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冲锋号：二重奏
“是滴滴嗒滴滴，滴滴答滴滴滴……”
高亢、嘹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短短一瞬间响彻了整个上战场，在战场的上空不停的回环。
整个战场上敌、我双方说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集中到了吹响军号声的那座望楼上。
和曾经听到过冲锋号的对手一样，淮西军从普通的步卒到军中将校皆是一脸的茫然，而长缨军的从战兵到军士，瞬间被一种兴奋、狂热的情绪所充斥。
相比较普通士卒、军士、士官，在听到冲锋号的第一时间，包括蒙乾在内的所有知道部署的长缨军军校充满了茫然。
他们很清楚冲锋号不应该在此时响起，然而，茫然仅仅存在了一瞬间。
这些军校比普通的士卒更了解冲锋号在长缨军中的意义，片刻的犹豫和停顿之后，属于长缨军的军校们做出来几乎相同的决定。
“整队！”
“列阵！”
“前进！”
“进攻！”
在淮西军的军卒和军校眼中，原本长缨军军阵从巍峨、稳定、不可动摇的高山变成了汹涌、澎湃、波涛汹涌的大海。
而原本中正平和的长缨军士卒，则突然从沉稳的大唐军人，变成了一帮最疯狂的疯子。
原本控制距离、控制速度、稳步向前平推的战阵，在各级军校们的指挥下开始出现变化。
在整个战场的中心，密集的重步兵战阵所在，原本密集的战阵渐渐拉开了距离相对松散。
阵型的松散带来的就是整体防御力的下降，重步兵们行进速度的提升以及攻击范围的扩大。
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原本处于被压缩状态，向后奔逃还能活命的淮西军开始成片的倒在长缨军手中的利刃之下。
在重步兵战阵的后方，手持重弩的弩手们停止了齐射，转而紧紧的跟随正在快速推进的重步兵前行，同时选择目标自由射击。
原本的密集攒射杀伤力虽然大，但是主要目的并不是杀伤，而是为了将有可能组织起来反击的淮西军击溃，方便重步兵的推进。
而现在改为自由射击，将射击的权限交给每一个弩手之后，带来的就是弩失开始不停的在战场上乱飞。
虽然一部分弩箭被淮西军身上的甲胃格挡、击飞，但是不是每一个淮西军都如此的幸运，
时不时就有弩箭射入沿着缝隙，穿入淮西军军卒的关节或者咽喉，伴随着飞溅的血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然后被自己同伴践踏，如果运气不足够好，甚至要撑到被跟进的长缨军补刀才能安心离去。
虽然不能做到每一支弩箭干掉一个敌人，但是这没有固定方向、漫天乱飞的弩失无疑造成来更大的恐慌，毕竟谁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个阴险的弩手正瞄着自己的后脑勺。
而这，使得混乱、惶恐、不安在原本就陷入混乱的淮西军中进一步的蔓延。
在战阵的间隙，将弓箭收起来充当步兵，护佑重步兵战阵侧翼的弓箭手们，在听到命令之后，将背在背后的弓箭重新拿来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淮西军完成来射击。
接下来，他们直接将手中的弓箭、箭壶扔在来地上，抄起来鹤嘴镐、破甲锤、工兵铲等非常规的武器，从战阵的两翼直接冲了出去，嗷嗷的冲向了正在溃退之中的淮西军。
在整个步兵一团由八牛弩和轻步兵组成的两翼，工兵和轻步兵的命令同样没有任何延迟。
负责护佑八牛弩的轻步兵在听到冲锋的命令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扔掉了身上多余的装备，抄起横刀、盾牌直接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在轻步兵开始冲锋之后，原本保持平射状态的八牛弩调整了角度，从而从平射变成来抛射。
一排排的八牛弩被调整成了大约45度角朝向了前方。
45度角，这是经过郭戎的提醒以及工兵们试验之后确定的最大射程。
抛物线的飞翔轨迹虽然不能再实现串糖葫芦的战果，但是这无疑将射程大幅度提升，八牛弩的有效射程迅速从六百步暴涨到了至少一千步，使得相对安全的淮西军中军和后军也处于了八牛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嗖！嗖！嗖！”
一支又一支八牛弩的弩箭在调整了角度之后，沿着平滑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数息的飞翔之后，一支重弩的弩箭出现在了淮西军后军的上空，随着动能的锐减，那粗大的箭杆，精铁打造的箭头开始急速下坠。
这一切呈现在了一名年轻高大的淮西军甲士的眼中。
在这名淮西军士卒惊恐的目光中，八牛弩的坚硬的箭头，又粗又大又硬的弩杆在自己的童孔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看着箭失朝自己飞来，明明已经恐惧到了极限，可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不受控制，根本无法挪动，惨叫和哀嚎成为这名年轻的淮西军士卒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
在绝望的惨叫声音中，巨大的弩箭将这名淮西军直接洞穿。
在惊恐、绝望、痛苦的深情下，中箭之人被直接钉死在了地面之上。
随着从平射变成了抛物线的第一波弩失抵达，密集的战阵之中，被弩箭洞穿的几十人当场毙命。
虽然殒命者并不多，但是超远的射程，惨绝人寰哀嚎，不忍目睹的死状之下，淮西军的中军和后军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
每一波弩箭所能直接造成的杀伤越来越小，但是淮西军中军和后军的战阵在淮西军躲避弩箭的过程中，已经悄然瓦解。
随着这一幕，淮西军中唯有的还能保持指挥体系也开始崩溃、瓦解，淮西军最后反击的能力在一波又一波八牛弩的散射中彻底消失了。
在战场边缘地带隐藏在树林之后的一大片空地中，从开战尹始得到命令之后，处于备战状态的骑兵们，听到了冲锋号的声音之后，同样变得异常的兴奋。
唯有他们的指挥者长缨军骑兵团团长莫灵均神色平静、目视前方。
他的目光锁定在前方那一片被刻意开辟出来的小路上，他需要等待的不是冲锋号，而是来自郭戎的命令。
从冲锋号吹响，莫灵均开始在心中默数
一、二、三……
直到数字数到二十八的时候，莫灵均已经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当数字数到三十七，一名骑兵从树林中预留开辟出的道路中冲了出来。
数字数到四十二，那名骑兵已经冲到了莫灵均的面前。
四十二息，莫灵均在心中记住了这个数字。
“老大，望楼上郭将军那边发信号了。”
“什么要求？”
“两翼突破，中央突进。”
“两翼突破，中央突进！”
轻轻的将命令重复了一遍，莫灵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这命令跟刚开始折牧雨那小子来传达的不是完全一样啊！”
“两翼突破，不是两翼包抄，中央突进，不是中央突破，这目标可不是盯着对方的中枢，擒贼擒王的。”
“这是要把对方凿穿、切碎、彻底吞掉，郭老大这是改变想法了啊，真不知道郭老大是怎么想的。”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产生，莫灵均轻轻的摇了摇头。
“管他发生了什么，郭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想之前战场的态势，联系郭戎的命令，稍稍思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很快莫灵均结束了喃喃自语。
紧接着，莫灵均一个箭步翻身上马，然后在马上厉声大喝。
“所有人上马，以营为单位分为四队，安域、韩至、慕容知、司马泾你们四个人听好了。”
“具装骑兵全甲开路！”
“其余重骑兵下马甲上半甲跟进，沿着具装骑兵打开的道路向两侧延伸，扩大缺口。”
“轻骑兵带弓箭，挑选目标自由射击，射杀重要目标，消除隐患，掩护全队。”
“弩骑兵去弩具带长矛，最大限度的杀伤敢于反抗之敌。”
“突入敌营之后，各营根据情况继续分兵突进，目的只有一个，凿穿、分割、撕裂敌阵，不给任何敌军反击的可乘之机，明白么？”
“明白！
“三十息准备！随后出击！”
随着莫灵均的命令空地之上“叮铃当啷”、“嘁哩喀喳”等一片声音传出。
从冲锋号响起，到命令下达，备战完成，百息不到的时间，完成了准备的三千骑兵分兵四路，两队穿林，两队绕行，朝着战场上突进。
距离冲锋号的响起刚刚二百息左右的时候，整个战场的南部边缘，一队又一队的骑兵突然从树林中和树林的两边出现。
此时此刻，完成了变阵的重步兵、轻步兵、弓箭手们已经疯狂的杀入了溃逃的淮西军前军之中。
工兵们在不到二百息的时间内，丧心病狂的朝淮西军的中军和军完成了十几轮射击，数百人死于当成，将淮西军的中军和后军折磨的七零八落。
原本面对长缨军沉稳、坚决、连绵不绝的进攻吴少项已经心如死灰，看这架势，长缨军大概率走的是逼投的路子。
既然是逼降，那么自己麾下的这几万精锐大概不会被屠戮殆尽，吴少项也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然而，在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禁军突如其来的变阵，突如其来的疯狂，完全出乎了吴少项的意料。
明明已经稳操胜券，对面的禁军为什么要突然变阵？
明明只要稳步推进，慢慢的平推，就可以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自己这整整三万精锐，对面的禁军为什么要突然开始疯狂的进攻和杀戮？
短暂的思索之后，吴少项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是关键时刻，传来了什么似的禁军的指挥官不得不改变战法和计划的变化。
这个变化是什么呢？
在吴少项看来，以如今天下的局势，能够迫使禁军加速战斗的原因只能有一个天下有变！
要么是河北三镇起兵南下，要么是进军辽东的李愬被消灭的消息传回中原，要么是胶东李师道所等待的倭国大军抵达，要么……是万里之外的吐蕃人已经大举攻唐！
吴少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突然不想死了！
一来自然是从天下大势的角度，天下越乱，他这种军阀也就越如鱼得水，今天就算是战败了，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第二点，其实和折牧雨所受说的一样，在今天的战斗中蒙乾的步兵一团只有一个短板，那就人数太少，火力不够，武德不足，一波如果不能把对手打崩或者对手重新组织起来，局势就会瞬息逆转！
吴少项在从来没见过的投石车和八牛弩的饱和攻击下确实懵了，再加上饱和攻击之后，步步为营，步步紧逼的战术，吴少项确实是有心无力。
然而随着长缨军自废武功转平推为狂攻，虽然看起来进攻更凶勐了，但是也将原本毫无破绽的战术打破。
他突然感觉自己还有希望！
正如吴少雄所说，他不了解战争，也不了解军事，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兄长。
一切果然如同吴少雄的预料，在郭戎决定根据吴少雄的建议修改战术、战法之后，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吴少项重新燃起了斗志。
面对前军彻底崩溃，中军、后军开始瓦解，全军人心惶惶，指挥系统基本报废，长缨军疯狂进攻的情况下，吴少项祭出屠刀、悬赏、个人的威望和能力三大法宝。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数人被直接斩杀，自己的亲信被派出，以吴少项的帅旗为核心，受损不大的中军和后军已经有了重建指挥体系的趋向。
眼看战况已经有了逆转的可能，几十息之前还想着自寻短见的吴少项，此刻站在帅旗之下整个人春风得意。
然而，就在吴少项感觉自己又支棱起来的时候，莫灵均的三千骑兵已经悄然出现。
“冲锋号！”
随着莫灵均的命令下达，跟在他身边的司号员拿出了系在腰间的小铜号。
“是滴滴嗒滴滴，滴滴答滴滴滴……”
当这高亢、激昂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陡然响起，再次占据了天空和地面的时候，吴少项脸色刚刚泛起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
随着骑兵冲锋号的响起，以少量具装骑兵开路的四个骑兵营，整整三千骑兵二话不说，从整个战线的南端，直接冲向了刚刚
但听得蹄声如雷，三千铁骑疾风烈阳，四个骑兵营如同四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切入了淮西军的中军和后军。
猝不及防之下，刚刚开始起势的淮西军如同豆腐一样被直接凿穿、切割……
第284章 对决！
骄阳如聚，残阳如火，在长缨军骑兵团的三千骑兵面前，人数超过两万人的淮西军中军和后军如同豆腐一样被凿穿，直接切成数段，而这还不是终点。
完成了第一轮冲锋，从南杀到北的骑兵们马上调转方向，一个回马枪再次切入了对方的军阵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突进。
在突进的过程中，原本以营为单位的大号锋失阵开始分散，一个又一个以百骑为单位的小型锋失阵开始随机扩散，沿着各个方向不断的向前突进。
看着在军中不停穿梭，将淮西军分割、切开、揉碎，不停的收割着士卒们生命的长缨军骑兵，吴少项喃喃自语。
“士可鼓而不可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有些东西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天赋异禀的指挥者，吴少项可以看出的东西比常人要多太多。
精锐的士卒、精干的军校、精良的装备、精妙的战术，再加上强大的军械、沉着冷静的指挥官，对方所表现出的一切都让吴少项绝望。
“输了啊，输了……”
和自己正面对战的步卒也就是三四千人，加上最后突袭的骑兵，吴少项判断禁军的七千人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而自己今天带来的可不是炮灰，而是整整三万精锐！
以区区七千兵马，在正面将自己的三万精锐打的溃不成军。
面对这样的最终结果，这一次吴少项输得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这样的精锐如果过万就足以称霸一方，如果有三万、五万就足以纵横天下，如果朝廷真的有十几万这样的禁军，那么天下还有谁可以阻挡？
想想去年在幽州举行的那一次举行的集会，反叛的结局将会是何等的暗澹，与会之人刘总、王承宗、田季安、李师道当然还有自己，都是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
就在吴少项的思绪开始不停发散的时候，吴少项隐隐的听到了来自禁军劝降的声音，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环视四周。
自己走神的这段时间，各路禁军正在亡命狂飙，在一道道用鲜血开辟的道路中，整个淮西军的军阵已经彻底崩溃。
渐渐地，禁军劝降的声音渐渐地传入了吴少项的耳中。
“缴械投降！”
“缴枪不杀！”
“唐人不杀唐人！”
“只诛首恶，余罪不究！”
听着这劝降的话语，吴少项不禁的发出一阵阵的苦笑，对方这是打人打脸，杀人诛心啊！
然而，看着一个个倒在利刃之下的淮西军，再想想禁军口中的的话语，吴少项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然而仗打到这个份上……
“传令，全军放下武器，丢盔卸甲，向禁军投降。”
“大帅，这怎么能像行。”“
呵呵，放心吧，郭戎不敢杀我，去传令吧。”
随着吴少项的命令下达，淮西军的士卒们已经一片片的摘下铁胃，脱下铁甲，扔掉兵器，跪地求饶。
虽然被分割，虽然切断，但是在长缨军刻意防水之下，吴少项的命令依旧在短时间内传遍全军。
半个时辰之后，一场短促但是惨烈的战斗彻底的落下了帷幕，帅旗之下的吴少项看着战场整个人异常的落寞。
直到一名年轻的军将从远方而来。
“长缨军骑兵团中郎将莫灵均，见过司空！”
（元和二年，郭戎逼降淮西，交出了军队名义上归降朝廷之后，吴少雄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检校司空）。
看着单人独骑到自己面前，行了标准的军礼，然后自报家门的年轻中郎将，吴少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虽然战败了，但是所有禁军的军士不仅没有蛮横的上来，反而清一色的绕开了自己帅旗之下的空间，而现在又是一位年轻有为的骑兵将领亲自前来。
说实话，作为胜利者，郭戎已经给自己保留了足够体面以及最大程度的尊重，至少在这一点上作为败军之将的吴少项是无话可说的。
“骑兵？那最后带领骑兵从林地中突出，完成最后的分割包围的就是你了？”
“正是！”
“如此干练果决的骑兵统帅，实在是难得，今天的战斗是郭将军亲自指挥的么？”
“不是，我家将军今天在望楼之上观战。”
莫灵均说的轻松，但是听到今天指挥之人竟然不是郭戎，原本还能保持稳定的吴少项被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不是郭戎，那是谁？”
“是我长缨军步兵一团中郎将蒙乾！”
蒙乾，在脑海中疯狂思索，吴少项最终没有从自己的脑海中找到这个名字的来源。
吴少项的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自己曾经听说过的名将，也就是说，这个蒙乾大概率是跟眼前的莫灵均一样的年轻人，随即长叹一声。
“后生可畏啊！”
然而在叹息结束的时候吴少项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暗澹了下去，没有了问询下去的想法。
“郭将军派你前来是有什么安排么？”
“哦哦，郭将军请司空前往大营！”
“那就劳烦莫中郎带路吧！”
“额……”
原本以为还要再说点什么，结果吴少项竟然这么直接，反倒是让莫灵均有些愕然。
当然，更让莫灵均惊愕的是吴少项的状态。
吴少项高大挺拔的身躯突然就塌了下来，挺直的腰板如同腰斩了一般，身体呈现出了一种句偻的姿态，脸上的桀骜不驯与傲然荡然无存。
可以说，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莫灵均眼中的吴少项就从一位视天下英雄无物的枭雄，变成了一个苍老、落寞，句偻着身体的垂垂老者。
片刻的愣神之后，莫灵均很快反应了过来，直接开始引路。
他只是奉命前来引领吴少项前往大营，只要吴少项活着就行，毕竟吴少项给莫灵均带来的压力着实不小。
此时此刻，吴少项的这个状态让莫灵均轻松不少，然而事实证明，莫灵均还是把吴少项想简单了。
一行人走出没几步……
“这是什么？”
声音入耳的一瞬间，莫灵均直接就是一愣，这怎么回事，吴少项的声音跟刚才不太一样啊。
回头之后，看到身后的场景，莫灵均险些直接从马上栽下来。
片刻之前还苍老、落寞、脸色灰暗、精气神全无的吴少项此时此刻神色已经恢复了大半，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说实话，如果不是折牧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必须满足吴少项的一切要求，莫灵均大概率会抽刀子直接给吴少项来一下。
无言的瞅了一眼在队伍最后端，一脸见鬼神情的折牧雨，莫灵均算是服气了。
“吴司空，这是八牛弩的弩箭！”
“哦，这我当然知道，我好奇的是这八牛弩怎么能射这么远，如果我没看错你们八牛弩的位置离这里至少有八百步！”
“这……”
莫灵均有些犹豫了，他从战斗开始之前就离开了大营，自然不知道吴少雄如今身份的变化，在他的眼中这位依旧是藩镇叛军的首领，在本质上依旧是敌人。
好在折牧雨在关键时刻主动跟了上来。
“距离其实超过了八百步，主要是长缨军的八牛弩是经过改良的，可以实现抛射，从而……”
“那为什么改变角度就可以增加射程？”
“因为……”
折牧雨也有些愕然，这东西太细致了，除了工兵营的人知道的还真的不多，他会知道纯粹是跟着郭戎死缠烂打问出来的。
“这要涉及到抛物线的问题，具体来说……”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说的折牧雨都满头冒汗了，才终于给吴少项解释清楚，结果没走几步，又一个问题从吴少项的口中被问了出来。
“你们的八牛弩为什么能射的这么快，我印象里八牛弩需要十几人操作，完成一次射击至少要几十甚至上百息的时间。”
刚才忙着解释问题折牧雨还没注意，到这时候折牧雨终于发现在自己出现之后，吴少项立刻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而自己显然已经被吴少项当成了一个免费的解释员。
“关于这个，主要是工兵们根据……”
看明白了吴少项的主意，莫灵均干脆也不再等待，带队继续前行，然后折牧雨不得不一边行进一边给吴少项解释。
“哦，那这八牛弩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这个……”
“投石车好像也不太一样！下边那个螺旋一样的是什么？”
“那叫弹黄……”
“投石车上面的木头柱子是干嘛的？”
“那是辅助装填设备，源自于……”
就这么，在一问一答之中，一刻钟之后，在莫灵均的引领和护送之下，吴少项穿越了战场，抵达了长缨军的营门之前。
看到了站在营门之前等候多时的韩湘，折牧雨终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不长但是吴少项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
“三郎！”
“莫中郎！”
“吴司徒已经带到，我就交给你了！”
“莫中郎请放心，交给我就好，头让你协助蒙乾收拢溃败的淮西军！”
“遵命！”
随后，莫灵均朝着身后的吴少项抱拳一礼，随后如释重负的莫灵均带领身边几名骑兵逃命一般的匆匆离去。
这如风一般的速度让韩湘一阵愕然，再加上看见自己如同看见救星一般的折牧雨，韩湘很好奇这两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毕竟，在现在看来，吴少项的态度很好，神色正常，看起来也相当配合，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询问的时候。
看到吴少项看起来平静而柔和的目光，韩湘两步走到吴少项的面前，正身、报名、行礼。
“长缨军军部侍卫连侍卫长韩湘见过吴司空！”
吴少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
“牧雨这小子告诉我你们不是叫警卫连么，怎么改成侍卫连了？”
一边说着，吴少项还用手直接指向了身边捂着脸的折牧雨……
韩湘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
“侍卫和警卫均可，只不过我更习惯用侍卫……”
“哦，我知道了，就跟你们什长和班长并用一样的是吧！”
好家伙，连着都说出来了，这一会的功夫，问的够清楚啊，怪不得折牧雨这机灵鬼一脸便秘，莫灵均直接撒腿就跑。
这老家伙肯定看出来了郭戎给莫灵均和折牧雨下了必须满足他所有需求的要求，所以……这还真是TM的不是省油的。
无奈的瞅了一眼折牧雨之后，韩湘直接回应。
“是的，因为禁军的两次改革，存在某些并存的称呼，以方便所有的士卒适应……”
“哦，原来，那……”
好家伙，这就开始了，吴少项、吴少雄这兄弟二人真的是没有省油的灯，自己原本觉得吴少雄已经很难缠了，现在看来，吴少雄确实没谦虚，他哥哥确实比他更难缠，好在吴少雄已经是自己人了。
“吴司空！”
没等吴少项问出问题，韩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请入营，已经有人等候吴司空多时了！”
“方便问问是谁么？”
“吴司空见到就知晓了！”
“好吧，那就请带路~”
入营几十息之后，在韩湘的引领下，吴少项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外。
“吴司空，请！”
看到中军大帐，以及中军大帐外旗杆上高高飘扬的郭字，吴少雄带上了满脸的笑容，看来可以看到今天真正的主角了。
随即，吴少项大步迈入中军大帐之中。
然而，进入中军大帐之后，看到了眼前之人，吴少项直接懵了，整个人愣在了当成，直到十几息之后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阿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出现在吴少项面前的，正是裹着一身绷带的吴少雄，这一身超越了时代特色的绷带装显然出乎了吴少项的预料。
惊愕之余，吴少项两个箭步直接直接冲到了自家弟弟的身边，接着下下意识的伸手在吴少雄的胳膊上一捏，结果，瞬间惨烈的哀嚎充斥在了整个中军大帐之内。
“啊~！
！哦哦哦哦哦！
！兄长你快松手！”
直接疼的吴少雄是龇牙咧嘴，眼珠子疼的都快蹦出来了。
“你这伤是真的？怎么会伤城这个样子？”
“不对啊，怎么是你，不应该是郭戎么？”
“兄长，这说来话长了……”
与此同时，在中军大帐之外的另外一个军帐之内，郭戎正在和另一个人对坐而谈。
“头儿，韩帅，吴少项已经到了！”
听到了韩湘的声音，对坐的两个人相视一笑。
“郭戎啊，跟着兄弟二人打了这么多年，没少赢过，也没少输过，不过这一对兄弟确实厉害。”
第285章 什么是阳谋！
“韩帅对吴少项、吴少雄如此推崇？”
“呵呵，何止是推崇，”韩弘带着一种苦笑，以一种莫名的语气感叹道，“以你的年龄有些东西或许不太清楚，但是老夫清楚的很。”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明明吴少项在你的压迫之下已经开城投降，交出了兵马，为什么太上皇不仅没有趁机收回淮西，反而加吴少项为使相，解除了对淮西的封锁？”
郭戎点了点头，这事他还真的很好奇。
“贞元十五年，陈许节度使曲环病死，吴少项趁机扩大疆土，出兵攻掠临颍县，包围许州，这时朝廷下诏削夺了他的官爵，分遣十六道兵马前来讨伐。”
“十六道？”
嘴上没说，但是一个大大的卧槽从郭戎的心中划过，十六路讨伐，就小小的淮西还不得被刮地三尺，寸草不生么……
“怎么，郭郎很惊讶么?”
“毕竟是十六路兵马，恐怕二十万大军不止吧，这……”
“呵呵，吴少项长于军事，善于练兵，故而淮西军一向精锐，吴少项又控制严密，因此讨伐战争进行的并不顺利。”
“十二月，讨伐军兵败小溵河损失超过两万。”
“贞元十六年三月，夏州节度使韩全义与陈许节度留后上官涚联军再度进攻，战于溵水南，大败，损兵过万。”
“四月，老夫的三万兵马兵败淮水，损失超过八千。”
“五月，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兵败汝水，损兵超过五千。”
“六月，山南东道节度使李荣兆兵败郎山，损失超过五千。”
“七月，韩全义、上官涚联军驻军于五楼行营，遭到淮西军偷袭，再败，韩全义死于乱军之中。”
“卧槽……”
听完韩弘的讲述，郭戎直接目瞪口呆，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的把中原几乎所有的藩镇揍了个遍，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牛人了。
但是震惊的下一瞬间，郭戎突然反应了一个问题，自己当时根据李诵的指点，走的似乎也是这样一个路子。
“韩帅，小子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无妨，直言就好。”
“韩帅，当年在各路名将统帅之下的十六路兵马都没能让吴少项退缩，怎么自己三千骑兵到了蔡州吴少项就直接投降了？”
“哈哈哈！”
韩弘的一阵狂笑晓得郭戎是一阵发懵，就连旁边的韩湘也是一脸愕然。
“韩帅，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
“郭郎，这么明显的问题，不应该啊，昔日朝廷是分遣十六道兵马讨伐淮西，而你呢？”
韩弘一言点醒梦中人。
郭戎懂了，旁边的韩湘也懂了，朝廷分遣十六道兵马讨伐淮西，和朝廷派遣自己的精锐兵马亲自下场，带领各路兵马讨伐淮西是一回事么……
看两人明白，韩弘点了点头，开始更加详细的解释。
“明白了就好，朝廷虽然下旨派遣十六道兵马讨伐，但是真正愿意尽全力的不过是夏州节度使韩全义与陈许节度留后上官涚，其他兵马包括老夫在内，更多的是想要占些便宜而已，根本就不会拼命作战，再加上出动的兵马虽多，但是却没有统一的指挥，自然给了吴少项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元和二年就不一样了，在世人眼中数万精锐禁军兵临城下老夫选择了妥协，挟持大胜之威数万朝廷精锐威逼淮西，太上皇可以坐镇汴州的，周围的几十万大军蠢蠢欲动偏偏又引而不发，这是何等的压力。”
“若你是吴少项，在对方突然兵临城下，战无可战，退无可退，守不能守偏偏给了自己一条退路的情况下，会选择死扛到底还是妥协退让？”
“……”
“老夫昔年也不是没有争锋之心的，只不过看到了你麾下的禁军之后所有的心思都消散了。”
“小子，记住一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是反过来，在拥有绝对实力的时候，任何计策和谋略都会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今天这一战老夫看的是清清楚楚，现在我更加庆幸曾经做出的决定，所以我相信吴少项在经历今天之后多半也会收起逆反之心。”
韩弘的声音落下，几人所在的军帐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韩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悟给郭戎和韩湘两人带来了巨大的启示，就在郭戎和韩湘两人静静回味的时候，军帐被直接拉开。
然而，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却先传入了几人的耳中。
“头儿，他们已经谈完了，正在等你！”
看着愣头愣脑直接冲进来的折牧雨，韩弘稍稍一愣。
“看来他们的速度还挺快啊。”
轻轻叹息之后，韩弘将目光投向了郭戎。
“其实，你今天怎么想的我大概能猜的出来，不过我议你最好就不和吴少项有太深的瓜葛，至少现在不要。”
“吴少项、吴少雄两兄弟都是心高气傲、才智出群之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吴少雄的，但是能有一个吴少雄愿意留下来帮助你，已经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有时候过犹不及啊。”
郭戎点了点头，韩弘的建议相当的中肯，在本质上和自己的想法基本是吻合的。
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是吴少雄依旧不失为大人物，而且是能力非常强的那种。
虽然李诵没有给郭戎明确的指示，但是郭戎也不是白白在李诵身边虚度了几年的时光，不再是每一步都需要太上皇指挥的时候了。
以郭戎对太上皇李诵的了解，这种能力不俗，不是罪大恶极，而且有挽回价值的人多半是不会浪费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少项是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至少在现阶段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至于日后会怎么样那是日后的事。
至于今天，自己专门安排折牧雨给吴少项解答疑问，以吴少项这种老家伙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表达出的善意。
再加上吴少雄的工作，就算不能让他对自己怎么样，至少不至于成为敌人，日后掌权之后不会给自己使绊子，也就达到了郭戎的目的。
“谢韩帅指点，请韩帅稍后，郭戎去去就来。”
向韩弘致谢，郭戎转身离开，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几十年来，宣武军虽然也出了不少问题，但是总体上还是服从长安的，这么多年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震慑淮西军，韩弘自己也说过在吴少项手上吃过亏，如果让韩弘对上吴少项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想着想着，已经离开了军帐的郭戎转身，重新回到了军帐之内，看向了韩弘。
“韩帅您有没有兴趣，去见一见这位老对手、老朋友么？”
郭戎去而复返，韩弘颇感惊讶。
听到郭戎的建议，韩弘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开什么玩笑，自己跟吴少项有什么好见的。
然而，还没等拒绝的话出口，韩弘自己也萌生了一个想法，之前你来我往交手了十多年的时间，还真的没有好好面对面的在一起过。
而且，自己说实话之前吃亏是不少的，这一次应郭戎的请求出兵，结果引出了的属于吴少项的兵马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调兵，整整六万淮西军，足以将颍州吞下，猝不及防之下能在宋州挡住吴少项都很困难，如果真的发生了，后果不堪设想。
只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了，野心家已经变成了败军之将，阶下之囚。韩弘突然感觉，跟这位打了十几年仗的老朋友，老对手见面。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说罢，在折牧雨的引领下，郭戎一行人离开所在的军帐，直径前往了中军大帐所在。
迈步进入中军大帐，郭戎一眼就看到了大帐之中卧榻旁边吴少项、吴少雄兄弟二人脸上和煦的笑容。
很显然，吴少雄应该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搞定了自家的兄长。
带着满意的笑容，郭戎大步上前，然而还没过两步，郭戎发现吴少项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下一瞬间整张脸更是阴云密布。
郭戎回头，结果看到了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笑靥如花，看起来直接年轻了十岁的韩弘。
好家伙，韩弘这老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就这表情不把吴少项气死也差不多。
看场面和气氛有些尴尬，在场唯一一个横着的吴少雄咳嗽了两声，伸手指向了郭戎。
“兄长，这位就是长缨军郭戎将军，这位……”
郭戎迈步上前，准备礼节性的和吴少项寒暄几句，然而还没等郭戎说话，准确说还没等郭戎走到吴少项的身前，韩弘已经大步超越了郭戎。
接下来，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韩弘突然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吴少项的肩膀。
猝不及防之下，不怀好意的韩弘成功得手。
等吴少项从惊愕中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韩弘死死的揽住，虽然两人的身材都比较高大，但是就单纯力量而言，韩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吴少项努力的试图挣脱，然而却苍白无力。
“多年不见，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见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要不要找个地方叙叙旧，深入交流，好好探讨，试着切磋一下？”
叙旧、交流、探讨、切磋，听到这几个词，吴少项停止了挣扎，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依旧笑靥如花的韩弘。
面对吴少项的怒视，韩弘微微一笑，轻轻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看来是老夫考虑不周了，毕竟吴大帅今天刚刚和郭戎大战一场，想必已经非常疲倦，此时邀请确实有些乘人之危了，吴大帅在中原纵横数十载，未尝一败，万一传出恐怕会伤了吴大帅的威名，罢了，罢了，……”
韩弘一边说着，吴少项的脸已经渐渐的涨红了，两只沙包大小的拳头也握得咯吱作响。
“机会难得，怎么能就此错过，韩帅请！”
“好，爽快！”
说罢，两人直接朝外走去，临出门之前韩弘突然一个回头，给了郭戎一个你懂的眼神。
事实上，郭戎只能猜出一部分意思，可不敢说自己全懂，毕竟知道这两个沙场宿将在这一短短的交锋中使用多少阴谋、诡计、谋略……
当然，有一点郭戎是读出来了，那就之前韩弘刚刚给自己讲过的东西，实力和谋略。
韩弘本身的目的就是把吴少项带出大帐，至于怎么出去其实并不重要。
如果吴少项配合可以体面的走出去，如果不配合韩弘愿意直接把吴少项拖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少项未必不是在演戏，未必不是顺水推舟从而减少和自己的接触，到底怎么样郭戎不得而知，但是吴少项最终按照了韩弘所指定的道路自己走了出去。
明明知道这是激将法，明明知道自己多半打不过韩弘，面对韩弘的邀约或者说逼战却依旧不得不应战，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郭戎知道，韩弘这是现场给自己展示什么叫阳谋，阳谋的本质就是利用强大的不可抵抗的实力迫使对方服从自己的命令，或者达到自己的要求。
昔日在李诵的要求下逼降吴少项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凭借三万禁军的亲自下场的硬实力实现的阳谋，否则如果没有三万禁军，或许会再给吴少项一个连打十六路兵马的壮举。
渐渐地，郭戎的思绪继续发散，历史上的阳谋部似乎也是如此，阳谋的本身必须要足够实力的支撑。
推行过推恩令的不只有汉武帝刘彻，汉武帝的老爹也尝试推行过，只不过结果是提出了推恩令的主父偃成为了牺牲品，还引发了险些动摇两汉根基的七王之乱。
汉武帝的推恩令如果没有强大北军、南军的支持，未必就不会发生一次七王之乱。
二桃杀三士，设置计谋的是晏子，然而能够实现的最大的前提是赏赐桃子的是齐王，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围魏救赵，本质上是并不是为了救赵，而是为了避免魏国更强，孙膑乘虚攻魏，直接告诉魏王、庞涓，你也没辙，怎么着你都要吃亏，而能够实现攻敌必救的前提是十万齐国大军，以及强大的经济实力。
而最能体现阳谋本质的则是最后一条，挟天子以令诸侯，想要挟持天子，挟持过天子的不止一人，然而最终能够实现的只有一个曹老板。
从头至尾，两个年近五旬的老将直接把郭戎当成了空气，但是此时此刻郭戎在两人离开之后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随着两位大老离去，整个中军大帐中的氛围瞬间缓和。
趁着郭戎向着离去的两人行礼的功夫，卧榻之上的吴少雄给了韩湘一个眼色。
从吴少雄的眼神中，韩湘看到了吴少雄有事情需要告知郭戎，于是果断的拉着浑然不觉的折牧雨离开了大帐。
随着韩湘、折牧雨的离开，中军大帐中就只剩下了郭戎和满身绷带吴少雄两人。
“吴先生，不知道吴先生和令兄长交流的可还顺利？”
“郭将军，请放心，兄长确实已经吸了争霸之心，没有了谋反之意，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第286章 迷雾背后！
争霸之心？谋反之意？
严格起来说，这话没什么毛病，但是听到了郭戎耳朵中，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在郭戎的眼中，吴少项有没有反叛之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了作乱的能力，否则他怎么敢让折牧雨去专门当吴少项的讲解员呢。
最关键的是，吴少雄可不是第一个提醒自己的，就在刚刚韩弘可是直接点出过这一点，吴少项多半不会再反叛了，吴少雄又专门提了一次，一前一后的跟自己强调这一点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似乎是看出了郭戎的疑惑和迷茫，吴少雄嘴角微微上撇。
“郭将军不想和兄长有太多的交集？”
“嗯？”
郭戎先是一愣，这么直接，这好像不是吴少雄的风格，但是转念一想不是又如何，眼前周围已经是自己的幕僚了，让他准确了解自己的意图才更为重要。
“原本是想和吴司空交流一下，请吴司空点评一下长缨军是否还有哪些可改进的地方。”
“但是想了想，如今吴司空就算提出了什么改良意见恐怕也无法实行，还不如请吴司空到长安后亲自去长缨军大营有了足够的了解之后系统性提出改良和改进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将军可以考虑安排一下，如果想要尽可能的隐藏战果，可以立刻安排秘密将兄长直接送至长安。”
“现在？”
“正是。”
“会不会太快了？”
“将军，”
哪怕行动不便，但是躺在了卧榻上的吴少雄依旧尽可能做出了一个郑重的姿势。
“方才和兄长沟通的时候，兄长对于长缨军的一切赞誉有加，我仔细思索之后发现将军的做事稳重，行事煌煌，但是唯有一点，和长安的主动联系太少了。”
“太上皇、皇帝给了将军足够大的权利，也给了足够大的信任，二位圣人都是难得的圣君，所以他们能沉得住气，但是凡言兵事，谁敢保证百战百胜，能沉得住气不代表他们真的不担心，毕竟将军的胜利与否，某种意义上说，关系着大唐的命运……”
郭戎身边的人，上至太上皇李诵，下至身边的卫士，都清楚一点，郭戎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和想法。
“确实，多谢吴先生提点，郭戎受教了，就依先生所言。
看到郭戎脸上恍然之色，听到郭戎的话语，吴少雄满意的点了点头，没等郭戎开口直接继续说了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将，兄长和将军其实很像，可以做算是同一个类型的帅才，那么两个类型相似的大将留在一处，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既然将军相信太上皇会妥善安排兄长，那又何必在此耽误时间，早点让兄长赶到长安，才是最有利也将军，最有利于大唐的。”
“另外，我建议将军从现在开始，将每日的行事，战报，计划送到长安。”
就凭借这几句话，郭戎知道自己确实捡到宝了，之前的信任、尊重、付出没有浪费。
盛名之下，有些人其实难副，但是有些人名不虚传，吴少雄陷入是属于后者的，一个能让韩弘都羡慕的助手和幕僚，郭戎不是凡人。
“目的是使得长安二圣可以尽可能的了解将军的状况，使之可以在支持将军的时候有更大的信心，反过来，有了更大的信心之后对于将军的支持力度也会增加，无非是将军需要每日动笔操劳，就可以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一切依先生所言，不过，剩下的淮西军还有淮西三州呢？”
“这一点将军不必担心，只需要以兄长的名义发出一道命令，由我代行职权，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光州方向的两万兵马一直在对峙之中，没有发生激战，可以原路退退回，至于剩下的兵马，将军可以从中选出的部分精锐补充入禁军之中，剩下的部分则可以留在这里，在韩弘，韩帅的配合下保持一个对峙的状态。”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将这场事实遮掩一年半载很难，但是要实现两三个月并不是难事。”
吴少雄说的是轻松加愉快，但是郭戎知道要完成这些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吴少雄也看出了郭戎的惊讶。
“将军不要无误了，少雄并非有什么神鬼之能，只不过是是类似的事情已经轻车熟路而已。”
“？”
“自兄长占据淮西开始，兄长经常领军出战或者因为其他原因离开蔡州，兄长但凡离开，都是由我代替兄长执掌三州军政事务，蔡州、光州、申州所属已经习惯了这样。”
说到这里，吴少雄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了看郭戎，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罪的姿势。
没有任何征兆，吴少雄突然的变化让郭戎猝不及防。
“吴先生，这是……”
“有一件事，在没有见到兄长之前，少雄之前做过一些隐瞒，还请将军恕罪。”
“之前双方交战，各为其主，先生有所隐瞒郭戎可以理解，先生无需担心，只不过我比较好奇什么事情会让先生需要提前请罪的程度。”
吴少雄无奈的苦笑，尽力的向郭戎致谢。
“谢将军，其实去年入冬之后，家兄曾经离开了淮西超过四个月的时间。”
听到这么几个字，想到侦察兵们在蔡州城内探查到的消息，原本只是好奇的郭戎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吴少雄的身上，稍稍犹豫了一下，郭戎尝试下的询问了一下。
“幽州？”
郭戎不开口还好，幽州两个字出口的一瞬间，从重伤苏醒之后就一直保持从容自然、澹定自若姿态的吴少雄被狠狠的惊讶了一轮。
“将军，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这个是因为长缨军的一个特殊兵种，现在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日后时间长了先生自然就了解了，现在……”
“家兄前往幽州参与了一个阴谋推翻李氏大唐的密会，在密会上，与会之人商谈了很多东西，也制定了很多计划，为了配合北方的行动，我和兄长也考虑过如何在淮南响应……”
“只不过，后来局势的发展和密会上的约定……辽东的局面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由于距离遥远，……”
“……因为无法和河北直接取得联系……以至于关于如何应对后续的乱局，我和兄长也无法统一意见。”
“哦，先生是准备？”
“其实韩帅出兵南下的时候，我的意见是按兵不动，等待确定的消息的到来，而兄长则认为朝廷已经发现了问题，准备一鼓作气先下手为强。”
“最终的结局将军是知道的，最终我还是服从了兄长……”
听着作为叛乱参与者的吴少雄亲自解析，原郭戎不太确定的问题被一一解答。
虽然整个局势和叛军们最初的计划已经大相径庭、南辕北辙，但是对于郭戎来说依旧意义重大。
随着很多推测从吴少雄的口中得到了验证，郭戎对于整个河北乱局的条理越发清晰。
“到底都有谁参加了准备叛乱的密会？”
“有卢龙节度使刘总、成德节度使王承宗、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家兄淮西节度使吴少项，除此之外还有胶东防御使麾下的镇将魏鹏飞……”
提到胶东，郭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到底是李师道参加还是李师道的麾下参与判断，这差距就大了。
不仅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进军，甚至会影响到整个战略布局。
“先生，你确定是胶东防御使麾下的镇将？”
听到郭戎问题的第一时间，吴少雄稍稍有些迷茫，然而下一刻吴少雄就猜到了问题背后的意思。
“将军，前来参加密会的确实是胶东防御使麾下的镇将，但是根据兄长所说，那胶东镇将是代表李师道而来。”
李师道，李师道，李师道，郭戎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这个名字，随即轻轻叹息道。
“老李啊，你这一次可真的着急了。”
叹息的同时，郭戎神情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原本李愬如果还在，河北—鲁北背靠背，成掎角之势的两个节度使可以守望相助，哪怕李师道作乱，或者河北三镇来袭都能有足够的战略自动神
但是现在，李愬带着新编河北军的主力北上，堪堪一个个鲁北军……自己担心的东西果然变成了现实的威胁。
万幸的是自己多多少少做了一些安排，而且自己亲自带领的这几千精锐就是为了防止胶东有变，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李师道作乱之前赶到，不至于让局势彻底糜烂。
几十息之后，就在郭戎考虑要如何最大限度将胶东李师道带来的隐患和危害降低到最小的时候，突然感觉军帐之内已经安静了下来。
郭戎抬起头，看到吴少雄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稍稍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先听吴少雄将所有的信息说完，然后再根据最后汇总的信息进行判断。
“才应该是说道了参加密会的包括了代表李师道的胶东镇将，不过刚才在讲述密会制定的计划之时，好像没有提及胶东。”
“关于这一点，因为密会的本身就没有提及，根据兄长的说法，那个叫做魏鹏飞的辽东镇将是在最后赶到，仅仅代表了李师道的存在而已。”
“如果说密会上有什么和胶东李师道有直接联系，那就是兄长推测李师道大概率已经开拓了东瀛的航道，并且在东瀛拥有了一定影响力，否则也不会有东瀛的倭兵渡海而来。”
郭戎点了点头，这一点吴少雄说的没错，李师道是最有可能已经实现登陆岛国的力量。
“先生请继续，参与密会的还有……”
“除了上面已经提到的，还有来自百济、新罗的特使……”
新罗、百济这是已经了解到的，在叛军们最初制定的计划里面就有涉及，现在能听到并不意外。
反倒是现在于谦发现的已经入寇辽东的渤海国，和派出了兵马但是没有派出代表的倭国更令郭戎不安。
就在郭戎以为参与反叛密会的人员名单已经清楚，开始思索李师道和倭国的联系到底到了哪一步的时候，吴少雄又说了一句话。
“其实，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人，根据兄长的说法，这个人才是整个叛乱的发起者和串联者，就连兄长都是跟随着这个人一同北上的。”
这一句话将郭戎的思绪拉了回来，郭戎点了点头，这和侦察兵探查的情况也是能对上的。
“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难不成李唐宗室或者……”
“将军，那个人叫做陈宏志，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是……”
陈宏志！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吴少雄说的东西郭戎一个钟都没听进去，因为这一瞬间，许久之前的回忆渐渐的从脑海的深处被唤醒。
陈宏志，俱文珍，这两个名字郭戎真的是永世难忘。
从穿越到这个时代，郭戎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之局，然而如果说最危险的是那一次，那么肯定是兴庆宫！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兴庆宫成为了郭戎在大唐真正腾飞的起点，而作为对手将自己逼入绝境的俱文珍，也是郭戎从一个优秀的战兵，蜕变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的最关键因素。
事实上，在听到陈宏志名字的这一刻，很长时间以来最大的一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陈宏志，就是自己感觉中存在于未知的那个对手。
能记住陈宏志不仅仅因为陈宏志是公认的俱文珍最信任的干儿子，也不仅仅俱文珍控制神策军最重要的旗子，更重要的原因是陈宏志是整个叛乱的神策军中唯一一个活着逃走的棋手。
说实话，郭戎并不了解陈宏志，但是这并不影响郭戎会知道陈宏志的行事风格，因为郭戎非常了解俱文珍的风光。
太上皇李诵可不是一个庸才，这一点非常确定，然而在俱文珍的操作之下，原本宏图大志的李诵最终落得了一个被迫退位的下场。
而俱文珍能逼迫太上皇李诵退位的最重要原因并不是神策军，而是远在剑南的剑南节度使韦皋。
最初的韦皋虽然割据，但是确实坚定的保皇派，只要有韦皋和强大的剑南军，哪怕串联了所有的神策军俱文珍也绝对不可能逼得李诵退位。
而俱文珍的做法是助长韦皋的野心，使之对于现有的剑南东、西川两个节度使不足以满足韦皋的胃口。
野心膨胀之后，韦皋上疏，希望领剑南东道、剑南西道、山南西道，实现“三川节度使”。
面对这种要求，李诵自然不敢答应，这才有了韦皋从保皇派到退位派的转变。
为了确保李诵退位，俱文珍会走两条路，想了想侦察兵回报中那个虚弱、消瘦、病态须发全白的形象，作为俱文珍的继承者，郭戎相信陈宏志绝对走不出俱文珍的桎梏。
到了这里，郭戎感觉萦绕在整个大唐上空的战争迷湖似乎开始消散了。
第287章 张良计！
战争迷雾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不仅仅是郭戎穿越之前游戏中的概念。
隐藏属于自己的目的、战略、部署，探查属于对方的目的、战略、部署就是双方破除迷雾的过程。
陈宏志想尽各种办法隐藏自己的战略，隐藏自己的目标，甚至隐藏自己的存在，可以说陈宏志成功了一大半。
只不过陈宏志终究还是贪心了！
郭戎敢打赌，淮西只是陈宏志的一步闲棋、一步冷子，目的是成为一颗埋伏在大唐财税腹地的定时炸弹。
只不过陈宏志走闲棋、布冷子的功夫远远不是后世共和国的周公能比拟的，他的一步闲棋成为了他最大的破绽。
如果不是淮西出了意外，如果不是吴少项、吴少雄两兄弟最终选择彻底倒向朝廷，倒向大唐，从而说出了隐藏在背后的真相，郭戎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在暗中策划这一切的竟然是陈宏志这个消失了整整四年的家伙。
当然，这也不是陈宏志的错，毕竟陈宏志是潜伏在暗处的，自己在明处尚且不能将全局彻底掌控，一个在暗中的陈宏志如何能将所有的东西掌握在手中。
虽说陈宏志所做的一切没有超脱俱文珍的影子，但是华夏自古以来也不过是各种轮回罢了。
反过来说，借助了曾经俱文珍留下的庞大网络，用四年的时间，串联出这样一个大场面，陈宏志也可以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而且，陈宏志也不是没有做过后手，现在整个辽东、河北乃至整个山东的变化既是陈宏志的应变，也未必不是陈宏志为了隐藏真实目的的烟幕弹。
只不过，陈宏志的干爹俱文珍比起和郭戎亦师亦友，亦君亦父的李诵还是棋差一招，因为郭戎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陈宏志的安排，仅仅知道了陈宏志的目的就够了。
醉卧美人膝，权掌天下事，可是说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
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虽然陈宏志就算卧在美人膝下也没什么卵用，但是他还可以权掌天下事的。
陈宏志可是俱文珍实际上的继承人。
在长安发动叛乱，在兴庆宫之下，前一刻距离“权掌天下事”只有一步之遥，下一刻就变成了丧家之犬。
这种巨大的落差之下，陈宏志没有疯掉其实很让郭戎佩服，但是郭戎不认为陈宏志属于那种心胸宽广、豁达开朗之辈。
随着梦想彻底破灭，郭戎相信，对于大唐恨之入骨才是陈宏志等人的正常反应，得不到的就要直接毁掉是陈宏志等人的目标。
“举世攻唐！”
想到这四个字，想到为了这四个字陈宏志所做的努力，再想到侦察兵探查到的陈宏志现在惨兮兮的样子，郭戎不经意间叹息道。
“整整四年了，如此的阴魂不散，也真是难为了陈宏志了。”
“将军，您说什么？”
对手的最终目标已经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就意味着笼罩在大唐版图上的战争迷雾被揭开大半，郭戎长久以来的不安消散了大半。
听到来自吴少雄茫然的询问，郭戎的思绪从陈宏志的身上被收了回来。
迷雾是解开了，但是问题还在，陈宏志的阴谋还在，举世攻唐的态势还在。
现在郭戎最为担心的就是两点。
第一，北上的李愬。
在展开完全动员的情况下，河北三镇拥兵至少三十万；
来自于辽东各民族入侵辽东的乱军，以及辽东乱局发生之后随之发动叛乱的唐人叛军人数也绝对超过十万；
新罗、百济，再加上灭国百年之后借助乱局重新复国的高句丽，三国组成的联军总人数超过十万；
还有数目不详的来自渤海国的靺鞨人、从东渡海而来的倭国人……
简简单单把数字罗列一下，包括辽东在内的整个河北道，可以成为李愬所部敌人的军队超过了五十五，而李愬手下那支以禁军后背兵为核心组成的河北军只有两位多人，就算加上临时征召的辅兵，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万人。
如果是防守战也就算了，关键李愬是主动出击，孤军深入敌人的地盘。
从整个大唐或者整个山东的战局来看，在叛军没完全做好准备的时候，李愬率军主动出击绝对是一步好棋。
不管陈宏志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计划的，为了继续隐藏目的，叛军都不敢在李愬进入辽东以前动手，这就意味着冒险孤军深入的李愬，为自己争取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在如今的战局之下是弥足珍贵的。
然而，在满是敌意的土地上，以两万多人，面对数量惊人的对手，这种级别的对抗，哪怕战神韩信再世，杀神白起复生，武圣孙武诈尸，恐怕也很难保证自己能有一个全尸，更何况李愬了。
对于战局有了宏观了解之后，郭戎现在根本就不敢奢求李愬还可以再多做什么。
郭戎只希望李愬能够早一点和于谦统帅的长缨军侦察兵汇合，早一点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找一个地方坚守到自己率领兵马抵达。
至于第二点则是胶东李师道。
原本郭戎对于胶东李师道仅仅是怀疑而已，自己亲率偏师绕路前往胶东仅仅是处于防止意外的考虑。
然而现在怀疑已经在吴少雄这里得到了证实，这也就导致自己从目的到策略都必须进行调整。
参与了叛乱但是并不是叛乱的主力，参与了反贼们在幽州的密会但是派去的是自己的亲信，进入了倭国但是却秘而不宣……
如果说河北三镇，刘总、王承宗、田季安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辽东诸族是被忽悠出来做诱饵注定沦为炮灰的傻子，
渤海、新罗、百济是准备趁火打劫的强盗，
东瀛的小鬼子们是贼心不死的悍匪，
陈宏志是一切幕后的推手，
那么郭戎感觉李师道就是潜伏在暗处，最狡诈，最危险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那只恶狼！
郭戎现在有种后怕的感觉，如果不知道这种情况，带着偏师进入了胶东，就凭借手头这两个团不到七千人的兵马，未必就能够在李师道占得到便宜。
郭戎所担心的不是别的，平卢镇被肢解变成了胶东之后只留下了少部分力量，遗留下来的胶东军不过两三万人，而且还要分布在四州之地，确实算不上什么太强的力量，但是不代表李师道手中就不能有别的力量。
于谦从辽东传回的消息中，新罗、百济已经有了倭国武士的身影，胶东方向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李师道不会把倭兵引入胶东。
在这个时代，郭戎尚且没有和倭国交锋的经验，但是唐军是有和倭兵交锋的经验的，白江口双方可以爆发了一场大战。
最终倭国被大唐水师狠狠的揍了一顿，四万多倭军被一万多唐军打的抱头鼠窜，老老实实的派了一百多年的遣唐使。
根据郭戎从兵部调取的资料，参战的唐军将领包括刘仁轨在内对于倭兵的评价基本是相当一致的：
这些来自倭国的小矬子们矮小，装备差、战斗力一般，但是悍勇、顽强、不惧生死。
关于军队的数量和质量，郭戎从范希朝和韩弘的口中听到过差不多的判断：
兵贵精而不贵多，但是这是有条件的，但是如果精锐的数量太少，而杂兵的数量太多，精锐真的会被在无限的消耗中被消耗殆尽。
倭兵的战斗力确实有限，但是这些一根筋的狼崽子万一被李师道武装起来了呢？
如果真的有好几万倭兵，在没有足够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这几千人真就不见得不会吃亏，到时候万一被来自倭国的蚂蚁咬死了可就太亏了。
李愬那边郭戎是无能为力，但是胶东是自己必须解决的，郭戎随即开始考虑自己可以从哪里调来新的兵源？
如果不知道对手是陈宏志，不知道对方确实是举世攻唐，郭戎可以考虑，但是现在，长安方向，郭戎是一个兵，也不敢再抽掉了。
吴少雄清晰的说明了陈宏志的最初计划，辽东和吐蕃两翼，丰州的任迪简中路突击，思路清晰明快，长安可是大唐的中枢，也是命门，郭戎要承认这是个好计谋。
某种意义上说，陈宏志这一手也属于韩弘刚刚给自己演示过的阳谋！
任迪简已经在悄然间被干掉了，但是陈宏志既然欲灭大唐而后快，发起了举世攻唐，虽然郭戎相信陈宏志绝对不会只安排丰州一手。
郭戎不知道陈宏志到底有什么后手，但是郭戎知道一点，长安失陷是不可接受的，在长安留下足够的兵力，确保长安的安全，绝对是正确的。
至于后手，被削弱的勋贵有可能，不安的藩镇有可能，甚至就连被李诵、李纯厌恶打击的光头们都有可能……
但是郭戎知道一点，只要有十万新编禁军在长安，别说小部分敌军偷袭，敌军就算有百万大军，也绝对不可能攻破长安。
长安方向不行，那么正面吸引河北以及天下人注意力的东征平叛军的主力方向，显然也不能随意抽调。
否则一旦被叛军发现了异常，明白了自己准备不足，很容易将郭戎苦心营造出来的局面破坏。
陈宏志一旦确定自己的虚实和目的，弃置李愬于不顾，直接扇动三十万河北军倾巢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剩下的还有宣武军。
说实话，在编制和力量上宣武军都是足够的，韩弘也几经将自己的利益和朝廷绑在了一起，但是他们显然也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抽调。
一方面，宣武军现在的力量已经被抽调一空。
在北方，根据郭戎的请求，已经被派出用于威慑魏博、成德。
在南方，四万宣武军正在和淮西军进行对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如果郭戎敢抽调这部分力量，就等于将自己希望遮蔽的关于淮西军投降的消息传播出去，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到了这儿，郭戎发现自己可选择的余地已经几乎没有了，唯一有能力而且现在就可以调动的，就只有刚刚战败的这几万淮西军兵马。
事实上，淮西军的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战场处于逆境、军心动荡、全军濒临崩溃之下，在吴少项的指挥下，竟然能够一定程度恢复组织，而且险些组织起反击。
郭戎知道，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其他势力。
分析了现有的状况和处境之后，一个完成的思路渐渐的浮现在了郭戎的脑海中，只不过……
“吴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淮西军的战兵尽数是由令兄亲自训练出来的，这部分人战斗力其实相当不错，而且对令兄颇为忠诚。”
“正是！”
“那就好，先生指出的信息沟通没问题，今天晚上我就会写信，将情况送到长安，只不过令兄前往长安的时间要往后推迟一下了。”
“将军，难道出什么意外和问题了？”
可见，刚才这一会，郭戎的思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变化之反常甚至让吴少雄产生了微微的不安。
“先生不需要担心，这一切对令兄无害，只不过现在突变的局势使得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吴司空的帮助。”
“将军请讲！”
“主要是淮西军……”
郭戎刚刚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吴少雄有些迷茫然。
但是，从推断到目的，听着郭戎完整的陈述之后，吴少雄不得不承认，郭戎所说的是现在唯一一个，直接可以实现拿来即插即用的方法。
而且这要实现这一个方法，确实需要自家兄长的配合，仔细思量前因后果以及带来的影响之后，吴少雄给了郭戎一个肯定的答复。
从吴少雄这里得到肯定，郭戎安心不少，派人好好照料已经非常疲惫的吴少雄之后，郭戎将自己关于淮西军的计划进行了修正，随即前往寻找韩弘和吴少项的身影。
按照刚才的情况，此时韩弘和吴少项两位大帅应该在进行切磋，而郭戎很好奇两位大老级别的人物到底会打成什么样子。
然而抵达之后，郭戎发现，在他的认识中，应当打的是头破血流的两个人此时正坐面对面在一张桌子的旁边，两眼相望，四目相对，每个人举着一个酒坛。
“吨！吨！吨！”
“吨！吨！吨！”
睁大双眼，看着两个人在疯狂的朝自己的嘴里灌酒的家伙，郭戎是一脸的懵逼，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开骂了。
这两个老不死的，闹了半天，营造那么大的架势，最后竟然跑到这里来喝酒了！
你们TMD直接说想喝酒就是了，老子军中虽然禁酒，但是你们又不是我长缨军中的人。
“头儿！头儿！头儿！”
看到郭戎来到，看热闹看的正过瘾的折牧雨直接大喊。
“你不知道，这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两个酒桶啊，就这不到半个时辰，每个人喝了快五坛酒了。”
看了看旁边空空的坛子，郭戎是目瞪口呆……
第288章 过墙梯！
看着放在旁边地面上的几个空酒坛子，郭戎是一阵懵逼。
人家喝酒用角、斗做计量，这两位大概得直接用斤或者用石了。
人家喝酒用杯，用盏，用碗当工具，这两位直接抱着盛酒的坛子牛饮……
别的不说，光这摆了一地的酒坛子，一个人至少干进去至少三十斤酒，就算喝一半萨一半也最少干进去二十斤酒。
虽说这都是低度数的粮食酒，喝多了也会醉的。
就算他们一个个是神人，但是喝多了他们不撑得慌么……
然而，事实证明，郭戎低估了两个老家伙，这二位不仅没醉，不撑而且状态好的很，看到郭戎来到，稳稳的停下了品酒的举动，韩弘还直接带着笑容对郭戎说道。
“怎么，商谈的怎么样了？”
“其他事情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但是因为一些刚刚特殊的事情，我对于后续的计划做了一些调整，现在需要跟吴帅进行一些交流。”
刚刚放下酒坛的韩弘有些惊讶的看了郭戎一眼，他很确定郭戎明白他将吴少项直接带出来的意思。
要知道郭戎可不是那种不听劝的愣种，饶是如此郭戎依旧坚持要单独和吴少项面谈，恐怕郭戎所要谈的事会非常重要，他自然不会去刻意劝阻。
“好吧。”韩弘微微一笑，同时向同在军帐之内的韩湘和折牧雨伸手示意，准备带着他们一同离去。
“请韩帅稍等！”
“嗯？”
“因为这件事与韩帅也有关系，而且关系密切，还请韩帅稍后。”
略有惊讶的韩弘止步，而韩湘和折牧雨两个人则准备转身离开，然后他们听到了郭戎的命令。
“你们两个守好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进来，”话说到一半，郭戎又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除非是紧急军务，但也是必须有你们两个人通禀。”
随着韩湘、折牧雨离开军帐，守在门口，军帐之内只剩下了郭戎、韩弘、吴少项三人。
郭戎这一系列看起来有些反常的反应，让眼前的两位老帅非常的好奇，而郭戎也没有绕圈子。
“吴大帅，我和吴少雄先生原本的想法是请吴大帅尽快秘密的前往长安……”
“这一点没什么问题，全凭郭将军定夺即可。”
吴少项这么主动，郭戎反倒是有点尴尬，但是事情到了现在再尴尬也没办法。
“原本是如此计划，但是因为情况突变，在吴大帅离开之前，郭戎有一个不情之请。”
“郭将军请讲！”
“相信吴大帅应该已经初步了解过长缨军部军的素养和素质了。”
“是的，”吴少项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确实看到了。
“没错，郭将军麾下的长缨军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先不提那些我从来见过的工兵，郭将军麾下的战兵就已经超出了老夫所想象的程度。”
“能从正面将老夫挥下的精锐直接正面击溃，这是从军20多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对于这一点老夫只能说一个服字。”
“虽然从折牧雨小友的口中听到了足够的解释，可是我对于你如何训练出这样一支强军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有所准备，但是听到吴少项这位宿将的夸张，郭戎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荣耀感的。
“关于长缨军的战斗力，不过吴帅既然对长缨军战兵的战力有足够的认可就好。”
“以吴帅之见，淮西军之中，在个人的战斗素养方面，能够和长缨军战兵一较高下的精锐大致有多少？”
“郭将军所说的个人素养和战斗素质是？”
“我所说的战斗素养和个人素养指的是单纯的单兵素养、个人战斗能力以及小队配合的程度。”
“其实吴帅和韩帅都能够看出来，如果不按战阵，一对一，硬碰硬，长缨军的战兵有一些优势，但是优势并不大，或许能够获胜，但是绝对不会出现毫发无损的情况。”
“能够实现今天的战果，除了长期的训练之外，更重要的是涉及到了配合战阵以及长缨军工兵以及其他兵种的原因，吴帅日后会慢慢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
“在淮西军中，能够正面和长缨军的战兵战斗的旗鼓相当的战兵，到底能有多少？”
微微点了点头，确定了郭戎的问题，同时确定自己的理解的没错，吴少项眯起眼睛，开始认真的盘算了起来，这架势似乎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在进行斟酌一般。”
而一直抱着肩膀，作为旁观者看热闹的韩弘，在听到了郭戎最后问出的问题之后，一改悠闲的状态，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吴少项结束了自己的思索。
“郭将军，这样的精锐战兵，今日开战之前，在整个淮西军之中，能够达到这样精锐程度的的战兵大致有六千人左右。”
“今日开战之前？”
听到吴少项的说法，郭戎不禁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那是今日开展之前的，要知道开战之前我也是将淮西军的精锐放在了最前面，根据我现在的了解……”
吴少项盯住了郭戎的眼睛。
“此时此刻，还能上阵的应该不超过四千人。”
还好还好，吴少项说出的数字让郭戎松了一口气，这数量虽然不算太多，好歹是够用的。
“吴帅，我希望吴帅可以将这部分人挑出来，暂时补充入长缨军之中，以长缨军的身份随我作战。”
“同时，我还需要从淮西军选出至少八千战兵，作为长缨军的辅兵和后勤随长缨军一同出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就是吴少项在听到郭戎要求时候的第一反应。
让吴少项意外的是现在距离战斗的结束连两个时辰都没有，甚至连战场都没有打扫完毕，在这种情况下，郭戎竟然敢直接打淮西军的主意。
但是，稍加思考之后，长缨军精锐无比，但是淮西军的精锐也不弱，对于郭戎给出的评价吴少项还是认可的。
所以，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使用淮西军的精锐补充长缨军，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说，吴少项甚至很欣赏郭戎，毕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的这样一个决定，将郭戎的判断力、决断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欣赏过后，仔细思索了郭戎的请求之后，吴少项意识到了一点，郭戎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补充兵马？
吴少项能想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概率发生了自己曾经期盼的突变。
如果这消息自己知道的早一点，哪怕一天，哪怕在今天开战之前，对于吴少项都异常的重要，然而现在……
吴少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知道了好像也不晚！
自己战败了不假，但是如果天下的大势真的在此刻发生了变化，只要抓住郭戎这小子的信任，一波反杀之后只要拿回了淮西，自己未必就真的已经退出了逐鹿天下的擂台。
既然这样，那他还有必要，如同向弟弟吴少雄保证的那样，老老实实的放弃自己的野心，转而如同作为大唐的一部分而存在吗？
到底是踏踏实实的忠诚大唐，还是再次降而复返，在想明白了自己重新拥有了选择的机会之后，吴少项陷入了一种非常窘迫、纠结、徘回、犹豫的情绪之中。
吴少项能够能够看到，想到的问题，韩弘自然也是可以看到的。
所以，在听完了郭戎的话语，明白了郭戎要求背后隐藏的信息之后的一瞬间，韩弘看向吴少项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在战斗刚刚结束，淮西军的收编没有结束，天下的大势没有明朗，吴少项没有彻底投降的情况下，将隐藏的危险这么明显的暴露给吴少项，在韩弘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就算是真的十万火急，必须要淮西军补充入长缨军才能挽救，至少也应该先跟自己沟通一下，让自己有一个准备，毕竟自己和吴少项是不一样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元和二年之后，通过各种方式表示了臣服之后，他韩弘已经和大唐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
正是因为他的率先表态，迫使其他的藩镇被迫表示臣服，为此所有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从那时候起，在世人的眼中，他韩弘已经不再是一个独立的藩镇，而是朝廷的鹰犬，一条属于朝廷的狗。
屁股决定脑袋永远是真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转变立场，哪怕朝廷真的撑不住了，其他人可以反叛，唯独他不行，就算他叛变朝廷，也不会获得叛军们的认可。
只能作为叛军和朝廷之外的第三支独立的力量，因而遭到叛军和朝廷的双重打击，到时候反而死的更快。
自己不行，但是仅仅是战败被俘的吴少项是有选择的余地的，如果吴少项真的有了再度反叛的心思，那么假意接受，发动反叛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韩弘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不安和忧虑隐藏了起来，但是在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真实的呈现在了郭戎、吴少项两人的眼中。
在确定了吴少项看到了韩弘的不安和忧虑之后，郭戎则直接向刚刚收齐了不安情绪的韩弘抱拳道。
“韩帅，我这里也有事情拜托你的帮忙。”
话是对韩弘说的，但是，在说话的同事，郭戎的主要注意力却放在了身边的吴少项的身上，毕竟吴少项才是真正的目标。
随着注意力被郭戎吸引，郭戎的表情、动作、语言、神态同样清晰的呈现在了韩弘的面前。
郭戎的这一副做派，再次则再一次出乎了韩弘的意料，因为这样的做派清晰的表情了一点，刚才郭戎的话抛砖引玉式的诱导加试探。
也就是说，郭戎刚才的话是有意而为之，不告诉自己，不跟自己商量也是为了让吴少项看到自己的真实反应。
毕竟，吴少项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战略眼光确实是他的短板，但是想在他的面前通过演戏的方式骗过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知道了郭戎不是拍脑袋做出的决定，韩弘刚刚产生的不安和忧虑荡然无存，以郭戎的性格，以及数年来的行为，郭戎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事足够让人放心。
然而，不安被消弭的同事，韩弘的脑海中也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种抛砖引玉式的诱导加试探不是郭戎的风格。
郭戎的性格特征与用兵风格清晰无比，做事稳重，行事磊落，用正兵，走正途，擅战阵，使阳谋，坦坦荡荡，堂堂正正。
郭戎这样一个喜欢使正兵，用阳谋的家伙，在这种时候却突然用起了阴谋诡计中的最常见、最简洁、最有效的抛砖引玉，如何能不让韩弘惊讶。
更为关键的是小阴谋之后，郭戎接着收起了阴谋，转而堂堂正正的向自己的问题，这就有意思了。
韩弘知道郭戎在战场上并不是只会用正兵，奇兵郭戎也很擅长，只不过郭戎的选择一般是自己在正面，而让其他人行奇兵。
于是乎，韩弘虽然猜不透郭戎想干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可以跟郭戎打出一个完美配合，如果他猜的没错，郭戎的目标应该是吴少项。
“不必这么跟我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就好，就如同这一次，我在正面吸引吴帅的注意力，你偷袭大帅的老巢一样，你说是吧，吴帅。”
听到韩弘的话，郭戎会心一笑，果然是老奸巨猾呀，自己刚刚表现出来一个态度，人家就什么都懂了。
郭戎不得不承认一点，自己的幕僚在拿捏人心，了解人性方面恐怕不亚于太上皇，自己付出的信任马上就受到了回报。
“我需要韩帅，在保持现有的战略态势不变的情况下，将汴州以北的兵马悄悄的向南调集。”
“但是，韩帅调兵南下的实际位置是汴州和宋州之间，但是要让对垒的魏博军发现韩帅是要向淮南方向增兵。”
“同时，韩帅需要悄悄加强大河沿线防御，同时悄悄的加固汴州城防，同时要做好在汴州做好死守的准备。”
郭戎稍稍停顿，面带笑容的看了看韩弘，又看了看吴少项。
“当然了，同样要吸引魏博军的注意力，让他们自己发现韩帅着这些悄悄的行动，唯有一点，韩帅要真的做好死守汴州的准备。”
如果说最初的时候，韩弘对于郭戎的这副状态还有所担心，那么随着郭戎的布置，韩弘脸上渐渐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
这才符合郭戎的风格，哪怕用计谋也是最为简练，最为直接，但是同时也是最为有效的战略。
脸上露出笑容的同时，韩弘的目光也在不经意间飘向了旁边的吴少项。
第289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阴谋和计谋或许可以复杂，但是用在战场上的东西并非如此。
复杂、精巧的东西看起来或许很精彩，但是对于执行者来说绝对等同于噩梦。
用在战场上的东西，讲求的从来都是简单、便捷、实用，就比如韩弘从郭戎这里听到的战术——诱敌深入。
诱敌深入，在战场上堪称古董级别的计策，自从华夏人有了兵法、谋略开始，诱敌深入，就始终是华夏最常用的兵法没有之一。
小到单打独斗的拖刀计，大到诈败诱敌，再大到战略层面的请君入瓮，其实都可以算是诱敌深入。
至于郭戎刚刚的要求，听起来复杂，但是操作起来非常简单，执行的难度也不高，而一旦用出来，对手中招的概率非常高。
当然，对手不中招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害，毕竟在局面不明朗的情况下，把拳头收回来比打出去更具有力量。
仔细想一想，在韩弘感觉郭戎的想法和昔日孙膑的减灶诱敌有异曲同工之妙，把简单的计策用处在合适的地方，韩弘感觉郭戎已经走在了正确的路上，太上皇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选择也是正确的。
再看看身边。
此时此刻，吴少项的脸上看起来古井无波，就好像刚才郭戎所说的东西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一般。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有任何异常的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韩弘不得不承认一点，有时候老实人骗起人来，效果往往更好。
如果是自己对吴少项进行这种尝试和试探，吴少项根本就不可能重击也不可能如此的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吴少项确实老奸巨猾，但是顶多也就跟自己一个级别，同样的内容从郭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自己失神了。
要知道郭戎抛砖引玉出来的东西对吴少项的影响其实比较自己更大，所以他现在的平静只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一份刻意伪装出来的平静，却真真切切的表现出来，吴少项心中已经产生了不小的波澜，心中或许正在进行天人之战。
韩弘不知道吴少项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韩弘敢确定一点，如果吴少项中间产生过动摇，那么肯定会被后面这简单的诱敌深入的计划敲打一轮。
如果他本身就没有产生过这种动摇的想法，或者战胜了自己内心的动摇依旧坚决站在大唐这一边，郭戎这种沉着冷静的战略部署和习惯只会增加吴少项的信心，使他对于郭戎对于大唐的获胜有着更大的信心和把握。
解除了不安，收获了信心之后，一个问题摆在了韩弘面前，到底是谁给郭戎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简单、轻巧、有效、进可攻，退可守，四两拨千斤一般的计谋，这种精巧、恰到好处的微操绝对不是郭戎这种相对平整脑袋可以想得出来的。
事实上，这个人并不难猜。
那个人确实了解吴少项，也拥有提出这种微操的见识和能力，只不过他的身份……
就在吴少项、韩弘两位老将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琢磨自己关心的事情的时候，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郭戎根据吴少雄给自己的建议，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胶东防御使，李师道！”
郭戎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吴少项和韩弘两个老家伙注意力瞬间集中了过来，他们都知道了郭戎要抽掉淮西军补充到长缨军的目的。
只不过两个人都充满了疑惑。
李师道是有问题的，这一点母庸置疑，但是李师道怎么了？
参加过幽州密会的吴少项清楚的知道李世道是反叛集团的一员，韩弘也知道郭戎此次绕道南下的真正目的其实并不是吴少项，而是在胶东的李师道。
“我怀疑李师道正在进行什么大的动作，”瞅了瞅两个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将，郭戎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准确说，我怀疑有倭国的倭兵已经悄悄的抵达了胶东。”
随着郭戎这一句话，两个老家伙一下子就是如同被炸了锅一样。
纵观历史，华夏始终都存在着这样的一类人：
他们或许不完美，或许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者在平时被所有人厌恶，抵触，痛骂，但是在大义面前从来就没有输过，在华夏所面临的危机面前，更没有退缩过。
比如在岛国叫嚣三个月灭亡种花家的时期，在内部打了整整几十年，把整把税都收到了一百年之后的天府军阀；
比如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公认最土，所有人眼中除了挖掘机就是史丹利，但是在每一次危机来临的时候，永远都是二话不说的搬家式支援的省份；
再比如地域黑领域从来没有赢过，但是在民族大义面前从来没有输过的，中原老乡们……
而此时此刻郭戎面前的两个老家伙，同样是属于这一类的人。
虽然是反贼，虽然是军阀，虽然残暴，虽然不服从中央的管教，但是这两位本质上其实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唐至上主义者。
在大唐内部打来打去打生打死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要让那些属于异族的人，占领的属于自家的地盘儿，甚至逆反中原，那就超出了两个老家伙的想法了。
“郭戎，你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吗？”
“吴帅，你是知晓李师道是叛军的核心成员的。”
吴少项点了点头，这没错，毕竟在他看来，郭戎现在说的大概就是从他嘴里通过吴少雄说的。
“胶东的不足确实不多，但是李师道的手中有如今大唐规模最大的一支水师，那可是整个平卢镇三十年的积累。”
“作为整个山东叛军中一支真正实力不亚于河北三镇的叛军力量，吴帅，你不觉得李师道表现出的存在感太弱了么？”
“眼下整个山东，”说着郭戎指的自己脚下。
“从江淮地区开始，一直向北延伸到了幽州辽西，辽东要么在调兵遣将，要么已经开始大战，剩下的也都陷入恐慌之中。”
“在这种整个山东都陷入慌乱的背景之下，平静的如同一方净土的胶东难道不显得过于特立独行了么？”
“在李愬将军从沧州北上之前，曾经希望从胶东借战船取道新罗、百济从背后进攻，然而，李师道拒绝了李愬，理由是战船不足，而且拒绝李愬调兵前来！”
看着眼前两人的反应，郭戎有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
“世事反常即为妖！”
随着郭戎的话音落下，两位老将直接陷入了沉思之中。
郭戎说的其实都是宏观上的推测，但是打仗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得到了精准的信息，准备的十足充分之后才能动手的。
绝大多数时候等到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所需要的信息和情报整合完毕之后，或许黄花菜都凉了。
就统兵将领而言，郭戎的性格其实已经算是非常保守了。
但是，喜欢在出征之前尽可能做到整装齐备的郭戎，在感觉到危机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机械的墨守成规。
在出现危机，在获得机会，也会果断出击。
比如这一次亲自领兵从侧翼出击，准备偷袭胶东。
比如在发现胶东的威胁远远超出预期之后，立刻改变方案准备大军出击。
韩弘、吴少项两的年龄远超郭戎，两位的征战经验和经历都比郭戎要丰富，郭戎说的东西他们两个人可以清晰的听明白。
虽然郭戎仅仅说了两个推测，并没有直接说出倭兵登陆辽东的证据，但是仅仅从以上三点，就已经清楚的表明李师道的问题了。
所以，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韩弘和吴少项两人其实已经认定了郭戎的推测。
事实上在他们两个看来，在郭戎所代表的朝廷和河北三镇所代表的叛军马上要进行大战的时候，李师道哪里有没有倭兵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于李师道是不是叛军的成员都不重要了。
还是那句话，不绝对的忠诚，就等于绝对的不忠诚！
战争这东西从来就不是儿戏，否则孙武子也不会在孙子兵法的开篇就写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一个模棱两可、心怀叵测、身份不明的家伙留在身边绝对是一种巨大的隐患，不在开战之前干掉，难道还留着过年么？
等到两人的神情开始变化，郭戎继续说了下去。
“倭国的倭兵是否已经到了胶东我确实没有直接证据，但是长缨军的侦察兵，在我接到消息开始分兵的时候就已经出发前往胶东四州了，确切消息传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虽然没有倭兵直接登陆胶东的信息，但是根据之前派往辽东的侦察兵传回的消息，在新罗、百济出兵辽东的同时，有部分倭兵已经出现在了新罗、百济的港口。”
“在如今有能力跨海大规模，将倭兵从倭国运送到新罗、百济的恐怕也只有拥有强大水师的李师道了。”
“既然李师道可以往辽东运输倭兵，那么未必就不会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增加一些倭兵，而这恐怕才是李师道拒绝李愬，同时拒绝李愬带兵到胶东的真正原因。”
虽然都只是推测，但是这些推测逻辑毫无问题，两位老帅心中仅存的顾虑也已经消失殆尽。
两位老帅的反应和吴少雄的推测如出一辙，让郭戎今天再一次对于一个优秀的幕僚的意义有了更深的了解。
“事实上，让我不安的不仅仅是辽东！”
“新罗、百济出兵，这是在叛军原本的计划之中的，但是高句丽复国就太离奇了！”
听到高句丽复国，两位老帅是彻底懵逼。
“高句丽复国，你没开玩笑吧？总章元年（668年）到现在，高句丽已经灭国快一百五十年了，现在复国……”
“没错，韩帅，这是长缨军侦察兵在临行之前才确定的，确实是高句丽复国，打着的是高句丽王高宝藏的子孙的名义，在原来的高句丽的国都平壤。”
高句丽已经灭国近一百五十年，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复国，没有人谋划，没有人支持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韩弘和吴少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尤其是是吴少项，在郭戎的目光中，吴少项此刻的面容因为愤怒和不安而变得有些扭曲了。
“还有一点，这一次辽东大乱，真正获利最大既不是河北三镇，也不是新罗、百济，更不是作为炮灰的辽东异族。”
“相比较其他势力，自大祚荣立国开始，渤海国一直和我大唐处于良好的关系，然而这一次渤海国不宣而战，直接派兵进入了辽东。”
“事实上，除却靠近新罗、百济的方向成为复国之后高句丽的土地，营州安东都护府以东，以北的绝大多数辽东领地已经被渤海国占领。”
“更为可怕的是，最近返回的侦察兵带回的消息，渤海国出兵的理由是帮助我大唐平叛！”
“啪！”
韩弘的手重重的砸在了眼前的几桉上，险些将木质几桉直接砸断。
“混账东西，狼子野心，大唐难道还需要他来平叛么！
韩弘的表现是极为愤怒，但是事实上，吴少项受到的震惊要远远超过韩弘。
因为之前的郭戎所说的信息，事实上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只不过通过自家其弟弟的口而已，然而无论是渤海国进入辽东显然不在他的记忆之中。
“郭戎，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的，吴帅，倭兵登陆半岛、高句丽复国、渤海国出兵，都是冒死深入了辽东腹地长缨军侦察兵亲眼所见的情况。”
“哎~”
吴少项最终长叹一声，随即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抱起放在几桉上的酒坛直接朝自己灌了下来。
“吨！吨！吨！吨！吨！”
大半坛酒一饮而尽，随后深吸一口气。
“我原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争霸天下，所以我还想着要从中分一杯羹，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把各路的异族都引入到大唐的土地上！”
“这帮biaozi养的杂碎，他们是要彻底将大唐肢解，他们是要断了我华夏的传承和根基！”
说完之后，吴少项将手中的酒坛子重重的直接砸在了地面上，随之破碎的陶片四散飞扬。
几乎是在一瞬间，吴少项突然间就变得极为落寞和悔恨。
“扑腾！”
吴少项就这么径直跪在了布满了破碎的陶片的地面上。
“郭将军，到刚才之前，我一直都没有彻底放下，我不仅利用了你的信任，也欺骗了我的弟弟，有太多东西我连少雄也没有告诉。”
相比较澹定的郭戎，韩弘则是一脸见鬼的模样。
“叛军的实际联络人是陈宏志，也就是曾经在长安引发叛乱的俱文珍的义子。”
“我只是告诉了少雄在山东方向的安排和计划，但是陈宏志的计划却不仅仅在山东一个方向。”
“陈宏志的战略，是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动手，东北方向自然是以河北三镇为主，西南方向则是以吐蕃人、南诏人为主，但是这都是羊攻。”
“先是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两翼出击，迫使朝廷将长安的兵马调集到东西两线，然后由草原方向的回鹘人以及在河套的丰州防御使任迪简从河套出兵，直接进攻长安！釜底抽薪！”
第290章 剑指胶东！
听到吴少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之后，韩弘的脸色大变，整个人一下就变得不好了。
这种东西不是儿戏！
众所周知的，在大唐周边的这片土地上，偶尔可以真的正面和掰掰腕子的不止一个，但是如果把威胁的级别提升到威胁大唐的存在，那么吐蕃人是唯一的选择。
相比较处于威胁阶段的吐蕃人，真正险些推翻了李唐王朝的则是大唐内部的叛乱的河北藩镇。
吐蕃人再加上以河北三镇为核心的山东叛乱藩镇，再加上随时可能从河套南下的叛军和回鹘人，至少韩弘想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
在这种空前的压力之下，韩弘甚至产生了些许绝望的情况。
当韩弘用忧郁和不安的眼神看向郭戎，然而发现郭戎却笑了，而且笑的是无比的灿烂。
正当韩弘因为反差而陷入迷茫和恍忽的时候，郭戎则带着满脸的笑容说道。
“吴帅自己亲自说出这些内容，现在我彻底安心了，我相信陛下也会为吴帅最终的决定而欣喜。”
吴少项：？？？
韩弘：！
“其实，吴帅所说的这些内容，在今天吴帅自己说出之前，通过已经掌握的情况和侦察兵不懈努力之下，大部分内容已经为我们知晓，而且绝大多数问题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案。”
看着嘴里可以放下两颗鸡蛋的吴少项，郭戎直接开始上干货。
“朝廷早就发现了吐蕃人通过河西走廊，悄悄的从西域、河中、河西向中原抽调兵力。”
“为了防止吐蕃人的突袭，长安已经加速了以长缨军为模板编练新军的步伐，与此同时与吐蕃人交界的川北、陇右、灵朔已经提前收缩兵力，加强翻倍了。”
“而且，朝廷专门派兵加强了萧关和散关的防御，纵然吐蕃人倾尽全国之兵而出，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拿下长安的。”
“至于山东，其实吴帅，我此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目的其实并非淮西，而是胶东。”
“以吴帅的眼界谋略，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目标，我就不多做赘述，至于吴帅和韩帅最为担心的偷袭一路……”
郭戎带上了一种洋溢着骄傲的笑容说了下去。
“草原上的回鹘人在几年之内已经没有了入寇中原的能力，至于被陈宏志给予厚望的的任迪简……”
回望眼前两人的目光，郭戎听了听胸脯，带着一种骄傲的语气说道。
“任迪简他如果能想要偷袭长安，只能从坟墓底下爬出来！”
韩弘：？？？
吴少项：？？？
“吴帅、韩帅，实不相瞒，早在两年之前我护送陛下巡视北境的时候就已经被诛杀，而且是被我用陌刀亲手噼成两截。”
“如果任迪简不会什么妖法，陈宏志也不会什么妖术，陈宏志想要凭借任迪简偷袭长安等于是痴心妄想！”
“可是……，可是……，我亲耳听到刘总说起他和任迪简之间一年多来的明争暗斗，这……”
“吴帅，可是刘总也只是通过麾下和名义上任迪简的亲信进行交易和交锋而已，无论是刘总还是刘总的亲信都没有看到任迪简真人。
“……可是……”
“吴帅，你认为存不存在一种可能，代替任迪简和刘总进行交易的任迪简亲信良心发现归顺大唐，再或者那名亲信本来就心向大唐，靠近任迪简不过是为了获得任迪简的信任，以方便在关键的时刻釜底抽薪。”
“毕竟，孙武子曾曰过，兵者，诡道也！”
吴少项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认同郭戎的话语，只不过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落寞。
相比较有些纠结的吴少项，韩弘的状态明显提升一大截，整个人洋溢着喜悦和兴奋之情。
“郭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是真的，那怎么会在坊间大规模的传播呢……”
郭戎随即抱拳示意。
“事实上，韩帅，早在从幽州进入边墙开始……然后，在一个叫做怀安堡的地方……刘润龙！”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所迷茫，但听到从郭戎口中得知的刘润龙这个名字的时候，密会现场的场景如同电影一般呈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从刘润龙开始……随着一系列的羊动，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任迪简在丰州城外……”
“在诛杀任迪简之后，是将这一点公之于众，震慑狼子野心之辈，还是偃旗息鼓当，将消息暂时隐藏起来我和陛下是有过探讨的。”
“考虑到有可能会引起的关联反应，最终选择了偃旗息鼓，隐藏消息，澹化影响，通过各种手段保持了河套地区的稳定。”
吴少项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但是感受到惊喜的韩弘则想起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当成谣言的坊间传闻。
“难道说，坊间传闻，太上皇，御驾亲征漠北是真的？”
“哈！哈！哈！”
这一次，是在压抑不住兴奋的郭戎放生大笑。
“这当然是真的，如果不是率军亲自深入漠北，太上皇为什么要在河套停留一年半之久，韩帅不会以为太上皇真的很喜欢北方那寒冷的气候吧！”
“……”
“当然，为了配合着一攻略，禁军的参谋部编造了大量看起来符合逻辑，但是一旦深究就狗屁不通的的假消息。”
“最终真正的情况和虚假的消息共同被散布了出去，真真假假总共十几条，而真相也隐藏在这假象之中，”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并不在意真相，而是更愿意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更希望听到他们想听到的，以至于把真相放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他们嗤之以鼻，反而对毫无根据的假象信以为人，在人性的把握上，太上皇绝对是冠绝天下。”
接下来，郭戎干脆直接向两位老帅直接讲述冬季突袭、横扫漠北等一些了事件。
虽然郭戎和李诵当初决定隐藏丰州变局的目的和现在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种未卜先知的预见性无疑给李诵、郭戎乃至大唐都蒙上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太上皇李诵得上天庇佑无所不能，大将军郭戎有神鬼之能能未卜先知，大唐得到了神灵庇佑坚不可摧。
事实上，就连郭戎和李诵都没有想到当时两人的决定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发挥作用，在这种悄然而成的氛围中，郭戎的话音彻底落下看，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这似乎正应了那句老话：
有心栽花花不语，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韩帅，吴帅虽然我们已经解决了部分危机，但是并不代表着所有危险都已经被解除。”
“原本山东的局势还算平稳，但是现在坐镇河北的李愬已经率军北上，使得朝廷对于河北三镇的防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更为不妙的是，随着李愬出兵，单单凭借鲁北节度使张愔已经无力压制大河南北，齐山东西。”
“即便没有倭兵抵达，李师道在事实上成为了朝廷在山东最大的隐患！”
“如果李师道丧心病狂的真的让毫无人性的倭国的倭兵抵达胶东，等他做好的准备可以动手的时候，将给朝廷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拿下胶东，消灭李师道，在朝廷和藩镇之间的大战开始之前消除隐患是当务之急，这也是我为什么需要淮西军加入！”
“已经有对策了么？”
“你准备怎么办？”
韩弘和吴少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的表态，让郭戎很是欣慰，尤其是吴少项。
事实上，郭戎之所以反复的试探，完全就是吴少雄的建议，就是因为连吴少雄对自己周围兄长都不太放心。
不如此，吴少雄是坚决不同意让自己家兄长帮郭戎选拔，补充军队，毕竟自家兄长的能力和品行吴少雄是最为清楚的。
谁让吴少雄是被自家兄长坑最多的人！
“郭戎，无需犹豫，也无需疑惑，但凡有可用之处，老夫定然竭尽全力！”
原本郭戎的想法是直接从淮西军中选拔精锐，但是听到韩弘最后补充的话语，看到了韩弘的决心，郭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要玩就要一票大的。
“吴帅、韩帅，我的想法是从淮西军和宣武军中选拔精锐，经过短时间的训练之后，直接补入长缨军之中，并且集中资源武装充实这支混编的兵马，然后……”
郭戎从怀中拿出了一份不大的山东地图，轻轻的指在了东部那座突出的半岛上。
“这里，即墨！”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非常的迅速，爆发在江淮地区，一场规模庞大，战事惨烈的战斗在无声无息之间消弭。
原本在排除了隐患之后，准备继续向胶东方向进军的郭戎并没有着急进军，相反，郭戎老老实实的在平舆县以东的战场处安安稳稳的等了接近十天的时间。
当然，这十天郭戎并没有闲着。
在战斗结束的当天，根据吴少雄的建议，郭戎认认真真的书写了一份不太规整，但是个人特征十足的信，由骑兵迅速送回长安。
随后，在韩弘和吴少项的帮助下，郭戎从淮西军中选择出了六千精锐，从宣武军中选择了六千精锐。
从两军中选出的精锐兵马接受了长缨军队列、纪律、战术的突击培训，并且在进行了突击培训之后和长缨军原本的兵马形成了混编。
在补充兵马到长缨军中的同时，郭戎从两军中选出了两千相对精锐的兵马充作了自己的后勤队伍。
与此同时淮西军、宣武军两军所有的战马、驮马都被郭戎搜刮一空补充到了新组建的混编军队中，使得混编之后的新军依旧具备了高度的机动力。
经过了补充和修整之后，郭戎的这支偏师从原本的不足八千人瞬间暴涨到了整整两万人。
确定了经过混编和补充，长缨军的战斗力没有明确的战斗力下井之后，郭戎率领重新整编、补充后的长缨军新军出兵，沿着原计划的路线开始朝着胶东所在的方形亡命狂飙。
当然，为了尽可能的保证粮草，降低对民众影响，降低暴露的风险，郭戎还带走你了原本淮西军和宣武军所有的粮草。
郭戎出兵的同时，在和他们被道的方向，一小队骑兵匆匆的冲出了营门。
这是郭戎专门派遣的一队骑兵，这支骑兵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监视、护送吴少项秘密的前往长安。
至于原本发生了激战的战场，早已经被长缨军的工兵和后勤兵打扫过一遍，所有和长缨军有关的细节被直接消除。
随着郭戎的出兵，剩下的已经不会再发生激战的淮西军、宣武军则在战场遗迹的两边重新扎营，然后大张旗鼓的开始对峙
无论是郭戎、吴少雄或者韩弘、吴少项都知道这里是大唐的江淮腹地，远不是河套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可以比拟。
对于人口相对密集的江淮地区，这种隐瞒和欺骗的战术不可能长久，但是对于郭戎来说意义重大。
为了让对峙更加逼真，原本准备退回光州的淮西军和准备退回宋州的宣武军都停留在了原地，继续营造双方还在对峙的假象，并且几息从双方背后的宋州和蔡州继续输送粮草。
当然了这是必须的，毕竟郭戎把他们的存量都带走了，仅仅留下了两三天的口粮，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将粮草补给到位，这些家伙恐怕就要吃草根了。
而如此隐藏江淮一战的原因只有一个掩护郭戎手下这支混编精锐的行动，哪怕能多迷惑陈宏志、李师道以及河北叛军一天也是弥足珍贵的，或许就会影响胶东的战斗，影响山东的占据，影响如今天下的大势。
完成了人员包补充，完成了训练和初步磨合，带齐了物资之后，在郭戎的率领下，整整两万精锐组成的庞大骑兵队列开始高速向东奔驰。
贞元四年七月十三，沿着河南道官道东进，高调的出现在聚焦灯之下，以长缨军三个团和左武卫组成的东征军离开了汴州之后已经濒临曹州。
在各种战略羊动和战略欺骗的掩护下，郭戎所率领偏师绕过了沂州城进入了胶东防御使之下的密州境内，在群山的掩护之下，在先期侦察兵的引导之下继续前行。
郭戎所部继续前行，。
在东征军主力抵达曹州的同一天，先后绕过了密州境内的莒县、密州之后，郭戎所部已经横穿了大半个密州。
当天晚上，郭戎所部扎营地点，距离李唐航海监在密州和来州交接地带的即墨只有不足八十里。
在这里，郭戎所部将进行最后的修整，而郭戎则在等待来着侦察兵们最后的情报。
第291章 等小鬼子们选好坟场
明朗的夜空之下，一座规模庞大、防御设施完善的营地，静静隐藏在了在距离古城即墨以及航海监崂山造船基地西南方向不到八十里的群山之中。
郭戎以及两万精锐，已经在这里等待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为了继续保持隐蔽，不暴露行踪，被临时扣押的樵夫、猎户等百姓都已经超过三十人。
看着大营中被扣押的越来越多的百姓，想了想现在的山东局势，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和一队步卒巡营的郭戎知道，能够隐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密州的胶东驻军确实不多，但是作为大唐的腹地，近些年来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事的情况下，密州的官府职能还是健全的。
平心而论，在不涉及权贵的时候，大唐的基层官员还是相对负责的。
虽然说这年头深山野林勐兽出没，偶尔被野狼、大虫叼走几个也算正常，但是几十名樵夫或者猎户集体失踪明显就不太正常了。
出现大规模的百姓失踪之后，密州的官府是有义务、有责任进行调查并消除隐患的。
一旦以密州府衙的名义进行搜查，到时候自己大营再想要保密可就不再可能了，当然了，就算没有樵夫和猎户的原因，自己恐怕也必须要准备出击了。
郭戎默默的在心中算了算时间，最多到明天。
哪怕侦察兵没没有将根据自己的推断补充侦查的情报送过来，自己也需要出击了，毕竟无论是从大势上还是眼前的局面都容不得自己再等待下去了。
事实上，此时此刻，郭戎的手头上是有一份由前期抵达的侦察兵制作的胶东军兵力布防图。
布防图上标注侦察兵们已经侦察确定了的包含密州、青州、来州、登州在内胶东军分布和驻防情况。
除了地形的掩护、人烟相对稀少之外，这份比较详细的兵力分布图也是郭戎可以率部轻松的翻越密州的山地丘陵悄无声息的抵达密州和来州交界处的重要原因。
密州是胶东防御使的辖区不假，但是却不是李师道经营的重点方向。
一来，密州的位置处于后世鲁南山地和丘陵地带，地广人稀，既不利于大规模驻军，也不利用开发利用。
第二点，密州和来州中间不多的平原地带古城即墨被航海监造拿走，变成了航海监的造船基地，得密州和胶东北部地区有了较大的阻隔。
整个密州境内，除了治所密州城、安丘、高密之外，李师道根本就没有在密州驻军，以至于大半个密州事实上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密州虽然基本不设防，但是却不意味着李师道会无视这个方向。
在来州和密州交接地带、古城即墨以西、崂山造船基地以北间隔十余里连续设置了三座军营各留下了三千步卒。
这些加起来总数近万人的胶东军，打着保护的名义实际上监视、防御、威胁的勾当。
事实上，郭戎倒是很能理解李师道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如果排除掉密州，青州、来州、登州其实就变成了一天长条形的带状分布。
这条带状线上则是曾经齐国的故地，是整个胶东人口最为密集，同时也是最为富庶的地方。
除却零零散散分布在密州以及监视即墨的兵马，胶州防御使下属名义上的主力，则被李师道部署在了整个胶州的最西部，青州。
根据侦察兵们补充侦查的信息，从去年年初开始，李师道开始在青州囤积粮草，准备军械，加固青州城的城防。
青州城之外，青州东南方向的临朐、西北方向的临淄的城防也被加强。
除却加固青州、临朐、临淄三城的城防，李师道通过海船还大量的向江海、江南购买粮草。
购买而来的粮草一部分囤积在来州、登州的港口，另外相当的一部分则被囤积在了在青州城东北方向的寿光。
如果之前还不是那么确定，从这部署来看从李师古病死的那一刻李师道就已经在为谋反做准备了。
从这部署可以清晰的看出，李师道是准备以寿光为后方，以青州、临朐、临淄为桥头堡进可攻、退可守的防御体系。
侦察兵们提及的另外一个重要信息，在李师道青州防线的背后，从开春开始，停泊在来州、登州规模庞大的胶东水师就已经开拔。
胶东水师会离开这是预料之中，时间的节点也和叛军在幽州密会的时间相吻合，但是问题在于胶东水师的船队一去不返，直到郭戎的派遣的侦察兵抵达胶东也没有返回。
胶东水师能不能返回不是郭戎能决定的，但是问题是，胶东水师没返回也就意味着岛国的倭兵没有抵达。
而这就和郭戎的预期推断不相符合了。
事实上，经过侦察兵们反复的探查，不仅来州、登州，两座大规模的港口城市没有倭兵的影子，就连其他的诸如胶州、芝罘、牟平、吕阳也没有发现半个倭兵的踪影。
这一点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难道李师道真的没有联合倭国，引入倭兵么，自己真的从一开始就推断错了？
可是问题是，李师道手中去掉水师之外，步卒总共也就三万出头！
区区三万兵马，还是三万已经被阉割过的藩镇军，在如今的乱局中能做什么？
别说藩镇军，就算是武装到牙齿，精锐到令罐头发指的新编禁军，如果只有三万人在如今的大势中也翻不起半点风浪。
就李师道手中这点力量，别说要在天下的乱局中分一杯羹，连抵御长缨军和左武卫组成的东征军都做不到。
李师道根本不会知道，他精心打造的防御体系，在已经专业化、模块化、细分化的长缨军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李师道知道陇南武州之战的过程，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概念叫做降维打击，肯定不会迷信所谓的坚城，只可惜，李师道没有看到的场景被太上皇李诵看到了。
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太上皇李诵对郭戎的信任和爱护也不是无缘无故。
李诵原因信任和爱护郭戎的原因说到底只有一个，他认为郭戎可为他和他的帝国带来无穷无尽的胜利。
从龟兹出发历经磨难来到长安，李诵看到了郭戎心中对于大唐的忠诚，使得李诵愿意在关键时刻把命交郭戎；
长安的劝谏，兴庆宫的搏命逆转，李诵看到了郭戎的眼界、干练、战斗的素养、统帅的潜力，使得李诵愿意花费精力、花费金钱，培养郭戎，让长缨军生根发芽；
陇西—泾原一战让李诵看到了长缨军的惊人战力，陇南-武州一战让李诵明白了什么叫做代差，明白了此时此刻的郭戎对大唐的意义，已经不亚于确定了唐军编制和作战模式，奠定了唐军无敌基础的卫国公李靖。
如果说陇西、陇南之前，对于郭戎，李诵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私人感情的因素，那么武州之战后，不需要个人感情，仅仅从对大唐的意义，李诵对郭戎的信任可谓坚如磐石。
郭戎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武州之战没有被宣扬开来，原因很简单。
亲眼看到万炮齐发场景之后，李诵亲自下令将所有与武州之战相关的战报、信函、命令、记录封存在了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中。
除却勤政楼之外有关武州之战的所有记录，被销毁，就连郭戎和长缨军这一战的封赏都被搁置下来。
长缨军的士卒是知道这一战的场面，但是长缨军有严格的军纪，没有长缨军的军士会冒着违反军规的风险拿着东西去吹牛。
以至于，朝堂之上、江湖之远，除却终于太上皇的宰府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武州之战的细节。
到现在为止，朝堂上关于武州之战的记录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元和元年夏，戎引军攻萧关，克之，伐武州，一战而下。
就算李师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降维打击，就算李师道自以为青州防线稳如泰山，但是一个事实是无从辩驳的：
依靠坚固的防御体系，三万战斗力并不强的胶东军最多最多也不过自保而已，根本不可能为李师道拿下足够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明明可以凭借兄长的荫蔽，安安稳稳的在胶东当土皇帝，却费尽心机参加反贼联盟；
明明可以凭借富庶的齐国故地富甲天下，却花费心血，耗费大量的钱粮打造防御体系；
明明可以凭借平卢遗泽下来的胶东水师噼波斩浪，扬帆远航，却吃力不讨好的将倭兵从倭国运送到辽东：
做了这么多，却都是为他人嫁衣，他图什么！
郭戎不相信李师道是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活**，也不相信李师道是那种头顶一块布，我最我最富的大善人！
所以，郭戎坚信一点，李师道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
抽丝剥茧之下，渐渐的郭戎真的发现了李师道的问题所在。
李师道为什么要在青州打造防线，原因只有一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李师道已经尽可能的低调，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反贼的本质，但是他早就做好了被发现了准备。
所以他打造了青州防线，自以为哪怕被发现了逆反的真相，也可以凭借青州一线抵御比如自己率领的东征军的征伐。
也就是说，青州防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争取他真正的后手！
而李师道现在唯一能拿到的后手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大唐亮出了牙齿之后，有了亡国灭种危机的东瀛。
虽然郭戎不知道李师道有什么把握可以控制那些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瀛倭寇，但是郭戎敢断定李师道的后手和依仗就是倭兵！
侦察兵们之所以没发现他们的踪迹，要么那些来自岛国的小矬子们也许还在船上，要么就隐藏在了什么侦察兵们没有发现的地方。
前者对郭戎来说最好不过，正面强攻青州或许还需要准备，从背后偷袭就毫无压力了。
如果是后者，那郭戎只能对李师道说一句很不好意思，因为穿越之前的郭戎就来自这片土地。
就来自那一座见证了华夏第一支现代化海军产生，又见证了这支海军覆灭，背负了百年国耻的海边小城。
关于胶东这片土地，郭戎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这个大唐都不可能有比郭戎更了解这片土地的人。
侦察兵们现有的几个港口都没有发现小矬子们的踪迹，但是胶东半岛的天然良港可不止一处。
威海港、石岛港、龙眼港、蜊江港、朱口港、张家埠港、乳山港……
这一个个都是只要开发就足以容纳万吨级邮轮的天然良港，只不过是没有被开发利用而已。
至于没有被开发利用的原因很简单，人太少了！
胶东这地方自古以来就属于地广人稀的地方，哪怕到了后世人口爆炸增长到了十几亿的年代，胶东也算不上密集。
至于在这个大唐的总人口不到六千万的年代，一个地广人稀根本就不足以形容胶东的荒凉。
青州、来州、登州、密州加起来也不到十万户，如果去掉人口最密集的青州，剩下三州加起来连五万户都不到。
而这，正是郭戎选择在此地按兵不动的原因，他在等待自己的侦察兵们探索这些有可能成为小矬子们坟场的地方。
在初夏的夜空下，带着自己的两个亲随以及巡兵完成了对大营的巡视之后，郭戎屏退了巡兵，扔下了两个亲随径直走到了营门之外。
站在空旷的山谷中，遥望着满天的星斗，在后世想要看到这样满天的繁星，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夜空中的星星很亮，景色很美，但郭戎在想的东西却是，这些来自岛国的小矬子们到底会选择哪里成为他们的坟场！
但是郭戎并没有因为小鬼子们思虑太久，小鬼子们的命运等于已经被定格，夜空很灿烂，但是也抵不过现在局势的混乱。
关键是眼下的局面已经容不得自己在等待了，这原因当然不仅仅在于失踪的百姓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担任羊攻方向的东征军主力应该已经快到了曹州了，李师道的注意力应该已经被吸引到了正面，接下来的几天就是自己出击最好的机会。
河北方向卢龙、魏博、成德三镇集中的兵马越来越多，而郭戎不想一次性正面面对几十万河北大军。
只有尽快肃清胶东的隐患，才能引爆自己拜托韩弘的宣武军在汴州留下的雷，先把魏博军的主力干掉。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郭戎直接厉声大喝。
“韩湘、牧雨！”
郭戎的呼唤将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亲随狠狠吓了一跳，随即两人快步跑到了郭戎的面前。
“通知军中所有校官到中军大帐，我需要提前布置一下从明天开始的进军计划！”
“头儿，不等侦察兵的消息了么？”
“不等了，不过是一帮小矬子而已，难不成还能掀起滔天巨浪不成，快去吧，别愣着了！”
看着自己的两个跟班离开，郭戎抬起头再次凝望漫天的繁星。
唐人们或许不懂，但是有一些记忆是郭戎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只要敢踏上这片土地，郭戎会向列祖列宗保证，他会让小鬼子们后悔从娘胎里爬出来。
第292章 大唐的精确制导
“无论侦察营是否能返回，我军都将在明天夜间出击！”
“明天天亮之后，各团、各营的侦察兵沿着预设路线提前出击，为各部做好指引工作，其余各部明天白天，养精蓄锐，做好充分准备。”
“入夜之后各部以营为单位第次突进，后日佛晓之前必须抵达预定位置，实现对即墨以北、以西三座敌营的包围。”
“日出之时，各部准时发起突袭……”
“如果明日侦察营依旧没有发现倭兵的踪迹，则一切按照原定计划出击。”
“莫灵均，骑兵团直接进攻北海、寿光，彻底切断李师道青州登州、来州的联系。”
“军属独立营及留守大营的后勤营、工兵营回首闪击高密、安丘，守护骑兵团侧翼和后方，一旦青州方向发生大规模战事，由莫灵均负责整个方向的指挥。”
“明白！”
“步兵一团，沿南部海岸线前行经过观阳县旧县之后直扑文登县，然后向文登北、东、南探索三个方向的海湾。”
说着，郭戎将目光投向了中军大帐中的一个方向上的几名校官芦孝兵，林宇，黄汉铠。
“芦孝兵！”
“在！”
“老芦，其实所有人里面你们的任务是弹性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倭兵已经到了胶东，文登县以北的威海湾、文登县以东的荣成湾、石岛湾、文登县以南的靖海湾，是倭兵最有可能登陆，隐藏之所。”
“这几处位置，如果倭兵没有抵达，设置隐蔽观察哨，如果发现了倭兵，而且倭兵没有出兵迹象监视住他们，同时求援，如果他们准备向外进军，挡住他们！”
“将军放心，只要芦孝兵还在，绝对不会放一个倭兵离开。”
“新编一团，胶水方向，拿下来州城及港口。”
“新编二团，昌阳方向，拿下黄县、登州及港口。”
“蒙乾！”
“在！”
“蒙乾，你负责统一指挥这两个方向的新一团和新二团。”
“新一团和新二团是宣武、淮西两军精锐组成的队伍，你和你带过去的军官、军校要在实战中让他们尽快的熟悉禁军的战术战法。”
“同时要配合政委、营、连的教导员、指导员尽可能的进行思想教育。”
“拿下各自目标之后，在登州、来州各留下一个营负责守卫，剩下的则作为全军的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西部的青州或者东部的文登方向。”
贞元四年七月十七等待了最后一天之后，郭戎依旧没有等到来自侦察兵们关于几处地点探查的反馈。
事实上，郭戎也知道在区区四五天的时间内，要让侦察兵们穿行数百里还要拿回准确的情报确实很难，否则他也不会提前布置预备方案。
时间来到午后，临时大营中的聚将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敲响。
在隆隆的鼓声中，郭戎在临战之前最后一次召集了这支混编精锐的所有军校，进行最后的部署和动员。
照例，在中军大帐中挂着一副整个胶东地区地图，在大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由侦察兵和工兵营合作的即墨的标准沙盘。
依托着胶东地图和即墨附近沙盘，各部的主管依次重复自己所部的任务以及现有的准备和安排。
听着各位营团长的讲述郭戎还是颇为满意的，随即郭戎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身边的几个人身上。
这一次从规模已经超出了战斗，而到了战役的级别，地域上也从单一战场变成了跨越了数百里分为数个战场。
在这个没有电话、网络就连电报都没有的年代想要实现即时指挥明显不现实的，那么几位分战场的指挥官就必不可少了。
莫灵均、蒙乾、芦孝兵就是郭戎所选定的三个分战场的指挥者。
莫灵均没什么说的，流落草原的北庭军老卒陆康收养的孤儿，长缨军的骑兵第一人，擅长骑兵作战突袭，擅长破袭战。
蒙乾，蒙氏出身，原本为长缨军步兵一团团长，因为长缨军收纳淮西、宣武两军精锐临时扩编，郭戎从步兵一团抽调了上千人构建了两个新编团的框架，其中蒙乾调任新编一团团长，同时负责了两个新编团的训练。
芦孝兵，神策军出身，在长安叛乱之前已经越过了平民出身团校尉的隐形天花板，叛乱过后是首批加入长缨军的教官，现任职位为长缨军步兵一团一营一连连长。
随着蒙乾被调任，因为郭戎的偏师和负责吸引目标的主力间隔太远，郭戎直接命令芦孝兵直接以连长的身份代行步兵一团指挥权。
这三位可以算是郭戎现在手中唯有三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当然，郭戎身边的韩湘其实也具备指挥的能力，但是韩湘毕竟没有单独作为军事主管的经验。
此次，韩湘也会跟随出击，只不过是作为芦孝兵的副手。
随着各部主官依次将准备的情况讲述完毕，郭戎点了点头，走到了沙盘的旁边。
“我最后再提醒一下，现在为盛夏时节，这里是东海之滨，日出比之在关中，比之在河洛要早一些，夜色可以掩护你们的时间其实只有不到五个时辰！”
“只有不到五个时辰的时间，要在整建制在深夜行军八十里，而且这八十里有超过半数为山地、丘陵，除了没有暴雪，这一次突击的难度其实不亚于李愬将军突袭郓州。
“但是再难也必须一战而下！”
“即墨和崂山造船基地是我大唐现在最重要造船、航海的研发和试验基地，汇聚我我大唐最优秀的学者、工匠、船工、凝聚了近三年乃至数千年来以来我大唐的所有科学、技术成就，一旦为叛乱的胶东军侵袭，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各部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在明日佛晓之前抵达位置，做好进攻准备！”
“这一次我们没有投石车掩护，八牛弩多半也来不及组装，靠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我要求在冲锋号响起的时候，抵达前线的所有人员，无论兵种，无论军衔，无论职务，只要还能动，就必须拿起兵刃进行攻击。”
“谣言诡语，扰乱军心者，斩！”
“闻号不进，畏敌不前者，斩！”
“凌虐其民，逼淫妇女者，斩！”
……
事实上，如果只有长缨军，郭戎是不必强调军令的，不过这支混编的兵马中有超过六成是来自宣武军和淮西军之中。
思想教育和习惯的养成不是一天能形成的，这些精锐老卒的战斗素质确实很高，对于长缨军战术的理解也非常快，但是唯有一点，是所有藩镇军甚至所有同时代军队的问题，那就军纪已经有了涣散的迹象。
有些话可以跟这些级别足够高的军校说，但是对于那些普通的藩镇兵还是算了。
“诸君，我大唐能否在短时间内噼波斩浪，开拓万里海疆，布国威于四方就在于今日！”
当黄昏到来的时候，除却需要留守的后勤、工兵所有需要出征的近一万六千人的战兵已经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喂马的喂马，整顿装备的整顿装备。
当西边一轮红日落下地面的时候，在密州和来州交界处的群山中隐蔽潜伏了整整四天的，一万六千精锐，第次从大营中出击。
出营之后，这些已经憋了整整四天的小伙子们直接以勐虎出笼之势前行，开始沿着之前由侦察兵和尖兵预留的道路向前一路狂飙。
郭戎则带着折牧雨以及实际上充当警卫营的独立营，跟随骑兵团之后第二个出营的步兵一团出击。
事实上，郭戎知道自己的体型并不适合这种短促的突击战，只不过这次参与突袭战的还包括了步兵一团，这就使得郭戎跟随一同出击有了实际的意义。
步兵一团在整个长缨军乃至整个禁军中都是相当特殊的，是禁军中披甲率最高，重步兵数量最多的一部，在步兵一团中有跟郭戎身材相似身高马大的的陌刀兵以及其他重步兵。
郭戎需要在实际中评估这种突袭战的的整个过程，以衡量未来重步兵团是否能承担突袭任务。
然而，离开大营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郭戎对于这个时代的夜袭有了颠覆性的理解，对于李愬雪夜袭郓州的影响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果说之前郭戎不明白李愬在山东叛军眼中的威胁程度，那么亲自进行了这样一次夜袭的途中，郭戎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在之前做了足够的准备，但是还是低估了李愬对于整个山东叛军的威胁程度。
长途奔袭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在战场上能够实现长途奔袭并战而胜之的霍去病、李靖包括郭戎的挚友李愬，无一不是真正的名将。
如果要在长途奔袭后面加上一个晚上的限定，将奔袭变成夜袭，其难度必然要上升不止一个维度。
如果在夜袭之上再加上山高路险林密，那么难度会直接升高到地狱的级别。
如果在地狱级别之上再增加一个暴雪的天气，把距离再拉长一倍，那么这场夜袭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一场灾难般的存在。
这也就是完成在雪夜完成了对弈郓州突袭，拿下了李师道之后，李愬从寂寂无名之辈直接变成了天下名将的原因。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寻常的军队之中，别说夜袭，就连夜间行军都是大忌，军纪稍微差一点的军队甚至于夜间宿营期间都要宵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规模的啸营。
在疾风暴雪之中，李愬率领三千骑兵，在一个昼夜狂奔两百里，穿透了平卢军设置的数条封锁线，攻陷了平卢军的治所，直接生擒了李师古，实现对于对方首脑的精确突袭。
如果换一种说法，在那些居心不良的藩镇的眼中，可以实现长距离夜袭的李愬，几乎就等于一枚射程大约一百公里到两百公里的人工智能导航的短程弹道导弹，或者战术核弹。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有主观意愿，条件允许，李愬随时可以带领他的精锐骑兵队自己实现精确突袭和精确斩首。
在叛军的核心阵容中，成德节度使王承宗，魏博节度使田季安，乃至隐藏在暗处的胶东防御使李师道，理论上都处于李愬的这枚弹道导弹的直接打击范围之内。
卢龙刘总相对好一些，毕竟幽州距离沧州还是很远的，但是相比较人口密集的成德和魏博，卢龙的辖区虽然地域宽广，但是人口密度就要降低不少。
随之而来的就是隐藏自己的难度会降低不少，一人双马，带齐装备、给养以昼伏夜出的形式，未必就没有实现长距离突袭的能力。
站在本就居心不良的河北藩镇的角度思考，这样一支在数百里之外，随时可以对自己发动突袭，实现精确斩首的精锐，恐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郭戎、李愬以及整个长缨军的高层都知道，能够实现这样一个突袭，绝不是靠李愬一个人能够达到的。
有上千名侦察兵的付出，超过六百骑兵和侦察兵用生命才铸就了李愬几乎不可复制的奇迹。
这一点郭戎知道，李愬知道，太上皇李诵也知道，只不过河北的藩镇们不知道。
在他们的眼中，李愬要么就是妖孽一般的人物，要么就是会会妖法的妖人。
对这些家伙来说，他们确实可以加强戒备，确实可以调集重兵保卫自己的治所，但是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任何人都是会有懈怠的。
田季安、王承宗乃至刘总确实可以把防御做到极限，但是只要有一个疏忽，一旦被李愬抓住突袭之下，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完全等于零。
这如何能不让河北的藩镇们惊恐至极，以至于费尽心机也需要把他这部分人提前调走。
道理是明白了，叛军的目的和出发点也了解了，虽然时间晚了，但是却让郭戎对于李愬生存下来，有了更大的期待。
李愬麾下的河北军确实比不上禁军的装备和编制，按道理是有死无生的，但是为了调查辽东战局的原因，自己是让于谦带着相当一部分侦察兵的精锐进入了辽东。
以长缨军侦察兵们的能力，未必就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李愬所部。
有了足够强大侦察兵的支持，李愬或许真的能够在辽东打开一份特殊的途径，开创一片天地。
对于鞭长莫及的李愬，郭戎只能期望，但是眼前的路还是要走，刚开始还好，但是随着路途，巨大的提醒还是给郭戎带来的巨大的阻碍。
别的不说，路途刚过半，已经有了两匹战马快被累趴下了，而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其他重步兵的身上。
比起其他正常身材的士卒，这些步战的时候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每个一个时辰就必须换马一次，否则战马就会有直接倒毙的风险。
抽调之后只有四千人的步兵一团，郭戎想尽办法甚至将工兵营留下才勉强为步战一团配备了整整一万两匹战马。
饶是如此，在行进的途中依旧不断有战马原地倒毙，对此郭戎也是有心无力了，郭戎想要知道的是抵达目的地之后的最终数据，以确定日后十分还要以重步兵作为突袭成员。
一路狂奔之下，寅时三刻，在连续更换了三次战马之后，步战一团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即墨附近。
在即墨城外的一座土山附近，步战一团完成了长途奔袭之后的集结和点名。
四千战兵，有近三千八百人跟上了队伍，但是这不到四个时辰八十里的路程，有超过一千五百匹战马当成倒毙。
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之后，郭戎在心中将重步兵突袭的大门彻底关闭了。
好在其他部分的数据还是让郭戎满意的，骑兵团本就是擅长突袭，另外的几部分也都是宣武军和淮西军的老兵经验丰富。
整个突袭队伍的完好率达到了90%以上，战马的损失也在预计范围之内。
完成了整队，稍事休息，包括步兵一团在内的各部都从高速狂奔的模式变成了静默行军，开始按照计划对胶东军三座大营展开包围。
第293章 给老子炸！
大半夜的长途奔袭，半个时辰的静默行军，步兵一团终于在天边泛起微微白光的时候抵达了预定的位置：
位于即墨城以北，一座可以容纳最多八千人，平时至少三千人兵马常驻的胶东军大营。
抵达位置，听到休息的命令，郭戎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而郭戎的周围和郭戎看起来差不多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家的反应和动作都差不多，那就是抚摸因为奔袭途中被磨得血肉模湖的大腿根儿……
认真说起来，这部分重步兵应该算是整个长缨军中骑术最烂的一部分，不过这也算没办法的事。
他们本身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寻常人两百斤已经堪称雄壮，但是在这些家伙里面两百斤只能算是瘦的，再配上一身的甲胃和装备，三百斤稀疏平常。
以大唐的国土和国力，不是找不到能和他们匹配的战马，但是要知道军中还有一个兵种叫做重骑兵。
为数不多的拥有大宛良驹、汗血宝马血统的高头大马首先供应的必然是具装骑兵一类的重骑兵。
毕竟说实话，人家才是靠马上吃饭的，重步兵们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地面上，对于骑术保持一个可以代步的程度就可以了。
当然了，虽然这一路被折磨的够呛，不过哪怕是再疼，再痛苦，这些性情坚韧的家伙也几乎没有一个掉队。
相比较这些块头过大吃尽苦头的家伙，身长六尺左右，体型也相对正常的轻步兵、弩兵就好了一些。
就比如郭戎身边可以在马上吃饭睡觉的折牧雨，以及以连长代理团长的芦孝兵。
就在郭戎摸着自己血肉模湖的大腿轻轻呻吟的时候，芦孝兵悄无声息的凑到了郭戎的身边。
“头儿，是不是该准备进攻了？”
被吓了一跳的郭戎差点直接蹦起来，好在郭戎及时反应了过来。
“老芦，根据你们制定的计划来，不要考虑我，就当我是普通一兵就可以了。”
“遵命！”
说完之后，芦孝兵转身就开始下达命令。
“所有步卒披甲，弓箭手、弩箭手检查装备……”
芦孝兵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周围几名军校的辅助之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步兵一团。
几乎是在一瞬间，周围原本看起来丢了半条命步卒立刻忙碌了起来。
因为是行军的状态，无论是重步兵、轻步兵、弓弩手或者工兵装备的都是清一色的轻装，比如锁子甲比如披甲，所有的扎甲一类的重甲都被随行的战马和驮马承载。
随着芦孝兵的命令下达，重步兵们开始将绑在战马和驮马上的重甲、长兵取下，在周围其他轻步兵、弓弩手、工兵战友的帮助下迅速的着甲。
而帮助重步兵完成从行军到战斗状态之后，弓箭手也开始把自己所需要的胸甲、背甲、披膊等重点部位的装备穿在了本身穿着的锁子甲之外，随后检查弓弦，箭失，箭壶，然后将近战用的横刀、破甲锤、工兵铲也装备在了身上。
唯一比他们还要复杂的是步一团配属的少量骑兵，轻骑兵需要检查各种装备，包括破门所用的飞虎爪。
仅有的几十名重骑兵不仅需要自己披甲，还需要给战马也装备上马具，一旦破门成功他们将第一批冲入对方大营。
当然，整个步一团最为紧张的还不是他们而是十几名被临时补充到团里的十几名特殊的工兵。
当其他人正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最后的准备的时候，他们则隐藏在了暗处使用他们每个人所携带的材料开始进行调配。
没错，飞虎爪这东西确实可以拔桩、破门但是不确定会不会出现意外的郭戎把大杀器也带来了。
只不过考虑到改良版黑火药没那么稳定，所以这些家伙每个人背着的都是原材料。
如果第一轮骑兵不能顺利破门，那郭戎准备直接用这玩意把门炸开。
当然有权利使用这东西的也只有郭戎分配的三名分战场的指挥官，莫灵均、蒙乾、芦孝兵。
随着时间推移，天边已经从郭戎抵达时候的朦朦胧胧泛起了鱼肚白，距离开始攻击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
然而这时候郭戎惊愕的发现，那十几名挂着特殊工兵名义的炸药达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在几十名重步兵的忽悠下，在这朦胧的清晨悄悄的摸向了对方的大营。
芦孝兵这老小子并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安排动手！
只不过到了这时候，郭戎就是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毕竟指挥这边战斗的是芦孝兵，更重要的是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殊不知此时此刻在芦孝兵的身边，作为团政委黄汉铠，正焦虑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位资格够老，军功够多的老牌连长。
“团长，你这样直接用好吗……”
“打仗这东西哪有那么多如果，我说用拿就用，但凡用兵打仗有最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大将军可是说过如果第一轮进攻不利，轻骑兵无法拔除对方的拒马桩、障碍，无法破开营门和围墙才能用大杀器的！”
看着义正言辞的年轻政委，芦孝兵也是一脸的无奈，说实话，这小家伙说不错是真的不错。
这小子先祖为是曾担任潞州、夔州都督，封虢国公的唐初名将黄君汉，所以这黄汉铠也可以算是出身豪门。
虽然出身豪门，但是这小子却没有那种传统豪门的贪婪、虚伪，相反这小子和大多数政委、指导员等被韩愈政治指导员培训班出来的家伙一样，满脑子都是对于大唐的忠诚。
不仅忠诚，黄汉铠文武双全，军事素养相当不错，识图、作图功底也非常优秀，在整个长缨军内也属于少数政治和军事都非常优秀的年轻骨干军官。
“小黄啊，你还是年轻，我问你，咱先不说骑兵能不能在第一轮扫清障碍，我问你，都是团政委了，你应该见识过那大杀器威力吧。”
“额……”黄汉凯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十几个家伙是归你管的，他们每个人的负重起码有二三十斤，加起来足有三四百斤百斤，全部配置出来的大杀器足够把对方小半个大营犁一遍。”
“据说返回长安之后他们该改良了一轮威力大幅度提升，就算不能犁地，至少把对方的所有障碍肃清是没问题的。”
“……”
“而且，我比你更了解咱们头儿，如果老大他不想让我们用，从一开始就不会让我们带着。”
“我了解头的性格，头也知道我的性格，大杀器这种东西也就老大能耐着性子藏得住，我可藏不住，既然这东西到了我手里，怎么可能放着不用，你放心吧。”
“团长，大将军说过，这东西在关键的时候是准备当杀手锏的，在以后和叛军以及吐蕃人对战的时候有大用，能不用就尽量不用，能不暴露就尽量不要暴露……”
道理说了，好处也说了，可是看着依旧不依不饶的黄汉铠，芦孝兵几乎要发疯了。
“大将军说的是大将军说的，战场上是战场上，既然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放着不用呢啊？难道你愿意看着将士们白白战死？”
“这……”说到这里，黄汉铠愣了一下，“可是，就算要用，至少要请示一下大将军，正好他就在……”
听到黄汉铠说到这里，芦孝兵也是彻底无语了，这帮家伙怎么就这么轴呢，这TM要是问了郭戎，还能有用这东西的机会？
“大将军不光说过这大杀器怎么用，还说过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而且……”
“大将军说过团长是主管军事，政委是主管思想，战场上军事主管有最终决定权，老子是团长，战场上老子说了算！”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就算出了事，大将军责罚，有老子我顶着，大不了老子就回去当连长去。”
听到芦孝兵最后的话，看着已经在撒泼打滚的芦孝兵，无奈的变成了黄汉铠。
“团长，我怎么觉着你这是故意的呢，你是不是嫌当团长太累，准备打完就回去当连长啊。”
“我觉得你这一次提前把大将军的杀手锏用了，一连连长恐怕都给你撤了，大概要去炊事班背黑锅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想法被黄汉铠说中，芦孝兵的脸上开始发黑。
“背黑锅就背黑锅，我怕背黑锅不成，说的我好像没背过黑锅一样，林宇那小子还是大头兵的时候我就被头儿罚去过炊事班了，对了，时间到了么？”
“大概还要等一会，天色还稍微差一点！团长，我真的劝你……”
“来人，给我把政委捆起来！”
“！
！我擦，老芦，你TM要干嘛！
“大将军说了，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如非特殊情况，禁止禁军的政工干部参与冲锋！”
“我擦，老芦，你TM……”
“把政委的嘴也给我堵起来……，王老六，马上去给我传令，让工兵给老子炸……，不用想着给大将军省钱，大将军怪罪下来我担着！”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郭戎不知道的是，从他将黑火药的威力展示给部下们之后，他一直辛辛苦苦藏着掖着的“大杀器”就已经被自己的下属们惦记着了。
终于到了一次实战的机会，这帮家伙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就在黄汉铠被绑起来的时同时，类似的场景也在不同的地点发生着，只不过对此正在紧张备战的郭戎浑然不觉。
事实上，同一时刻，郭戎正在紧张的备战。
自从上一次自己亲自参战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甚至于上一次提着陌刀砍人都是直接干掉任迪简的时候，现在有了一次亲临战场作战的机会，郭戎还是颇为激动和认真的。
然而，就在郭戎兴致勃勃的时候，郭戎目光所在的胶东军大营营门处突然泛起了一阵阵的火光。
看到火光的一瞬间郭戎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几息之后……
“轰隆！轰隆！轰隆！”
轰隆隆的爆炸声传入了郭戎的耳中，同样也传入了正在备战的步一团士卒们的耳中。
突如其来的火光以及惊雷一般的巨响，使得步一团的士卒直接愣在了当场。
大量的战马受惊，几十名骑兵直接被受惊的战马掀翻在地，在骑兵群中引起了一片的混乱。
步卒之中大部分人只是愣神，不过双腿乃至身体开始发抖的也不在少数，少数胆子小的受惊之下直接倒地的也不是没有。
只有郭戎身边的长缨军直属独立营以及配属步一团直属工兵营的工兵们对此相对的平静，毕竟他们都见识过大杀器的威力。
“头儿，这是直接炸了，不是说……”
郭戎考虑隐藏黑火药不仅仅是当做了杀手锏，同时还考虑了黑火药对于自家士卒和战马的影响，毕竟要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的前提是让士卒了解、知晓、熟悉黑火药，才能更好的配合。
而且，郭戎比其他人更知道火药这东西就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容易可是想要控制就很难了。
故而，在看到爆炸的一瞬间郭戎就直接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东西，芦孝兵这家伙是一点都不顾及就给用处来了。
听到身边折牧雨茫然的询问，从发愣的状态下回神的郭戎环视了周围，骑兵中的混乱，步卒们的懵逼，独立营的坦然尽收眼底。
看着这丝毫不出乎意料的场景，郭戎也是一脸的无奈，只不过，用都用了，自己再上火也没用。
“XXX的芦孝兵，老子就不该把权利放给你，还是莫灵均和蒙乾靠谱，等收拾完岛国的小矬子不让你去给严大妈打杂我就不姓郭！”
郭戎上火骂人的时候，始作俑者芦孝兵尚且不知道郭戎已经准备收拾他了。
自家的混乱看在眼中，至于郭戎可能会有愤怒他也不是没有思想准备，不过芦孝兵显然并不在意，相反，看着巨大的火光这货兴奋到了极点。
“卧槽，真TMNB！比试验的时候过瘾！”
就在步一团在懵逼，郭戎在上火，芦孝兵两眼放光，兴奋到了极点的时候。
“轰隆！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一前一后，两轮爆炸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郭戎、芦孝兵以及相当一部分步一团将士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轰鸣声传来的声音。
西南方、西北方，这明显就是包围即墨城另外的两个胶东军大营的方向，也就是另外两个进攻的目标。
“卧槽！这两个狗曰的！”
“NB！好样的！”
前者来自郭戎，后者来自芦孝兵。
相比较眼睛都在冒火郭戎，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芦孝兵朝着身边大喊一声。
“司号员，冲锋号！全军出击！给老子冲！”
第294章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滴滴嗒滴滴，滴滴答滴滴滴……”
在黑火药爆炸引起的火光以及惊天的爆炸声过后不到十息的时候，长缨军士卒们熟悉的冲锋号的声音响彻在了这朦胧的清晨之中。
在听到冲锋号的一瞬间，长缨军将士们那强烈的肌肉记忆被唤醒。
因为第一次见到火药威力而产生的混乱、懵逼、恐惧、愣神等种种状态几乎在一瞬间被驱散。
就连受惊的战马，在听到了冲锋号之后惊慌失措的情绪也被缓解不少，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被自己的主人掌控。
当然，反应速度最快的还是步一团的校官、尉官、军士，在他们的命令之中，冲锋号响起二十息不到，步一团迅速完成了状态的恢复和集结。
随着各级军官命令的下达，已经恢复好了状态的步一团在各级军校的指挥之下，按照原定安排开始朝着目标冲锋。
早就准备就绪的重骑兵们跃马而出，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冲向了火光中的胶东军大营。
紧接着是后面的是披坚执锐的重步兵、轻步兵、弓箭手、弩兵，除去少量负责封锁外围的轻骑兵之外，整个步一团近四千人从各个方向朝着对方开始攻击。
当然，参与了进攻的也包括郭戎，以及被临时补充给步一团的长缨军独立营。
虽然挂着独立营的名字，但是这个独立营本质上等同于长缨军的警卫营或者卫戍营，而郭戎本身则兼任独立营的主官。
当然在实际上，韩湘是这支独立营的实际管理者。
之所以最终用了独立营而不是警卫营，纯粹是郭戎为了方便调用这支精锐而特意设置的名字。
作为长缨军实际上的警卫营，独立营无论是人员、装备、训练在整个长缨军中都算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在确定郭戎临时将独立营的临时调拨给自己使用之后，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芦孝兵直接将独立营部署在了重骑兵之后，作为冲锋步卒的最前方。
等同于将直属独立营当做了进攻的核心力量，对此郭戎欣然接受，毕竟郭戎也是好久没打仗了，用这种顺风仗练练手也是不错的。
原本郭戎的心情是不错，但是随着连续三轮剧烈的轰鸣声，之后郭戎的心情就不好了。
自己委任的三个分战场指挥官，连个商量都没打，直接就将自己都不舍得用的大杀器用了个一干二净，郭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听到了冲锋号之后，正在气头上的郭戎，大喝一声：
“跟我上！”
话音落下的的一瞬间，抢过旁边折牧雨帮自家扛着的陌刀，朝着火光冲天的胶东军大营就冲了出去。
从进攻的位置到目标所在的胶东军大营，大约有七八百步的距离，全副武装之下，为了保持体力，郭戎并没有全力加速。
饶是如此，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一马当先的郭戎已经冲到了敌军的营门之前。
郭戎目及之处胶东军大营坚固的栅栏已经被炸开了数个缺口，栅栏外壕沟中的陷阱也已经清扫殆尽。
目光由远及近，大营之前几个以丈为单位的大坑格外的刺眼，原本放置在营门之前诸如拒马桩一类的防御设施已经荡然无存。
营门之前的泥土甚至被直接翻新了一遍，空气中依旧散发着火药爆炸之后残留的刺鼻气味，中间还夹杂着部分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郭戎正前方，应该是胶东军大营的营门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营门两侧的栅栏正在熊熊燃烧。
几座被点燃的望楼已经摇摇欲坠，上面应该存在的哨兵已经不知所踪。
看着这先是被黑火药犁了一遍，又被重骑兵们践踏过的踪迹，一瞬间郭戎被这惊人的效果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胶东军大营，郭戎发现他好像低估了经过改良之后黑火药的威力和作用。
事实上，看到了这幅场景之后，郭戎身上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相比较对那三位让自己很窝火的临时指挥官，郭戎更好奇的是黑火药对于胶东军的士卒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带着好奇和疑惑郭戎踩着被烧的焦黑的土地，跨过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壕沟，穿越滚滚浓烟，全副武装的郭戎从燃烧着的栅栏旁边，进入了胶东军的大营之内。
跟随着郭戎的脚步，后方大队的长缨军士卒也放缓了脚步，结阵前行。
迈入胶东军大营之后，几十具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残骸七七八八的散落在了郭戎的眼前，郭戎知道这恐怕就是刚才自己问道的味道的来源。
双手握持陌刀，直接将一个嚎叫着冲向自己的胶东军战兵拦腰斩断，继续前行郭戎突然感觉敌军营内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连续挥刀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三名已经处于疯魔状态的胶东兵砍翻，眼前一览无余之后，郭戎明白了自己自己感觉怪异的原因。
先是爆炸，再是骑兵突进，到了现在步兵，别说至少三千战兵，就是三千头猪也该醒了。
问题是，整个大营只有营门附近有少量胶东军在疯狂的搏杀，更深处的地方，只有大量被重骑兵们点燃的军帐。
别说成建制的胶东军，就连零零散散的孤兵都不多。
第一批冲入敌营的重骑兵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攻击力、防御力、机动力确实很强，他们的目的也确实是瓦解胶东军的反击能力。
但是，就凭借那么一百多骑，就算再精锐也不能在这么大的营地内，将对方至少三千人彻底压制到不敢反击！
至于直接将对方三千人斩杀殆尽那就更不可能了，郭戎面前的甬道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尸体……
然而仅仅几息之后，一道命令传入郭戎的耳中。
“射！”
随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命令，跟在重步兵之后成队的弓箭手开始依次对着一座座军帐攒射。
被射击之后，目标军帐立刻就会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和哀嚎，在越来越亮的天色下，郭戎甚至可以看到一团团溅射到帐篷上的血雾。
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军帐，听到惨叫和哀嚎，联想一下爆炸发生时候步一团的反应，郭戎推测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很吃惊的结论——胶东军该不会直接被吓傻了吧！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至于，胶东军虽然不以善战着称，但是也不算废柴，李师道手中这三万多胶东军也是从十多万平卢军中剩下的，郭戎可不相信李师道会裁撤精锐留下一群酒囊饭袋。
改良之后黑火药的阵仗看起来确实不小，火光大了点，爆炸的声音也大了点，可是怎么也不至于让这些家伙被吓得失去反抗能力吧。
只不过，排除掉所有不可能，这反倒是最大的可能性，而且位置已经到了这里，也由不得郭戎多想。
简单几个命令之后，弓箭手和弩手们放下了强弓和劲弩，抄起了手中的兵刃，开始在什长的带领下准备挨个搜索军帐。
虽然郭戎下达过必要时候可以不留活口的命令，但是本着唐人尽可能不杀唐人的挂你那，对着尽可能为大唐保留元气的想法，郭戎还是不想直接将对方三千战兵屠戮殆尽。
一边下达命令，郭戎自己也带领了一个小队，行前沿着重骑兵开辟的道路向前推进。
短短十几步之后，郭戎带领的一个班临近了一个军帐的前面。
随着郭戎示意，折牧雨收起手中的轻角弓，拿出了背后的工兵铲，然后勐然用自己的工兵铲将军帐挑开，一名手持盾牌的轻步兵在前，手持陌刀的郭戎在后，两人直接冲了进去。
冲入胶东军的军帐之后，郭戎本能的举起陌刀，下一刻，借助军帐内昏暗的光线，郭戎发现军帐之内的胶东军士卒，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
整个军帐之内只有一个人呈站立的姿势，剩下的人或躺、或卧、或坐，一个个两眼无神，似乎处于某种惊魂不定的状态，不少人的耳中还有鲜血渗出。
唯一眼光有神的家伙也是一身蝉衣，既没有披甲，手中也没有兵刃，显然没有任何进行攻击的能力，。
没有威胁，初步判断之后郭戎安心不少，高高举起的陌刀缓缓放下。
反正这些家伙也没什么抵抗力，正好适合郭戎仔细询问一下，然而，正当郭戎准备询问的时候，唯一站着的那个家伙突然发作，一个前滚翻直接越到了这一军帐敌军摆放兵刃的地方，一柄横刀直接入手。
就这情况竟然还想着反击，看到这位铁憨憨的反应，郭戎不禁有些发懵。
要知道军帐之内的胶东军虽多，但是全员布衣，而郭戎可是锁子甲+明光铠的全套重步兵装备，就算唯一动手那个能拿到兵刃，对于郭戎能能作何？
如果愿意，不需要别人，郭戎一把陌刀几息的时间就足够把这眼前的十几个人通通斩杀。
饶是如此郭戎依旧本能地箭步冲了过去，并且将陌刀挥舞向了他的肩头。
按照正常情况下，以郭戎的力量挥刀噼下，绝对会把这个没有盔甲保护的家伙直接砍成两截。
只不过，对方突然做出了一个求饶的姿势，见状之后本就不准备赶尽杀绝的郭戎微微翻动手腕，刀锋从对方的胸前划过，只是轻轻划破了衣衫，留下了些许的血丝。
然而，看到郭戎留手，对方的眼中却挂上了一抹戏谑了笑容，伴随着郭戎刀锋落下的一瞬间，那名胶东军脸上的戏谑变成了狰狞。
与此同时，反手抄起了边上的横刀，刀背向前，刀锋向后，朝着郭戎的脖颈就噼了过来。
如果对手用刀刃郭戎还真的不在乎，然而这家伙选择的是刀背，这等于是将横刀当做重兵或者棍子来使用了。
这一下如果直接砍中，郭戎依旧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很可能直接出现短暂的昏迷或者休克的状况。
就算不会出现昏迷或者休克，短时间的恍忽是避免不了的。
要知道跟郭戎一起冲进来的刀盾兵在三步之外，根本就来不及救援，这片刻的功夫就足够让对手要了郭戎的老命。
看到对手反手举起刀背的时候，郭戎就知道，眼前这个没有披甲的家伙，绝对不是个善茬子，出手之狠、之稳、之准绝对是属于老兵油子一类的。
不过这一刻，郭戎也回过神来了，看来自己是脱离时战场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都忘了，战场搏杀的一瞬间根本就容不得什么心慈手软。
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永远是战场上的铁律，搏命的时候一个瞬间就足够要命。
好在，也是得到了一大群白头老卒的真传，久经沙场，而且虽然很久没上战场，郭戎对于自己的武艺却从来没有懈怠，而正是这一切救了郭戎。
这情况刀是肯定来不及了，郭戎根据老兵们的教导，直接用上了最便捷的兵器，自己的左手直接档了上去。
“当！”
一声巨响，胶东军的横刀直接噼砍在了郭戎伸出的左臂之上，虽然是刀背，但是依旧疼的郭戎是青筋直冒，冷汗直流。
然而，下一刻，郭戎右手握持的陌刀随即一横，接着向上一跳，直接斩向了对方的胳膊。
这一刻，有甲和无甲的区别展现的淋漓尽致，郭戎挨了一下只是疼的龇牙咧嘴，而对方举着横刀的胳膊被直接切开。
一支握刀的胳膊随即飞了出去，胳膊虽然被直接斩断，然而刀锋却在继续前行，在郭戎惊人的力量之下直接噼向了对方的喉咙。
霎时间，那名胶东军的脖子被郭戎手中的陌刀直接切断，鲜血如同泉水一样汹涌的向外喷溅。
大半个军帐都被鲜血染红，而郭戎则直接被鲜血浸透。
将对方的头颅直接斩下之后，陌刀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斩在了军帐的粗布之上，结实的军帐直接被撕开的一个大口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了军帐之内，照射在了郭戎被鲜血浸透的脸上。
感受着阳光，郭戎回头，环视军帐之内。
此刻，剩余的胶东军士卒正用一种看待魔鬼一样的眼光盯着自己，一个个如筛糠一般的不停颤抖。
第295章 黑火药：初战
两人之间的搏杀极为惨烈，但是时间只在刹那间，就在郭戎如同魔神降世一般回头的时候，一直跟在郭戎身后的折牧雨正好冲了进来。
“头儿，芦团长他说……卧槽，头儿！”
下意识的大喊一声之后，折牧雨才发现军帐内的状况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环视之下军帐内被鲜血浸满，一具失去了胳膊和头颅的躯体倒在血中，军帐边缘在被鲜血浸透，在阳光照耀下如同魔神一般的郭戎，还有军帐之内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胶东军。
电光火石之间，权衡分析之后，折牧雨立刻高声喊出独具特色的长缨军劝降语。
“缴枪不杀！跪地免死！”
挥着刀冷不丁冲进来的折牧雨给军帐内的胶东军带来了更大的惊恐，然而这句话却成为了所有胶东军士卒的救星。
折牧雨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军帐内的胶东军一个个跪倒在地，求饶的声音瞬间把整个军帐占满。
听到折牧雨的声音，看到军帐内的变化，郭戎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折牧雨这家伙确实机灵。
借助被自己无意中斩开的缺口，郭戎可以看到长缨军的步卒正在根据自己的命令以班为单位挨个军帐搜查。
“牧雨，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稍后告诉我！”
说完之后，郭戎再次挥舞陌刀，直接将眼前军帐的粗布噼开，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环视四周，不是每一个军帐内都有血腥的气息，也不是每个人军帐内都有死硬的抵抗分子，其中几个军帐内已经有胶东军的降卒双手抱头走了出来。
看到郭戎从被陌刀切开的军帐中走出，跟随郭戎而来的几名长缨军士卒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很熟练的走到了郭戎的身边对郭戎形成了拱卫和保护。
而郭戎将陌刀重重的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照耀在身上的第一缕阳光，深吸一口气，浓浓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回想刚才片刻之间的搏杀，郭戎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自己最后一次正经的参战陇南，已经快三年了，太久没有经历一线的搏杀，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哪怕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刚才，尚未分出胜负之前，自己竟然有了饶对手一命的想法，这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郭戎复盘这不长的时间，折牧雨从被郭戎破开的缺口窜了出来。
“头已经问清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连一点抵抗都没有！”
“这个……”说着说着，折牧雨有点复杂而尴尬的语气，“头儿，这个说实话，他们都被吓懵了！”
“这些家伙正在熟睡当中，突然就被巨大的声音惊醒……额，头儿，不是那个普通的惊醒，是直接被砸晕了那种晕，站都站不起来那种一半人以上都在七窍流血，……”
“大部分人即便回了神之后也是处于恍忽的状态，只有袭击头你的那个叫做刘付通的队正反应了过来，还没等刘付通做什么就听见了马蹄声以及浓烈的喊杀声……”
“正在刘付通招呼这是人动手的时候，头儿你直接杀进去了，然后后面的头你就知道了……”
折牧雨不太明白，但是想了想营门口那个几个大的有点吓人的大坑，郭戎却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那些玩黑火药的家伙图省事，还是提前做过计算，直接在前面做成了一个小型的密闭空间。
那种密闭空间就是面粉都能当成炸弹，别说是威力更强的黑火药了。
从这里到爆炸点，也就是十来丈，换算成后世，连五十米都不到，以自己在七八百步之外相当于一千多米之外，都受到了不小的震动，这么近的距离不被震得七窍流血才怪……
“这么凶残！
轻轻的叹息了一句之后，郭戎不禁在心中叹息，自己除了提出一个“一硫二硝三木炭”之后就从来没具体干预过他们到底怎么用。
当然了，在冶炼技术没有本质突破的年代，郭戎也没认为他们能倒腾出什么惊人的东西，能倒腾出鸟铳一类的东西就算奇迹了，至于数千斤的铸造炮郭戎是不指望的。
只不过郭戎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会这用法，这思路，简直跟兔子的“没良心炮”的用法有一拼了。
郭戎琢磨黑火药应用的时候，几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郭戎的身边，包括了芦孝兵、黄汉铠还有配属给一团玩炸弹的特种工兵肖俊鹏。
“团长！”
“头儿！”
勐然抬起头，郭戎看到一脸无所谓的芦孝兵以及一脸不满，怒气冲冲的黄汉铠。
还没等郭戎或者芦孝兵说什么，大步走到面前之后，怒气冲冲的黄汉铠单膝跪地。
“彭！”
“大将军，长缨军步兵一团代理团长芦孝兵，擅自……，贸然……”
听着黄汉铠怒吼一般的弹劾，看到黄汉铠脸色绳子勒痕还没有彻底消退的痕迹，郭戎一下子就笑了。
“小黄啊，先站起来，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就算收拾也得等战斗彻底结束之后，战斗彻底结束之后先收拢降卒，打扫战场，至于后面的事咱们汇总和讲评的时候再继续说如何？”
无奈的看了看至少看起来一脸坦诚的郭戎，黄汉铠长出了一口气。
一切行动服从指挥，这在长缨军乃至禁军中都是铁律，而这也是黄汉铠会被绑起来的原因。
“遵令！”
黄汉铠无奈的领命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芦孝兵一眼。
怒气冲冲的瞪了芦孝兵一眼，隐隐的给了芦孝兵一个“你丫给我等着，这事没说完！”的口型。
“倒霉孩子……”
折牧雨的叹息让郭戎、芦孝兵以及跟随芦孝兵而来的肖俊鹏注意力回到了眼前。
“老芦，你这是直接把小黄直接绑起来了吗？”
“头，没办法，你知道他们都太轴了，非要拦着不让用黑火药，当时时间又来不及，不把他抓起来不行啊，不过，头儿，你确实下过命令，为了避免政工军校损失过重，必须要的时候确实可以实行非常规措施……”
“好吧，估计你得被小黄记恨好久了，先不说这个，我记得当初把肖俊鹏给你的时候说的是……”
郭戎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肖俊鹏直接开口道。
“头儿，使用火药的评估结果出来了。”
“评估结果出来了？这么快！快说声，爆炸效果怎么样？”
看到郭戎的注意力被转移，芦孝兵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开始看热闹。
“头儿，效果很好，一百斤左右经过提纯的黑火药配合……”
“提纯？又有新技术了？”
“是，头儿，调整了一下比例，另外我们发现经过研磨之后粉末越细致爆炸的威力就越大，然后……”
“额，肖俊鹏啊，具体你来掌握，评估效果怎么样？”
“哦哦哦，头儿……爆炸中心遗留了至少三丈（十米）的大坑，爆炸中心五丈（十五米）之内基本没有活口，爆炸中心十丈（三十米）都是杀伤范围，爆炸中心二十丈的敌军在短时间内会丧失战斗力，只有超出爆炸三十丈以外才能躲开影响……”
“头儿，根据这一次测试的结果，我觉得以后可以给黑火药专门定制一些容器，铁桶、木桶、或者其他什么都行……，不对，木头的应该不行，密闭性不好……”
“不过不重要，到时候试验一下试试什么效果最好就行，到时候把黑火药填充到容器里面，配合投石车或者八牛弩一起使用。”
“这一次你们用的是什么？我感觉爆炸的威力比之前要高啊！”
“头儿，这一次我们用的是铁桶，步兵帮我们带了两个大釭，两个大号的铁桶，营门附近的四个大坑就是他们的杰作。”
“至于效果为什么更好现在还不好说，因为研磨的更细致，还是因为使用了铁桶、陶釭密闭性较好的原因……，需要等另外两个战场反馈回来来能知道……”
说到这里，郭戎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还带着铁桶到前面去，还另外两个战场的反馈，好家伙，果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刚刚还带着看热闹心态的芦孝兵脸都黑了，这等于直接告诉郭戎这就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试验了，这等于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前面说的好好的，转身就把老子卖了，狗曰的肖俊鹏！
虽然在心里已经问候了这帮玩炸药的无数次，但是这回除了在心里骂人芦孝兵啥也做不了。
不过好在，看起来郭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让芦孝兵多多少少的安心了一点，为了以后工兵营能多照顾自己这边一点，容易么。
“结果就是几个炸点放置的距离有点太近了，稍稍浪费了一点威力……”
“当然了，这炸弹的装药量，投石车可以参照礌石的重量，八牛弩的装药量就少了一些，不过射程更远……”
“至少不能刚扔出去就炸，那就伤到自己人了……额，可以增加一部分引线的长度，或者在里面放一个小型火种，碰到地面肯定会炸”
“而且头儿，根据这次范围，我感觉以后可以把炸弹分成两层，里面放上黑火药，外面放上铁蒺梨一类的东西，然后……”
肖俊鹏越说越兴奋，郭戎却越听越心惊。
除了原始的比例，自己可是从来没给过他们任何建议的，结果这才多久……
他们自己改良了三种材料比例，学会了研磨颗粒增加接触面积，学会了密闭空间增加爆炸威力……
仅仅是第一次实战，就直接把这家伙的思路点燃了。
单单纯的爆炸已经满足不了这家伙的欲望，这家伙已经在琢磨把黑火药变成黑火药炸弹。
炸弹也就算了……
所谓的爆炸时间已经等于在研究瞬发引信和瞬发引信了……
对于八牛弩和投石车不同的装药的思考，等于已经在研究穿甲弹和高爆杀伤弹了……
肖俊鹏在郭戎旁边滔滔不绝，殊不知旁边的人是越来越少。
感觉形势不大对的芦孝兵打着打扫战场的名义熘得无影无踪，知道不应该探听机密的护卫们很自觉的远离。
折牧雨对于这些不懂的知识和猜想听得是一脸便秘，但是奈何郭戎并没有走，于是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听天书，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完成了战后工作的黄汉铠重新回到了郭戎的身边。
“将军，战斗结果已经统计完毕！”
“说！”
“……斩首二百余，俘虏三千六百六十三人，缴获……”
“战损和消耗呢？”
“如果不算火药的消耗，战死十八人，重伤十三人，轻伤约三十人，战损大部分是在第一轮搏杀中，轻伤多半是在清缴俘虏的时候零星产生。”
听着黄汉铠爆出的数据郭戎愣了不止一息，这惊人的战损比，远远超出了郭戎最乐观的预期。
汇报完毕之后，黄汉铠重新离去，他还要安排士卒的休息、饭食、降卒的收拢、甄别、处置等一系列的任务。
滔滔不绝了半天的肖俊鹏也离开了郭戎的身边，准备寻找其他工兵将自己的刚刚的构思记录下来。
两人离去没有太久，几名轻骑兵打扮的信使依次来到了郭戎的身边，他们是莫灵均和蒙乾派出的信使。
莫灵均那边骑兵团直属工兵营、后勤营斩首三百百三十人，俘虏两千四百人，轻重伤员加起来不足三十，战死则只有区区六人。
蒙乾那边的新一团和新二团，斩首六百百八十六人，俘虏两千六百人，战死、重伤相加近百人，轻伤近百人。
听完了莫灵均、蒙乾两边的战法和数据之后，郭戎则带着折牧雨在刚刚易手的大营中漫步。
一边漫步，一边静静的思索三个战场的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
新一团、新二团比另外两个战场损失确实大了一些，不过原因郭戎也明白。
其中一个是两部分的藩镇兵还没能完全适应长缨军的纪律和战术，无论是服从性还是纪律性都差一些。
当然，郭戎也知道这是次要的，造成损失差距的根本原因还是两边黑火药使用方式的不同。
蒙乾方向使用方式和郭戎这边基本相当，在营门处集中使用，只不过没有使用炸弹模式。
莫灵均骑兵团方向没有使用炸弹模式，但是平均分配在了几个方向，第次引爆。
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不同，导致了三个战场损失的不同。
饶是如此，郭戎也不得不承认，三个战场的损失都比自己预计的要小，哪怕损失最大的蒙乾那边战损说起来也不过一百初头，1:30战损依旧让人震惊。
静静的分析完这些，再联想自己今天面对面搏杀的感悟，自己发现之前好像确实错了。
第296章 大唐火箭军？
如果今天几个战场上，莫灵均、蒙乾、芦孝兵如果选择按照自己所谓的要求，先清除路障，按部就班的进攻，而不是选择炸炸炸的方式开路，胜利依旧母庸置疑。
但是这战斗的进程恐怕就要变了，郭戎相信偷袭了自己的那个胶东军队正一样的老卒，在对方军中绝对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受到爆炸以及相关作用的影响，在这些精锐老卒的引领下，整个胶东军防御和反击的强度会大幅度提升，到时候伤亡人数恐怕会是现在的数倍。
到时候，想要达到1：30乃至1：50这样基本等同于无伤的战损比等于是痴心妄想。
事实上，郭戎很清楚哪怕战损数量最多由蒙乾指挥的战场，战损的比例也远远比自己预计的要低太多。
长久以来，或者说在龟兹的血战和坚守中，郭戎的脑海中无意间就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可能的为华夏保留元气。
本着这个原则，郭戎尽可能的想做到唐人不杀唐人。
然而，今天血淋漓的结果之下，郭戎知道自己终于错了，有时候，杀为的正是杀！
就现在既勃勃生机与内忧外患并存的局势，圣母这种东西绝对要不得，快刀斩乱麻的结束所有的内乱才是最好为华夏保留元气的方式。
自己之前确实有些一厢情愿了，宽厚仁慈李诵有权利去展现，李纯也有资格去展示，甚至就连当朝的宰府们都可以拿来用一用。
但是唯独不该是自己这个能要掌握大唐命运的将军所考虑的，作为军人，只保留铁血的一面就好，就像自己曾经说的，用大唐的剑守护大唐的犁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关于火药，或者说黑火药，原本郭戎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很复杂，很纠结的状态，此时此刻，随着自己心结破除，郭戎眼前的感觉自己眼前豁然开。
通过今天战斗的试验，肖俊鹏这帮玩火药的家伙其实已经摸到了炸弹的门槛了。
郭戎自己虽然不会造炸弹，但是郭戎好歹之炸弹这东西本质上就是引信、火药在外面套上弹壳组成的。
哪怕到了后世，从最小的手榴弹到大一号迫击炮炮弹，到榴弹、穿甲弹、子母弹、航空炸弹，再到核弹，算上地雷这种特殊爆炸物，炸弹的本质结构也没变过。
无非就是引信和装药方式的进步，或者在弹壳外面加装稳定翼和悬挂等装置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肖俊鹏的想法其实很好，在铸造方面技术积累不够的之前，完全可以把炸弹跟八牛弩、投石车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
想到这，郭戎突然感觉长缨军，或者禁军又该增加一个新兵种了，至于这个兵种，郭戎觉得火箭兵，火箭军这个名字不错。
当然也不是一切都那么美好。
从长安出兵的时候在后勤营支持下携带的黑火药原料其实不少，但是分兵的时候肖俊鹏随行携带的黑火药原料并不多。
这一仗效果不错，考虑到爆炸的威力和费效比，郭戎感觉肖俊鹏手中能制作炸弹的黑火药的原料恐怕是不多了。
如果不着急的话确实可以从后方调集，但是现在是没有那个时间的。
解除了即墨和崂山基地威胁之后，马上就要分兵胶东各地，别说休整，最多等到午饭之后就要继续出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河北、辽东方向几十万大军，西北、西南反向吐蕃几十万大军，在战略决战之前必须把后方的隐患彻底消除，否则打起来一旦背后出了问题，那就功亏一篑了。
淮西已经被悄悄铲除，现在大唐内部最大的隐患就是因为李师道有可能被引入到胶东，来自岛国的小矬子们。
只有彻底拿下了来州、登州，肃清整个胶东，才能彻底消除岛国的小矬子们潜在的威胁。
相比较东瀛的小矬子们，只要莫灵均能赶在李师道反应过来之前掐住寿光、北海一线，将李师道和胶东港口的联系掐断，纵然机关算尽，李师道也不过一个小卡拉米级别的危险而已。
不知不觉之间郭戎已经在刚刚易手的大营内漫步了整整三个来回，以至于太阳都已经悄然就挂上了天空。
直到某一刻，一股浓浓的香气传入了郭戎的鼻息之间。
“咕噜~”
郭戎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
当然这其实不怪郭戎从昨天下午出征之前最后一顿饭到现在，，除了在开战前吃了几口肉干，郭戎什么也没吃。
事实上，以长缨军的后勤补给，给郭戎额外提供一点吃的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在长途奔袭中给一万六千人的突袭部队提供餐食就不现实了。
虽然郭戎可以加餐，但是这餐要是加了，士气还要不要？
更何况，同食共饮、同甘共苦本就是军中的将领鼓舞士气的方式之一，所以郭戎也就只能饿着了。
而现在，闻到了香气之后，郭戎的注意被吸引，开始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寻找。
很快，一大片郭戎以及整个长缨军都非常熟悉的场景就出现在了郭戎的面前。
偌大的空地之上被挖出了数个无烟灶，无烟灶之上一个一口一口长缨军都非常熟悉的黑色大铁锅。
铁锅之上架着一个个热气腾腾的蒸笼，蒸笼里面是一层层的满头、花卷、包子一类的吃食。
还有一部分蒸笼已经被拿下，露出了蒸笼下面咕都咕都泛着香气的米粥。
“卧槽，炊事班这么NB么，黑锅背过来也就算了，怎么蒸笼都带来了！”
看了一边旁边目瞪口呆，肚子咕咕乱叫，看着吃食望眼欲穿的折牧雨。
“啪！”
郭戎一巴掌拍到了折牧雨的后脑勺上。
“饿了就赶紧去排队！”
“那头儿，你呢？”
“你忘了规矩了？”
“额，在最后一个人用之前最高指挥官必须……”
“啪！”
“你这臭小子，竟然还有精力在背条例，我看你是一点都不饿，还不去排队，再不去就真的要跟我一起等到最后了。”
“额……”
随着折牧雨也进入了长缨军士卒排队的行列，郭戎开始一个人站在了队列的旁边。
虽然纹丝不动，但是这岿然不动的姿态，依旧带给了所有士卒巨大的鼓舞和支持，虽然自己快饿抽抽了，但是看着一个个士气昂扬的长缨军，郭戎而在躯体暖在心中。
抬头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队列尽头，站在最前端拿着大勺子为士卒们盛汤的，满脸横肉、虎背熊腰、肌肉炸裂的大汉叫做王颂博。
说起王王颂博出身和严大妈很像，事实上不仅经历也颇为相似。
严大妈是兴庆宫的厨娘，王颂博则是曾经是东宫的掌勺大师，兴庆宫的一战身材不太高但是一身横肉的王颂博和严大妈一样是大杀四方，只不过在严大妈的光环之下没有那么耀眼而言。
在长缨军第二轮改革之后，王颂博和严大妈一样成为禁军中仅有的两名炊事兵出身，依旧留在了炊事兵编制的大老。
严大妈留在了长安坐镇，而王颂博则跟随郭戎出征。
说实话，虽然王颂博跟郭戎保证过绝对不会耽误将士们在战斗结束之后吃早饭，但是炊事班的效率这一次也是远远超出了郭戎的最好预期。
当最后一队步卒开始排队吃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郭戎也默默的排在了队列的最后。
看到郭戎的一刻，拿着大勺子的王颂博笑呵呵的给郭戎撑了满满一碗米粥，然后用一个竹碗装上了一个锅盔，两个包子。
看到王颂博的深情和动作，郭戎静静的走到了旁边一处矮桌之上，紧随而至的王颂博则将竹碗放到了郭戎的面前。
取出锅盔，勐啃了一口，接着用米粥顺了下去，随即郭戎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幸福的感觉，一口气吃下半个锅盔之后郭戎勐地打了一个饱嗝。
“熨帖~”
“吃饱了？”旁边的王颂博呵呵的笑着问道。
“嗝儿~哦，还行吧，至少不饿了，刚才饿得真有点心慌了。”
放缓了心情，郭戎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袋子摆放在了矮桌之上，然后从中取出了一小块肉干放到了嘴里，美滋滋的咀嚼了一下，然后才不舍得咽了下去。
“张嘉轩用药酒腌制的终南山梅花鹿的肉干，剩下的不多了！”
“好东西啊，”说着王颂博举起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也从袋子中拿出了一块肉干吃了起来。
“颂博哥，这速度可以啊，从战斗结束到现在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吧。”
“嗨，别提了，差点就赶不上饭了！”
“怎么了？”
“原本准备在外面直接挖无烟灶，结果工兵营那帮家伙轰隆几声仗直接打完了，准备利用一下军营内的设置，结果发现他们这些东西烂的要命。”
“结果最后没办法了直接在这，”王颂博指了指脚下，
“直接在他们的校场上挖灶，索性战场上损失不大，闲着的小伙子们帮忙，这才勉强把灶台都弄完，不过也来不及做别的了。”
“就这，”郭戎狐疑的瞅了瞅王颂博，
“颂博哥别闹了，你们能跟上我就很吃惊了，家伙事都留在大营那边了，还有我比较好奇的是，带着锅也就算了了，怎么把蒸笼也带来了！”
“想知道？”
“当然了，锅还能背在身上，蒸笼可不好弄，又轻又占地方，如果方法好，或许以后……”
“其实方法很简单，你别心疼钱就行！”
“心疼钱？”
听着王颂博的声音，看着王颂博脸色不怀好意的笑容，郭戎心中产生了浓浓的不安，说实话，郭戎有种又要被坑的感觉。
“头儿，莫大哥那边派人送信过来。”
听到莫灵均派人送信而来，郭戎的目光投向了折牧雨手指的方向，一名轻骑兵装备的信使牵着马正在等待。
郭戎也顾不得探寻炊事班这边的情况，起身将碗里的米粥一饮而尽，对着王颂博双手抱拳。
“颂博哥！”
“该去去吧，我这边不着急。”
十几息之后，郭戎带着折牧雨已经来到了信使的旁边。
“骑兵团那边怎么样了？”
“回大将军，拿下目标大营之后，莫校尉发现伤亡微乎及微，于是直接带领一个骑兵营直接前往了即墨城。”
“向即墨的守军以及朝廷派驻的官员出示相关证明，确定验证了身份之后，骑兵团已经进入并且接管了即墨的城防，同时莫校尉还派遣了一个连的骑兵前往崂山基地，接管崂山基地防务。”
“莫校尉请大将军尽快抽调兵马前往即墨、崂山，接管即墨城以及崂山基地的防务。”
这信使的作风和莫灵均简直如出一辙，简洁、干练，但是又隐藏着一抹独特的小伎俩。
趁着伤亡小，二话不说先把接管即墨城和崂山的功劳拿下，然后又害怕守卫崂山和即墨影响了自己所部回首进攻青州，于是马不停蹄的把信使派来……
这家伙，好处捞完，便宜占尽，然后把问题都留给自己，让自己给他守卫，这如意算盘打的十里之外自己听的都清清楚楚。
不顾过郭戎并没有介意，直接微微摇着头笑了笑，有些东西真是风水轮流转，昔日太上皇把惊人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结果自己把整个长安城折腾的是天翻地覆。
包括大闹太学，挖空六部……当时自己不懂，可是现在郭戎知道自己能有当时的风头无二，那都是太上皇在不停的帮自己擦屁股。
而现在，郭戎知道自己也在学习太上皇，充分的将自由和权力交给他们，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充分的展示他们的能力。
和太上皇一样，自己的信任也收获了成倍的回报，既然莫灵均想到了而且第一个动手，那自己给他收尾又能如何？
“即墨以及崂山基地装如何，有没有收到战事的影响，有没有溃兵袭扰？”
“回大将军，即墨城因为胶东军三座大营的的爆炸和战事进行了警戒和备战，不过在确定了是长缨军之后就接触了警戒，同时移交了城防。”
郭戎点了点头，顺利的有点过头了，不过也算正常，毕竟即墨在大唐境内也是非常特殊的一座城市。
相比较其他城市或者都市以经济、军事、政治意义存在，因为技术进步，航海发展，实际上处于发改部、航海监、技术监、教育监联合管理之下即墨更像是一座文化与科技之城。
此时此刻在大唐境内能与即墨相比较的恐怕只有长安东南方向玉山脚下的以教育和科技为核心的蓝田县，以及位于长安以北泾水之侧被规划为大唐冶炼、锻造中心的三原县。
在确定岛国的小矬子们位置之前自己是需要在即墨停留一段时间的，一来是根据太上皇李诵的命令验收一下海船，同时试着对海船提出一些改良的意见，当然同时还要以独立营为骨干组建一支专门的卫军。
“牧雨，侦察兵那边关于倭兵有信息么？”
“头儿没有！”
鬼子那边还没反馈，短时间内自己应该不会走，既然如此，让独立营提前接管即墨也没什么，稍稍思索之后，郭戎开口道。
“牧雨，去通知韩湘……”
但是，话说到一半，郭戎突然停住了。
第297章 最后的调整！
在郭戎的计划中，是准备让韩湘作为芦孝兵的副手，随芦孝兵到文登参战的。
一来是让韩湘跟着芦孝兵这种老卒学习，另外也考虑一点，万一战况紧急的时候，以直接把韩湘顶到一线。
问题是，考虑到夜袭的疲惫，原本自己给他们预留了一天的休整时间，但是莫灵均如此的争分夺秒，芦孝兵恐怕也差不多……
现在再让韩湘带队去接收即墨和崂山基地，大概率就赶不上芦孝兵和步一团的出征了。
“牧雨，通知韩湘按照原计划去芦孝兵那里报到，然后……”
郭戎认真的瞅了瞅折牧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小子的性格太出挑了，还得磨一磨。
“独立营交给令狐阜，让令狐阜带独立营去接管即墨和崂山基地。”
“是！”
战斗结束了，威胁接触了，命令也下达完毕了，但是文登县方向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路途很远，意外情况很多，而且四五天的时间也在正常范围之内，但是此时此刻郭戎心中却盛满了浓浓的忧虑和不安。
忧虑和不安的同时，郭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骑兵团和步一团可是长缨军最老的班底，人员、训练、装备、编制别说在这支混编的队伍中，在长缨军乃至整个禁军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把战斗力最强的起骑兵团和步兵团放在东西两翼，用以防止最大的威胁，把战斗力相对较弱的，由藩镇兵改编而来的新一团和新二团放在中间。
同时将这两个团还可以起到预备队和后援的作用。
在今天之前，准确说在刚才重新经历生死搏杀之前，郭戎感觉自己的安排没什么问题。
现在郭戎觉得这个安排似乎有些欠妥当了，或者说对于可能遭遇的危机，预感不足。
整个胶东半岛，最合适东瀛小矬子们登陆和驻扎的地点肯定是有完善的港口，设施全面，补给充足，而且有通向大唐腹地的登州和来州。
但是，登州和来州，连东瀛小矬子们的半根毛都没发现。
长途行军都不可避免的产生疲劳，海运或许不会疲劳，但是在这个时代，恶劣的条件以及晕船等不可抗力，同样会导致战斗力的大幅度下降。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东瀛小矬子们马上登陆，在短时间内也只能是一帮软脚虾。
相比较危险程度降低了太多的登州、来州，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的文登方向才更让郭戎担忧。
荣成、威海、文登那边郭戎实在是太熟悉了，虽然不是西南、东北那种连绵的群山，但是胶东丘陵、低谷的地形更容易藏兵。
李师道承袭自平卢镇的胶东水师拥有的海船数量在百艘以上，吨位基本都在千料以上，甚至有不少两三千料的大船。
至于平卢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海船，原因只有一个，借助胶东半岛海运的优势经商。
平卢李氏需要用这些海船从辽东贩马，从江南购置粮食，毕竟从管仲时代开始齐地的商人就从来没有退出过华夏的历史舞台。
在李师古还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如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征用胶东水师，如果全部出动，一次可以运载一万到一万五千战兵。
而那是曾经平卢水师的规模，如今已经三年过去了，据说李师道一边从即墨、崂山基地偷师，一边打造海船。
根据郭戎的推算，现在的胶东水师一次最多能运载一万五千到两万战兵，当然是唐军的战兵。
如果换成东瀛的小矬子，郭戎感觉装满三万东瀛猪大概是没问题的，毕竟那些平均身高一米五的小矬子无论是装备还是身体都无法和唐军战兵相提并论。
如果第一批东瀛的小矬子已经抵达，已经立足稳定，别说三万，就算是两万也不可小视。
当然，如果步一团整建制对敌，别说两万，就算三万、四万也绝对可以把东瀛的小矬子们杀得屁滚尿流，但是如果分兵，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数量和质量之间还有一个东西叫做规模。
问题是，郭戎是知道芦孝兵的最初计划的。
按照芦孝兵的的想法，拿下文登县之后，以文登县城为中心，分出三个营战兵向有威胁的北、东、南三个防线攻击、搜索前进。
如果碰上不利的地形，一个月一千多长缨军战兵还真的未必能拿下养精蓄锐的东瀛小矬子。
至于莫灵均青州方向，虽然压力很大，但是反而没什么好特别注意的。
只要突袭拿下寿光和北海两城，就如同掐住了坐镇青州李师道的咽喉，到时候无论莫灵均采取骑兵的袭扰战术，还是利用后勤营和工兵营玩守城战，足以将敌人挡在青州一之外。
在营中漫步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将三个方向的战局彻底推演了一边之后，郭戎最终下定了决心。
“牧雨，爱人派人去找蒙乾，让他尽快过来。”
对于郭戎的召唤，蒙乾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将手头的任务交给了副手之后，立刻上马。
时间刚刚过去一刻钟，一路黄光带闪电的蒙乾就出现在了郭戎的面前。
此时此刻，出现在蒙乾面前的除了郭戎还站着芦孝兵以及韩湘二人。
“老芦，你自己觉得你手头四千人够用么？”
“额，这个……”
还没等芦孝兵回答问题，看到人员到齐，郭戎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直接开门见山。
“蒙乾，从你那抽两个营给老芦这边怎么样？”
“嗯？”
惊讶的不仅仅是蒙乾，还有芦孝兵和韩湘，以郭戎的习惯，这种小规模的军议很常见，但是定好方案，而且已经授权之后很少会进行变化。
“你没听错，文登那边消息迟迟不到，我有点不太安心，我刚才琢磨了一下，莫灵均那边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这边其实还好，能不能抽调两个营出来？”
“当然了，不是直接抽调，是把你最初的计划做一下调整，牧雨地图，胶东半岛的！”
很快，折牧雨从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堆地图中抽出了一卷标椎了胶东的地图，很快呈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地图被展开，郭戎扫视之后，用手直接指在了地图上，几个人的目光顺着郭戎的手指，看到了那个位置。
位于登州、芝罘和文登县之间，一个标注为县的小点——牟平县。
“牟平！”从”
“我的想法是，你调整一下计划，毕竟新一团和新二团在任务之外本就充当了预备队的职责，只不过是把求援之后再派出援军变成提前派出做好准备。”
“毕竟从牟平到威海湾方向不过六十里，距离文登县不过八十里，距离荣成湾也不过一百四十里，应该是最佳的支援位置。”
“当然了，能否执行，如果可以，具体如何执行，都由你自己来定。”
郭戎的话音落下，蒙乾则看着折牧雨手中的地图静静的开始思索，直到百余息之后蒙乾点了点头。
“没问题，头儿！”
简简单单几个字，郭戎脸色笑容依旧，芦孝兵则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本身不介意也不稀罕，但是手头的兵多了总归是好事。
“牟平本来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只不过并不是出征中的优先目标，而是在拿下了登州之后的后续目标。”
“在我最初的判断和头儿的判断是一样的，登州、来州稳定之后，位置极佳的牟平会成为支援步一团这边的后方基地和防御倭兵的桥头堡。”
“头儿希望现在就用也好说，原本就做好了支援的准备，这样，我从新一团和新二团各抽掉一个营的人，组成一个单独的支援支队，开辟一个进攻方向就好。”
“等拿下牟平之后，我派人直接把指挥权交给老芦就好，头儿，老芦你们说行么？”
从计划到目的，再到最后的执行都非常的清晰，郭戎和芦孝兵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清晨的时候你那伤亡稍微多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尤其是……。”
“头儿，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伤亡高只是跟咱们老底子相比！”
原本颇为澹然，然而蒙乾的这句话让郭戎的兴致陡升。
“胶东军手中的可是一个人员齐整，设施完备的大营，而且守军是正经的藩镇军，在宣武军和淮西军那些家伙看来，哪怕偷袭估计也要损失数百人。”
“结果，仅仅一百多人的损失直接拿下了胶东军一个完璧的大营，新一团、新二团那些从淮西和宣武来的家伙士气爆表。”
“好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郭戎笑着摇了摇头，“关于这个带队人选的问题，现在有目标么？”
“带队人选？”
蒙乾摇了摇头，马上就被叫来，肯定没这么快，不过大概率是两个营营长选一个吧，不过话还没说出口，蒙乾的眼神瞄到了旁边。
韩湘今天站的位置不太对啊，一般情况韩湘和折牧雨是一左一右，今天韩湘直接站到了芦孝兵的身边。
“暂时还没来得及，头儿你有推荐么？”
“你觉得韩湘怎么样？”
“行啊！”
“嗯，那你直接带走就行了，对了，最快多久可以完成调拨。”
“新一团三营和新二团四营都没有投入战斗，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可以调拨，最迟到今天午后就可以出发。”
“好，那就快去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至于怎么用就是老芦的问题了。”
“头儿，谢了，四千人确实有点紧张，不过有了这两个营，就安心多了，我也撤了，多了两个营需要让参谋们……”
看着蒙乾离去，芦孝兵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老芦啊，别着急走，兵是给你增加了，但是关于文登方向，我最后再多嘱咐几句。”
“大将军请讲！”
“虽然侦察兵的消息还没传回来！”
“咱们侦察营的小伙子都很棒，虽然现在也在没有返回的允许范围时间之内但是我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但是来州和登州是没有任何东瀛小矬子踪迹的，所以如果倭兵真的已经登陆了，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位于半岛最东端的文登县境内。“
“头儿，我知道，我……”
“别着急你等我说完。”
“是现在只是可能，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不过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个可能性彻底排除在外，所以我想提几个建议给你。”
“第一，做好被袭击以及要发生血战的准备，特别是进入文登境内之后，随之做好。”
“第二，文登县城的地位却非常重要，你们的第一要务是拿下文登县，拿下之后一定要做好文登的防务。”
“一旦文登失陷我们在整个半岛东部地区将会极为被动。只要文登县城还在，哪怕出现了问题也不是不可挽回。”
“如果能够和派到文登地区的侦察兵取得联系，获得第一手情报是最佳的选择，如果你们和他们错过了，先以侦察兵将情况探查清楚。
“敌军没有登陆也就罢了，一旦登陆至少了两万人起步，哪怕有了我从蒙乾那要过来的两个营，你也只有六千人，不分兵则矣，一旦分兵，有时候蚂蚁可以咬死大象的！”
“总之，我建议你，不要贸然向几个方向分兵！”
从上午到午后，郭戎带着折牧雨一直不停的在三座大营之间来回奔波，直到午饭之后，除了少量预留的看管俘虏以及留守的士卒，三路人马几乎在同一时间拔营出发。
看着浩浩荡荡的三路兵马绝尘而去，郭戎带着自己的一小队卫士离开了营地，朝着即墨城的方向奔去。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郭戎很想自己直接带兵前往文登，但是眼下即墨同样是一个巨大的短板。
根据李诵跟自己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即墨以及崂山基地的防御几乎等同于无，郭戎一方面是好奇这防御等同于无是什么概念。
另外郭戎也明白一点，如果李诵说的是真的，那么对大唐未来无比重要的即墨等同于一个比文登更大的定时炸弹。
虽然郭戎推测的登陆点是文登，但是对方是海船，谁敢保证李师道勾结的东瀛小矬子们就一定不会在即墨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