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离间
被挂在树上，兜在网里的宁子谦急得嗷嗷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快来啊！只要你们用刀稍微划一下网，我就能下来了！”
孙悦丝毫不理会宁子谦，他现在眼里都是金子，站在一旁看着箱子里的金子慢慢减少，心疼的不得了。
他来到张小明身边，“老爷，你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他们把咱们费那么大劲弄来的金子，都白白拿走啊！”
孙悦扭头看向旁边的禹天涯，“禹大侠！该你出手了！上！”
张小明一把按住禹天涯的手，“直接解决他们多无趣啊，让你们看点儿有趣的。”
说完，张小明就走到长着络腮胡男人的旁边。
“大哥，这么多钱都给你们了，我们只想活下来。”
“只是……”
络腮胡男子双手捧着金子，不停的往怀里和兜儿里塞。
裤子都撑得快要从他身上掉下来了。
他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张小明，恶狠狠地说道：
“只是什么！有屁快放！别他娘的跟娘们一样，净耽误老子拿金子！”
张小明嘴角上扬起来，他在男人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只是，如果他们都没了，这些金子不就都是你的了吗？”
络腮胡男子一听这话，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眼珠子不停来回打转，目光朝自己的同伴扫射过去。
其他人都在拼命往自己怀里揣金子，即使装不下了，还在死命装。
恨不得自己的衣服上全是口袋。
络腮胡子点点头。
“你说的对！”
“不愧是县令。”
而这时，宁子谦已经被挂得不耐烦了，他又大喊大叫起来。
“张小明！快救我！”
“你不会没有办法救我吧！你也太无能了！”
“别管金子了！”
眼看张小明没有丝毫想救下他的念头，宁子谦只好把目光转向禹天涯。
“禹大侠！你那么有本事，快来把我放下去吧！”
禹天涯此时的目光追随着张小明，生怕张小明在络腮胡男子身边，出了什么意外。
宁子谦见叫禹天涯没用，又怒吼起来。
“张小明！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下来！”
“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们！为什么不放我下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去理会宁子谦，张小明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而是紧紧看着络腮胡男子。
只见络腮胡男子将自己兜里和怀里的金子，一股脑儿全掏出来，扔回箱子里。
他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快步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同伴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的脖子划破。
那人只顾着拿金子，丝毫没有防备。
就在一瞬间，那人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很快就停止了抽搐。
其他山匪震惊了，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冲络腮胡男子怒声大喊：
“你这是干什么！”
“你怎么能杀了咱们的同伴！”
络腮胡男子继续走到下一个人面前，他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滚落地。
“杀了你们，这些金子就全是我的了！”
“这下回去，我那婆娘就不会说我窝囊废了！我的宝贝蛋子也有饼子吃了！”
这话点醒了所有山匪。
对呀！
杀了其他人，这些金子岂不是都是自己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抽出自己的武器，开始厮杀起来。
他们如同一群起内讧的斗鸡，一个个昂首挺胸，尘土飞扬。
然而，除了络腮胡男子，其他人身上塞的都是金子，行动起来极其缓慢，在打斗中慢慢落了下风。
不一会儿，刀剑碰撞的声音停了下来。
络腮胡男子支着刀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露出胜利的笑容。
男子高举双手，冲向装满金子的箱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这些全都是我的了！”
“我发财了哈哈哈哈……”
宁子谦停止了吵闹，他看着这一幕，震惊的合不拢嘴。
张小明到底给络腮胡男子说了什么，他甚至没有动一刀一剑，就将山匪全解决了！
宁子谦挣扎着想多看两眼，但是他动弹了两下，又重新摔了回去。
孙悦也极其惊讶，他压低声音给张小明竖了个大拇指。
“老爷，这招实在是高啊！”
络腮胡男子将地上躺着的山匪，一一将金子搜刮干净，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回箱子里，然后盖上盖子。
他一把拉着张小明，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也别做什么县令了，跟我一起去山上吧。你把这么多钱弄丢了，朝廷还能留你这么笨的官？”
“还是跟我走吧，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接着，他又冲孙悦和禹天涯说道：“你们几个也别闲着了，都拉着车！跟我走！”
张小明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冷笑一声，冲禹天涯说道：“是时候了。”
这四个字对络腮胡男子来说，就如同催命符。
只见禹天涯手指一动，络腮胡男子就轰然倒了下去。
张小明拍了拍装着金子的箱子，“不错，一个不少。”
“我们走！”
挂在树上的宁子谦看到这一幕急了，他慌忙挣扎起来。
“哎！哎！放我下来。”
“你们可别丢下我啊！”
他话音刚落，网子就从中间断了。
宁子谦迅速下坠，重重地砸在地上。
“哎呦！我的屁股啊！”
“疼死我了！”
孙悦看着这一幕，强力憋住笑，脸胀得通红。
张小明嘴角上扬，看着像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的宁子谦，上前踢了踢他。
“别矫情了，赶紧走吧。”
孙悦也慌忙补刀，“让你做好人，怎么不做了？这下摔惨了吧！”
“你就是活该！”
宁子谦听到这话也不叫唤了，他捂着屁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他跑到孙悦身后，偷偷给了他一拳泄愤。
“我可是小宁王，你敢嘲讽我小宁王！”
他不敢欺负张小明和禹天涯，只能欺负孙悦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出山谷，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再往前走一段，就看到一个村子里飘着袅袅炊烟。
宁子谦来了精神，他赶忙骑马指着不远处的人家。
第九十二章 别杀我娘
“我们去那个村子蹭口热食吃吃吧。”
张小明点点头，夜间行路太不安全了，正好他们可以找处人家休息休息，明天好继续赶路。
几人刚来到村口，就见到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三四岁大的娃，站在盆口粗的大树下，不停张望。
待到张小明他们来，女人将怀里的娃放在地上，犹犹豫豫的问道：
“你们在路上有没有碰到我夫君？他长着一下巴络腮胡子，声音比较粗，个子比较高。”
地上的娃娃手里拿着半掌宽的饼子，躲在女人身后，露着个头。
“他是我爸爸。”
宁子谦一听，慌忙看向张小明。
“这不是……”
宁子谦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小明就用眼神瞪了回去。
他转头看向女人，摇了摇头。
“没有。”
女人点点头，继续往远处望去。
张小明来到女人面前，举起一锭银子。
“我们还没有吃饭，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热食，让我们在这住一晚。”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慌忙接过银子，抱起脚边的娃，就往家里走。
“你们都跟我来。”
女人很贤惠，动作很利落。
不一会儿，热食和热水都端了上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张小明他们，抱起小娃就往外走。
“你们吃着，我再去村口看看，我夫君他有没有回来。”
宁子谦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饼子，和带着肉花的汤，顿时馋了起来。
虽然这饭食和宁府上的比起来可差远了，但是总比吃凉饼子喝凉水强得多。
宁子谦跑了一天，早就饿了，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桌子。
他挥挥手招呼张小明他们，“你们快吃啊！”
说完就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端着汤准备喝起来。
“慢着！”
禹天涯挡碗的手来得太突然。
宁子谦看着一碗热乎乎的汤洒了一半，有些气恼。
“你这是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宁子谦话刚说完，就通过禹天涯的示意，看到坐在另一桌的几个车夫，通通趴在了桌子上。
“他们这是怎么了？”
禹天涯皱紧眉头，端起饭碗递给宁子谦，让他闻了闻。
“这里面有蒙汗药！”
忽然，外头有动静响了起来。
禹天涯一把拉住张小明就准备往外跑，“快走！这里恐怕有埋伏！”
然而，几人刚拉开门，就发现一群人像蜜蜂回巢一样，迅速涌了进来，很快将小院挤满了。
他们个个手拿武器，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为首的女人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贤惠主妇模样消失了，她手里拿着长刀，凶神恶煞地指着张小明他们。
“你们杀了我们的亲人，今天你们休想离开我们村！”
宁子谦觉得奇怪。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们杀了你的亲人的？”
为首的女人冷哼起来，“像你们这么肥的肉，我家爷们从来没有失手过！”
“能让你们侥幸逃脱，说明我家爷们肯定出什么事了！”
“既然他们已经下了黄泉！那你们也下去陪他们吧！”
刚才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孩，拿个还没他长的棍子从人群中挤到张小明他们面前。
“我要杀了你们！替我爹报仇！”
一个老翁拍了拍小孩的头，赞赏道：
“嗯！”
“有骨气！”
“不愧是我们吴家村的人！”
接着，老翁高举起手里的长刀，冲张小明他们指道：“一起上前杀了他们！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宁子谦怂的不得了。
他看着众人越来越近，慌忙躲在张小明身后，拽着他的衣服使劲儿摇晃。
“你快想想办法啊！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你可答应我爹的，一路上好好保护我的安全的！”
“都怪你！要不是你鼓动那个男人，这群人的亲人也不会死得那么绝！”
宁子谦看着张小明没动静，又迅速跑到禹天涯身后躲起来。
“禹大侠！你最厉害了！你快上前，杀了这帮刁民！”
禹天涯一把将宁子谦推开，就见到张小明走了出去。
他无所畏惧地来到老翁面前，目光在他身后的村民身上游走。
“你们以为是我们杀了你们的亲人？不！”
“真正杀害你们亲人的，是她的夫君！”
说完，张小明就伸出食指，直愣愣地朝女人身上指去。
女人气得仰天笑了一声，“呵！想活命也不至于用这种笨方法！”
“想离间我们！告诉你！我们吴家村最为团结！”
“不然我们的亲人也不会一起去做山匪，做了那么多年！”
张小明抱着双臂，朝他们背着身子。
“不相信的话，你们完全可以去山口看看。”
“到底谁说的才是实话。”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老翁打量着女人，回头看看其他村民。
突然，有个声音在一群人中响了起来。
她高高举着刀，穿过人群来到老翁和女人面前。
“我去！我亲眼去看看，我儿是怎么死的！”
随后，一个半大的小伙儿也走了出来。
“我娘经常戴人皮面具，我也去一趟，把她的人皮面具收回来，做个念想。”
就这样，四五个人同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结伴同行，一起去了山口。
剩下的人在此僵持了两个钟头，四五个人才回来。
半大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人皮面具，拿着刀径直冲了进来。
他怒气冲天，高高举起手里的刀，在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下子插到她的心脏上。
“是你夫君！是你夫君杀了我娘！”
半大小子叫喊着，痛苦地哭了起来。
“我娘身上的刀印，还有其他人身上的刀印，都是你男人的刀留下的！”
“你赔我娘性命！”
接着，其他村民也纷纷涌了上来，他们一同将手里的刀，毫不留情地插在女人身上。
她旁边的小孩惊呆了。
他使劲儿推搡着其他人，想让他们离开。
“别杀我娘！”
“你们别杀我娘！”
小孩上前一把抱住已经千疮百孔的女人。
“娘！你别离开我！你别死！”
女人嘴里吐着血，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想摸摸小孩的脸。
第九十三章 得偿所愿
女人的手伸到半空中，就滑落了下去。
“娘！”
小孩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划破漆黑如墨的天。
宁子谦看得眼泪都湿润了。
突然，四五岁的小孩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拔掉插在自己娘身上的刀，猛得转头捅向半大小子身上。
“我要为我娘报仇！”
半大小子捂住自己流血的肚子，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将小孩拍倒在地上。
他像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刀，就朝小孩儿身上一下一下捅去。
“我也替我娘报仇！”
“我也替我娘报仇！”
“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直到小孩儿像一捧泥巴一样摊在地上，几个村民才将半大小子拉开。
“好了！住手！”
半大小子满手鲜血，满眼通红地呆愣在原地。
他摇晃着脑袋，来到张小明面前，恶狠狠地看着他。
“之前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半大小子喊到最后，声音都嘶哑起来。
孙悦上前，将张小明挡在身后。
“他们为了钱起了内讧，那个小孩的爹把其他人都杀了。”
“为了钱！”
“又是为了钱！”
半大小子抱着自己的脑袋，像喝醉了一样，在院子里乱走起来。
“之前，为了钱！我爹死了！”
“今天，为了钱！我娘又死了！”
他一把拉住老翁，撕心裂肺地呐喊：
“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翁一把将半大小子推开，表情冷漠地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若不为了钱奔波，又怎能将你养大！”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将半大小子劈醒了。
他呆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我不要钱！我只想他们活着！”
忽然，半大小子抬起头，眼神坚定起来。
“既然如此，这条命我还给他们，不要也罢！”
说完，这个还未成年，不过还是个小孩的男子，迅速飞奔，一头撞在院子的东墙上。
张小明想上前阻拦，可是为时已晚。
他眼睁睁看着少年从墙上滑落下来，慢慢倒在地上。
院子里的村民都唏嘘一片，他们看着惨死的三个人，默默退了出去。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宁子谦蹲在三人旁边，呆愣得出神。
他自小就锦衣玉食，吃穿不愁。
从不知道，百姓们为了活命，还要苟且偷生，还要赌上自己的性命，甚至还要弃自己的亲人于不顾。
张小明上前，拍了拍宁子谦的肩膀，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咱们都是为了生存的凡夫俗子，你也是，我也是，天下人都是。”
“今日你窥见的，不过是人间疾苦的一角，人间的苦啊，不止如此。”
禹天涯从屋里找出一壶酒来，看着宁子谦这个芽，在慢慢抽茎。
这一夜，院子里格外安静。
……
京城里。
扶摇郡主坐在自己的府上，都快急哭了。
眼看着约定的期限慢慢逼近，她还没筹到足够多的钱，到时候丢脸可丢大法了。
她在庭院里，一遍又一遍数着自己目前的钱，一遍遍陷入绝望。
“这才几百两白银，可怎么办啊！”
扶摇郡主的丫鬟都躲的远远的，丝毫不敢上前，生怕她迁怒自己。
正当扶摇郡主发愁的时候，钦差大人走了进来。
他欢喜地小跑进屋里，冲扶摇郡主大喊：“郡主！有门路了！你看我带了谁过来！”
扶摇郡主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谁？”
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持扇子，缓缓走了过来。
他朝扶摇郡主行礼，缓缓开口说道：“在下柳江澄，京城柳家人氏。”
京城柳家！
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商户。
京城里的大部分产业，都掌握在他们柳家的手里。
虽说从商的地位都低，但是能做到他们家这个地步，也十分令人敬佩。
今日身为柳家人的柳江澄，能主动找上门来，必定是有要求的。
扶摇郡主看着柳江澄的脸，有些眼熟。
她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们柳家能拿出来多少？还有，条件是什么？”
柳江澄扇了扇手中的扇子，笑了起来。
“早就听闻扶摇郡主是爽快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我柳家能拿出来一千两黄金。”
扶摇郡主一听这话，脸色顿时舒展起来。
她招呼柳江澄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上一口，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那条件？”
“条件是让我们青云柳家坐上县令之位，把张小明杀了！”
柳江澄说这些话时，句句咬牙切齿，可见已经对张小明恨之入骨。
扶摇郡主觉得奇怪。
“你居然和张小明有瓜葛？”
一听这话，柳江澄放在桌子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张小明做了青云县的县令后，处处打击我柳家产业，而且与王公公沆瀣一气。自从在青云县得罪了王公公后，直接影响到了我京城柳家的生意。”
“王公公和九千岁总是处处牵制柳家产业的发展，甚至弄了什么青云瓷，来与我们柳家的瓷器生意作对。”
“导致我们家的瓷器生意，一落千丈。”
“如果我们柳家能提供些金子，让您赢得赌注，将九千岁拉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扶摇郡主细细思考起来，这个柳家真是与自己太有渊源了。
当时在醉梦楼，就是青云柳家的柳公子调戏的自己。
还有青云县商户选拔，自己也在场。
她倒觉得，当时张小明做的没有错，甚至有些举动正确的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这钱拿的真违心。
不过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拉九千岁下台，也倒是没什么。
扶摇郡主伸出五个手指，“既然柳公子的目标如此远大，竟是九千岁，那一千两黄金可不够啊，怎么也得再添五百两黄金。”
柳江澄拿起扇子捂住嘴，大笑起来。
“扶摇郡主真是有趣！这五百两黄金我出了！”
“只要扶摇郡主能说到做到，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柳江澄提！我保证郡主能得偿所愿！”
第九十四章 生病
从那一夜后，宁子谦的贵公子脾气收敛了很多。
张小明盘算着日子，冲其他人说道：“咱们得加快进程了。”
宁子谦没精打采地点点头，慢悠悠地在队伍后面跟着。
孙悦扭头看了一眼宁子谦，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贵公子的脾气倒是有所收敛，可习性难改啊！”
接着，他冲宁子谦大喊道：“快一点！你已经掉队了，马上就跟不上我们了！”
宁子谦抬头看了一眼刺目的太阳，他觉得今天的太阳怎么那么毒！
晒得他浑身发热，但是吹的风又是凉的。
冷热两重天，让宁子谦的头如同蚂蚁啃咬一般，开始疼起来。
宁子谦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手扯着缰绳，一手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张县令，我有些想吐。”
孙悦不耐烦起来，“你这个贵公子，怎么这么多事儿呢！想吐？怎么整日跟个娘们似的。”
孙悦话音刚落，就听见“扑通”一声。
所有人扭头一看，宁子谦已经从马身上摔到了地上。
张小明慌忙跳下马，将宁子谦扶起来。
他的额角因为摔下来，磕破了，血从头发丝里渗到太阳穴上。
张小明发现，原来被宁王养得细皮嫩肉的宁子谦，经过这几天，皮肤已经稍微有些黑了。
他伸手摸了摸宁子谦的额头。
“有些烫，宁子谦这是发烧了。”
肯定是那晚在吴家村受了惊吓，再加上没日没夜的赶路，才让宁子谦变成这个样子的。
孙悦帮着张小明扶起宁子谦。
“老爷，发烧是什么？”
张小明没空解释，他和孙悦还有禹天涯一起，将宁子谦扶上拉黄金的马车，站在原地往四周看了看。
“不行，我们得赶紧找个村子，给宁子谦降温，让他休息休息。”
发烧可是大事儿，万一治疗不及时，给宁子谦烧傻了，宁王可饶不了自己。
一行人迅速往前走着，很快，他们就发现土路边上几个孩子在地上捡石子玩。
孙悦慌忙上前，拉住最大的小男孩。
“你们这附近是不是有个村子？”
小男孩玩弄着自己手里的石子，打量着张小明几个人。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孙悦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慌忙问道：“你们家在哪？是在那个村子吗？我们可否借宿一下？”
小男孩一听这话，顿时丢下手里的石子，在衣服上擦擦满是灰尘的手。
他激动地拉住孙悦的袖子，开心地说道：“当然可以了！”
接着，另外两个蹲在地上的小女孩，闻言上前一把抱住了小男孩。
“安安哥哥，你是要回家吗？你是要带他们一起回家吗？”
小男孩点点头，一手拉住一个小女孩。
“对！小冰！小洁！我们家来客人了！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来客人！”
“走！咱们给他们带路！带他们见阿爹阿娘去！”
路边刚才和他们一起玩耍的三个小孩儿也一起跟了上来，他们兴奋地不时扭头看着张小明他们。
张小明摸着宁子谦的额头，叹了口气。
宁子谦突然皱起眉头，开始呓语起来。
“爹，我想回殊宁，你别不要我！别让我走！”
叫安安的小男孩闻言跑过来，奇怪地看着宁子谦。
“他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
一听到张小明口中的这三个字，安安迅速飞奔起来。
他跑到马面前迅速挥手：“赶紧跟我来！”
很快，他们便来到一个村子。
这个说是村子，又不像村子，只有两三户人家。
安安跑进其中一个院子，离老远就冲里面大喊：“阿爹！阿娘！你们快出来！咱们家来客人了！”
张小明看着破败的三间茅草屋，抗着宁子谦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对夫妇，身穿灰色破布麻衣，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生病了，需要暂借你家住一下。”
这对夫妇，二话不说，扭头就将张小明带到自己居住的房间。
女人铺了铺打满补丁的被子，窘迫地站在一边。
“快把人放下吧。”
张小明将宁子谦放在上面，冲二人说道：
“有酒吗？端一碗过来，另外，打一盆冰凉的井水来！”
这对夫妇迅速忙了起来，很快，一人端着碗酒，一人端着盆水，放在张小明面前。
张小明扒开宁子谦胸前的衣服，从身上撕块布，沾满浊酒，给他全身上下擦了一遍。
接着，将布湿了一下井水，盖住他的额头。
孙悦在一旁疑惑地看着张小明。
“老爷，你在干什么？这样有用吗？”
一旁的夫妇对视一眼，接着开口道：
“就是啊！这个小伙儿生了什么病啊？你这治疗的法子有点奇怪啊？他能醒来吗？”
张小明没有回应，他拉开旁边打满补丁的被子，盖在宁子谦身上，又拿来自己的外衣，给宁子谦搭上，将其围得严严实实的。
孙悦也照样子脱下外衣，搭在宁子谦身上。
他摸了摸宁子谦满是冷汗的脸，不解地看着张小明。
“老爷，你看他都出一身汗了，这样真的能行吗？”
张小明直起身，撑着腰，看着宁子谦。
这个世界没有布洛芬，只能暂时用物理降温的方法了。
他从怀中抽出古书，来到院子里。
这一路走来，宁子谦跟着自己确实吃了不少苦。
张小明今日，不求明日，只想为宁子谦卜一卦。
他翻开书，拿起三枚铜钱，扔在地上。
刚才还在一边玩的几个小孩儿，一看这个场景，迅速围了上来。
他们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三枚铜钱，叽叽喳喳问了起来。
“你把铜钱扔到地上干什么？是不准备要了吗？”
“怎么可能，三枚铜钱可以买好多东西呢！买的米够我们家吃好长时间的。”
一个小女孩伸手想把铜钱捡起来，安安一下子拦住了她。
“小贵子，你干什么？这是人家的铜钱，你不能乱拿。”
小贵子顿时把手收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不是说他不要了吗？我就想把它们捡回去。”
第九十五章 姐姐
“这样阿娘一定会夸我的。”
“还有姐姐如果回来，也会的。”
小富子不好意思地看着张小明，将小贵子拦在自己身后。
“你别责怪她，她还小，不懂事儿，我阿娘经常骂她。”
小富子拍了拍小贵子的手：“以后别提姐姐了，她不会回来了。”
安安也接话道：“那有什么，我妹妹也回不来了。”
张小明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富子，他不过也才六七岁而已，说起话来竟然像个小大人。
小贵子趴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探出头看着张小明。
“你拿这铜钱，是在干什么呀？”
张小明盯着卦象说道：“这是在卜卦。”
接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卦面，“这是师卦，行险而顺。”
“寓意着屋子里躺着的哥哥，必定能逢凶化吉，顺利康复的。”
安安一脸不信地看着张小明。
“这不可能吧！刚才我可是看了哥哥的样子，他都在说胡话了！”
屋子里的夫妇听到张小明的话，也笑了起来。
“那小子可真会逗小孩儿玩，扔几个铜钱在地上就能知道一个人死不死了？开玩笑。”
“就是，要是能预测，那我也早就扔铜钱看看我们做啥能挣钱了。”
二人说着，突然从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老爷！宁子谦他醒了！”
张小明慌忙收起古书和铜钱，迅速跑到屋子里。
屋内满头大汗的宁子谦伸着手，微微睁开眼看着张小明。
“我渴！水！”
夫妇也来到宁子谦的床前，惊讶地看着他。
“竟然真的醒了！”
“看来这位老爷的占卜果然灵验啊！”
一瞬间，他们看张小明的眼神都变了。
张小明冲女人挥挥手，“可否有水？”
女人一拍大腿，“你看看我，只顾着惊讶了。”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女人迅速端来一碗水，递到张小明手里。
宁子谦抱着碗，喝了个一干二净。
安安他们几个小孩儿围在床前，看着宁子谦喝水的样子，都惊讶地叫了起来。
“你们快看！他活了！”
“就是啊！刚才他还说梦话呢，这会儿竟然醒了！”
小富子故作高深地指了指张小明，“这个叔父很厉害啊！刚才我可是亲眼看见是他将这个人救活的。”
小贵子一听这话，迅速上前，一把抱住张小明的腿星星眼看着他。
“叔父！叔父！你好厉害！”
“你能不能也教教我！那样我就可以将姐姐救活了！”
张小明无奈地摇摇头，将她拉到一边。
“你还小，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了。”
孙悦这时站了出来，他将目光移到夫妇二人身上，“你们可否煮一碗小米粥，端给他。”
妇人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窘迫地扣了扣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慢慢地点点头。
随后，夫妇二人，一起走出了屋子。
张小明看向孙悦，“你去把咱们马车上带的小米，都给他们。”
孙悦摇摇头，“不用吧，他们已经答应给煮了。”
禹天涯抱着双臂，像看个傻子一样看向孙悦。
“你看看他们家这个环境，他们的穿着，像是能拿得出来一碗小米的样子吗？”
孙悦一听这话，才打量起这间屋子。
屋子里的墙是用黄土抹上去的，有些已经掉了皮，变得坑坑洼洼。
几个小孩子全都穿得破破烂烂，一个个面黄肌瘦，甚至连青云县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孙悦这才恍然大悟，他赶紧跑出去拿来小米和饼子，将它们递到夫妇二人手里。
几个小孩儿一见饼子一哄而上。
他们眼里透露着光，简直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
“给我点！给我点！”
妇人尴尬地冲孙悦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他们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饼子。”
妇人将手里的饼子分成好几块，给小孩儿们分了分。
小孩儿个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晚上，妇人端着一碗碗煮好的野菜汤，来到张小明他们面前，一一交到他们手上。
“我们家吃的东西不多，这些野菜都是我们下午挖的，新鲜得很，你们快尝尝。”
喝了小米粥的宁子谦，慢慢好了起来，他倚在墙上看着张小明手上的一碗绿色汤水，投来同情的目光。
禹天涯端着汤水，心里想的，全是他在宁府吃的大肘子。
哎！当时为什么不多吃两个大肘子呢！
妇人看着他们难以下咽的动作，无奈地叹口气。
“前不久，这里下了一场又一场大雨，把庄稼都淹死了。”
“我们家今年颗粒无收。”
“家里的家禽又被雨水冲走了，找都找不回来，我们一家能活下来啊，也真是太幸运了！”
“这个村里以前有好几户人家，现在差不多都跑完了，只有我们和小富子家还在这。”
“今天真是委屈你们了，我已经和我夫君交代了，让他想办法弄点肉来，明天好好招待你们。”
听到这里，孙悦才勉强喝了一口野菜汤。
今天晚上就先垫垫肚子，明天再吃好的。
夜晚，张小明来到门前，看着天上明媚的星星。
这里的星星看起来又大又亮，而且离得特别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抓到手里。
慢慢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向张小明靠近。
她瑟缩着身子，缓缓坐到张小明身边。
“叔父，你又会占卜，又会治病，好厉害啊！”
“不像我，我什么都不会，阿娘和姐姐都不喜欢我。”
张小明看着小贵子高高仰起的脸，给她擦掉脸上的土，笑了起来。
“不厉害，以后你也可以学会这些的。”
小贵子突然转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压低声音，在张小明耳边说道：
“叔父，我告诉你个秘密。”
“今天吃饭的时候，婶婶在撒谎。”
张小明以为小贵子在逗自己玩，故作惊讶地看着她。
“哦？”
小贵子连忙用小手盖住张小明的耳朵，趴在他耳边说道：
“我们两家前段时间还在吃肉呢！吃了好长时间。还喝了骨头汤。”
说着，小贵子兴奋起来。
她伸出小小的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骨头可长了！”
“有那么长！”
第九十六章 盘中餐
张小明笑了起来。
“那一定很香吧。”
小贵子咂咂嘴，似乎在回味那天肉汤的味道，她撇撇嘴，摇摇头。
“没有，有点酸。”
小贵子这句话顿时让张小明收起了笑容。
他将小贵子拉到面前，抓住她的双臂，面色严肃地问道：
“你之前说你姐姐不见了，那你还记不记得姐姐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贵子有些害怕地看着张小明，拍了拍他的手。
“叔父，你抓疼我了。”
“我姐姐就前一段时间不见的，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楚了。”
张小明松开小贵子的手，将她放到自己面前。
“那你姐姐她吃到肉了吗？”
小贵子摇摇头，咬住自己的嘴唇。
“没有，我还专门偷偷留了一块肉给姐姐，想等她回来一起吃呢，可是左等右等，她一直不回来。”
“后来我就去问了哥哥，哥哥说姐姐不会回来了。”
张小明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继续问道：
“婶婶家之前有几个孩子？”
小贵子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
“安安哥哥，心心姐姐，小冰妹妹，小洁妹妹。”
“这……这我也数不过来。”
小贵子举着自己的手指头，委屈地看着张小明。
张小明一把握住小贵子的手，点了点她伸出的第二个手指头。
“婶婶家还有个心心姐姐？”
“那心心姐姐呢？”
小贵子摇摇头，一副悲伤的样子，“不见了，她和我姐姐一起不见了。”
突然，一个身影从张小明身后窜出来，他一把将小贵子从张小明身边拉起来。
“小贵子！你在瞎说什么！快点回家！阿娘和婶婶都在找你！”
小贵子只好冲张小明摆摆手。
“叔父，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而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禹天涯走了出来，他看着两个小孩儿离开的背影，来到张小明身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家能活下来，还不去逃荒，是因为……”
禹天涯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小明就一把拉住他。
“你还记不记得晚上妇人说什么，她说明天就能给咱们肉吃！”
禹天涯点点头，接着张小明的话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晚他们两家就要动手了。”
张小明回想起小贵子可爱的小脸蛋，一时间心疼起来。
“走！我们必须得救下小贵子！”
二人快速行动起来，他们将两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两家大人的踪影。
夜浓稠得像一团黑色的雾，包裹着张小明，让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他急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无法突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忽然，一个身影撞到他身上。
张小明一把将人拉开，吃惊地喊道：“小富子！”
“你妹妹呢！”
小富子满眼冷漠地看着张小明。
“你已经知道了，你想救她。”
张小明点点头，看着小富子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小孩，而是几十岁的中年人。
“你救了她你明天吃什么？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吃什么？”
张小明看着眼前这个，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孩儿，不寒而栗。
一股凉意从他背后直窜到后脖颈。
“她是你妹妹！”
小富子冷哼一声，“心心也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姐姐呢，我们不也照样吃了。”
“今天你别想找到小贵子和小冰了，明天你就和我们一起尝尝，她们有多美味！”
“啪——”
一个巴掌落到小富子脸上。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倘若吃完了小贵子和小冰，那么下一个就是你！”
“你以为你能从他们嘴里逃脱吗？他们和你一样，为了活命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放过你！”
小富子丝毫没有被张小明说动，他满眼戾气地看着张小明，企图阻止他找到小贵子和小冰。
“你说谎！我是男孩！我爹娘根本不舍得吃我！”
“反正你们是找不到他们的，等你们找到了，她们已经被生米煮成熟饭了！”
说着，小富子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不知道！她们有多美味！”
“老爷！快来这里！”
禹天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富子一听，一把上前抱住张小明的腿，不让他走。
张小明使劲儿掰开小富子的手，将其推在地上。
“一会儿我再来跟你算账！”
说完，张小明就往禹天涯的方向跑去。
二人来到两间破旧的联排屋子，两个屋子里闪着微弱的光芒，磨刀的声音从窗户中传来。
张小明指了指屋子，压低声音道：
“你去那个，我去这个！”
只见二人动作迅速，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张小明一把推开屋子里的夫妇二人，将昏倒在土床上的小贵子抱了起来。
夫妇二人惊讶地看着张小明，“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妇人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她冲张小明挥挥手。
“你快把她放下，我们明天就能吃上肉了！再也不让你们喝野菜汤了！”
“你们怎么敢吃自己的孩子！”
面对张小明的指责，妇人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他们的孩子，我们为了活下去，有错吗？”
“如果不把他们吃了，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就饿死了！”
“我们还有其他孩子，你让我们一家几口怎么活！”
随后，妇人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男人，“当家的，别愣着了。”
“杀了他！他肉质紧实，更是肥美！今后我们就有更多肉吃了！”
男人二话不说，举起大砍刀，就朝张小明身上劈下去。
张小明抱住小贵子迅速往旁边躲，大砍刀落在土床上，直接将土床劈下来一块。
他倒吸一口凉气，试图冲出屋子。
然而，抱住小贵子的张小明根本不是夫妻二人的对手，妇人拿起棍子站在门口挥舞，身后又有男人拿着大砍刀追赶。
狭小的屋子里，张小明直愣愣地看着大砍刀朝自己脑门上落下。
完了！
真的完了！
这下子真的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第九十七章 畜生
正当张小明觉得自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时，挡在自己面前的妇人，尖叫一声，忽然倒了下去。
禹天涯扛着小冰，踩着女人的手，走了进来。
妇人疼得咬紧牙关，愣是不敢再吭一声。
禹天涯将张小明拉到自己身后，与男人对峙。
男人冷哼一声看着禹天涯他们二人：“我们好心收留你们，你们竟然敢坏我的好事！你们的良心一个个被狗吃了吗？”
禹天涯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你还真是会反咬一口啊！”
说着，就丝毫不留余地，伸出手掌，一支手掌大的飞剑就飞向男子。
飞剑如同鬼魅，在男人周身缠绕一圈，最后猛扎在男子的手腕上。
“啊——”
他尖叫一声，手上的大砍刀应声落到地上。
妇人赶忙爬过去，一把握住男人正在汩汩流血的手腕。
“夫君！夫君你怎么样！”
禹天涯连忙转头，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张小明。
“你没事儿吧。”
“都是我来晚了。”
“隔壁那夫妇二人根本不是个东西！”
禹天涯边说边将小冰身上披的自己的衣服，往上搭了搭。
“他们不仅想杀了小冰，还把小冰弄……弄……”
“哎！真是一对畜生！”
妇人一听，立马上前一把扒开小冰的衣服。
小冰的皮肤裸露出来，原本光滑洁白的身子，此时一片青一片紫，样子极为恐怖。
而小冰面色苍白，如同一个被蹂躏的布娃娃，半睁着眼，眼神空洞地躺在禹天涯的怀里。
妇人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捂着头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我们之前说好的！他们不能这样做！”
“我们都没有折磨他们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在没有痛苦的时候走的！”
妇人心疼地不得了，她想伸手去抱小冰，手掌刚碰到小冰的皮肤，小冰就开始剧烈挣扎嘶吼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
“你滚！”
妇人一时间，觉得如此痛心。
她伸出双手，表情悲痛地看着小冰。
“小冰别怕！我是阿娘啊！”
听到这里，小冰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狂躁了。
她使劲儿拍打着禹天涯的手臂，大声喊：“我不要阿娘！我不要阿娘！快走！”
“阿娘会把我送给别人！让别人吃了我的！”
“她已经吃了心心姐姐！”
小冰抓住禹天涯胸口的衣服，满眼泪花，苦苦哀求。
“叔父！救我！”
“叔父！我不想做他们的女儿！”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妇人的心。
她张开嘴，无声痛哭起来。
“你以为我想！”
“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不然你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活下去！”
张小明摇摇头，只觉得这样的人无药可救。
“你完全可以逃荒，可以去殊宁，可以去青云，这些都是你们的活路！”
“但是你们放着活路不走，反而用最残忍的一种方式活下去！你们根本不值得可怜！”
妇人根本听不进去，她蹲坐在地上，仰头痛哭起来。
张小明摇摇头，看向禹天涯。
“咱们走吧，以后他们是死是活，就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正当张小明、禹天涯二人抱着小孩准备出门时，门忽然“轰”得一声，关住了。
接着，就传来铁链子缠绕的声音。
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我阿爹阿娘都死了，今天，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屋子！”
孩童的声音刚落，“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门外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很快整个小屋子就像蒸房一样，浓烟滚滚而入，温度骤然升高。
“走水了！”
妇人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富子看着他们，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们都去死吧！”
“阿爹！阿娘！我来救你们了！”
安安听到声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他捧起地上的土，不停往火上砸。
但是，他这一举动如同螳臂当车，对于已经蔓延开来的火势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安安看着汹涌的火势，隔着窗子看着自己的阿爹阿娘，急得哭了起来。
“怎么办！火越来越大了！安安救不了你们！”
“阿爹！阿娘！你们快出来啊！”
妇人心疼得隔窗看着安安，回头跪在地上，拼命给张小明磕头。
“求求你们了！快想想办法啊！”
“我不想死在这。”
张小明扭头看向禹天涯，不理会妇人，她不想死在这，自己就想了？
瞎了个眼，没看到禹大侠正在踹门吗？
然而，门是朝里开的，禹天涯怀里又抱着受伤的小冰，根本使不上力气。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只见刚才不停扔土救火的安安，这会已经成了大火球，撕心裂肺地在门外尖叫。
“阿爹！阿娘！救我！”
夫妇二人慌忙来到窗子面前，向外看去。
他们看到安安浑身是火，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安安！”
小富子慢慢走过来，目光阴狠地看着夫妇二人。
“怎么样？亲眼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死在你们面前的滋味儿好受吗？”
说着，小富子阴森地笑了起来。
“这种将别人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真好！”
夫妇二人惊恐地看着小富子，他们突然觉得这个从小自己看着长大，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儿前所未有的陌生。
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儿！
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正当小富子得意之时，孙悦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他慌忙捡起地上的木棍，冲屋子里的人大喊：“你们都让开！我来救你们了！”
孙悦一下接着一下，使劲儿捅门。
只听“哐”得一声，门倒了下去。
孙悦慌忙进去，将张小明和禹天涯一起，拉了出来。
宁子谦披着衣服，赶紧走上去。
“你们都怎么样？没事儿吧！”
张小明咳嗽了几声摇摇头，就将目光转向屋子。
正当夫妇二人准备出来时，小富子冲上去，一把将二人推倒在地。
接着，长时间没人住的房屋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了。
第九十八章 易子而食
“什么！易子而食！”
宁子谦听到张小明讲述的经过震惊不已，他强忍住胃里泛上来的酸水，看着角落里的小贵子和小冰。
小贵子紧紧抱住小冰，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小明他们。
宁子谦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造孽啊！”
这时，小洁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走了过来。
她爬上床来到小冰面前，哇哇大哭起来。
“阿娘呢？我要阿娘！”
小冰经历了这一切，如同一棵被拔苗助长的苗，一瞬间长大了。
她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颇有姐姐风范地一把将小冰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头安慰道：
“阿爹和阿娘为了粮食，带着安安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
“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了。”
孙悦看了看可怜的三姐妹，压低声音，来到张小明面前。
“老爷，她们三个你准备怎么办？”
“不会带上他们去青河吧。”
张小明摇摇头，“这一路上格外颠簸，她们三个太小，会受不了的。”
禹天涯倒是一反常态地上前，“不如将她们三个送回府，让宋子成和阿寓照顾她们。”
“阿寓和她们年龄差不了多少，又跟我学了点功夫，足够教他们了。”
“而且她们再大一点，就可以跟着招娣一起去上私塾了。”
孙悦忍不住为禹天涯竖了个大拇指。
“禹大侠！好主意！”
“那么问题来了，谁把他们送回去啊？”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孙悦。
孙悦苦哈哈地笑了一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你们不会让我送吧。”
孙悦对面的三人，默契地点点头。
他缓缓扭头，看着角落里三个小女娃娃，顿时脸扭成苦瓜。
“老爷！这活儿我可干不了！三个啊！三个女娃！你让我在路上怎么办啊！”
张小明严肃地看着孙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靠谱的人，上次让你拿武器，办得很出色，相信这次你一定可以的。”
孙悦听到张小明的夸奖，不自觉地露出牙齿笑了起来。
但是，他意识到之后，很快收起笑容，抱起双臂，一副傲娇的样子看着张小明。
“夸我两句就想让我做这么棘手的事儿？我不干！”
原本缩在角落里的小贵子，慢慢爬起来，走到张小明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叔父！谢谢你救了我！”
张小明拍着小小的背，感觉自己的心被猛得触动了。
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女儿，想必也是那么乖巧吧。
小贵子来到孙悦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叔父，你放心，一路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两个，不给你添麻烦的。”
孙悦看着小贵子高高仰起的小脸儿，心疼不已。
“好，叔父一定好好照顾你们，把你们安全送到青云县的。”
小贵子跪坐在四人面前，她沉默许久，眼睛通红地看着张小明。
“叔父，你能不能为我也卜一卦？”
小贵子似乎生怕张小明不同意，赶紧补充。
“上次你和这个哥哥卜卦，他就好了。”
“我想知道，今后我没有阿爹阿娘了，还能不能过的好一点。”
张小明一边掏出古书，一边摸摸小贵子的头安慰道：
“你放心吧，以后禹大侠就是你的师父，而我就是叔父。”
孙悦也赶紧插上一嘴。
“我也是你的叔父，比亲叔父还亲的叔父。”
张小明笑了笑，摊开古书拿出铜钱。
“青云县里有吃有喝，我定不会让你们饿着。”
说完，张小明就将三枚铜钱放在掌心。
他虔诚地闭上眼睛，将其扔在地上。
“是乾卦！”
张小明看着卦象，欣慰地看着小贵子。
“今后你只要好好的，不做坏事，就一定会吉祥如意的。”
小贵子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叔父，我一定不会做坏事的。”
其他人，也跟着小贵子笑了起来。
第二日，张小明、禹天涯和宁子谦就和孙悦他们分成了两拨，一起出发走上了各自的路。
三人出发走了一上午，张小明看着强烈刺目的太阳，朝禹天涯问道：
“前面是什么地方？”
禹天涯拿出一张地形图看了看。
“前面不远处，便是江海县。”
“我们只要不停往前走，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江海县。”
宁子谦听到这话，原本还想抱怨着热，想着休息一会儿，这下他来精神了。
他从干粮袋里掏出几张饼子，递给张小明和禹天涯。
“走！我们一起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就到江海县。”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都馊了，今晚我一定要找家客栈，好好泡一下澡。”
张小明咬了一口手上的饼子，看着宁子谦笑了笑。
他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抱怨的贵公子了。
张小明拽了拽缰绳，慢慢往前走去。
但是，他们越往前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路上，难民越来越多，他们都在往与张小明去的方向走。
宁子谦看着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身材消瘦的一个个人，步履蹒跚地支着棍，慢慢走着。
他不解地朝张小明问道：“他们是？”
“难民。”
“想必是从青河附近逃荒来的。”
宁子谦更加不解了。
“离青河最近的就是江海县了，而且听说江王将江海县治理得也很好啊，为什么他们不进江海县城，讨口饭吃呢？”
张小明的眉头皱成一团来。
他看着穿梭在自己身边的难民，也有同样的疑问。
忽然，他想起自己发现难民时，孙悦说的一番话。
该不会是……？
张小明沉默了。
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那得等到真正到了江海县才知道了。
一旁的宁子谦看着他们可怜，就拿出干粮袋子，准备给周围的难民。
“住手！”
张小明高喊一声将宁子谦呵斥了回去。
“快把干粮袋子收起来！”
宁子谦不乐意了。
“你也太狠心了吧！咱们有吃的，帮助一下难民们怎么了？”
“他们一路走到这里，一定很久没有吃上一顿饭了。”
第九十九章 难民
宁子谦二话不说，就从干粮袋里掏出一张饼子，随手扔给不远处，正在低头走路的难民。
张小明再想阻止，已经晚了。
只见饿了很久的难民一见饼子，像恶狼捕食一样，猛地扑在地上。
他也不管饼子脏不脏，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其他难民看到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们拼尽全身力气，冲到捡到饼子的难民面前，就开始疯抢起来。
抢到的赶紧将饼子塞到自己嘴里，唯恐再被别人抢了去。
一张饼子很快就被撕得四分五裂，不见了踪影。
宁子谦看到这一幕，摇摇头，咂咂嘴。
“啧啧，太可怜了。”
“就这还不让给他们饼子吃，实在太狠心了。”
正当宁子谦恻隐之心大发时，谁知道，下一刻难民中就传来一声喊叫：
“他手里有好多饼子！”
一时间，所有的难民都一哄而上，将宁子谦围了起来。
“好心人！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再给我们点饼子吃吧！”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求求你救我们一命！”
“大善人！你真是大善人啊！”
“……”
宁子谦被一句句央求冲昏了头脑，他刚拿出干粮袋准备将饼子分给他们时，突然难民中冲出一个手，一把将袋子抢了过去。
很快，难民就转移的注意力，迅速一哄而上，抢夺起饼子来。
他们刚才的虚弱无力一下子全消失了。
一个个化身成赤手空拳的战士，为了饼子大大出手。
最先抢到干粮袋子的那个人最倒霉。
他被一群人围在一起，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饼子一口都没有吃上。
几十个人从他身上踩来踩去，很快就咽气了。
宁子谦坐在高马上看着这一幕，像犯错的小孩儿偷偷瞥了张小明一眼。
他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想发发善心，怎么还会死人呢？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还在后头。
饼子很快就被抢光了，难民再次涌到宁子谦面前。
“好心人！求求你了！再给点吃的吧！”
“刚才的饼子我一口都没有抢到，好心人你还有吗？再发发善心，施舍给我点！”
“求求你了！”
而此时，宁子谦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
他冲他们伸出双手，摇摇头，示意已经没有干粮了。
但是，难民怎么可能相信。
他们伸出手开始在宁子谦身上摸索。
“有没有让我找找就知道了！”
“我看看！”
宁子谦大喊：“没有了！我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
“你们都走开！”
难民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在宁子谦身上乱摸乱扒。
他实在不耐烦了，冲他们大吼：“滚！”
“都给我滚开！”
然而，宁子谦现在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对难民不起任何作用。
忽然，宁子谦感觉腿上一沉，整个人都被他们拽了下来。
宁子谦躺在地上，绝望地看着一个挨一个的人头。
此时，宁子谦才意识到，原来张小明是对的。
这群难民已经饿疯了，他们一点点粮食根本满足不了难民。
倘若一开始自己不去施舍，难民们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但是，一旦开了一个口，就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不应该随意施舍，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宁子谦拼命拨开眼前的人，他冲张小明和禹天涯大喊：
“张叔父！禹大侠！救我！”
“我错了！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的！”
这个时候，张小明和禹天涯，甚至身后押送金子的马车周围，也围了许许多多难民。
他们如饿狼一样，拼命扒拉张小明和禹天涯。
禹天涯飞身而起，纵身来到宁子谦面前，一把将他捞起来。
他们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难民爬上马车，掀开了盛满黄金的箱子。
“这里面居然都是黄金！”
一听这话，难民像疯了一样，转头就涌向马车。
他们迅速爬到马车上，准备抢黄金。
禹天涯松开宁子谦，飞身来到马车上。
他一把夺过难民手里的黄金塞到箱子里，接着重重合上箱子。
这个难民怎么可能乐意，到手的黄金自然不能让它跑了。
他冲底下的人大手一挥，“大家都快点来抢黄金啊！”
眼看着事情就要失去控制，宁子谦的心都提了起来。
都怪自己。
非要做什么大好人，发善心，还不听张叔父的话。
这下好了，快送到地方的黄金，马上就要被一抢而光了。
宁子谦慌忙跑上前，撕扯难民，试图将他们赶走。
“都走啊！”
“都滚开！”
然而，抢红眼的难民怎么可能听他的。
他们合力一起将宁子谦推到了地上。
禹天涯看着爬上箱子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一把拽住刚才拿出黄金的难民。
只见他手一挥，一个人头就被他提在手里。
禹天涯站在装着黄金的箱子上大喊：“谁再敢上来，就是这个下场！”
人头的血“噼里啪啦”地滴在箱子上，难民们纷纷退了下去。
他们逃荒，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上前抢黄金，恐怕钱到手，命就没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侥幸活下来的，特别惜命，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择继续前进。
宁子谦看着慢慢退去的难民，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上前一把将难民的身躯推到地上，将头颅从禹天涯手里接过来，绑在马车上。
警示路边的难民，也警示自己。
宁子谦像犯错的小孩儿一样，来到张小明和禹天涯面前。
“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禹天涯拎起自己衣服的一角，擦擦手上的血。
“走吧，这下天黑之前恐怕到不了江海县了。”
三人带着马车行色匆匆，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低垂时，赶到了江海县。
他们来到巨大的城墙下发现，江海县的城门居然紧闭着。
城墙周围躺着的，是许许多多逃荒的难民。
宁子谦跳下马，来到城门边，使劲儿敲了敲门。
然而，无人应答。
他扭头看向张小明和禹天涯。
“不对呀，这个江海县怎么这么早就关城门了？”
第一百章 进城
宁子谦不死心，好不容易来到一座城，怎么就进不去了。
他身上都馊了，多少日没有沾过荤腥了，还想进城好好享受享受呢。
他抬起手使劲儿拍城门。
“我知道有人在里面！快开开门啊！”
“这么大一座城池，怎么回事啊！”
宁子谦高亢的声音，惊扰了歪在城墙边休息的难民。
他揉了把脸，摸了摸鼻子。
“小兄弟！别拍了！没用的，里面的人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张小明上前一步，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天已经黑了，气温也慢慢冷了起来。
难民将两只手插进袖筒里，缩着脖子，将身上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盖住腿。
“这座城池已经关两个月了。他们的城主为了不让难民进去扰乱城内的秩序，就实行一个闭门锁城的政策，之前屯了许多粮油基本生活用品，关上城门后，就再也没开过了。”
张小明摇摇头，“这是懒政啊！”
“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只管自己城中的百姓！这些难民难道就不是人命了吗？”
“况且，这样下去，他们能撑几年。”
宁子谦捂着不停“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张叔父，禹大侠，我饿了。”
“咱们晚上今天不会像这些难民一样，就在城墙边上睡觉吧。”
“而且……而且咱们的干粮都被难民抢走了，咱们已经没有吃的了。”
张小明走到城墙边，看了看城墙的高度。
“禹大侠，你能上去吗？”
禹天涯点点头，“这点儿高度难不倒我。”
“那带上我呢。”
禹天涯大手一挥，“没问题。”
难民听着二人的对话，稀奇地围了上来。
“你们这是要进去？我告诉你们，绝对不可能。”
“你们就算是武功再高，飞上去被侍卫逮住，那可是要杀头的。”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其他难民一听，也纷纷上来劝阻。
“哎呀！别上去了，这江海县的城门，你们是绝对进不去的。”
“对，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张小明丝毫没有理会这些难民，他走到宁子谦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
“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看好了。”
“我和禹大侠去去就来，一会儿让他们开城门迎接你。”
宁子谦点点头，看着马车上高高挂起的人头。
“放心吧，有了它，暂时没有人敢动马车。你们走吧。”
宁子谦的话刚说完，禹天涯就带着张小明如同两只燕子一样，轻盈地飞上城墙，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其他难民都站起来，仰头看着张小明二人。
“我的老天爷啊！他们俩怎么可以飞这么高！”
“就是！你看！你看！上去了！”
刚才蹲在墙角的难民冷哼一声。
“飞上去有什么用，一会儿守城的侍卫就能将他们叉成扫帚。”
“就是，这江海县的城门都这么多年没开了，我就不信今天能破例。”
难民上前瞅了一眼满怀希望的宁子谦。
“小兄弟，别看了，他们出不来了。”
“你还是赶紧抢个背风的地方，睡一觉吧。”
宁子谦冲这个人翻了个白眼。
“不！我相信张叔父定能说到做到的！”
“切！还不信！”
宁子谦不再理会难民，径直走向马车，坐了下来。
他警惕地盯着周围，生怕有人靠近马车。
另一边，来到城墙上的张小明、禹天涯二人往前走着，不停打量着四周。
“奇怪，这怎么一个看守城门的侍卫都没有。”
忽然，禹天涯顿住脚步，一把拉住张小明蹲了下来。
他压低声音，贴着墙角说道：“这个屋子里有人。”
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屋子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就我隔壁那小寡妇啊，你都不知道有多马叉虫，每天让我勾得，心里直痒痒。”
“上啊！兄弟！别怂啊！”
“不！不！你还不知道我们家那位母老虎，被她发现，我不得完了。”
“怂货！来！来！来！养鱼呢！喝！”
……
张小明起身，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四五个守城门的侍卫，围在一张桌子前，吃吃喝喝。
因为醉酒，他们看见张小明甚至都没有一点儿警惕心。
“哎，这位兄弟，你来晚了，快点过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就是！必须得先罚三杯啊！”
说着，一个侍卫就伸手，从桌子上的烤鸡上，拽了个大鸡腿递给张小明。
“来！兄弟！鸡腿还给你留着呢！吃他娘的！”
禹天涯自从离开殊宁县后，就再也没吃过肉了。
他馋这口可是馋了好久了，于是，他上前一把接住鸡腿，啃了起来。
张小明连忙将禹天涯挡到身后。
丢脸！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递到这群侍卫面前。
“我乃青云县县令，有要事要与你们城主江王相见，带我去见他。”
侍卫们放下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
“真扫兴！”
他们几人，却没有一个人动身。
“我们城主现在正享乐着呢，不见人。”
张小明的语气严肃起来，“是我自己去见你们城主，还是你们带我们见。”
“由你们选择。”
四五个侍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在心里嘀咕，“你如果自己去见城主，指不定说我们什么坏话呢，什么不尽职尽责了，什么玩忽职守了，哪能给你这个机会？”
几人相互推诿了一番，终于一个鼻毛快长到嘴唇上的侍卫站了出来。
“走吧！走吧！”
“先说好，我只能给你带个路，能不能见到我们城主，就看你的本事了。”
很快，鼻毛侍卫就穿过长长的街道，将张小明二人带到了江海县城中央，一座繁华的道观里。
张小明抬抬头，这座道观足足有六层。
道观外面金碧辉煌，灯火通明，蓝绿色的琉璃瓦，在灯光下闪着光。
整栋建筑仿佛都在说出几个字：我有钱！
张小明目不暇接地看着这栋建筑，再想想外面为了口吃的，拼死拼活的难民。
他忍不住连连叹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第一百零一章 道观
鼻毛侍卫层层传达，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手拿拂尘，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张县令，有请！”
张小明和禹天涯跟着这个道士，慢慢往道观深处走去。
一路上，都是道士打扮的人驻守在两旁。
那个严密程度，就是苍蝇来了也很难飞出去。
慢慢往前走，靡靡之音慢慢传了过来。
带路的道士回过头，伸出四指，立在胸前，恭恭敬敬地朝张小明鞠了一躬。
“江王爷就在里面，你们请进吧。”
“吱呀”一声，张小明面前的门开了。
十来个身上只穿着一层薄纱的舞女，在屋子中央翩翩起舞。
而正中央的躺椅上，江王穿着一身道袍，笑眯眯的半倚着。
他看到张小明，就被一旁站着的宫女扶了起来。
两个舞女顺势各坐到江王一侧，她们侧着身子将腿随意地搭在江王身上，身子贴着江王，媚眼如丝地看着张小明。
柔和的烛光打在舞女身上，她们身上的轮廓显露得一清二楚。
连见过许多世面的禹天涯，都忍不住红了脸。
江王一手拦住舞女的腰，一手伸出手指冲张小明勾了勾。
“青云县的张县令是吧，久仰久仰。”
“快进来！请上座！”
“我们江海县许久没有来客人了，你们可真是稀客啊！”
一旁的婢女迅速搬出两把椅子，放到江王对面。
又请了张小明和禹天涯坐下。
“我们江海县已经许久不开城门了，敢问二位是如何进来的？”
江王这话一问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整个正厅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张小明也直言不讳，“翻城墙进来的。”
江王听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伸出食指不停点到：“张县令是真性情啊！本王喜欢！”
一时间，正厅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了许多。
禹天涯觉得十分奇怪，怎么知道自己是翻城墙进来的，他不责怪，怎么反倒夸赞起来了。
他扭头看了旁边的张小明一眼，也从中看到同样的疑问。
江王一把揽过旁边的舞女，将其抱在自己的怀里，揉捏起来。
“你们就别走了，先在江海县住两天，本王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忽然，张小明注意到，江王袖子在无意中被撩起后，露出的皮肤居然在溃烂。
张小明没太在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宁子谦和那一千两黄金。
他试探地问道：“我们还有一些人，和一些东西在城门外，可否将他们先运进来。”
“当然可以。”
江王这话一出，暗处的一个道士，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慢慢走了过来。
“江王爷慎重啊，城门关系到我们整个江海县的气运。”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城门了，这城门一旦打开，气运就将被破坏啊！”
江王的脸色随着白胡子道士的话，变得越来越沉重。
正当张小明觉得，宁子谦就要进不来时，江王突然粗暴地一把将自己身边的两个舞女推开。
他捂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本王的头……好痛！”
两个舞女滑落在地上，急忙熟练地跪了下去。
江王捂着头，在躺椅上痛苦地打滚。
“救救本王！救救本王！本王感觉头要爆炸了！”
白胡子道士，一把将手里的拂尘别在腰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仙丹，按住江王，将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江王痛苦的挣扎逐渐平息。
他慢慢躺平身子，大口大口喘气。
待到江王的呼吸逐渐均匀时，舞女们又重新回到他身边，拿着香帕轻轻给江王拭去汗水。
那种熟练程度，让张小明觉得，江王时常如此。
忽然，江王的目光移到张小明和禹天涯身上。
“你们是谁？”
这句话让张小明和禹天涯愣住了。
江王此时的眼神，充满防备与陌生，仿佛就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白胡子道士上前，连忙解释。
“他是青云县的县令，此次来城中做客。”
江王了然地点点头，冲他们摆摆手。
“把他们带到厢房去吧，咱们江海县许久不来客了，好好招待他们。”
哎！
只能委屈宁子谦暂时呆在外面了。
随后，张小明便和禹天涯一起被带到一排厢房前。
张小明推开门，这里的房间巨大，一个就能抵自己在青云县的两间。
里面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能看出来，都价值不菲。
张小明的思绪完全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他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思索江王的反应。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门外寂静无比。
“禹大侠，你有没有觉得江王有些奇怪，怎么之前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头疼发作之后就不记得咱们了？”
禹天涯给自己倒杯热茶，慢慢品了起来。
“丹药吃多了。”
经过禹天涯的指点，张小明才猛然想起来。
“对啊！”
“江王身体浮肿，皮肤溃烂，还经常头疼，甚至不记事，这是很明显的汞中毒！”
禹天涯一脸困惑地看着张小明。
“什么？拱？什么中毒？”
张小明也懒得解释，直接回话：
“就是丹药吃多了。”
“江王沉迷于道教，连寝宫都修建成道观的模样，想必是在追求长生不老之法了。”
“而且，那个白胡子老道士肯定不简单，他给江王吃的东西也很不简单。”
禹天涯赞同地点点头。
“就是宁子谦进不来，恐怕是要饿肚子喽！”
忽然，张小明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缝，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推开门进来，又迅速转身将门关上。
“我有办法让他们进来。”
男子压低声音迅速跑到张小明和禹天涯面前。
“但是，你们要帮我一个忙！”
张小明起身警惕地看着这个男子。
“你是谁？”
“我们凭什么要帮你？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男子摘掉自己脸上的黑布，将自己的面容露在他们面前。
张小明看着与江王过分相似的面孔，脱口而出。
“你是江王的儿子！”
黑衣男子摇摇头。
“不！”
“我是他弟弟，江平。”
第一百零二章 狗东西
江海县城外，宁子谦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冻得脖子直缩在衣服里，身体颤抖地用双臂抱着自己，恨不得蜷缩成一团。
之前与他搭话的难民走上前来。
“我就说你别抱希望了，还不听。你看看，他们进去之后还管你吗？不管了吧。”
“不听老子言，吃亏在眼前。”
“你还是赶紧找个背风的地方躲一躲吧，这几个破箱子，有什么好看的！”
宁子谦扬起倔强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
“不，张叔父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
正当难民还想嘲讽宁子谦一波的时候，江海县的城门，“吱呀”打开了一条缝。
张小明慌忙出来，将一辆辆马车拉了进去。
宁子谦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上了，冲张小明大喊：“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接我进去的！”
说着，就看向旁边的难民。
“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难民尴尬地冲宁子谦一笑。
“是没想到啊。”
他上前一把拽住宁子谦的衣袖。
“你们能不能也带我进去？”
守在城门口的江平，冷冷地看了过来。
“想进去？可以。里面也是死路一条，你自己考虑。”
江平的眼神如同无数把利剑，看向难民，似乎随时准备朝他发射过来，将他射成马蜂窝。
难民慌忙摇摇头，退了出去。
“不……不了。”
张小明跟在马车后，看着一千两黄金都被推进去，才松了一口气。
他疑惑地看向旁边正指使人关门的江平。
“你这样大摇大摆地放我们进来，不怕江王责骂你吗？”
江平冷哼一声。
“你们翻墙进来，我哥哥可曾责罚你们？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而且头一疼就什么都忘了。”
“那你们江海县的气运呢，不是也被破坏了。”
江平看着天慢慢亮了起来，赶紧让他们加快脚步。
“是那个白胡子老头说的吧，你也相信他？反正我不信。”
江平指了指街道上一家尚未开张的酒楼，朝张小明说道：
“你们先稍作休息，中午我会带你们来尝尝我们江海县的特色，顺便看看这个城。”
宁子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慌忙点头答应。
“好啊！好啊！”
此时江海县的道观里，白胡子道士面色严肃地看着江王。
“王爷，江平他去了客人的房间似乎密谋着什么，还开了城门放其他人进来。”
江王黑眼圈铁青，他微微闭着眼养神，却丝毫没有困意。
“随他去吧。”
“我这个弟弟自幼天性散漫，本王都管不了他，你还想管？”
白胡子道士慌忙低下头。
“不敢！不敢！”
江王睁开眼睛，躺在躺椅上。
“本王最近头疼得更加频繁了，你丹药炼得怎么样了？还不快去看看！”
听到这话，白胡子道士慌忙跪在地上。
“是！王爷！我这就去看看！”
白胡子道士刚出了门，角落里一个舞女就缓缓走了出来。
他刚在江王面前受了气，这下正好有个出气筒可以让自己撒一撒。
白胡子道士一把掐住舞女的脖子，厉声质问：
“江王的兵符你拿到了吗！”
舞女此时的脸已经涨红起来，她喘着粗气，五官痛苦地扭成一团。
“没……，但……但是，这几天一定拿到。”
白胡子道士松开手，舞女一下子滑坐在地上。
她双手撑着气，不停喘气。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再拿不到兵符，我就杀了你！”
舞女慌忙跪在地上，“是。”
白胡子道士正当离开，又转身回来。
“在这之前，安排人先把江平杀了！这个狗东西，迟早坏我好事！”
中午很快就到了，宁子谦已经沐浴更衣早早地等在酒楼门口。
他看着街上来往稀疏的百姓，忍不住感慨起来。
“江海的百姓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富足啊，你看他们衣服穿的。”
说着，宁子谦就指了指面前刚刚过去的一个行人。
“他身上这件可是蜀国有名的锦绣，一匹就价值连城，我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给我买一件呢。”
“这个人他手上拿的紫砂壶也很贵重，值这个数。”
宁子谦冲张小明和禹天涯伸出五个手指。
禹天涯慌忙接话：“五十两银子？”
宁子谦摇摇头。
“五百两！”
连张小明都忍不住感慨：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那江海县的穷人呢，怎么都没有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
“都死绝了！”
张小明他们扭头看向说这话的江平，他手持一把扇子缓缓走了过来。
“江海县封这么久，粮油就这么多。”
“有钱的人家早就屯了很多了，即使吃完自己屯的，也买得起外面的。”
“而穷苦人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没钱，屯的粮食也少，外面的价格太高，他们又买不起，久而久之，不就饿死了呗。”
江平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常。
仿佛就在讲述一只小猫小狗，不小心被马车压死一样轻松。
甚至连宁子谦都觉得，江平这个人怎么如此冷漠。
江平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他们坐在窗边，看着街道上偶尔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冲张小明他们笑了笑。
“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身为一城之主的弟弟，竟然眼睁睁看着城内不管，还是城外的百姓，活生生饿死！”
“真是畜生！”
宁子谦笑了一声，“你还真猜对了。”
说完，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看了一眼江平。
糟糕！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江平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妨，尽管骂吧。”
“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张小明看出来了，这一切并非江平所愿，他也不想江海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江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个白胡子道士？”
“他好好的一个城主，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小明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江王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江平端起面前的热茶，抿了一口。
“之前我向往江湖自由的生活，就四处游历。”
第一百零三章 刺杀
“后来听说城里要盖什么道观，很有名，许多外县的人都来拜，当时并没有在意，只觉得还挺好，可以让更多人来江海县，江海县也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直到突然有一天听说江海县要关闭城门，禁止百姓出入，我才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
“于是我就快马加鞭，赶紧回来了。可是，没想到等我回来之后我哥哥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能看得出来，我哥他才三十多岁吗？”
听到江平这话，张小明他们三个人都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昨晚见到江王这个大腹便便，萎靡不振的样子，总觉得江王怎么也得五六十岁了。
没想到他还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就被折磨得那么凄惨，实在令人惋惜。
正当张小明想问些问题时，小二端着一盘油光水滑的烧鹅，放在他们面前。
“烧鹅来喽！”
“诸位客官，这只烧鹅我们先烤后卤，又用各种香料浸泡一十二个小时，保证绝对入味儿！”
禹天涯和宁子谦早就忍不住了，他们二人还没等小二把话说完，就各自夹了个鹅腿，放在嘴里。
禹天涯忍不住竖了根大拇指：“真是绝美！”
说完，他就继续埋头干起饭来。
张小明略微尴尬的冲江平笑了笑，继续问道：“那江王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而且那个白胡子道士是怎么回事？”
江平看着窗外，根本无心品尝桌前的美味佳肴。
“白胡子道士法号虚空，他在我走后就来到了这里，向我哥传授各种道法和长生不老之法，为我哥看风水。”
“那座道观，就是我们先前的府邸拆掉后，重新盖上的。”
“据说我哥一开始服用的丹药并不多，后来随着虚空的炼丹技术提高，给我哥吃的也就越来越多。”
“没想到，我哥吃了这些丹药非但没有长生不老，反而身体越来越差。”
“身体越不好，吃的丹药越多，就越依赖虚空。”
“慢慢的，虚空说什么，我哥就听什么，弄得现在江海县城里，民不聊生，江海县城外的百姓，也是一个都顾不上。”
“那为什么虚空在这期间，没有将你哥杀了，取而代之？”
面对张小明的困惑，江平无奈地笑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我哥有虎符，可以调遣十公里内的精兵。”
“这些精兵都是我哥亲自培养，只听我哥一人的命令。我哥手握兵符，精兵就只听从他一人的调令，一旦被他的精兵知道，我哥并非自然死亡，那整个江海县的人，恐怕都得给我哥陪葬。”
宁子谦不停将肉塞到嘴里，还忍不住插话。
“那你哥可真有先见之明。”
小二又伴着宁子谦的声音走了进来。
“翡翠八宝汤，所谓八宝，就是人参、鹿茸、燕耳等八种名贵药材熬制而成。”
“各位客官，我为您盛上。”
张小明看着小二毕恭毕敬的样子，忍不住让他想起了海某捞。
哎呀！
这都多久没吃火锅了，等忙完这阵，非得去一趟逍遥镇，吃顿火锅去！
张小明边想边接过碗里的汤，准备往嘴里送。
禹天涯一把拦住了他。
“慢着！”
接着，禹天涯一把将手中的汤重新递给了小二。
“你这么辛苦，为我们布了一桌子菜，我们得好好赏你。”
“这碗汤，必定价值不菲，今日就赐给你了！”
小二犹犹豫豫接过手中的碗，眉头拧在一起，纠结片刻，又将碗递了回去。
“这位大人，我们掌柜的特意交代了，不能随意接客人的东西吃。”
宁子谦笑着端起碗正要喝，“禹大侠真是深明大义，你最喜欢的这个汤居然先让给了别人！”
禹天涯瞪了宁子谦一眼，一把将他端碗的手按了回去。
“闭嘴！”
接着，禹天涯抓住小二手里的汤，准备往他嘴里灌。
那场面，连江平都看不下去了。
“放手……”
江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小二突然暴起。
他一把将手里的碗扔到一边，然后与禹天涯打了起来。
禹天涯一把抓住小二踢来的腿，像折木棍一样，将其折断。
“汤里有砒霜！”
江平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将手里的汤拍掉在地上。
他冲禹天涯大喊：“留条活口！”
只见禹天涯身形如闪电一般，侧身一转，一把抓住小二的双臂，将其像抓小鸡一样，按在地上。
江平走上前，端着汤，一步步慢慢逼近。
“是谁派你来的？”
小二冷哼一声，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将脸扭到一边。
江平上前抓住小二的下巴，将手里含有砒霜的汤，作势就往他嘴里灌。
“是不是虚空那个臭道士，指使你来的？”
小二怒目圆睁，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江平。
“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说完，他的嘴角就流出乌黑的鲜血，倒了下去。
禹天涯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看，“他牙齿里藏的有毒，现在已经毒发身亡了。”
江平叫来酒楼的掌柜，掌柜看着地上的小二，顿时吓得面色苍白，缓缓跪在江平面前。
“江少爷，这个小二才在这做工一两个月，我并不清楚他的底细。只是觉得今天他的行为有些怪异，就找人留意了他一下，却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在您的饭菜里下毒！”
“您从小就吃我们酒楼的菜长大的，应该最清楚我的为人，我是万万不敢做出谋害你的行为啊！”
张小明拍了拍江平的手，江平就让人退了下去。
他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冲江平摇摇头。
“看来，虚空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江海县了。”
“这人你不好除。”
“还有，看好你哥，你的回来对老道士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他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可能会在近期动手。”
一听张小明这话，江平哪里还坐得住啊，他匆匆与张小明告别，就回道观，准备看看江王。
宁子谦坐在桌前，忍不住摇摇头。
“还好我爹没有江王这么糊涂啊！”
第一百零四章 兄弟会面
江平回到道观后，径直去了江王的房间。
他刚想要进去，就被虚空这个老道士拦了下来。
“江王在睡觉，你请回吧。”
江平一把拍掉虚空的手，“我和我哥自小感情深厚，他睡觉怎么了？睡觉我也能照样进去！”
“你让开！”
二人对峙之间，走廊上的许多道士慢慢围了上来，个个像看见猎物的豹子一般，目光凶狠地看着江平，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撕碎。
江平此时头皮发麻，忍不住在心里想：“我哥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冲那些道士嘶吼：“你们都给我让开！”
“今天我必须见到我哥！”
正当虚空准备出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平儿，你在外面瞎闹什么，还不快进来。”
这时，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吱呀”一声，被屋里的两个婢女拉开了。
江平一把推开面前的道士，快速跑了进去。
他来到床上，看着原本生气十足的哥哥，如今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江平拉住江王温热的手。
“哥，你没事儿吧。”
江王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事儿，死不了。”
“你在外面瞎闹什么。”
说完，江王冲站在一旁的虚空老道士挥挥手。
“你们都先出去吧，本王想与自己的弟弟好好说说话。”
虚空无奈，只好带着其他道士走了出去。
江平看到虚空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他跪坐在床前看着自己的哥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哥，我怎么才能救你？”
江王费力抬起手，摸了摸江平的头。
像小时候那样。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今后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了，都怪哥哥做了错事。”
“不怪你，哥！”
江平的话音刚落，江王就捂着自己的头大叫起来。
他用残留的一丝理智，拼命将江平推开。
“你快走！”
虚空听到动静慌忙跑了过来，他一把将江平拉开。
“都说了！江王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你还不赶紧离开这里！”
江平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哥哥的脸，已经痛得扭曲到变形了。
他溃烂的皮肤在床单上，都蹭出了血。
看着虚空掰着江王的嘴，往江王嘴里塞下一颗又一颗丹药，江平上前一把将虚空推开。
“你个臭道士！都是你害了我哥！滚！别再给他吃丹药了！”
虚空被推了个踉跄，他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江平。
原本按住江王的道士，也慢慢退到一边。
“好，那我就听江二王爷的话，不给江王爷吃丹药了。”
床上，原本有所好转的江王突然暴躁起来，他用自己的指甲撕扯着床单，在床前扭曲成一团。
“救我！”
“快救救我！”
江王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满眼都是血丝，瞪大眼睛朝虚空伸出手去。
“快救我！”
虚空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江平。
“江王爷，不是我不想救你，是你弟弟他不让我们救你。”
江王此时觉得，身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血肉！他的骨头！
他一把划过自己的喉咙，自己的身躯，血珠子顿时浮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江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身上的痒。
江平看得瞪大了眼，他心疼地一把拉住江王的手，豆大的泪珠掉落在他身上。
“哥！你这是怎么了！”
“哥你快住手啊！”
然而，江王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根本按不住江王。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王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江平绝望地松开自己的手，转头跪在虚空面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错了！”
“求求你救救我哥！”
虚空得意地笑了起来，一脚将江平踹到一边。
“滚开！”
接着，四五个道士围上去，将宁王按住，掰开他的嘴，不停给他塞丹药。
江平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来狼狈地逃离这里。
他此时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受苦，而自己却不能为他做任何事。
不知不觉，江平来到了张小明门前。
里面的欢声笑语，让江平恍如隔世。
他推开房门，默默走到张小明身边，坐了下来。
张小明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古书，摊在江平面前。
江平抬起头，看着古书，朝张小明问道：“这是什么？”
张小明拿出古书里的铜钱，扔在桌子上。
“江少爷如今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江平猛得点点头。
张小明伸手，将卦面呈现在江平面前。
“需卦！”
“以刚逢险，守正待机。”
江平坐直身子，困惑地看着张小明。
“这是什么意思？”
“你往后必有一难，不过，切不可贸然行动，必须等待时机，静观其变，方可化险为夷。”
江平深吸一口气，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猛然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好，我一定不慌。”
“现在我要去我哥的寝宫守着他。”
张小明点点头，在三人的注视下，江平离开了这里。
宁子谦在江平走后，捂着肚子，挑挑眉毛，看向一旁的禹天涯。
“禹大侠，你饿了吗？”
禹天涯放开自己搭在椅子上的一只脚，吐掉口中的细棍，眼睛放光地盯着宁子谦。
“肘子走起？”
宁子谦使劲儿冲禹天涯点点头。
“走！”
张小明无奈地摇摇头，“今天中午那么丰盛，你们居然还没吃够？”
禹天涯咽下口水，冲张小明笑了起来。
“这哪够，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正是因为酒楼的饭菜好吃，所以我们才要多吃几顿。”
他上前一把搂住宁子谦，“我们俩走。”
看着二人将要出门的背影，张小明大喊：“站住！”
宁子谦和禹天涯一脸苦相地回过头。
“叔父，你不会不让我们去吧。”
张小明走到二人面前，冲他们挥挥手。
“走！一起去！”
宁子谦和禹天涯顿时露出笑容。
三人一起出了客房门后才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下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婢女
在禹天涯的带领下，张小明和宁子谦绕过一众守卫的道士，来到道观最隐蔽的一个小门前。
禹天涯一把拨开挡在小门前的绿藤，轻轻将小门推开。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窜了过来。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在三人之前穿过小门，准备往道观外跑去。
张小明一把将这个婢女拉回来，带她出了道观，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你是谁？”
婢女颤抖着身子，将头扭了回来。
她微微张口，却满是反抗。
“你管我！”
张小明认出来了，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江王时，站在江王身边的婢女嘛。
她这个时候偷偷跑出来干什么？
婢女使劲儿甩开张小明的手，却发现根本甩不掉。
“你快放开我！我有急事要办呢！”
张小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他一把将婢女推到墙上，眼神里充满威胁地看着她。
“快说！你要去办什么急事！”
“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婢女丝毫没有畏惧，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明和他身后的两个人。
“我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你们还是快离开江海吧，这里马上就要发生一场大战了。”
“我看你们刚进城，和那些臭道士没有什么关系，再加上与江小公子交好，才与你们说的。”
张小明听了这番话，顿时了然于胸。
“你是江王指派着，要去搬救兵的。”
婢女顿时花容失色起来，她捂住嘴震惊地看着张小明。
“你怎么知道的！”
张小明没有直接回答，而且问道：“你怎么出城门？出了城门又如何去十公里外的营地？”
“我钻狗洞！”
宁子谦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婢女，忍不住感慨。
“你又瘦又小，比一只成年狗大不了多少，确实适合钻狗洞。”
婢女扭过头，狠狠地剜了宁子谦一眼。
“你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小明和禹天涯在一旁憋着笑，看向一脸无辜的宁子谦。
“我不就说了句实话！”
婢女没有再理会宁子谦，她继续朝张小明说道：
“出了城门我会找匹马，骑马去营地，应该很快就到了。”
宁子谦再次接话，“我看你是在道观里呆久了吧，外面别说你找匹马，就是找根树皮，都不见得能找到！”
婢女向张小明投来怀疑的目光，张小明点点头，婢女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这可怎么办！”
“王爷交代我，老道士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反，让我趁着他们行动的时候，把王爷培养的人带来，正好可以将道士们一网打尽。”
“我出了城门，没有马，我可怎么去啊！”
“靠走着去，不吃不喝，估计也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到。到时候江海县恐怕早就已经易主了！”
张小明看着要急哭的婢女，与禹天涯对视一眼，便说道：“不如交给禹大侠。”
“他会轻功，不出三刻钟就能到达营地。”
婢女一脸怀疑地看着禹天涯。
“你……你能行吗？”
禹天涯活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受到一个小姑娘的质疑。
他扣了扣鼻屎，冲婢女翻了个白眼。
忽然，不远处平静的道观里，喧嚣起来。
“走水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火啊！”
婢女这才放下戒备，担忧地看向不远处冒出浓烟的建筑物。
她慌忙冲张小明他们三人大喊：“你们把头扭过去！”
接着，婢女就忍着痛，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三指宽的虎符。
虎符上面已经沾满了血。
婢女果断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服，将虎符包裹着递到禹天涯面前。
她“扑通”给禹天涯跪了下来。
“大侠！求求你了！请你务必将救兵带到江海县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又冲进道观里。
禹天涯拍拍张小明的肩膀，“你们二人多保重，切不可贸然行事，等我回来。”
张小明点点头，就和宁子谦一起，跟随着婢女，冲进道观里。
而此时，江王的房间里。
虚空一把掐住江王的脖子，厉声质问。
“虎符呢！虎符在哪里？”
江王冲虚空笑了起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你终于暴露出你的真实面孔了，这么多年，装的真是辛苦！”
虚空猛得使劲儿，一把将虚弱的江王推倒在躺椅上。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你！你就是个废物！根本治理不好整个江海县！”
江王身边的一个舞女慌忙上前，将江王扶起来。
虚空怒目圆睁地看着这个舞女，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让你拿个虎符，你居然陷了进去！”
“他一个半死人，有什么好的！居然让你忘了我辛辛苦苦栽培你这么多年的恩情！”
舞女捂着脸，跪在江王身边，不敢抬头。
虚空的怒火又转向江王，他指着江王威胁道：
“说！”
“不说我就杀了你！”
江王半倚在躺椅上，眯着眼，丝毫不在意。
“只要我不说出虎符的下落，你就奈何不了我。”
虚空一把扔掉自己手里的拂尘，冲江王冷哼一声。
“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带进来！”
虚空大手一挥，两个道士就架住被打昏的江平，来到江王面前。
“我是拿你没办法，可是我拿他有办法啊！”
说着，虚空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子，刀子在江平脸上游走。
江王心疼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虚空摇了摇头，“这样不刺激，来人！把江平给我浇醒！”
一个道士端来一盆凉水，用力往江平脸上一泼，江平顿时醒了过来。
他看着拿着匕首的虚空，冲他大吼。
“你想对我哥做什么！”
“你快放开我哥！”
江平说着，就情绪激动起来，他想扑在虚空身上打他一顿，结果一把被身侧的道士拉了回来。
虚空上前，狠狠地往江平胸口踹上一脚。
“你比你哥还要没用！”
“倘若不是你突然回来，我就可以把江王爷慢慢熬死！到时候整个江海县就是我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