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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只橘猫压海棠     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txt下载     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5章 复刻传奇

    对于这以八牛弩为核心的第二道防线,林宇是给予厚望的,毕竟从表面上看,防线没什么缺陷。

    按照他的预估,这道防线可以阻挡叛军三到四个时辰,如果运气够好,就算是直接扛到天亮也不是没有可能,算再不济,也能抵挡两个时辰,而这正是王铮所需要的时间。

    毕竟这道防线的核心是八牛弩,想要突破这道防线,是要拿命去填坑的,坑填不上,就不可能突破。

    然而,林宇很悲催的发现,自己再一次低估了第五轮。

    出发之前,林宇就知道第五轮的手中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倭兵,而且这支倭兵还被第五轮当做了底牌和杀手锏。

    林宇是参与过胶东战事的,在蒙乾、芦孝兵几人的指挥之下,林宇和岛国的倭兵交手过不止一次。

    倭兵确实敢拼命,确实服从命令,确实吃苦耐劳,但是他们素质太低,装备太差,身体条件更是惨不忍睹。

    【鉴于大环境如此,

    在林宇的眼中,平均身高五尺都不到的倭兵就是主动送上门的军功和首级,根本就算不上对手。

    这样的垃圾,就算送给林宇,林宇都不惜的要。

    要知道,林宇和王铮一样,都是在长缨军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所接触,所习惯的都是长缨军,拿来参照和对比的时候,类比的对象自然也是长缨军。

    以长缨军的标准来看,平均身高五尺都不到的倭兵们根本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这些倭兵,倭人也不是真的没地方可以安置,至少林宇听郭戎说过,等以后把所有的倭人,都送去府谷的煤矿里挖煤去。

    林宇轻视了第五轮,也轻视了这些倭兵,结果第五轮真的就在这关键时刻,将倭兵最大的优点服从命令发挥了极致。

    当部属告诉林宇前面所有八牛弩配属的弩箭已经不足十枚的时候,林宇感受到的是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就好像自己迎面飞来一朵棉花,然后自己挥拳砸了过去,接着,自己被对手扔过来的那朵棉花直接砸飞了出去。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林宇的指挥。

    十支弩箭就已经可以看做是警戒线了,按照之前的策略,确实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但是意义不大,反而会导致撤退的时候变得困难重重。

    林宇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随着命令传递到位,第二道防线上的各部立刻开始变化。

    所有的弩手第一时间停止了射击,先是检查了弩具的状态,随后开始装填,完成了装填之后全部处于了待命状态。

    守卫在八牛弩阵外的重步兵从就地防御转进攻,三三两两的重步兵组成小组,开始扩大范围,主动出击。

    至于所有的八牛弩,战位上的士卒,开始给自己所属的八牛弩泼洒上火油和桐油。

    然后,所有的八牛弩瞄准对方全力速射,尽可能的杀伤敌人,形成足够大的空档。

    所有的重弩弩箭被射出之后,器械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拆卸下八牛弩的核心零部件,然后一把火将剩余的部件点燃。

    相比较可以便捷观察战局的林宇,作为进攻一方的很难在第一时间掌握战场的动向的第五轮是有些吃亏的。

    比如,他看不到唐军的步卒主动出击。

    然而,此时此刻,突然燃起的大火依旧清晰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看到这一团团的火球,第五轮的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

    半个时辰的时间,砸进去近万倭兵,这伤亡着实是大了点,但是终于是将唐军的弩失消耗光了,但是这样的损失在第五轮

    看来是值得的。

    否则,靠一点一点的磨,没有几个时辰,根本就不可能突破。

    林宇那边没有任何犹豫,第五轮在发现变化之后同样异常的迅速,还没有进入实战的倭兵被撤了下来。

    下一阶段的进攻者,从倭兵替换成了自己训练的新兵。

    第五轮不是没想过让这些倭兵继续前进,但是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倭兵就损失近半,饶是倭兵,士气也不可避免低到了低谷,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特殊的文化和习俗,恐怕早就哗变了。

    更重要的时候,从唐军主动焚烧八牛弩的表现来看,唐军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体系,有谋算的,那就证明此时此刻唐军依旧没有被打崩,后面也肯定还有唐军布设的防线。

    以军帐、甬道为核心的第一道防线,以八牛弩形成防御体系的第二道防线来看,唐军指挥者的水平极高。

    所以,第五轮有理由相信,第三道防线的水准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现在,第二道防线已经被突破,没有必要再消耗下去了,到时候未必就用不到这些最适合送死的倭兵。

    器械兵点燃了所有的八牛弩之后带着核心零件迅速回撤,等到他们撤退完成之后,顶在前面的重步兵则在后面已经休息了一会的弩手的压制之下继续回撤。

    很快,连续不停的弩箭掩护之下,重步兵们再次脱离了和叛军的接触,抢在了叛军赶到之前,撤回到了最后一道防线之前。

    相比较前面,这第三条防线其实是林宇花费心思最少的,然而如果因为这个就轻视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林宇自己确实没花太多的心思,但是左威卫所属的工兵营加上半个后勤营,辛辛苦苦的忙碌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

    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工兵们硬生生的在大营中间挖出来了一条深度接近一丈,宽度接近两丈,长度接近四里的壕沟。

    在挖掘壕沟的同时,工兵还在后勤的协助之下,将挖掘出来的泥土直接放置在了壕沟东侧。

    用这些挖掘出来的泥土,在壕沟东侧构建了一道高度超过四尺,宽度两丈有余,类似于城墙甬道一般台地。

    在台地西侧边缘,还额外有一层,高度四尺,宽度五尺,上面绣有垛口的矮墙。

    台地加上矮墙,其高度差就达到了惊人的一尺四寸,如果再加上台地之上的矮墙,高度差已经接近两丈。

    如果放在后世,这已经相当于六米多的高度差,哪怕以唐军平均身高六尺有余的标准,这也需要四个唐军的士卒加起来才能达到这惊人的高度差。

    虽然没有护城河的存在,构成这简易城墙的也不是真正的经过烧制的夯土,不是那么的坚固,但是也不至于两下就被轰塌。

    如果不考虑材料的强度,就现在的防御程度,已经不亚于大唐境内普通郡城的级别。

    当尾随左威卫重步而来的叛军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重步兵们按照顺序,沿着预留出来的狭窄通路前行。

    同样的局面再次出现在了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八牛弩的弱点在于不能拐弯,只能攻击一个直线上的目标,所以只需要够分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八牛弩的威力和杀伤力。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仅有几条前往唐军第三条防线的道路,面对正沿着这些道路前行的唐军。

    叛军忘记了这些用血和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再一次蜂拥而上,举着手中的兵刃,呼喊着,嚎叫着向前大步冲刺。

    然后这些叛军迅速向前勐扑,然而,在他们距离拖后的重步兵只剩下大约十步的时候,坚守在简易城墙上的器械兵用锤子敲下了八牛弩的弩机,弩手们也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十支巨大的弩箭,数百支锋利、尖锐的三棱弩箭,已经飞到了他们的身前。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叛军先是被三支重弩穿透,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他们那如同破了三个大洞一样破麻袋一般的身体,接着被几十支三棱弩箭射入,瞬间变成了三支插满了箭失的豪猪。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个家伙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死亡的过程是如此的迅速,躲过了更加悲惨的折磨。

    如同之前一样,八牛弩的弩失随着动能的减弱,不再能穿人而过,于是,半个时辰中一直反复出现的人肉糖葫芦重现战场。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一次八牛弩和劲弩齐射之下,糖葫芦上挂上了不少用弩失构成的结晶,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许还能看到这些结晶上闪耀着的点点光芒。

    第一波试图追击的几百名叛军,仅仅一个瞬间,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或许没有倒下,但是身上也必然被弩失射中,除了少数几个头铁的家伙,剩下的人开始向后,狼奔豕突。

    这种惊人的架势给了追击的叛军巨大的震慑。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机会主义者,更不缺乏敢于铤而走险之人。

    第一波几百人瞬间倒地之后,叛军中沉寂了十几息的时间,然后,伴随着一声呐喊,百余名亡命徒一般的叛军再次沿着第一波叛军的道路冲了过去。

    然而。

    “唰!唰!唰!唰!唰!”

    这一次没有八牛弩,但是密集的箭失依旧从天而降,出击了一百多人再次倾倒在了地面之上。

    明明是两拨全灭,但是叛军中有些脑子比较活络的人已经发现了问题,这一次没有八牛弩,而且劲弩弩箭的数量也比之前要少。

    发现问题的一瞬间聪明人很想直接冲出去,但是,谁敢保证这就不是唐军设置的陷阱呢?

    于是乎……

    “唐军的重弩没箭了,杀啊!”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是谁喊出来的,但是这声音传出的一瞬间,两百多叛军瞬间心动,于是这些家伙又是一波直接冲了上去。

    然而,这一次,让冲击的叛军失望了。

    攻击他们的除了劲弩,又出现了八牛弩的踪迹,又是十支八牛弩的弩箭,配合数百只劲弩。

    看着因为自己忽悠而惨死的叛军,吆喝唐军没箭的那个聪明人目视前方,心有余季,还好自己没有冲动。

    但是转念一下,就算陷阱,总不会利用两次,这一次唐军应该不会再有了,但是谁又敢保证呢?

    片刻之后。

    “已经两次了,唐军这一次即便有箭,也绝对来不及装填,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突然但是不突兀的叫喊,又一次出现在了叛军之中。

    第一波到达这里的叛军已经眼睁睁的看着两拨同袍死在唐军手中,这一次纵然有希望也不会贸然出击,但是扛不住后方一直有叛军跟进,其中还不乏一小部分运气够好,一路活着跑到这的岛国倭兵。

    其他人已经被下破了但,但是这些后来的家伙却没有看到前两拨的尸骸,于是,近五百人的叛军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在他们的身后,聪明人悄无声息的正了正身上的披甲,扶了扶微微歪斜的铁胃,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横刀,握紧了手中从战死的唐军身上拿到的步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这一次进攻成功了,他会一马当先的冲出去。

    然而这一次,规模空前的一波箭雨再次袭来,这其中不仅有劲弩,还有八牛弩,甚至弓箭手手中的强弓也加入了战斗的序列。

    聪明人的想法不能说有错,但是他不了解林

    宇,更不了解禁军。

    林宇手中八牛弩,以及八牛弩弩箭的数量确实不多了,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了。

    放弃了西侧的营墙,放弃了第一道,第二道防线之后,掌握的的营地面积已经被压缩到了整个营地的三分之一多一点。

    表面上看面积减少了,但是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的主要是物资和军械而不是人,所以唐军的实力并没有因为面积的压缩而减弱。

    相反,在辅兵、伤兵也主动参战之后,林宇手中可用人员数量暴涨三成不止,单位面积的人员密度更是暴涨三倍。

    二十架八牛弩,一千枚弩失,这是林宇留在第三道防线上八牛弩和弩箭的存量,在开阔地面前,不足以大量杀伤,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却可以形成足够的威力,甚至影响战局。

    为了节省弩失,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拖延到王铮复刻传奇,林宇还专门调整了三线的配置。

第486章 双星闪耀

    如果说之前,林宇还有信心凭借一己之力,将第五轮和叛军死死的拴在自己的营地之前。

    俺么从五月十九到五月二十四这整整六天的战斗之后,

    那么第六天的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子夜之后,林宇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

    第五轮这些老家伙实在是太女干诈!太贼!太老练了。

    他们活的太长,经历的太多,见识过的东西太多!

    犯错?

    失误?

    误判?

    轻敌?

    这些年轻将领身上容易出现的问题,在这些老家伙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

    第五轮这种老狐狸确实是老了,但是还没有到了真正老湖涂的程度,相反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精。

    指望这些家伙犯错误?做梦去吧。

    好在,在这整整六天,或者说第六天整整一天和第五轮的直接交锋中,林宇也在以寻常无法比拟的速度飞快的成长。

    更重要的时候,林宇手中有第五轮做梦都想拿到的这样一支精锐、善战、专业的兵马——大唐的长安禁军。

    没错,长安禁军,这已经成为全天下对于以长缨军为核心和模板,以北衙四军老卒为骨干,新编重建的四军十二卫的称呼。

    在平定河北之前,没有太多人在乎他们,哪怕长缨军硬撼动了几十万河北叛军,哪怕羽林军在陈仓道将吐蕃、剑南、南诏联军打的抱头鼠窜,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

    然而在平定河北之后,长安禁军似乎一下子成为了天下强军,哪怕在北伐的过程中,长安禁军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看戏。

    世人就是如此。

    当然,长安禁军的硬实力母庸置疑,哪怕是长安禁军中实力较弱的左威卫,也确实称得上天下强军。

    正是这支精锐的存在,使得林宇有足够的容错资本和成长资本。

    白天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入夜之后战斗也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时辰,时间已经越过了子时。

    从清晨打到现在,林宇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他所想要做到的,仅仅是坚守营地,为王铮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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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兵的素质就算再高,甲胃兵刃再精良,战斗力再强,也只能成为旧式唐军的巅峰,而不可能成为新式的禁军。

    然而,眼下的局面却使得林宇没有了选择。

    前面的战兵白天就鏖激战了一整个白天,夜晚之后又鏖战了整整三个时辰。

    现在战兵们,尤其是重步兵,精力和体力都已经到达了谷底,最适合顶在一线的就只能是这些接受了足够训练的辅兵。

    然而,更让林宇无奈的是,面对需要上一线的命令,辅兵们没有丝毫的畏惧或者不安,相反这些家伙一个个兴奋到了极点。

    林宇甚至还隐隐听到了辅兵们兴奋的声音。

    “奶奶个腿的,训练了这么久,终于捞到机会上前线了,真的是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战兵战兵那边审核的标准实在太高了,听说炊事兵上战场的机会更多,而且凭借咱这一身的腱子肉,能多穿好几层甲,这才专门让我爹托了关系,走了门路,以炊事兵的身份补了进来,没想到,整整一年,做饭的手艺确实见长,但是仗是一次都没捞着打,这一次……”

    “听说了,一柄重锤,一柄重斧,一身重甲,在百万军中杀得七进七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道爷来了也得退避三成,严大妈的威名早就传遍大半个关中了,那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这几句话,听得林宇也是一愣一愣的,严大妈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对于林宇来说,严大妈可就是活在身边的传奇。

    平时的严大妈和蔼可亲,给自己上肉的时候从来都是按盆算,就怕自己吃不饱,长不高。

    战场上,身披重甲、手持重兵的严大妈则是真的核蔼可亲,切开几叛军的脑袋,真的不比切开一颗大白菜难太多。

    至于,这脑袋有没有铁胃的保护,在严大妈手中重斧之下,有和没有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带着铁胃会先被砸晕,然后被开瓢,或许疼痛的程度会稍微减轻一点?

    林宇也不是没尝试请严大妈带自己练练。

    对于林宇虚心求学,严大妈也没有敝帚自珍。

    然后,严大妈就在林宇的目光中一口气套上了四层重甲,一把手拿起了开山斧,一手拿起了攻城锤,然后披着四层重甲,手持斧、锤开始勐攻。

    从迈步进攻开始,严大妈的脚步和动作就没有停止过,一锤接着一斧,一斧接着一锤,砸的自己手中的盾牌都在不停的摇晃。

    从头至尾,严大妈的进攻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林宇手中的盾牌在严大妈连续不断的勐击之下直接碎裂。

    那一战,林宇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勐将,也明白了虽千万人吾往矣是什么样子。

    那一战,林宇知道,严大妈是真的收手了,否则碎裂的不会只有那一面盾牌,还会有自己的脑袋。

    那一战,林宇印象深刻,饶是三年过去了,开山斧和攻城锤砸的自己手中盾牌砰砰作响的声音依旧在在脑海中徘回。

    也许是因为严大妈的影响,长缨军乃至整个禁军体系的炊事兵绝大部分走的都是严大妈一类刚勐,悍勇的作风。

    常年高强度、高硬度、繁重、机械的操作,使得所有炊事兵都拥有超强的力量,超强的耐力,超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当然,这种是要排除掉,那些年龄大了,因为体力衰落跟不上训练和战斗之后又不愿意彻底退役的老兵。

    那些体力、精力早就不在巅峰家伙走的路子,则完全和严大妈刚勐的风格截然相反。

    那些家伙在实战走的是猥琐到了极点的战术。

    林宇知道,严大妈历来是跟着大将军和

    长缨军一起出征的,所以此时此刻,严大妈不在左威卫。

    但是,严大妈不在,不代表就没有其他悍勇的厨子。

    回头看去,果不其然,一个身高六尺三寸,身材瘦削,身披锁子甲满身血腥味和草药味的家伙只是微微一笑算作回应。

    这家伙林宇很熟悉,邵文开,那可是左威卫随军医术最高的几名军医之一。

    而在邵文开的身前,则站着一个身高只有五尺五寸,一身横肉,但是肌肉更为发达的壮汉。

    林宇可以看到这位伙夫,一手拿着一个大号擀面杖,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大号铁勺,身上明明已经穿了三层重甲,但是身边的邵文开却在帮助他穿上第四层。

    很高,体重,模式,这活脱脱的就是严大妈二世啊。

    关键这样的人周围还不止一个,看到士气爆棚到了极点的福兵们,林宇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也彻底放下了心,开始调配其他事项和部署。

    第三道防线上仅有的二十架八牛弩,被林宇十架一组分为了两组。

    所有的弩手也被分成了三波,就连手持长兵,充当步卒的辅兵也有了更加完善和临时编制。

    而之前完成了十一波射击之后胳膊酸疼到了极点的弓箭手们也渐渐恢复了体力,只不过现在的局面还没有到最为关键的时候,弓箭手则被林宇雪藏了起来。

    叛军连续三波试探被远程集火,就是第三道防线上的唐军根据林宇命令灵活调整的结果。

    当连续第四次试探失败之后,饶是叛军中的聪明人也不敢再随意的挑拨和怂恿。

    挑唆和怂恿说的简单,但是却真的坑死了几百同袍,万一被发现了,那绝对会被拉出去直接弄死的。

    没有人在挑唆、怂恿,于是,叛军的追击停止了,一部分人前往后方,向第五轮报告情况,另外的一部分则在就地等待。

    营地的范围不小,但是消息的传递却不慢,唐军的第三道防线被传递到第五轮耳中的时候,第五轮相当的平静。

    然而,当第五轮听到传递信息中,唐军第三道防线实际上是一面接近两丈高的城墙的时候,整个人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两丈高的城墙,这怎么可能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更拿的下的。

    等到他稍稍恢复精神,理顺了思绪,亲自前往一线看到了壕沟和土墙构成防线,看到了倒在防线之前那一片一片尸体之后,脸上的所有笑容都消失了。

    他第一次感觉,战况或许真的不是如同自己所想的一样被自己彻底掌控,这种层级的防线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但是,为了进攻下这样一座营地,六个白天,战死、重伤过万,入夜之后,战死重伤更是超过了一万三千人。

    整整两万五千人的代价,好不容易进攻到了这里,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退路么?

    第五轮知道,如果继续进攻下去,整支队伍依旧是一个整体,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如果自己敢下令撤兵,用不了一个时辰,剩下的五万多人就能逃走一半,整支军队会瞬间土崩瓦解。

    “士可鼓,而不可泄啊!”

    轻轻的一声叹息之后,第五轮的脸上再次被凝重的表情覆盖,他开始认真的观察眼前这座堪比城墙的防线的一切细节。

    为了确定唐军防线的虚实,第五轮继续派人试探,在饱和式的远程覆盖之下,连续三次试探继续无功而返。

    但是,通过三次试探,近五百叛军性命,第五轮完成了自己对于眼前类似城墙的了解。

    “真的是精巧啊!”

    这是第五轮今天晚上第三次称赞,以第五轮的老练,

    自然可以看出郭戎根据后世戈兰壕改建的壕沟的优点,以及其他的精巧之处。

    深坑可以阻拦进攻,

    高度差更是会让防守一方占据地利优势,

    泥土堆积在后方不仅可以扩大高度差,还可防止进攻一方将泥土推到壕沟之中,将壕沟填平。

    但是,第五轮这样的老将能发现这种壕沟的优势,自然也能发现这种高沟的问题所在。

    其最大的弱点,只有一点,那就它只是后世用来防坦克的戈兰壕。

    后世的叙利亚人拿这种战壕没办法,但是不代表第五轮没办法。

    随着第五轮的命令,后方的叛军开始继续蜂拥上前,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或者兵器,而是每个人的身上都背了一具尸体。

    没错,第五轮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把壕沟填上,没有了壕沟之后,高度差距就只剩下了上面的土台。

    至于第五轮填坑的方法就是尸体。

    一天一夜,仅仅叛军的尸体就接近两万,以这些尸体不足够将整个防线填平,但是一些重点地区,形成通路还是有可能的。

第487章 精准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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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一群一群,背着尸体往前冲的叛军,整个第三道防线上的唐军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至于林宇,看着这些叛军,也陷入了沉默,一种不停的被喂苍蝇的感觉充斥在了林宇的心头,让林宇不知道该如何下达命令。

    林宇挖了坑,第五轮如果想要进攻就必须要填坑。

    别说第五轮,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不把坑填上,也绝对没法进攻,除非他是鸟人,除非他会飞。

    第五轮虽然很奸,很滑,很贼,很妖,但是第五轮确实不是鸟人,不会飞,所以第五轮如果想要拿下唐军最后这一部分,就必须填坑。

    林宇挖了坑,第五轮要填坑,这就是林宇在第三道防线上为第五轮设置的必然逻辑。

    林宇坚信,第五轮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从这个逻辑之外找到新的突破方式,只能老老实实的填坑。

    说实话,林宇对于第五轮可能的反应,做了足够的准备。

    偌大的营地,已经被放弃的部分,全部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根本就没有给第五轮留下任何可利用的东西,就连战死的唐军的遗骸都没有留下,从根本上杜绝了利用营地内物资填坑的可能。

    林宇确实已经做到了极致,但是就是做梦也没想到,第五轮这老家伙竟然想出来了用战死士卒的尸体拿来填坑这么一个主意。

    认真说起来,这东西也没什么好推敲的,自己连个毛都没给第五轮留,除了这些尸体,他还能用什么东西来填坑?

    与其说是没想到,不如说是想到了也鞭长莫及,自己可以把自己同袍的遗体带走,可以把物资撤走,可以把营地烧成废墟,但是林宇真的没法把对方的尸体也一波处理了。

    更重要的其实,还是情理,或者说心境上的不同,叛军这边林宇管不着,但是因为郭戎的原因,整个禁军体系都充斥着不抛弃,不放弃的思绪和情绪。

    在禁军,尤其是以新兵身份加入长缨军和禁军的战、辅看来,战友那是过命的,战友的遗体也是神圣的。

    把袍泽的尸体当挡箭牌,把袍泽的遗体用来填坑,这放在禁军的新兵中这是无法接受的。

    好在林宇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郭戎、李锐、李愬、莫灵均这些林宇心目中的大老,都曾经说过,战争这东西是最残酷的,道德、底线、人性这些东西,在最残酷的战场上会被撕得粉碎。

    曾经,林宇认为自己懂了,但是现在林宇知道,跟那些老家伙相比自己还嫩的很。

    然后,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回到了曾经的泾州,泾州之战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同袍的尸身不也曾经被垒成了掩体么?

    静静的望着背着尸体前行的叛军,林宇思绪万千,但是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

    林宇没有指令,躲避在后方的唐军自然也没有动作,然而背着尸体的叛军却心惊胆战。

    虽说身上的尸体能起到挡箭牌的作用,能抵挡住弩箭的攻击,但是挡不住八牛弩的弩失啊!

    而且,如果唐军的弩箭密集齐射,光一具尸体也不可能保护得他们周全。

    叛军就这么小心翼翼,疑神疑鬼,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林宇之所以没下达命令,并不完全是思绪乱飞的因素,更多的还是第五轮让叛军背着尸体前进本身。

    林宇可以下令射击,但是,这些叛军背着的尸体本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即便能穿透尸体也很难对正扛着尸体的叛军造成致命的伤害,并不会影响搬运的动作和进度。

    至于尸体本身,上面插着三支箭和五支箭难道有什么区别么?

    然而,这还不是最坑爹的。

    当然,林宇可以下令八牛弩和劲弩齐射,八牛弩配合强弓、劲弩一同发动覆盖式射击,这种射击也绝对有用。

    但是,就算干掉这些家伙,尸体不还是会留在这里,对方直接派人把尸体推到壕沟里就是了,对于第五轮的填坑行动并没有本质的影响。

    主动射击的后果,除了浪费鏖战之下损耗严重,本就宝贵的弩箭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如果不使用远程进行射击呢?

    现在,叛军出于畏惧,畏手畏脚,行动的速度极慢,但是如果不使用远程攻击,生命没有威胁之下,叛军搬运尸体填坑的速度肯定会大幅度提升。

    打,不是,

    不打,也不是,

    这就很让人感觉蛋疼了。

    第五轮这个老家伙……

    这主意……

    憋了半天,林宇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第五轮或者第五轮想出来的对策。

    不得不说,第五轮再一次,用最平凡的手段,达到了最高超的战略效果,给年轻的林宇又上了一课。

    犹豫了大概几十息的时间,学着第五轮的方式,林宇也渐渐的找到了方向和思路。

    自己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拖延时间,既然是拖延时间,那么其他的都可以放到后面,箭失的损失自然也是如此。

    就算八牛弩、强弓、劲弩的弩失,箭失全部消耗完毕了又能如何,只要给林宇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胜利和成功就还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反过来,如果叛军顺利的填坑完毕,顺利的攻击了上来,那么多留一点箭失也没太大价值。

    只不过,林宇认为自己可以在两者中间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随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亲卫随即来到了林宇的身旁。

    很快,弩兵、弓箭手、八牛弩的几名指挥者被召集到了林宇的身边,林宇开始向身前的几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最初,几人不解,但是随着林宇的解释,几名指挥者明白了林宇的想法,纷纷领命离去,同时将林宇的安排以自己的方式布置下去。

    ………………………………

    看到唐军一直没有攻击,那些背着尸体的叛军心中的恐惧开始减少。

    第一批叛军,在没有遭遇任何攻击或者袭扰的情况下顺利的跑到了壕沟的旁边,然后这些家伙仗着胆子,将背后的尸体扔到了壕沟之中,随后开始沿着来时的方向,亡命狂奔,就好像晚走一步,他们就会成为刚刚被他们扔到壕沟中的填坑一族一般。

    一口气跑出去百余步,超出了他们所了解的弩箭射击范围之后,才彻底安下心来。

    看到第一批叛军顺利返回,后续的叛军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肯定和支持,开始试探着不再隐藏身体,开始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开始加快脚步的速度。

    看到叛军的反应和自己预料的如出一辙,林宇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对着身边说道。

    “告诉倪劲、呼延敬容、费东亮,如果准备好了,可以动手了。”

    林宇跟自己身边的传令兵说了一大堆,但是命令到了几位指挥官那里再次被传达下去的时候,却简单到了极点,只有区区八个字。

    “郎将有令,各组自由射击。”

    刚才,林宇已经将他的目的和意图完整的传达给了倪劲、呼延敬容、费东亮,这三位实际指挥者。

    而三人也没有浪费时间,当即选择了最优秀的弓箭手、弩手、八牛弩兵,根据人数或者位置,再或者默契程度,组成了数个独立的战斗小组。

    而实际上执行林宇命令也就是这些哪怕是在禁军中也堪称精锐的精英小队。

    听到自由射击的命令,持着弓,拿着弩,抱着八牛弩等了接近半刻钟的士卒们瞬间变得无比亢奋。

    就在林宇等待自己命令发挥作用的时候,已经右侧传来一声急速而低沉的命令。

    “左前方三十度,距离九十步,标高五尺一寸,三发速射,准备,放!”

    听到这包含了角度,距离,信息的命令的一瞬间,林宇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

    呈现在林宇眼前的是一个禁军中标准十七人编制的弩兵班。

    说实话,林宇的第一反应是重新扭头回去看看弩兵什长报出的位置会发生什么,但是,还没等林宇将眼球离开,弩兵们行云流水一般的配合牢牢的吸引住了。

    没有整齐的命令,没有大声的呼喊,没有整齐划一的口令,在什长确定了方位和距离之后,五人持弩瞄准了命令所指的方位,手中的弩机已经被扣动,箭失已经齐刷刷的飞了出去。

    弩机扣动,弩失飞出的一瞬间,最前排的五名弩手已经将手中射空的弩具递向后方。

    他们身旁的另外一名弩兵一手接过已经空了弩具,另一只手则将手中装填完毕的弩具递了过去。

    接过战友的弩具,第一排的五名弩手没有任何犹豫,继续朝着刚才他们班长报出的防卫继续射击。

    而在第一排弩手射击的同时,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弩手同样完成了弩失的交换。

    当第一排弩手将第二弩箭射出之后,继续向后传递空弩,接收新弩。

    很快,第三轮齐射完成。

    单轮速射完成,

    看完他们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林宇这才来得及将头转向前方。

    左前方三十度,

    距离九十步,

    标高五尺一寸。

    顺着什长报出的位置,林宇望去,结果在坐标位置,至少有七八个人倒在了地上。

    其中有八个人一动不动,大概率已经被送去投胎了,唯一让林宇遗憾的就是不知道这六人中有几个是原本的填坑党,几人是刚刚被送去重新做人。

    八具尸体的旁边,两个家伙正在不停的翻滚,呻吟,哪怕隔着整整九十步,林宇也感觉自己隐隐的能听到对方的惨叫和哀嚎,很简单,这三个倒霉孩子被射中的关键部位。

    在八具尸体,三个准尸体叛变,还有三个家伙,正一边嚎叫,一边疯狂的,亡命的奔逃。

    两个家伙狂奔的是他们来时候的西方,另外的一个家伙则撒丫子向北狂奔。

    除去三个逃亡者,在八具尸体、三个准尸体中央还有一个叛军。

    这个叛军依旧带着背上的尸体,但是愣在原地不动纹丝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吓得彻底崩溃。

    全部看清楚之后,一切已经非常明朗,当场射杀一人,重伤三人,溃逃三人,崩盘一人。

    而这只是一个弩兵班的十五支弩箭而已。

    看到这里,林宇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了。

    然而,还没等林宇抒发心中的喜悦,耳畔又传来声音。

    “唰!”“唰!”

    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刚才没有射击的正负什长也已经完成了击发,林宇随即顺着射击的方向看去。

    当林宇目光到达的时候,最后那一个被吓懵的叛军应声倒地,没有再掀起一点波浪。

    正当林宇准备走上去表扬的时候,又一声疑问传入了他的耳中。

    “什长还有三个躺地上打滚呢?”

    听到询问,林宇止住了脚步,环视战场没有特殊变故之后,继续支棱起了耳朵。而是支棱起了耳朵。

    “让他们打滚就好,不用管他们。”

    回应的跟刚才下达命令的声音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比起刚才那种认真、慎重、严肃、准确的,此时此刻,林宇可以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慵懒。

    这家伙绝对是个老兵油子,林宇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林宇仍然没有上前。

    “可是他们还没死呢。”

    “啪!”

    “嘶,哎幼,疼,什长……”

    手掌和脑瓜子碰撞的声音,呻吟和惨叫的声音传入了林宇的耳中。

    “你个瓜娃子,条例忘了,除非进了医院,否则任何时候都必须带上铁胃,小心有神射手爆了你的脑袋。”

    “可是……”

    “可是个蛋,那三个家伙反正也活不了,……,受伤,尤其是受伤比较重的,对方留下伤伤兵,可比做好自己干掉……,哎,有目标了,准备吧。”

    前一息,话语中慵懒四溢,到最后一局,这名兵油子一样的什长再次恢复的兴奋,开始指挥自己的部下继续射击。

    而这个,仅仅是整个防线之上最普普通通的一个弩兵班。

    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几十个精英小组,已经干掉了至少三百叛军,惊慌失措窒息,这些家伙甚至不敢将尸体运送到前线。

    看着已经被吓破胆,拒绝执行命令的叛军,林宇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而第五轮则挂上了一抹苦笑。

    无奈归无奈,但是第五轮知道自己仍然必须填坑,必须前进。

    大概半刻钟之后,经过了第五轮的组织,再加上督战队的屠刀,叛军再次开始大面积突进。

    又是半刻钟之后,留下了一地尸体和伤兵之后,叛军再次被击退,只不过,在连续几轮之下,两千多具尸体已经滚落到了壕沟的地面,两丈宽的壕沟已经被填上了四分之一。

    毕竟,这坑是死的,人是活的,尸体可以填坑,活人也可以变成填坑的尸体。

    相比较之前,第五轮的心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他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林宇认知的同时,林宇的应对也一次又一次让第五轮对林宇另眼相看。

    损失虽然不小,但是,在第五轮看来,胜利已经在眼前,也许只需要再来两次,就可以……

    然而,就在第五轮带着自己的亲兵亲自鼓舞士气,组织运输的时候,唐军营地以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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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填坑的人

    虽然伤亡很大,但是第五轮自以为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就在他再次组织人手,鼓舞士气,忽悠叛军就绪去送人头的时候,营地以西,突然燃起了大火,很快,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这一瞬间,无论是叛军,还是唐军,无论是第五轮,还是林宇,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所吸引。

    看到火光的一瞬间,第五轮就知道自己的后方被偷袭了。

    从军几十载,第五轮见识过太多,他偷袭过别人,也不止一次被敌军袭营。

    被偷袭,并不意味着崩盘。

    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偷袭只是一种姿态,偷袭的本质是袭扰。

    其目的并不是要在偷袭中歼敌多少,杀戮多少,斩首多少,而是通过这一行动,影响被偷袭一方的军心、士气、战斗意志。

    当然,如果在偷袭中,有机会给被偷袭一方造成更大的损失,也是极好的。

    眼下,后方虽然遭遇了偷袭,但是前线自己依旧凭借兵力的绝对数量优势,占据着绝对的主动,理论上,自己完全不管后方,继续向前,甚至可以借助对方注意力不集中导致的防守漏洞发动突袭。

    但是看着周围或者茫然,或者惊恐,或者茫然无措的叛军士卒,第五轮知道军心已经彻底乱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第五轮依旧试图恢复士气,恢复状态,准备让叛军把注意力放在进攻上。

    抬头的一瞬间第五轮看到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手持重兵的战兵,已经出现在了唐军预留的几条狭窄的通路上。

    拜冲天火光所赐,就连唐军第三道防线之前也被照亮,所以一队队唐军连装备到身形,再到行进,清晰的展现在了第五轮的眼前。

    看到这一波唐军重步兵的时候,第五轮心中的希望被彻底浇灭。

    唐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明明一个个都是一身的重甲,结果行动的速度跟风一般。

    就短短几息的功夫,十几名重装的唐军已经冲出了方向,越过了狭窄的通道,在壕沟之前列阵。

    以这样的速度,这一瞬间,第五轮万念俱灰。

    他感觉的心被穿了一个透心凉,就好像正如直接被唐军骑兵的马槊直接来了一个对穿一样。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哎,鏖战了整整一个晚上,打到现在,还能有这样的风采,风貌,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精锐……”

    如果林宇或者王铮在这里,听到第五轮这样的叹息,恐怕会笑掉大牙,然而,第五轮终究还是不了解禁军的构成,尤其是不了解在禁军中威名赫赫无人敢惹的炊事兵。

    轻轻的一句叹息之后,自认为已经彻底没有希望的第五轮再次环视四周,随后唤过了身边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

    简单的几句话之后,第五轮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叛军之中。

    ………………………………

    相比较万念俱灰的第五轮,看到火光燃起的一瞬间,林宇的心中充满喜悦。

    他知道他赢了。

    随后,林宇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花费了不少时间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之后,林宇开始重新组织身后的战兵。

    作为夜战主力的重步兵在之前的战斗中人员损失不大,但是在之前的鏖战中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

    撤回第三道防线之后,重步兵们大多拿掉了铁胃,将长兵放到了身边,一边吃喝,一边休息。

    随着大火的燃烧,已经休息了接近一个时辰的重步兵们拿起了身边的重兵,戴上了铁胃,重新进入临战状态,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

    弓箭手们在第一波防御中耗尽了臂力,随后换装,披甲,持刀,成为了重步兵们实际的辅兵。

    第一个回撤之后,弓箭手们逐渐恢复了臂力,重新拿起弓箭,成为了远程压制力量的一部分。

    随着王铮所部偷袭的成功,弓箭手们放下了弓箭和箭壶,再次穿上了他们的半身甲,抄起了他们的横刀。

    相比较第一道防线时候的紧张,此时此刻,弓箭手们的要轻松太多,放下了弓箭,而是重新开始披甲,他们将成为步卒中第三梯队。

    相比较处于临战状态的重步兵,备战状态的弓箭手,此前一直处于备战状态的炊事兵们则早已经血脉喷张。

    至于炊事兵之外的辅兵们,随着战况的缓和,早已经被林宇撵了回去,而炊事兵们,林宇真的是有心无力。

    听到林宇命令的一瞬间,这帮身披至少三层重甲,手中拿着各式重兵,两眼冒火,浑身发烫,想亮眼快想疯了的厨子们,就已经以班组为单位,沿着预留出来的几条狭窄的通路出击了。

    而作为指挥者的,则是那些在一线攒足了战功,经过了训练和考核之后,从战兵转入辅兵的神策军或者其他禁军老卒。

    这些老卒经验足够丰富,但是身体的状态已经无法和巅峰时期相比,所以他们并没有如同那些年轻的厨子一样披上重甲,勐冲勐打。

    而是穿上一身轻便,但是结实的锁子甲,拿上横刀,抄起劲弩,跟随在悍勇的厨子们身后,一边指挥,一边补位。

    ………………………………

    后方的燃起的大火,叛军本就处于迷茫的状态,就在这时候,披着数层重甲,手持重兵的炊事兵们直接从后方杀入。

    如果说,第五轮还在,叛军或许还能形成一定的组织,拥有一定的反击力量。

    炊事兵们确实很勐,也确实很莽,但是人数终究太少。

    几百名由炊事兵临时充作的箭头或许能造成一定的杀伤,但是还不至于让几万人的叛军崩溃,尤其是第五轮还专门留下了几名亲信的情况下。

    然而,第五轮已经走了,几万人的叛军事实上,已经彻底处于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凭借几名亲信能勉强维持住不会在第一时间崩盘就已经是极限,想要组织起防线或者大范围的攻击就纯属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

    面对从后方突然杀出的炊事兵,散布在外围的零星散兵直接被炊事兵们砍翻。

    第五轮的几名亲信勉强组织起来的一道防线,在五大三粗,手持重兵的炊事兵面前如同一层薄膜一样被直接捅破。

    拼死扛在一线的几名第五轮留下的亲信,也在进攻中被炊事兵手中的重斧砍成两段。

    随着几人的战死,叛军的指挥体系彻底完结,叛军反叛的最后一丝可能也彻底被湮灭。

    几百名从左威卫、海防卫、朔方骑兵中抽调出来的炊事兵如虎入羊群一般,彻底无人可以抵抗,开始疯狂的杀戮,实践了他们不想砍人的胖子不是好厨子的理想。

    看着挥动着手中的重兵,在叛军中杀得起兴的炊事兵,再看看身边正在按照次序出击的正版重步兵,以及跟随在最后的弓箭手,第三道防线上的林宇嘴角也是一阵的抽搐。

    “这帮大神啊~”

    只不过,虽然对这帮兼职的锤子们无语,但是战场上的局面还是很让林宇满意的。

    几百炊事兵分成了几十个小队,在叛军中疯狂的冲杀,步卒正派的重步兵,换装的弓箭手,左威卫轻步兵尾随而上。

    在几千步卒的冲击之下,数量数倍于他们的叛军开始不断的溃散。

    ………………………………

    在另外一个方向,王铮率领两千多骑兵离开营地之后,先是向东,然后向南,接着向西,最后向东,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绕过了可能会存在所有叛军哨位和防御之后,顺利的绕到了第五轮大营的后方。

    随着前方战况的激烈,第五轮不停的从后方调集人手和兵马。

    随着人手的减少,再加上夜越来越深,叛军本就单薄的防御体系彻底形同虚实。

    时间来到子夜,第五轮开始派人背着尸体填坑的时候,两千多骑兵已经跟随王铮进入了叛军营地西北不到五里的一座树林。

    跟随王铮提前出击的侦察兵,也已经悄悄的摸到了叛军主营地的边缘,而这一路上顺便清除了一路上叛军的十几名暗哨。

    时间越过子时,在十几名侦察兵的配合之下,在营门之前昏昏欲睡的戍卒被一波干掉。

    随后,侦察兵们在营门之前点燃篝火,发出了信号。

    收到信号之后,王铮迅速带领骑兵出发,当他们来到营门的时候,早已经被侦察兵们控制的叛军营门被及时打开。

    畅通无阻之下,两千七百骑兵静止杀入营地,一边挥动长兵杀人,一边挥动火把放火。

    很快,第五轮叛军主营中尸横遍地,大火也愈演愈烈。

    而当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之后,叛军的主力已经乱了。

    只不过,王铮没有理会叛军的行动,也没有考虑叛军主力的变化,更没有继续在叛军主营地之中杀人。

    几乎将大半个军营点燃之后,继续按部就班的分兵,继续进攻分布在叛军主营地旁边的四座万人规模的营地。

    事实上,看到主营的状况,四座小寨的叛军已经胆寒,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唐军骑兵,留守人数本就不多的他们,毫不犹豫的打开营门跪地求饶。

    很快,一座大营,四座小营都已经陷入了熊熊大火。

    ………………………………

    前方,那是一波又一波悍勇无比的禁军步卒,这些家伙每走一步,都会至少带走一条生命或者一个人头。

    后边,是已经完全陷入大火中的营地,即便不知道营地内的真实情况,仅仅看到已经彻底被大火覆盖的营地,也知道回去只能说死路一条。

    对于正常人来说,黑暗所带来的永远是未知和恐惧,但是对于辽东襄平城以西三十里的叛军来说,黑暗反倒了成为他们唯一的求生之路。

    于是乎,还活着的几万叛军,本能的开始拼命的朝着黑暗中的南北两个方向狂奔。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南北两侧,几万步卒利用林宇和王铮争取的时间修建起了两道深度一尺,高度两尺的壕沟,并在壕沟中间布设了大量的木签、竹签等陷阱。

    刚开始,在杀得起兴的炊事兵的带领下在叛军中不停的杀戮,但是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度的,更何况厨子们大部分身穿了至少两层的重甲。

    随着炊事兵们因为体力的原因渐渐的撤出一下,林宇恢复了对于战场百分之百的掌控。

    在林宇的遥控之下,步卒们不再以追杀为主,反而开始主动的驱赶,缓慢的将他们驱赶向南北两侧。

    亡命之下,有的叛军扔掉的沉重的兵器开始狂奔,有些则举起了兵刃,对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袍泽挥刀。

    在这这种死亡气息之下,所有活着的叛军都在拼命的狂奔。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四里的路程算不得太远,但是此时此刻,搏命狂奔之下,四里路却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一路狂奔之下,最前方的叛军认为自己终于暂时摆脱了危机,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一会,一个个迎头栽到深度超过一尺的深沟之中。

    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已经被一根又一根深埋沟底,高度超过六寸的木桩、竹签穿过。

    一时间,哀嚎、惨叫、悲凉的声音充斥在了漆黑的旷野和黑夜之中。

    不是没有叛军听到声音,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们根本什么就看不到,更重要的是身后还有有叛军在不停的驱赶中。

    于是,叛军一波又一波的主动或者被动的掉入了深坑之中。

    很快,近万叛军,用他们的尸骸证明了第五轮曾经希望达到的目的,坑是可以被填平的。

    只不过,这时候的第五轮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用数千人的尸骸填平的壕沟,在唐军不停的驱赶之下,叛军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前进。

    然后,第一道之后不到一里的地方第二道壕沟依旧在等着他们。

第489章 疯魔!

    元和五年,五月,辽东叛军统帅第五轮终于发现自己的真实处境。

    认真思索之后,第五轮决定主动出击。

    随后,第五轮率领十五万叛军主力从柳城出发,分兵两路直扑辽东腹地。

    准备趁着唐军主力没有抵达辽东腹地之前,击溃他所认为的小股唐军,重新占领辽东腹地的同时占领辽东半岛,彻底扫除叛军背后的隐患。

    获悉叛军出兵,唐安东都护府大都护、营州刺史李愬,迅速召集位于辽东腹地、辽东半岛、朝鲜/新罗半岛的所有唐军,在辽东襄平集结、备战。

    调集兵马的同时,李愬派出骑兵袭扰两路叛军,并成功的将两路叛军的间隔从几十里扩大到百里。

    五月十九,第五轮亲自指挥的叛军主力抵达襄平以西,和驻守在襄平以西三十里的左威卫及配属辅兵、骑兵交战。

    趁着第五轮注意力被左威卫吸引的机会,唐军步卒开始对叛军主力进行包围。

    同样是五月十九,在正面吸引、诱敌、包围的同时,辽东方向唐军所有的骑兵在长缨军骑兵中郎将莫灵均的率领下,长途奔袭突袭叛军偏师。

    五月二十一,万余精锐骑兵抵达叛军偏师营地外围。

    五月二十二,佛晓,一万八千骑兵对叛军偏师展开突袭,面对唐军骑兵的突袭,击溃了叛军仅有的防御之后,叛军崩溃。

    战至黄昏,莫灵均所部共斩首四万六千级,俘敌两万三千人,除却千余人逃入深山密林之外,叛军偏师覆灭。

    五月二十三,莫灵均先是南下,截断叛军归路,然后沿着归路一路东进。

    同一日,襄平以东的攻防战愈演愈烈,入夜之后,随着叛军陡然加强进攻,攻防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老练和第五轮和暂代左威卫左郎将的林宇针锋相对,见招拆招,双方的战线不断改变,伤亡和战损暴增。

    面对疯狂的到了极点的第五轮,林宇和长缨军骑兵游击将军王铮商议之后,准备效彷曾经泾州之战郭戎和李愬战例。

    很快,两人商议完毕,由林宇继续坚守营地拖延时间,由王铮率领两千多精锐骑兵绕过战场准备偷袭叛军后方。

    王铮率部出击,林宇继续坚守,鏖战从二十三日清晨一直持续到了二十四日凌晨,并在二十四日凌晨达到高峰。

    就在战场最关键的时刻,绕行突袭的王铮所部成功完成偷袭,将叛军主寨点燃。

    随着大火,战场上的局势陡然逆转,叛军的信心和支柱在一瞬间崩塌。

    同样彻底失去希望的还有叛军的统帅第五轮。

    面对陡然变化的战局,第五轮放弃了指挥,放弃了反击,留下几名亲信之后带领百余亲信和亲卫,悄然撤出战场,然后根据经验和黑夜的掩护,绕过了唐军骑兵组成的封锁线。

    第五轮逃走,但是被围困在战场中的叛军则遭遇灭顶之灾,一部分在战场中被斩杀,剩余的在向南北两侧逃亡的过程中惨死在路途或者唐军预先设置的陷阱之中。

    战斗最终持续到了二十四日正午才基本结束。

    从五月十九,到五月二十四,惨烈的攻防战持续了整整六天一夜,超过六万叛军被斩首,两万人被俘。

    除却跟随第五轮逃走的几百骑兵之外,八万叛军几乎全军覆没。

    至于第五轮,虽然利用王铮所部兵力不足的问题提前熘走,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返回之路就一帆风顺。

    逃离战场之后,第五轮逃回柳城的途中,和莫灵均所部突前的侦察兵遭遇。

    凭借自己的经验加上人数的优势,第五轮偷袭干掉了整整一个小队十几名唐军侦察兵,但是他们踪迹还是被后续的唐军发现。

    紧接着便沿着发现的踪迹开始追击第五轮。

    第五轮带着自己的亲卫们在前面狂奔,莫灵均带领唐军在后面一路追击,追击战从襄平以西六十里一直持续到了叛军在辽东、辽西最后的大本营柳城。

    一路惊险刺激,第五轮还是惊险的逃入了柳城,但是抵达柳城外围之时,跟随的他三百骑兵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二十人。

    直到第五轮逃入柳城,这一场持续了接近十天的战事彻底落下帷幕。

    只不过出击时候,包括七万精锐在内跟随第五轮出击的十五万人,然而在一个月不到时间内,其中十万被直接斩首,四万余被俘,能活着逃出战场的只有寥寥千余人,跟随第五轮逃回柳城的只有二十余人。

    对于此时此刻的辽东战场来说,这一战无异于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这一战,不仅打掉了第五轮的信心,更打掉了第五轮引以为傲,看作底牌的力量几万精锐。

    虽然,在柳城,叛军依旧有完整的防御体系,

    虽然,在柳城,第五轮依旧有百万单的存粮,

    虽然,在柳城,在白狼山,名义上归属第五轮的兵马依旧超过二十五万。

    但是,第五轮知道,叛军中真正的精锐力量已经在襄平被消耗殆尽,自己自己不仅没有了守卫柳城的可能,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资本和唐军谈条件。

    凌迟、腰斩、五马分尸、灭九族,这些正在等待着自己,在恐惧中,侥幸逃入柳城的第五轮开始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六月初一,辽东大战胜利的消息到了辽西前线,在此地等待了三个多月的唐军主力瞬间化身勐虎。

    在火力全开的唐军主力面前,叛军的所有防御瞬间支离破碎。

    短短三天的时间,平卢-辽东叛军在白狼山的所有营寨被全部击破,四万被当场斩杀。

    在不可抵挡的态势之下,再加上郭戎提前从李纯手中拿到的只诛首恶,不牵连家人的诏令之下,前平卢镇将、平州刺史安宗昱放弃抵抗,率领麾下八万叛军缴械投降。

    其中染满唐人鲜血的两万顽固到极点的死硬分子被坑杀,剩余的六万俘虏被直接押解往了府谷。

    无穷、无尽的煤矿,将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后的内容。

    击溃安宗昱了,占领白狼山之后,唐军主力在郭戎率领之下,沿着辽西走廊大踏步前行,沿途的所有营地,岗哨,卫所望风而降。

    虽然击溃了自己的辽东唐军并没有西进围困柳城,甚至于将自己追击的几乎只身逃入柳城的那支骑兵也主动撤围,但是这一切都不能缓解第五轮内心的崩溃。

    因为早在胶东水师覆灭,自己被李师道派往辽东的时候,第五轮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只不过,他从来没想到这一天会到的如此迅速。

    明明掌控几十万大军,却对一个小小的卑沙城无可奈何,

    明明掌控着局面,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包抄,

    明明挡住了唐军,却发现自己如同一个小丑一样被戏弄,

    明明手中有八万精锐,却在一个不足万人的小营地面前裹足不前,

    明明带着十几万大军出征,却在襄平之前溃败,十几万大军灰飞烟灭,

    ……

    每一点,每一滴,每一次,第五轮的内心都会受到一种无法承受的冲击,

    而今,随着郭戎的大军越来越近,第五轮最后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每一封关于唐军的军报,都会让第五轮丧失更多的理智,失去了理智的第五轮变得越来越暴虐,越来越倒行逆施。

    第五轮的府邸之内,每一日,从清晨到若,府邸之内会被女子的惨叫和哀嚎充斥,声音之惨烈,之绝望让人胆寒。

    每日都有不止一具尸体被拖出,而这些被拖出去的尸体瞬间变成了府邸门口野狗的美餐。

    当郭戎所部距离柳城已经不足百里的时候,第五轮的疯狂、暴虐、bt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六月十三,仅仅一天的时间,即有百余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直接处死,在府邸之内,超过二十人直接被第五轮亲手鞭笞致死。

    六月十四,从清晨开始,第五的府邸之内便传来了惨叫、哀嚎之声,刚开始是女子,后来变成了男子,再后来男女都有,到了最后甚至包括了某些动物的嚎叫。

    六月十五,十几名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形的女子,被拖出第五轮的府邸,被整整几十只红着眼睛的野狗直接分尸,看着被活活分尸的女子,暴虐到了极点的第五轮发出了如同财狼、恶犬一般的狂啸。

    六月十六,郭戎所率领的平叛大军主力抵达柳城城外,按部就班的扎营,按部就班的修整,按部就班的防御,并没有进行任何进攻的行为。

    然而,就是这种平静到了极点的表现,成为了压倒第五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五轮彻底失去了身上可以被称为人的东西,其疯狂也已经达到了巅峰。

    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第五轮既没有组织防御,也没有派人突袭,相反,他身着单衣,手持兵刃,带领着几百名亲卫,在柳城城内游荡。

    仅存的平民家宅被一个一个打开,手无寸铁的平民在屠刀的逼迫之下,开始进行各种惨绝人寰,灭绝人性,断绝人伦的行径。

    看着那些贫民在屠刀之下被迫的行为,听着他们的惨叫和哀嚎,第五轮的口中发出了一轮轮不似人声的狂笑。

    然而,哪怕做了,这些平民依旧没有得以苟延,所有的男子被尽数斩杀,女子则被拖入了第五轮的府邸,或者被送入了城内的军营之中。

    哀嚎声、求饶、惨叫、野兽……不停的传播,整个柳城之内,几乎沦为了人间地狱。

    ………………………………

    关于柳城城内的情况,郭戎并非不了解,相反,通过侦察兵,郭戎准确的掌握了城内的举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甚至是郭戎故意营造出来的场景。

    乍一看,第五轮和叛军们肆虐的是柳城的平民。

    但是,第五轮在柳城经营了半年之久,这些辽东叛军可是长缨军一类的精锐,军纪严明,没有一定的关系,没有一定的背景,普通的百姓怎么可能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柳城生存。

    此时此刻,依旧能在柳城的所谓平民的身份其实非常明显,对于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郭戎没有半分的好感。

    当然,促使郭戎老老实实的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两封书信。

    进攻辽东、辽西计划制定完毕,经过了李纯的认可之后,郭戎同样将计划送往了漠北的折云谷和中原的吴少雄那边。

    在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之后,吴少雄、折云谷一南一北两只老狐狸没有任何延迟,不约而同的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的想法送了过来。

    “辽东诸族,蛮夷也,畏威而不怀德,示之以善,畏之以威,再视之善,助之为恶……,无穷尽也,唯有以威而赫,威而摄之,理而……方……”

    这是吴少雄的主要内容。

    “蛮夷之族,待之若亲,……以为可欺,待之若善,……视之牛马,屠得十万,愤而起之,屠得百万,其若绵羊,予予取之,莫敢不从。”

    这是折云谷给出的建议。

    说实话,两个人的核心意件如出一辙,那就是面对异族的时候一定要立威而不是怀德。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吴少雄除了提醒郭戎要小心之外,还提醒郭戎要师出有名。

    异族可以杀,人头可以砍,但是要找到理由,这理由不需要特别充分,但是起码要站得住脚。

    最次,也要如同胶东一样:

    是岛国人首先偷偷的来到了大唐的土地上,来也就来了,关键来到之后还不安生,在大唐的土地上疯狂的肆虐,烧杀掳掠几乎是无恶不作。

    异族跑到了自己的地盘上烧杀掳掠,还要好言好语的劝着,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这可不是唐人的风格。

    眼下,大唐不在巅峰,但不好意思,唐人的血性还在。

    所以,郭戎收拾他们是名正言顺,那是堂堂正正。

    所以,当十几万岛国首级被送到长安之后,郭戎被文士、儒生骂的狗血淋头,一时间郭戎的名声甚至可以和白起相提并论。

    但是,这又能如何,但是他们能骂的也不过是残暴,而没有一个人敢于说郭戎不应该杀。

    相比较吴少雄,折云谷则更加赤裸裸,就差大张旗鼓的说,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两个人的表达方式不是完全一样,但是不影响郭戎理解的意思。

    这些异族,本质上就是一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对于他们这些家伙,所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杀得他们尸横遍野,杀得他们血骨无存,杀得他们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

    郭戎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的智力冠绝天下,也没有认为自己的见识比两位老狐狸更广,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听从两位老狐狸的建议。

    虽然郭戎不想又当又立,但是吴少雄提醒的不错,华夏历来讲求的都是师出有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戎就是在主动把第五轮逼疯,第五轮疯了才能让柳城的所有叛军跟他一起疯。

    当整个柳城没有一个不会被冤枉的好人的时候,就是郭戎进军屠城,替天行道的时候。

    当然,郭戎不主动进攻柳城并不是这一个原因,他还在等,等待整个辽东地区最后一个成建制,有分量的敌人——渤海国。

第490章 辽东的最后一个敌人

    辽东叛乱,从元和四年初持续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在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内,在各方的势力的疯狂肆虐之下,富庶的辽东腹地已经十室九空,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

    作为前期叛乱的主力,成为了击垮辽东数量不多的唐军的主力。

    凭借先发优势,辽东诸族在叛乱的前期攫取了大量的资源和财富。

    但是在后续持续的动乱中,后续包括唐军在内各种力量进攻之下溃败,从开始到溃败,辽东诸族损失了至少二十万的人口,其中至少有十万是他们的青壮。

    虽然在早期的劫掠中他们获得了一定的利益,但是根本就无法弥补人口,尤其是青壮年损失没有十年的时间根本就无法弥补。

    从室韦到奚,从契丹到从女真,从回鹘到靺鞨,整个辽东地区所有参与叛乱的异族,几乎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

    新罗、百济这两个半岛国家,在叛乱的前期保持中立,当唐军的防御体系崩溃之后介入。

    中期介入之后,凭借人数的优势和辽东战力真空,一度占据了大半辽东的土地。

    然而当第五轮抵达掌控了辽东战局之后,空有人数优势,战斗力为渣渣的新罗和百济人沦为了战场上的炮灰。

    在叛乱后期,随着唐军在半岛的登陆,新罗、百济的王族已经被俘,新罗和百济已经彻底名存实亡。

    ………………

    高句丽,在李师道的策划之下,在覆灭百年之后成功复国,一度占据了辽东腹地半数的土地,在表面上重新成为辽东第一强国。

    然而,李愬所部突入辽东之后,几次大规模的运动战,将复国后的高句丽外强中干展现的淋漓尽致。

    叛乱进入后期,在李愬的统筹之下,在水军的护送和掩护之下,唐军的大规模登陆,好不容易复国的高句丽再次覆灭。

    这一次,残存的高句丽王族被彻底铲除代价,高句丽作为一支独立的力量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

    ………………

    岛国,或者说李师道,作为辽东叛乱的真正策动者和引发者,一度实际上掌控了除却渤海国之外的整个辽东。

    辽东加上岛国,再加上半岛,李师道掌控的人口也超过千万,掌控的土地也超越百万。

    在纸面上已经拥有和大唐掰腕子的实力。

    然而,随着胶东水师的覆灭,入寇大唐的倭兵被诛杀,郭戎、李愬***军的推进,李师道曾经掌控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全部失去。

    当第五轮出征的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时候,李师道在整个辽东整整二十年的准备、运作、投资其实已经彻底化为泡影。

    不仅如此,李师道手中仅有的岛国,也被李愬死死的盯着。

    ………………

    至于李唐,虽然辽东驻军属于平卢镇管辖,但是从大的范围来说,辽东依旧是大唐的领土。

    在一年半的动乱中,

    被灭百年的高句丽复国,

    已经被打趴下的几个附属国反叛,

    以边堡为核心的辽东防线全线崩溃,

    数万精锐的辽东驻军,在各方力量的反复冲击下损失殆尽,

    辽东的百万人口损失殆尽,

    经营了百年的辽东变成了一片废墟。

    随着郭戎、李愬水陆并进,打到现在,辽东基本上收回了,复国的高句丽被灭了,反叛的新罗、百济也名存实亡,但是这种程度的损失依旧难以就估量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唐依旧是整个辽东叛乱损失最大的一方。

    ………………

    辽东诸族、新罗、百济、高句丽、李师道乃至李唐,有一个算一个,在这场规模浩大的叛乱中损失惨重,除了一家之外,那就是渤海国。

    当辽东诸族第一波开始发动叛乱的时候,渤海国在调集兵马,整军备战。

    当唐军在辽东的防线被摧毁,早就准备就绪的渤海国兵马开始以平叛的名义进入辽东。

    当李愬率领的河北军进入辽东,在辽东平原上方穿插、迂回,在辽东大杀四方,把辽东诸族、辽东叛军、新罗、百济、高句丽叛军杀得心惊肉跳的时候,渤海的精锐兵马出现。

    打着帮大唐平叛出击的渤海国的兵马并没有对李愬动手,而是趁着李愬将辽东腹地搅合的天翻地覆的机会继续大范围侵占辽东的土地。

    【鉴于大环境如此,

    直到有一天,他们挡在了李愬穿插迂回的道路上,将李愬的活动空间压缩了超过六成。

    无奈之下,已经占据了优势的李愬不得不放弃了刚刚取得的优势,带领能带上的一切,一路南下退守辽东半岛。

    第五轮受命来到辽东之后,开始疯狂的抽调兵力进攻退守辽东的李愬,趁着叛军辽东腹地兵力空虚,再加上天气还没有转冷,渤海军一边继续蚕食土地和城镇,一边开始从被占领的土地上迁移人口、物资、粮草、财富。

    当寒冬来临,第五轮主力回撤的时候,整个辽东三分之一的土地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

    没错,渤海国撤军了,不仅渤海国的大军撤走了,还带走了他们所能弄到的一切,比如人口,比如金银,比如粮食,比如……

    根据李愬的估算,整个辽东叛乱期间,渤海国从辽东腹地强行迁移了近三十万男女老幼,更攫取了数不清的粮食和财富。

    可以说,当其他势力在辽东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时候,渤海国却在不声不响之间成为了这场叛乱背后真正的赢家。

    原本,郭戎和李愬对于渤海国也是无可奈何。

    渤海国确实参与了叛乱,但是,从一开始渤海国出兵的名义就是帮助大唐平叛,而且他们出兵的还有正当的理由,因为他们受到了刘总协助平叛的邀请。

    虽然刘总后来撕下了伪装,直接叛唐,甚至被削掉了在大唐的正式职务,但是在叛乱初期,刘总还是货真价实的,朝廷必须承认御史中丞、卢龙节度使,确实有资格向附属国发出这种邀请。

    进入辽东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对唐军动手,相反还在一定程度上进攻了叛军,后来更是直接退出了占领的土地。

    虽然带走了大量的的人口、物资、财富,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这并不足以支撑李愬和郭戎对渤海国用兵。

    或者说,如果李愬和郭戎以这个理由对渤海国用兵,也只能施以惩戒。

    但是,以郭戎、李愬的想法,还有野心大的没边的李纯的眼中,惩戒怎么可能是他们所希望的。

    只不过,就连郭戎和李愬在苦思冥想,想要找到机会收拾渤海国的时候,于谦手中的侦察兵惊喜的发现,去年冬天退回渤海的渤海国兵马,在过年之后,准确说第五轮将辽东的人口,资源抽调一空之后又回来了。

    刚开始,这帮渤海人还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随着时间变长,深入越远,对辽东的情况了解越多,渤海人的规模扩大,行军也不再小心翼翼。

    于是乎,郭戎、李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关门打狗。

    于是,有了莫灵均取道拔野古、兴安岭、室韦,突袭延津州,

    于是,有了水师占领鸭绿江的出海口,有了荣成卫战兵坐船沿着

    鸭绿江一路束流而上,直接占领的国内城。

    郭戎和李愬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渤海人见好就收,或者知道自己的自己处境那就从严谨后和国内城出兵,截断入寇渤海人的退路,这些渤海人的脑袋,成为李愬和郭戎进攻的引子。

    如果渤海人彻底疯狂,一路西进,那延津州和国内城同样会成为了扼住渤海军命运的咽喉。

    在李愬看来,这一次,渤海人的理智被野心压倒了。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收手,尤其是在得知回鹘骑兵(拔野古)在剩余的辽东腹地肆虐之后,渤海国的***、军将、行伍再次两眼放光。

    在他们看来,这又是一次合理进入大唐境内平叛的机会。

    不仅如此。

    第五轮可以把走投无路的安宗昱当成炮灰放在自己的面前,那么,如果第五轮的叛军真的能挡住大唐的兵马,那么渤海国为什么不能把同样走投无路的第五轮当成自己的炮灰。

    于是乎,兴奋到了极点的渤海国的大军放下羞涩,放下矜持,放下伪装,甚至连侦察和防护都没做,在完全不知道唐军已经进入辽东的情况下,开始长驱直入。

    殊不知,渤海人所看到的一切,正是在李愬授意之下,于谦麾下大量侦察兵努力的结果,而渤海人所做的,也正是李愬希望他们做的。

    十几万兵马直接杀到了辽东腹地的中心位置,开始和在辽东腹地疯狂的烧烧掳掠的拔野古骑兵交战。

    趁着渤海大军和拔野古骑兵交战的机会,李愬调集兵马,显示完成率了对第五轮出击兵马的包围,完成了对第五轮偏师的进攻,最终全歼了出击的十几万辽东叛军主力。

    十几万叛军全军覆没,拔野古的骑兵在渤海国的围歼之下几乎全灭,而渤海国的大军在拔野古骑兵的决死突击之下同样损失惨重。

    战斗的结果是完美的,但是只有李愬知道这一次作战的惊险之处。后有强敌,前有大军,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其实,在最危急的时候林宇说的那句话没错,李愬确实在襄平城留下了四千精锐的步卒。

    但是,这些步卒却不仅仅是林宇的的底牌,更是林宇拿来防止渤海国大军直接抄自己后路的可能。

    没有人知道,整个作战期间,李愬一刻钟都没有离开过襄平,同样没有离开的是被李愬留下的四千步卒。

    好在天佑大唐,这一次的渤海人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的灵活,没有之前的那种灵动,没有之前让人无法琢磨的感觉。

    如果一定要李愬给渤海人一个评价,那就是渤海人灵光一闪之后,重新恢复了贪婪和庸碌的本质。

    事实上,李愬的感觉和判断几乎没有错误。

    因为,渤海国对于唐军,禁军的了解本质上自一个人,来自一个如同幽灵一样的人,曾经宦官首领的义子,前神策军左厢护军中尉陈宏志。

    事实上,从辽东叛乱开始之后,离开了河北的陈宏志就再一次来到了渤海,成为了渤海国王大元瑜的座上宾,也凭借大元瑜成为了渤海国实际主政者。

    然而,作为逃亡者,作为活死人的陈宏志终究没有机会近距离贴近长安禁军,所以他虽然知道唐军厉害,但是对于唐军,尤其是长安唐军到底多厉害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

    陈宏志不知道,那位置相比较中原偏僻到了极点的渤海人就更不可能详细的了解长安禁军,尤其是辽西走廊长达两年的封锁,更断绝了他们和中原的任何联系。

    不仅如此,他们对于唐军的,尤其是长安禁军的编制和存在更是一无所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禁军中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侦察兵。

    饶是如此,陈宏志依旧用他在逃亡过程中磨炼出来的视

    野和智慧,在大元瑜的支持之下,在辽东叛乱中成为了唯一的获利一方。

    然而,常年的逃亡,连年的串联,早就将陈宏志的身体消耗殆尽,等到他最后一次来到渤海的时候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完成了最后指挥渤海大军回撤之后,陈宏志就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而已,这种情况下,显然无法继续执掌渤海国的国政和战事。

    渤海国的一切重新回到了渤海人的手中。

    远在襄平的李愬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但是这一些对李愬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歼灭了第五轮出征的兵马之后,他终于摆脱了腹背受敌的状态,可以将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集中到渤海国兵马的身上。

    至于第五轮,自然由郭戎去收拾。

    于是,李愬并没有向柳城派兵,而是趁着郭戎向柳城进军的时间,重新调配了兵马,重新设置了陷阱。

    在李愬布设的陷阱之下,基本上歼灭了拔野古骑兵之后信心爆棚的渤海人开始大踏步的向着辽东腹地最重要的重镇襄平前进。

第491章 百鬼夜行

    自从元和四年初冬时节在辽东半岛一别,郭戎和李愬没有再直接见面,但是两人之间却完美的契合。

    二月,三月,四月,郭戎在辽西吸引,李愬在辽东后方偷袭。

    五月,六月,然后是李愬辽东目标,郭戎在辽西突飞勐进。

    当时间来到六月中旬,郭戎继续在柳城吸引渤海人的目标,而李愬则利用渤海人忽略的功夫卡死给渤海人设置陷阱。

    随着辽东叛军首领第五轮愈加的疯狂,随着狂妄的渤海国兵马一路西进,辽东、辽西、渤海的整个战略终于到了收网的时间。

    当时时间来到六月的下旬,围困柳城旬日之后,被围困在柳城的叛军的精神防线终于达到了极限。

    忍受不了折磨的叛军,开始一批批的离开柳城,试图向着郭戎所率领的围城大军投降,不求别的,只求留下一条性命。

    第五轮的精神虽然已经癫狂,但是他的本能还在,十几万叛军也不是全部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第五轮带人在柳城内疯狂肆虐的同时,第五轮的亲信蒋文左依旧带着一部分精锐守卫着柳城的城门。

    除却蒋文左之外,还有其他亲信率领着部分精锐,掌握着柳城的府库,武库,同样维持着柳城在在表面上的防御。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柳城还能够暂时以一个建制而存在,没有在动乱中彻底分崩离析。

    蒋文左是第五轮的亲信不假,蒋文左的手中有三千精锐的战兵不假。

    然而,面对着数量惊人,如同滚滚洪流一样准备出征的叛军,蒋文左终究还是没敢动手阻拦,而是识趣的打开了城门,放这些精神上已经崩溃的疯子出城。

    城门打开了!

    乌央乌央的叛军出城了!

    然后呢?

    站在城关之上望着出城的叛军,蒋文左陷入了一种极度迷茫的状态。

    然后呢?

    放这些人出城之后呢?

    这些家伙已经决定去投降唐军了,但是自己呢?

    自己到底何去何从?

    应该如何自我了却?

    却没有人能给蒋文左一个答桉。

    自家的老板还活着,但是在蒋文左的眼中已经等同于死了。

    老板第五轮死了,但是他蒋文左还不想死。

    随着茫茫的人流消失在眼前,蒋文左却依旧茫然的站在了城头之上,显然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没有人劝阻,没有人出言,于是,蒋文左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了这柳城城头,遥望大地,遥望蓝田,遥望辽东春天的芳草茵茵。

    ……………………

    让蒋文左意外的是,自己确实放这些准备投降的叛军出城了,他也亲眼看到了这些家伙出城之后,直奔唐军的大营。

    然而,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那些浩浩荡荡的离开柳城的叛军竟然又回来了!

    再次看到这些乌央乌央的叛军,蒋文左本能的下令备战。

    然而,随着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装束、装备甚至神情都展现在蒋文左的眼中之后,蒋文左直接懵了。

    因为从装备到装束,从军容到军械,呈现在他眼中的这些叛军,和离开之前根本就没有半分的区别。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这些叛军的神情有些暗澹和迷茫。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蒋文左脑袋中只有一个问题,这乌央乌央的数千人这一个时辰是干什么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的,但是,蒋文左也确实没有从他们的状态和举动中看出什么危险的倾向。

    于是乎,让麾下的

    军士打开了城门,将这些迷茫的叛军放入了城内。

    ………………………………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一名出城又返回的校尉,出现在了蒋文左的面前,通过这一位校尉,蒋文左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离开柳城之后,整个队伍在为首几人的带领之下直奔唐军的中军而去,整个路上,叛军没有阻击,唐军也没有阻击或者进攻,半个时辰之后,超过三千人的叛军半数已经抵达了郭戎大营之外。

    整个过程,顺利的简直不像话,别说普通的叛军,就连为首的几个叛军的首领也感觉到了异常。

    只不过,路都走到了这里,他们也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总不能再原地返回吧。

    不知不觉,不约而同的,偷偷的看了看周围。

    看着那一个个身披重甲,手持长兵威武高大的重步兵,

    看着那一个个虎背熊腰,身强体壮腰间横刀,背后强弓的弓箭手,

    身穿轻甲,手持劲弩,背后满满当当两排箭鼓的弩兵,

    几个叛军的首领,几个叛军的首领齐刷刷带上了一身冷汗,都到了这里,就算自己想要原地返回,也需要看看唐军是不是答应啊。

    片刻的停顿之后,几名叛军的首领径直走到了营门,向执勤军校说明了来意。

    很快,唐军的军校传达了命令,叛军中所有的队正以上的军校,以及所有唐人出身的叛军出列。

    随后,这些出列的家伙被召集到了一起,带入了军营之中,留下了其他叛军迷茫而彷徨。

    然而,在周围强悍,精良的唐军面前,这些叛军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而营地之内,百余名叛军进入之后,迅速被数百名重步兵紧紧的包围在了一起,然后一名看起来不算太年长的军校开始当面宣读命令。

    叛乱是死罪!

    屠杀唐人是死罪!

    灭绝人性是死罪!

    ……

    整整一连串的死罪之后,入营的叛军目瞪口呆,按照唐军所宣读的,在场的每个人可以被斩首三回,车裂三轮,凌迟三次,九死都不足以弥补罪行。

    就在这帮家伙快被吓死的时候,唐军的军校停止了陈述死罪的过程,相反,唐军给了他们一个看起来可以活命的机会。

    他们这些叛军确实罪大恶极,他们这些家伙确实死有余辜,但是比他们更该死的是叛军的主帅,是……

    听到最后,入营的百余名叛军营呆若木鸡,当然他也听懂了唯一一条活命之路,那就是诛杀首恶,干翻其他叛军。

    当然,完成了这些之后,他们可以获得一个或者一些活命的名额。

    至于,到底最后活命的名额是一个,还是一些,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和动作了。

    说完了生和死,几名手持笔墨纸张的唐军进入了这百余名叛军的这列之中,开始记录每一个人的名字,年龄,籍贯,职务等等信息。

    叛军们茫然,叛军不知道唐军记录这些东西干什么,但是在这种的环境和威压之下,没有人敢于你询问,更没有人敢于逆反。

    很快,所有叛军的信息记录完毕,这时候,一直负责给他们宣讲的唐军校尉又给了他们一句提示:

    他们之中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慎重考虑,慎重决定。

    说完了这些之后,还没等所有叛军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所有的叛军就被一波直接赶了出去。

    接下来,被单独挑出来的百余人和叛军的大队重新汇合,再接下来,整支叛军原路返回。

    人还是那些人,路还是那些路,装束还是那些装束,乍一看连气氛和状态都和之前差不多,毕竟

    ,离开柳城,前往唐军大营时候对于唐军会如何处置他们茫然无知,整个队伍充斥着的都是未知,迷茫,惊恐,但是又带有着希望。

    此时此刻,状态也几乎完全一样。

    刚开始,被征集起来的百余叛军还有些迷茫,但是这些人要么已经成为了基层的军官,要么本身就是唐人。

    跟真正的人才相比,他们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些以辽东诸族、半岛诸族为主的叛军中,无疑智力和能力最高的一些人。

    在刚开始,连续一大串必死之下,他们确实被吓个半死,但是当发现唐军非但没有直接干掉他们,反而给了他们一条路之后,很多人回过了神。

    渐渐的参透了这条活路的内容,这条活路的本质,以及这条路的凶险,以及唐军为什么要详细的记录每个人的信息。

    根本原因,只有一个:第五轮的人头有,且,只有,一个。

    刚开始,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但是求生的本能,和唐军军校的提醒,会让他老老实实的把这生机藏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这些迟缓的家伙,在返程的途中也渐渐的理顺清楚了思路。

    他们这些家伙是唯一所有的叛军都该死的。

    他们也是唯一知道用第五轮的人头可以活命的。

    他们同样也是唯一一部分,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争取一线生机,获得一个或者一些活命的名额。

    百余人!

    一个人头!

    想到了这里,一切已经豁然开朗。

    ………………………………

    “所以,你选择和我合作,去博取这一线生机?”

    听完了来人的叙述,蒋文左抬起头,认真的看向眼前这名高句丽后裔出身叫做金大元的校尉,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是的,蒋将军,”一边说着,金大元一边恭敬的行礼,“以蒋将军的智慧,定然可以看出唐军用心之险恶。”

    蒋文左点了点头,在心中轻轻的说了一句百人回城,不若百鬼出行。

    在蒋文左的眼中,这百余被注入了信息的叛军,无疑就是百鬼。

    百鬼出行,看似毫不起眼,但实际上威力无人可挡。

    以如今柳城的局面,唐军利用叛军放出百鬼,无异于在已经本乱到了极点的柳城,再添上一把勐火。

    定然会在柳城之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了最后,整个柳城十几万大军到底能活下来几个,尚未可知。

    蒋文左在返回柳城的时候,之所以动乱或者不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知晓了情况的百鬼还没有想好怎么获取最后的生机。

    现在,蒋文左看了看身前的金大元,这家伙主动找到了自己,也就代表着百鬼不再潜伏,而是选择出动了,也许大战在下一刻就要开始了。

    但是,在开始之前,自己还要确定一些事情,于是,蒋文左再次望向金大元。

    “嗯,那你想要获得什么呢?”

    面对蒋文左的询问,金大元没有如同刚才一样规规矩矩的行礼,而是扑腾一下,直接跪在了蒋文左的面前。

    “只求蒋将军能留下我一条性命,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言,这样的表现,多多少少有些出乎蒋文左的预料之外了。

    眼前这家伙的头脑异常的清晰,很清楚唐军放出百鬼的本质是什么,也很清楚他的价值。

    一时间,蒋文左对金大元的兴趣,超过了即将在城内发生的血战。

    随着自家老板第五轮的疯狂,柳城的局面已经彻底失控,柳城之所以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在于包括自己

    在内的几个第五轮的亲信。

    自己这几个人,每个人都掌控几千精锐,然后凭借着几千精锐或者掌控城门,或者掌控府库,再或者掌控其他要地。

    这本来是第五轮的制衡之术,然而,此时此刻,却成为了维系叛军的最后一道保险。

    面对城内随时可能发动的大战,自己这几个掌控精锐的人,才是最有实力,最可能在这一场修罗场一般的血战中获胜的一方。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金大元的思路相当的精准,行动也相当的果断,以最快的速度,精准的找到了最有可能获得胜利的一条路子。

    再加上这家伙对自己清晰的定为,和对于分寸的掌握,可见这家伙在那百余人中应当也算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很好,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鉴于大环境如此,

    听到我们这个表述,金大元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无法言喻的欣喜之情,但是很快,金大元压下了自己的兴奋,立刻眯起眼睛。

    沉思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之后,金大元缓缓开口。

    “将军,我认为将军应该立刻关闭城门,置身之外,不参与城内的动乱。”

    听到金大元的话,蒋文左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随着一队叛军去而复返,各种各样的谣言和消息开始在柳城飞扬,柳城的城内的矛盾终于激化到了极点。

    从六月二十二开始,柳城以及柳城附近叛军爆发了激烈的内战。

第492章 平衡

    元和五年,六月二十二,被围困了整整七天之后,被围困在柳城的叛军爆发了激烈的内战。

    六月二十四,柳城内的叛军内战进行到第三天,一场大火自城南开始,一路向整个柳城蔓延。

    尸骸、房屋、辎重、木料,所有能被点燃的东西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被点燃,

    整整一天之后,整个柳城的内城几乎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六月二十五清晨,饱餐一顿之后,受命守卫城门,一直没有参与城内血战的三千精锐叛军走下了城墙,开始沿着中央的街道进行扫荡。

    事实上,如果有可能,蒋文左不想这么快就下场。

    受命守卫南侧城墙和城门蒋文左拥有三千精锐,拥有坚固、高大的城墙,拥有大量的备用军械、甲胃、城防设施,拥有得天独厚的防守条件。

    防御甚好,很完善,这是蒋文左的优势,所以,在他不主动出击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到他这里来找死。

    但是,蒋文左也并不是无敌的,这样的布置毕竟是第五轮还没有彻底疯魔之前的安排。

    而第五轮调整部署的目的只有一点,分权和制衡。

    蒋文左有精兵,有完整的城防,有足够的军械,但是他没有粮食了。

    为了给蒋文左套上一层枷锁,柳城的府库,每隔七天会给蒋文左送一次粮食,而蒋文左上一次得到补给,是叛军内战之前一天。

    如果再不出击,根本用不了两天,别说出击,自己手头的这些精锐都会当场哗变,就算是不出击都不行。

    就算出击之后不能一波把城内所有的叛军平推,也需要让自己的兵马获得一定的粮食,只要需要支撑到唐军接受他们的投降。

    当然了,无奈归无奈,在无奈的同时,蒋文左也是有自己的信心和考量。

    虽然蒋文左自己没有参与到城内的战事,但是他在城头之上静静的观察了整整四天,他相信一点,在血战和大火之后,城内的叛军大概率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

    虽然出击的时间早了一些,但是事实证明,蒋文左的想法和计划是成功的。

    在过去的三天的血战中,十几万叛军已经死伤大半,各路的散兵游勇已经在连绵不断的战事中被消耗殆尽。

    有能力存活着的,甚至有能力在城内占据优势的,也已经不多。

    事实上,蒋文左知道,这些能在激烈的角逐中中占有城内大片领地,占领府库、武库、府衙等关键位置的能,切只能是和他一样,拥有精锐兵马的袍泽。

    然而,这几位也并非真正的胜利者。

    常言道,水火无情,在水、火这种力量面前,人的力量是那样的狭小。

    柳城虽然已经被叛军占据,但是并不能改变他属于大唐建筑风格的城市。

    和大唐的其他城市一样,这个年代的建筑同样是以木质为主,一粒火星甚至就可能点燃整座城市。

    在六月,江南、江淮早已经进入了梅雨的季节,梅雨之下早已经开始了连绵的阴雨,然而在辽东,这里才刚刚入夏,虽然不似中原、关中一样酷暑难耐,但是天干物燥,却是童叟无欺。

    更为不妙的是,柳城本就临山,城门也就只有三座,其中两座城门早就被第五李下令封死,而唯一可以供通行的南侧城门又被蒋文左死死的封闭,使得柳城断绝了城外水源补给的可能。

    仅仅依靠柳城城内的水源尚且满足不了十几万人马的饮水,又哪里有足够的水源扑灭这满城的大火。

    掌握了精锐的第五轮亲信们可以凭借手中的精锐,将其他的力量,或者散兵游勇打的狼奔豕突,打的灰飞烟灭,但是,面对这滔天的大火,他们却毫无办法。

    一把大火下来,除了用夯土打造的城墙,城内无论是民宅还是官衙,无论是府库还是武库,尽数被大火所吞噬。

    第五轮曾经费尽心机收集而来的百万石粮食同样不能幸免。

    第五轮花费大量精力和心血,建立起来,填充满的一座又一座府库同样被无情的大火所吞噬,而且在深夜显得更外耀眼,格外的璀璨。

    在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将整个城内可燃物几乎全部烧尽之后,大火终于缓缓的开始熄灭。

    在连续的血战中好不容易占据了优势的一部分叛军,在这大火面前损失惨重,成片成片的人马在大火中被吞噬。

    少数运气够好,人也足够灵活的家伙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也在这大火中失去了九成以上战斗力。

    至于那些运气不够好的,尸体都已经在这大火中被烧成了粉末,随着风和大火带来的气浪,飞散在了这柳城以及这辽东、辽西的土地之上。

    随着蒋文左的命令下达,在城墙之上防守、观战、观火,养精蓄锐的精锐叛军出手。

    随即,大量身披甲胃,手中握有各式兵刃的叛军精锐开始大踏步的在城内推进。

    将文字中手中的这些本就是精锐,又是养精蓄锐,又是隔岸观火,在出击之前更是饱餐一顿,无论是士气、气力、状态、装备都已经达到了相对巅峰的状态。

    而城内的其他叛军,先是鏖战了三天,又在大火中挣扎了整整一天,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已经进入了一个低谷。

    本就占据了战斗力的优势,又加上此消彼长带来的差距,剩余叛军的战斗力在蒋文左所部的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

    于是乎,出击的蒋文左所部的精锐们,一个个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神挡杀神,佛挡灭佛,鬼挡诛鬼,在这样一个几乎沦为废墟的城池中,一路疯狂的推进。

    从清晨到正午,仅仅半天的时间,大半个柳城已经处于了蒋文左的掌控之中。

    从正午开始,蒋文左麾下的叛军精锐不再狂飙勐进,转而以清缴残敌为主,顺便尽可能的寻找没有被大火烧毁的物资。

    面对活着的叛军,顺从者,受而纳之,逆反者,见而诛之。

    虽然不再以推进为主,但是随着零散叛军的加入,蒋文左麾下的人数增加,当时间来到黄昏,蒋文左已经拿下了整个柳城的八成。

    此时此刻,唯一不在蒋文左掌控中的只有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蒋文左主要防御的南侧城墙之外的,掌管东、西、北三面城墙的叛军,掌控了这支叛军的是蒋文左昔日的袍泽。

    第二部分,三天的鏖战中的获胜者,他们不仅占据了内城,还掌握着柳城内唯一一张人肉活命券——已经彻底疯魔的第五轮。

    至于第三部分,则是占据了城内唯一幸运的躲过大火侵袭的一座粮仓的千余叛军。

    经过了三天鏖战,一天大火,这三支力量,加上蒋文左就构成了柳城内所有成建制的力量。

    在实力上,最强者,无疑是从一开始就卧薪尝胆、坐收渔翁之利的lyb蒋文左。

    占据的面积最大不说,掌握的军械最多,人数上也在不断的收编城内零散叛军之后扩张到了近万人,更掌控了城内外联通的主要通道。

    但是,这家伙的问题也非常明显,那就是粮食。

    要知道,缺少粮食才是蒋文左冒险提前出击的真正原因,只不过出击之后过于顺利。

    而蒋文左也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优势,只不过兵力暴涨之后,这个问题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其次的,则是占据了东、北、西三侧城墙的叛军。

    这位蒋文左昔日的袍泽,打的是和蒋文左一样主意:渔翁得利。

    只不过,因为防守面积更大的原因,这家伙的手中的兵力数量比蒋文左更多一些。

    然而,这家伙倒霉就倒霉在这一点上。

    相对充足的人手,相对强横的战斗力,使得他没能如同蒋文左一样等到最后。

    城内的战斗刚刚进入第三天,他就带着兵马出击,虽然没能拿下内城,但是也拿下了内城不小的地盘。

    然而,还没等这家伙高兴,蒋文左就点了一把火,让这倒霉孩子只能放弃拿下的东西,老老实实退了回去。

    事实上,相比较城内的其他势力,这倒霉孩子算是幸运的,至少他还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藏,还保留下了四千人左右的战斗力。

    占据了内城的,是三天激战的最后胜利者,只不过胜利的代价也着实不小,只剩下了两千左右的人手。

    最后一支,则是城内真正的幸运儿。

    蒋文左在城内点燃了大火,但是有一座粮仓的位置正好避过了大火,而且在大火带来的混乱中被这支千余人的力量占领。

    人虽然少,但是他们却掌握了成为这一座唯一幸存的粮仓,其他力量,想要获取粮食,就必须通过他们,凭借粮仓,却也幸运的维持下来。

    四支力量,就这样保持了一份动态的平衡。

    ………………………………

    事实上,在这样一场混乱过后,能活到现在没有傻子,同样知道这一点的,当然也包括城外的郭戎。

    要知道柳城之内本就有禁军的侦察兵,放百鬼回柳城的时候,郭戎又偷偷的送了几个侦察营的老兵油子。

    城内进行混战的时候,城外唐军的主力也没有闲着。

    郭戎在柳城的行动,很好的配合了李愬的布局,确定唐军主力在围攻柳城之后,渤海国的大军同样开始围攻襄平。

    随着渤海国的兵马入坑,郭戎将随行的所有骑兵,甚至所有的战马被临时抽调编成了三个骑兵团,由董嘉率领,向东去支援正准备坑杀渤海国的李愬。

    至于柳城城下,不需要再做掩饰和伪装之后,十万精锐的唐军开始进攻,趁着城内混战,开始对第五轮精心构建的柳城外围的防御体系进攻攻击。

    严格说起来,对于这一整套防御的体系,第五轮确实非常用心。

    因为侦察兵潜伏的缘故,郭戎、何芒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第五轮打造的防御体系的可怕,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警惕,参谋们也拟定过强攻的方案。

    然而,真正抵达柳城,认真实地研究过第五轮的整套防御体系之后,上至郭戎,下至参谋和工兵,所有人的人都沉默了。

    首先外围所有的营地本身,从壕沟到陷阱,从营墙到望楼,防御设施完备,每一座营地都可以看成一座小型堡垒。

    在营地和营地之间,每隔百余步的距离,会单独设置小型坞堡或者堡垒,用以相互增援,保持联络。

    这种营地套营地,坞堡套坞堡的模式,既方便增援,又方便运输,在无法坚守的时候也可以顺利的撤出。

    而且,这恰到好处的间距更是让进攻一方,很难实现对于单一营地的包围。

    就算这样也就算了,第五轮在重要的营地之间挖出了地道,这就属于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

    要知道,第五轮修建柳城周围防御体系的时候可是在冬季。

    辽东、辽西的冬天的冷可不是形容词的,风雪交加也就算了,土地也冻得邦邦硬。

    就连长缨军工兵营的土木大老,自称可以在关中、河洛自由行,摸金世家出身的何芒,都不知道第五轮是怎么在这天寒地冻的时间弄出来规模如此庞大的地道。

    事实上,何芒都承认,第五轮构建的这一套防御的体系确实已经濒临登峰造极的程度,长缨军的工兵们虽然思路和第五轮不是完全一样,但是达到的效果也不可能比第五轮的柳城更强。

    郭戎和李愬为什么一定要把第五轮的兵马调出来,郭戎为什么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攻心为上,先是把第五轮逼疯,再对柳城用反间计,不就是因为柳城这完善到令人发指的防御体系么。

    如果第五轮还能保持理智,紧紧清除外围的一系列营地,恐怕就要消耗无数。

    然而,第五轮已经疯魔了,柳城内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失去了内城的支持,失去了第五轮的统筹之后,第五轮苦心经营的防御体系已经只剩下了空壳。

第493章 看戏!

    叛军在城内疯狂的内乱,而郭戎则指挥着唐军开始肃清柳城城外的各种营地,坞堡。

    第五轮设置的防御体系很完善,但是此时此刻失去了柳城支援,失去了第五轮指挥之后,外围的防线已经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唐军的进攻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三天之内,将柳城城外的所有营寨、堡垒尽数肃清,城外的没有受到城内影响的三万叛军被尽数斩杀。

    肃清外围的体系之后,郭戎继续指挥兵马前行,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将柳城彻底围困的水泄不通。

    郭戎肃清了外围的叛军,而城内的局势也已经形成了脆弱的平衡。

    在各个时期,通过各种途径,混入柳城内属于侦察兵的老兵油子们也进入了活跃期。

    虽然城门封闭,但是以这些侦察营老兵油子的经验、经历、能力,将消息传递出去还是轻而易举。

    叛军城防的形同虚设,唐军的彻底围城,则更为这些老兵油子们传递信息和情报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随着城内的信息被陆续传出,郭戎对于城内的变化也了如指掌,原本根据计划,拿下了外围之后,就可以对城内展开进攻。

    然而,得知了柳城内脆弱的平衡之后,郭戎却被城内的情况所吸引,索性放缓了自己进攻的计划,转而把兵马布置好了,继续观看这场柳城城内正在进行的决赛圈比赛。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东边不着急。

    关于渤海国,从收拾第五轮开始,李愬就在布局挖坑,第五轮被林宇、王铮这一对年轻的组合打崩的时候,李愬的坑就已经挖好了。

    为了引诱渤海国的兵马,李愬甚至还专门设置了几个陷阱。

    结果,渤海国的那帮蠢货连想都没想,直接朝着李愬挖的坑就跳了下去,是的没错,他们是主动自己跳进去的。

    事实上,关于这一波,跳坑的过程,还有点离奇。

    ………………………………

    三个左威卫侦察营的老兵油子,在襄平以东击溃了渤海军的一个斥候小队,斩首七人,俘虏两人。

    哪怕对于禁军的老兵油子来说,这也算一个不错的战绩,然而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三个家伙胆大包天的家伙,突发奇想,连杀带剐,连威胁带恐吓,连胡萝卜带大棒,直接把被俘的两个家伙吓得半死,顺便完成了洗脑。

    然后,三个人连军械和甲胃都没换,带着两个俘虏直接前往了渤海大军的营地,然后大大咧咧的回营地。

    返回营地之后,两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渤海斥候老老实实按照三个老兵油子的吩咐,把三个老兵油子说成了被击溃的第五轮麾下的侦察兵,而且着重指出,三个老兵油子准备弃暗投明,加入渤海军。

    对于这一番,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的说辞,渤海军的将军们并太过怀疑,而是继续询问他们关心的战况。

    获得了初步的信任之后,三个老兵油子彻底放飞了自我,在渤海军的众多将军面前,一顿胡吹勐侃。

    在他们的表述中,唐军和第五轮的辽东叛军发生了血战。第五轮伤亡惨重退回了柳城,而唐军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没有出击的能力,此时此刻正在襄平休养生息。

    当然,撤回柳城的第五轮也不舒服,返回柳城之后,柳城就被刚刚抵达了柳城的唐军包围。

    这一波真中有假,假假真真的消息对于尚未掌握的渤海国大军来说意义重大,更重要的是渤海国的众将一致认为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简单的商议之后,这支十几万人的大军,直接开始向襄平进军。

    从提出想法,到讨论出击,再到正式出兵,

    整个过程中既没有验证真伪,也没有权衡利弊,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到在大军距离襄平只有百里的时候,这帮家伙才想起来至少应该派人去核实一下真伪。

    然后,大队的斥候被派出,然而,三个提供情报的老兵油子因为熟悉襄平和柳城地带的地形,成为了了这支斥候队伍的向导,在整个斥候队伍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前的话语权。

    让老猫带着一群耗子去探查情况,这探查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事实也没有超出预料,三个老兵油子根据战友们留下的记号,成功的将这些渤海国的斥候们带到了侦察兵们预留的陷阱之中。

    一次,两次,三次……

    花费了近百人的代价之后,一行人终于被带到了柳城附近,让候着的渤海斥候看到柳城之外的唐旗和连绵的唐军大营之后,返程。

    虽然,这一路损失惨重,但是带回的消息,却让渤海国的将军们兴奋到了极点,十几万人的渤海大军迅速向襄平进攻。

    抵达之后,本着出敌不意的心思,渤海军立刻进攻,不知道是不是三个老兵油子吹的太邪乎,信心满满的渤海军甚至连个帮大唐平叛的口号都没喊。

    然后,旷日持久的攻城战开始了。

    对于渤海国这一次的做法,郭戎很是震惊。

    因为这一次,叛军的行动和轨迹,比起去年的时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固然有三个老兵油子带节奏的原因,但是也不应该如此的离谱。

    如果说去年那一波战术水平极高,那么这一波,现在这支渤海军的统帅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关于这个原因,哪怕在渤海军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三个老兵油子只是打打探出了去年统领大军出征的是渤海的“国师”,今年“国师”病重,没有随行。

    无论如何,这也算解释了为什么同样一支渤海军,差距为什么如此的悬殊,然而,除此之外,至于“国师”是谁,叫什么,有什么本事,来自何方,得了什么病,这些消息一概不知。

    当然,无论是郭戎还是李愬都不是迂腐之人,也不会考虑跟敌人,尤其是异族玩什么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既然对方的“国师”未能随行,那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解。

    李愬和郭戎最初向李纯保证的是一波把渤海国打崩,打的渤海国百年之内都没有复起的可能。

    然而,现在,郭戎觉得亡国灭种未必也不是不可以的选择。

    只不过,灭国,尤其是在辽东这地方灭国,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先等李愬把主动跳进坑的这支渤海军吃掉,然后再说。

    至于渤海军,渤海人的统帅确实有点铁憨憨的感觉,但是渤海国本质上还是靺鞨人建立的国家。

    靺鞨人在辽东诸族中也是属于比较凶悍的一类,正面的战斗力远远不是半岛上那些战五渣可以比拟的。

    要不然,以李愬的傲气,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会依托襄平挖坑,利用襄平去消耗渤海军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呢。

    为了配合李愬,自己已经把所有的骑兵都支援了过去,有了这一万多骑兵,近三万战马的支援,以李愬的能力,收拾掉坑里的渤海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没必要多余替他操心。

    更何况,现在中间间隔数百里的距离,快慢也不差那一天两天,郭戎也就不着急了,安安心心的把柳城这边的决赛圈看完。

    ………………………………

    郭戎这边安静的等着看戏,而城内几波叛军也没有辜负郭戎的期望。

    经过了黄昏时分暂时的平静之后,夜幕彻底降临之后,蒋文左首先出手。

    不过这也算没办法的事情,表面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实际

    上风光之下,蒋文左已经到了断粮的边缘,如果没有粮食,明天他麾下的万余叛军就要挨饿。

    为了自己的场面不至于崩塌,为了手下的士卒不至于哗变,当夜幕降临,蒋文左带着几百精锐,主动来到了粮仓所在,并作出了一番进攻的模样。

    蒋文左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以强硬来掩饰自己的虚弱,然而,结果让却蒋文左很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依托粮仓而守的他们只有千余人,而且这千余人中也不乏老弱病残之人,无论是从数量上,质量上抑或是战斗力上,他们都是最弱的一支力量。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连蒋文左一轮冲锋都抗不下来的家伙,面对蒋文左的威胁、恐吓、敲诈,对方却强硬无比。

    “我们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只要你们敢迈入粮仓百丈范围之内,我们立刻点燃粮仓,到时候,看谁死的快!”

    听着对方,硬的跟骨头一样的话语,蒋文左把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更让蒋文左无语的是,对方这并不是仅仅说说。

    此时此刻,已经进入夜间,火光比白昼更为耀眼和光亮,而这支依托粮仓而守的叛军围着粮仓点起了一圈火焰。

    在火圈的内外,各自有一支百人规模的兵马。

    内圈的人手持火把,一个个站在粮仓的边缘,只需要微微伸手就可以将粮仓点燃。

    外圈的人,手持兵刃,身披各种能够找到的甲胃,作为最后一道防线,这支力量绝对算不得强,但是用来拖延上几十息的时间,确实绰绰有余。

    事实上,哪怕间隔几十丈的距离,蒋文左依旧可以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外围的守军以及火焰中央手持火把一直在执勤的几十名叛军。

    以这个距离,这样的布置,这样的人数,这样的准备,如果他们想要点火,那么根本就没有人可阻止。

    最初,蒋文左还有一丝侥幸的想法,然而,在对方一声比一声严厉的倒数中,在对方火把距离粮仓越来越近的距离上,蒋文左最终屈服了。

    很显然,对方拿捏住了自己的七寸。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显然是唯一一个有理由的原因。

    蒋文左不再威逼,对方也不再坚持,彻底放弃了威胁获得粮食的想法之后,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迅速消退。

    然而,在谈判中,蒋文左再一次感觉自己被对方拿捏。

    对方的提出的条件和要求简单到了极点,对方可以给蒋文左提供每天所需的粮食,以换取不会被蒋文左进攻,至于蒋文左和其他人如何处理,跟他们没关系。

    如果说,原本蒋文左还不确定对方的立场和目的,没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真正的对手,那么从听到这谈判条件的时候,已经把对方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因为对方的条件实在太具有迷惑性。

    以粮草换取不会被进攻,乍一看是对方在求得安全的保证,但是实际上呢?

    对方只提供一天的口粮就已经将自己拿捏的死死的,与其说是对方用这些粮食保护了他们,不如说对方用每天的口粮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一条看门狗。

    虽然无奈,虽然上火,虽然懊恼,但是一粒粮食难倒英雄汉,不得已之下,蒋文左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达成协议之后,对方没有任何犹豫的将蒋文左所需的粮食送出,也算是履行了他们的约定。

    条件答应了,协议达成了,但是在心中,蒋文左却恨透了对方,对方的名字同样被蒋文左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中。

    确定粮食没问题之后,蒋文左望着被火圈围绕的粮仓,看着对方首领的位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别以为靠这点小伎

    俩就可以这么轻松的拿捏我,该死的家伙,你给我等着,等把那两支力量收拾完了,你也跑不了。”

    一个时辰之后,柳城城外的唐军大营中,长缨军以及禁军的年轻军校们齐聚在中军大帐,听着刚刚被侦察兵们传递出来的消息。

    听着侦察兵们传回的消息,郭戎下意识的重复了罗中文刚刚读到的,依托粮仓的那支叛军的首领的名字。

    “蝮武荣?”

    “没错,是这个名字,”听到郭戎的询问,罗中文点了点头,随后看到了郭戎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对于郭戎的这种状态和习惯,罗中文早就习以为常,在他的观念里面,在龟兹长大的郭戎不知道中原,长安的这些旧事,纯属正常,随即开口道。

    “大将军莫不是对这个姓氏感觉奇怪?”

第494章 实兵推演

    “大将军莫不是对这个姓氏感觉奇怪?”

    听到罗中文的询问,郭戎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开口了,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说别的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蝮这个姓氏郭戎还真的知道。

    至于知道的原因,还是因为后世那一部因为元芳怎么看,而风靡大江南北的大剧,那位挂着千牛卫中郎将的勐将兄。

    说实话,对于这家伙到底姓什么郭戎不在意,但是通过侦察兵们传递出来的信息来看,这个叫做蝮武荣的家伙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很简单,第五轮在柳城屯粮百万石,分散在了十几个粮仓之中。

    其余的粮仓全部在大火中被点燃,导致里面的粮食被焚毁殆尽,唯独蝮武荣这厮这座粮仓稳如泰山。

    单单以运气来说,至少郭戎是不怎么信的。

    因为,最初点火的确实是蒋文左,但是他可没有想着一把火直接把连通所有粮仓在内的整个外城彻底烧成白地。

    事实上,在得知十几座粮仓几乎被全部烧毁的时候,蒋文左同样是异常的懵逼,因为蒋文左点火的目的是制造混乱,让叛军之间的战斗更为激烈,而不是想把粮仓全部烧毁,好把自己也饿死。

    城内的大火会烧成那个样子,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有人给蒋文左帮忙了。

    要知道,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同的途径,进入柳城,并最终成功的潜伏下来的侦察兵可不止三五十人。

    而事实也证明,蝮武荣的这份幸运不是偶然的。

    当其他人在围攻内城,抢夺第五轮的控制权,蒋文左一类的LYB在观望的时候,名不见经传的蝮武荣带着几百号人,悄无声息的偷袭了最为偏僻的一座粮仓。

    拿下了粮仓之后,这家伙小范围的点火,一栋一栋,一家一家,一院一院的,将粮仓附近几十丈之内的建筑点燃,焚毁,使得这一处粮仓周围形成了一个三五十丈的隔离带。

    正是凭借着这一条隔离带,蝮武荣不仅躲过了城内的大火,手中的叛军数量也在不断的收编中扩展到了千余人,并成为了此时此刻幸存在城内的四支叛军之一。

    刚开始的时候,蝮武荣确实不引人注意,但是把这一系列的举动联系起来,再加上,拿口粮,卡蒋文左脖子的行为,那就很不一般了。

    虽然,郭戎没有和蒋文左商量,但是郭戎的判断和蒋文左几乎是一样的,这家伙的心机、谋略、隐忍都是出类拔萃的。

    相比较蒋文左对于蝮武荣的怨恨和忌惮,郭戎对这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世人都知道,爱迪生说过,天才就是1%的天分加上99%的汗水,但是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句话并不完整,因为后面还有两句并没有广为流传的话:

    但那1%的天分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学习如此,研究如此,发明如此,战争,或者说打仗,同样如此。

    严格说起来,郭戎已经算是不错的将领了,但是说到底,郭戎作战和用兵的本质依旧是结硬寨打呆仗,依靠唐军重步兵为依托的常规战术。

    使用计谋的话,翻来覆去用的不外乎两招。

    第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二,守坚城,超后路,聚歼之。

    虽然郭戎这种打法也符合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说法,而且这种看起来有些呆傻闷愣的打法结合强悍的禁军确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郭戎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潜力已经基本被榨取干净了。

    虽然自己偶尔也会玩出一些千里奔袭的戏码,但是这本质上依旧是两种常用战术的变种。

    郭戎很清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如同霍去病,李靖这种战神一般的存在,打出那些匪夷所思的神仙仗。

    别说霍去病,李靖,事实上就在禁军中,裴植、李炎、莫灵均等一众才俊的天赋也是碾压自己的。

    如果郭戎只是想保持地位,保持财富,现在的状态足够,但是郭戎的目标是龟兹,是安西,是打穿河西走廊,是打崩吐蕃。

    当年,郭戎甚至想过率领一支孤军打回安西,但是现在,现在的郭戎已经不是当初带领二百少年郎低着头,从龟兹往长安莽的愣头青了。

    和吐蕃人直接交锋,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统筹过灭国之战之后,郭戎比谁都清楚,和吐蕃这样一个跟大唐一个量级的吐蕃是何等的难度。

    青藏高原是吐蕃人的发源地,逻些城是吐蕃人的政治中心,但是发展到现在,高原和逻些城在本质上对吐蕃来说却是无足轻重的。

    富庶而孱弱的天竺为吐蕃提供了了无穷的人口和劳动力,否则以高原区区三四百万人如何能西敌大食,东扛大唐。

    肥沃的青银二州、羌湟谷地,那是吐蕃真正的粮食产地,占据了吐蕃粮食供应的接近八成,正是因为有这里稳定的粮食产出,给吐蕃人提供足够的物质基础。

    而长达两千多里的河西走廊加上西域诸国,是吐蕃人最大的财富来源,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财富,吐蕃人才能建立起这样一支几十万人规模的常备军。

    河西走廊北部、漠南草原的南沿、天山南北的操场,存蓄了超过二十万匹良驹,每年为吐蕃人提供上万战马,上万的驮马,否则仅仅凭借高原,吐蕃人如何能建立起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

    相比较高原的本土,河西走廊是为吐蕃人提供粮食、人力、财富、资源、战马的真正根基所在。

    打穿河西走廊,就等于直接切了吐蕃人的DD,噶了吐蕃人的腰子,爆了吐蕃人的花花,虽然不至于让吐蕃人死,但是会让吐蕃人生不如死。

    所以,郭戎想要打穿河西走廊,乍一看只是从吐蕃人地盘的边缘走过去,但实际上是要了吐蕃人的命根子。

    完成这样一项任务,根本就不是郭戎一个人能够完成的,甚至不是某一个势力可以完成的。

    能够完成这一项任务的,只能是和吐蕃同样级别,但是体量更大,根基更厚的大唐。

    所以,郭戎才会不遗余力的增强大唐的实力,使得大唐这一架国家机器变成战争机器战争机器的时候底蕴更足一些。

    所以,郭戎才会不遗余力的发掘、培养更多的人才,让大唐这一战争机器真正开动的时候,有足够润滑,足够的强劲有力。

    虽然郭戎带出了不少人,身边也还有不少人,这其中还有不少是郭戎发现有能力而提拔起来的成为唐协军的异族人。

    但是这种真正具有天赋的人才,有谁会嫌多呢?

    至于这家伙以后会不会成为隐患,郭戎考虑过,但是简单的考虑一下就不再思考了。

    只要大唐足够强大,那么所有人就不会产生异心,但是如果大唐衰落了,即便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避免混乱的到来。

    就比如,如果不是大唐内部的问题,安禄山又哪里敢造反呢?

    如果有可能,郭戎不介意把蝮武荣拿下,至于蒋文左,虽然比蝮武荣略逊一筹,但是也是一个合格的万人规模的指挥官。

    对于这种人才,多多益善。

    所以,在听到罗中文的询问之后,郭戎只是澹澹的回应道。

    “武氏的后人?”

    郭戎这一句话,反倒是让罗中文产生了一丝诧异,这种涉及秘闻的东西,可不是郭戎的擅长。

    对此罗中文也没有在意,既然郭戎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废话了,继续开始通报侦察兵们送来的柳城城内的信息。

    “蝮武荣和蒋文左达成了……”

    然而,郭戎知道的东西,其他人却未必能知道,罗中文不再解释,却让在场准备听八卦的一众年轻的将校颇为失望。

    只不过,这帮年轻的将校们并没有失望太久。

    罗中文简洁的几句话将城内的信息和变化讲述完毕之后,军帐之内变成了一场郭戎亲自指挥下的实兵推演。

    将校们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了过去,开始根据郭戎的预设的条件,推断包括蒋文左和蝮武荣在内己方力量的策略,目的和最后的结果。

    而且,后方这边军校们不停的讨论和推演,而前方城内的侦察兵则每时每刻不停的以最快的速度将城内变化传递回来。

    就这样,后方讨论、推演、学习,前方不断传递信息,郭戎、罗中文、蒙乾等经验十足的“老将”们则会根据战报和推演的内容进行解读和平叛。

    当郭戎的中军大帐中,一帮二十出头的年轻军校讨论的火热的时候,蒋文左再一次成为了主动出击的一方。

    从蝮武荣的手中拿到粮食不到一个时辰,蒋文左立刻将粮食分发了下去,让自己手头的三千精锐和三千杂兵饱餐。

    然后,趁着其他势力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

    六千兵马从数个方向向着东、西、北的城墙突进。

    第一波,蒋文左确实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东西两侧的守军本就不多,再加上猝不及防,半个时辰不到时间,东、西两侧城墙就被蒋文左拿下。

    然而,战况的变化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随着战况的推进,掌控的面积和地盘虽然减少了,但是兵力的密度却大幅度提高,蒋文左麾下战兵推进的速度大幅度下降。

    当战斗彻底进入北侧城墙甬道的之后,每向前推进一步,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推进不到百步,甬道上已经堆放了数百具尸体。

    虽然伤亡很大,但是进攻却一直在持续,就好像蒋文左是故意派这些家伙送死一般。

    这种进攻的程度,甚至让防守一方都感觉到了不适,但是南侧城墙是他们最后的领地,失去了这里就等于退出了竞争,也等于失去了生命和希望。

    于是乎,在柳城的城墙之上,一边疯狂的,不计伤亡的进攻,另外一方则被迫进行防御。

    硬抗了一个时辰,没发现蒋文左有任何缓和的情况之后,防守者被迫派人离开城墙,向内城的叛军,以及蝮武荣求援。

    对于城墙上的激战,内城的叛军表达了唇亡齿寒的意思,但是没有立刻派兵,至于至于蝮武荣,在仔细的询问了双方伤亡的数据,随后送客。

    没有得到任何援兵,于是不想死的叛军只能依托北侧城墙继续死守。

    而战斗,则在继续。

    当城墙上的鏖战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算上遭遇突袭时候的损失,防守一方的实际伤亡已经超过千人。

    虽然蒋文左那边的伤亡是防守一方的两倍以上,但是,进攻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当城墙的鏖战持续了三个时辰,双方战死的数量相加已经逼近了四千人的大关,其中整整三千都属于蒋文左一方。

    而三千似乎正好是一个节点,到了这里,蒋文左所部似乎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疯狂的进攻终于开始缓和。

    然而,就在城墙上攻势减弱,战斗的喊杀声减小的时候,内城一直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

    一千多装备精良,士气旺盛的叛军突然出击,分成两个方向,直扑东西两侧,很显然直扑进攻失败之后正在退却的蒋文左所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算盘打的哪怕是柳城之外郭戎中军大帐中的年轻军校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帮叛军,这蒋文左明显是实力最强横的一方,剩余的三方了力量不想着联手把蒋文左拼掉,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勾心斗角,相互算计……,如果是我……”

    “这蒋文左恐怕也是被胁迫的脑子上头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消耗大量的兵力……”

    “还有,那个看起来聪明的……”

    听着军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郭戎、罗中文、芦孝兵等老将们则相视而笑,他们已经看出了问题,但是却没有将他们的推测说出来。

    然而,在年轻军校们的推演中,后续的战报继续传来,听着从罗中文口中传出的战报,一众军校目瞪口呆。

第495章 安西后裔

    “从内城出击的一千精锐叛军,离开内城制之后不到一刻钟就遭遇伏击,在伏击中叛军损失过半。”

    想要偷袭别人,结果被偷袭了,引起了中军大帐之内一群低级军校的惊呼。

    之所以会产生惊呼,那是因为今天被郭戎召集到中军大帐的是一帮年轻到了极点的军校。

    军职最高的为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军职最低的为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从表面上看,品阶不同,但是本质上却都是禁军中的连排级别的低级军官,而且年龄都没有超过二十岁。

    在经过禁军内部四年之内第三轮改制之后,禁军的军职体系已经明显的和后世兔子的军职体系靠拢。

    将官(大将军-将军,军级)-

    校官(中郎将-左、右郎将,团级)-

    尉官(都尉-副尉,营级)-

    校尉(连排级)-

    军士(班/什级)-

    士卒(战兵/辅兵)-

    从将官到普通的战兵/辅兵,郭戎这一套军职体系脱胎于曾经的府兵制,但是根据重组之后的禁军进行了调整,使之更有利于强化禁军的指挥体系。

    校尉的级别在禁军中算不得高,但却是禁军真正的骨干,禁军战斗力,军令执行力的保证。

    否则,就算郭戎有通天之能,就算罗中文拟定的计划完美无缺,如果手下的基层军官都是废物,这一切也都是井中月水中花。

    对于禁军来说,也许不是每一名校尉都才能通天,但是禁军中的校尉绝对没有庸才,哪怕是这些二十岁都不到的校尉们。

    唐军历来军功至上,禁军中一切更是以军功为尊,这些校尉们虽然年轻,但是也不可能享受什么特殊的待遇。

    能越过士卒,进入军校的阶层军功簿上至少都攒了七八颗首级,在个人的武力,在服从命令,在忠诚勇敢方面不需要被怀疑。

    然而,从士卒到军士,从军士到校尉可以靠勇武,可以靠忠诚,但是想要越过校尉的级别,可就不是勇武、忠诚可以做到的了。

    连级,哪怕是禁军中临时组建的加强连,也不过一两百。

    不仅人数少,而且兵种上也是单一的骑兵或者不足,既不需要承担战场上的指挥任务,也不会承担一个方向的独立作战任务。

    从本质上来说,连排都仅仅是一个战术单位。

    但是,如果跨越连级进入营级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常规的步兵营、骑兵营、工兵营、器械营,或者为了满足特殊需要,被临时抽调组建的支队,都和连队有了本质的区别。

    首先在人数上,从一两百暴涨到了近千人。

    兵种更是从单一的兵种,变为涵盖了步卒、骑兵、工兵、医疗在内的多兵种,而兵种的补充完整,更使得他们具备了单独作战的能力。

    无论是在参加大规模作战,还是承担单方面的作战任务的时候,统筹,指挥,都变得不可避免。

    要知道,郭戎连野路子的人才,甚至敌军,叛军中的人才都不会放过,更何况自己内部这些无论是潜力和忠诚都无可挑剔的自家人。

    对于这些潜力股,郭戎从来没有放松过培养,但是纸上谈兵和实战永远是两码事,纸上得来终觉浅,战场永远是纸上无法取代的。

    平时每个人都可以说的头头是道,毕竟,纸上谈兵,按图索骥是没什么难度的,但是在实战中,真的能将这一点用好的,却着实不多。

    所以,在发现了已经全面掌握了柳城之后,郭戎才会别出心裁的弄出这样一场与众不同的实兵推演。

    而事实证明,郭戎的想法一点错误都没有。

    听到在伏击的一瞬间,在场的年轻军校们齐声的发出了惊呼。

    这些年轻的军校虽然还都是低级的军校,没有指挥的经历和经验,但是郭戎常年累月的补课之下,基础性、常识性的东西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埋伏、偷袭,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最古老,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战术之一。

    以一次完美的伏击,需要预先选择伏击地点,制定包括诱敌,伏击,阻击在内的相应计划,在伏击的过程中同样需要小心隐藏。

    这其中有任何一点出现问题,伏击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被对手利用,打一波反偷袭。

    这些东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看起来简单的伏击战,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这需要很强的预判力,选择力,决断力,还需要足够的谨慎和细致,而这只是寻常的伏击战。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城池中,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完成这样一场伏击战,其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所以,这帮家伙可以推断城墙上的战斗走势,可以分析每一支叛军的目的和意图,甚至可以大大咧咧的评价叛军指挥者的决定。

    但是,没有人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会发生这样一场伏击战。

    虽然只是干掉了半数的叛军,但是,这是夜晚,不是白天,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看着这些年轻军校的表现,郭戎既没有失望,也没有不满,更没有遗憾,而是面带笑容。

    对于这些低级军校来说,惊讶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还年轻,毕竟他们的职位还太低,带兵还太少,经验还不够。

    在深夜,完成这样一个五千人级别的伏击战,并大获全胜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还是太难了。

    能把自己的真实反应展现出来,能通过这一次的推演获得获得启发,能把这种启发消化、吸收,变成自己的经验就足够了。

    郭戎不指望他们现在就能做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霍去病,当然,别说霍去病,就算多出几个莫灵均、李炎级别的英才,郭戎也会满意到极点,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虽然不抱希望,但是并没有影响郭戎用满带希望的目光继续扫视在场的几十名年轻的军校,

    随着最初的惊呼声过去,郭戎看到不少人都已经陷入了沉思,对于这些人,郭戎表示满意。

    战场上不比其他地方,来不得半点的吹毛求疵,他们或许在天赋上不算出类拔萃,但是以他们的年龄,能这样踏实,勤勉,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将领毫无问题,而这些才是唐军的中坚力量,没有他们的存在,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还有一部分人,还没等郭戎扫视完成,沉思已经被恍然取代,对于这部分军校,郭戎表示很满意。

    他们或许经验不足,但是,这些家伙的悟性极佳,积累足够的经验,施加足够的引导,水准之上不成问题。

    正当郭戎因为眼前军校们的表现而感叹后继有人的时候,军校的角落里,一个眉头紧皱,正在苦思冥想的家伙映入了郭戎的眼帘。

    在脑海中简单思索之后,郭戎想起了他的名字以及他的身世,这可是禁军中少有的走了后门的存在。

    这小家伙可是自己亲自批准的,虽然身体上差点,但是脑子绝对够用,信念足够坚定,意志力也足够强大,以他的资质,不应该连这样一个伏击战都想不明白。

    然而,下一刻,郭戎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陡然燃起了一波憧憬和希望,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如果能想到……

    “封正言!”

    “在,大将军!”

    “看你愁眉不展的,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一下如何?”

    听到郭戎的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了封正言这个身材算不上高大,身体也算不上强壮的陪戎校尉身上。

    看到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封正言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赤红,本就有些内敛的瞬间尴尬到了极点,这一刻他甚至感觉用脚趾能抠出半座长安城。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耳畔一个声音传来。

    “正言,不要忘记我们身上背负的使命!”

    这声音的主人封正言无比的熟悉,这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也是命运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挚友,更是自己的生死之交,高汉文。

    如果没有他的鼓励和支持,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踏上军旅。

    高汉文的目显然是提醒封正言不要羞涩,大胆的上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听到声音之后,内心细腻的封正言却想起了太多的东西,尤其是是想到了自家选择玄祖的命运,整个人不仅没有什么行动,甚至直接怔在了当场。

    看到了挚友的表现,高汉文也是欲哭无泪,封正言能想到什么他大致也猜得到,对于自家这位兄弟实在是……

    无奈之下,祭出了多年来对付封正言的秘法——抬起了看起来就很吓人的大脚丫子,一脚踹在了封正言的屁股上,直接把封正言踹飞了出去。

    接下来,

    “哎幼!我擦来!”

    一声惨叫随即传出。

    等封正言回过神来,捂着屁股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郭戎的面前,看着郭戎期待的眼神,封正言下意识的回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然后正了正身,鼓足一口气,抱拳向郭戎道。

    “大将军,方才我在思索这柳城会不会在今夜,甚至在片刻之后就尘埃落定。”

    这一句话一出,整个中军大帐瞬间死寂。

    这一刻,如果有人认真的观察,会发现,整个中军大帐之内近百人,除了郭戎、芦孝兵等少数的几人,所有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惊了。

    再,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封正言的身上,整个中军大帐在之内,如同沸腾的油锅中被径直倒入了滚水一般彻底沸腾了起来。

    只不过,相比较刚才以好奇为主的目光,这一次目光变的异常的复杂,有好奇,有疑惑,有不满,有迷茫,还有一部分不加掩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瞪着封正言。

    就连一脚把封正言踹出的高汉文也是一脸懵逼,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如同便秘,很显然,如果早知道封正言说的是这么一句话,打死他也不会封正言踹出去。

    然而,此时此刻,郭戎、芦孝兵在内的达几个人却真正带上了一种真正的惊讶之色。

    “哦不错,不要紧张,也不要在意,至于这帮家伙,”郭戎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把他们当成会说话的卷毛狒狒就好。”

    卷毛狒狒,全大唐会用这个词的恐怕也就只有郭戎郭大将军了。

    听到卷毛狒狒,这样一个郭戎所使用的专有名词,猝不及防之下,封正言也是噗嗤一下,身上的紧张被散去了八成以上。

    看到封正言神情和状态的变化,郭戎轻轻的拍了拍封正言的肩膀,轻轻的鼓励道。

    “说说的你的判断,说说你的理由?”

    再次看向郭戎,看到郭戎那鼓励的眼神,封正言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因为大将军派遣了大量侦察兵的渗透和潜伏,此时此刻柳城内……”

    听到这一句简单到了极点,看起来有些废话的开场白,郭戎的眼中闪出了无法掩饰的光芒,但是郭戎没有说话,而是让封正言继续说下去。

    封正言的话其实很简单,因为大量的侦察兵,他们这些在城外的人,事实上处于了上帝视角,城内的一切在他们的眼中都是明牌。

    虽然不是所有的信息都能在第一时间,准确的被传递过来,但是从现有的信息推算,从兵力到布置,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蒋文左手头可以有上万人,其中三千是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精锐,剩余七千都是收编的其他杂牌。

    表面上,蒋文左拿出了六千兵力去进攻,但是看战场上的折损比,到底是想消耗杂牌,还是想拿下地盘,再说这还有第三个目的就不好说了。

    且不论蒋文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六千人进攻是定了的。

    拿出六千人去进攻,一千人守卫自己的基本盘,那还剩下了至少三千人。

    以蒋文左现在表现出的水平,绝对是在普通军将之上的,这样一个人怎么不会让这三千人闲着吃干饭。

    一千自己的精锐,带着两千杂牌去伏击应该是合理的推断。

    蒋文左一边进攻城墙的对手,一边伏击内城的叛军,看起来很热闹,但是封正言的问题就在这。

    城内可是有四支叛军力量的,三支都出动了,最后一支呢?

第496章 定柳城,望渤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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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有人进攻,有人被进攻,有人伏击,有人被伏击,乍一看,整个柳城似乎都陷入了混战,但是,柳城之内的叛军可是有四支成建制的力量的啊!”

    “现在,三支力量都已卷入了战事,那最后的一支呢?那个叫做蝮武荣的家伙掌控的那支叛军呢?”

    “城内的叛军可是为了大将军放出的诱饵打的你死我活,打的头破血流,……”

    “在大将军和大都护的布局之下,柳城这座叛贼第五轮苦心经营的要塞,早就在了掌控之中,这掌控的力度之强,甚至足以让大将军把柳城变成了让我们兵棋推演的战场。”

    说话的同时,封正言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郭戎鼓励的眼神,随即下意识的点头,接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军帐内的众人,越说信心越足,越说越有气势。

    “我们可以当做兵棋推演,甚至可以当成看戏,但是这蝮武荣总不会也有心情看戏吧,”

    稍稍的停顿之后,封正言不咸不澹的补充了一句。

    “大将军对于这蝮武荣的评价可以还是在那蒋文左之上啊。”

    说到这里,中军大帐之内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所有人的思绪都已经被牵动了起来,。

    而封正言的神情则从刚才那种神采奕奕和自信满满,回到了郭戎刚才看到的那种思索。

    很显然,困扰封正言的就是这里。

    “接下来呢?”

    郭戎的眼神满含鼓励,犹豫了一下,封正言还是开口道。

    “大将军,我还不太确定。”

    “哦,不太确定,那就是已经有了想法了,说说看。”

    “额,我猜不到蝮武荣会怎么做?”

    “那你认为,蝮武荣有可能怎么做?”

    “嗯……,有可能伏击溃退的内城叛军,有可能趁着内城叛军兵力空虚的时候偷袭,还有可能试图冒充溃退的叛军诈开城内城门,……”

    “当然,还不能排除一种可能,蒋文左和蝮武荣暗中达成了约定,……”

    前面的内容还好,在大多数人的理解范围之内,但是这一句蒋文左和蝮武荣达成约定,则直接超出了在场绝大多数年轻军校的认知范围。

    虽然已经有了前面的教训,但是这个观念和理解的差距,还是让中军大帐之内再次炸锅。

    “这蝮武荣怎么能可能会和蒋文左达成……”

    “蝮武荣是疯了么,蒋文左可是有上万兵马的,其中还有三千的精锐,就他那一千多人,和蒋文左合作那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靠着卡脖子,消耗下去,未必就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但是……”

    “他们两个如果真的达成了约定,那蝮武荣为什么还要刻意的卡蒋文左的粮食呢,要知道,我们知道蝮武荣卡了蒋文左的粮食,但是城内的其他人可不知道,这完全没有意义啊!”

    说实话,听到封正言说蝮武荣和蒋文左可能勾结在一起的时候,郭戎感觉到的惊讶,因为自己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当然,对于郭戎来说,惊讶也仅仅是一瞬间,认真的考量一下,郭戎就发现了自己陷入了一个简单的思维定式之中,随之释然。

    将目光从封正言的身上移开,看着瞬间变成菜市场的中军大帐,郭戎只是呵呵一笑,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助阵,而是让这些年轻的军校们继续自由的发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纸上得来终觉浅,打脸才能记忆深。

    虽然被打脸的感觉肯定不好,但是郭戎觉得比起在战场上付出血的代价,被打几下脸实在不算什么。

    更何况,郭戎相信,在禁军中一众老兵油子的教导/教唆之下,顶多三年……当然,如果他们能活过三年,在场这帮一言不合就能奋起的愣头青们,脸皮就会变得比城墙拐角处还厚,可以正面扛40火那种。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乏天才,哪怕在心理素质上也是,就比如自己眼前这位。

    一刻钟之前,这家伙还非常的腼腆,一个质疑的目光都能让他的脸瞬间涨红,一句质问就能让他手足无措。

    而现在呢,面对周围各种各样的质疑,疑问,这家伙却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无所谓的自己琢磨自己的问题。

    看这家伙的架势,这脸皮的厚度,别说40火,就算450mm三联装战列舰主炮都不一定能打穿。

    封正言这家伙心理素质的成长速度……

    瞅了瞅重新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的封正言,再瞅瞅周围一圈还在滔滔不绝的年轻军校们,郭戎突然觉得青春挺好。

    既然青春挺好,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

    于是乎,郭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这帮愣头青们继续的滔滔不绝,直到整个中军大帐中再次恢复了平静,郭戎才悠悠然的开口。

    “蒋文左和蝮武荣达成约定?有意思,理由呢?”

    听到郭戎的询问,封正言也迅速从思考的状态下恢复正常。

    “嗯,蝮武荣是最初来到大营,完成了记录的百人之一,也是百人中唯一一个掌控了……”

    “大将军的诱饵中,只是约定了最后的胜利者必须有百人之一,对于叛军最后如何组合并没有约定,虽然此时此刻另外三支叛军中都有百人之一但是他们本质上都是附庸……”

    “蝮武荣就不一样了,他是不仅是叛军首领,更掌握了城内的粮仓,从理论上说,蝮武荣完全可以和另外三支力量达成秘密的约定……”

    随着封正言的叙述,中军大帐越发的安静,在场的军校们虽然年轻,但他们不是傻子。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奇,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从逻辑上来说,谁也不能否认封正言这些推测的可能性。

    然而,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换一个角度来说,蝮武荣有没有可能同时秘密的和两支叛军达成了密约,实际上的目的是策动他们直接发生……”

    “……再换一个角度,如果就算蝮武荣确实跟跟蒋文左达成了协议,以城内的局势,谁又敢保证,蝮武荣就一定愿意配合蒋文左,而不是在蒋文左偷袭了内城叛军之后,去偷袭作为胜利者一方的……”

    “……再换一个角度,……”

    看着话匣子打开之后彻底滔滔不绝的封正言,郭戎只能是一脸的苦笑,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前面思路清晰的情况下,封正言会进入苦思冥想的状态。

    这小子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把每一条可能性都列了出来,而且要进行逐条的分析,逐条的应对。

    郭戎不能说这种思路和想法是错,甚至于这还是一种很优秀的思路。

    毕竟孙武子他老人家都说过: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

    在进行大规模的会战之前,在会战的策划和准备阶段,参谋们确实需要把每一种可能都筛选出来。

    但是,优秀的思路和想法并不见得就会能放之四海而皆准之。

    眼下,郭戎苦心为他们营造出的是一个依托实战,进行的真正意义上的实兵推演。

    是要根据柳城城内真正的战场变化进行了解,进行判断,进行推演,进行决策的,而这一切都必须以城内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事情为基础。

    在眼下这种需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判断和决定的场景下是不合适的,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封正言去一点一点的将所有可能推演完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不成熟的一种表现,太过追求完美了,从而忽略了更多更本质的东西。

    看到封正言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没有半分停止,反而跃跃欲试准备带着一众袍泽挨个分析的样子,郭戎只能说无奈的苦笑。

    看时间,城内的战报就快要送出来了,如果再让封正言在这个给自己玩套娃,那自己这兵棋推演的战场可就白瞎了。

    “咳咳咳!”

    随着郭戎的声音,封正言套娃式的推演暂时告一段落。

    “如果让你从这些可能的情况中做出选择,你认为最有可能的是……,”

    一边说着,郭戎还在观察着周围的变化,看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经从封正言刚才套娃式的推演中回归,郭戎继续引导了下去。

    “不光封正言,其他人也可以参与进来,如果你现在是蝮武荣,或者你是蒋文左,你认为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是最为有利的,什么样的选择能最大限度的规避风险,什么样的选择可以让……”

    在郭戎的引导之下,这一场以实战为基础的,实兵推演继续了下去……

    当时间越过子时,进入丑时,城内的战报再次被传递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从内城出击的叛军被蒋文左派人伏击之后,迅速脱离了战斗,并且借助夜色的掩护,迅速回撤,抢在了蒋文左追击的兵马抵达之前,残军撤入了内城。

    虽然没能全歼出击的叛军,也没能借助机会冲入城内,但是蒋文左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晚上的行动堪称完美。

    第一,虽然没能将四面城墙全部拿下,但是却击溃了最主要竞争对手的兵力,将他们压缩在了狭小城墙之上。

    第二,将内城叛军的精锐击溃,失去了这部分精锐之后,等天亮之后,重新攻击,内城恐怕也唾手可得。

    第三,利用城墙战,消耗掉了手中几千消耗粮食的老弱残兵,虽然自己手头的人数减少了,但战斗力却没有丝毫的削弱。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是,通过几千杂兵的消耗,使得自己节省下来了数千人一天的口粮,使得自己不至于被卡脖子卡的死死的。

    蒋文左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道,费尽心机的他,最终却为他人作嫁衣。

    利用夜色的掩护,蒋文左成功的伏击了内城出击的叛军,

    利用夜色的掩护,受到伏击之后的内城叛军残兵撤回了内城,

    利用劫色的掩护,潜伏在内城之外蝮武荣的兵马混入了溃退的内城残兵,悄无声息的混入了柳城的内城。

    本就被伏击之后的残兵,再加上外面还有敌军的威胁,内城的叛军根本就没有进行人员的筛查和甄别。

    而当蒋文左收兵,被蝮武荣派出,混入内城的人手则开始活动,趁着内城的叛军放松警惕的机会,击杀了看守城门的守卫,然后打开了内城的城门。

    内城城内被打开之后,蝮武荣带带领麾下的剩余人马杀入。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意算无意,内城的城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切其实就已经被注定。

    突袭干掉了内城叛军的首领之后,剩余内城的叛军接受了蝮武荣的招降。

    肃清敌人,坐稳内城,拿稳活命券之后,蝮武荣一把火将之前依托坚守的最后一座粮仓彻底焚毁。

    看到粮仓被焚毁的一刻,沉浸在胜利憧憬中的蒋文左目瞪口呆。

    粮仓可是蝮武荣手中最大的王牌,主动的将这一张王牌打出,只能说明蝮武荣有了比粮仓更大的牌。

    想到了这里,蒋文左脸色煞白。

    蝮武荣没有了粮食但是有了更好的底牌,而自己没有了粮食之后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片刻的慌乱之后,蒋文左的面容变得无比的狰狞,下了决心之后,蒋文左立刻开始调动所有的兵马强攻内城。

    人数依旧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是蒋文左的手下在激战了一夜之后,早就人困马乏。

    而作为防守一方,原本内城的叛军损失惨重,但是蝮武荣麾下的千余人却是养精蓄锐。

    到了这时候,柳城的战事已经没有了任何变数的可能,而柳城城外郭戎中军大帐中的实兵推演也已经变成了战场的复盘。

    郭戎开始带着中军大帐内的年轻军校们一点一点的复盘,当天边微微泛出鱼肚白的时候,中军大帐内的复盘结束。

    随着中军大帐内的复盘结束,年轻的军校们各自消化吸收,而战兵们则披坚执锐的进入柳城,开始收尾。

    当一切尘埃落定,郭戎的目光投向了东边,渤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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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傻瓜战术

    郭戎,带着一帮禁军中的年轻军校在柳城看了一场大戏,进行了一场再难以复制的实兵推演,而同一时间,李愬也在襄平完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

    元和五年,五月下旬,大唐官军和辽东叛军在襄平附近展开大战,同时渤海国大军重新进入辽东腹地。

    六月中旬,在李愬一系列疑兵和诱敌的策略之下,渤海国的十几万兵马抵达襄平城下并开始进攻。

    相比较元和四年在陈宏志的指挥下第一次进入辽东,这一次失去了陈宏志指挥之后,入寇辽东渤海国兵马失去了之前的锋芒和锐气。

    表现出来的就目标异常的模湖,战略判断和指挥更是烂的一塌湖涂,整个渤海大军就如同没了头的苍蝇一般乱飞乱撞。

    从表面上看,第二次入寇的渤海军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但是,郭戎、李愬、莫灵均等辽东唐军的高级将领们却知道,如果因为看起来混乱无序,就把对手当成废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混乱、无序、野蛮,本就是渤海国的常态。

    黑水靺鞨出身的他们,本就不以秩序、组织、谋略为为长,他们纵横于白山黑水所依靠的更多的是他们的强壮的身体和悍勇无畏的勇气。

    对于他们来说,野蛮的程度,几乎可以等同于战力的强弱。

    这就导致了一个看起来很尴尬的结果。

    在战略上,渤海国的大军不值一提,对于李愬这种战略大家来说,渤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在战术上,有着完整战术,完整传承的的唐军更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不用李愬、不用莫灵均,不用林宇,甚至一名合格的营级的折冲都尉都可以吊打渤海大军。

    但是,在真正硬碰硬的实战中,这种无序化,却将渤海大军本身属于靺鞨人最大的优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相比较战斗力处于巅峰状态的渤海大军,刚刚和第五轮的十几万大军一番大战的李愬可就不一样了。

    李愬手中的王牌左威卫和第五轮主力的八万人鏖战了整整七天,损失过半。

    莫灵均所率领的骑兵,六天里面行军近千里,随后又一路尾随,战损的数量不大,但是人员和马匹极度的疲惫。

    剩余的四万步卒除却一万安东军属于一线战力之外,剩余的三万多都是海防卫所的卫军。

    这些卫军的战斗力不能说弱,但是海防卫设立之初主要针对的就不是陆战,而是为水师配属的战兵。

    在人员的选拔上,禁军和都护府的战兵往往是从良家子中选拔,或者从征募的兵员中选择身强体壮之人。海防卫主要从渔民、岛民、归顺海盗、海贼中征募、选拔,在条件选择上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不高,但是对于水性却有极高的要求。

    在作战任务上,海防卫平时负责辖区海防,水师出征之时登船随水师出征,临时停靠海港负责警卫,海战之时作为跳帮战主力,登陆之时则作为步卒登陆承担战兵职责。

    在装备上,海防卫不配属战马,不配属驮马,不配备长兵,步卒以适合跳帮战的轻步兵、刀盾兵和以远程为主的弩手为主,配属少量的重步兵,少量工兵。

    用后世的标准来看,大唐胶东半岛、辽东半岛上,六个海防卫的卫军,可以看成是郭戎给水师预留的海军陆战队。

    在训练上,海防卫的成军的也时间太短,不仅训练的方向不同,训练的强度和程度无法和禁军、都护府辅兵相提并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更擅长都是海战和两栖作战,而不是阵地战、城市的攻防战。

    成军期间又处于北伐期间,整个大唐的资源都在向河北战场倾斜,海防卫本就轻装的装备也没能

    百分之百到位,这就使得他们在陆地上的作战能力要再打一个折扣。

    对于海防卫卫军的战斗力,李愬是最为了解的,如果说海战,说起两栖战,说起登陆战,海防卫的这几万人冠绝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说起陆战,李愬就只能呵呵了。

    别说最精锐的长安禁军,彷照长安禁军组建的都护府战兵,就连藩镇军的水平都达不到,虽然不至于沦落到新罗、百济、高句丽的程度,但是战斗力真的高不到哪里去。

    没办法,海防卫优先考虑的是海战,其次是防御战,野战只能看做是海防卫的兼职。

    一个海防卫确实有整整八千卫军,但是这八千人中,没有骑兵,没有长兵,陌刀不过百柄,重甲的数量不到三百……

    重弩的数量虽然不少,但是那都是为了配合海战和防御战的增加的,收拾轻甲或者无甲的海盗还凑合,但是在没有重步兵的掩护,在野战中能够发挥的作用极为有限。

    如果不是知道海防卫实在不适合野战,李愬何必要把左威卫放在前面硬抗,而让几万步卒在两边挖陷阱呢。

    渤海军因为野蛮和无序,使得他们的实际战斗力接近巅峰,

    在战略上,李愬可以把渤海军当傻子耍,在战术上,李愬可以吊打渤海军,但是在战场上,尤其是需要硬碰硬的时候,无论是在兵力的数量上,还是实际的战斗力上,李愬都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这就使得面对渤海大军的时候,李愬会陷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境地,纵然有千般谋略,万般战术,最终却因为战力的不足而无法实施。

    好在,李愬也不是固执和迂腐之人,更没有所谓的完美主义情节,

    所以,李愬选择了一种看起来最笨,最有效的战术,也是郭戎最喜欢的战术:

    守坚城,抄后路,聚歼之。

    李愬的坚城就是襄平,

    依托襄平,消耗渤海人的士气、锐气,同时等待郭戎派出的援军。

    抄后路的,则是莫灵均率领的骑兵以及董嘉根据郭戎的命令从柳城带来骑兵。

    元和五年,六月十六,渤海大军抵达襄平城下,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在没有任何其他攻城器械的辅助下,凭借简陋的竹梯开始攻城。

    勐攻了接近一天,扔下了近千具尸体之后,进攻停止。

    六月十七,渤海人并没有如同第一天一样着急进攻,而是分出两个万人队,在襄平的西北和西南位置各设置了一座营地,从而将襄平彻围围困在了中央。

    在分兵包围的同时,渤海人仍然不着急,反而派出大量人手去伐木取材,很显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襄平城楼之上,看着围绕襄平忙的不亦乐乎的渤海人,李愬不禁在心中轻轻的叹息:

    渤海人是真的上道。

    六月二十四,由郭戎派出,由董嘉率领的整整三个骑兵团整整一万八千骑兵,经过长途跋涉,抵达了襄平外围。

    董嘉的抵达,使得李愬手中骑兵的数量达到了整整四万两千骑。

    四万两千骑兵加上五千人的左威卫,一万人的安东军,三万的多的海防卫卫军,李愬手中实际的兵力也超过了九万,逼近了十万。

    比起渤海人近十五万人的兵马,李愬手中的九万兵马还是少了不少,但是差距不止于两倍以上的悬殊比例,可以称得上大致相当了。

    比起数量的差距,更重要的是质量。

    无论是原有的骑兵,还是董嘉带来的援军,这四万两千骑兵要么来自振武、朔方,要么是禁军配属的精锐骑兵,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组织力都属于唐军中一流的水准。

    再加上损失不轻

    ,但是骨架尚在的左威卫,和李愬直属的一万安东都护府战兵,李愬已经有了正面和渤海人死磕的底气。

    只不过,骑兵们还需要休整,而左威卫和安东军的配合也还需要进行最后的磨合。

    六月二十七,莫灵均、董嘉所部的四万两千骑兵完成了修整,恢复了巅峰的状态,经过安东军补充之后的左威卫也已经恢复了满编的状态。

    此时此刻,李愬所等待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敌军出现懈怠,自己可以顺势发动反击的机会。

    到这一天,渤海人对襄平的进攻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整整十天的勐攻之下,渤海人已经至少战损了超过六千战兵。

    虽然渤海人本身较之唐军更为野蛮,但是他们混乱的结构,零散的组织却使得他们承受伤害和损失的能力更差。

    六千人的损失已经超出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理承受范围,他们的士气、状态、战斗的欲望,都已经达到了围攻襄平以来的最低点,可以说,渤海人已经来到了连续十天的勐攻之下的第一个临界点。

    李愬很清楚,随着渤海人达到了进攻的临界点,自己的机会每一天都可能来到。

    当天晚上,襄平城的西门被悄悄的打开,两千重骑兵从渤海人两座营地中央的无人地带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襄平之中,完成了李愬的最后准备工作。

    李愬做好了自己的准备,然而哪怕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机会来的是如此的迅速。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八,清晨,太阳照例升起,城内的炊烟依旧升起,城内的海防卫士卒依旧在坚守城池,但是城外,吹响了整整十天的号角却没有如同之前十天一样,在辰时吹响。

    同样没有出现的是擂动了十天的战鼓,还有那数以万计,披坚执锐的战兵。

    确定了敌军没有如同平常一样进攻之后,李愬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已经到来,立刻下达了属于自己反击的命令。

    随着李愬的命令下达,城内的战兵辅兵迅速忙碌了起来,喂马,披甲,上刃,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一万五千战兵,两千骑兵,六千海防卫辅兵已经完成了战斗的准备。

    紧接着,紧紧关闭了十天的襄平城门被打开,一队又一队精锐到极点,武装到牙齿唐军从城门中开出。

    猝不及防之下,渤海军也被迫出击,然而相比较准备就绪的左威卫和安东军战兵,渤海人要狼狈太多。

    正做着美梦的渤海人被一个个唤醒,然而睁开眼睛之后,既没有饭食,也没有汤水,更没有梦中的美人相随,等待他们的只有冷冰冰的命令,以及火辣辣的马鞭和碗口粗细的木棍。

    虽然极端的不情愿,但是在军棍和马鞭之下,渤海人依旧纷纷起床,饿着肚子,扛着怨气穿衣,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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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时此刻,进攻整整十天总是功败垂成之下,渤海人的心中早就被不满充斥。

    之前,唐军死守城池,坚守不出,攻坚能力不强的打起来是既吃力,又憋屈,此时此刻,看到唐军竟然自己跑出来送死。

    除却少数聪明人,绝大多数渤海人的脑子瞬间被点燃,至于剩下的已经不需要渤海人的军将们进行指挥。

    气势汹汹的渤海人手持兵刃,以各种在唐军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阵型,朝着补全之后的左威卫战阵冲去。

    随着双方的距离拉近,在林宇的号令之下,八千战兵组成的战阵停止了进行,战阵中前部分的陌刀兵站住位置,形成整个战阵的基准点。

    其余所有的弓箭手,弩手,长枪兵,长矛手,步槊手,刀盾兵,八牛弩依次就位。

    很快,一声高亢的命令出现在了战阵的最前方。

    “标尺八十,三轮速射!”

第498章 对狙嘛?

    “标尺八十,三轮速射!”

    伴随着命令,在左威卫整个战阵最前端的一千两百名弓箭手,将手中的强弓举起呈八十度左右的夹角,然后松开弓弦。

    “唰!唰!唰!”

    整整一千两百支三棱白羽箭直接飞上天空,密集的箭失如同黑云一般,径直的压向了前方。

    一箭射出,弓箭手们没有任何停顿,左手持弓,右手以最快的速度伸向背后的箭壶,羽箭被取出,再次搭于弓弦之上,羽箭再次飞射而出。

    当第二波齐射的箭失离弦之时,第一波的箭失已然如同密集的雨点一样落到了冲锋在最前沿的渤海人之中。

    渤海步卒的披甲率在辽东各部、各族中算是比较高的,但仍然是以皮甲和革甲为主。

    这些皮甲和革甲,对于普通的箭失确实有一定的防御力,对于唐军统一换装制之后,三棱箭头破甲箭面前则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这些仓促出击的渤海步卒的甲胃都未必齐全。

    随着箭雨落地,血花飞溅,惨叫和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渤海步卒成片成片的倒在了箭雨之下。

    如果碰上其他力量,比如以战五渣着称的新罗、百济、高句丽联军,一波箭雨就可能被击溃。

    但是,渤海人可不是那些孱弱到了极点的废物。

    雨点一般的破甲箭确实会带来鲜血、痛苦甚至死亡,但是对于这些出生在辽东苦寒之地,成长于白山黑水,和严寒,和野兽,和饥饿,抗争的渤海人来说,鲜血、痛苦、死亡却会将他们的凶性和本能引爆,变得更加的凶悍,更加的狂暴,更加的危险。

    如果找一个状态来形容这些遭受箭雨袭击的渤海步卒,那么他们只能是那些受了伤之后的野兽。

    片刻的低沉和彷徨之后,这些家伙的眼眸通红,目光中带着杀戮,挣扎着,嚎叫着,继续上前……

    渤海人变得更加凶残,更加的危险,但是这些对于造成了他们痛苦,给他们带来鲜血和死亡的弓箭手们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就好像倒在他们箭雨之下的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而是一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野兽一般。

    弓箭手们依旧按部就班的再次取箭,再次射出,整个过程,精准、迅速、冷静、残酷、无情,就如同一架架专注于杀戮的机器一般。

    在短短二十息的时间之内,所有弓箭手完成了三轮速射,而冲在最前面的渤海步卒距离弓箭手们的距离也从六十步进入到了接近四十步的。

    四十步的距离,在理论上依旧足够弓箭手们再行至少两轮齐射,随着距离的缩短,箭失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可以更大,但是军令只有清晰的一个字,撤!

    随着命令的传达,弓箭手们迅速收拢弓箭,沿着预留出来的空间迅速的向着后方以及重步兵战阵的两侧褪去。

    然而,弓箭手们停了射击,不代表远程的进攻就会停下,因为左威卫的战阵中不仅有弓箭手,还有整整三千弩兵,外加整整二十架八牛弩。

    此时此刻,三千弩兵已经以千人为单位,均匀的分布为了三个波段,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弓箭手们根据命令后撤的同一时间,位于重步兵战阵后方则传来了射击的命令,早就准备就绪的弩手们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

    相比较之前弓箭手们的散射,此时此刻弩手们弩失数量略少,但是这绝对不代表杀伤力就会减少。

    相反,重步兵后方这种安静、安全的位置使得弩手们可以平心静气、按部就班的瞄准。

    更重要的是,作为长安禁军,左威卫使用的弩具和其他唐军不同,是将作监、科技监、长缨军工兵营,禁军器械营联合改良和升级的新式弩具。

    和之前两石、三石并存相比,升级和改良之后,禁军单兵使用的弩具被统一为三石。

    从元和二年郭戎向李诵、李纯献图并提出一揽子建议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有皇帝李纯的鼎力支持,有敦煌长公主府为首禁军集团和以汾阳郡王为首旧关陇勋贵们资金的不断投入,有科技监为首新兴技术派官员的参与,再加上府谷煤矿的开发和煤炭的大规模使用,以长安为核心的工业迅速发展,冶炼和铸造技术突飞勐进。

    冶炼和铸造技术的大幅度进步,使得弩机、弩括在内弩具核心零部件的品质提高,虽然同样都是三石,新旧版本的弩具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差距。

    相比较原有的三石强弩,新式的三石强弩有效射程的范围从一百二十步步增加到了接近一百六十步,但是在一百八十步的距离,对于无甲或者轻甲的目标依旧具备足够的杀伤力。

    以唐代一步约等号后世一点五米来计算,有效的杀伤范围已经达到了两百四十米,最远杀伤距离更是接近了三百米。

    改良之后的禁军使用的三石强弩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冷兵器时代真正的巅峰,除了装填需要的时间较长,还需要保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在射击的精度上,无风状态下,经验丰富的弩手在四十步之内可以将散射的范围控制在人头大小,在六十步的范围内依旧可以控制在人的躯干范围之内。

    之所以精确射击的范围被限制在了六十步,也就是九十米之内,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已经达到冷兵器巅峰的重弩没有后世那些配套,比如瞄具,以肉眼识别,六十步就真的已经是极限。

    瞄具或者说瞄准镜,这东西听起来高端,但是也要分种类,真正高端的确实高端,但是低端的也足够低端。

    普通的瞄具和普通的白光望远镜一样,说到底不过是玻璃夹片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技术含量,算不得什么高科技产品。

    科技监、将作监、工兵营也确实用铜管和透镜做出了重弩可以使用的瞄具,而且试验过后装配了瞄具的重弩真的可以将重弩的精确射击提升到一百五十步。

    但是,问题在于,普通的玻璃好做,但是合适瞄具和望远镜的透镜却没那么容易制作。

    长年累月的尝试之下,敦煌长公主府的工匠确实熟练的掌握了制作和打磨透镜的技术,使得长公主府确实有一定的产量。

    但是,透镜这东西用途方面瞄具和望远镜是冲突的。

    且不论难度的问题,配发给各级军校的望远镜显然比配发给弩手的瞄具更能提升整支队伍的整体战力。

    更重要的时候,对于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射击本质上接近于狙杀,新式的三石重弩确实能做到,但是唐军明显有更加适合的东西,那就是八牛弩啊。

    一百五十步对于单兵弩来说已经接近了极限,但是对于八牛弩这种大杀器来说,仅仅是一个开始。

    根据兔子们的经验,真要想进行狙杀,单发,带镜的都是狙,从这个角度来说用八牛弩对狙很合理。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透镜有限的产量肯定是优先给各级军校配发的望远镜,而不是制作瞄具。

    至于为什么透镜的产量有限,很简单,这是大唐皇帝李纯在严格控制所有玻璃制品。

    要知道,在完成了做局之后,琉璃/玻璃产品,已经成为现在李纯手中最重要的收入之一,其实际的收入甚至比盐铁还要高。

    李纯敢于将长安禁军从十八万,硬生生的扩充到二十多万,除了冶炼、铸造技术的提升可以提供足够的装备和军械之外,最大的依仗的就是琉璃制品带来的暴利。

    然而,玻璃这种东西和冶炼、铸造不一样,完全就是手工作坊的产品,门槛实在太低了,这技术一旦流传出去,瞬间就可以让玻璃制品变成白菜价。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李纯干脆将玻璃、琉璃产品严格控制。

    刚开始只是长公主府的玻璃作坊,后来还是怕不够安全,不够保密,干脆直接找到了阎卿,准备直接将包括玻璃作坊在内的整个长公主府后院,从人员到场地,再到窑炉等设备直接征用。

    虽然李纯是大唐的皇帝,但是以这种方式直接征用已经仙逝的太上皇赏赐的嫁妆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合适的。

    好在阎卿一切都听郭戎的,而郭戎最大的理想就是打回安西,而打回安西需要大唐举国之力的支持,别说一个后院,就算把整个公主府都送出去都无所谓,所以整个过程异常的平稳。

    当然,郭戎和阎卿也没有吃亏。

    对于长公主府后院的征用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临时征用,等征用完毕之后该属于长公主府的还是长公主府的。

    不仅如此,长公主府可以继续从琉璃贸易中获得稳定的收益,

    除此之外,更是获得了李纯认可的,对郭戎来说异常重要的一个承诺。

    这个意外达成的承诺,无意中解决了李纯和郭戎之间未来可能存在的最大隐患。

    郭戎和阎卿同意,代表征用再无障碍。

    对于作坊中的工匠来说,官家怎么安排跟他没太大关系,毕竟他们的身份本就是长公主府的家奴,本身就没有自由,征用之后虽然不能摆脱家奴的身份,但是却多了朝廷的一份俸禄,这也算意外之喜。

    获得了阎卿和郭戎的认可之后,急不可耐的李纯立刻派人接管了长公主府的后院,完成接管之后,不仅有宦官监守,还有禁军日夜巡防,防卫的级别比三大内还高。

    唯一一点,长公主府的面积有限,正是这一点,限制了琉璃和透镜的产能。

    其结果就是,除却最初几个实验性的瞄具,弩手们没有再获得额外的配件。

    ……………………

    虽然没有瞄具的加持,无法实现远距离的精准狙击,但是又怎么能难倒禁军的这些精锐。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狙,他可以选择八牛弩作为对手。

    如果对手觉得八牛弩太过凶残,弩兵同样有办法提供备选方案,单兵没法实现百步以上的精准狙击,这没关系,那就增加数量,一架不够那就十架,十架不够一百架,一百架不够一千架,总有一款能满足对方对狙的需求。

    而眼前襄平城外,飞向冲阵的渤海步卒的,正巧就是一千支弩箭,只不过他们对准的一个点,而是一条线,一条渤海步卒的锋线。

    相比较修长的羽箭,在强弩提供的强大动能之下,弩失的初速动更快,在空中飞行的时间也更加短暂。

    弩失被射出四息不到,弩箭就已经飞跃了重步兵和弓箭手,飞跃到了红着眼睛的渤海步卒的身前,紧接着上千支弩失组成的箭雨和冲锋在前的渤海步卒碰撞在了一起。

    经验丰富、老练的弩手,重步兵保护之下安全的环境,性能大幅度提高的弩具,三者叠加之下,质变产生。

    弩箭和渤海步卒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整整两排的渤海步卒几乎在同一瞬间倒地。

    还没等后面的渤海步卒明白发生了什么,第二波弩箭已经升空,而且直扑这些茫然的渤海人的面门。

    “唰!唰!唰!唰!唰!”

    伴随着第二波弩箭,又是整整两排渤海步卒,齐刷刷的倒地。

    紧接着,第三波弩箭来到……

    连续三波弩箭的齐射之下,顶在最前面的五六排的渤海步卒几乎被清空。

    如果站在高处雀看,会发现,渤海军的冲锋似乎一下子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

    如果这时候有渤海人可以认真的观察,会发现,每一个倒地的渤海步卒的正面,都插满了一寸有余,手指粗细的重弩弩失。

    渤海人悍勇不假,在战场的刺激之下变得更加凶残,更加危险不假,但是他们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之前唐军弓箭手的射击带来的伤亡绝对数量其实不少,因为这本就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在他们的预期之中,非但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士气,相反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众所周知,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冲在最前端,顶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最强,最悍勇的存在。

    但是,短短几息之内,超过六百最精锐,最悍勇的步卒,被直接清空,几乎在一瞬间击溃了渤海人的心理极限。

第499章 梦碎

    众所周知,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冲在最前端,顶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最强,最悍勇的存在。

    渤海人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十息不到的时间,三波箭雨过去,顶在最前边,最精锐,最强壮,最悍勇的数百渤海步卒直接被清空。

    这毫无征兆的一幕,几乎在一瞬间击溃了渤海人的心理极限。

    位于后方的渤海人还好一些,因为他们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冲在中前段的渤海步卒感觉就很不好了。

    就比如身穿一身皮甲,腰间横刀、左手盾牌,右手长矛的渤海军百夫长史都安。

    ………………

    曾经,在包括史都安在内所有渤海人的心目中,强悍的唐军不可战胜,强盛的大唐更不敢与之为敌。

    然而,去年在国师的带领之下,渤海大军在辽东浪的飞起,虽然因为最后的撤军,没有获得土地,但是也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虽然普通的渤海人看不懂那位神秘国师的指挥,但是渤海大军带回的人口,物资,财富让整个渤海国为之震惊,许多人惊呼渤海从未如此的富有。

    来路不明的国师被奉为神明,大元瑜更是凭借这一次的丰收,在渤海国彻底站稳了脚跟。

    当然,对于渤海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在神秘的“国师”的带领下,打破了隐藏在他们心中唐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史都安还记得去年夏天,在“国师”的带领下,大军开进大唐的样子,那时候所有的渤海人是何等的恐惧,如果不是有一个替唐军平叛的名义,这支渤海国禁军和府兵组成的大军在路上就有可能哗变。

    然而,当他们真正踏入唐土之后,发现在辽东土地上肆虐的,要么是比他们渤海人还要野蛮的,还要落后的辽东诸族,要么是孱弱到极点的新罗、百济人之后,他们终于相信了国师的话。

    却发现唐军真的如同“国师”所说的一样悍勇不再,所谓的盛唐也早已经外强中干。

    换做曾经,别说大军杀入大唐的辽东腹地,烧杀抢夺,疯狂掳掠,哪一支异族升起不臣之心,都会遭到辽东唐军的雷霆打击。

    既然大唐已经不再强盛,唐军也不再悍勇,这些来自渤海的靺鞨人自然撕下了大唐藩属国的伪装,化身成为了辽东最强悍的一支力量。

    整个过程中,虽然没有真正的唐军有过交手,但是破除了神话之后,渤海的勇士们相信在面对唐军的时候,他们同样可以战而胜之。

    虽然回去了,但是这种遗憾却留了下来,而且随着时间不停的发酵,这才有了渤海大军的第二次西进。

    虽然国师提出了反对,但是又有谁会在乎呢?

    国师确实被奉为了神明,但是唐军不也曾经被认为不可战胜么?

    既然唐军的神话可以被打破,那么谁又更保证神明一般的国师不会出错呢?

    而事实证明,国师错了。

    在史都安和绝大部分再次进入辽东的渤海人看来,唐军的衰落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强悍的战斗力,更失去了曾经强者之心,所以他们从曾经无敌的大唐精锐,变成了如今老鼠、蟑螂、臭虫一般的存在,变成了不敢野战,只能抱着城墙瑟瑟发抖的废物。

    作为白山黑水的勇士,史都安必须承认,比起扛着简陋的梯子去攻城,他更喜欢抽出刀子,举起长矛上去搏杀,更喜欢那种热血淋漓的感觉。

    当然,更重要的是,比起唐人,他们真的不擅长攻城。

    无论是不喜欢,或者是不擅长,但是领军的大将军胥要德告诉他们拿下了眼前的这座城池,整个辽东将彻底属于渤海人,所有的有功之人,都将获得丰厚到极点的封赏。

    一想到辽东,史都安的眼眸就开始泛出红光,心中也变得无比的燥热,那可是高句丽覆灭之后,被唐人经营了百年之久的辽东啊。

    虽然如今的辽东已经不是曾经唐人掌控之下的辽东,没有了昔日的人口,没有了昔日的繁华,但是经过了唐人百年的开发之后,依旧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

    想到辽东那肥沃的土地,想到辽东那丰富的物产,哪怕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攻城战,史都安和渤海人也忍下了。

    然而,正如所有人预料的一般,攻城战进行的并不顺利。

    而且唐军胆气虽然没了,但是襄平两丈有余的城墙依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唐军身上的甲胄依旧是那么的的华丽,唐军手中的兵刃依旧是那么锋锐,这些属于唐军的装备,让渤海人羡慕的口水直流。

    纵然唐军已经退化和跟老鼠没什么的差别,但是凭借高大的城墙,华丽的甲胄,锋锐的兵刃,依旧可以在收城战中占据上风。

    更重要的是,攻城战终究不是渤海人的强项,渤海的勇士们虽然已经拼尽了全力,但是依旧拿高大的襄平,拿老鼠一般的唐军毫无办法。

    连日强攻劳而无功,数千渤海勇士折戟襄平城下,虽然没有耗尽渤海勇士们的体力,却耗尽了勇士们的士气。

    斥候们也已经早就侦察过,距离襄平最近的唐军也还在七八百里之外,而且他们正在进攻那一支在辽东肆虐了整整一年的辽东叛军。

    说实话,渤海人看不上现在已经退化成为废物的唐军,但是他们更看不起那支以新罗、百济、高句丽为主的擅长逃跑强过擅长进攻的叛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军和辽东叛军,此时此刻在渤海人的眼中完全是卧龙凤雏,歪瓜对裂枣,菜鸟互啄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但是眼下那唐军围攻辽东叛军的现状,却让渤海人非常的熨帖。

    自己虽然不害怕唐军,但是如果那一支唐军真的来了,也确实麻烦。

    当然,自信满满的渤海人所需要担心的,并不是胜负的问题。

    毕竟,在渤海人的眼中,在一连串铁证面前,没有人相信已经退化了的唐军是渤海勇士的对手。

    所以,渤海人不担心胜利,而是担心如果不能全歼唐军,让溃散的唐军逃到城内,会极大地增加进攻襄平的难度。

    好在,自己进攻襄平费劲,那一支唐军进攻柳城同样费劲,自己十天之内没有拿下襄平,那么,那一支唐军进攻柳城同样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当然,这都还是一部分渤海人的想法。

    相比较史都安一样普通的渤海人,作为领军出征的渤海禁军大将军胥要德的眼界更高,见识更广,想法也更加的奔放,更加的天马行空。

    在胥要德看来,自己率领的大军拿下襄平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唐军拿下辽东叛军手中的力量则属于做梦什么时候会醒的问题。

    襄平被拿下的时候,废物一般的唐军和废柴一般的辽东叛军依旧在柳城那里菜鸟互啄。

    到时候,顺利拿下了襄平的渤海大军把在柳城互啄的一对菜鸡干掉,彻底掌控辽东。

    拿下了襄平,击破了唐军,歼灭了辽东叛军,就等于彻底掌控了辽东。

    有了广阔、肥沃、富庶的辽东做根基,渤海国的力量就可以,以跳跃式的发展,到时候孱弱的大唐不就等于是渤海国的囊中之物。

    一边蚕食大唐,一边继续的扩充实力,或许有那么一天,整个长安,整个大唐都会成为渤海人的。

    当然,这是作为渤海大军临时统帅的胥要德理想。

    普通的渤海战兵虽然不一定能想的如此遥远,但是却不影响他们从心里看不起不敢出城野战的唐军,更不影响他们把唐军当成新罗、百济、高句丽一样的废物。

    抛开畅想和未来不谈,在胥要德看来,眼前的襄平,已经是唐军在辽东的最后一座城市,拿下襄平仅仅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所以,在连续强攻十日无果之后,胥要德下达了休整一天的命令,而这一命令立刻获得了包括史都安在内绝大多数渤海人的欢迎。

    所以,这一天,清晨没有号角,

    所以,这一天,没有战鼓,

    所以,这一天,渤海的战兵们不需要披甲,

    所以,这一天,渤海的勇士们可以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所以,这一天,所有的渤海人可以血战之后,修复一下受损的士气,修复一下……

    总之,从最普通的杂兵,到整个渤海大军的统帅,所有人都把这一天当成了休养生息的一天。

    殊不知,这正是李愬所希望达到的,也正是李愬所追求的那个完胜的契机。

    ……………………

    事实上,从渤海人主动跳坑,到现在渤海人主动入瓮,渤海人配合的程度甚至超出了李愬最完美的预期。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肚子饿了有人送馒头,这顺心如意的程度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用恰到好处来形容了,一度甚至于让李愬都感觉渤海人是不是在将计就计,准备一口把自己吞掉。

    然而,几个简单的小测验,几个简单的小伎俩,让李愬明白,渤海人并不是跟自己一样的装傻充愣,渤海人是真的傻到了把自己当成了废物。

    李愬自然不可能知道,渤海人能如此配合自己的,全赖那位祸乱了大半个大唐,串联反唐联盟,最后孤身进入渤海,成为了渤海“国师”的那位——陈宏志。

    为了渤海国稀释对于大唐骨子里的畏惧,陈宏志在大元瑜的支持下执掌渤海大权之后就开始疯狂的诋毁大唐,散布唐军已然颓废的谣言。

    经历了整整五年的磨炼,陈宏志早就今非昔比,渤海军第一次出击就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如今的陈宏志不是不知道这会带来隐患,这会让渤海军对唐军产生轻敌和蔑视的思想,但是,这又怎么样?

    本就病入膏肓的的陈宏志本就没有几天好活,至于后面会对渤海国带来什么,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更重要的是,但是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让渤海国出兵,成为反唐联盟失败之后,辽东反唐的桥头堡?

    陈宏志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以至于到了这时候李愬依旧不知道自己的成功还得到了陈宏志的助力。

    然而,不知道陈宏志的助力又如何,既然渤海人如此的配合,那么李愬又如何能放弃。

    优柔寡断从来都不是李愬的作风,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李愬一贯的风格。

    当清晨到来,整个渤海大军沉浸在梦乡的时候,李愬出招了。

    不仅出招了,而且一出就是大招,一出就梭哈,一出就将自己所有的牌都打了出去,一出就要将十几万的渤海军一网打尽。

    利用一系列的战术欺骗,一系列的战术佯动,一系列的战术伪装,再加上陈宏志的意外加持,李愬终于成功的在所有渤海人的信念中种下了一个唐军都是废物的形象。

    既然是一帮鼠辈,既然是一帮废物,既然是一帮外强中干的送财童子,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在这种强烈到极限的效果之下,十几万大军彻底沉浸在了安逸之中,

    没有一个人担心过唐军可能存在的威胁,

    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唐军可能会发动进攻,

    更没有一个人思考过如果唐军主动出击该怎么办。

    然而,没有人考虑的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唐军的倾巢而出显然完全出乎了渤海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做出过预案,没有人做出过防备,甚至没有人考虑过存在的威胁。

    这就使得唐军真的出的消息传到渤海大军营地之后,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动荡。

    然而,动荡过后,确定了唐军倾巢而出之后,所有的渤海人感觉到的不是恐惧而是集体陷入了绝对的亢奋。

    而同样亢奋的还有这支渤海大军的统帅胥要德。

    唐军倾巢而出显然是要捡便宜的,换做以前,胥要德大概会被吓死,但是现在,胥要德却感觉自己的理想就要实现。

    一个全军出击的命令随即下达。

    没有任何组织,没有任何次序,甚至连本就不多的甲胄都没穿戴整齐的渤海军直接就冲向了唐军最前方的战阵。

    直到唐军第一波箭雨,所有的渤海人还处于美梦之中难以自拔。

    然而,随着第二波箭雨的到来,渤海人的梦碎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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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959/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最新章节! 作者:一只橘猫压海棠所写的《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为转载作品,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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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介绍:
少年从军卫边疆,此身只为报国门。
壮年生入玉门关,铁血戍边人未还。
孤军守城五十载,龟兹满城尽白发。
老兵不死陌刀在,长枪独守大唐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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