月发这类邮件，很有耐心，也很用心。我看了王月的日志，事件和发邮件的日期对比，差不多每个对王月和胡波来说比较重要的日子，王月都会收到这种邮件。比如，两个人的生日，纪念日，还有准备结婚的日子……邮件里的内容也是步步升级……从王月的日志中也可以看出，她的情绪一再被这些邮件所左右。”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故意在激怒王月，故意引诱她杀死胡波？她为什么这么做？”
“情杀，不管是杀人的王月，还是引诱她杀人的人，恐怕都是对胡波由爱生恨的人。我刚才也跟你说过，发邮件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些照片和视频中，众多女孩子中的一个……”
“可是……”
一唯想了想，说：“这只能更进一步证明，王月杀胡波的动机，还是王月杀了人，和现在警方的结论，没有两样。”
子风微微一笑，说：“问题是……那些照片和视频，其中有一些极有可能是伪造的。”
“伪造的？”
一唯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
王月很可能就是受不了那些照片和视频的刺激，才会最终决定杀了胡波，可是……如果那些是别有用心的人伪造的……那王月和胡波两个人，岂不都很冤？
子风拍拍她的头，解释说：“当然，这些我明天送去鉴定一下才能最后确定，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怀疑，相信有真有假，也不全是假的。”
他不失时机的，小心的问：“所以，夏大小姐，您看，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一唯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他明明说不谈案子的事情，可是不知不觉就被他引诱的又谈起这个案子来了，而且要命的是，一旦知道王月和胡波很可能是被人设计死的，她当然也就放不下。
在她看来，如果胡波真的是那种生活糜烂到肮脏的人，死了就死了，他活该，可如果这些是假的，至少有一部分是假的，那么胡波虽然有些花心，可能还不至于到那种不可救药的地步……那他死得未免有些冤，而王月还要给他陪葬……王月不仅亲手杀了自己所爱的人，还要陪上自己的一生，她就更冤！
倒底是谁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要如此陷害他们？
还查不查？
“查！查就查！”
一唯气呼呼的，说。
子风笑了，凑过来问：“那，还生气吗？”
“生气归生气！”
一唯的小嘴还是撅得多高。
子风很想轻轻印上一吻，可是想到一唯刚才那种嫌恶的样子，还是做罢。看来，什么时候得给这丫头好好上一课，只是今天好象不太适合。
第七章 险恶用心
本来还撅着小嘴硬装生气的一唯，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照片和视频是假的？”
子风笑笑，说：“这方面我可不是专业人员，所以，只是怀疑。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来想，我觉得……胡波再花心，他也不至于会每个有点特殊的日子都去外面找女孩子一夜情，而且还每次都被人拍下来，这不合常理，除非他有这种特别的嗜好，或者说他特别笨！”
一唯歪着脑袋想了会，狠狠的说：“说不定他真有这种恶心的嗜好呢？特别的日子，他就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庆祝’……”
“包括王月的生日？”
子风不动声色的问。
“这个……”
一唯语塞。
子风拍下她的头，说：“好了，不要胡思乱想，我明天拿去找专业人士帮忙鉴定下就知道了。不过，始终还有一个疑惑，从现在看到的这些资料里面，没找到任何对吴笑梅不利的东西，她为什么那么害怕我打开电脑？”
一唯皱了下鼻子，有点顽皮的说：“这次会不会是你过敏了？”
子风笑了，说：“你也看到了，当她知道我把电脑已经打开的时候……马上就停电了。我当时叫你拖住她，就是防她这一点，如果她不想我们看，就算我打开电脑，她也会想办法阻止的。”
明明打开电脑，从王月留下的这些资料里面，可以找到一些和这案子有关的蛛丝马迹，虽然不一定能帮王月翻案，但至少有利于知道真相，也很有可能让一直沉默的王月开口。
可是来找他们调查这案子的人——吴笑梅，却又如此害怕他们打开电脑，她害怕的是什么？
目前子风心里还没有准确的答案。
一唯忽然从床上跳起来，说：“我也要看！”
子风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唯忙解释：“我是要看王月的日志啦，你想哪去了！”
能够下定决心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人，这其中一定经历了非常痛苦的挣扎，而王月也并没有多少可以倾诉的对象，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吴笑梅以外，好象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那么她更多的就只能把自己的心事写到日志里。
“也好，我拷给你。”
子风站起来，拿了一唯那个粉红色的微型手提电脑，笑着说：“夏大小姐请稍等。”
因为邮件和日志拷在同一个移动硬盘上，他觉得还是自己把日志拷过来比较好，免得一唯不小心真看到那些邮件内容，又敏感起来。
片刻功夫，他就拿着电脑回来了，一边将电脑递给一唯，一边说：“我刚才只是大概的翻了一遍，没来得及细看，正好你可以仔细看看，也许有我看漏的地方。对了，后面这还有一部分是私密日志，这部分需要密码，等我破解了再给你，你先看前面这部分。”
一唯拿过电脑，问：“你的意思，她前面这些日志都是公开的？”
子风解释说：“不算是……因为她这个日志是QQ空间的，设置的是好友才能打开，而她这个QQ上没有一个好友，而她正常聊天的QQ，是另外一个，聊天记录我也拷下来了，一会我去看看那些资料，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线索。”
其实他觉得单凭那些照片和视频，应该不足以让王月想到杀人，对方一定还有什么这方面的暗示或引导……而邮件里确认并没有任何文字，连拍摄日期都是照片和视频上自带的，那么，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暗示王月？最有可能的一种就是网络聊天，因为那人肯定不会想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只是，王月那个正常使用的QQ上接近200百个好友，要从中找到这么一个人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一唯随手一翻，发现王月的日志目录都有十几页……看来，这个女孩子还真的是很喜欢写日志。
也许，她真的无处可诉吧。
吴笑梅和她，恐怕也并没有吴笑梅本人所说的那么要好，不然，吴笑梅应该很容易发现王月要杀胡波的想法，为何没有及时劝阻？
有时候一个人钻进牛角尖，只要有人适时的开导一下，可能很多事都不会发生；而一个人埋在心里胡思乱想，只会越想越觉得没有出路，越想越觉得无处可退，这牛角尖越钻越深，再也出不来，直到悲剧真的发生！真的是自己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一唯深深吸口气，说：“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大风！这算不算偷窥？”
子风一本正经的调侃道：“当然算啊，偷窥别人隐私，绝对算。”
一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他忙笑眯眯的退出去，说：“我不打扰你偷窥了，我什么也没看见！晚安！”
退出一唯的房间，子风大大伸个懒腰，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也顺便把整个案子重新梳理一遍。
这个案子的确很简单，王月因爱生恨，杀死胡波，这一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推翻的蛛丝马迹。
不过，那个幕后操纵的人，用心却很不简单。
一直没有露面，仅仅通过邮件传递信息，每一步都巧到好处，步步紧逼，终于将王月逼得没有退路。从一年前就开始发这些邮件，足见这个人是很有耐心的；而她对王月和胡波的资料查得一清二楚，说明这个人也相当细心……在这种坚持不懈并且步步升级的攻势下，王月当然非常痛苦。
吴笑梅说过，她曾劝王月，要么分手，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可以王月的性格来说，绝对是无法装作不知道，一直隐忍下去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分手。
但，事实是直到杀死胡波，两人都没分手。
而且从王月的日志中，也看出胡波曾经几次跟王月承认错误，并且发誓不再犯，这说明，胡波的确有过不良记录……但，他还是很在乎王月的，这可能也是王月和他分不了的原因之一。
就是说，胡波和王月两个人，其实彼此都是相爱的。
即无法分手，又摆脱不了胡波一而再，再而三出轨的“信息”，痛苦自然是加倍的！这些信息的量，足以让任何女人崩溃……而胡波曾经的不忠，又让王月对这些深信不疑……所有这些，都导致一种结果。
那就是让王月深信，胡波已经无药可救。
但，仅仅如此，可能王月还不足以有那么大的决心痛下杀手。
一定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暗示或引诱，甚至是直接的怂恿。
子风在王月的聊天记录里仔细的查找，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仅凭这些邮件，说明不了什么，就算这些内容有部分是伪造的，对方顶多是造谣，和这个谋杀案的最终判决扯不上关系。
但，如果能找到对方直接怂恿王月杀人的证据，那么这个案子就峰回路转了。
第八章 挣 扎
子风将王月所有的聊天记录都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好几遍，甚至连好友的资料也各个点开来看了，但是，并没有发现预想的那个幕后之人。
王月是个不会轻易向人吐露心事的人，虽然她的日志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可是她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是只字不提，不管是亲近的朋友还是陌生人，都一样。反而是，子风多次看到别人向她倾诉烦恼，她总是耐心的劝解……说话相当有分寸，特别是情感方面，她总能给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入木三分。
她没有向任何人倾诉心事，也没有任何人对她有煽动性的语言！
子风揉揉紧皱的双眉，不由叹气。
这看起来是一个多么通情达理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她能给别人做情感的导师，可是轮到自己，为什么就想不通呢？
既然这里查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也只好暂时放下，着手破解王月私密日志的密码。看了王月这么多东西，对她也多少有些了解，她的心事往往会自己隐藏起来，藏得越深，表示对她来说越重要。
所有对她来说比较重要、比较隐私的日志，都是写在另一个完全没有好友的QQ的空间上，自己写给自己看，相当于日记；而这份私密日志，是连自己进入都需要密码的。也就是说，她很可能连自己也并不经常看，这里的东西，对她来说，应该才是最最隐私的部分，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甚至连自己也不太愿意面对，不愿意经常想起……
这里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虽然已经是深夜，子风并没有睡觉的打算，他希望能尽快把手里拿到的资料消化掉，这样才能知道明天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吴笑梅。
这个吴笑梅倒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仅仅是一个关心王月的局外人吗？
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可是，又一直没能找到和她有关的东西。她是王月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为了救王月而奔波的人（王月的父母都在很远的乡下，吴笑梅说王月的事还没敢告诉他们。），可是，王月的日志中根本找不到她的影子……这本身就很值得怀疑吧？
另一边，一唯捧着电脑看王月的日志，也几乎看了整整一夜。
她是真的逐字逐句在看，在体会，她能感觉到王月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怎样在爱与恨之间苦苦挣扎。一再原谅，又一再被“背判”……一次次的心碎，越是爱越是伤……
在对我转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为了给我足够饱满的情绪，一唯也选了几篇发给我看。
现摘录如下：
（王月收到的第一封邮件）
今天是我生日，下午我请了假，和阿波约好去爬山，傍晚的时候，我们还在山顶上放了烟花。自从认识阿波以来，我每个生日都会有惊喜，依在阿波怀里，看着漂亮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那一刻，好幸福！
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当晚回到住处，我还沉浸于被宠爱的幸福中时，居然在邮箱里发现了这样一封邮件。
谁发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着邮件里那些照片，我的心碎了。
那个男人居然是阿波！！
而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是谁？
日期是昨天，就在昨天，他还和别的女孩子在约会？两人在环境很好的西餐厅，那女孩子还和他隔着桌子牵着手，互相凝望……多么深情呵！
心痛！
为什么会这样？阿波，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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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没有写，接下来的一篇显示，她问了胡波，胡波解释说是他的前女友，找他是为了请他为她的公司做一整套VI设计。那张照片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抓拍的，他并没有牵她的手，可能是一起在看什么东西……总之，这件事王月接受了胡波的解释，胡波也拒绝了前女友公司的VI设计工作，虽然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但为了王月放心，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之后，两人重归于好。
但是不久之后，王月又收到一封邮件，还是同一个人发来的，从王月的言语来看，这次邮件的内容开始露骨，应该是胡波和那个女孩子亲热的照片。
王月再一次在日志中写到：
阿波，我还该相信你吗？
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你说那是多年前的照片？多年前，是几年？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她是你四年前的女朋友？那谁还保存着这些照片？
可是，照片上那么清楚的拍摄时间，不是四年前……是两年前……两年前……那就表示，你是个骗子！！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别的女孩子做这种事？除了她还有谁？倒底有多少个？你居然一直一直一直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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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收到照片是震惊，第二次是愤怒，第三次呢？而这种事还一次又一次的发生，王月本可以将那个发邮件的人拉到黑名单，但是她并没这么做。所以，那个人就继续断断续续的发给她……日子总是挑得很好，总是在她每次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王月还是原谅了胡波，因为胡波发誓说再不会这样，说他心里只爱她一个人，那只是一时糊涂！
誓言。
王月再次信了。
可她自己在日志中写的是：阿波，我不知道还会不会相信你，其实，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这四年的感情，舍不得你……阿波，你能明白吗？我是真心的爱你，请你不要再伤害我！不要再伤害我们的感情！
这时候的王月，其实很清楚，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所以，她希望他的誓言是真的，希望他真的能只爱她一个人。
之后似乎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但是，在两人相爱四周年纪念日的第二天，在一次浪漫而幸福的约会之后，王月再次收到了类似的邮件。
这一次，她忍无可忍，是决定分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照片上的男人清清楚楚，那就是阿波，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承认！他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有人陷害他，有人中伤他……真的吗？？？
可是，看着照片上他那么享受的样子，这是能陷害的吗？
上帝！
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离开这个男人！
离开吧！一直这么纠缠不清，好累……太累了！真的累了！
分了，就好了，就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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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显然并没有真的分手，胡波一再的挽留，并且解释说他真的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女孩子……但是王月并不相信，最后，他只好说，是有一次和网友见面来着，吃了饭去了酒巴，可能是在酒巴喝醉了……他真的是喝醉了，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胡波应该做了很多努力，最后两人再次合好了。
但是王月在日志中这样写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阿波，求求你别再这样了，你会让我觉得你……很脏很脏！！！！！
事情并没到此为止，邮件一次又一次的粉碎王月的希望，胡波和王月陷入一个无法自拨的泥潭。胡波一再的解释，一再的否认，可是，王月再也不相信他了……哪怕是原谅了他，其实心里并没有相信他是清白的！
在他们谈婚论嫁的那段日子，照片升级成了视频，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这种冲击比之照片要强百倍。
心，早已经伤痕累累，可是，为了什么还是在继续？
很脏，这个词，后来不止一次两次的出现，在王月心里，已经认定了胡波是个肮脏的男人！
可又是她深爱的男人。
王月才25岁，在她21岁的时候认识了胡波，她不是一个会轻易爱上别人的女孩子，追她的时候胡波也花了很多心思，追了整整半年，她才答应。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如此花心，不，是下流！之前也听说胡波曾经交往过很多女孩子，但看到胡波对她那么坚持，便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而现实完全击碎了所有美好的幻想。
分手，她也在日志中说过也不止一次两次，但，始终也没有真的分！
两人之间其实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胡波是个很懂浪漫的人，也舍得花心思，可是在这美好的片段后面，紧跟着的就是诅咒般的“背叛”，将原本的幸福撕得粉碎。
王月最后在日志中写道：也许，真的只有死，才能让这一切停止！这个肮脏的世界引诱了你，而你无力抗拒……波，我们一起去地狱相爱吧！
第九章 毁灭的爱
将王月所有日志看完，已经是拂晓时分，一唯长长的叹气，抹一下眼角，居然有冰凉的泪珠。
对于胡波这个人她是没多少同情心的，就算那些邮件中有些照片和视频真的是假的（王月的日志中也可以看出，后面胡波也否认了很多），也是他自己之前的花心和不负责任造成了王月对他的不信任；而且这个男人并没有及时的发现自己女朋友的痛苦，而是以为只要自己说几句好话，发几句毒誓，哄一哄就没事了……如果他们早一点分手，事情肯定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但是，他一直拼命的挽留她，却又不能真心诚意的给她安全感。在他潜意识里，其实是认定了王月爱他，离不开他，所以，根本没把她的伤心痛苦当一回事！
不然，这么大一个毒瘤在他们中间，为什么就没有早一点铲除？
他居然也就任由王月一再的收到这种明显非常刺激她的东西，而没有想过去把那个发邮件的人揪出来吗？
一唯再次叹气，她很为王月痛心！
为什么狠不下心来，转身离去？明知道只要离开他，一切就平静了，可还是一再的心软，一再的自欺欺人。
当爱已经是一种折磨，为什么学不会放手？
透过落地窗的窗帘，已经看到外面的晨光，但，此刻的一唯毫无睡意，她拥被而卧，满心的忧伤。
那是怎样的一种爱，爱到亲手将对方杀死的地步，都不能放手？
她不懂。
她真希望自己能早一点认识这个女孩子，能早一点看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也许只要有一个人在旁边开导一下，事情就不会这样！
可惜……
一唯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怔了一下，便溜下床。
她都没睡，大风肯定也没睡。
她这样想着，悄悄溜到子风房门外，则耳听了一下，房内似乎很安静，没有任何声响……难道大风睡了？
她有些失望的转身，准备回去。
然后便听到子风在里面说：“想进来就进来，干嘛鬼鬼祟祟的？”
一唯笑逐颜开，不客气的推开房门，说：“谁鬼鬼祟祟的了？不是怕你睡了么。”
“没，不过……”
子风回头仔细看了看她，惊讶的说：“你居然也一夜没睡？”
一唯吐了吐舌头，在他床边上坐下，抱起双腿，说：“看着看着，就忘记睡了。怎么样，你这边有什么发现没？”
子风也从书桌旁站起来，大大伸个懒腰，说：“这案子，差不多已经可以交差了。”
“什么意思？就这么交差？王月都还没见到呢……”
“见不见都一样。”
子风说完，懒散的躺倒床上，闭上眼睛，说：“我原来以为发邮件的，是那些邮件中的女主角之一，不过，我错了。”
一唯意外的问：“难道不是？”
子风摇摇头，叹口气，则头问她：“你确定要知道真相吗？”
“当然！”
“好吧。”
子风揉着眉心，说：“很纠结，你就当听故事好了，别太往心里去。”
一唯拿起旁边的枕头，有些不满的敲了他一下，催促道：“倒底是怎么样，快说嘛。”
子风露出一丝苦笑，说：“发邮件给王月，要将胡波置于死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吴笑梅。能对王月和胡波了若指掌，这一点，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只不过，之前我们没有发现她有这动机。”
“难道……她也喜欢胡波？”
一唯抢着说。
子风摇头，再摇头，说：“她喜欢的人，不是胡波，而是……王月。”
他扭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唯稍稍茫然片刻，然后是下巴倒地上的表情：“王……月？你确定？”
“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讲，其实这些都在王月的私密日志里。”
“她们……”
一唯稍稍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问：“她们倒什么程度？吴笑梅单相思吗？”
“不是，其实在王月和胡波交往之前，王月和吴笑梅一直是一对，只是这种关系不敢公开，可能除了她们两，谁都不知道，包括她们的家人。在别人眼里，她们只是一对好姐妹……”
“可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王月又会和胡波交往？”
“王月最初答应和胡波交往的意图，只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和吴笑梅的这种关系，但是，问题就出在，在和胡波交往之后，她渐渐爱上了胡波……”
“等等，她不是喜欢女孩子吗？”
“吴笑梅是真正的同性恋者，她不会喜欢男人，因为从心底就厌恶，而王月……不是，她会成为同性恋，多半是自己还未成熟、还不确定自己倾向的时候，就受了吴笑梅的影响……也有可能，她本身是双性恋者。不管怎么说，在和胡波的交往中，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讨厌男人，不仅不讨厌，她对胡波的感情，对胡波的迷恋，很快就超越了和吴笑梅这么多年的累积。所以……”
“所以，她想离开吴笑梅？”
“准确的说，她是想和吴笑梅恢复正常的姐妹关系。但是，这对吴笑梅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打击！”
“所以，吴笑梅开始报复？”
“对，在此之前，吴笑梅做了很多努力，只是，她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她和王月的关系，不仅王月不敢公开，吴笑梅自己也同样不敢公开！眼看着王月对她越来越疏远，再也无法挽回……她表面上答应和王月做朋友，不再骚扰她。而暗地里，便开始实施她的报复。”
子风的故事讲完了，一唯还一时反应不过来，总觉得哪里不对，愣了半响，才奇怪的问：“既然这些都是吴笑梅做的，她为什么要找我们调查？”
子风笑笑，说：“这就要问吴笑梅本人了。”
一唯再次问：“王月也知道是吴笑梅做的吗？”
子风说：“她只是怀疑。而且这怀疑直到最后一篇才写出来。”
“她既然都已经知道是吴笑梅的报复，为什么还要去杀胡波？”
“最后一篇……是在杀胡波之后。”
子风再次叹气，补充说：“应该是在她杀了胡波之后，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筋终于放松下来，自己冷静的将所有的事情一联想，便想到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只可惜，人已经死了……等她想通了所有事，并没有来找吴笑梅质问，因为她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吴笑梅，就算这些事情都是吴笑梅做的，她也无法恨她。所以，她是等吴笑梅上班之后才回去，将这些都写进自己的日志，然后，便等着警察来找她。她并没有逃，因为她根本就不想逃；她现在不开口说话，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辩解什么，可能还因为，她并不想牵扯出自己和吴笑梅的关系。希望自己一死，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一唯淡淡的说：“是啊，她还等着和胡波一起到地狱去相爱呢！”
“到地狱去相爱……”
子风喃喃的念了一遍，忽然想起来，这是一部中篇小说的名字，而那篇小说写的就是一个女孩子杀死自己的恋人，再自杀的故事。
看来，这篇小说，便是给王月的暗示，可是，王月并没有自杀……
第十章 小结局：最后的审判
昨天在知道子风打开王月的电脑之后，吴笑梅“制造”了停电事件，并且让子风他们今天再去……子风也认为，今天该和吴笑梅谈谈，最后了结这案子了。
现在他和一唯都不太明白的是，吴笑梅明明所有计划都顺利完成，为何多此一举来找他们调查？
在最后等待天亮的这段时间，一唯没能撑住，终于睡着了。
子风给她盖好被子，便悄悄下楼，出去晨跑了一圈，回来自己煮了咖啡，就着面包，算是早餐。等他吃完，再冲个热水澡，换好衣服梳洗完毕，天也就大亮了。
他振作精神，拨通了吴笑梅的电话，礼貌的说：“吴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请您今天到我们侦探社来一下，可以吗？”
“怎么……有事吗？”
“嗯，这件案子是您委托我们的，当然最后需要给您一个交待。”
“你们……”
吴笑梅在那边停顿一下，才小心的问：“这么快就有答案了？你们不是……还要看月月电脑里的东西吗？不是还没去见过月月吗？”
子风笑笑，说：“我想都不用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
“呃，马上，我马上来。”
吴笑梅匆匆挂了电话，但，从这简单的几句话里，子风也不难听出她的慌乱。
叹口气，子风将昨天拷有资料的移动硬盘放进包里，再看了看沉睡中的一唯，也匆忙赶往侦探社，他才刚刚落座，吴笑梅就到了，她显然很急，急于知道子风他们倒底查到些什么，这才一天的时候，怎么就能说结束了？
然而，当子风将他从王月电脑里拷来的资料打开，推到吴笑梅面前，给她看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原本还强装镇定的吴笑梅，此时的神情是难以掩饰的慌乱，喃喃的说：“你们……你们都已经看到了？”
子风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说：“是的，您以前看过吗？”
吴笑梅默默摇头，说：“没……没看过，自从……月月就不让我看她的电脑。”
子风微笑着说：“那您仔细看看，不急。这是王月小姐的邮箱，这是她的日志，这是她的聊天记录……您慢慢看……”
吴笑梅的双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早就已经无法移开，急迫的用哆嗦的手指翻看着，那些邮件她一晃而过，根本没有细看，而王月的日志她却看得非常仔细……特别是有关她的那些部分，不仅仔细而且入神，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不时咬紧牙关，细细的手指紧握在一起，神情时而疯狂，时而暗淡……
等她看得差不多了，坐在一旁的子风，才缓缓问：“请问，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补充？”
吴笑梅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他。
他耐心的说：“应该是这些邮件害死了胡波，而这个发邮件的人，不仅对王月和胡波两人了若指掌，而且能顺利的拍到胡波那些隐私照片和视频……这样一个人，肯定是和王月或才胡波相当熟悉的……朋友。您，认为会是谁呢？”
吴笑梅笑了，情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子风他们现在都知道了，颓然倒在座椅里，继续那样奇怪的笑着，说：“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又如何？他们该死！胡波该死！月月……月月……也……”
豆大的泪珠从她努力睁得大大的眼眶里滚落，她就这样泪眼婆娑的看着子风，神情又茫然起来，说：“我没想要月月死，可是……她为什么就执迷不悟？那个臭男人哪里好？为什么她如此迷恋他？为什么！！他一再的背叛月月，可是每次月月都原谅他！！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好，她却视而不见？”
子风叹息着问：“是你给王月发的这些邮件？”
“是。”
吴笑梅咬牙。
“这么久王月就没怀疑过你吗？”
“怀疑？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完全将自己伪装成已经忘记了和月月之间的关系，祝福她和胡波的姐妹……再说，之前她的心思都在胡波那里，胡波好，胡波坏，她都揪着心，哪有心思关注我？”
“你发这些邮件的目的，就是希望王月杀了胡波吗？”
“没有。我只是……希望月月能回到我身边。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就算那个臭男人再坏再无耻，月月都宁愿要他，不要我！！”
吴笑梅痛苦的将脸埋进手掌里，继续断断续续的说：“我和月月，从小在一块长大，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可是，却被那样一个恶心的臭男人抢走了！！我无法忍受！！我不甘心啊！！”
子风轻轻拍拍她颤抖的肩，感慨的说：“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既然你这么爱她，何苦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我也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我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他们，看他们吵架，看他们闹别扭，看月月伤心流泪，然后跟她一起骂那个男人……可是，每次又都看着他们合好！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不！你不能了解！我实在忍无可忍，然后，便会更疯狂的给她发这些东西……”
吴笑梅抬起头来，凄然一笑，继续说：“不过，我是一直很恨胡波，是他抢走了月月，我要他死，只有他死了，月月才会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原本是想自己杀死他的，可是，月月一再的原谅他，和他重归于好，激怒了我。我知道，我的月月再也回不来了……她不是爱他吗？不是维护他吗？好吧，那就让她亲手杀了他，这样不是更好？多完美的结局。”
从她下定决心要王月亲手杀了胡波开始，邮件内容就一再升级，也从单一的照片，发展为视频，更狠、更猛烈的刺激着王月的神经！！
子风问：“你发给王月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应该不全是真的吧？”
吴笑梅微微点头，说：“一半一半吧，胡波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月月，经常勾搭别的女人，我只不过再添油加醋一翻而已。”
她本身就是做平面设计的，PS几张照片对她来说小菜一碟，而视频剪辑她也学过一些，所以，这些基本上都是她自己完成。
子风再次问：“那么，你是怎么引导她，想到要杀死胡波的？”
吴笑梅冷笑一声，恨恨的说：“我知道她很伤心，看着她伤心，我也很心痛！可是，偏偏她那么下贱，和我一样贱，她就是离不开那个男人，只要他说几句好话，就什么都忍了。她越是如此，我就越要她伤心，伤心欲绝！！让她找不到一点希望！！我知道她相信邮件里这些内容，因为有真有假，她也很难分辨……弄到她神思恍惚，失去理智的地步，而我开始买一些侦探小说回来看，特别是涉及情杀的小说……我不急，书就放在我房间，我知道她会看的……又不是我给她看的，她当然不会有戒心，看得多了，思想自然就跟着小说里那些和她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主角转了……而她们一遍一遍的跟她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她迟早有一天杀了胡波……”
说到这里，吴笑梅大大喘口气，仰着头，冷笑着说：“她果然，就如了我的愿。”
然而，她虽然在笑，虽然努力想做出赢家的姿态，但是，她空洞的双眼里找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
因为，她没有赢。
看着她的样子，子风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找他来调查这件事。如果没有他们的调查，这件事恐怕会一直长埋在她心里，时不时的啃着她的心，却永远也无法找人诉说……
她其实想说出来，但没有勇气！
她来委托子风调查这件事，就是希望子风他们能查出来；可是，另一方面，她是出于本能的又要隐瞒这件事，所以，当子风真的去查的时候，她又会想办法阻挠。
现在事情真相真的被查出来了，吴笑梅也有种解脱的感觉，她怔了半响，平静的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才是那个主谋，您报警抓我吧，这个罪不该月月承担，她是被我逼疯了！！我才是主谋！”
子风摇头，将所有东西收起来，缓缓说：“这恐怕做不到，你所做的事情，不足以判你的刑！”
“什么？”
吴笑梅圆瞪双眼，着急的说：“这些都是我做的，我逼月月杀的人，为什么不能判我？”
子风淡淡的说：“就算要判你，也顶多是造谣中伤，和谋杀案无关。你代替不了王月的罪，人，是她杀的，而且，你并没有直接怂恿她。”
吴笑梅整个人瞬间萎靡了，喃喃的说：“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他们两在一起？月月，是我害了你！不，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不能，月月，你不能死，不能……”
她匆匆将早就准备好的委托金拿出来放到子风面前，也不等他说话，一阵风一样离去。
=================
那天，很少熬夜的一唯一直睡到晚上，起来吃了点晚饭，倒头又睡，足足睡了一天加一夜，才缓过精神。
第二天一早，她和子风象平常一样去侦探社，打开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习惯性的拿着当天的报纸翻起来，才翻了几页，忽然停住了，然后大叫：“大风，大风，快来……”
子风出现在她身后，她忙指着报纸上的新闻，惶恐的说：“你看你看！！这是……吴笑梅，她居然……跳楼自杀了！！”
子风拍拍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这个结果他心底可能并不意外，法律判不了吴笑梅谋杀罪，可是，她自己心里却早就给自己判了死刑，而且，她那么妒忌王月和胡波在一起，又怎么会甘心让他们两“同死”？
王月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怎么样？
他没有再想，很多事让人觉得无奈，也无力改变，也许真的该让整件事到此为止了。
一唯忧郁的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忽然抬起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子风，说：“大风，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请你一定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会成全你们的……但是，你不可以骗我！！”
“傻丫头！说什么呢！”
子风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骂道。
这个案子好象有太多伤感的东西，而他还是希望夏一唯是那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夏一唯。
“很痛耶！”
一唯咧着小嘴大叫。
“知道痛就好，别胡思乱想。”
子风笑嘻嘻的说，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往外走：“对了，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事，你继续守着阵地，我出去一下，真有事了打电话给我。”
一唯忙凑过来狐疑的问：“你最近总一个人往外跑，在忙什么？”
“秘密。”
子风神秘的说，为免被一唯继续盘问，在门口挥挥手，迅速消失。
第一章 连续的意外死亡事件
这一卷和《异世奇案录》第五卷有很深的渊源，特别是良希文这个人和他的研究，所以，在讲故事之前，我先在这里比较详细的介绍一下他，方便没有看过前面那本书的朋友了解。
良希文，曾经是天才式的心理学专家，热衷于灵魂的研究，22岁拿到博士学位，30岁以前在事业上已经走到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顶峰。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宣布辞职并且隐退，撤底从世人眼前消失。
连续8年的地下研究，抛开现实世界所有的束缚，他擅自用活人进行实验，虽然取得到了超越的成就，但同时，他那间地下室的下水道里，也堆积了无数的尸粉（用药水将尸体化成的粉末）。
他已经从一个受人敬仰的心理医生，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让人类的灵魂可以脱离原来的肉体继续存在，并且能够进入另一个肉体继续“活”着，通过这种不断的更换肉体，达到不老不死的效果，这是他一直在研究、探索的方向……为此，他不惜一切，疯狂的在活人身上试验，从验证灵魂的存在，到寻找灵魂的轨迹，再到如何控制灵魂……一个个无辜的人被他折磨至死，最后，他疯狂到连自己也被当做了试验品。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不仅是禁忌，也亲自将惩罚施于己身。
等待着他的，是他的灵魂和他“掠夺”来的身体互相排斥，撤底脱离，最后……灰飞烟灭。
这是之前的故事，那时候被“引魂曲”净化的良希文自愿留在了隐村，并且将他的研究成果和多年来的笔记交给子风，让他转交给一个可以托负的人。
子风将这些东西交给了沈博。
原以为沈博对这些也有些研究，而这些东西对现代医学应该会有所帮助，但是，事与愿违。太过超前的东西，没有人能驾驭，包括同样被视为天才的沈博。
反而是，这些东西对沈博的诱惑远远超出他们之前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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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一下，有事打电话给我。”
“你又去哪里？”
“秘密！”
看着子风消失在门口，一唯恨得牙痒痒，她又一个人留在侦探社里，用子风的话说，是坚守阵地，而他自己则又溜了出去，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近这种情况似乎很常见，只要侦探社没什么事，子风就会独自一个人溜出去……
他出去并不是为查案子，而且也不告诉她去了哪里，这家伙倒底是在做什么？
其实，子风这几天是一没事就泡在图书馆里，市内各个大大小小的图书馆他都不“嫌弃”。自从上次怀疑沈博用良希文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救醒了洪太太之后，他心里的对沈博的担忧就更添几分。他知道一唯同样也担心沈博，可这件事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说出来也只会让她白白担心，所以，才干脆什么都不说。
那些东西留在沈博那里，简直就象一个瘾君子面前放着上好的海－洛－因一样，那种诱惑，是当事人很难抵挡的。
而沈博拒绝交出那些东西的原因就是，子风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即不懂其危险，更不懂得如何保存。所以，现在子风才拼命查找这方面有关的书集，甚至连一些古老的线装书都不放过，希望能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最好能找到销毁那些东西的方法，那样，才不用一直这样提心吊胆下去。
当初答应良希文将这些东西带出来，是因为觉得这东西应该对医学研究有莫大帮助，可是，后来才知道，良希文的研究成果和现代医学之间相差太远……中间这个巨大的鸿沟很可能会吞噬无数人的性命。
沈博现在象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原子弹，而且他爆炸起来还是无声无息，防不甚防的……他不能不担心，更不能不想办法去解决。
可是，象之前沈博所说的一样，有关灵魂这种东西的研究，所有现有的文字资料，都仅仅是停留在最表面的肤浅的东西，根本没有人能真正了解灵魂，更没有人曾经用灵魂来做过试验。
至少公开的这些资料里显示，是没有，而象良希文那种隐蔽的地下研究，他自己不敢公开，别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成就。
那些瓶子里装的倒底是什么？
无色、无形、无味，看起来完全就是空瓶子，但是，子风曾亲眼见过它的威力，当时良希文只是轻轻用其中一个小瓶在那些劫匪面前晃过，那些人瞬间个个倒下，而且不是昏迷，而是直接死亡。
听一唯曾说过，良希文将原彬的灵魂归还于他体内时，也是从类似的瓶子里放出来的，而且那灵魂也是无色、无形、无味，一如空气……那么，很有可能这些瓶子里也是装得灵魂。
可是，仅仅是灵魂的话，又怎么会瞬间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那倒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因为根本找不到类似的记载。
然而，子风还没查出头绪来的时候，事情却已经发生了。
沈博所在的仁爱医院被数名患者家属，连名告上法庭，因为这些原本病情已经稳定的患者，在前后一周时间内，相继突然死亡，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可能不会引起注意，可是，连续死了六个，家属们认定这和医院有关，希望医院能给他们一个交待。
子风是在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的，而在看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一个人：沈博。
这几名患者都是重病或重伤至昏迷，虽然病情或伤势已经得到控制，稳定下来，但是，人却无法苏醒，和洪太太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洪太太苏醒了，而这些人却突然死去，毫无症兆。
既然已经登上报纸，一唯当然也看到了，她也同样想到了沈博。
能让这么多人，这样死法的，除了他，还有谁？
所以，这天，赶在子风还没出去之前，她拿起报纸走进里面办公室，问：“大风。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
子风装傻。
“别说你真的没看……”
一唯将报纸推到他面前，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子风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避的时候，他是该去向沈博问个清楚，可如果真如他们所想，这些真是沈博做的……他要怎么办？
他现在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之前一直祈祷的是沈博别往这条路上走，可他一旦走进去，又该怎么办？
一唯见他不说话，急了，说：“这些是沈博做的对不对？”
子风笑笑，说：“不知道，洪太太醒的时候我就问过他，这小子一直回避，不肯正面回答，只能说……希望不是吧！”
“洪太太？是了，她是醒过来了，是沈博帮助她的么？可这些人是死了呀！”
“沈博说过，他根本没有把握，他对那东西的了解也很有限，无法控制，我也叮嘱过他，那东西不要随便用……可是现在看来……他已经用了，而且很可能还会继续下去。”
“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他还用？”
“先别急！”
子风拍拍一唯的手，迅速站起来，说：“我去找他，至少先弄清楚是不是他。”
一唯跟着追出来，问：“如果是他怎么办？”
子风无言的笑笑，没有回答。
因为他心里也还没答案，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
这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将沈博抓起来？那就等于将他的前途全毁了，何况，这种事根本就找不到证据……可要让他收手，恐怕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许良希文也并不是天生的冷血，总有些事情逼迫他，让他觉得没有退路，继而开始自欺欺人。
沈博现在可能就正处于这样的关口。
如果真是他做的，死了那么多人，他心里不可能没有负罪感，这一点子风了解。可也正是这些无法承受的负罪感，很可能将他逼向另一个极端。
当这种心理压力过于巨大的时候，人都会下意识的为自己寻找解释，比如之前的良希文，他能做那么多常人看来没有人性的事，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视人命如草介，全都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个神圣的解释：他会拯救全人类，所以个别的牺牲是必然的，也是值得的。
而现在的沈博，又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第二章 独一无二的嫌疑人
子风去的时候，沈博正在进行手术，不过因为他经常去，沈博的助手陈小姐也知道他是沈博的好朋友，便擅自请他在沈博办公室里等待。
沈博不仅是留学博士，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医学界获得很多成就，即属于仁爱医院的顶梁柱，又是特殊培养对象，所以，他在医院的待遇也是普通医生望尘莫及的，不仅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还拥有一间他专人专用的试验室。
陈小姐给子风倒了杯水，就出去做事了。
子风问过手术时间大约需要两个小时，他压住自己急切的心情，耐心的等着沈博，今天一定要面对面把事情问个清楚，不能再回避了。
对于子风的到来，沈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看到子风，只是淡淡的说：“你来了。”
子风放下已经翻了好多遍的报纸，看着他，问：“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沈博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取下眼镜，揉着眉心，半响，说：“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出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当然知道子风会怀疑到他，因为这种突然的、完全找不到原因的死法……太离奇，别人会以为是医疗事故，医护人员操作不当什么的，而子风则肯定会怀疑他擅用了那些不该用的东西，也迟早会找他“问罪”。
子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看着他，说：“那你，说说看。”
沈博也丝毫不惧的迎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我－做的。”
两人对视片刻，子风收回目光直起身子叹口气，转而靠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忧心的说：“那会是谁？难道真是意外？”
沈博也暗自松口气，靠在宽大的椅背里，说：“医院也正配合警方在全力调查，这几天所有值班人员，特别是有患者死亡那个时间段值班的人，但是……”
他双手一摊，接着说：“就算查到头上也人人喊冤，没有谁会愿意背这么大的罪名，已经死了六个人，住院部那边人心恍恍，现在很多患者要求转院……说实话，我也想不出来会是谁。”
“监控录像呢？没有查出可疑人员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警方已经全部调去查看了，如果有可疑人员应该会有大动作吧，毕竟是关系到这么多条人命的案子，但是，目前还没有动静。”
“确定是人为吗？”
子风再次转身看着沈博问，又补充说：“这种案子，是普通正常人可以做到的吗？”
沈博问：“你是指，患者查不出死因？”
子风点头，说：“是，如果是普通人做的，一个人怎么死的是肯定会留下痕迹，病情加重？中毒？操作不当？不管哪一种患者的身体都会有相应的反应，也会留下痕迹……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死因不明？”
沈博忽然变色，喃喃的说：“难道……他回来了？”
“谁？你说良希文？”
子风说着自己摇摇头，相当肯定的说：“不可能，我们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久可以活了，就算他现在还活着，我是亲眼见他接受了引魂曲的，就是说他的灵魂已经被净化，已经没了有之前的贪念和欲望……他不会再做这种事。再说，他有什么理由在你们医院下手？他根本不知道接受他东西的人是谁，我和一唯都没在他面前具体的说过你的身份，就是怕你受牵连。”
沈博苦笑：“那这么说，好象除了我不会有别人？”
子风叹口气，说：“除非……还有良希文式的人物，而且……就在你们医院……”
沈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半响，说：“那……还是我。”
子风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这件事怎么想都真的没有第二人选，除了沈博还会是谁？可是，刚才沈博说不是他的时候，子风也非常仔细的观察他，看起来又完全不象是在撒谎。
难道……是真的还有一个“良希文”存在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恐怕受害的人就不是个位数了。
子风忽然想到，沈博有这种东西并不只有他知道，和他们一起去隐村的何俊也知道……他忙问：“现在是谁在负责这个案子？”
“医院和警方都很重视这个案子，是交给刑警大队……对了，我好象看到过你们头儿，应该是他们在负责吧？”
“那就糟了。”
“怎么？”
“就算我相信你，你要怎么让别人也相信你是无辜的？”
子风看着沈博，见他不太理解的样子，解释说：“当初是何俊和我们一起去的隐村，所以，他也知道良希文的东西交给了你，如果一直找不到任何普通人为的线索，他迟早会想起你来……”
沈博想了想，迟疑的说：“可……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吧？”
子风微微一怔，笑着说：“那倒是，这种事很难找到证据。不过……出事的时间内，你有去过住院部吗？”
沈博有些小心的说：“很难讲，那边也有我的病人，你也知道，我是很负责任的，时不时会去查看病人的情况，如果时间上正好撞上，那也不是不可能。”
“死亡的这几名患者里面，有你的病人吗？”
“有，只有一个，是一个脑部严重缺痒引起迁延性昏迷的病人。”
“迁延性昏迷？是不是和洪太太那样的？”
“差不多……”
“好，那我再问你一件事。”
子风稍稍停顿一下，慎重的问：“洪太太是不是你帮忙才苏醒的？”
沈博迟疑片刻，说：“不是。之前我也说过，洪太太的病例比较特殊，她的昏迷其实是她身体自己的选择，为了能抑制她血液内的病变继续……所以，在她的病情得到控制后，便自己醒过来，这是很正常的。”
子风微微眯起眼睛，不经意的说：“是吗？”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如果我能成功的救醒洪太太，那么我的病人也不会死，他们的病理虽然不同，但是情况是差不多的。”
沈博似乎有点动气了，重新戴上眼镜，说：“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那么我是不是干脆把所有罪行都认下来算了？”
子风叹口气，说：“你该知道，这件事如果只是医疗事故倒也算了，可如果真和我们想的一样，那就很可怕！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
他没说下去，这件事的确很古怪，而且一向讲究证据的他，现在是即找不到证据证明是沈博做的，可更找不到证据证明不是沈博做的。
相信，不相信？
就感情上来说，他当然宁愿相信沈博；可他的职业操守告诉他，不能随便做判断。毕竟现在沈博是独一无二的嫌疑人……如果这城市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做到，他又可能在哪里？
第三章 神秘物质
沈博坚持说不是他做的，子风也没有再继续逼问，因为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的确不是沈博做的；第二种可能是沈博在有意隐瞒，而且心意很坚决。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表示沈博不仅已经迈出那可怕的一步，而且已经做好准备不想回头，不管他怎么问，都是不会有结果的，除非拿出让沈博无法否认的证据。
现在沈博倒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一时还真的不好判断。
子风沉吟良久，缓缓说：“沈博，这件事我们暂切不去谈它，现在，你把东西先交还给我吧！留在你那里，始终是种诱惑，也始终让人不放心。”
沈博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冷硬的说：“我说过，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保管它们。”
“你确定？”
“当然！”
沈博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站起来，冷冷的说：“你根本就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有多危险，交给你？”
他低下头，轻叹口气，沉声说：“我还不想替你收尸！”
子风深邃的眼眸微微收缩。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那东西危险到什么程度？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缓和一点语气，说：“你别忘了，可是我把它们从隐村一路带回来的，直到交给你之前都没发生过任何意外。”
“那不同。”
沈博再次看着他，眼里带着有些无奈，甚至是悲怜，说：“那时候的它们，是处于休眠状态，我想，应该是良……前辈的意愿。可是现在，它们已经苏醒了，你想象不到会出什么事情……”
“苏醒？为什么会这样？”
子风微微一怔。
而同时，他也注意到，沈博对良希文的称呼：良前辈，他知道以前沈博是对良希文很敬慕的，所以一直称他前辈。可是……出了那么多事，知道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实，曾经有一度，沈博也对良希文的行为相当震惊，和排斥，为什么现在又用了这个称呼？
这点疑惑子风留在心里，并未明说出来。
沈博低下头，用双手撑着额头，低声说：“当然是我动了它们……在还不够了解，不能完全控制它们的时候……”
虽然他尽量说得平静，但语气里还是带着痛苦和内疚。
“你……怎么动了它们？”
子风小心翼翼的问。
“我知道这些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瓶子有危险，但是在看了良前辈的笔记之后，自认为对它们有一定了解，就想用小白鼠先试验一下……”
“结果呢？”
“那天半夜我一个人在试验室，因为知道危险，所以我将所有门窗都封闭起来……良前辈说低温能令它们休眠，而高温能令它们活跃，所以，那天我将它们放在保温箱里，而保温箱的温度设在40度，然后……明显能感觉得到这些东西活了……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感觉得到，就象我之前能感觉得到一唯体内的残魂一样。”
沈博双手紧握，整个人都紧崩起来，可以想象当时的他有多紧张，他闭了闭眼睛，继续说：“它们活了，我知道，它们活了，而且在瓶子里很不安分，我小心翼翼的……拿起其中一个，将它的瓶口稍稍拧开一丁点……然后靠近小白鼠的笼子……结果……还没完全靠近，笼子里四只小白鼠全部死了，比巨毒还毒。如果不是我意识到危险，收得快，很可能，我也死了，而这些东西也就失控了！”
“小白鼠是怎么死的？中毒？”
“呼吸骤然停止，没有任何症状，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沈博说到这略微停顿一下，不太情愿的说：“就这一点来说，和最近在医院死亡的这些患者，的确很像。”
“会不会另外有人动了那些东西？”
“不会，我不敢再动它们，便将它们放在我试验室的冰槽里，用整块寒冰将它们完全封住了。而试验室的钥匙只有我自己才有，何况，也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沈博很肯定的说。
子风稍稍松口气，问道：“它们倒底是什么东西？”
“也许可以称它们为灵魂的结晶，我也是看了良前辈的笔记才知道的。”
沈博眼里闪过一抹光彩，一瞬即逝，接着说：“一个人死亡的瞬间身体的重量会减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早前就有人做过这类试验。而良前辈做的，是在一个人死亡的瞬间，捕捉到那一刻身体消失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灵魂，因为当人死亡的时候，从身体里脱离出来的这些，只是一种物质，近似于空气的物质，无色、无味、无形，也没有意识。”
子风不解的问：“可是，这种东西怎么能杀人于无形呢？”
“良前辈从最初的收集，到最后发现这些物质有不同的特性，并且发明了一种微型的分离器，可以将收集来的这些灵魂结晶，按不同的特性分离出来，然后用不同颜色的容器将它们封住。”
沈博停顿了一下，看着子风，说：“只可惜，他那些仪器都被你们头儿搜去销毁了……”
子风解释说：“这世界上的确不想有第二个良希文出现，所以，销毁那些东西，也不是头儿一个人的意愿。好吧，言归正传，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不同的特性中，包括对其他生物的伤害？”
沈博微微点头，说：“是，良前辈在笔记里大约将它们分为三类，烈性、中性、温和性。每一种特性都有其特别的作用，烈性的适合用来做武器，这一种不仅杀伤力强，而且特别活跃，很难掌控；中性的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发挥不同的作用，即能杀人，也能救人；而温和性的，最为安全，因为它几乎是凝固的，如果没有别的外在力量的影响，它是静止的，没有危险。良前辈还特别强调：中性和温和性的可以适用于医学，而烈性的则更适用于军事……它们应该是生化武器最好的能量。我给小白鼠试验的时候，明明拿的是中性的，但反应却很强烈，很有可能是它们在高温的作用演变成了烈性……”
“也就是说，其实不管哪种特性，在一定环境下都很危险？”
“可以这么说，而且目前还不知道哪些环境会让它们变化……所以，我不放心将它们交给任何人，甚至不敢将它们从冰块里拿出来。”
“你不是说，低温能让它们休眠吗？”
“可问题是，低到什么样的温度它们才会真正休眠？这个前辈的笔记上没有记载，而且因为不敢将它们从瓶中放出来，所以冰块是包裹着瓶子，而它们被困于瓶中，气温是比较低，但达不到瓶外冰块的温度，它们也并没真正休眠，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活跃。”
“所以说……你最近是绝对没有动过它们，对吗？”
“当然，在现有的条件下，没法安全的拿它们试验，除非我不要命了，才会去动它们。”
沈博有些无奈的说。
子风点点头，又微微皱眉，说：“他还说有可能是生化武器最好的能量……这个良希文倒底想做什么？他不是一心只要灵魂能随意进驻别的身体吗？为什么会研究起这些来？”
沈博解释说：“那是他的主攻方向，对于灵魂结晶的发现，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也因此，对于结晶的记录并不多，想来前辈在这方面研究的也并不深，他只是凭着他对灵魂的了解，可以自如的控制这些由灵魂分解而成的物质，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武器。”
子风忽然凝重的问：“沈博，你记住，这些东西，包括良希文的笔记绝对不能给别人知道。”
沈博沉默的点点头，他当然也知道其中的份量，但凡有一点野心的人，得知那些东西，都可能给这个世界，给整个社会带来严重的危害。
然而，他自己就是可信赖的吗？
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