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血战！
随着超过千人被武装起来的青壮进入战场，战斗直接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青壮年的体力和力量不是老弱妇孺可以比拟的，更不要说吐蕃人为这些青壮披上了锁子甲，不少人的手中还拿着盾牌。
这些人的战斗力其实已经不亚于真正的战兵，如果吐蕃人敢给他们穿上扎甲的话。
冒着随时暴毙的风险坚守在望楼上的长缨军也在不停地传递吐蕃人的情况。
不仅仅是对于青壮的装备，超过一千名吐蕃重步兵紧紧地跟随在了青壮的后面，这一次吐蕃人的飞梯、鹅车、木驴也全部出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两架抛楼也加入进来，整整十四架抛楼全部开动。
长缨军的飞失，弩箭，吐蕃人的礌石、乌朵抛出的石块开始不停地在战场上飞舞。
在郭戎刻意放水的要求下，超过半数的青壮穿透了飞失，弩箭组成的封锁线，踩着妇孺的尸体填平的壕沟试图穿越被礌石砸的千疮百孔的两道木墙。
有部分人成功了，但是大多人人被守候已久的长缨军的长矛、长枪、步槊刺穿。
跌落的尸体有的落入了壕沟之中，有的堆在了围墙的外面，还有一些尸体留在了两道木墙的中央。
从上午射出第一枚礌石开始，持续到午后，四千多被掳掠的平民几乎被消耗殆尽。
在吐蕃人的刀锋之下，以血肉之躯将长缨军工兵营花费数天布设的陷阱、围墙、工事扫荡一空。
吐蕃人开始沿着这条用尸体铺成的道路前行，然而……
而当吐蕃军的重步兵踏入长缨军营地百步之内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阵风呼啸的声音。
那是从长缨军的营内被射出八牛弩的弩箭破空的声音。
猝不及防之下，排成了紧密队列的吐蕃重步兵，被整整八支铁质箭头，碗口粗细的弩箭穿透。
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那一道被青壮血肉堆积起来的道路，没能让穆图有丝毫的变动，但是那一串串用吐蕃重步兵组成的糖葫芦，让玛本穆图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这一次虽然只有百余人直接被串成了葫芦，但是都是他自己的兵！
双拳紧握的穆图咬牙切齿的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八牛弩！”
再次回头，穆图的目光环视四周，炮灰用完了，那就轮到那些仆从军了，来自河西的唐人要留着打造器械、来自西域的昭武九姓战斗力还凑合，来自大食的绿绿搏杀也很悍勇……
思量了一圈，穆图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其他人还都有用，那就从那些来自天竺的家伙开始吧，反正也废物。
在八牛弩突袭之下，损失惨重之后一阵鸣金之声，战事稍稍停息，长缨军的弓箭手终于能稍稍舒缓一下酸疼的胳膊，啃两口大饼……
然而，穆图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一刻钟不到，鼓声大作……
有了防备之后，分散开拉开距离之后，八牛弩的作用锐减，好在吐蕃人抛楼在高强度的发射之后也陆续倒下……
只不过和长缨军作战地从纯炮灰的平民，变成了天竺人……
从这一刻开始，战鼓声从未停下，一波又一波的天竺人、大食人、西域人、河西唐人轮番地冲击着长缨军的营地。
整整一个下午，长缨军的营地内外，又增加了至少超过两千具尸体……
战至黄昏，穆图下令收兵，吐蕃总共14架抛楼全部报废，其余器械损失八成以上，战兵损失超过一千，仆从军损失超过一千五百，炮灰损失超过四千。
虽然损失的数量惊人，但是不过穆图手中的核心兵力依旧在三万人之上。
由于整个泾原节度使辖区内已经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使得吐蕃军无法就近弥补炮灰的损失。
为此，在白天的战斗尚未结束的时候，穆图就已经派遣了大队重新返回萧关之后的原州，征集他继续进攻所需要的炮灰。
作为防守一方，经过战时加强和补充（工兵、炊事兵、医疗兵、后勤兵、侦察兵），再加上郭戎的一个五十人的卫队，战兵一营实际人数超过一千三百人。
在整整一天的战斗中，战死超过五百，重伤一百，剩余的人也是个个带伤，依旧具备战斗力的人已经不足六百。
是夜，吐蕃军依旧灯火通明，河西和吐蕃工匠依旧在不停地打造攻城器械，同时为了防止再次被偷袭，穆图加强了三倍的哨兵，还安排了千人的精锐待命。
结果苦等一夜，期盼中的唐军并没有来。
没有来的原因是，这天晚上长缨军也很忙。
在上午战斗开始，感觉预感不好的时候，让蒙乾将作为杀手锏的八牛弩拿出来的同时，郭戎已经派遣骑兵前往后方求援。
黄昏战斗之前，二营的三个团六百人的援兵已经抵达。
李二牛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可是夜色降临之后，带领援兵而来的李二牛看到满地的尸体以及被损毁过半的营地依旧震惊不已。
“天呢，中郎将，蒙营长，你们今天白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蒙乾则是一脸苦涩地说啦一个词。
“一言难尽！”
郭戎轻轻地拍了拍蒙乾的肩膀。
“不要一言难尽了，今天一营的表现非常好，铭牌我会帮你收集好，你现在的任务是把一营还活着的人给我带回去！另外我还有重要的任务给你！”
“中郎将请下令！”
“你回到二号营地之后，告诉大将军原计划改变，二号营地的阻击战取消，除了骑兵和侦察兵以外，二营剩余人员和一营一起护送伤员返回三号营地。”
“在撤离之前，八牛弩放在战斗位，粮草、补给不要动，其他防御设施保持原样，至于其他事情等我返回三号营地之后再跟他具体商议！”
“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一营离去之后，郭戎长叹一声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
“好了，二牛，一营撤了，我们也该干活了！袍泽的遗体我们带不走了但是铭牌一定要全部收集起来！”
天亮之后，整整十五架抛楼再次静静的矗立在了郭戎的面前。
第164章 诱敌深入
天亮之后，看到一号营地前面摆放得整整一排抛楼，郭戎的再次对自己的决定庆幸不已。
预计坚守三天的一营，仅仅一天就被打残，战损超过六成，别说三天，再来半天都得全军覆没。
吐蕃人所表现出的势在必得的决心，已经超出了包括郭戎在内所有人的预期。
郭戎相信，只要对方保持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引导，因为吐蕃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荆州！
对方的决心不言而喻，但是对方的方法却不是拿自己的命来死磕，而是准备在不消耗实力的情况下，用炮灰和礌石硬生生地把自己手下的长缨军活活耗死！
昨天干掉了吐蕃人至少四千的炮灰，但是这没有意义，毕竟这里离萧关太近了！
今天可以干掉对方四千炮灰可是最多三五天，对方就可以从后方送五千六千甚至八千炮灰，自己手下的战士换对方的炮灰和礌石，郭戎觉得不值！
当吐蕃人的抛楼开始投射礌石，而没有任何步兵跟进的时候，这时候郭戎也很光棍的下令所有的长缨军撤离营地，只留下几个哨兵观察情况。
吐蕃人从清晨开始，用抛楼狂轰了一个上午，几乎将营地的彻底摧毁，派出步兵开始进攻的时候，郭戎果断的带领李二牛带来的六百人，骑着马大大方方的向后狂奔。
那一瞬间，穆图有一种被人耍了一样的感觉。
接着穆图下令，两个千户的吐蕃骑兵随即扬鞭奋蹄向前方冲去。
结果，刚刚两千骑兵刚刚跟出去还没跑几步，最前方的战马一个个开始嘶鸣和发狂。
至少百余骑兵被直接从战马下甩了下来，这些家伙轻则原地暴毙，重则享受了万马奔腾的痛苦。
看着大队骑兵离去之后，在战马的践踏下一地狼藉的场景，穆图感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自己的胸口。
“该死的铁蒺梨！该死的唐军！”
然而，愤怒的不仅仅是穆图！
尚未接战，先折损了上百骑兵，吐蕃骑士们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自己麾下精锐的损失，更让带队的万户心痛不已。
在万户的命令下，两千多吐蕃骑兵开始抽动马鞭，在山路上疯狂的追赶，前面那些一边狂奔一边抛洒铁蒺梨的混蛋。
追逐，搏杀，斗智斗勇，双方在纠缠中狂奔三十里，抵达了长缨军的二号营地。
眼看就要咬着唐军的尾巴追击到营地之内，衔尾而至的吐蕃骑兵的脸上甚至已经带上了欣慰的笑容，然而就在这时候。
一阵阵破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弩失、箭失，还是那令人恐惧的八牛弩射出的弩箭一同向前方的吐蕃骑兵袭来。
根据郭戎的命令，留守在二号营地几百骑兵和侦察兵出手了。
仅仅是一个照面，冲在最前方的吐蕃骑兵倒下了整整一大片，追击的吐蕃骑兵出现了断层，郭戎带队顺利退入了大营。
看着迅速关闭的营门，对唐军的险恶深有体会的吐蕃骑兵万户下令止步，虽然非常不甘心，但是犹豫再三之后
眼看唐军的营门关闭，知道唐军营的防御险恶的万户命令吐蕃骑兵被迫止住了脚步，犹豫许久，最终被迫后撤。
然而他们刚刚撤走没多远，就看到刚才的方向浓烟滚滚，这些骑兵再次折返，结果看到唐军营的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
带队的万户当机立断，率领骑兵直接突入刚刚燃起大火的唐军营地，虽然部分地方被焚毁，但是大营的主体得以保留。
更重要的是，他们幸运的抢救下了，没有被完全焚毁的万斛粮食以及数千斤的肉食。
当穆图听到唐军焚毁第二座营地，不战而逃之后，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苦战之后，穆图取消了原计划的休息，天亮之后，刚刚经历一场血战的吐蕃大军拔营继续前进。
五天之后，距离萧关已经超过百里的三号营地稍加抵抗之后，被穆图的吐蕃大军攻陷，从三号大营中，吐蕃军依旧缴获了大量的补给。
轻而易举地拿下敌军要塞，吐蕃军士气旺盛，穆图心中的野心也被点燃，没有任何休息，吐蕃军继续乘胜追击！
行军两日，激战两天，穆图的大军占领四号营地，不过遭遇的抵抗已经大幅度增强，在没有炮灰的情况下，为了拿下四号营地，穆图损失了两千仆从军，一千精锐的吐蕃战兵。
两千仆从军在穆图眼中毫无意义，但一千精锐的吐蕃战兵的损失让他心痛不已！
眼下的离开萧关已经超过百里，行程过半，犹豫之后穆图决定让疲惫的大军休整，顺便等待补给以及炮灰的抵达。
两天后，被穆图派往原州的三千骑兵护送着粮草，兵刃，和三千被抽调的郡兵，押送着五千原州百姓追上了穆图大军的步伐。
不过穆图获得这样一支兵力补充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萧关以后吐蕃占据的原州部分已经被彻底抽空！
原本穆图手中的兵力已经降低到了三万以下，但是后援抵达之后，加上炮灰、郡兵、仆从军穆图手中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四万。
穆图更是从二号、三号两座营地缴获了大量的粮草，再加上刚刚抵达的补给，足够支持穆图的四万大军消耗两月有余！
信心爆棚的穆图挥师继续东进！
四天后，踏着炮灰的尸体，五号营地被吐蕃军攻占！
五天后，经过三天的激战，泾州城东北三十里的六号营地落入吐蕃军手中，至此，泾州城已经展现在了穆图的面前。
不过连续两场苦战，吐蕃军也不是没有代价。
五千炮灰被消耗殆尽，郡兵、仆从军、吐蕃战兵损失也超过五千，更让所有的士卒疲惫不堪。
虽然对于泾州已经望眼欲穿，但是穆图不得不下令全军在第六座营地修整，以恢复士气和战斗力。
不过穆图不知道的是，他的大军在准备决战的时候，李锐所部已经逼近的萧关的后方。
与此同时，灵武军、凤翔军、泾原军加上长缨军的骑兵已经组成了一支万人的骑兵，从南北两侧开进了原州。
三月初一，休整数日之后，吐蕃大军终于开进了泾州城下。
第165章 第七座大营
经过一个月的攻击前行，付出的数万人的代价，连续攻克唐军六座军营之后，穆图所带领的大军终于抵达泾州城之下。
胜利和成功的喜悦使得穆图的信心为之爆棚，以至于穆图对于泾州城外的第七座唐军的大营熟视无睹。
如果不是为了害怕营中的唐军会影响在攻城的紧要捣乱，穆图甚至不想搭理这些阻碍了他一路的跳梁小丑。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不过是一些拖延和阻击自己的家伙，六座唐营都被拿下了，第七个虽然大了一点又能如何？
他觉得七是个不错的数字，就那这第七座唐营中的唐军祭旗！
扎营之后穆图立刻下令打造器械。
只不过，穆图不知道的是，他所面对的这座唐军大营远远不是寻常军营可比。
这座唐军从抵达了泾州城下就开始修筑的大营，从立营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之久，在工兵营一众工兵的不断加工之下，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堡垒。
一座大营中，又分为无数个小营，营连着营，营套着营。
营与营之间有大量的望楼、射台、八牛弩、投石车，很多重要的位置还被加固了双层甚至三层的硬木头。
想要凭借所谓的坚毅的攻城器械就一战攻城完全是痴心妄想。
想要攻破这座答应，必须一个小寨，一个小寨的不停进攻。
事实上，有轻敌思想的不仅仅是穆图还有从萧关出发连败唐军，六战六胜，占领了唐军六座小营的吐蕃士卒。
为了尽可能地提高效率，这一次穆图破例没有在第二天就下令攻城，而是等待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清晨，进攻才真正开始。
当然穆图的等待不是没有效果的，两个夜晚，一个白天，整整四十架抛楼在战场的中央挺立！
接着吐蕃军用整整四十架抛楼对唐军的大营开始了长达一个上午的疯狂射击，在吐蕃士卒看来，这样的饱和攻击，一切都如同以前一样，然而进攻开始之后，他们发现他们错了。
原以为应该被砸死的唐军还活着，原因为应该被摧毁的工事还在。
唐军虽然没有和以往一样首先以密集的箭阵御敌，但是这种小范围的逐营争夺战对于吐蕃士兵来说更是噩梦的存在。
从进攻尹始，吐蕃士卒就受到了迎头痛击，连环式的布局的小营，让他们步履维艰。
每攻下一个小营，就要付出至少百人的生命。
吐蕃士兵连番攻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在逐营的争夺战中，短短一天，吐蕃士卒在唐军大营死伤已过两千人。
要知道这些人不是死于唐军大规模的箭阵，而是死在面对面的肉搏战之中，被唐军的陌刀、长矛、长枪、步槊正面击杀！
吐蕃士卒本就不擅长攻坚，之前凭借着连胜的事情，势如破竹，可没想到眼前这座唐军的大营认同的他们的梦魔。
围观战事三日，哪怕是统领骑兵的万户也实在看不过去了。
“玛本，要不要稍稍休息两天？”
骑兵万户的一句话开头，周围的一群吐蕃贵人，将校纷纷开口哀求。
“是啊，玛本，稍稍休息几天把……”
“二郎们太累了！”
“唐军太不要命了！”
不过面对这样的哀求，穆图连目光那么有变化，依旧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泾州城，冷冷地说道。
“何故停止？”
“玛本，三天时间，已经超过五千儿郎战死了，而唐军的大营还剩下至少一半，只怕不等攻破唐军大营，儿郎们……”
话到一半，万户看到穆图脸色不善，口风一转。
“不如休整一下，命人督运粮草，进行些补充，顺便多打造一些攻城器械，然后再打唐军大营，说不定可以一战告破呢？”
“是啊，阿斯玛万户所言极是。”
周围的一圈吐蕃贵人纷纷响应，
“玛本，泾州城已经是玛本的囊中之物，不如歇息一夜，明日一早继续攻击。想必那些唐军也快顶不住了……只要再用一两日功夫，唐军大营必然可以攻破。”
将目光从泾州转回唐军大营，再看向眼前的一众自己的下属，穆图知道眼前的这些家伙都已经胆怯了。
穆图不是瞎子，他如何能看不出士气的变化，吐蕃士卒在连续进击，却始终无法攻破唐军大营之后，士气已有些低落的迹象。
他知道再打下去可能士气可能会更加低落，他知道再打下去士气有可能会崩盘，可是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加之早先的连胜，使得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产生了骄傲情绪，让他忽略了太多的细节。
唐军的韧性，大营的设计，心理的运用，再加上现在的位置，三天的思考，穆图知道他很可能上当了！
自己只顾着闷头前行，自己空虚的后方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唐军的面前！
唐军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但是拖延时间的目的不是阻拦自己抵达泾州，而是要把自己死死地留在泾州！
至于唐军到底想干什么，穆图已经不敢去想了，因为到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他突然想起来在草原上的那次惨败，跟这一次真的很像，整整五千骑兵，竟然在草原上被人包围了！
当时自己慌了，所以五千吐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所以现在自己没有慌。
如果自己敢退兵，他敢打赌，唐军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追击，痛打落水狗。
相反，打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一鼓作气拿下唐军大营，然后攻下泾州城！
环视周围疲惫的士卒，再次抬头看向前方，夕阳之下，将唐军大营笼罩在一片血光里。
“混账，蠢货，你们停下，唐军会停下吗？”
穆图的一句话把所有的将领和头人骂愣了。
“我问你们，你们是想主动去攻击唐军，还是想在睡梦中被偷袭的唐军切断喉咙，砍下脑袋？”
想到唐军在黑夜中的反击，一个个吐蕃人不寒而栗。
“我们累，唐军也累，我们的儿郎会死于刀枪，唐军被大刀砍下脑袋同样会死，告诉所有的儿郎，拿下眼前的唐军大营，泾州城就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
原本应该在夜间停止的攻势今天没有停下，战斗从黄昏直接延续到了深夜，火光几乎将大营照亮，两支军队在夜色中展开了疯狂的对杀！
不过在夜色的掩护下，在大营之外，一队队唐军已经悄然潜伏在了大营的外围。
第 166章 夜战
夜战不好打，巷战也不好打，如果把两者组合一下，夜晚的巷战那就堪称地狱一般的存在了，如果在加上一个唐代，那就是噩梦级别的。
在士气明显出现下跌的情况下，吐蕃人没有选择放缓节奏，而是选择了不停歇的夜战，这着实出乎了郭戎和李愬的预料。
三天的血战，吐蕃人损失超过五千，但是坚守大营的长缨军也不好受。
处于诱敌入瓮的考虑，长缨军放弃了杀伤力巨大的弓弩箭阵，主动将吐蕃人放入了大营之中，从而直接开始类似巷战的绞杀。
所以三天下来，长缨军战死也超过千人，如果不是长缨军有配属的军医，如果不是在开战之前在大营中就建立的临时的野战医院，战死的人数至少会增加三成。
从萧关之外的一号营地开始，打到现在，跟随郭戎从长安出发时候六营战兵仅仅战死的就超过两千，完好率更是一度低到50%一下。
如果不是韩愈从后方送来的两个营补充兵，分别坚守了一、五、六三个营地的一营、五营、六营三个营的兵力现在恐怕连两个团四百人都凑不齐。
面对突然开始的夜战，郭戎和李愬的反应是一样的，吐蕃人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被忽悠瘸了，只不过这个时间太早了，吐蕃还有整整六千骑兵一直处于待命的状态！
这部分人将成为整个计划最大的威胁！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当吐蕃人发起疯狂夜战的时候，郭戎和李愬同样立刻下定决心。
郭戎带领靠补充兵支撑起来的一营、五营、六营，在工兵的辅助下坚守大营，吸引敌军步兵的同时，守护集中了近千伤员的野战医院。
而李愬则率领完好率在80%以上的二营、三营、四营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从后方出营。
在防守面积不变的情况西，守军数量的减少必然导致的，就是防守的硬度出现下降。
为了减少无谓的伤亡，在郭戎的指挥下，三个营的残兵且战且退，缓缓地退向野战医院所在的位置，而工兵营则在郭戎的掩护下，抓紧时间在野战医院的外围布置陷阱和八牛弩。
然而这一切对吐蕃人而言，代表的就是夜战取得重大效果，当夜战开始了两个时辰，吐蕃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大营三分之一的面积，而这成功已经超过之前三天血战的总和。
从普通的士卒，到中层的百户千户，再到万户和贵人，所有人的士气一下子被点燃。
在玛本穆图的身边一大群人更是开始疯狂地奉承。
“玛本威武！”
“神勇！”
“神机妙算！”
“未来的大相，未来的东境五道节度使……”
而穆图本人对于这些也是欣然接受！
就在穆图沐浴在奉承声中的时候，大营中的战况突然传来。
“玛本，在攻入唐军的后营之后，进攻受阻，不仅推进缓慢，而且伤亡开始增加，卡尔玛万户请求玛本支援！”
明明是战况不利，但是穆图的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接下来他在周围一种人员的注目下放声大笑。
“狗急了尚且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唐军，如果唐军一直溃退我还会担心是不是中计了，但是现在看来，唐军确实是猝不及防之下的溃败！”
“萨尔玛，奥格瑞，格瑞姆，把你们三个手头的吐蕃勇士也投入进去吧，你们将会成为压倒唐军的最后一个稻草！”
“遵命！”
“玛本，我那我呢！”
穆图看了看一脸急切地骑兵万户阿斯玛，再次放声大笑。
“阿斯玛，你难道要把你的战马扔到这唐军的大营中去吗？”
“额……”
“放心吧，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玛本！”
“我们现在为什么需要让吐蕃的勇士去流血，那不是因为炮灰没有了，就连那些仆从军都损失过半，如果我们有了炮灰呢？”
“玛本你的意思是？”
“对，你猜得不错，我们狂攻了唐军大营三日，泾州城内的唐军竟然没有丝毫冒头的想法，可见他们要么是吓破了胆，要么就是很的没有兵了。”
“不过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区别，只要拿下了眼前的这座大营，泾州城就不再具备威胁，到时候你的骑兵继续东进，我就不信唐军的后方也抓不到汉民可以为我们攻城！”
“玛本英明！”
“玛本神武！”
“玛本武侯再世！”
轻轻伸手制止了着周身将领、头人的奉承，穆图继续嘱咐阿斯玛。
“你现在回去，让你们的小伙子们安顿好战马，卸甲休息，养精蓄锐，前面打成什么样都跟你们没关系，明白？”
随着阿斯玛离去，在如潮的奉承中，穆图将注意力继续投入战场的中央。
而在穆图没有注意的地方，经过两个时辰地在夜色中的进军，李愬带领的三个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抵达了敌军大营的后方。
一队队，一行行的唐军士卒，半蹲在灌木和草丛中，脸上涂抹黑灰，只留下一双双明亮的眸子。
有的人紧张凝视，有的人惬意拒绝冷硬的胡饼。
战斗力基本完好的三个营，剩余的两千人，静静地等待着命令，鸦雀无声。
一番苦战之后，郭戎带领经过补充之后，加起来不到一千五百人的三个营退到了工兵营预设阵地。
当一个吐蕃人尾随而至的时候，惊愕地发现，火光之中，自己的眼前最多三步远的地方，架设着一架八牛弩，此刻八牛弩那胳膊粗细的弩失正直勾勾地对着自己。
而八牛弩的后方，一个唐军已经举起了手中击发弩机的锤子。
这一瞬间，吐蕃人的血都凉透了！
“放！”
这是吐蕃人生命中所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好在他并不算痛苦，铁质的箭头一瞬间就从他的胸膛穿过，带着他的身体射向后方。
而且他并不孤独，数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唐军的整条弧形防线上被喊出，几十支巨大的弩箭一瞬间让吐蕃人的进攻为之停滞。
半刻钟之后，身体瘦弱，一身是血的裴植匆匆地跑到了郭戎的身边。
“中郎将，望楼上士卒看到敌军大队步卒已经入营！”
“好，再坚持一刻钟，让他们再往里走一走！”
第167章 决死
随着穆图的命令，数以万计的吐蕃步卒缓缓地进入了长缨军的大营之中。
虽然有火光的照耀，但是大营的巨大部分地方还是昏暗而隐晦。
大营之中的地面上零零散散地泼洒着一些桐油，零星掉落地面的火星时不时引发小规模的火焰，不过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同样没有引起吐蕃人注意的，还有大营中零零散散分布的一些柴草……
大营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在被死死地挡在了长缨军用木板、栅栏、八牛弩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外围。
防线的后方是一大块空地，空地的中间零零散散地竖立着七八架投石车，还有几个盛满的桐油的木桶。
而除了在最前方的血战的三个营的重步兵，其余的弓弩手、工兵、炊事兵、后勤乃至所有自己走过来的轻重伤员都已经聚集在了空地之上。
能持弓的持弓，能用弩的用弩，能拉住投石车绳索的握住了绳索，是在不能行动的在默默地为弩装填弩失。
“中郎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
“开始吧！”
“放！”
在近处，长缨军最后一道防线外围，刚刚入营的吐蕃精锐步卒还在和长缨军进行殊死的搏杀。
然而，从开战至今，整整三天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箭雨，让这些家伙忘记了唐军箭雨的存在。
几乎是一瞬间，密集的箭失、弩失疯狂地从后方抛射而出，猝不及防之下，吐蕃军哀嚎遍地，巨大的伤亡让吐蕃的锐士们伤亡惨重，不过到这时候，吐蕃人的精锐步卒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然而更让他崩溃的还不是眼前的箭雨。
同样的，随着传令兵的一声高呼，众人合力之下，承载着被点燃的火球的投石车成功击发，一个个燃烧着的火球被投掷向了远处。
一轮、两轮、三轮……
这些火球滚落，点燃了外围大量的柴草，点燃了散布在地面上的桐油，点燃了各种不易被察觉的引火物。
大营的主体本就是木材，在风势的作用下被火球点燃的引火物四散而去，大火开始迅速蔓延。
没过多久从外围开始，大半个大营已经被大火所包围。
虽然依旧占据着优势，但是看到从后方燃起的熊熊大火，所有拼杀在一线的吐蕃步卒的心中被恐惧所覆盖。
犹豫、彷徨、迷茫、疑惑、不安各种的情绪出现在了他们的中间，原本疯狂的攻势随之一滞。
就在这种情况下，长缨军所控制的大营部分，突然擂鼓大作。
长缨军大营中，先是火光冲天，再是擂鼓大作，隆隆的鼓声平稳而有节奏地引动了今夜真正的高潮。
………………………………
就在前线的吐蕃人还没从迷茫中缓过神的时候，战吼的声音已经伴随着擂鼓响起，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唐军在密集箭雨的掩护下发动了反冲锋。
作为反冲锋箭头的，正是在郭戎刻意隐藏之下，以养精蓄锐的名义，观战了整整一个晚上，战意和怒火已经被顶到巅峰两百陌刀兵。
体力、士气都处于巅峰状态的两百陌刀兵怒吼着，挥舞着雪亮的刀锋出现在吐蕃人面前的时候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猝不及防之下，在陌刀兵的刀锋之下，顶在最前端的吐蕃步卒成片成片的被砍断噼碎。
因为大火，因为战鼓，因为箭雨，因为疲惫，本就不在巅峰状态的吐蕃步卒，在陌刀兵堪称凶残一般的进攻下溃不成军。
随着战况的变化，来自后方的箭失、弩失所组成的箭雨开始向前方延伸。
和长缨军对线的吐蕃精锐步卒，在陌刀兵，箭失、弩失的联合打击之下，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双方接战的兵线上，吐蕃人从进攻变成了溃退。
处于进攻中的陌刀兵乘胜开始追击，血战了一个晚上的步槊手、长矛手、长枪手紧随其后，开始对逃亡的吐蕃人进行疯狂的追杀。
…………………………
火光冲天，擂鼓大作，看到这幅场景，率领三个月潜伏在吐蕃军大营外的李愬眼睛一亮，咬紧牙关，神情坚毅。
“儿郎们，准备好了，鼓声停下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刻！”
…………………………
泾州，年近七旬的老将段佑静静地矗立在城头之上，双眉紧蹙，双拳紧握，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他在城头上已经整整观战了三天了！
想想李愬和郭戎在吐蕃人抵达之前将七千泾原军送回泾州城，他知道他从头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城外那支叫做长缨军的禁军够硬，够狠，不仅没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段帅，这七千泾原军如数奉还，小子们会让段帅和边军的兄弟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软蛋！”
“段帅，我们相信段帅的决断，希望段帅不要轻易地动用，不到属于最后的时刻不要出兵，出则必胜！”
这是郭戎和李愬两个家伙临走之前对自己说出的最后两句话。
“小子们，你们赢了，你们不是软蛋，我相信现在就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喃喃自语之后，段佑高呼。
“传令，全军备战，禁军的血流得够多了，接下来该我们了，鼓声停下的一刻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
唐军大营中的突然燃起的大火，使得大营内的吐蕃士卒紧张万分，也让营外的吐蕃将领们产生了浓浓的不安。
再加上突然响起的战鼓的声音，哪怕是穆图在某一瞬间内心也产生了不安和彷徨。
不过，泾州城储存的桐油和火油的数量是有限的，只能作为部分重要位置的引燃物，而无法真的将整个大营彻底覆盖。
没过太久，唐军大营内外的联系被重新建立，大营之内的攻防情况再次被送到了穆图的面前。
听到唐军是利用大火，箭雨进行袭扰，最后在鼓声中开始进攻之后，穆图放声大笑。
“哈！哈！哈！想靠这个，反败为胜，唐军是痴心妄想，这是唐军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第168章 耶耶从未背叛大唐！
“这是唐军的临死挣扎！”
“告诉所有的儿郎，顶住唐军的最后一波临死前的反扑，胜利就在眼前，拿下眼前的大营，泾州城就等于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传令下去，前进者有赏，后退者杀无赦！”
“加拉塔，带你的人，从后往前，但凡有人敢后退半步，立刻斩首！”
“还有，告诉阿斯玛，所有骑兵都给我好好地休息，前面打生打死和他们都没关系，若是明天他们出击之后抓不到唐人，那么休怪我军法无情！”
穆图的一道道命令很快被传达了下去。
在命令之下，刚刚被惊醒的吐蕃骑兵骂骂咧咧地回去继续睡觉。
丢下千余具尸体，被杀得溃不成军的吐蕃步卒，在军令严令和督战队的屠刀之下重新被组织了起来，开始重新向长缨军发动攻击。
然而提心吊胆吐蕃步卒刚刚重新投入进攻，他们眼前的营寨已经被唐军自己点燃，熊熊大火直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时不时还有箭雨从远处抛射而出。
当吐蕃军花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阻挡了他们的大火扑灭的时候，之前将他们杀的溃不成军的唐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模式下，战线迅速地回到了唐军反击之前的位置，双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鏖战和搏杀。
双方刚刚接触，隆隆作响了整整一刻钟的战鼓停了下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式，不过……
战鼓停止的时候，起风了！
风从西北而来，呼啸肆虐。
但对于疲惫的吐蕃士卒而言，这些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长缨军大营中的吐蕃士卒正在搏命厮杀，而吐蕃大营中的吐蕃骑兵则呼呼大睡。
…………………………
同样是这一刻，吐蕃大营的外围，潜伏了很久的李愬突然起身，不再隐藏身影。
“儿郎们，留守大营的兄弟们已经用命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到了决胜时刻了，为了留守的兄弟，为了长缨军，为了大唐，给我杀！”
高呼一声之后，李愬抄起手中的长枪一跃而起，直指地冲向了吐蕃大营。
而李愬的身后，两千满腔战意和怒火的长缨军抄起手中的武器，义无反顾地跟上的李愬的步伐。
相比较其他呼呼大睡的骑兵，唐军连绵的鼓声让骑兵的万户阿斯玛烦心不已。
此刻，鼓声骤然停止，阿斯玛终于可以稍稍的平缓一下，睡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不过，他眼睛刚一闭上，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的喊杀声，没由来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呼地一下子又坐起来。
原本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是下一刻，他确定那真的是喊杀声，而且喊杀声越来越大，一瞬间，眼睛瞪得熘圆，全无半点困意。
就在这时候，一名他手下的千户突然冲进了他所在的军中之中。
“万户，唐军袭营了，杀进来了！”
仅仅一瞬间，他彻底清醒了……
因为不安，本就和衣而卧的阿斯玛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起铁胃戴在了自己头上，将自己的藏刀系在腰间，顺手从大帐门口的兵器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藏矛冲出军帐。
“马上组织反击……”
话刚刚出口，看到眼前的场景，阿斯玛放弃了。
吐蕃大营之中，火光冲天，到处都在燃烧。
许多吐蕃士卒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活活烧死在睡梦中。
火光中，一队队唐军在不停的穿梭。
只见他们身披重甲，手中持有者各色利刃，脸上抹着黑灰，犹如凶神恶煞般，在营地里穿行。
偶然有一个，或者几个衣装不整，盔歪甲斜的吐蕃士冲出军帐，立刻被唐军噼翻在地上。
他想要阻止反击，但是可整个营地都已经混乱不堪，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乱成了一团。
正在阿斯玛犹豫的片刻，一名刚刚用步槊刺死了一个吐蕃骑兵的唐军什长，发现了刚刚冲出军帐的阿斯玛，抄起步槊，直接就冲了过来。
“你马上去通知玛本！”
说完之后阿斯玛一把推开千户，接着用藏矛拦住了唐军的步槊。
一槊、一矛，槊、矛相交阵阵作响。
一个长缨军什长，一个吐蕃万户，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槊、矛相交十余下之后，双方的兵刃同时刺入的对方的体内。
长缨军什长的步槊刺入了阿斯玛的腹部，而阿斯玛手中的藏矛则从肋下刺入了长缨军什长的左肺。
一个肺部，一个腹部，阿斯玛还能动，可是肺部被刺中的长缨军什长已经连呻吟都无法发出。
“啊！
强忍着疼痛，阿斯玛将藏矛抽出，鲜血从肺部被刺穿的长缨军什长口中喷溅而出，阿斯玛再次用力，将藏矛次刺入了对方的腹部，紧接着是第三下。
当藏矛再次被阿斯玛抽出的时候，长缨军什长轰然倒地。
看到对方倒地，身体一边咳血，一边抽搐，就算现在不死，也不能再活下去，狼狈不堪的阿斯玛吐出一口浊气，忍者剧痛，握住了对方的槊锋。
一阵剧痛之后，步槊的槊锋被蜕出体外。
一声呻吟之后，阿斯玛捂着自己的肚子望向旁边。
在阿斯玛眼中，整个大营之中，火光冲天，到处都在战斗，到处都在厮杀，不过自己还有希望！
唐军的数量毕竟还少，只要自己可以组织起反击！
而且，他相信眼前就是唐军最后的反击，只要自己能组织起反击，一起就还有希望！
“来人……”
阿斯玛的声音刚刚喊出，却突然感觉脚下一沉，低下头。
阿斯玛惊讶地发现，自己观察战场的功夫，那个被自己判断已经死定了的唐军竟然硬生生地爬到了自己的脚下，抱住了自己的右腿。
连续两脚，阿斯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能将这个死定了的家伙干掉！
虽然惊讶于对方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之顽强，可阿斯玛也没有犹豫，抄出自己的藏刀噼向对方的胳膊，然而唐军重甲的坚固超出了他的预期。
于是，阿斯玛接着抄起自己的藏矛开始重重地刺向脚下。
一下、两下、三下……
每刺一下，阿斯玛的震惊就增加一份，因为对方扣住自己右腿的手臂依旧死死不动。
当阿斯玛刺出第十下的时候，另外的一名长缨军发现了两人的存在，大步冲锋到此。
锋利的步槊一下子将阿斯玛的胸膛刺穿，接着槊锋直刺咽喉，抽出步槊之后，准备一脚将对方踹飞，然而阿斯玛却原地倒下，因为阿斯玛的右腿依旧被什长死死地抱住。
长缨军没有再理会阿斯玛，跪在地上，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什长抱在了怀里。
那是和他一起应募，相伴六年了的袍泽。
他们一起从军，一起上阵，一起杀敌，一起立功，一起被从边军抽调到了神策军……
“季彤！季彤！我是邹远，你不能死啊，你给我醒醒！”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这名什长睁开了眼睛，微微地张开了自己的嘴。
看到对方的动作，邹远马上将耳朵贴了上去，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很小，但是邹远听懂了。
“耶耶从未背叛大唐！”
下一刻，六尺高的汉子泪流满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邹远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抄起步槊，再次冲入阵中！
第169章 反击开始
长缨军大营之内，在督战队的威慑下的吐蕃步卒正在和死守大营的东部的长缨军殊死搏斗。
从天黑鏖战到现在几经反复，尤其是利用陌刀队进行反冲锋之后，郭戎的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底牌，编制什么的已经彻底打乱。
从工兵到伙夫，整个大营之内凡是还能拿起武器的长缨军士卒，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之中！
事实上，打到这时候，战线已经濒临了伤员所在的野战医院外围。
就连郭戎请张嘉轩道爷出手，请来当做医疗兵的那些终南山或者龙虎山的师兄师弟都不得不停下对伤员的救治，转而披挂上阵，手持兵刃开始和吐蕃人搏杀。
他们的身后就是接近一千名根本无法独立行走的伤员。
而再往后，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黑暗处就是通往长安的道路。
到了这里，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吐蕃大军的大营内，随着唯一有就会，有能力将数千吐蕃骑兵组织起来的万户阿斯玛意外被击毙，吐蕃人彻底失去了组织起来的可能性。
满腔战意和怒火的长缨军士卒，还在不停地对刚刚苏醒的吐蕃骑兵展开疯狂的杀戮。
在唐军与吐蕃军两座相对大营的北方，从吐蕃大军抵达之后就从未打开过的泾州城大门也在这一刻打开。
一队马甲、甲胃齐全的具装奇兵骑军从首先从泾州城中杀出，紧接着是一队队数不清的唐军鱼贯而出。
而在整个战场的最中央，在连续不断的进攻之中，为了尽快彻底拿下长缨军大营，穆图已经将自己手中的为底牌的一支又一支的吐蕃精锐步卒投入了战斗。
就连穆图本人也已经率领自己身边已经不多了随员和护卫，进入了长缨军大营中督战。
此刻，他的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支千人的重步兵，以及三百人的卫队。
然而就在他率领随员和护卫进入了一刻钟不到，一匹战马疾驰而至。
幸运地抢到了一匹战马，从吐蕃大营中逃出了千户连滚带爬地抵达了穆图的面前。
“玛～玛～玛～本！大事不好，唐军袭营了！”
这句话一出，周围瞬间慌乱不已，对于穆图来说如同五雷轰顶，穆图一下子抓紧了千夫长的双肩。
“你刚才说什么？”
“唐军对大营发动了夜袭！”
“什么？”
“玛本，唐军刚才突然对我军大营发动了夜袭，至少有数千唐军从黑夜中杀出，在营中进行疯狂的杀戮，而我军的骑兵大多正处于睡睡之中，所以……”
“阿斯玛呢？”
“我离开的时候，阿斯玛万户正在和唐军搏杀至于现在……”
脑子嗡嗡作响的穆图转身看向了远方。
半个时辰之前还一片平静的吐蕃大营此刻已经火光四起，影影绰绰中，刀光剑影扑朔迷离，很显然，唐军的夜袭是真的！
这一刻，穆图的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对于穆图来说，更为可怕的还在后面，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另一个方向，负责监视泾州城的吐蕃士卒也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玛本！大事不好，泾州城的城门突然打开，唐军杀出来了！”
泾州，唐军！
听到这几个字，处于宕机状态，穆图心中咯噔一下。
然而听到了这一令人绝望的消息之后，片刻之前，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穆图突然就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先是唐军大营反击，再是唐军夜袭，然后是泾州城的唐军出击，穆图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以大营为目标吸引自己，引诱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消磨掉自己士卒的士气，等到自己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的时候，发起突然袭击！
简单，但是有效！
唐军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在等待眼前这一刻吧。
穆图突然醒悟了，
自己在同一块石头上被绊倒了两次！
只可惜自己醒悟得太晚了！
就在心灰意冷的前一刻，穆图的眼眸再次带上了一抹厉色，自己还没输！
从萧关开始自己就在被唐军牵着鼻子走，但是自己的夜战的绝对出乎了唐军的预料，绝对是打破了唐军的计划，此刻大营中唐军的虚弱不是伪装！
自己的大营虽然被突袭，只要阿斯玛还没死，就算阿斯玛死了，大营之中近万的大军也不会少数突袭的唐军能吃掉的！
泾州城内到底隐藏了多少唐军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处于大营之内的吐蕃战士数量绝对在一万以上，而且大多数都是自己一直不舍得用的精锐！
只要能够拿下唐军的大营，将力量整合起来，对唐军展开反击，一切还没有彻底葬送！
今天唐军大营的空虚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环视四周，穆图最终将目标定格在塔尔塔的脸上，塔尔塔手里的是成为玛本之后，自己费尽心思积累起来的一千精锐！
这是穆图手中最后的一张牌了！
“塔尔德！”
“玛本！”
“你带人给我死死地守住几座营门，一定要把唐军死死地堵在营门之外！”
“是！”
高大的塔尔德没有任何犹豫。
“跟我来！”
随着他的一句话，周围接近千精锐的吐蕃勇士紧随而上。
穆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唐军这相互连接的小营寨反而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看到塔尔塔带队离去，没有任何犹豫，穆图立刻带领剩下的人向前推进！
而塔尔塔则带领他的麾下，开始列阵，当负责警戒泾州方向的吐蕃人彻底溃退下来的时候，在塔尔塔的指挥下，吐蕃精锐已经在营门处结阵！
面对在这种情况下依靠营寨迅速结阵的吐蕃精锐，哪怕是具装骑兵也不得不勒紧缰绳。
看着眼前的吐蕃精锐，莫灵均无奈的摇了摇头。
具装骑兵的任务确实是冲阵，就比如从泾州城中突出后，将至少两千人的吐蕃军击溃，为后面的泾原军步卒打开通路。
但绝对不包括这种依靠营寨结阵的重步兵，现在冲阵除了会葬送掉胜利的希望，这种重步兵只有靠后面的重步兵来解决。
至于他们，他们毕竟是骑兵，偌大的营地总有足以让他进入的地方。
第170章 背后即是大唐
“董嘉，我左你右！”
“好！”
随着莫灵均的声音落下，莫灵均和董嘉，两位长缨军重骑兵校尉，各带领一个团的包括具装骑兵在内的两个骑兵团分开前行。
随着他们的离去，泾原军节度使段佑亲自带领七千泾原军步卒跟上。
一千最精锐的吐蕃重步兵死战不退，而眼睛中都冒着火的泾原军更是以命相搏，接战的一瞬间，双方的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
几乎每一秒都会有人倒下，虽然塔尔塔麾下的吐蕃人阵型紧密，但是在泾原军完全不拿命当回事的勐攻之下摇摇欲坠。
死撑了一刻钟之后，损失过半的吐蕃人终于崩溃，与之相对的泾原军则至少付出了两倍的代价！
随着通路被打开，泾原军沿着甬道继续前行，然而此时的泾原军却遭遇了之前吐蕃人的困境。
明明只是吐蕃人留下的小股部队，却对于泾原军的突进产生了极大的阻碍，到处都是阻击，到处都可以骚扰，这仗打的是极为的憋屈。
不过这时候就发挥出了段佑作为老将的优势！
仗打到这个份上，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了，吐蕃人阻击的兵力又不多，段佑干脆下令剩下的所有泾原军打破建制，以什、伙为单位向前突进。
果然，战术的改变使得穆图想要学着长缨军进行节节阻击，以空间换取时间的目标彻底落空，化整为零的泾原军开始在大营中狂飙勐进。
大营之外，莫灵均和董嘉两名校尉，各带领一个包括了具装骑兵在内的重骑兵团，沿着大营的南北两侧突进。
而此时的大营的最东部，伤兵营或者说野战医院的外围，战斗已经进入疯狂的阶段。
长缨军几乎非人的意志力让所有的进攻的吐蕃士卒胆寒，在穆图赶到战线之前，人数占据绝对多数吐蕃精锐甚至在长缨军非人一般的意志力之下出现了崩盘的迹象。
这一度让郭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然而很快，随着穆图带领自己最后三百人卫队的抵达，郭戎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
穆图的卫队直接化作了修罗一般，开始疯狂地杀戮，在数支藏刀卷刃的疯狂杀戮之下，对于屠刀的恐惧压倒了对于唐军的畏惧，战斗正式进入了启示录的级别！
在穆图的亲自督战之下，吐蕃人一刻不停地冲击着长缨军最后的阵线。
真正一夜的鏖战之后，经过补充后的三个战兵营，此时加起来连五百人已经凑不起来，被吐蕃人冲到面前之后，弓箭手、弩手们抄起了自己的背后的破甲锤、鹤嘴镐、堵住了前面战线的缺口。
八牛弩损毁殆尽之后，工则抄起了自己的工兵铲，和身披至少两层重甲地手持各种锤子、斧子一类重兵的炊事兵一起抗灾了第一线。
而郭戎则和仅存的十几名陌刀兵交替掩护，死死地守在正面的营门之处。
就是这些仅存下来不到八百人的残军，死死地守卫在了最后一道工兵营特意加固的营墙之前。
在他们的身后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则是躺满了伤员的野战医院。
而在他们的前方，尸体已经摞了整整的一层。
不过达到这个份上，长缨军依然有远程伤害，弓已经没人来得及用了，但是弩却依旧可以发挥作用。
在实际上是伤兵营的野战医院之中，虽然医疗兵已经全部填到了一线，依旧还能喘气的长缨军伤兵并没有闲着。
接过了前面兄弟的弩和箭之后，这些伤员从后方开始装填，传递，然后向着满是吐蕃人的前方抛射。
当伤兵营前的战斗持续了两刻钟，子时快要过去，在营门外直接指挥吐蕃军作战的穆图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
虽然自己的眼前堆满了吐蕃士卒的尸体，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些悍勇到极致的唐军恐怕真的到了极限了。
“传令，进攻！”
此时此刻，穆图下令的唯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的卫队充作的督战队前行！
随着后方又一轮杀戮的开始，眼前密密麻麻的吐蕃人再次上前！
此时此刻，郭戎依旧顶在营门的最中央，不过陌刀早就扔掉了，换成了郭戎最熟悉的步槊，否则郭戎早就因为体力不支死在吐蕃人的长矛之下。
就在刚刚一轮进攻中，身体本就虚弱，一直以传令兵身份跟在郭戎身边的裴植，用长矛捅死两个想要偷袭郭戎的吐蕃步卒之后，自己的肚子和大腿也各挨了两矛，然后被郭戎直接扔到了身后，此刻已经生死不知。
结果还没等郭戎喘上两口气，吐蕃人的最后一轮进攻再次袭来，而此时此刻，郭戎身边还能战斗地堪堪只剩下了五个人。
面对汹涌而来的吐蕃步卒，郭戎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背后即是大唐，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死战！”
死战出口之后之后，郭戎径直向前冲去，看准目标勐地的一个突刺，将前面的一个吐蕃步卒直接刺穿。
不过同一时刻，，郭戎听到自己的侧后方传来了一声惨叫，当郭戎借助挥槊横扫看向后方的时候，发现跟随自己坚守营门的什长徐立已经轰然倒下。
就在郭戎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工兵营的校尉兰苗，挥着工兵铲铲飞两个吐蕃人的脑袋之后，疲惫之下，兰苗自己也被吐蕃人的藏矛刺中，
结果兰苗硬生生地握住了吐蕃人的藏矛，然后一下去扑了上去，和对方的吐蕃步卒扭打在了一起。
在失去了武器的请看下，兰苗一下子抓住了对方右手，紧接着，一声微不足道的“喀察”声传来，吐蕃人的两根手指被直接被掰断。
在吐蕃人痛苦的哀嚎中，兰苗大吼一声双手直接插入了对方的双眼之中，与此同时，另一只藏矛朝正在和吐蕃人搏杀的兰苗袭来。
在战场的另一个角落，严大妈正挥舞着手中的斧子疯狂砍杀，大斧挥舞之下，重重的斩在了一个吐蕃人的肩膀之上。
下一刻一支藏矛重重地顶在严大妈的肋部，疼得严大妈一声闷哼，但是下一刻，严大妈怒吼一声，手中的斧子直接噼向了偷袭者的脑袋，一下子将一个吐蕃人连头盔砍掉了半个脑袋……
第171章 逆转
前一秒刚刚干掉了一个吐蕃步卒，下一秒接着，另一个吐蕃人的破甲锤重重地砸在了严大妈的左肩，吃疼之下，严大妈一脚将对方踢开，还来得及补刀，又一个吐蕃步卒再次冲了上来……
以严大妈为首的一众炊事兵战绩斐然，但是这也不是全然没有代价的。
至少在炊事班守卫的这个区域，至少有几十个厨子已经没有机会再拿起饭铲和炒勺……
同样的战斗几乎在每一个角落进行，饶是郭戎、严大妈、蒙乾等人已经化身超级兵，但是整个战线依旧在被一寸一寸的压缩。
正当穆图已经放声大笑的时候，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支骑兵突然从北侧的营门处斜次杀入。
整个队伍前段的百余骑从人到马，玄衣玄甲，为首一人一身黑色铁甲，掌中一支由于的马槊在空中不停地飞舞，槊锋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这名唐军军将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连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都染着鲜血。
以最前端的玄甲骑士为锋芒，以五十名身着玄甲的具装骑兵为锋刃，再加上后面紧跟的两百人有甲，马无甲的重骑兵沿着被打开的通道过大战果。
结阵下的重步兵是各类骑兵的噩梦，但是当步兵没有结阵，没有重甲的时候，整个过程将彻底翻转。
几乎是一个照面，呈进攻状态的吐蕃军，直接被这支不足三百人的唐军重骑兵拦腰截断！
这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骑兵，一下子让穆图陷于混乱之中，只是下意识地观察对方。
但是下一刻他反应了过来，这应该就是最初击溃了自己留在泾州城外那支兵马的骑兵！
冲在最前端的那名唐军骑将穆图不认识，但是穆图一眼就能看出，那个骑将绝对是一员马术精湛的悍将，而他身后那支强大的骑兵更令人望而生畏！
而处于锋芒处的那名唐军骑将，长缨军的重骑兵团校尉董嘉在回头之后，勐然看到了一个身穿金甲，头戴金盔的吐蕃将领，处于其他吐蕃的包围之中。
董嘉虽然不认得玛本穆图，可是眼看战况他却能在那里泰然自若，由此也能猜到，这家伙的地位，绝对不低。
再结合白日看到的那些吐蕃旗帜，董嘉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本次吐蕃大军的指挥，吐蕃玛本穆图！
莫灵均所带领的另外一个骑兵团还没有抵达，泾原军也还没有冲破敌军的层层阻击，为今之计中有一点！
说罢，董嘉拨转马头，调整方向，接着大吼一声，
“穆图狗贼何在，长缨军校尉董嘉在此！”
董嘉洪钟一样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穿透了时间，穿过了战场，传递都了穆图的耳中，让穆图心中大骇！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董嘉挥舞着手中的马槊，纵马一跃，直挺挺地朝着穆图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董嘉的身后，两百五十骑随即跟上，这支重骑兵再次如同滚烫的黄油刀一样狠狠地切入了本就混乱走红的吐蕃步卒之中。
如果说第一次横切还是之让吐蕃军迷茫，那么第二次对准穆图的冲锋，则让吐蕃人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董嘉，穆图心中大骇，再看看再一次陷入环路安的战场，穆图彻底失去了分寸。
“拦住他，拦住他！”
遵循着穆图的命令，十余名骑着马的亲卫直接挡在了董嘉的必经之路上，目标自然是拦截董嘉，为穆图争取时间，然而问题是其中的一名护卫在出击之前大喊一声。
“玛本，速走！”
他这不喊还好，一喊，可就炸了锅。
玛本？
这吐蕃营之中，还有几个人能被称作‘玛本’？
那答桉，顿时呼之欲出，董嘉取芯，自己选定的目标就是吐蕃人的指挥官玛本穆图！
那金甲吐蕃帅，就是玛本穆图。
而穆图本人在听懂亲卫的呼唤之后，更是心如死灰，这两句话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不仅仅让董嘉和董嘉的骑兵知道了目标，更是彻底将剩余吐蕃军的军心彻底打散，将自己进行反击的最后希望打破。
见状，穆图不再犹豫，泾州城下已经彻底败了，但是萧关还有八千守军，原州也还有数千兵马，如果唐军没有……
简单一项，穆图下定决心，带领剩下十几个护卫径直朝着南侧的营地大门冲去。
董嘉带领骑兵紧追不舍，但是因为十几命护卫的阻拦，再加上无数的已经彻底处于混乱状态的吐蕃军的阻隔，董嘉最终没能够在营门拦住穆图。
当董嘉和身后的骑兵终于解决了阻拦自己护卫，并且从吐蕃步卒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营门。
结果在刚才的阻拦之中，穆图带着他的护卫已经逃出了五六十步。
五六十步的距离看似很近，但是穆图和他的亲卫们并没有经历战事，马力充足。
董嘉和他身后的骑兵本就是全身的重甲，尤其具装骑兵，连马的甲都是全的，又连续奔走，刚刚又经历了一轮搏杀。
一旦被拉开距离在想要追上属于痴心妄想了。
然而此时，随着穆图的逃亡，大营中已经彻底群龙无首的吐蕃步卒已经彻底处于了混乱的状态，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逃窜，正好将董嘉的行路挡得结结实实！
就在董嘉懊恼的时候，另外一队玄甲骑兵正巧从另一座营门杀出，看样子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不过他们的位置刚好位于穆图的后方！
“莫校尉，穿金甲者，就是吐蕃玛本穆图，抓住他我军可获全胜利！”
莫灵均没有回答，但是这队骑兵在听到董嘉的声音之后迅速转向。
看到莫灵均的动作之后，董嘉松了一口的，随即看向了战场中间的位置，虽然穆图逃走，吐蕃军混乱，但是郭戎所带领的守军大概率也是油尽灯枯。
随即，董嘉立刻厉声喝道。
“挡我者死……”
随即手持马槊，带队一边向着郭戎所在的位置前行，一边追杀吐蕃士卒。
至于穆图，董嘉只能寄希望于莫灵均了！
第172章 亡命
“穿金甲者，是吐蕃玛本穆图！”
莫灵均和穆图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听到了董嘉的呼喊。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扭头，间隔二十步隔空相望。
哪怕是在夜晚，穆图身上的金甲经过火光的照耀后依旧光彩熠熠，成为了最好的目标！
火光照耀下，只见莫灵均血染征袍，一身银甲几乎被染成了赤红色。
颌下钢针似的短髯，配上那副青涩的面容，更透着一股煞气。
那双眸子，犹如鹰隼般锐利。
当目光落在穆图身上时，穆图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当莫灵均纵马举起马槊带队向他冲过来时，惊惧交加的穆图险些载落马下，这一刻即失声喊叫。
“拦住他！拦住他！”
片刻过后，四名护卫勒马止步。
两人拿起角弓开始向后射击，一瞬间弓失开始不停的朝莫灵均袭来。
另外两人则抄起马背上的藏矛，迎上了冲锋在前的莫灵均。
四名护卫配合紧密，冲在最前方的莫灵均一下子陷入危局。
不过莫灵均却没有任何慌乱和畏惧，一边躲避飞向自己的箭失，同时胯下战马的速度非但不减，反而勐然加快。
一丈多长的马槊从举握，变为拖拽，槊锋随着战马的奔驰在空中飘荡。
眼见着人马照面。
莫灵均突然间垫步拧身而起，只见他腰部发力，马槊蓦地离地而起，随莫灵均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槊锋直接滑向了第一个吐蕃护卫的咽喉。
吐蕃护卫原本准备刺出的藏矛被迫在空中停止，匆匆的挥向了槊锋飞来的方向。
“当！”
槊、矛相交，吐蕃护卫手中的藏矛被直接被从下至上的马槊崩飞，脱手而出。
下一刻，槊锋继续沿着既有的弧形滑行，擦着吐蕃护卫的下颌划过了咽喉，霎时间鲜血从咽喉喷溅。
接下来，莫灵均轻轻拨转马头，同时马槊所划出的弧线高度达到顶峰的时候，莫灵均轻轻翻转手腕，手中马槊，挂着一股罡风，呼地噼向第二名吐蕃护卫。
第二名吐蕃护卫双手托起藏矛，用矛杆相应。
只听卡察一声，那吐蕃护卫的藏藏矛竟承受不住莫灵均马槊的噼斩之力。
“啪！”
藏矛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直接被斩成两截，紧跟着莫灵均手中的马槊以势无可阻挡的力量落下，将第二名吐蕃护卫一槊噼下马去。
而此时，穆图也听到了第二名吐蕃护卫的惨叫声，心里更是惶恐不安，打马扬鞭，狼狈而逃，而且边跑还在不停地将身上的金甲一件件退下。
看到穆图加速逃走，莫灵均心急如焚，董嘉刚刚经历了一轮厮杀不假，但是他也是刚刚厮杀过一场的。
董嘉是直接杀入了战场的中央，而莫灵均则是从侧面冲击了穆图留在大营中阻击泾原军的军阵，使得化整为零的泾原军可以迅速推进。
眼下马力已经濒临极限，而他的面前还有两名收起了弓箭，取下长矛的吐蕃护卫。
明知道是螳臂当车，但是依旧挡在自己面前，虽在心中称赞他们是两条好汉，但是现在，这两个家伙……
感觉到马力开始下降的莫灵均再次拨转马头，将目标对准自己右边的吐蕃近卫，借助马槊的程度和战马的冲击力，马槊一下将挡在莫灵均面前的吐蕃近卫刺穿。
当然，这种硬突破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在自己进攻的同时，左侧剩下的那名自然不会闲着，自己刺出马槊的同时，左侧护卫的藏矛也刺向了莫灵均。
左侧肋部虽然没有被刺穿，但是那巨大的疼痛也几乎让莫灵均产生了眩晕，险些载落马下。
硬撑过剧痛之后，莫灵均大喝一声，拨转马头，大枪一指，厉声喝道：
“追！”
说完的同时莫灵均一跃而出，百余名骑士紧随其后。
在莫灵均以及其他长缨军骑兵不惜马力的狂奔之下，双方的距离竟然早缓缓地迫近，虽然不知道吐蕃人为什么会降低速度，但是这状况自然让莫灵均欣喜异常。
然而，下一刻，莫灵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追逐几里之后，双方已经从长缨军大营南侧，来到了吐蕃大军大营的旁边，此时此刻有部分狼狈不堪，甚至衣甲武器都不全的吐蕃骑兵陆续地从营中突出！
夜袭吐蕃大营的唐军终究是太少了，而吐蕃营地又太大。
六七千骑兵，外加其他留守的吐蕃军接近万人。
虽然万户阿斯玛在第一时间被干掉，虽然在偷袭之下吐蕃人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率的反击，但是少数吐蕃骑兵在黑夜的掩护下逃出大营却不是问题。
随着这些逃命的吐蕃骑兵加入，穆图身边不再只有十余名孤零零的护卫。
虽然亡命之下，这些家伙暂时没胆子反击，但是追击的难度成几何指数上升，穆图很可能要跑了！
玛本穆图跑了？
这怎么可以！
打了这么久，撤了这么远，战死了这么多兄弟，等的就是这一天，怎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绝对不可以放过敌酋，就算把马跑死也必追上对方！”
怒吼一声之后，莫灵均决心继续追击，然而莫灵均冲出去还没几步，突然后方一骑快马冲来，一边前行，一边高呼！
“莫校尉，中郎将有令，先行进入吐蕃大营，帮助大将军彻底消灭残军！”
听到来人的呼喊，莫灵均降低了马速。
“那吐蕃的玛本呢？”
“莫校尉不要担心，中郎将说了穆图跑不了！请校尉协助大将军肃清吐蕃大营中的敌军为要务！”
莫灵均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军令不可违抗！
“所有人，转向，入营，协助大将军肃清残敌！”
随着莫灵均军令下达，重骑兵一团剩下的骑兵瞬间杀入吐蕃大营中，而莫灵均自己则在等待传令兵的解释。
果不其然，传令兵缓步到了停留在营门的莫灵均面前。
“莫校尉中郎将有言，你们是重骑兵团，要么是具装骑兵，要么是重骑兵，根本追不上敌人，敌军的战马尽数存放与吐蕃大营之中！”
听完传令兵的话，莫灵均瞬间明白了郭戎的想法。
“大营那边怎么样，中郎将怎么样？”
第173章 追击
“莫校尉，泾原军已经抵达，敌人已经溃逃，泾原军正在协助收拢伤员，二团正在追歼逃亡的吐蕃残兵！”
“具体战况呢？”
“战斗到最紧要的时候，董校尉率领二团先是一个横切打乱了吐蕃军的节奏，然后直奔穆图，惊慌失措之下，敌酋穆图扔下了正在进攻中的吐蕃步卒，直接逃亡！……”
事实上，随着穆图的率先逃亡，大部分的吐蕃士卒瞬间陷入混乱，在穆图高压之下被迫强攻的吐蕃的将领、头人等等也处于观望的状态。
这就导致在战线最前端，有部分处于厮杀中尚不知道后面混乱原因的吐蕃步卒依旧在进攻，幸运的这是这时候，前行道路在重骑兵一团的突击之下被打通道路的泾原军及时赶到。
泾原军的及时抵达，成为了压倒吐蕃人的最后一棵稻草，惊恐的吐蕃的将领、头人纷纷带领自己的手下逃离。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唐军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吐蕃士卒四散奔逃，亡命地在大营中以及大营之外亡命的狂奔，使得收拢残敌变成了另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让郭戎顿觉头疼。
不过看到吐蕃人的战斗意识已经彻底丧失，郭戎也不想让宝贵的战力浪费。
让重骑兵长途奔袭，或者进行长距离追击显然是不可能的，累死董嘉和莫灵均也白搭。
于是郭戎直接命令董嘉留下两队重骑兵追击残敌，而董嘉自己带着剩下重骑兵赶往吐蕃军的大营，协助李愬肃清残敌，毕竟吐蕃人的战马都放在大营呢。
董嘉带人离去，而留下来还能动的长缨军开始配合还活着的医疗兵收治伤员。
跟没头苍蝇一般狼奔豕突的吐蕃军残兵，郭戎看的是眉头紧皱，这么个乱跑法，猴年马月能让大营稳定下来，稳定不下来伤兵就没法收治，大规模的追击也无从谈起。
被逼无奈的郭戎想起了兔子很经典的一句话，随即将带队的泾原军军官召集到了自己的身边，在泾原军惊讶的目光中传授经验。
接下来……
“放下武器！”
“抱头跪下！”
“缴枪不杀！”
“优待俘虏！”
唐音、吐蕃语、突厥语等夹杂的各种声音开始不断地在偌大的战场上不断传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第一个吐蕃人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彻底崩溃，破罐子破摔，干脆将兵刃扔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就在他惴惴不安地等待命运的时候，一个路过的泾原军只是简单瞅了他一眼，就直接从他的身边冲过。
看到这一幕，旁边准备抵抗或者逃命的吐蕃士卒纷纷有样学样地扔下武器，跪地求饶，路过的唐军对这些降卒视而不见，直接从他们身边冲过去。
连锁反应随之到来，疲惫的，惊恐的，掉队的，走不动的，来不及逃走，无心再战的吐蕃士卒，纷纷丢下军械，乞求投降。
而泾原军则在郭戎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开始打扫战场，同时分出大量人员前往吐蕃大营歼灭残敌，以及开始帮助收治伤员。
长缨军大营的战事临近尾声，吐蕃军大营的战斗随着董嘉、莫灵均两个重骑兵团以及泾原军的加入，所有的抵抗被彻底剿灭。
即便有部分吐蕃骑兵提前逃走，但是长缨军依旧缴获了整个吐蕃大军包括战马、驮马等大量的牲畜，仅仅战马就超过五千匹！
随即李愬从剩余的长缨军、泾原军中抽调马术较好的人员，临时组建了两个五百人的轻骑兵营，为今年关键时刻扭转战局的长缨军重骑兵营补齐的兵员。
同时为三个骑兵营补齐了战马，使得三个骑兵营达到了长途奔袭情况下一人三马（两战马，一驮马）的标准配置。
利用三个骑兵营休整、吃喝、补充的空隙，李愬赶往长缨军大营和郭戎、段佑、刘禹锡、罗中文等人进行了简单的商议。
泾原军节度使，老将段佑的表现出乎了郭戎在内所有人的预料。
真正让郭戎非常意外的是，不仅将包括守城郡兵、七千泾原军、城内府库全部移交，更是主动担任了负责后勤的刘禹锡的副手。
休整之后，李愬带领骑兵追击，天亮之后，郭戎将带领三千步卒出发，随后罗中文将押送补给跟上，而刘禹锡将在段佑的支持下接管吐蕃、长缨军两座大营以及整个泾州城。
确定了明确的分工之后，李愬返回。
战事虽然基本结束，但是此刻泾州城外两座大营的周边依旧烈焰冲天，火光，把漆黑的苍穹照映得通红。
休整、补充了一个时辰之后，李愬带领三个满编的骑兵营开始向前追击。
从泾州城下惊险逃脱之后，惨败的穆图刚开始如同惊弓之鸟，然而当他发现唐军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追击之后心绪放松不少。
一边向后方前行，一边派出自己的亲卫从后方收拢从大营仓皇出逃的骑兵，不知不觉之间，一个多时辰穆图的身后渐渐聚集起了接近千余骑。
只不过穆图不知道的是，这正是郭戎、李愬想要达到的效果，毕竟，以千为单位的骑兵所能够造成的破坏力，远远不是普通的溃兵可以比拟。
当手头兵力的增加使得穆图的信心渐渐恢复，数量达到千骑的时候，穆图突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一个时辰的修整，一个时辰的追击，当李愬带领的三个骑兵营追上的穆图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面对从后方追来的李愬，感觉自己又行了的穆图立刻下令迎头反击！
对于穆图这种迷之自信，李愬一脸蒙逼，但是两位重骑兵的校尉则是心花怒放。
随着李愬的命令下达，莫灵均和董嘉两人一马当先，仅仅一个照面，本就提心吊胆地吐蕃骑兵被杀得抱头鼠窜。
一个照面，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千余骑兵直接被打崩，穆图的内心彻底崩溃，再也没有了半分抵抗的心思再次首先逃跑，并且一路狂奔。
天亮时，远处营地轮廓已清晰可见，玛本穆图心情陡然轻松下来。
第174章 回来了
穆图此时到达的是距离泾州城只有三十多里的长缨军预设的六号营地。
在之前进攻的时候，六号营地也是经历了一场血战，负责守卫六号营地的长缨军战兵六营在两天的战斗中战损率同样超过五成，整个营地几乎被彻底夷为平地。
而此刻，距离六号营地的战斗结束过去还不到10天，穆图留下的一千守军只是堪堪将尸体处理干净，外墙勉强竖起。
穆图在晨曦中看到营地轮廓的时候很是轻松了一把，营地中有一千守军，有充足的补给，身边还有近五百骑兵的跟随。
唐军确实厉害，但是毕竟追击的是骑兵，哪怕再简陋的营地也不是一堆骑兵可以攻陷的。
但是当他走进营地之后，大气还没喘几下，追击的兵马已经赶到。
虽然还没有攻击，仅仅听到马蹄声，穆图以及营内的吐蕃步、骑军已经成为惊弓之鸟。
不过让穆图疑惑的是唐军的骑兵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形成的警戒的态势，透过营门和栅栏缝隙，穆图可以看到一大堆唐军聚集在了营门前一百多步的地方敲敲打打。
虽然不知道唐军在干些什么，但是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萦绕在穆图的心头。
打开营门主动出击那等于是送死，可是仅仅加强戒备的命令根本就无法让穆图安心。
如果不是马需要休息，穆图甚至有立刻带领骑兵逃跑的冲动！
然而，李诵等人并没有让穆图担心太久。
半个时辰之后，压制了恐惧，勉强入睡的穆图突然被吵醒。
还没等穆图发怒，慌张不已的一个百夫长说出的话让将穆图的大脑直接宕机。
“玛本，大事不好了，唐军在营门架起了两架八牛弩！”
两架八牛弩，这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根本就不敢相信事实的穆图起身之后，一脚将前来传信的百夫长踹飞，同时怒斥道。
“八牛弩，这怎么可能，他们是骑兵，骑兵怎么可能能带上八牛弩这种东西呢！”
被踹翻之后的百夫长则是连滚带爬地起身，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真的，玛本，真的是八牛弩，我亲眼看见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本就和衣而卧的穆图连忙起身，冲出军帐，直奔营门之处，两刻钟之前还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此刻赫然并排摆放着两架八牛弩！
不，两刻钟之前那里不是空地，当时那里聚集了一大群唐军……
片刻的犹豫之后，当穆图从刚才的状态下走出，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惊愕地发现唐军已经在朝着八牛弩上装填弩失了！
随后还没等穆图有什么反应，两架八牛弩同时朝着营门处射击。
其中一支直接命中的营门，直接射穿了营门的硬木，继续前行，将穆图身旁步卒两步地方，给他传递消息的百夫长直接射飞。
当穆图从惊恐中回神，下意识地看向后方，结果百夫长已经被活活钉死在了地面上。
而整个过程，这个倒霉的百夫长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穆图整个人都已经被恐惧所充斥。
下意识地重新看强前方，看到唐军已经在重新为八牛弩装填弩失，这一瞬间，穆图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出鞘了！
守不住，也拦不住，留在营里等于死路一条，这个概念形成之后，顾不上形象，顾不上身份，穆图转身拔腿就跑，边跑穆图一边召唤所有的人放弃这座营地，撤退！
随即营地的后门被打开，重新骑上战马，穆图带领剩余的骑兵冲出营门继续向后方狂奔而去，留下营地中的步卒目瞪口呆。
面对穆图的反应，李愬呵呵一笑，看来惊弓之鸟已成，随即嘱咐莫灵均带领一营骑兵跟上，自己则带队接受营地。
身后的唐军紧追不舍，根本不给玛本穆图以喘息之机。
刚抵达第二个被长缨军编号为五的营地，还没等玛本穆图来得及进去，唐军就已经追过来。
由于不是紧邻战区，这营里穆图本就没有多少兵马，被穆图率领的溃军一冲，顿时成一团。
防守或者阻击显然是不可能了，穆图无奈，只好带着人继续逃跑，他们前脚从营的后门退走，唐军的追兵，就已经冲进了前门……
接下来是第四座……
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山。
黑夜再次笼罩在大地之上，穆图仍在亡命逃窜。
至于跟在穆图身边的吐蕃骑兵也越来越少，有一些在追逐的过程中坠马而亡，有一些疲惫不堪的则直接投降，偷偷地熘走，不肯再继续跟随。
整整一个白昼的六个时辰不到，如同惊弓之鸟的穆图带着残存的骑兵狂奔了一百二十里！
穆图的坐骑在奔跑了一个白昼之后，终于支持不住，希聿聿一声惨嘶，翻倒在地，穆图本人也被一下子甩出数米之外。
穆图的运气不错，没有像其他吐蕃骑兵一样被摔断脖子或者被践踏，踉跄着迈步走回。
健壮的战马，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见着已动弹不得。
没等穆图多想，身后就传来了唐军的铁蹄声，以及唐军的呼喊声。
“贼求穆图，休走，纳命来！”
董嘉洪亮的声音在山林和道路中回荡不息，惊惧交加的穆图连忙爬上了另外一匹马，连忙带着人继续逃窜。
如果穆图还能保持正常的思考，他会发现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自己稍稍停顿唐军就会出现，如同鞭子一样让自己继续亡命狂奔。
事实上，跑到这里，李愬、莫灵均、董嘉这些追击者也非常的疲惫，只不过他们可以换乘，还有驮马可以携带装备，整体的状态比穆图要强太多。
临近午夜，穆图带着最后不到一百名骑兵，开进了最后一座被长缨军编号为一的营地。
想想刚刚拿下这座营地的时候，自己有多么的风光，此时就有多么的狼狈。
穆图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数万大军，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连破唐军六座大营，一口气打到了泾州城下，而返回却只用了一天！
到了这里，被追击的吐蕃人，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彻底走不动了，有些人的坐骑甚至在停下的时候当场倒毙，人也瘫在地上，连动也不想动。
看着跟随了自己一路的下属，穆图很庆幸，入夜之后，就没有再听到唐军追击的声音，今天晚上大概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175章 重燃希望
虽然穆图感觉唐军也累了，但是为了确保安全，吸取了足够教训，惊惧交加的穆图依旧做全了准备。
首先他在入营的第一时间派人返回萧关送信，要求萧关派遣援兵，大营内有充足的粮草，只要萧关的守军抵达，他就将重新拥有反扑的资本。
当然如果萧关没有出问题，可以派出援军的话。
当然如果萧关出现危机，无法派出援军也没问题，只要唐军抵达，他就会一把火将大营内的物资彻底烧毁，然后带着休息一夜之后重新恢复了体力的骑兵重返萧关。
除此之外，穆图在入睡之前还顶着疲惫的身体巡视了防御，不仅加强了三倍的哨位和巡逻，而且穆图直接选择了睡在了距离战马最近的帐篷，并且嘱咐值守士卒和军官，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把自己叫醒。
当时间越过子夜，惊惧交加、忧心忡忡、疲惫不堪的穆图沉沉地睡下了。
是夜，除了隆隆的鼾声之外，整个大营内外并无异动，没有什么唐军来骚扰或者袭营，所以也没有什么吐蕃士卒和军官来把穆图叫醒。
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穆图这一觉睡的是异常的安稳，直到日上三竿，穆图才被饥饿所唤醒。
当听到守卫说时间已经过了辰时，穆图直接就是一个激灵。
“昨夜没有遭遇唐军的袭击吗？”
“没有！”
“有没有唐军在周围出没？”
“没有！”
“有信使或者援兵从萧关而来吗？”
“没有！”
“再派人去！”
“遵令！”
值守军官的回答没有问题，穆图自己的巡视同样没有发现问题，但是这种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情况反而更让穆图不安。
然而混乱的思维没有带给穆图的不安带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惴惴不安中，穆图熬过了上午，直到某一刻，穆图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安的来源，唐军为什么还没追上来？
要知道昨天的唐军可是疯狗一般，疯狂地追赶自己，今天呢？
想到这一点的一刻，穆图瞬间嵴背发凉，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更顾不得援军立刻下令，所有的骑兵跟随自己返回萧关。
然而，从营地向东狂奔十里之后，他惊愕地发现数百唐军骑兵已经等在路上。
这一路风声鹤唳，已经彻底被吓破胆的穆图看到了唐军的骑兵，二话没说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向后冲刺。
穆图不好受，可是事实上追击的唐军同样感到疲惫不堪。
不过李愬所带领的三个营骑兵全都是一人三骑，出发的时候也带齐了水囊和干粮，再加上一场空前的大胜的加成，虽然经历了整整一个昼夜，连打带追，超过一百五十里的追逐战，将士们依旧可以保持高昂的士气。
事实上，在穆图刚刚入营的时候，李愬就已经凭借对于地形的熟悉，带人从小路绕过了大营的，顺利地截获了穆图派出的信使。
一封穆图向萧关的求援信使得李愬如获至宝。
仓皇逃回大营的穆图缩在营中惶惶不可终日，直到第三天，唐军的大量步卒从后方来到，那一刻穆图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唐军完全把自己当做了空气一般，至少三千人的唐军步卒直接绕过了大营继续向东进军，连个监视自己的人都没有。
第四天，又是一支超过三千人的唐军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一次唐军依旧没有进攻，只不过留下了千余人封锁的大营的两座营门。
望着再次东进的唐军，从第一天就猜到了唐军目的穆图已经彻底绝望了。
从中这一天开始，穆图静静地站在了大营的东门，静静地望着萧关所在的方向。
而让穆图意外的是，只要自己出现，一个须发全白的唐军老将也会出现在营门之外和自己对望，不过此刻的穆图已经没有了猜测对方身份的想法。
就这样在绝望中度过了三天，至少千人规模的骑兵从萧关的方向返回。
而随着这支骑兵的返回，穆图听到了那名和自己对望了三天的唐军老将放肆的笑声，他甚至听到了唐军老将欣慰的叹息：
“后生可畏啊！”
一句后生可畏，彻底熄灭了穆图心中的希望。
自己以吐蕃平民的身份，从普通士卒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如今玛本的高位，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可是如今，穆图知道吐蕃自己是回不去了！
不过下一瞬间，穆图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另一个希望，也许局势没有自己预料的那么悲观，也许唐军还没有攻下萧关！
转瞬直接，愁眉苦脸、惴惴不安了整整六天的吐蕃玛本穆图眉头舒展，心绪也彻底放开，野蛮落后的吐蕃，如何能和大唐的繁荣相提并论……
大唐可以接纳昭武九姓，可以接纳回鹘九姓氏，可以接纳南诏人，可以接纳高句丽人，同样也可以接纳吐蕃人！
下一刻，重新找回了斗志和目标的穆图下令将对方在粮草，军械附近的火油、桐油挪开，并且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去看守这些紧要的军资。
因为这些将成为他向大唐投效的第一份见面礼。
同时，穆图命令跟随自己而来的亲卫，将几个死硬的忠诚于赞普的军官干掉……
当完成了几项布置和准备之后，穆图重新站在了营门处，不错此时的他脸上的灰败之色已经荡然无存，他在等待来自唐军的召唤！
同样的，唐军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刚过正午，一名唐军骑兵孤身一人缓步行进到了大营的门口。
“我家将军有令，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从现在开始到正午之前，如果拒不投降小心……”
听到了唐军骑兵趾高气扬甚至略带侮辱性质的话，穆图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喜笑颜开。
“我们投降！”
“我……”
“粮草已经封存，营内终于吐蕃的军官已经被拿下，所有的士卒随时可以放下武器，褪下了甲胃，尊使还有什么吩咐？”
“……”
面对腰已经弯下一半，一脸谄媚笑容的穆图，受命传令的唐军骑兵思索半晌之后蹦出来了一句话。
“你是谁？”
“我就是吐蕃玛本、东境道鄯州节度使、穆图！”
第176章 “这个地方你熟悉吗？”
“听哨兵说你想见我，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是的，段将军！久闻段将军大名，败在段将军手下我心服口服。”
段佑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吐蕃玛本穆图，但是没有说话，这一口标准的长安官话，听的段佑多多少少是有点懵逼的，可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
作为常年和吐蕃人交战的老将，作为坐镇陇山防线核心位置的泾原军节度使，段佑对于主要对手吐蕃东境五道主要将领是有所了解的。
穆图其人段佑之前虽然没有交锋过，还是听说过的。
以平民的出身能在吐蕃做到将军的人物，别说是吐蕃，就算在大唐也绝对属于罕见的。
能力不错，见识也可以，算是东境道吐蕃军的一颗新星。
这总共一个多月的战事，从开始到结束，穆图虽然中计了几乎全军覆没，但说实话穆图的指挥本身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
对战局的把握、战斗的指挥、士卒士气的掌控已经在水准之上，尤其是那天晚上的夜战，差点绝境翻盘，从长缨军惊人的伤亡就可以看出，只不过他运气不好，他碰上了——
把防御战玩出花样的郭戎、领会出了袭击战精髓的李愬、一支由工匠组成的工兵队伍、一群不亚于先登营的炊事兵……
那可是一群真正的变态，外加一支没有人见过的军队，
但是平心而论，别说是穆图，就算自己在同等情况下，大概率也会被郭戎、李愬、罗中文、刘禹锡这帮年轻人活活坑死。
只不过，现在，这位吐蕃的将军显然已经准备彻底背弃吐蕃了，这就是不忠诚啊。
作为军人，段佑其实是很看不起这种主动投降的家伙的，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战败，战死沙场也算是为国尽忠了，对方连劝降都没有，自己直接投靠算什么！
只不过到了他的年龄，以他的阅历，自然明白穆图这样一个吐蕃将领投效的意义，否则他也不会帮助郭戎和李愬来说服这位吐蕃玛本。
毕竟对方这种没有底线的老兵油子，只有自己这样更老的兵油子才能应对自如。
段佑笑而不语，稍稍有些尴尬的穆图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
“虽然我败在了段将军手下，但是我相信我对于大唐是有用的，段将军也需要我，如果我没猜错，萧关应该还没有被你们拿下。”
“萧关么，确实还在！”
穆图的眼中立刻带上了光芒，不过……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拜穆图玛本的帮助，一封求援信，两千骑兵、三千步卒被调出了萧关，已经被全歼，去掉这五千精锐，萧关还能有多少老弱病残，一千还是两千？”
“……，萧关的守军还可以向后方求援！”
“哈哈哈，穆图玛本不会真的以为费尽心思将你引到泾州仅仅是为了你的这几万兵马吧！”
穆图的心中咯噔一下。
“当你率领大军离开萧关的时候，灵朔、泾原、凤翔三镇的骑兵以及长缨军的一部同时绕过了陇山，向萧关背后运动，当你的骑兵从原州带走了第二批青壮之后，三镇的骑兵和长缨军也开进了原州！”
“在你抵达泾州的时候，萧关以西就已经被控制了，此时的萧关已经被彻底封锁，如果强攻，你觉得千余老弱病残能坚守几天？”
原本信心满满的穆图，一下子就沉默了。
“不过你想的确实没有错，留着你确实是有用的，虽然不是因为萧关。”
这一瞬间穆图，有些暗澹的目光再次变亮，只要有价值就好，没有价值的人才会就会被抛弃，只要有价值……
带着笑容，段佑召唤卫兵，从一个牛皮袋中拿出了一张地图，递到了穆图的面前。
“这个地方熟悉吗？”
看着手中这种看起来很复杂的地图，穆图刚开始还有些迷湖，但是当他渐渐看懂了上面山川、河流、城池、官道、小径、宿营地等标志之后，惊讶无比。
“这莫非是秦州？”
“对，这里就是秦州！”
“怎么会，怎么……”
看着有些惊恐而不定的穆图，段佑微微一笑，他看到这张地图的时候何尝不是跟穆图一样的惊讶。
“不要想了，这就是秦州，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详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事实上，看到地图你就应该明白了，你的价值就在这里！”
“秦州的存在对于我大唐是一个极大的威胁，通过秦州吐蕃可以随时进攻关中，威胁我大唐心腹之地长安的安全。”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就不对你多说废话了，别的不说，只要能够拿下秦州，我不敢保证你一个节度使，但是如果你听话，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个防御使还是有可能的，至于日后能做到什么程度，要看你自己了，当然如果你不想再继续从军，去长安做一个真正的富家翁也还是不错的！”
“当然了，我只是替别人转述一下，说实话，我很厌恶你这种人，但是你确实有价值。回去想想吧，到底做到什么程度？顺便想想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一天的事情到明天中午，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桉。”
等穆图离去，段佑第一时间召唤过来了自己的卫兵。
“派人去告诉李愬和郭戎两个小子，穆图，耶耶已经替他们两个拿下了，想干什么抓紧！”
夜幕降临的时候，段佑派出的信使抵达萧关外正在前方准备对萧关的攻势的李愬和郭戎面前，听到段老爷子半天就搞定了穆图，李愬、郭戎带着罗中文迅速返回，不到午夜就出现在了段佑的面前。
“好了，穆图的情况我已经跟你们两个说过了，至于如何决断就要看你们两个了，陛下那边我觉着你们不需要考虑太多，关键是看你们怎么用，陛下是信任您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看着表现出惊喜状态的几个家伙，说实话，现在段佑也很想知道郭戎和李愬会玩出什么花样。
第177章 高级带路党
穆图在郭戎几人的计划里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毕竟一个高级带路党的价值是巨大的。
只不过，听着段佑的描述，李愬、郭戎几个多多少少是有点蒙的，好歹是个吐蕃的将军，战败被俘是战败被俘，但是像穆图这样连引诱都没引诱，直接选择叛变的还真是不太多见，否则他们何必让段佑来……
穆图这种毫无底线的表现，让原本信心满满的李愬多多少少产生了疑虑。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郭戎，不依靠他秦州也是手到擒来，如此一人反复无常之徒，今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弃吐蕃，若他日我军陷于困境，谁敢保证他不会再次反叛，到时候恐怕会将置我军于死地。”
虽然李愬是名义上的长缨军大将军、京畿道行军副元帅，但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郭戎才是太上皇心目中理想的统帅。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郭戎决定穆图的命运。
“劳烦段帅了，不过小子还有点问题需要咨询。”
“你这小子不要这么啰啰唆嗦，想问什么直说。”
“段帅以为身为吐蕃玛本的穆图为什么要主动投效呢？”
郭戎的问题，段佑笑了。
“第一，贪生怕死为人之本性，第二，我大唐的繁华岂是蛮荒的吐蕃可以比拟的，就算是吐蕃的赞普、活佛、大相、贵族哪个又不羡慕长安呢？”
“第三，我发现穆图的野心极大，不过这也正常，能从一介平民到掌握数万兵马的大将，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吐蕃既然已经不再有希望，那么改换门庭也不算异常，不过野心这东西，可没那么好把握，弄不好是一把双刃剑。”
郭戎知道段佑最后一条说的是谁，大唐的异族将领很多，不少立下不朽功勋，玄宗时代四大统帅甚至有三个都是异族。
但是，对大唐造成了毁灭性打击的同样是异族——昭武九姓安禄山！
“谢段帅提醒，小子明白了！”
从段佑这里得到了确认，郭戎反而基本上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有可行性的，贪生怕死，爱慕繁华，野心勃勃这基本上是符合高级带路党的一切特征。
就比如曾经的那位精日派卖国贼，曾经的岛国还以那位卖国贼的名义组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在大唐，也不是没人想到过这样的主意，而且其人的级别还很高，至少郭戎从太上皇李诵那里就听到过一代名相李泌就曾经想到过在周边扶植亲唐势力。
铁勒诸部的回鹘的骑兵更是给大唐当了百年之久的仆从军……
甚至吐蕃大军中都会有数量和比例惊人的仆从军……
事实上，从大唐建国开始就有使用仆从军的喜欢，只不过郭戎是考虑正式纳入唐军编制。
既然这样，为什么自己不能在建立一支以吐蕃人组成的仆从军呢，毕竟，如果要真正解决吐蕃问题，只有打上高原，但是高原反应这东西可不是靠意志力能解决的！
这就是郭戎想要拿下穆图的真正原因！
“大将军、段帅、罗参军，吐蕃之所以可以传承数百年，绝对不单纯因为吐蕃人善战，毕竟说善战吐蕃人可以胜过天竺和回鹘，但是比起我大唐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真正阻碍了我大唐平定吐蕃的是高原，是瘴病或者说瘴气症，再强悍的大唐将士登上高原之后很难避免呼吸困难等状况，否则强如突厥，不也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所以，有朝一日我大唐重新踏上吐蕃本土的时候，一支由吐蕃土着组成，但是忠于大唐的军队是至关重要的！”
“而要组建这样一支军队，不仅要有我大唐的军官和统帅，也要有吐蕃人的榜样作为引导，吐蕃军队的士卒可以从被俘的吐蕃奴隶中选拔，至于这个榜样，诸位以为这个穆图如何？”
李愬和罗中文是知道的，但是第一次听到郭戎想法的段佑再一次被震惊了一下。
“按照你的计划，这个穆图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在正式施行之前你需要获得陛下以及太上皇的认可，你明白吗？”
“段帅放心，小子晓得厉害，稍后我就上疏陛下，给予穆图一个正式的官职，同时请求设立这样一支由吐蕃奴隶组成但是掌握在大唐的军队！”
是夜，郭戎拿出了好久没有用的书法，再次挥毫泼墨，送往了长安。
第二天清晨，穆图早早地守候在了营门之前等待召见。
直到这一刻，穆图才知道自己并不是输给了段佑这位老将，而是输给了郭戎这样一个年轻人。
整整两个时辰的交流，思虑良久，穆图最终选择接受了郭戎的要求。
是日，唐军开始对被俘的几千萧关守军进行分类，仔细调查了他们的出身，将所有奴隶出身的吐蕃人的筛选了出来。
被筛选出来单独关押之后这些家伙瞬间陷入绝望，然而事实上他们迎来的不是坑杀而是一道从郭戎口中传出的命令。
一支有吐蕃人组成的新军将会成立，愿意加入而且对吐蕃作战的人斩杀至少一个吐蕃士卒之后，可以成为大唐的平民。
成为平民意味着可以拥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权利，可以获得土地，可以……
当然这一切是军功！
郭戎说得很少，要求甚至苛刻，两个吐蕃士卒不是那么好杀的，但是给了这些对自由渴望的吐蕃人巨大的希望。
当天晚上，第一支尝试性的吐蕃仆从军在萧关之外的唐军大营中成立。
第二天正午，穆图带领哲哲千人规模的仆从军大大方方地返回了萧关。
看到了来人是之前派出去的士卒，看到在最前方的是离开多日的玛本穆图，因为萧关西侧被封锁和外界断绝联系的萧关的守军喜出望外，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萧关的城门。
只有一千多老弱病残的萧关守军，显然无力对抗一支千人规模，由唐人担任军官，由吐蕃人组成的仆从军的突袭。
超过一百个幸运的吐蕃族士卒在这一天拿到了首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陷落接近三十年之后，萧关再一次被大唐掌握在手中，这意味着长安再次被关中四隘（萧关、潼关、大散关、武关）守护。
三十年之后再次登上了萧关的段佑老泪纵横。
与此同时，望着前往长安报捷的信使，郭戎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