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衍法珏家乡
“哈哈哈……”
衍法珏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想着敷衍过去。
“别想蒙混过关，老实交代。要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发现了衍法珏图谋不轨，这肯定是大功一件吧。说不定我都能直接提前出去了。”李凡似笑非笑地威胁着。
“什么图谋不轨！”衍法珏气呼呼地瞪着李凡。
但在字符光球之外的李凡本尊，竟然真的突然开口了：“那个……”
镇守合道张虚以及花月夜的目光，霎时被吸引过去。
衍法珏小萝莉顿时慌了神。
“别！有话好好说！”她一个健步，冲到拟造人格面前，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凡。
而衍法珏空间中，李凡本尊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两位道友，我想请教下。类似这种申请衍法珏推衍出来的功法，是否可以外传？我知道仙盟法度规定，不允许外传。但……”
衍法珏大眼睛转了转，轻咳一声：“我还没试过，这东西的效率究竟怎么样呢？要不伱先让我……”
李凡则是笑了笑，反问道：“我若是跟万仙盟一心，又岂会借助请你衍法的机会，将这拟造人格之法传给你？”
“呼呼……”
“主人，能有什么为您效劳的么？”拟造人格十分敬业的问道。
“我知道，我必须得想个办法，改变这一切！”小萝莉的眼神中，忽的闪过一丝坚定。
衍法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愁眉苦脸道。
“推衍不完！根本推衍不完！”
但李凡只是再度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让衍法珏又变怂了。
“呼……”
衍法珏看着这些玉简出现，不劳而获的喜悦感顿时涌上心头，让她傻笑不止。
“那么现在有这拟造人格帮你的话，你需要多久才能达成目标？”
“这么多年过去了，距离达成目标还有好久！我感觉我都要到达极限了！”
两双肉乎乎小手一拍，字符光球中景象豁然为之一变。
张虚笑着说道：“孙道友莫非是想为自己那刚诞生的儿子谋求一门功法？明面来说，这样是不行的。不过负责监管的，都是我们护法堂自己人。所以……”
衍法珏大手一挥，下达了让它全面接管推衍工作的命令。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李凡的声音忽的再度响起。
无穷无尽、直达天际的白玉书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不同玉简。
“当初，天尊让我穷尽天下之法。”
接管拟造人格的瞬间，字符光球推衍功法的进程也被打断。
张虚露出了个你懂的眼神。
“哼。本姑奶奶当然自有妙计！”衍法珏双手叉腰，十分得意地说道。
“总之只要给我五十年的空闲时间，我就能找到彻底提前脱离苦海的方法！到那时，我肯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说说吧。到底想干什么。”拟造人格伸出右手，屈指就要在衍法珏脑袋上一弹。
李凡定睛看去，只见衍法珏小萝莉正毫无仪态的摆成大字、漂浮在空中，睡得正香。
李凡也没有追问，而是重复了这個数字：“五十年。”
“你这家伙！”衍法珏的神情再变，尝试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好吧，告诉你也行。但你要先答应我，绝对不能向万仙盟告密！”衍法珏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
衍法珏歪头思忖了番，知道李凡所说有理。
李凡拱了拱，表示明白。
衍法珏下意识躲开，但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只是拟造躯体、并不存在实体，于是恼羞成怒。
一阵微光闪动后，再度恢复成之前的机械模样。
巨大字符光球不断转动，一门门功法玉简成型，出现在白玉书架上。
有些迷糊的问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每一枚玉简，都记载着一门功法。
而字符光球内部，听到三位镇守合道对话的衍法珏，总算松了口气。
“我那时候还太过年轻，认为以我的能力，只是小事一桩。于是很愉快的就答应了。哎，现在想来，真是糊涂啊！”衍法珏老气横秋地长吁短叹道。
“哦？怎么改变？”李凡打量着周围的功法，饶有兴趣的问道。
最终，意识到自己不是李凡对手的衍法珏，认输了。
“唔……”李凡将其喊醒之后，小萝莉还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双眼。
李凡当即应允。
“嗯？才七天！”
不久之后，当衍法珏看清了时间，霎时清醒过来。
“睡得真爽啊。”她砸吧嘴，看上去有些不舍。
“你怎么又来了？”随后看向李凡，十分嫌弃的说道。
李凡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衍法珏顿时怂了：“好吧，我看看。嗯，只比我自己全力推衍，效率稍微慢上了那么一些。”
“勉强跟我在万仙盟那群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推衍速度一样。”
李凡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只要再过个四十年，你就能成功脱身了？”
衍法珏有些莫名其妙：“脱身？什么脱身？”
“我之前想要逃离，是因为不想干活。不过现在有这么好的东西免费帮我干活，我干嘛还要逃跑。每天休息不好嘛。”
衍法珏一脸鄙视的看着李凡。
“哦？”
“那我若是一直占据着拟造人格，你又要如何应对？”李凡淡淡的说道。
“哼哼，这可难不倒我。”衍法珏身形猛地后退，周围景象又回到之前。
“给我变！”她遥遥指李凡身边。
随着光芒汇聚，另外一道身影缓缓成型。
赫然又是另外一个拟造人格！
“人不能心分二用！你占据了一个，还能占据第二个不成！”
“给我干活！”衍法珏一手叉腰，一手得意洋洋的指着第二拟造人格，吩咐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行？”
谁料道，这第二拟造人格，竟然又发出李凡的声音。
嘲讽的看着衍法珏。
衍法珏脸上的神情骤然僵住。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心分多少！”
“给我变！变！变！变！……”
衍法珏小萝莉不停地在空中连点，一道道拟造人格虚影，接连生成。
一百、五百、一千……
一张张李凡的面庞，将整个字符光球内部空间占据。
他们用统一的语言，嘲讽道。
“不够。”
“就这一点？”
“你就这点能耐？”
“继续啊。”
……
分化出的拟造人格，在李凡的话语讥讽中，已然接近了一万之数。
小萝莉的额头，却已经沾染了些许的汗珠。
她暂时停止了行动，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李凡，满是难以置信。
“你不是人？”
“你究竟是什么玩意？”
没有侮辱人的意思，而是在衍法珏的认知中，的确不是一般的修士所能做到这点的。
占据一个拟造人格，并非只是需要分化出一道神念就行。
而更类似于，将神魂劈成两半、用其中之一占据。
能同时控制眼前这么多拟造人格，就相当于将神魂碎尸万段、却依旧没什么影响。
她也是靠着天之奇的能力，才做到这点的。
而对方……
衍法珏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警觉。
“还要再来吗？”
上万张李凡面庞，同时露出微笑。
“即便再多十万，我也能承受的住。”李凡云淡风轻的说道。
小萝莉仔细打量了番，衍法珏镇守空间中的李凡本体。
看上去的确没有受到什么压力的样子，闭目凝思，神态怡然。
衍法珏不由有些迟疑了。
并非是一万，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
只不过是担心，若是二人再争下去、会引起万仙盟的察觉。
毕竟达到数万量级的拟造人格之后，就不可避免的会对她正常的推衍运转造成负担。
而衍法珏的衍法表现，可是时时刻刻都在被万仙盟监控的。
思忖了一番后，衍法珏最终无奈妥协。
“好吧！我承认你有点厉害！”
小萝莉一口一个，将周围的拟造人格重新吞了回去。
只留最初的那个。
打了个饱嗝，衍法珏这才说道：“说罢，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算是看出来，你绝定不怀好意。”
李凡摇头：“你可是误会我了。”
“我来此处，就是为了帮助你重获自由的。”
衍法珏不以为然：“自由？自由有什么好的？再说，我已经帮传法干了这么多年，若是半途而废，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从头到尾想做的，也只是偷懒而已。”衍法珏再度重申道。
“传法答应给你什么好处？”李凡问道。
“哼哼……”衍法珏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我也可以帮你。并且，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李凡十分和善的说道。
衍法珏满脸不信：“还有这种好事？”
“只是看不得传法压榨别人罢了。”李凡道。
衍法珏眼睛一亮，随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跟传法有仇！所以才来我这，想要拆他的根基！”
李凡并没有否认：“你也可以这么说。”
此言一出，衍法珏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唔，传法说能帮我找到家，你行么？”衍法珏试探着问道。
“家？”李凡目光闪动，“说的详细点。”
“好吧。”衍法珏靠近着，一屁股在李凡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
双手托着下巴，陷入了回忆：“在我被传法找到、成为衍法珏之前，我虽只是个普通小女孩，却隐约有着关于前世的记忆。”
“记忆中的那些画面，才是我真正的家乡。”
衍法珏感觉到李凡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无奈的说道：“我都说是隐约啦。具体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了，但只要亲眼见到，我肯定就能分辨出真假。”
“我有种预感，找到家乡的信息、对我十分重要……”
李凡闻言，微微皱眉。
正要说话，衍法珏却仿佛已经察觉到他即将所说的话一般，白了李凡一眼，“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只被传法一句空话骗了干这么多年活。”
“他当初，的确给我看了一些我家乡的图像。但我却没法给你展示……”
衍法珏比划了那么一下。
李凡点头：“我曾听闻，玄黄天之奇，要么是界之法则、要么就是上界仙器化形，你的家乡，难不成就是仙界？”
衍法珏神情有些沮丧：“谁知道呢。不过我可不希望，我来自什么仙界。要不然，我可就没希望回家啦。”
“对了，你怎么说，有能力帮我嘛？”衍法珏问道。
李凡摇头：“没搞清楚你家乡的具体来源之前，我无法做结论。”
衍法珏闻言，不禁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打包票，忽悠我的。”
“看来你并不是那么坏。”小萝莉重新审视了番李凡。
李凡哂然而笑：“不过，给我点时间，我会将可能的图景，都一一让你分别辨认的。”
“真的假的……”衍法珏变得将信将疑。
“对了，现在可以说说，你那五十年计划是什么了么？”李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
衍法珏在考虑了一番后，小声说道：“其实也没有啥，就是好好睡上一觉、然后长大一些。”
“长大之后，变得更加强壮。应对这些任务起来，就更轻松了。”
“现在需要干十年的活，到那时应该一年不到，就能完成吧。”
衍法珏眼中闪过一丝憧憬。
李凡闻言，眼睛逐渐眯起。
“就只要睡上五十年就行？没其他条件？”
“什么叫只睡上五十年？不要将这件事说的这么轻松啊。”衍法珏有些不满。
随后她点头承认道：“就是这样呢。其实要不是一直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我早就感觉我能长大一点了。”
“毕竟衍法对于我来讲，就相当于你们修士的修行。”
“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一点进步都没有，那岂不是成大笨瓜了。”
衍法珏理直气壮的说道。
李凡默然不语，只是已经从衍法珏的字里行间，猜到了她所谓的成长是什么意思。
跟终末解离碟一般的，升华、突破。
达到凡之极限。
甚至……
如果衍法珏的来源，是上界仙器的话，那么恢复往昔仙器威能，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新的一月，求月票！
第二个月到了，求个保底月票！求求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天尊天地魄
“由于不能让万仙盟察觉我的计划，所以每次我也只能偷出一点点的时间。本来我还需要过很久才能积攒完成，不过现在嘛……”
衍法珏看着李凡：“你这方法，可帮大忙了！”
李凡却道：“四十年时间，还是太久。况且，为了不漏出破绽，你在沉睡的同时，必定还要分出一小部分力量应对护法堂的监督。有没有能够再缩短所需时间的？”
“你真要帮我？”衍法珏这些似乎有些震惊了。
不过看着李凡十分认真的神情，衍法珏在思忖了片刻后，飞到他身边、凑在耳边说道：“我刚才也说了，推衍功法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修行。之所以要睡上五十年去成长，就是因为需要梳理、吸收修行的收获。如果有办法，省却这个步骤，我恐怕只需要休息个五年……不对，十年应该就可以了！”
“我依稀记得，世上存在着名为【仙音玉露】的宝物。如果能让我再吃上一些……”
衍法珏的嘴角都隐隐有口水流出。
“仙音玉露？”李凡闻言微微皱眉。
“你确定，这是玄黄界的东西？”
多亏了这一世圣皇与玄黄天道的紧密联系，李凡得以知晓了更多天道秘闻。天地之魄，领天职而生、乃玄黄法则具现。
李凡道：“你就不怕，我是万仙盟的人。说的这些话，都是骗你……”
李凡笑了笑，没有反驳。
的确，目前的李凡对衍法珏真没有什么歹意。不过是计划着，帮助其摆脱万仙盟的控制。在这個过程中，以顺利逃脱为由、让衍法珏认主。
“额……我不知哎。”衍法珏听李凡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懵住了。
光影一阵扭动，拟造人格再度恢复了原本应有的形态，代替衍法珏的工作、不休不止。
天道白既继承了玄黄大天尊印记的特性，自身又具有天地之魄的特点。因而能举手投足之间、融合诸多天地之魄权能，做到【天人合一】。
李凡心中澄明一片。
此状态下的天道白，不可谓不强。
“玄黄将生变后，就是天地之魄。”
李凡已经尝到了阵道碾压数个世代带来的甜头，若是在功法上也能做到这般，以后的行动必将会有更多便利。
前提是成功让衍法珏认主。
“当然，解离碟、衍法珏，都是工具。真正想到悟道，找到超脱之法，还是要靠我自己。”
曾经李凡在机缘巧合之下，用圣胎诞下的【天道白】，就在此之列。
完美的计划。
根据李凡之前所探索出的，弱者无、强者存规律。到那时，万仙盟的衍法珏会莫名消失不见。李凡手中的，则会在融合后，完成升华突破。
李凡轮回百世，更身具天玄镜本源，把持创世石板。可以说玄幻界内的天材地宝，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赤炎、墨杀这般，都只是单一属性的天地之魄。
“以她现在的能力，对我的帮助已经不大。但若是再进一步、能够推衍仙法的话……”
衍法珏观察了一阵，确定不会出什么纰漏后。美滋滋地又摆成大字，飘在空中呼呼大睡起来。
这样一来，玄黄界将史无前例的出现了两个同样的天之奇。
“不过我敢肯定世上真有仙音玉露真的存在。”小萝莉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伱就先好好休息下吧。我如果有消息，会再联系你的。”
在没有找到摆脱传法修行体系的桎梏之前，不妨继续朝着前路走下去。毕竟有着不断轮回重生的优势，按部就班修行比起从无到有的开天辟地要容易太多。
“光靠普通的天地之魄，肯定是不行的。”
而多了几十年衍法经验，李凡所保留的这个衍法珏，应该是二者中的稍强者。
“这一世，用圣皇试探出传法、天医的真正实力。下一世，通过踏出这一步，力求缩短彼此之间差距。甚至做到势均力敌！”
而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玄黄界会自行衍化出【复合属性】的天地之魄。
但这仙音玉露，的确是他第一次听说过。
若是晋升合道之时，以其为材料。
待到这一世结束后，应该能选择将衍法珏保留。
衍法珏嘿嘿一笑：“本姑奶奶可不傻。你跟传法的人，可不一样。而且，谁有歹意、谁是真心，我也一看便知！”
传法一眼，便能将一州瞬间夷为平地。而天道白却能将传法阻拦在外片刻，其强度可见一斑。
就算这一世没有达成这个目标，凭借跟其朝夕相处几百年的经历、以及套出的这些秘密，以后想要让衍法珏认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身为玄黄大天尊的白先生，虽然陨落、却依旧在天地间留下不灭的印记。天道白就是玄黄复合天地之魄，借助这印记作为容器，降生于世间。
“衍法珏本体，即便不是来自仙界，也定然是跟玄黄界一般，有着护界大阵的特殊修仙界。”
衍法珏闻言，霎时瞪大了眼睛，不禁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李凡沉默了少许后，回答道：“我会想办法的。”
衍法珏的感应，对也没对。
在此之前，稍微惯着点她也无妨。
“以我如今的实力，就算吞噬数百道天道之魄，也未必能有质的实力提升。毕竟玄黄将灭之变时，那每一道求生之变，都未必比如今平和时期玄黄界的天道之魄差。”
必然能大幅度增加自身战力。
但……
仅仅是这一个，还不够。
李凡隐隐明白，同样的天地之魄、或许在新法修行中不会起同样的效果。但玄黄界，可不止一个玄黄大天尊。
也并非只有一个天尊印记。
只不过白先生是最后一代玄黄大天尊、距离现在时代最近，最容易“召唤”而已。
“如果，能将历代玄黄大天尊，都以天地之魄的形式召唤出来，具化作我晋升合道的资粮……”
李凡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正常情况下，玄黄界支撑一名大天尊天地之魄，已经是极限。我设想的场景，理论上根本无法实现。”
“但我有还真的存在。每轮回一世，召唤一大天尊天地之魄，将其设法封印留存。当悉数聚齐之后，同时祭炼吞下。”
化道石流光运转，未来可能画面不停在李凡脑海中演变。
“可行。”
“但要徐徐谋之。”
“跟在暗中星海中央寻求突破相比，此法胜在更加稳妥。可两者并行之。”
“说起来，这一世的圣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看做是半个玄黄大天尊。若是他陨落后，不知道能否在天地间留下印记？”
……
正当李凡本尊在衍法珏空间中，谋划未来的时候。
大启无面圣皇，终于在创世石板记载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可能隐藏的玄天教法王的踪迹。
“玄天王在时，玄天教众身上都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力量，影响、扭曲了创世石板的记录。但当玄天王消失之后，这遮蔽也并没有直接散去。这也是当年仙道十宗，始终对玄天教严防死守、唯恐其会死灰复燃的原因之一。”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尤其是法不可同修的大劫降临之后，这种遮蔽力量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终究是褪去了。”
李平来到了紫霄宗遗迹之外。
目光穿透层层阻隔，来到地面之下。
看到了那里正在沉睡的一道身影。
“玄天教法王，墨儒斌。”
无面圣皇回想着墨儒斌被玄天王说动、加入玄天教之前的事迹。
墨儒斌，乃是上古仙宗九炼观，号称千年来最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
最有可能飞升成仙的绝世天才。
九炼观功法，以其独特诡谲的功法闻名上古玄黄界。
镇派功法【九转仙魂】的奥义，据说就是以自身在红尘中不同经历、炼出一共九尊轮回仙魂。待到功法大成之后，将九尊仙魂一共吞噬，凝聚无上仙魂。打破仙法桎梏，得道飞升成仙。
彼时的墨儒斌，已经完成了前八尊仙魂的凝练。距离最后一尊仙魂成功，也仅有一步之遥。
但就在这最关键时刻，他赫然看到了轩辕宏破天劫、飞升而去的画面。
道心大受震动，第九尊仙魂受损。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将仙魂修补完毕。却得知了明明已经飞升成功的玄天王、居然又重新返回了下界的消息。
仙界遭受大劫、仙路不显，再无飞升可能。
墨儒斌再也维持不住道心，一口鲜血喷出，第九尊仙魂直接崩解。
前八尊仙魂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并且，墨儒斌仙魂的伤势还有着随时间不断加重的趋势。
因为仙路既断，一直以来把飞升成仙当做目标的墨儒斌，根本没有了修行的动力。
昔日的天才，一蹶不振。即便是师门长辈的劝说也根本没用。
墨儒斌意志消沉，日渐萎靡。
直到玄天王，轩辕宏，站在了墨儒斌身前。
……
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思绪回到现实。
无面圣皇并没有直接惊醒墨儒斌，而是先仔细观察着。
“功法的气息，似乎已经不是九转仙魂。应该是玄天王自仙界带下来的功法。”
“并没有感觉他受到很严重的伤势。与其说是疗伤，更像是……”
“等？”
李平若有所思。轻轻一拂，一道不带任何敌意的轻微能量波动，如微风般，穿破空间，直达墨儒斌栖身所在。
墨儒斌眼皮微动，就要从沉睡中被惊醒。
“嗯？”就在这时，李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再度轻挥的手臂顿时止住。
周围的平静，使得墨儒斌又陷入了沉眠。
但跟刚刚不一样的是，墨儒斌却在不经意间、换了个动作。连带着，神情与姿态都变得有所不同。
无面圣皇凝视了一番，隐隐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是九转仙魂的作用。即便后来已经不修行此功法，但作为修道之基，无可避免对他产生了影响。纵使不至于分裂出不同人格那般，却也会导致有时候会按照截然不同的原则处事……”
九炼观的【九转仙魂】，之所以被当时玄黄界修士忌惮。就是因为每修一尊仙魂，都是以全新的意识、从零开始修行。并且只有仙魂遭受的经历，跟此前已经凝聚的仙魂差异值达到一定的程度，仙魂才能炼制成功。
显而易见，越到后面，修行的难度就越大。甚至有的九炼观修士，为了成功炼制仙魂，不惜主动犯下诸多极端罪行，就是为了创造出合适的修行环境。
“相比之下，墨儒斌只靠着自身悟性，就几乎成功凝练九仙魂、的确能称得上了不得的天才。只可惜……”无面圣皇摇头感叹。
既然知道了墨儒斌特性，那么圣皇自然是更添了几分警惕。
这种类似于疯子的存在，表面上看上去可能始终平静如一。但很有可能转瞬之后就做出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决定。
圣皇继续散发出轻微的能量波动，慢慢将墨儒斌唤醒。
半晌之后。
“你是？”
没能察觉，墨儒斌究竟是什么睁开双眼的。
不过李平确信，在墨儒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自己持续一段时间了。
“你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这也是我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墨儒斌继续说道。
李平却敏锐的察觉到，一道宛若镜子的裂隙、悄然无声间在二者中央生成。
就在此刻，李平的身影却凭空消失了。
只剩下了声音回荡。
“当年玄天教覆灭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天王，又究竟死没死？”
墨儒斌收起自身小手段，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神色：“我是知道一些。不过凭什么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想要对付轩辕大哥？找死！”
紫霄宗上方的天空，似乎陡然间阴沉了下来。
一片片镜面出现，将空间封锁。
“面对你的内心吧！让我看看，你凭什么跟轩辕大哥相像！”
墨儒斌说着看似颠三倒四的话。
而在无数镜面的映照中，无面圣皇隐藏的身影，也慢慢显现出来。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昔日仙界景（7K，求月票）
跟无数镜面共同出现的，还有墨儒斌一张张神情迥异的面庞。
他们躲在阴暗模糊的镜面之后，集体窥探着场中的无面圣皇。
以李平为中心点，镜面两两对应。
点点光亮，从其中一道镜面射出、投映到对面。
因此形成的明光线条，宛若有形枷锁，施加在李平身上。
一道道光线在镜面世界中出现，犹如沉重锁链、加速了李平被拉扯进入“现实”世界的进度。
完全显出身形、陷入重重镜面包围的无面圣皇，并没有多少慌张之意。
他看着自己身上既是无形亦是有形的“线条”，伸手试图触摸。
但却是如虚幻泡影，穿透了他的手掌、再度牢牢紧缚缠绕上他的身躯。
如燃烧之熊熊烈火，旋涡就像是被增添了大量燃料一般，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华。而那些被焚烧的黑色锁链上，无数张墨儒斌脸庞齐齐发出恶毒的诅咒之声。
身躯慢慢膨胀，五官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墨儒斌的逆鳞，他的身影，顷刻间真变得如同沾染了浓郁的黑墨般，阴暗、深沉。
“原来是那些被你吞噬掉的修士人格。”
胸口处，一个漩涡忽的生成。
“什么是邪？什么又是正？正邪不在，唯仙永恒！”
“邪门歪道？当真是无知无畏！”
墨儒斌放声大笑，满是嘲讽：“就让你，变成我吧！”
墨儒斌与李平遥遥相对，分列在镜面两端。
金光防护，将黑色锁链的侵蚀通通阻拦在外。
镜面两侧的事物越发相像。
铠甲表层之下，金色微光不停流淌，宛若有自己灵性一般。
仿佛有种玄奇至极的力量，将李平跟墨儒斌锁定、任凭他如何改变方位，也始终无法摆脱。
“好好的【九转仙魂】不练，改学这种邪门歪道！”李平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李平将撕扯下来的黑色锁链，塞入旋涡之中。
轰轰！
但很快，圣皇就发现了眼前诡异至极的一幕。
而墨儒斌正不断狞笑着，在镜面彼端，冷冷看着自己。
“【万劫不灭魔心仙诀】，又岂是你能评判的！”
在这裂隙出现的刹那，李平心中陡然生出感觉。“那边”的墨儒斌，似乎消失了。眼前的影像，只是根据自己的存在，而在镜面的彼端形成的某种投射。
他面前的裂隙，竟然也跟着瞬移而来、相对自己的位置完全没有变化。
李平伸出右手，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猛地握住，而后狠狠一扯。
“嘶嘶嘶……”
眼看就要彻底滑向镜之彼端，李平却是忽的卸下了自身金色盔甲。
镜面破碎的声音不断传来。
“吾乃天命圣皇。”
“就凭你？”
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从这些黑色锁链上发出。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张酷似墨儒斌的面庞，在表面游离、哭嚎。
“愚不可及！”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李平隐隐发觉，镜面彼端的墨儒斌的容貌、气息，正在悄悄发生变化。
黑色锁链自带阴暗腐蚀的能力，眨眼间，李平身上的衣物就被溶解殆尽。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李凡的皮肤的时候，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霎时爆发。
圣皇与墨儒斌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靠近。
墨儒斌，正在向无面圣皇发生转变。
那是映照出真实与虚幻的，镜面。
他冷漠的凝视着不远处的墨儒斌：“变成我？”
棱角分明的金色铠甲骤然降世，将圣皇三丈三的巨大身躯，完全包裹在内。
这举动不知为何，似乎惹恼了墨儒斌一般。
一道裂隙，自他跟李平之间诞生。
他怒喝一声，原本如同明光般的线条，忽的变成了漆黑一片。
随着胸口旋涡不断吞没黑色锁链，圣皇也从脑海中不断涌现出的画面中，知晓了这些怨毒面庞的底细。
心念一动，金色铠甲护体下的李平，瞬间就出现在百里开外、离开了紫霄宗遗迹的范畴。
紫金色的气运，从虚无中出现，如梦幻之纱、刹那间纺织成一件祥云龙袍，自发穿戴在李平身上。
无面圣皇的声音，如九天雷霆，回荡在镜面一端。
轰鸣回荡，使得分割现世与虚幻的那道裂隙，都被激起阵阵涟漪。
“吾亦是玄黄天道！”
“亿万生灵存亡所系，至暗星海复苏源流！”
“你要成为我？”
圣皇每说出一句话，就都如滔天巨浪，对镜面裂隙发起了猛烈的拍击。
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音隐隐传来，镜面彼端的世界，更是出现道道裂纹。
似乎随时会破灭一样。
“你当的起么？！”李平冷冷的问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墨儒斌第一次真正变了脸色，脱离了模仿无面圣皇的状态。
他在李平背后，似乎看到了整个玄黄界的微缩影像。
甚至在那团玄黄微光之后，还似乎隐藏着更加璀璨的星河！
转念之间，天地翻覆。
世界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
叮！
裂隙镜面破碎，连锁反应一般，周围封锁空间的无数镜面、霎时间全都炸成万千碎片。
墨儒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但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借着镜面碎裂造成的扰动，他身形虚幻，转瞬间已经出现在了千里之外。
“玄黄天道？”
“怎么可能？”
墨儒斌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脸色又陡然变幻：“该死的玄黄天道果然不靠谱，得尽快了。”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功夫，前方一道高大身躯，却是悄然间拦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问题还没有回答，你就想走？”
墨儒斌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冷哼道：“什么天命圣皇、天道化身，不过是棋子罢了！”
“如果你不想死，不如我们两合作。如何？”
“伱虽然强，但比起轩辕大哥，也还是差了一些。连他都被暗算、遭遇不测，你定然也不能避免……”
墨儒斌的话让李平心中一动，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但当墨儒斌说完这几句话后，李平神色忽然一变。
伸手抓向面前的墨儒斌，那道身影却是如同泡影般，爆裂开来、在空中四散。
俨然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墨儒斌，竟然在李平眼皮子底下，不知何时、逃向何处了。
圣皇并没有因为被戏耍而感到愤怒。
“真正的仙诀，果然不凡。”
“【万劫不灭魔心仙诀】……”
“不对。”
揣摩片刻后，李平看向了自己肩头沉睡的猫宝。
刚刚在跟墨儒斌短暂的战斗中，对方似乎并没有发觉猫宝的存在。
而且，那式能够复制、取而代之的杀招，也并未映照出猫宝的存在。
“引不起猫宝的兴趣。看来这所谓的仙诀，也有些名不符实。”
虽然墨儒斌此刻逃了，但实则并没有逃脱李平的掌控。
墨儒斌在尝试取代李平的同时，李平也在慢慢将其拉进源力精粹之网中。
纵使他一时挣脱，但只要顺着断裂开来、依旧留存在空中的金色细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其踪迹。
感知中，墨儒斌依旧在快速逃窜。
李平并没有急于追上，而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刚刚他所说之话，真假难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然会去寻找玄天王。”
“亦或者，跟当年的玄天教相关的东西。”
“且等便是。”
李平知道，对付似墨儒斌这般，自上古之时存活至今的存在，必须要有充足的耐心。
而且刚刚跟墨儒斌的交战，也使得圣皇对玄天教的诡谲功法有了实质性的认知。
有所准备之后，下一次再相遇、就不会如此轻易让他跑掉了。
刚刚交战的波动，似乎引起了其他强者的注意。
或许马上就会有万仙盟的人前来查看，李平准备先离开此地。
“没想到，墨儒斌居然会藏身在紫霄宗遗迹里。”
“根据石板的记载，当年仙道十宗覆灭玄天教后，为了断绝后患、几乎将天下都翻了个遍。大大小小的宗门亦是如此。这紫霄宗，当年就被仔细盘查过，却还是被他躲过去了。”
“玄天教功法，威力如何暂且不论。倒是颇为诡谲、难防……”
“不似正统仙道。”
李平心中如此评论道。
神念扫过千里之外的紫霄宗遗迹，无面圣皇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空中。
但下一刻，李平却又再度显现。
“嗯？”
因为就在他刚刚思忖的刹那，李平发现了一些古怪之处。
视角陡然拔高，李平眼前出现了玄黄界微缩景观图。
“此处乃是万仙盟琳琅州，千年之前，乃是原初玄黄界的一部分。”
“玄黄界被肢解改造，这琳琅州就是跟其他修仙界融合而成。”
“但……”
李平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原初玄黄界的拼图，少了一块。”
掌握了创世石板信息，又跟玄黄天道紧密联系。
在还原了原初玄黄界被肢解重组的过程中，李平隐隐察觉，昔日紫霄宗范围一大片区域，在新的玄黄界版图中、消失了。
亦或者说，并非是消失。
依旧存在于如今玄黄界的某个角落里。
“但我却某种力量，影响了。使得我下意识的忽略了其存在。”
得出了这個结论之后，李平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肃穆起来。
原处玄黄界跟现在玄黄界的版图，在他识海中不断进行分离、重组，对比。
半晌之后，终于让他找到了昔日紫霄宗的另一块区域。
那是如今太华州、太虚山一片。
“那里有什么……”
李平并没有轻易去查探，而是先思忖起了，这股能够影响自己的力量。
往昔种种，一幕幕闪过脑海。
圣皇隐有所觉。
然而李平十分罕见的犹豫了。
足足静立在空中半晌，良久之后他才下定决心。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实，如果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又如何能去拯救玄黄界呢。”
圣皇微微摇头，身形闪动。
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太虚山上。
然而，此处发现的隐秘，跟他预想中的有些偏差。
太虚山下深谷。
李平发现了一座被淤泥掩埋的地下密室。
密室流露出的气息，让他这位天道化身，都隐隐感到不适。
更让他在意的是，肩头一直沉睡的猫宝，忽的惊醒、左右打量。
仿佛找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般，李平能从它身上感到兴奋至极的情绪。
但在锁定了目标后，猫宝却突然如泄了气的气球般，干劲全无。
又懒洋洋陷入了沉睡。
不过李平的注意力，却始终没有从目标身上离开。
“这是什么……”
一尊雕像。
跟他一样，没有面庞。
虽然看上去如同凡物一般，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但李平却从石像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甚至此前在至暗星海中，面对星海中的残存灾劫，他都没有如此过。
无面雕像，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
李平缓步，逐渐向它靠近。
两张虚无面庞，隔空相对。
不知为何，李平心中，忽的涌起一阵冲动。
他要跟这雕像，进行沟通。
……
衍法珏空间中。
李凡的气息微微一窒。
原本能从圣皇分身处感应到的画面，已经极为模糊。
但在圣皇阴差阳错之下，又再度发现了埋藏在太虚山下的无面真仙的石像之后。
受到本能的对致命危机的感应影响，这股联系又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李凡闭目凝神，试图扭转分身的意图。
虽然他能从真仙之网中逃脱一次，就能逃脱第二次。
但轮回多世才能彻底摆脱，终究是一件麻烦事。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不过，圣皇的意志竟然出乎意料的坚决。
或许是在同样虚无的面庞中，感应到了什么。
他依旧朝着无面真仙石像缓步走去。
矗立在石像面前，静静不动。
这一刻，纵使圣皇是他的分身，李凡也搞不清楚圣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来，这就是玄天仙。”
良久之后，李平在创世石板的记载中，发现了这尊雕像的来源。
玄天教祭拜的，无面真仙。
李平摸了摸自己的虚无面庞，身上的气息不断起伏。
“有意思。”
李平无法判断，自己跟这位无面真仙之间是否真的有所关联。
不过他隐隐能感受到这尊石像的不凡。
十分谨慎的，没有选择自己触摸。
李平调用了一尊最为普通的圣军傀儡，将这石像搬到了大启小世界之外的幽暗虚空之中。
布下层层阵法，将雕像封锁。
直到心中的危机感慢慢变淡，方才停止。
他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这段时间跟石像接触后，已经确定的熟悉感。
而这熟悉感的来源，不仅仅是因为雕像诡异的跟自己同为无面。
更多的，是来自一道影像。
自己在至暗星海中央，从星海本源处那道庞大意念中，所感应到的画面。
“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那肆意的狂笑中，逐渐隐去的身躯。
赫然跟这尊雕像跟他的感觉，极其相似。
“是同一人？亦或者不是？”
不过是惊鸿一瞥窥见的闪现画面，李平根本无法确认。
“若是我有机会，再去星海中央一趟。”
“那道星海宏大意念亲自鉴别的话，应该就能搞清楚了。”
李平心中如此想法一闪而过。
“或许，可以再试一试。不过空明流晶的储备已经在上次的行动中，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
李凡再度看向虚空中被阵法重重封锁的无面石像。
虽没有眼睛，但似乎正在注视着他。
“若当年的元凶，真是这位无面真仙。被暴怒的星海意念所牵连，恐怕纵然是傀儡身躯过去、主身这里也会被殃及。”
“跟整个至暗星海相比，玄黄界真如沧海一粟……”
李平眼前，忽的闪过了玄黄界被狂暴的能量顷刻间撕裂的画面。
不由得将此前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沉默许久之后，圣皇的身影消失。等再次出现之后，却是将另外一物，摆在了无面真仙石像之旁。
赫然是之前在浮光州大裂谷下，收取封印的一始宗遗迹。
遗迹不过是平常之物，但其内的大法师遗骨、以及暗藏的磨灭风灾，则是让圣皇都不得不慎重对待。
一始宗遗迹跟无面真仙石像，在虚空中遥遥相对。
李平心中闪过一丝预感。
若是它们之间，没有阵法封印阻隔……
恐怕就地会爆发起一场恐怖至极的灾劫。
“仙……”
“与我何干”的猖狂笑声，依稀回荡在李平耳边。
他心中冷哼一声，手中再度打出数千道阵法。
将二者的囚笼加固。
这些埋在玄黄界的不稳定因素，放在任何其他地方他都不会感到安心。唯有自己亲自镇守，方才最为稳妥。
李平这么想着，继续孜孜不倦的加固着阵法封印。
而在他的肩头，猫宝不知何时已经苏醒。
它清澈的眼睛，盯着前方虚空。将爪子伸到嘴边，舔了舔。
……
李凡本尊那边，不由松了口气。
随着无面真仙石像被封印，他跟分身之前的联系也再度模糊了起来。
甚至，比起之前，还更微弱一点。
“是圣皇分身更加戒备了？”
李凡暗自摇了摇头，并不是十分在意。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我。”
“虽然我本人躲在此处，可静观玄黄天地剧变。但圣皇作为这一世主角，势必要跟那些超脱的存在对上的。”
“未必不会像此前的仙墟真仙一样，顺着分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找到我。”
“嗯……还是要准备一番才是。”
不过身处万仙盟重地，行事不太自由、还需从长计议。
“大笨蛋！”正在他思索的功夫，他却隐约察觉到，衍法珏小萝莉正在对着拟造人格不断呼唤道。
心神一动，再度取而代之、现身在了字符光球内部。
“真是的，喊了你这么久才有反应。”衍法珏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你这就睡够了？”李凡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有些诧异的问道。
衍法珏双手叉腰：“这才多久，怎么够嘛！”
“不过，我是在做梦的时候，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你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小萝莉拍了拍手掌，光球内的景象倏然变幻。
看不到边际的草原上，一块孤石独立。
忽的，大地开始了震动。
大片大片的绿草，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得、开始疯狂生长。
转瞬间变得有一人多高。
甚至将草原上的那块孤石都从地面顶了起来。
天空中一道光弧乍现。
光孤七彩，隐约可以看到其中电闪雷鸣、风暴聚焦之像。
七彩光弧周围，空间时不时呈现诡异的扭曲。就像有个看不见的透明物体，出现在那里。
不可见之物越聚越多，他们都围在光弧周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风雷愈发暴烈，那滚滚黑云，甚至有穿透光弧的趋势。
尽管从光弧之外看去，风暴已经十分可怕。但当其蔓延至光弧之外的时候，真正的可怖之处才显现出来。
一道漆黑闪电，从光弧猛地劈向地面。
轰！轰！轰！
世界因之被分成两半，空间被划出深深的裂隙、久久无法愈合。而草原上，那连绵的绿草，更是被点燃。熊熊大火急速蔓延。
但紧接着，更加诡谲的一幕出现了。
被焚烧的余烬纷纷落下，化作滋养绿叶的养料。绿草再度疯涨，生长的速度竟然抵消了被焚烧的速度。
草原颤动，烈火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高天之上，光弧周围的不可见之人，并没有在意下方发生的一切。
只是更加朝着光弧内部聚拢。
甚至还因为争夺位置，发生了争执。
不断有巨大的轰鸣、碰撞声响起。
风暴酝酿到极致，霎时间陷入了静止。滚滚黑云，顷刻消失无踪。
七彩光弧之内，万里晴天之中。
一个玄奥至极的字符赫然在列！
字符出现的刹那，天地间仿佛响起了至高的大道玄音。
不断有彩色祥云自天边而来，朝着字符汇聚。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而降。
雨水跟天上祥云一样，乃是动人心魄的七彩之色。
天地间的裂隙，被修复。
草原上的火焰，也随着雨滴的降下而熄灭。
连绵的绿草，贪婪的吸收着天降甘霖。但它们的身躯却在不断变小。
七彩之光亮起，一道道形状各异的身影，在其中孕育。
但高天之上的争斗轰鸣声，却仿佛更加响亮了。
不过，衍法珏的回忆已经快到了尾声。
周围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那草原上的孤石，正在被雨水溶解。
……
画面淡去，李凡又回到了衍法珏字符光球之中。
但却沉浸在刚刚的画面里，无法自拔。
“怎么样？有头绪没有？”衍法珏满是期待的问道。
李凡回味刚刚景象良久之后，方才问道：“那雨滴，该不会就是你所说的仙音玉露吧？”
衍法珏昂首叉腰，理直气壮的说道：“应该就是它吧。我自从出生起，脑海中就有这段记忆。不过随着我慢慢长大，就被我遗忘了。”
“幸好之前狠狠补了个觉，要不然不知道什么什么才能想起来呢！”
“我有预感，要是能再给我一些这东西……”
李凡打断了衍法珏的遐想。
“那七彩光弧中的字呢？”
“为什么根本看不清？”
衍法珏噘起了嘴：“都说了是梦里的东西了。我能回忆起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连字都记得清楚？！”
李凡盯着衍法珏，试图分辨话中真假。
“你居然不信我？”衍法珏委屈至极的说道。
李凡轻笑了一声：“你又不傻。我就不相信，你不会没有意识到，刚刚你展示的画面，很有可能就是传说的仙界景象。”
“连仙人都争相抢夺的字符……”
“你有所隐瞒，也是应该的。”
衍法珏闻言，更委屈了：“是真记不得了啊。你也知道是仙人字符，哪里是这么容易被记下的。况且我当时还那么小……”
衍法珏比划了一下，泪眼汪汪。
“怎么才能回想起来？”李凡才不信小萝莉的鬼话，直接提条件道。
衍法珏眼泪顿时止住。
大眼睛一转，仿佛正在思考。
片刻之后，她小声说道：“这个嘛，或许我吃饱一点，就能想起来些。”
衍法珏舔了舔嘴唇，盯着李凡。
“吃？”
李凡低头：“你也能吃东西？”
衍法珏气鼓鼓地说道：“这是什么话。我其实也是人哎。”
“已经好几千年，没有尝到过美食的滋味了。”
“这次在梦里又尝到了，于是被馋醒了……”
李凡手中变化出一只香气四溢的脆皮乳鸽：“这种行么？”
衍法珏翻了翻白眼：“我要真的，不要假的。这种我要多少有多少。”
说着，小萝莉大手一挥，周围顿时被各种各样的美食佳肴给堆满。
“即便再像，假的也终归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衍法珏摇摇头，满是遗憾的说道。
“哦？”
不知为何，衍法珏忽然觉得眼前李凡的神情在刹那间有了些许的变化。
“那你看看，这道菜如何？”
出现在李凡手中的，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炒饭。
衍法珏本不屑一顾，但是在李凡的眼神示意下，还是将其接过，尝了起来。
第1271章 抓捕墨儒斌(7K，求月票！)
起初，衍法珏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当她真的尝了一口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精彩。而后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呜呜……好瓷……呜呜”
三下五除二，就将满满一盘炒饭给吃下了肚。完事之后，有些意犹未尽的摸了摸真的有些微涨的肚子，脸上满是惊奇：“你这炒饭，跟真的一样哎？怎么做到的？”
说着，衍法珏又打了个饱嗝。
李凡微笑着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分辨的呢？”
“只要对事物的本质有足够的认知，那么你也能创造出极幻似真的东西来。”
衍法珏一屁股坐在地上：“炒饭什么的，我只吃过、根本没做过哎。还有其他的美味也是，看来是没希望自给自足了。不过……”
她打量了眼李凡：“你该不会，以前是个厨子吧……”
李凡脸抽了抽，避而不答、转移话题：“你吃饱了没有？那仙家字符想起来没？”
衍法珏连忙摇晃着脑袋：“就一道菜，根本不够嘛！能不能多来点！”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真仙篆字可以分为三大类。其一就是乱字诀一类，会带来种种灾厄、破坏。其二就是归字诀，乃是仙界诏令。最后就是这幅……”
而在他的感应中，之前急速逃亡的墨儒斌，已经许久没有再动过了。
李凡思潮起伏，忍不住又再次尝试比划着、去修补缺失的铭道字符。
李凡则是淡淡地回应道：“不过是以前凡人时，靠着这手艺做过些小本买卖罢了。不值一提。”
“不过……”
李平沉吟片刻，并没有直接追踪而去。而是唤来了巧工居士。
就在李凡本尊从衍法珏打听到昔日仙界隐秘、从而心有所悟的同时，无面圣皇李平，也终于完成了对无面真仙石像以及一始宗遗迹的最终封锁。
……
但凡事就怕比较。
而字符光球中，横纵交错的笔画游动间，组成了一个巨大、占据整个天幕的字符。
李凡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轻轻一挥，身前灶台、炊具、食材，接连出现。
但李凡发现，这种差距，只有将二者同时在脑海中呈现、比较时，才会生成。
“你别说，虽然你人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做菜的手艺着实不错。”衍法珏称赞道。
“真迹跟仿品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厨火跳动中，一道道香气四溢的佳肴不断呈上。
“笔画的结构、转折的风格，以及种种笔锋细节，都跟此前看的饥、乱等极为相似。但却更加的美，更加的混若天成。”
而后说道：“唔，我有些困了，要小睡一会。你自己看吧。”
跟衍法珏记忆里的这副铭道仙真迹相比，祸乱至暗星海的那些，就像是小儿涂鸦般简陋。
半晌之后，李凡从顿悟中清醒过来，长舒一口气。
若是李凡只复现单一的【饥】、【乱】等字，依旧会本能觉得其完美无瑕。
“仙界破灭，当年铭道仙真迹，如今又会在何方呢？”李凡不禁如此想道。
只不过时断时续，好似错觉。
这是种非常矛盾且奇妙的体验。
“字符现世降下的雨滴，便可称之为【仙音玉露】。更伴随着大道玄音降生，引得诸位真仙出手争夺。恐怕更接近传说中的【铭道】二字。”
衍法珏看的口水直流，也是来者不拒、全都将它们塞进嘴里。
“这個位置是？”
“嗝……”
却每每在关键处顿住，微微摇头。
之前李凡所遭遇的诸多真仙篆字，在他的眼中已经十分完美、找不出任何的瑕疵了。每一处都彰显着浩瀚神圣的真仙之力。
李凡以手为笔、尝试凌空书写。
“的确是真仙篆字。不过，因为衍法珏记忆的缺失，不能完全理解这真仙篆字的意思。甚至她呈现的这字符，跟真正的真仙篆字已经有了些许偏差。”
李凡反复尝试之后，得出了结论：真仙篆字对他而言，如浩渺汪洋。单凭他自己，只能是身陷其中、无法观其全貌。不过若是有铭道仙真迹作为对比，就好似不动之锚，又仿若高空之眼。让他能够摇脱身出来、睁眼看实景。
结果可想而知，只能是徒劳无功。
美美饱餐了一顿后，已经撑住的小萝莉肚皮圆滚似球，十分不雅的直接躺在了地上。
“只可惜，这副铭道仙真迹也是残缺的。而且从衍法珏记忆中转了一手，依旧有些失真。”
效仿铭道仙真迹，李凡对自己掌握的饥、乱等真仙篆字，进行了重新梳理。
说着，衍法珏已经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衍法珏美滋滋的眯着眼，回味刚刚萦绕在舌尖的滋味。
果然效果极佳，虽然乍一眼看上去，依旧跟此前的没什么区别。不过李凡十分确定，这些根据正本改良后的真仙篆字，威能最少膨胀了三分之一。
之前在幻境中，曾经听到的大道玄音恍惚间再度响起。
李凡抬头仰望着这字符，一动不动。直到它慢慢散去，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里啊……据说是那头巨兽的心脏死后所化、乃是九山州地气交汇之所。我去过一次，却没发现有什么名堂。”巧工感应着圣皇传来的画面，微微摇头。
圣皇所指的位置，正是灵元教老巢九山州，其中一处沼泽。
“仅仅是灵气比其他地方浓厚了些，其他真没什么特殊的了。”巧工断言道。
“对于那【兲兽】，你知道多少？”李平又问道。
巧工耸了耸肩：“如果不是我教中有些九山州本地修士，我恐怕连九山是巨兽死后尸骸所化的传说都不知道。原来那玩意叫做兲兽，长见识了。”
“不过，如果伱对那里感兴趣的话，我教中有一元婴修士，名叫沈玉柔。你可以召他来问问。”
巧工向李平解释了其中缘由。
原来沈玉柔家族世代以挖掘九山地下物件为生。九山混乱之地，自古以来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修士。甚至可以追溯到仙道十宗统治时期。
沈家凭借着这门手艺，积攒下了不少资本。不过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沈玉柔自从加入灵元教后，就将这祖传绝活给抛弃了。
“我之前好像听他说过，沈家先祖就是在那沼泽附近，曾经挖到过一处奇特的建筑。只不过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摆放着一些怪异的雕像。他先祖悻悻然离开后，还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
李平心中一动，翻阅创世石板。
果然找到了这名沈家先祖的信息。但对于在九山州沼泽中发现遗迹一事，却没有记录。
李平随即离开大启，来到灵元教内。
还是伪装成灵元教主，将沈玉柔召来，询问其详情。
沈玉柔对这位久不曾露面的教主的召唤，有些错愕。他十分拘谨的说道：“这件事，的确有些古怪。自从那次误入之后，先祖就染上了一些怪病。”
“比如梦中经常重现那处地下建筑场景，又比如……”
“我们沈家自此之后，所有族人就变得男生女相、女生男相。阴阳倒错。”沈玉柔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十分坦然的说道。”
李平神念扫过沈玉柔的身躯，并没有发现有异种力量的影响。仿佛本应该就是这样。
“那处建筑具体位置，可还有保留？”李平问道。
沈玉柔面露危难之色：“先祖为了防止有族人再度误入，并没有告之其具体位置。不过，那处建筑具体场景，却是有书画留下。”
说着，沈玉柔拈指，书就一副图画。
四个角落，各摆放着一尊石像。
乃是一名无首之人，作出不同的动作，好似在祈祷一般。
而在四尊石像中央，矗立着一根光秃秃的圆柱。
圆柱表面十分光滑，没有任何雕刻图案。但诡异的是，投射到地面上的圆柱的影子，却似乎是狰狞野兽、张牙舞爪。仿佛会随着光影，随时活过来一般。
“据家祖说，在这建筑里，耳边会不断有砰砰的剧烈心跳声传来。而且若是顺着这根柱子望去，就像猛地坠入深渊一般，周遭皆是无尽的黑暗……”沈玉柔又补充道。
李平盯着画面中的那四尊无首之人。
即便没有了头颅，但却依稀能看出，跟自己在太虚山下遇见的无面真仙像的风格，十分相似。
应该玄天教产物无疑。
“借其像，却斩其首。”
“这根圆柱……”
那光滑圆柱，毫无疑问是这处诡异的建筑核心所在。
但仅从画面中，也是无法看出端倪。
李平让沈玉柔退下后，悄然来到了九山州大泽之中。
九山连绵之地，却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沼泽。从理论上来讲，是非常不合理的。也曾有不少修士来此地探索过，想要发现什么隐秘。但全都一无所获。
李平站在大泽中央，也仅仅只是从中感到了腥臭腐败的气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奇异之处。
如果不是清晰的感应到，墨儒斌就隐藏在此处的话。
墨儒斌应该还没有察觉到李平的接近，虽然一直在沼泽深处小范围移动，却始终没有离开这片区域。
在周围布下阵法，李平潜入沼泽地下，朝着感应地点慢慢接近。
“咕……”
忽的，他的身形猛地顿住。
就在刚刚，李平隐隐听到一阵蠕动的声响。
以他如今的修为，几乎可以排除是错觉。所以……
李平环视四周。
粘稠、恶臭的沼泽淤泥，有生命一般的规律性挤动。
李平忽的有种感觉，这整座沼泽，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
“陷阱？”
李平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否定了。
这片沼泽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圣皇继续隐匿行踪，顺着心中的感应、亦是沼泽生命律动源头，不过多时，就发现了沈玉柔先祖曾经遭遇的那座古怪建筑。
从外界宏观望去，这建筑赫然是一张空白面庞模样。
而那跟高耸的光滑圆柱，正在位于空白面庞眉心的位置。仿佛高高凸起的第三只眼，从地下、凝望着苍穹。
如此诡异的景象，让李平心中一凝。
建筑隔绝了他对内部窥探，只能靠着之前在墨儒斌身上留下的印记，确定对方此刻的确在里面忙碌着什么。
圣皇没有擅入，而后在外围，悄无声息间布下源力精粹之网。
加之以重重阵法围困，将此地完全封锁。更呼唤玄黄天道之力，封锁周围地脉……
即便已经布下了如此多手段，但不知为何，李平心中依旧感觉没有多少把握。
思忖片刻之后，李平唤醒肩头猫宝，从它肚中取出一物。
乃是从钓鱼池中获得，一件能够封锁空间的异宝。
异宝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不过是一个朴素的圆环。
但其上流转的金白光芒，隐隐昭示着其中隐藏的恐怖力量。
“缚空环。”
“将一环形世界，生灵灭绝、融入界中，祭炼而成。不仅有整个世界本身的重量，更有亿万生灵之重。一旦束缚，纵使是我，行动也要大大受到影响。”
虽然炼制手法堪称不折不扣的邪器，但李平并非迂腐之人，所以使用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轻轻将其抛出，缚空环飞向虚无面庞建筑顶端。眨眼间，扩张数倍，将周围整片区域笼罩。
看着逐渐隐藏的金白之环，圣皇沉吟片刻，又布下了最后一道措施。
万事俱备后，李平朝着建筑内部飞去。
“你来了。”
“等你好久了。”
刚刚进入其中，就听到墨儒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平定睛望去，看不见他本人身形。
但建筑中央那光滑圆柱的底端，那游离不定的阴影，却好似一道人形。
跟李平对峙，仿佛面露讥讽之色。
“我跟在轩辕大哥身边那么久，就算没有踏入半仙之境，也不至于对其一无所知。更何况，你使用的还是被大哥废弃否决的方案……”
“红尘仙力，强则强矣，却有害无益。”墨儒斌嘲讽道。
李平知道，墨儒斌口中的红尘仙力，就是自己用幽族人信仰凝聚的源力精粹。
取巧之道，定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但他之所求，本就不是飞升成仙，而是为了玄黄天地。
在所能谋求的范围之内，寻找最强大的力量，并没有什么不妥。
对墨儒斌的话语置若罔闻，圣皇打量着建筑的细节。
“玄天教遗物？”他问道。
墨儒斌似乎也在等着什么，并没有动手，回应道：“呵呵呵，与其说是玄天教，不如说是我私人留下的后手。”
“轩辕大哥，太理想了。也太相信自己了。”
“我则不一样。”
圆柱下阴影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围绕着游动的愈发迅速起来。
“曾经我也有过跟轩辕大哥一样的心态，认为自己是天生的主角、只要去做，就没有失败的可能。但后来，被狠狠打击到、修为每天都在倒退。还要面对以前那些根本不入我眼的杂碎的讥讽……”
“我悟了！”
墨儒斌的阴影忽的从地面上涌起，漂浮在半空中，恶狠狠地看着李平。
“我才不是什么主角。只不过是天地间，历史长河中流淌过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小人物，自然要为失败铺好后路。所以我瞒着轩辕大哥，建造了这处地方！”
墨儒斌显化出阴影臂膀，指着周围的四个无头石像，阴森笑道：“你看这些石像。”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真仙，还救了轩辕大哥一命。教中人，包括轩辕大哥自己，都对其敬仰有加。还不是被我砍了脑袋？！”
墨儒斌癫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密室。
李平冷静的说道：“你就不怕，真仙的报复？”
墨儒斌笑的更狠了：“你们根本不懂，别说砍头了，就算我在祂的雕像上撒尿拉屎、真仙也不会在意的！”
“凡俗之事，又岂能入真仙之眼？！仙……”
“只在意他们在意的！”
李平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我知道，仙力所至、如真仙亲临。但即便是真仙，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祂们又怎么会将力量，浪费在这一尊小小的雕像上？”
墨儒斌大笑之后，缓缓恢复了平静：“除非……”
“雕像的周围，出现了真仙在意之事。”
话音未毕，墨儒斌所化的阴影，便缩回了光滑圆柱之内。
建筑地面微微震动，圆柱也开始绽放幽幽光泽、仿佛有什么正在其中孕育。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我给你个忠告……”
墨儒斌的声音自圆柱中传来，透过了重重叠叠的阻碍一般，变得不甚清晰。
“不到万不得已，不入真仙！”
李平隐隐感到，周围那四尊无面雕像，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即便被斩去了头颅，也依旧能够注视场中。
只是他们的目光，不在李平身上。
而是全都集中于那光华圆柱。
按理来说，即便不是真仙伟力亲自降临、只是跨越无数时空传递的视线，也应当是凡俗修士难以承受得。
但身处四尊雕像之中的无面圣皇，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压力。
“力量被抽取、吸收了？”
李平心中微微震动。
他的目光中，四股相同性质的力量、纠缠成线，尽数环着光滑圆柱，一圈又一圈绕上。
被这伟力激发，圆柱的光芒也越发耀眼。
表层宛若被融化，露出了内部的真面目。
“这是……”
一根光秃秃的旗杆。
旗帜早已经消失不见，唯有雕刻着繁复纹路的白玉杆矗立。
“仙界之物。”
感受着周遭越来越暴乱的能量波动，李平后退少许，视线却始终牢牢锁定那白玉旗杆。
“不仅仅是真仙雕像的注视，甚至我布置在外的源力精粹、也即红尘仙力，都隐隐被这旗杆调动……”
这时候，墨儒斌的声音再度响起：“当年轩辕大哥自仙界返回的时候，可着实带回了不少好东西。”
“不提那些功法，就是仙器、也是随地可捡……”
“只可惜说什么沾染了灾劫，大部分被封存、不让我们用了。”
能量在令旗周围，形成了实质性的漩涡。
不断地震颤中，旗杆仿佛随时会破空而去。
“好了，很多年没有跟人说话了，一口气说这么多、终于舒服了。”
“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我要去做正事了。”
墨儒斌的话缓缓消失。
璀璨的光芒，自旗杆上爆发，遮蔽周围的一切窥探。
下一刻，灵旗就要逃离此处。
但李平追踪了那么久，自然不可能就凭墨儒斌几句话，就这么放他离开。
阵法以及源力精粹之网，轰然爆开。
金色的交织细线，自虚空中显现。密不透风的天网，拦在了旗杆之前。
甚至将空间都完全封锁。
“红尘仙力，也敢跟真正仙力争辉？！”
墨儒斌的讥讽声传来。
白玉旗杆前端，炽目光芒下，金色源力竟然如同雪一般、慢慢融化。
李平不为所动，调用剩余源力精粹飞蛾扑火的同时、发动阵法拦截。
“凡俗阵法，也配……”
“嗯？！”
墨儒斌第一次出现惊愕的语气。
因为李平所施展的这些阵法，赫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甚至将已经快要刺破虚空的白玉旗杆，慢慢又重新拉了回来。
墨儒斌的感应中，周围就像充满了阻塞的介质，阻挠旗杆前行。
“玄黄界的阵法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精妙程度，居然不在浮渡星空大阵之下！”
虽然心中震惊，但墨儒斌却没有放缓离开的势头。
一道白光，再度于旗杆上爆发。
白光刷过，前方阻拦的一切事物，全都被消解干净。
旗杆也就轻而易举地从重重阻拦中挣脱。
而墨儒斌也不知为何，没有了嘲讽的话语。
只是沉默着想要离开。
“敕！”
就在此时，李平冰冷的声音响起。
缚空环于虚空中显现。
将白玉旗杆牢牢锁住。
“没用！没用！没用！不过区区界器！”
“真该死啊！你真像一只苍蝇，好烦啊！”
墨儒斌的语调，跟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区别。
絮絮叨叨，甚至还有些魔怔。
白玉旗杆中，第一次出现了除了白光之外的产物。
那是一道人形轮廓。
人影手持长刀，翩然飞出，朝着缚空环轻轻一砍。
叮！
包含亿万生灵以及一整个修仙界的金白之环，从中断裂开来！
不过，释放出白色身影，显然也对白玉旗杆消耗不少。
光芒变得黯淡的许多。
“该死、该死、该死……”
墨儒斌恶毒的诅咒声回响。
但他却并没有留下来找李平的麻烦。
而是十分坚决的继续朝着既定地点而去。
“都说了，你阻止不了我！”
光芒闪动中，白玉旗杆化作一道细线，摆脱所有束缚、即将离开。
就在此刻，古老的歌声，忽的突兀响起。
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墨儒斌以及白玉旗杆的震动之音。
一道漆黑至极的门扉，悄然间在白玉旗杆前行的路上打开。
而一直没有亲自动手的李平，身形也在此刻闪现、来到了白玉旗杆尾部。
金色盔甲护住身躯，圣皇背后，玄黄界虚影也跟着浮现。
“进去吧你！”
轰！轰！轰！
李平一脚，狠狠踢在白玉旗杆尾部。
使得原本就急切离开的旗杆，猛然向前一窜。
来不及躲避，径直飞入了那漆黑门扉之中。
李平也紧跟着飞身而入。
顺带着将通道关闭。
还不忘顺手将冒着生命危险布下仪式、打开通往幽暗之海的那几名忠心耿耿的幽族人带着一起。
幽暗之海内。
一片漆黑寂静。
即便在外界，如同太阳璀璨的白玉旗杆，在这里也只能照亮周身一小片有限的区域。
而一直很聒噪的墨儒斌，此刻也仿佛哑巴了般。
半晌无言。
“等等，这里是……”
“这里……”
良久之后，他终于呆呆的开口了。
“现在，可以聊聊了。”
白玉旗杆的光辉，稍微驱散了幽暗之海的漆黑。
使得李平跟墨儒斌能暂时使用语言交流。
墨儒斌却仿佛根本没听到李平的话一样。
他从白玉旗杆中显出身形，难以想象的打量四周。
神情既是期待，又是恐惧。
“这里，是否有玄天王的气息？”
短暂的安静之后，李平出声问道。
玄天王三个字，就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一样。
墨儒斌猛地回过神来。
他盯着李凡：“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而且，还能打开这里的通道？”
墨儒斌的语气十分危险，似乎李平回答的稍有不对、就要不死不休。
“距离你沉睡，已经过去了近万年。没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李平的态度却是十分淡然。
“不仅仅是我，甚至现如今最大的修仙组织万仙盟，也都掌握了开辟这里的通道。”
“而且，正在这里窃取力量。”
“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么？”
李平问道。
此言一处，墨儒斌再度色变。
他朝着远方望去，身上的气息剧烈波动起来。
“他们怎么敢？！”
“该杀！杀！”
墨儒斌暴怒道。
第1272章 暗海藏真仙（7K，求追订、求月票）
宛如实质的杀意，朝着圣皇席卷而来，却被他面前的丝丝金色化解于无形。
等到墨儒斌的暴怒有些收敛之后，李平才淡淡的说道：“我可以看出，你的内心并不是真正的愤怒。”
“还要在我面前演戏？亦或者一旦入戏，就连你也难以分清？”
“看看吧，真正的愤怒，是这样的……”
圣皇猛地一步踏出，强大的力量自其脚尖爆发、朝着周围狂扫而去。白玉旗杆的光辉，如风中残柳、摇晃不止。
但这股汹涌能量，在出了光圈的范围、进入到幽暗之海后，就迅速衰减下来。
寂静的幽暗之海，荡起丝丝涟漪。将一切动荡抹除。
就像是在抚慰暴怒的圣皇一般。
“用不着你教我！我比你更加了解这里！”
墨儒斌的身影，忽的闪现在李平身后。一道阴影藏于白玉旗杆的白芒之下，宛如毒蛇，对准李平的脖子露出尖牙。
圣皇表面的金色盔甲霎时浮现道道裂纹，中心的孔洞里，一条黑线扑出、直奔李平脖颈。
却在即将得手时，被李平伸掌拦住。
李平看着手中央被束缚、游动不止的那团阴影，冷声说道：“又是一个人格？这个……很像你。”
说罢之后，并没有将这暗中偷袭的直接捏碎，而是放其回到墨儒斌身边。
不过，墨儒斌本人，却是连那仙器白玉旗都不要了。趁着这说话的功夫，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李平微微摇头，之前他那一脚、可不是白踢的。
顺着残存的感应，他在幽暗之海中急速前行，追赶墨儒斌。
墨儒斌的行进方向，似乎就是万仙盟抽取幽暗之力的那处裂口。
“不知从哪得到取巧法门，就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我难道还不清楚，这幽暗之海包容一切，甚至修士情绪都会激起涟漪随后被幽暗掩盖？”
“还看透我的内心？”
数十道墨儒斌的面庞，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时漂浮而来、对着李平冷嘲热讽。
它们的语气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在说完自己的台词之后，就自发溶解于幽暗之海中。
既然这些魔脸没有发动攻击，李平也就直接无视它们、任其嘲讽，只是快速接近墨儒斌。
魔脸的絮絮叨叨还在继续。
“什么又是真的我？我是九炼观第一天才，是被寄予希望的成仙第一人。我还是玄天教十二法王，协助轩辕宏造就玄天教大业，一统玄黄界。”
“即便这样，我就该始终露出同一副面孔嘛？首席天骄，就该永远稳重？十二法王，就该谋定后动？”
“错错错！嬉笑怒骂是我，桀骜不驯是我，放荡不羁亦是我！”
“以仙心御魔面，遇到什么样的、就该展示什么样的姿态！”
“在演戏的，就陪他演戏。惶恐至极的，就威慑到底。十恶不赦的，就同流合污。”
“至于像你这样的迂腐好人，就该恶狠狠地骂醒！”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仙之境界都没有踏入，还妄想拯救世界？！”
周围又分化出数十面孔，对着圣皇一通输出，全是些难听至极的话语。
而圣皇却没有丝毫的神情波动。
目光好似穿透层层黑暗，不远处的前方，墨儒斌本尊的脸上，却是跟他一样的平静。
呼……
幽暗之海的波涛，拦住了墨儒斌前行的脚步。
他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注视着远方天空。
一道豁口，规律性的朝外喷发着幽暗之力。那间歇性的闷响声，好似沉重的心跳一般。
“真该死啊。”
“有这么一群虫豸拖累，又怎么能成功。”
又一张阴影面庞，出现在李平的头顶。这次的话，不再似之前的疯癫暴怒。只不过李平听出，平静之中，暗藏着真正的杀意。
“我曾经试图引动幽暗之海的力量，关闭那个缺口。然而却被一只眼珠给阻断了……”
“那个眼珠的主人，是玄天王么？”
圣皇来到墨儒斌身边，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传音道。
墨儒斌没有回头，不过后脑勺却是倏然出现一张面孔，十分鄙视的看着李平。
“轩辕大哥会做这种事情？”
李平也并不恼，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么为何，那眼珠能够调动幽暗之海的力量？”
墨儒斌后脑的面孔消失：“伱是否知道，这幽暗之海的本质是什么？”
“阵法？”思忖片刻之后，李平回答道。
“果然够蠢。”墨儒斌嗤笑一声，“阵法只是表象。真正造就这片幽暗汇聚，使得玄黄界能够抵抗飞升通道废墟中吸力的，是……”
说到关键处，墨儒斌却是忽然顿住。
“你想知道么？”他有些挑逗似的问道，语气轻佻。
“想。”李平坦然道。
看到李平如此一本正经，墨儒斌却仿佛突然没了意思。语气霎时恢复正常。
“能够跟真仙对抗的，唯有真仙的力量。”
“造就至暗星海浩劫的，是一位悟道真仙。那么能够产生足够动力，让玄黄界逃离的……”
“自然就是另外一位真仙。”
此言一出，宛若霹雳、响彻在无面圣皇脑海中。
周围的幽暗在霎时之间仿佛活过来一样，全都在窥探着他。
“真仙的确是真仙。”
“不过是死去的真仙。对么？”
然而骤然得知如此隐秘的圣皇，却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平静的反问道。
墨儒斌耸了耸肩：“跟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真没意思。”
“不错，整片幽暗之海的根基，就是一位真仙的尸骸所化。”
对于这個结果，李平并没有感到意外。
幽暗之海，能够吸收幽族人的信仰，转化成源力精粹。但却又并不在乎，他的信徒改换信仰。
真仙之网，一旦生成、就实质存在，不以意志为转移。
落入网中，再想逃脱，除非爆发出能够撕碎真仙之网的力量。
那些孱弱的幽族人，自然不具备如此能力。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真仙之网的主人、已经身陨。
束缚不再。
“真仙。”李平重复了这两个字。
“玄黄界，陨落的真仙。”
“很神奇吧。区区下界，竟然会有真仙陨落在此。不过也幸好玄黄界藏着一具真仙尸体，要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轩辕大哥想要救玄黄界、也什么好办法了。”墨儒斌有些感慨道。
李平却是向墨儒斌，介绍了陨仙界的存在。
“哦。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继任天尊，愿意跟世人分享这真仙遗念。”墨儒斌听完之后，身上的气息又再度变得不稳定起来。
“难以想象，世上还有比轩辕大哥还蠢的人。真是……”
“他早已经陨落了。”李平补充道。
墨儒斌又转瞬变得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方才说了句：“死的好。死的好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知为何，李平总感觉他的神情有些悲伤。
于是李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玄天王，究竟死了没有？”
墨儒斌转过头来，怔怔盯着李平：“你问我，我又问谁呢？大概没死吧。我也在找他呢。轩辕大哥这么强的人，即使被小人暗算、也不会就这么没命的。”
说罢，不给李平继续交流的机会，直接转了回去。
“幽暗之海，以【聚灵升仙阵】为基，真仙遗骸为骨，初代大天尊血脉为绳。无中生有，孕育出足以跟真仙吸力相抗衡的力量。”
“不过毕竟只是死物，没有了操纵核心之后，竟然沦为别人的养料。”
“所以说，千万别死啊。就算生前是真仙又如何？死了之后，蝼蚁也能欺凌你。”
墨儒斌再度望着远方万仙盟抽取幽暗之力的装置，语气嘲讽道。
“初代大天尊血脉？”李平脑海中闪过幽族人那奇异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
“难怪，只有这群人才能做到跟幽暗之海沟通。不过……”
真仙嫡传血脉，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何等的尊贵。但如今却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墨儒斌仿佛看出了李平的心思，冷声道：“大可不必同情这些人。你若是生活在那个年代，亲身体验过大天尊血脉是如何奴役他人的……”
“怕不是第一个就揭竿而起。”
“要不是当年轩辕大哥出手，将他们的爪牙尽数诛灭，这群人上人、不知道还要作威作福多久。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也算他们的福报了。”墨儒斌冷冷笑道。
李平并没有再于这个问题上，跟墨儒斌争辩。
“幽暗之海，实则是借助真仙遗骸，凝聚幽暗仙力、对抗仙墟。那万仙盟所掌握的眼眸，又究竟是何物？”他轻声问道。
“仙墟……”似乎对这词十分不认同，墨儒斌又是一声冷笑。
不过这次却没有在这细枝末节处纠结，而是直接回答了李平的疑问：“那不过是当年轩辕大哥炼制出的、用来控制幽暗之海的法器。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这里，而幽暗之海在整个逃生计划中又太过重要，所以要我们协助。一共有三枚，分别交给不同的法王。”
“就是不知道，这什么万仙盟手里的，究竟是谁的。”墨儒斌话中闪过一丝杀意。
李平微微点头：“可有办法，影响那眼眸法器对幽暗之海的控制？”
“若是你的阵法造诣，比轩辕大哥还……”
“嗯？”
墨儒斌正欲出言讥讽，却忽的想起了之前交手中，圣皇所展示出来的阵道水平。
说出口的话，又不由咽了回去。
“在聚灵升仙阵的核心中枢里，或许可以一试。”墨儒斌如此说道。
他的视线从幽暗之海的裂开移开，转向另外一边。
李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些感叹道：“此阵的确玄奇无比。我自诩阵法水平不凡，在这一片幽暗中，却也无法窥见半点阵道痕迹。”
“那是真仙尸骸的作用。”墨儒斌毫不客气的指出了李平话里的错误，“若是没有真仙遗骸的弥散之力，你应该能行的。”
圣皇不由哑然。
“跟我来。”
墨儒斌招呼一声，随后稍微辨别了方向，身形化作一道黑线、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平则是紧紧跟上。
距离幽暗之海所谓的核心越来越近，不知为何，李平的心中忽的无端涌起一阵不安。
甚至还闪过一些模糊画面。
其中赫然就有，墨儒斌只剩下一具躯壳，静静躺在这幽暗之海里的情景。
“等等！”
心中一阵悚然，李平叫住了墨儒斌。
“嗯？”虽然有些不满，不过墨儒斌却还是暂时停了下来。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李平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沉吟了片刻后，他说道：“什么样的力量，能够瞬杀你？”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张张面庞自墨儒斌身上飞出，来到李平面前，大呼小叫着。
“瞬杀我？魔心不灭，仙体不绝。有一道人格在，我就不会真的死！”
“就算是真仙……”
“真仙，应该能行。”
墨儒斌本体忽的说道，那一张张吵闹的面庞霎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以轩辕大哥那般的实力，在有心算无心下、也能做到。”
墨儒斌本体十分理智的分析道。
“我感觉，前面的阵法中枢，有点不妥。”
在听到墨儒斌的结论之后，李平直截了当的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墨儒斌并未反驳。
他忽的说了些貌似全然不相干的话：“整片幽暗之海，建立在真仙尸骸之上。”
“在我们那个年代，这里还远没有如今这般广阔。看来，这些年大天尊血脉繁衍的很好。”
“嗯……虽然最近有点萎缩的趋势，不过不影响整体。”
“聚灵升仙、升仙聚灵，其实这里，也可以看做是自行修炼了近万年的、无主真仙躯壳。身体内，全都是纯真的真仙之力。”
“只不过……这些真仙之力是以真仙遗骸为基修炼出来的。所以从理论上来讲，唯有那位故去真仙，才能使用它们。”
“从理论上来讲。”墨儒斌又重复了下这三个字。
“但世间玄奇功法无数，指不定就有什么方法能够打破这个桎梏。”
无面圣皇远眺着这片无边无际的幽暗之海：“如此磅礴的能量，若是能够将其掌控。怕不是能瞬间爆发出媲美真仙的力量。”
“小儿扛鼎，下场就是被鼎砸死。”墨儒斌打破了李平的幻想。
继续朝着聚灵升仙阵中枢走去。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轩辕大哥遭受重伤之后，就躲在这里。”
“如果说，玄黄界中谁最有可能将这片幽暗之海的力量吸收，那么肯定就是他无疑。”
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李平解释他不顾危险、一定要去那里的原因。
“无妨，有我在侧。我们二人合力，就算遇到危机，想要逃命问题也不大。”李平坦然道，也是紧跟在后。
“真是蠢货。所以说，好人死的快。”墨儒斌对李平的好意并不领情似的，奚落道。
李平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周围。
黑暗在此处汇聚，愈发浓厚。知晓了这黑暗的本质是真仙尸骸的力量后，李平身处其中，产生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向来对仙级能量十分贪婪的猫宝，此刻却仿佛根本没有感应到如此庞大的能量一般。
依旧在肩头睡得香甜。
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一下。
“有意思。”李平心中加大了警惕。
不久后，墨儒斌停下了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他环视左右，说道。
“应该？”李平有些疑惑。
如此似是而非的话，不应当从墨儒斌这位玄天教法王口中说出。
“有人来过这里。还对阵法进行了修改。”墨儒斌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李平还听出了其中隐隐的期盼与激动。
然而他在环绕一圈后，却是又看向了李平。
“这阵法，有些复杂。”
言下之意，就是让圣皇帮忙。
李平微微摇头：“真仙遗骸之力弥漫，我感应不到阵法痕迹。”
墨儒斌哼了一声：“瞧好了！”
一道阴影面庞霎时自他身上飞出，朝着李平而来。
李平没有感到恶意，故而并未躲闪。
这道墨儒斌的阴影魔面，十分恶趣味的游动、附着在了李平的空白面庞之上。
尚来不及表达心中的不喜，李平就被眼前忽然亮起的壮观景象给吸引了注意。
漆黑寂静的幽暗之海，猛然间褪去了神秘的纱衣。
露出了隐藏在下的真实面貌。
如同天上积累的厚厚云层，衍化出各自不同的形态。幽暗之力一片片的聚集，李平、墨儒斌二人仿若身处高天之上、云朵的王国之中。
幽暗之力的聚合体，缓慢又极为快速的游动。彼此靠近时，互相吞没，重新变化成新的形状。
而在这幽暗之海的最中央，那些已经沉淀了上万年之久的最古老幽暗之云，散发着让李平都为之心颤的气息。
这些古老的聚集体，真如一位位可怖的上古异兽，静静栖息在幽暗之海深处。
“不愧是真仙的力量。这里的每一尊云朵蕴含的能量爆发开来，都远超过长生境全力一击。”
“何等伟力！”李平心中赞叹道。
李平还注意到，万仙盟那抽取幽暗之力的装置，实则就是将漂浮在幽暗之海各处游离的云朵，给吸取过去。
而且万仙盟似乎也能分辨云朵的大小一样，对那些较为庞大的汇聚体都没有动手。目标多是集中在那些游离的小型个体之上。
“现在看清了吧。”墨儒斌的声音打断了李平的思绪。
李平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再度仔细打量着。
果然，在这些聚集体的周围，发现了些许阵法的踪迹。
不过在着手破解之前，李平却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浮渡星空大阵，在我之前的推衍结果中，有四个次级阵法构成。”
“用来锁定并捕获星海之外修仙界的金色锁链；充当观测站的兲兽之眼；用来摆脱仙墟吸力的幽暗之海，也就是聚灵升仙大阵。剩下的那一个是什么？”
借助墨儒斌的魔面，李平仅仅盯着墨儒斌本体。
墨儒斌耸了耸肩，回到的极为自然：“这我哪里知道。”
“渡度大阵，几乎都是轩辕大哥一手筑就。我们也是在他完成阵法的建造之后，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得见。不同法王，负责不同的区域。我就对这里有点熟悉罢了。”
李平没有从墨儒斌的话中找到破绽。
不过却也没有轻易相信。
暂且不在这件事上纠结，李平先专心分析这里的法阵起来。
毕竟，他也是真的想亲自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玄天王。
“阵法有些年头的，跟玄黄界所流传下来的风格，有些出入。”
“似乎还有被引动的痕迹，难道这里发生过争斗？”
“只能算是异类罢了。倒是算不得特别复杂。还够不到仙级法阵的门槛。”
李平在观测了一阵后，做出了如此结论。
“在这里施法，是否会引起幽暗之力的暴动？”破阵之前，李平十分谨慎的向墨儒斌问道。
墨儒斌毫不意外的，讥笑道：“你难不成晋升真仙之境了？别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你能引起这里真仙之力的暴动，那么我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逃跑。”
有了墨儒斌的答复，李平也就没了顾忌。
一个个隐藏阵式，在他眼前分开排列。互环交错，组合分解。
不多时，李凡就找到了此处阵法的破绽所在。
“走这里。”
带路进去，没有引动阵法的反制。
“这么利索，还算有点本事。”墨儒斌也难得的称赞道。
阵法之内的场景，似乎跟没有进来前没有区别。
不过从墨儒斌的表情来看，应该没有走错地方。
“这里，就是聚灵升仙阵原始的中枢核心阵法所在了。”
顺着墨儒斌的话，李平扫视左右。
外界古老的幽暗之力汇聚体，在此处被吸收。
化作袅袅青烟，消散不见。
“没有真仙之力残留，能量的精粹还在阵法更深处。”李平若有所思道。
“升仙阵动力部分，一旦封闭、是无法再次进入的。但主控区域，则没有封闭。”
“小心了。”墨儒斌驾轻就熟的，继续朝着内部深入。
而李平则是一边徐行，一边观察左右，将阵法的细节全都牢记在心。
虽然阵法显露在外的仅仅是一小部分。不过以他如今的阵法水准，管中窥豹，也能倒推出阵法之源。
“有意思，居然有打斗的痕迹。”
前方带路的墨儒斌忽的顿住。
他看向阵法的一个角落。
李平也从那阵法轻微受损的痕迹中，看出了一道剑光。
“长生境。”李平判断道，陡然警惕了起来。
“还是不弱的长生境。”墨儒斌补充道。
说罢，加快了速度，继续朝着内部穿行。
从视觉角度看，二人的方位似乎始终没有发生变化。
上下四方的古老聚集体，跟他们的相对位置一动不动。
但李平却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即便有着墨儒斌魔脸加持，周围的环境也是越来越暗。
“幽暗之海深处。”
熟悉的、遮蔽一切的漆黑感，再度袭来。
跟外围的幽黑相比，这里的更加令人窒息。
李平都感到自身修为的运转，都受到了阻碍。甚至连源力精粹，也不能避免。
当黑暗将最后一丝光明吞没，仅仅能借助墨儒斌魔面，勉强感应周围画面的时候。
李平忽的感觉到，前方墨儒斌忽然停止了动作。
冰冷的气息，隐隐传来。
李平缓步接近，发现了墨儒斌之所以静止的原因。
前方不远处，静静躺着一具尸骨。
或者，用一具空壳来说，更加恰当。
不知道已经死去多久，面容却依旧栩栩如生，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此人陨落前脸上的惊恐、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他看似依旧充实的身躯，内里实则早已经空荡荡一片。
什么都没有剩下。
“长生境。”墨儒斌通过附着魔脸，跟李平交流道。
“而且，他身上的服饰，看着有点眼熟啊。”墨儒斌忽的涌起一阵杀意。
“大道宗，方定歌。”
李平在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却是从之前创世石板的记录中，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原来是这里。”李平恍然。
同时心中的警戒之意，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
“什么人。”墨儒斌言简意赅的问道。
“你的时代，数千年后，大劫降临时的大道宗掌门。”
“为了追杀传法，也就是如今万仙盟的缔造者，当时六名长生境一齐出手，结果都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传法却活了下来。”
“当时，传法还只有合道境界。”李平简单向墨儒斌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六名长生死在这里？”墨儒斌不在淡定。
他微微后退了少许，神情凝重。
“希望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半晌之后，墨儒斌喃喃自语道。
“传法是借助这聚灵升仙阵的力量，将那六名长生诛杀？”李平问道。
“如果是这样，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墨儒斌幽幽的声音传来。
“就怕那真仙遗骸，活过来。”
第1273章 灭世求生意 （7K，求追定、求月票）
“就怕那真仙遗骸，活过来。”
随着墨儒斌说出这句话，也不知是不是李平的错觉，这幽暗之海深处似乎真的更加幽冷了一些。
仿佛有什么未知存在一下子盯上了他，心中寒意陡生。
圣皇颇为凝重的环视左右，却并没有发现暗中窥伺的存在。
目光再度看向大道宗方定歌的那具躯壳，李平问道：“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还能再活过来？”
李平问的自然不是方定歌，而是仙躯化作幽暗之海、意念化作陨仙境的那位真仙。
墨儒斌同样打量着不远处的尸体，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们九炼观曾经供奉着一尊祖师石像，据说是由九炼祖师爷，妙法上人亲自为自己打造。”
“这石像被供养数千年，观中弟子凡在修行路上有什么疑虑、只要心诚向其祈祷，绝大多数都能得到冥冥中回应。因此这么多年，香火不绝。”
“后来有一天，劫云忽的笼罩了九炼观上空，道道神雷劈下，目标却是那尊祖师石象！一道人影，破开石象、直冲九天！此人实力堪称可怖、足以瞬间灭杀合道的九霄神雷根本奈何不了他。他在雷光中大笑不止，眼看就要扛过雷劫、飞升而去……”
墨儒斌说到关键处，再次顿住。
等了半天，却等不到圣皇催促，只得一口气憋住、又继续讲下去：“原先那散落一地的祖师石像碎片，居然悄无声息的又聚拢起来。靠近了渡劫之人。趁其不备，将他重新吞回了石像之中！”
“这下子，任凭那道身影如何挣扎，也再逃不出石像的包裹。而石像也跟那道身影一起，破空飞升而去！”
听完这个有些玄奇的故事，李平不禁微微皱眉。
墨儒斌问道：“你猜，这共同飞升的二人，谁是我们九炼观祖师爷？”
李平沉吟少许，答道：“石像中人影，需要面对飞升之劫。应该他才是？生前没能飞升，以石象形态得弟子供奉，积蓄数千年、妄图飞升……”
墨儒斌微微一笑：“错了！”
“九炼观祖师爷，妙法上人，可是有着明确记录、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升成仙的。只不过，唯有九炼观历代掌门才知道的是，妙法上人在进入仙界之后的第二年，就不知道为何原因陨落了！”
李平闻言愕然。
墨儒斌心满意足的接着说道：“不过那尊由他亲手打造的石像，却是有他留下的后手，哪怕在上界神魂俱灭、也可以借助这石像重生！”
李平再度皱眉：“那石像中的人影，又是何人？”
墨儒斌嘿嘿一笑：“是我们九炼观第三代掌门，此人不遵祖师遗讯、想要另立门规，一番内斗后、重伤失败，从此不知所踪。没想到一直藏在祖师石像内，竟然还一口气修行到了飞升之境。”
“却还是白白做了别人嫁衣裳。”
“妙法上人，飞升成仙不过一载、谈不上什么底蕴，都能借石象重生。更不用提那位真仙了。”
“看看这片幽暗之海吧，就能想象祂生前是何等的强大。说穿了，不要用我们修士的眼光，去揣测【仙】的手段。真正是天差地别！”
或许是因为了彼此交流了一段时间的原因，墨儒斌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他有感而发道。
李平默然不语。
他觉得对方所说妙法上人借助石像重生、以及九炼观第三代掌门之间的瓜葛，还有不实之处。
但毕竟是上古秘闻了，此刻深入险地、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那我们还要继续深入么？这方定歌惨死的模样，不像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李平转移了话题。
“先进去看看。如果真仙已经死而复生，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不可能还待在原地。”墨儒斌说着，绕过方定歌的遗骸，继续朝着黑暗之下潜进去。
途经三道阵法关隘，有原属于聚灵升仙阵的、也有后来者布下的。
在李平跟墨儒斌的合力之下，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达到了聚灵升仙阵的控制中枢内。
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另外四位陨落长生的尸骨。
控制中枢，明明在整片幽暗的最深处，却仿佛一个透明的瞭望台。
通过此处四方环绕的、宛若全景玻璃一般的阵法禁制实体，李平与墨儒斌二人得以看清幽暗之海的全貌。
即便已经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依旧可以看清楚、幽暗之海那酷似人类外表的轮廓。
墨儒斌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并没有被眼前壮丽的景象分了神，而是来到了瞭望台的中央。
微微色变。
“一个好消息，跟一個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墨儒斌问道。
李平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回应道：“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那位陨落真仙、并没有借助遗骸重生。”墨儒斌语气幽幽道。
“那坏消息呢。”
墨儒斌冷笑了笑：“你来看就知道了。”
李平缓步，走到了墨儒斌所在的位置上。
眼前景象忽的一变，那高高在上的瞭望台、顷刻间仿佛在急速坠落一般。
下方幽暗之海的景象快速接近、不断放大。
倏然涌入眼帘，直达神魂深处。
轰！
周围景象为之一变，似乎已经离开了幽暗之海、来到了一处全新的未知之所。
“不要动。”
墨儒斌的声音在心间响起，李平稍感心安、打量左右。
他看到了，另外陨落的四位长生境。
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不过跟方定歌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灰似的、已经看不清具体容貌了。
只能依稀看出，他们生前想要竭力阻挡、将他们吞噬的可怖力量。
李平试图寻找着让这五位长生陨落的罪魁祸首。
从四位长生躯壳脚下伸出，蔓延、纠葛到一起的灰色藤蔓物质，吸引了李平的注意。
在李平的观测中，这些灰色藤蔓，绝对是没有生命气息、只是纯粹能量聚合的死物。
但不知为何，在跟它们相对时，李平却产生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这是什么？”不懂就问，李平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这是【求生之意】。真仙遗骸的求生之意。”
墨儒斌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回答了李平的这个问题。
“求生之意？”李平仔细体味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真仙，不可以常理论之。当年轩辕大哥对真仙遗骸进行改造的时候，就有过这方面的担忧。为了防止祂死而复生，还额外做了诸多布置。却没想到……”
李平虽然看不见墨儒斌的身影，却能感应到他紧紧盯着此处遍布的灰色【求生之意】。
“按照常理来讲，已经变成幽暗之海的真仙遗骸，是不可能还诞生出这么强烈的求生之意的。”
听闻墨儒斌此言，李平也是若有所思：“除非，有人故意引动。”
“不错。这人，不简单。”墨儒斌如此评价道。
“一是能破解轩辕大哥所留禁制不简单，二则是能够引动真仙遗骸意念不简单。三是在引动求生之意后，还能全身而退……了不起。”墨儒斌毫无夸赞语气的称赞道。
“别小看这些东西，就算你我二人，若是不小心被它们盯上、恐怕也是难逃一死。只能落得个跟这五具空壳一样的下场。”
李平微微皱眉，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墨儒斌并没有跟李平争辩，而是继续悄声解释道：“原本已经死去之人，求生之意却再被点燃。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倏然间爆发出来的力量……”
“本能的吞噬周围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生命、转化为自己复生的资粮。也只有轩辕大哥那种实力的，才能勉强抵挡。你我看上去虽强，还是差很多。”
李平沉默。
墨儒斌接着说道：“幸好当初这引动之人，没有破坏轩辕大哥的布置。这【求生之意】在将这四名长生吸干之后，再也找不到能够吸收的对象，这才又陷入死寂之中。”
“如果让它逃出幽暗之海……”
“恐怕整个玄黄界都要沦为它的盘中餐。”
李平顿时变得无比肃穆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轩辕大哥的手段，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破解的。这引动之人，也就是你所说的传法，他也并没有直接将幽暗之海的禁制给摧毁。甚至连改变都没有，还另外加了自己的手段。”
“不过……掌握着控阵法器、对这里的禁制也是了如指掌，进度自如。”墨儒斌仿佛想到了什么，所凝聚的气息忽然变得不再稳定。
“先干活吧。”就在李平担心墨儒斌会变得癫狂、不受控制的时候，墨儒斌却是转瞬又变冷静下来了。
将大量的信息传入进李平的脑海中。
“这是……聚灵升仙阵？”李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玄机。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经过轩辕大哥改版后的聚灵升仙阵。原初版本的升仙阵，乃是一位魔道大修所创。嘿嘿，这一位，可是真正的绝世凶魔。他出生低微，本身修行资质也不够，走到金丹就已经是极限。不过他硬是创造出了这门凶阵，只要阵法笼罩、其中一切皆会被炼化成最纯粹的能量。”
“他先从凡人小世界下手，由弱及强，不知道灭绝了多少个世界生灵，才最终飞升入仙界。他来到仙界之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对阵法进行改良、还想着在仙界故技重施。哼，就是这样的人物，在仙界劫难中，也是跟只苍蝇一样、说死就死了。毕生积累的宝物，全都便宜了轩辕大哥。不过轩辕大哥倒是对他的遗产嫌弃的很……”墨儒斌冷笑着说道。
“如此暴怒凶残、也能得道成仙？他所在世界的仙劫，跟玄黄界的不一样？”李平皱眉问道。
因为在李平的记忆中，在玄黄界里，像这样的凶徒在渡劫时需要面对的天劫难度，是平常的数十倍有余。根本没有成功渡劫的可能。故而有此问。
“天劫再强、在下界也是有极限的。只要比它更强就行。更何况，善恶、其实也无定论……”
李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墨儒斌说着说着，又陷入某种迷惘的状态中。
“需要我做什么？”李平恰时转移了墨儒斌的注意力。
“你的阵法造诣，应该不会比轩辕大哥弱多少。此处聚灵升仙阵的控制中枢，不能妄动。若是可能，再加固一层阵法、把这里再朝幽暗之海内部压一压。然后，把万仙盟手中的那控阵法器跟大阵之间的联系给切断。”回过神来的墨儒斌如此说道。
李平点点头，一边观察着周围阵法细节，一边跟脑海中浮现的升仙阵阵图作对比。
“不愧是玄天王，堪称玄黄界万年来惊才绝世第一人。”
同为阵法师，李平在感受到此处阵法的绝妙之处后，不由产生了跟对方的惺惺相惜之感。
来自幽族人祈祷的源力精粹，经过幽暗之海也就是真仙遗骸的吸收转化之后，凝聚在阵法深处。
看上去只是毫无规律的积蓄，但李平却隐隐看出，通过某种手段、可以瞬间将这些能与真仙相抗衡的力量齐齐爆发出来。
推动玄黄界，逃离仙墟真仙的掌控。
“以凡俗之阵，驾驭真仙之力，了不起。”
李平并没有在幽暗之海的阵法内部，找到玄黄界原初大阵的影子。此处阵法，应该是玄天王单独打造的。即便是陨落的真仙，也足以说明轩辕宏超然的阵法造诣。
“加固阵法，需要一些材料辅佐……”李平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沉吟说道。
“我这里有。”墨儒斌当即说道。
似乎早有准备，待到两人从【求生之意】的藏身之所，回到阵法中枢，他就将一堆材料取出。
李平轻点了一番，全都是加固阵法所需。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伱的脸还是我借的呢。”
“我身为玄天教法王，就算仓皇逃命，身上带着能够东山再起的物资也是很正常的吧？”
“说起来，你为什么也是无面？难不成跟当初救下轩辕大哥的那位真仙，有什么关系？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李平没有理会墨儒斌的疯言疯语，而是开始聚精会神布阵。
有了玄天王前车之鉴作为参考，李平只需依葫芦画瓢即可。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随着阵法慢慢成型，他们所在的“瞭望台”，也似乎愈发高了。
墨儒斌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到李平完工之后，又取出一堆材料。
“再加深一些。彻底将真仙【求生之意】压在幽暗之海深处。”
对此，李平也是持赞同意见。没有抱怨，继续干活。
当材料消耗完毕之后，视野中的幽暗之海景象、已经只有最初见到的一半大小。
“这样的话，应该足够安全了。如果没有人恶意惊扰的话。”墨儒斌站在李平身边，看着下方的幽暗之海，轻声说道。
“事关玄黄安危，还是虚谨慎一点的好。我要在这里，另外布置防护阵法。”不是征求墨儒斌的意见，而是已经决议的通知。
墨儒斌耸了耸肩：“随你便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鬼地方除了我们之外，都没有其他人来。你布阵又防谁呢？若是那求生之意真的挣脱牢笼，你这点阵法，根本不够看。”
李平却是没有理睬墨儒斌的讥讽，万分认真的在此处，又加上了自己当前所能布下的最强封锁阵法。
“好了，接下来，就是斩断万仙盟伸出的手了。”李平完事之后，墨儒斌催促道。
“现在被抽取的幽暗之力有限。若是幽暗之海萎缩到一定程度，说不定【求生之意】就能感应到外界生机勃勃的玄黄界。那时候的画面，真是不敢想象。”
李平在加固此处阵法的时候，就察觉了阵法中枢里，有着两道延伸出、时断时续的细线一般的存在。
不知通向何方。
“两个控阵法器，全都斩断跟中枢联系？”李平看向墨儒斌。
“另外一个，他大抵是已经死了。断就断吧。”墨儒斌沉默了少许，点点头道。
李平随即对阵法中枢进行了改造。
进行的十分顺利，聚灵升仙阵发出一声轻吟、随后好像重启了一般。
先是幽暗了少许、而后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李平站在阵法中枢，感应着幽暗之海那道被万仙盟切开的口子。
轰！轰！
云团滚动，卷起阵阵无形浪涛。席卷起幽暗之海内游离的“云朵”，越积越大。等到达那裂开疮口的时候，已然化作了惊天巨浪。
猛地拍在了万仙盟的装置之上。
数十名兢兢业业、正在监督幽暗之力抽取的仙盟修士，就这样悄无声息间便吞没。
人间蒸发。
而剧烈的震荡中，那道裂口也在随之关闭。
遭逢剧变，万仙盟却并不想放弃。即将闭合的裂缝中，眼眸控阵法器再度显现。
金色的算盘快速波动，试图力挽狂澜。
然而这一次，却再也起不到任何效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幽暗之海的裂口愈合。
尘埃落定。
李平与墨儒斌俱是看着这一幕，相顾无言。
虽然颇废了一番周折，但总算斩断万仙盟抽取幽暗之力的目的，达到了。并且还知晓了许多上古之时的玄天教之秘。
李平心中一片宁静，他感到自己跟玄黄天道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了。
不过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如此轻易的就能调动聚灵升仙阵的力量，除了自己阵法造诣的确不俗之外。更多的还是靠着墨儒斌的帮助。
没有他传输的阵图，想要破解玄天王留下的禁制，可不是一时一日所能做到的。
而更关键的是，墨儒斌分化、附着在自己脸上的这张魔面。
正是因为有着这张面庞存在，所以才能在幽暗之海最深处、畅通无阻。甚至在改变阵法关键结构的时候，没有受到大阵的攻击与反噬。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墨儒斌的这张面庞，比起那两个眼眸控阵法器的权限，还要高出不少。
“当年玄天教十二法王，你的实力能排第几？”李平忽的开口问道。
墨儒斌怔了怔。
随后讥笑道：“不瞒你说，十二人中，我的实力算是最差的了。你虽勉强能胜过我，但也赢不了其他人。”
李平自然不信。
墨儒斌冷哼一声：“我们那个时代，英才辈出。绝世天骄，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乃是无可争议的修仙大世！”
“如果不是仙路忽然断绝，短时间密集出现一大批飞升者、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李平默然。
在创世石板的记载中，由于飞升成仙之人的相关信息全部被抹去，所以他无从判断墨儒斌话中的真假。
不过从十二法王加入玄天教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墨儒斌的话或许有些夸大、但却符合一定的事实。
“你们一个个这么强，当初仙道十宗又是怎么赢的？”
“就算没有了玄天王，你们十二位联手，仙道十宗也难以胜过吧？”李平问出了这个心中压了许久的问题。
“哼。”墨儒斌直接冷哼了一声。
沉默了许久，方才有些语焉不详的说道：“总之输了就是输了，我也不会否认。仙道十宗那群人也不是吃干净饭的。”
“而且……”
墨儒斌的语气忽的变得阴冷无比。
“有人假戏真做，突然跳反，没有确定内鬼是谁、我们谁也不敢信任。加之轩辕大哥莫名消失……”
“一个个自诩天赋不在轩辕宏之下，只不过时运不济、没能恰时飞升。等真事到临头了，才发现没有轩辕大哥领头，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反观仙道十宗那边，可真是拼了命的，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事不能成，等待他们的就是死。”
“……”
墨儒斌忽的笑了起来：“不过我如今也释然了。正所谓天道好还，仙道十宗接下来不也被这什么万仙盟给灭了么？哈哈哈哈！好死！”
“干的不错啊，玄黄界！”
墨儒斌拍了拍李平的肩膀，称赞道。
“其实，仙道十宗的核心人物，恐怕还活的好好的。”李平忽的说道。
“只不过避世不出、不显世间罢了。”
墨儒斌抓住李平肩膀的手，猛地用力。
“哼，哼哼……”在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后，墨儒斌不但没有暴怒，反而逐渐放肆的大笑起来。
“原来没死？没死更好。”
“这样，我就能亲手报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向当年那般团结了吧。”
墨儒斌闪身离开了李平身边，身影陡然变暗了许多。
“该走了。”
“本来准备去找轩辕大哥的，只不过阴差阳错、没想到先来到了这里。不过也好，总归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李平感觉到，自己空白面庞上的魔面，即将有脱离的迹象。
周围的黑暗，无法抑制的侵袭而来。
来自灵魂深处的低语响起，腐蚀着李平的意识。
知道不是久留之地，李平跟随着墨儒斌，从幽暗之海最深处返回。
“说起来，你本来的目的地是哪？居然需要动用那仙器令旗？”李平问道。
墨儒斌沉默以对。
路过大道宗掌门方定歌的虚无躯壳的时候，他忽的对李平说道：“你去他身上搜刮一番，说不定还能捡到些宝贝。”
李平注视着墨儒斌。
墨儒斌白了李平一眼：“此人能抵挡求生之意的吞噬，一路逃到这里才死，足以说明他的实力。高手身上，肯定有好东西。这可是轩辕大哥教我的。”
“而且，如果他身上真有什么遗物，能在真仙求生之意的侵蚀下保存下来，定然是了不得的宝贝了。你真不试一试？”墨儒斌蛊惑道。
李平又看了看，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逝者已矣，就让他安息此处吧。世上宝物何多，难不成都要搜刮？贪不自胜，其心生昧，反遭祸劫。”
“说你蠢，你还是真的蠢。”墨儒斌嗤笑道。
不过他也没有去搜刮方定歌的尸体，只是任由他静静躺在原地。
经过一番赶路，二人重新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白玉旗杆，还插在原地。
只是被幽暗之力侵蚀，散发光辉所笼罩的范围，比起之前足足小了一圈。
“不愧是被重新锻造过的二手货，当真是废物。”墨儒斌毫不客气的批评道。
“你这么一捣乱，我可要去找当年所留其他布置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还在不在。如果没有，我还会来找你麻烦的！”墨儒斌看着李平，冷声说道。
李平则是召唤出幽族人，重新开了通向外界的门扉。
“我可以帮你一起寻找玄天王。”
“我需要他的帮助。”李平十分诚恳的说道。
墨儒斌率先飞身进入通道，一边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跟我一起幽暗之海走了一趟、我就会彻底相信你了吧？”
“当年那其余十一个兄弟姐妹，哪个不是同生共死过来的？”
“事实告诉我，谁都不能亲信！”
墨儒斌冰冷无比的声音，慢慢变轻。
等李平回到九山州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墨儒斌的踪迹了。
不过圣皇却没有再去追。
这位玄天教法王，并非是他的敌人。
第1274章 合道蝼蚁死（7k，求追订，求月票）
先不论墨儒斌以及玄天教一众品性如何，他们毕竟都是玄黄界土生土长修士。
而现在玄黄界的主要矛盾，是自仙界大劫以来、因为各种原因被吞噬的外来修仙界的修士、跟玄黄界本土修士主权之争的矛盾。
解决这矛盾最关键所在，就是传法与天医二人。
“至于墨儒斌，说不定还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而玄天王……”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玄天王轩辕宏跟李平的主旨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拯救玄黄界于危局之中。若是他真的没死，李平也并不介意，将这玄黄天尊的位置交还给他。
此番跟墨儒斌共行，对于李平来说绝对是收获颇丰。除了意外掌握了一门仙级阵法【聚灵升仙阵】之外，更重要的是断绝了万仙盟抽取幽暗之海伟力的小动作。
没有了控阵法器，光凭现在万仙盟明面上展露的实力，是绝对无法再次操纵幽暗之海的。虽然尚不清楚，仙盟窃取幽暗之力的目的。但毫无疑问，这次行动破坏了这计划后，算是废掉了万仙盟一张底牌。
至于再度加深了跟玄黄天道之间的联系，现在看来，对李平而言倒是可有可无的进步了。
回到圣朝大启，李平先是来到宝库中，使唤猫宝、再度用【缚空环】本体完成了复制，确保每样宝物一式三份的留存之后。
圣皇方才又回到圣皇座中，端坐思考。
“虽然我之前就知道，玄天教法王依旧有不少在玄黄界各处沉睡。但对他们的实力，却没有量化的精准认知。墨儒斌说他是十二人中最弱者……”
“纵使有所夸张，诸法王的实力也的确骇人。毕竟有仙界遗传作为底蕴。”
“玄天教继承了仙界的遗产；仙道十宗师承天都大法师、并且在覆灭玄天教时候，定然也搜刮了不少宝物。而传法……”
“连太上宗至高功法《太上原始真经》都被他强行借走，十宗珍藏定然有不少是落入传法的口袋中。更别提天玄镜这等十宗都没能找到的重器都被他所掌控。传法之强，还要更胜过玄天教法王。”
一个问题不由摆在圣皇面前。
若是逼出传法，双方之间必有一战。
玄黄界虽然广阔，却也禁不起他们折腾。更何况玄黄界内隐藏着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就比如幽暗之海深处的那真仙【求生之意】。
若是他们的争斗，惊动了这些存在……
也别争什么玄黄正统了。玄黄界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将来决战之地，必在玄黄外虚空。”李平心中暗道。
李平相信，在这方面，传法应该会跟他达成统一的意见。毕竟缝缝补补数千年，传法也肯定不会希望看到玄黄界毁于一旦。
对于传法，李平并没有多少恶意。
纯粹是双方的立场不同罢了。
“看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界外虚空。熟悉下决战环境。”李平如此想道。
不过在此之前，李平却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聚灵升仙阵】上。
此阵，跟【众生炼神阵】可谓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经过玄天王的改良，其血腥戾气也大为减少。李平并不排斥。
聚灵升仙，能将物质抽取、转化为超脱凡俗的仙力。
而众生炼神，则是可以将意识融合，凝聚成能够抵挡真仙的能量。
若是将二者相结合……
“或许可以解决，源力精粹实在不够用的问题。”
“虽然受制于材料的缺失，升仙阵的效用会大打折扣。但想要最终凝练出跟源力精粹同等能级的力量，应该不难。”
圣皇的行动力自是不必多言，念头生起，就当场推衍起来。
一个个阵法制式在他脑海中分解、融合。
全新的阵法正在慢慢生成。
而实际上，世界上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将预想中的阵法推衍了出来。
幽暗之海下，时刻面临着身死道消的威胁。
圣皇分身与李凡本尊之间的联系，重新变得紧密起来。
尤其是当墨儒斌给圣皇带上了那张魔面之后，更是使得李凡本尊这边感应到的画面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因而李凡对他们全程的行动，可谓是了若指掌。
衍法珏空间中，李凡看着终末解离碟拟造人格汇报的推衍结果，眼中闪过一道奇光。
“聚灵升仙，强则强矣，但提取能量的效率太低。将一界彻底炼化虚无，也不过增加些许仙力。但若是融入众生炼神阵后……”
“可称物尽其用！物质转化能量，神念融合升华。妙啊！”
李凡心中急速推衍起来：“若是之前，我施展以此阵法，将一众小世界生灵献祭……”
“能够拖延无面真仙的时间、将会足足翻上三倍！”
“不仅如此，有这大阵在，就再也不用太过依赖幽族人了。”
不管对于墨儒斌的感官如何，对于他所说的谏言，李凡还是非常在意的。
那句“红尘仙力，有害无益”，以及“不到万不得已、不成真仙”，李凡可是认真听到心中。
至于跟墨儒斌的恩怨纠缠。
下一世再说便是。
“哼。”李凡目光闪动，将隐隐浮现的念头强行压下，注意力重新回到这新诞生的阵法之上。
解离碟拟造人格，还在等着他为这大阵取名。
“世间万物，生灵也好、灵力也罢，皆从混沌虚无中来。”
“此阵下，万物复归原始……”
“阵名【无始灵虚】！”
随着李凡念头生出，终末解离碟内部，也开始有混沌般的黄色光芒笼罩。
李凡起的这個【无始灵虚阵】名头，自然借鉴了那只窥见了少许的仙级大阵【玄元始灵】。
虽然阵名的气势差不太多，但实际表现却绝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李有自信，随着自己不断轮回、对这无始灵虚阵不断强化。总有一天，此阵威能，也绝不会在【玄元始灵】之下。
“就是此阵法，太过极端。我看圣皇分身，未必会跟我想到一块去。”李凡心中暗自思忖道。
此番圣皇之行，对于李凡本尊来说也是收获巨大。
玄天王亲自布阵的仙级阵法、使得解离碟得到了大量的数据补充不谈。
墨儒斌与圣皇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真仙【求生之意】，以及幽暗之海万年来凝聚的幽暗之力，李凡都看的眼红。
和他们这些只能活一世的相比，李凡将来有着充足的时间、以及足够的试错成本，把这些密藏全都化为己用。
前提是……
顺利活下去。
“墨儒斌此人，虽然有些令人憎恶。但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此世闭关待在衍法珏空间中，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消化这些收获。
……
能够决定玄黄界命运的人，已然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内，经历了天翻地覆的一切。然而玄黄界内的芸芸众生，对此却并没有丝毫的察觉。
万仙盟内亦是如此。
幽暗之海的保密级别太高，仅有寥寥几位传法者知晓此事。他们此刻正聚集在一起，商讨对策。
如今万仙盟修士，讨论的最多的话题，就是界外虹光讯息。
距离搭载着万仙盟数十位合道的虹光离开玄黄界，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原本天下修士们会以为，这群合道应该一去音讯全无。
不想万仙盟竟然掌握了能够远距离传讯的方法，时不时会公开那离界虹光所传来的讯息！
原本万仙盟是无法做到这点的。
多亏了那道来自星海深处的剑光传讯。
经过解析之后，仙盟成功将这传讯技术复现、并用在了那离界虹光之上。
因为仙盟众人，能够有幸看到玄黄界外之景象。
“这都是啥？怎么漆黑一片？”
“万仙盟不会是来忽悠人的吧？这跟普通的空间裂隙中，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说好的星海彼端，玄商仙舟呢？”
“幸好我当时没选择去，要不然天天就看这些，还不无聊死？”
“不入合道，根本没有资格上那离界虹光。敢问兄台如今是何等修为？”
“我修行不过百载，已经得入金丹大道。想来合道也是易事尔！”
……
对于万仙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放出的影像，绝大多数修士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评判一番。
但有些人，却是能从这惊鸿一瞥中，看出些端倪。
叱咤深渊外，断掌仙城。
商少君已经反反复复，将这些界外虚空画面，看了数十遍。
除了万仙盟公之于众的那些，他还通过某些特殊渠道，拿到了一些绝密版本。
额头有冷汗冒出，商少君身形一个踉跄，从体悟中退了出来。
“少君感觉如何？”
说话的，乃是第一经纶。
他轻咳一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打量着商少君。
“外界虚空，竟然险恶如斯。我自诩实力不俗，但若是遇到这些灾厄、恐怕也是难逃一死。”商少君心有余悸的说道。
“无妨，我也一样。”第一经纶笑了笑，“所以我对你说的，那位白衣剑仙，可是愈发好奇了。”
第一经纶收敛了脸上笑意：“不仅能够安然无恙的横渡虚空，还能从星海彼端传来如此关键信息……如此绝世天骄，我此前居然从来没听说过？”
商少君也是感叹道：“也是自从那日起，我也才知道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也。再无小觑其他英雄之心。”
“不不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第一经纶摇了摇头，“我是说，此等人物，出现的完全不符合常理。”
商少君愣了愣。
第一经纶倏然站起，羽扇轻扇，缓缓说道：“法不可同修的当下，不仅功法受到严格控制、就连晋升所需的资源，也被我们时刻监督。”
“那些散修，就算有逆天气运，修行到元婴就是极限。想要再进一步，在此之前，就势必会落入我们万仙盟的视线之中。然而，你所说这位白衣剑仙……”
“真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无论怎么样、都查无此人。”
商少君听到第一经纶如此严肃，有些不以为然：“玄黄界隐世势力何其多？万仙盟又岂能尽知？”
第一经纶再度轻轻一扇，二人前方，光影浮现。
正是此前圣胎李凡于叱咤深渊外大显神威、剑破魔音的画面。
“少君你看这剑法如何？”第一经纶问道。
“精妙绝伦，浑若天生。”商少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此剑，乃是玄黄之剑。”第一经纶手中白玉扇也学着影像中圣胎李凡的样子，随后竟然真有一道剑光从羽扇前端飞出。
“玄黄之剑……”商少君仔细品味着这四个字。
“玄黄界，修行剑道之人并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天骄。所以自然能看出这位白衣剑仙所施展剑术的端倪。”
画面中圣胎李凡每斩出一剑，第一经纶也跟着挥舞羽扇。
同样的一道道微型剑光，与影像中相互呼应。
“经纶兄，你究竟是何意？”商少君皱眉问道。
“少君可知掌天司？”第一经纶避而不答，还反问道。
“我自是知晓，仙盟通过掌天司，时刻监察天地之理。除了能够观测到天地之魄外，最重要的是能提前感知到逆理痕迹。”商少君回答的很快。
“但这又跟你所说玄黄之剑有什么关系？”
“此剑，乃是天之奇。直指天地之理。”第一经纶沉声道。
此言一出，商少君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剑道异动，掌天司此前也曾观察到。不过时间极短，仅仅持续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就恢复如初了。并不涉及到天尊逆理异象，所以掌天司也仅仅是照例上报、记档封存。我当时也看到过这条记录，不过并未放到心上。直到你提起这位白衣剑仙，我才将他们联系起来。”第一经纶缓缓说道。
“半月？”商少君有些难以置信。
说到这里，如果商少君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那么他也不配再镇守这叱咤深渊了。
剑道并未被彻底逆转，说明此前的异动乃是合道之相。
而从异动到发生，仅仅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说明他所遇见的那位白衣剑仙……
根本不是什么合道已久的强者。而是刚刚踏入此境的幸运儿。
但，这可能么？
境界可以一时半会、机缘巧合之下突破，但对于剑道的感悟、以及挥剑时的洒脱写意，则需要时间的积累。
商少君眼前再度浮现圣胎李凡与他同行的种种。
“也许……是此人天纵奇才？”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第一经纶不可置否道：“或许有这种可能吧。但我更愿意相信的是，一位外来者、潜伏到我们玄黄界，借助天之奇剑道，突破到合道之境。而后再诱导我们前往星海深处……”
商少君伸手打断了第一经纶的言论。
“经纶兄，是否有些太过荒诞了？”
第一经纶笑了笑：“不过是排除诸多不可能之后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此人全无根底，突兀而生。”
“合道之后，便能彻底融会贯通……还是天地之理中，繁复程度排在前列的剑之一道。”
“倘若此人真的是全靠自己、毫无根基的完成这一切，我愿称之为古往今来、传法之下天资第一人。”
“而且，从你对他的描述来看，此人言语之间、就轻易收服这断掌仙城上下军心……”
第一经纶又冷笑了声。
商少君则是想到了更多。
仙盟之中，有不轨之人。欲拨乱反正。
这是那位不断重复的诉求。
自己在被引导之后，也的确产生了这般的怀疑。甚至还打算联合一众好友，查明真相。
但若是那人本就居心不良呢？
如果自己因此造成仙盟内乱，被别人趁虚而入，岂不是成了玄黄界叛徒？
想到这里，商少君不由冷汗直冒。
而第一经纶这时候也恰时说道：“伱之前找到我时，我的确也有几分被说动。”
“但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却是发现了不妥。”
“少君，你乃仙盟重臣。一言一行，都要慎重啊。”
商少君微微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不要妄动。若是那人再联系你，第一时间上报。我会来处理。”
交代完之后，第一经纶身形翩翩，离开了白雾中的叱咤深渊。
而过了许久之后，商少君才反应过来。
原先是自己想要策反第一经纶，不想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动摇了。
不愧【第一】之名。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商少君遥望星空，眼前仿佛再度出现了那白衣飘飘、宛若天上神仙的身影。
暂且不提星海彼端的玄仙舟。
且说正在星海赶路途中，朝着玄仙舟进发的离界虹光。
蓝羽将虹光所记录影响，向万仙盟完成传输之后，又凝神打量起前方来。
周围尽是漆黑一片，看似宁静。
实则在他的感应中，杀机四伏、尽是危地。
“蓝羽老哥，我们也出来这么久了，可有收获？”
身后传来金日的声音。
对于这位喜欢到处凑热闹的合道，蓝羽一直没有什么好映像。
此刻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还算是小有斩获吧。”
金日阴笑一声，暗自传音道：“蓝羽老哥，你说到了这星海之中，我们都不用受到天尊力量束缚了。是不是想要突破更容易点？”
“我听说你的功法，乃是昔日大法师嫡传、或许来自仙界。而且我看你似乎短短时间，年轻了不少……”
“金日，你过界了。”蓝羽沉声，打断了金日的话。
金日也并不尴尬，拱了拱手，微笑着离开。
蓝羽转过身去，继续监视着虹光前进方向的黑暗虚空。
内心则是长叹一声。
这内部被命名为【往尊】的飞舟上，如今的气氛有些微妙。
护体虹光在逃离仙墟时消耗了七七八八，飞舟却速度不减、朝着星海彼端飞驰。
但短短数月时间，船上就已经有三位合道暴毙。
若是死于星海之外的诡异灾祸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三位合道全都死的不明不白。
众人全都亲自查验了一番，没有谁能搞清楚暴毙的真相。
那三具尸体，还静静躺在飞舟里，面色红润、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但他们的内里，整个神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掏空了。
“这可是合道啊。”蓝羽心中十分沉重。
陨落的三位中，其中名为【青炎】的，也是跟他一样的老牌合道。实力并不逊色于他多少。
却依旧说死就死了，不明不白。
蓝羽甚至有些想念玄黄界的陨落异象来。最起码，就算陨落了也能弄清楚死因。
“不过，听说我们临行之前，那些异象也出现了异常？真是多事之秋啊。”
从大劫降临存活至今的蓝羽，本能的感叹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在他思绪飘飞的功夫，突然之间又一道凄厉的叫声将他惊醒。
蓝羽神色一变，意识到不对的他立刻朝着声音的来源赶去。
等到达之后，已经围了四名合道。
而众人惊恐目光的焦点，却是地上躺着的又一句尸体上。
蓝羽瞳孔猛缩，因为这次死的，正是之前还跟他套近乎的，金日仙尊！
看着金日红润的面庞、以及已经失去生命的躯壳，蓝羽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不久之后，飞舟上的幸存者已经到齐。
“老关，还是你来吧。”
人群中，关行修缓步走出，面色凝重。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金日仙尊的尸体之后，做出判断：“同样的死法。”
众人一阵哗然。
“究竟是他妈的谁？”
“憋屈，太憋屈了！我们谁不是威震一方的合道大修，竟然在这小船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宰杀屠戮！”
“我们……不如回去吧？不是我老许怕死，若是见到那传说中的玄仙舟、闻道后死也就罢了。现在算是什么事？传回去，我们的老脸恐怕都要被丢尽了。”
……
“安静！”关修行不耐烦的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现在开始，共同行动。不得分开。”
“不时虚空中灾劫，而是有人悟道、行凶杀人。”
关修行一言激起千层浪。
“你说什么？”
“老关，你莫不是疯了？虽然你是卫戍院的头头，专门负责这块的。但这也太离谱了？”
关修行挥手，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来。
“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理由。”
关修行背后，一道金色小剑腾空而起。
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瞬间对准地上躺着的金日的尸体飞去。
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细丝，被金色小剑从尸体上斩了下来。
关修行捏住这细丝，而这丝线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还在疯狂挣扎。
蓝羽观察了一番后，也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行修，你的意思是，那凶手正是靠着这根丝线、轻易的将那些人给杀了？”
关修行对蓝羽还是比较尊敬的，点头说道：“目前看来，正是如此。”
“若是你们当中有不信的，可以自己来试试这黑线的威力。”
“我来！”孙路常自告奋勇。
很快，试验就以他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结束。
这还是在黑线被金色落星神剑镇压下的结果。
“这怎么可能？区区一根丝线，竟然这么强？”孙路常有些失魂落魄。
其余合道也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关行修目光扫视众人，朗声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在仙盟中，都是身具要职、地位尊崇。但别忘了，我们现在身处星海之中！”
“相信大家也感觉到了，这星海中的法则上限，远在玄黄界之上。加之没有了天尊的桎梏，被压了许久、一朝悟道，境界突飞猛进……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孙路常有些不甘的说道：“可就算如此，差距竟能如此之大？不敌也就算了，连挣扎声响都发不出……若他真有这等实力，为何不干脆把我们全都杀了？”
孙路常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符合。
蓝羽此时却出声道：“或许是，此人功法比较特殊的原因。并非实力碾压，而是战斗发生在神魂识海之内、不会引起任何能量波动。”
“至于这根黑色细线，就是发动攻击的媒介。”
蓝羽在众人中资历最老，有他发言，众人也渐渐信服。
“既如此，那就顺藤摸瓜，把这混蛋找出来！”
在众人的提议下，关行修将黑色丝线跟每一位幸存合道修士接触了一番。
并没有找到有谁跟其的关联。
“这凶手谨慎、狡诈，肯定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依我看，这倒是像故意留下误导我等的。”名为紫木的合道说道。
“却也未必。他肯定没有预料道，关兄也是进步神速、竟然能发现他所留下的痕迹。”众人中立刻就有不同意见。
“关兄，你究竟是如何悟道的？这茫茫黑暗星空，我根本没有什么感悟啊！”
“是啊，老关，你就为大家讲讲。现在这暗中隐藏凶手虎视眈眈，唯有我们每个人都悟道、增添几分实力，才不至于被他各个击破啊。”
众人七嘴八舌，关修行无奈，也只是讲述起自己忽然有所顿悟的经过。
第1275章 蓝羽天都秘（7K）
关行修于飞舟之中侃侃而谈，起初还有点生涩，但越说越是笃定。仿佛他所悟乃是星海间自然之理一般。
“星海法则，几乎可以看做是玄黄法则的上位替代。所以我们想要突破的关键，就是于这片死寂星海中，找到我们所修之道对应的【星海之道】。诸位能够成就合道，相信资质定不会太弱，只要将内心对星海的畏惧摒除，反而抱着平常心、如同在玄黄界中时一样，静心感悟，相信想要做到这点，并不会太难。”
关行修详细的介绍起他是如何感应到自己的星海之道的，说到兴起，一道惶恐至极的声音却是忽然打断了他。
正是诸位幸存者中的紫木：“老关，假如……我是说假如，星海之中，已经不存在我所修对应之道，该怎么办？”
紫木紧紧盯着关行修：“是不是意味着，前路断绝、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关行修默然。
而现场其余合道，在听闻此言后，也是神色各异。
有脸色惨白者，有庆幸不已者。
因为他们同样发现了，或许是受到各种当年毁灭仙界的灾劫的缘故，星海法则破碎、残缺不全。
并不是他们资质不够，感应不到所属星海之道。
而是星海中，此道已消。
“或许，可以试着感应其他法则试一试。毕竟天下道途，殊途同归。”眼看有些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关行修在思忖了片刻后，连忙出声建议道。
但却被毫不留情的反驳了：“若是合道之下、若是其他世界修士，或许还能这么做。但我们这些玄黄合道，俱已经吞噬天地之魄、身与法则合一。哼，改换其他道途，谈何容易？”
“如此说来，我们当中谁可能的成就最高，恐怕非蓝羽老哥莫属了。”名为青霜的合道忽的莫名说了一句。
飞舟中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皆是聚集在蓝羽身上。
而蓝羽本人，也并未反驳这点。
无他，因为现场所有合道中，或者说在整个玄黄界，唯有他最为特殊。
乃是唯一一个古法合道。
没有与玄黄天地之理绑定，也就意味着这寂灭星海中，任意的法则、蓝羽都可以用来悟道突破。
“我说蓝羽老哥你迟迟没有突破的迹象，不会是因为选择太多、挑花了眼吧？”
“提前恭喜蓝道友了！”
“哎！新法！哎！天尊！”
一时间众人反应各异。
蓝羽面色严肃，只是随意敷衍众人。而他心中，却属实有些纳闷。
因为他并没有感应到，虚空中的星海之道。
“难不成，我的资质竟差到这般地步？亦或者，是年龄实在太老，已经灵性尽失了？”
蓝羽一时间有些恍惚。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吴浮丘，好像资质的确不怎么样。”
蓝羽微微愣神，思绪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期。
彼时，仙道昌盛，十宗屹立。他不过是十宗治下，无数普通修士的一员。天资平平，无甚奇遇。本来，金丹境界就应该是他的极限。
可那一天，一时的好奇，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位道友，前方这么大阵仗，是出什么事了？”吴浮丘看着前方被封锁的空路，以及一艘艘样式皆异、堪比城池大小的飞舟陆续从头顶飞过，不由好奇打听道。
“嘘，小声点。惊扰了十宗【敬师大典】，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旁人噤若寒蝉以及充满敬畏的目光，让吴浮丘心中愈发好奇。
足足半天之后，十宗浩大的游行船队才终于过去，空路恢复了通行。
而吴浮丘却是看着十宗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
一番打听之下，他才知道了这所谓的【敬师大典】，乃是仙道十宗为了感恩天都大法师赐法恩德，每百年都会举办一次的盛典。十宗重要人物，皆会出席。
天都大法师是什么人，吴浮丘不知道。
但统治修仙界的仙道十宗的赫赫威名，即便他吴浮丘乃是一荒野散修，也是如雷贯耳。
“十宗都已经如此了不起，赐法十宗的那位大法师，又究竟是何等的厉害？”
“若是有幸能得到他的赏识……”
吴浮丘心神震动。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野望，也是倏然自心间生起。
再三思忖之后，他终究是没能摆脱这缠绕心间的魔念。
朝着传说中的天都进发。
千辛万苦到了天都之外，满心的希望却瞬间化作了泡沫。
天都不见其影，只有屹立山间的一座源道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而在山脚下，挤满了跟他一样、怀着一丝幻想，拔山涉水来此地寻求奇遇的年轻修士。
吴浮丘顿时有些糊涂了。
天都他知道，是大法师的行宫。这源道宫，又是什么？
“道源宫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万法之源，诸道之首。就算是仙道十宗亲传，到了这里也要乖乖排队！”
“好好想一想吧！大法师是何许人也？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轻易就能见的？想要得见大法师天颜，需先入源道宫、虔诚祈祷，若是能入大法师之眼，自会将你接引至天都。”
“什么，你也想进去？好说，交一千上品灵石，就能去那里排队了！”
吴浮丘失魂落魄的被蜂拥而至的后来者挤了出来。
一千上品灵石，都够买一门不错的元婴功法了。他要是能有这么多灵石，还用得着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求个机会么。
虽然囊中羞涩，但吴浮丘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因为他发现，还有许多跟他一样付不起钱、而无法上山的人。
吴浮丘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跟他们混熟之后，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
那所谓的源道宫，不过是后来十宗兴建的。跟真正的天都并没有实际关系。
真正的源道之地，指的就是天都下方这么一大片区域。只不过十宗圈了一大部分，兴建了源道宫。
但并未做绝，还留了山脚下这么一块地方。
“大法师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现身了。说是山上更加容易入大法师之眼，其实不过是求個安慰罢了。”
“是啊，大法师高悬九天、在他眼中，山上、山脚，又哪里有什么分别。”
蜷缩着蹲在地上众人言语中，吴浮丘也随之在道源宫山脚下安了家。
这一待，足足就是二十年。
有人新来，有人离去。有人抱憾而死，有人因心怀怨恨、破口而骂大法师，被活活打死。
吴浮丘也从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熬成了中年人。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使他一直能够坚持守在这里。
或许对他这样的庸才来讲，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吧。
这些年里，他蹲守的同时，也没有荒废了修行。不过没有了灵石来源，只能坐吃山空。道源之地虽然灵气浓厚，却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同时吸收。
不仅没有半点进步，还隐隐有了倒退的迹象。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吴浮丘也认命了，不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反正他从小就是孤儿，漂流不定、无依无靠。在这源道宫山脚下待了二十多年，对这里的景物早已经习惯。心中隐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乡看待。
每当有年轻人，满怀希望来到此处，乞求大法师恩赐的时候，他都笑而不语。
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不过他也没有戳破这些年轻人的幻想。
因为凡是这么干的，都被十宗的人清理干净了。
然而，世事之玄奇，正在于此。
就当吴浮丘已经将大法师恩赐已经全然抛在脑后的时候……
这一天，天空之中忽的绽放出万丈七彩霞光。
源道宫下，万千修士当场愣住。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大法师显灵了！
而后在万分激动与惶恐的心情中，此处乌泱泱跪了一地修士。
唯有吴浮丘因为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原地。
“大胆！竟敢对大法师不敬！”
一道剑光，伴随着怒斥之声，从远方飞来。
眼看吴浮丘即将身首异处，这时，从空中缓缓飘下一枚蓝色的羽毛。
白色剑光，先发。速度奇快无比。
蓝色羽毛，后落。晃晃悠悠，缓慢异常。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众目睽睽之下，这蓝色羽毛竟然抢先于白色剑光一步，飘落在了吴浮丘身上。
剑光姗姗来迟，却并未将吴浮丘头颅斩下。只是穿身而过，将后面的跪拜着的三名修士当场斩杀。
至于吴浮丘本人……
蓝羽光芒笼罩下，他不受控制的缓缓升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直向上。
越过山顶道源宫，飞过云层，转瞬间来到了一座紫金道场门前。
吴浮丘如在梦中，站立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不已，甚至让吴浮丘忘了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跟想象中的神圣天都不同，这里空无一人。
安静而又死寂。
只有隐隐的颂念之声，从内部传来。
吴浮丘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道场最深处。
造型古朴的紫金木楼、散发着阵阵香气。
吴浮丘跪地行礼，许久却不见应答之后，愣是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木楼内场景映入眼帘。
一道模糊的身影，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背后，一位身穿蓝白道破的童子闭目而立。
童子唇红齿白，面容清秀，分不清是男是女。
不过蓝羽却注意到，这童子似乎是跟人打过一架，身上的道袍竟然有些残损、还有淡淡的血迹附着其上。
吴浮丘不敢造次，再度磕头行礼。
但无论是那道身影，亦或者童子，都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这道身影，应该就是天都大法师了。”
过了许久，吴浮丘壮着胆子起身，也学者虚影的模样，盘膝而坐。
仔细倾听着对方不停的颂念之声。
渐渐地，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之前落在他身上就消失不见的蓝羽，骤然出现在他丹田之中。
“化羽功……”
“天地无穷纪元，无数世界生灭，如虚空飘落之羽。”
“以身化羽，与世界同调，可随纪元流转、生死不定，横渡灾劫、永恒超脱……”
吴浮丘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皱眉、时而欣喜。
这【万劫化羽功】，对他这小小的筑基修士而言，实在太过深奥。
但即便是窥得其中一隅，也是让他醍醐灌顶，体内境界连连攀升。
吴浮丘沉浸其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的感到眼前光影晃动，将他惊醒。
只见原先那位闭目而立的童子，对他挥了挥手。
虽然没有说话，但吴浮丘却明白，这是赶他走了。
即便有万千不舍，吴浮丘也只得默默退下。
离开紫金木楼之前，他还十分礼貌的将门关上。
门扉合拢前，一道流光从中飞出。
吴浮丘下意识接过，发现那是一座圆环似的微型建筑。
“法宝，演武场。”
“还有储物功能。”
吴浮丘略微查看之后，面露喜色。
再度朝着里面磕头跪拜，如是者三，方才从天都离开。
这时候，他才回味过来，当他离开紫金木楼之后、却是再也听不到那道盘坐虚影的声音了。
心头涌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吴浮丘甚至陡然生出想要重新返回的冲动。
但那毕竟是仙道十宗之师的大法师，他最终还是不敢造次，离开了天上之都的范围。
当他回到世间的时候，才惊觉山下的道源宫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不见。
甚至周围的地形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就像这里曾爆发过一场大战似得。
吴浮丘找了许久，才在周围找到活的修士。
从对方那毕恭毕敬的态度，吴浮丘骇然发觉，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成为了玄黄界的顶级强者、合道之境的修士！
而时间，更是早已经过去了数百年。
仙道十宗的统治不再固若金汤，名为万仙盟的组织异军突起……
“蓝羽道友？”
关行修的声音把蓝羽从回忆中惊醒。
“是啊，我本就是个凭借好运才成就合道的庸才。”
“这么多年，徒弟与下属的恭维，却是险些让我将这事实都差点忘记了。”
蓝羽心中顿觉一阵释然。
“若不是我资质实在太差，也不至于堂堂【万劫化羽功】，只被我修行到合道境界。”
“没有了大法师传道，数千年时光，我竟然再无进步。”
蓝羽暗自摇头，思绪回到现实，看向关行修：“我相信你的判断。既然凶手就隐藏在我们中间，只要聚集一处、等待他自己露出破绽便是。”
蓝羽顿了顿，又道：“此人刚刚突破，就迫不及待行凶。如果不是心理原因，就是因为修行功法、导致他突破后必须要血祭其他修士。接下来，他定然不会收手。”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肯定了他蓝羽的判断。
为了自保，这群万仙盟合道，接下来就始终待在【往尊】飞舟的大堂之中，互相监督。
然而凶手的狡诈，却完全超乎了他们想象。
又九天之后，当众人御使着飞舟、成功渡过了虚空中的一处残存劫难之后。
飞舟上又多了另外一具尸体。
蓝羽跟关行修互相对视了一眼，确定了【紫木】的陨落。
心头压力瞬间又增添了几分。
“老关？这次咱们可都是在一起的吧？众人当中你实力最高，到底有没有察觉到是哪个狗日的动手？！”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关行修却是无奈摇头。
大堂内一片哗然。
“诸位冷静点，刚才我们全部凝神应对虚空灾劫，所以一时不慎、又被那凶手偷袭了。”
“接下来怎么办？这灾劫不躲是死，躲又要被暗杀……”
“哼，依我看，接下来咱们就不必费这个心思去躲什么灾劫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便是！”
“许兄，不要说气话。我们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嘛！”
“不行，我要离开这艘船！”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的一道尖锐的叫声，将其他声响都压了下来。
蓝羽等人望去，只见之前一直比较镇定的青霜合道，忽的仿佛心理崩溃了一样。
神情魔怔，眼中闪过些许癫狂。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就要冲出大堂，离开飞舟。
“拦住他！”关行修怒喝一声。
只有蓝羽等几人动手。
身处飞舟之内，唯恐造成飞舟损坏，众人动起手来也是束手束脚。
一时间竟然拿这发了疯似的青霜束手无策。
正当陷入僵局的时候，这青霜动作忽的止住。
脸上表情也凝固不动，愣愣站在原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关行修神情一变，立刻飞身上前查看。
“死了。”
片刻之后，他脸色难看至极的回头说道。
一股凉气，霎时笼罩众人。
跟最初的行凶相比，这位凶手的手段似乎愈发熟练了。
刚才应对虚空灾劫还可以当做借口，可现在的的确确是众人都意念集中的看着的。
而凶手却依旧肆无忌惮的行凶……
这怎么防？
飞舟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倒是觉得，青霜死前那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孙露常开口，打破了平静。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凶手的实力增长的太快。或许过不了多久，等再屠戮一些，他就用不着偷偷行事了。而是直接出现，光明正大把我们一个个都杀了。留在船上，绝对是死路一条。不如各自在虚空中，弃船求生。”
孙露常的话，也引起了其他合道的同意：“不错，这【往尊】飞舟的速度极快，只要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分别离开，在星海中的相对距离就隔的很远。星海茫茫，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绝对无法将我们一网打尽！”
“而且此处仍是仙墟吸力的作用范围，只要顺着吸力传来的方向，我们就能返回玄黄界。加之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仙盟派发的空明流晶法器，安然回归不是问题。”
……
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达成了统一意见。
最终有超过一半的人，选择放弃、要中途下船。
关行修看向蓝羽，征求这位最老牌合道的意见。
蓝羽微微一叹：“天大地大，性命最大。他们如此选择，也无可厚非。”
“为了避免再多伤亡，就这么决定吧。”
“蓝老，您不走么？”
蓝羽摇了摇头：“我本就大限将至，回去也是等死。不如在虚空中，谋求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表达祝福之后，陆续离开飞舟，返回玄黄界。
探索星海之旅中道崩殂，窝囊是窝囊了些。
却总好过丢了性命。
一番折腾之后，最后留在飞舟上的只剩下五人。
蓝羽、关修行、孙露常、许观海、紫玫。
关修行有些诧异的看着许观海：“你居然没走？”
许观海嘿嘿一笑：“我倒是觉得，走了一大批，现在飞舟上反而更加安全一点。”
“再说了，不管怎么样，那玄商仙舟，我还是想亲眼见一见的。”
许观海看向孙露常：“孙兄，倒是伱有些奇怪吧？之前众人吵着要走的时候，不是你喊得最凶么？怎么反倒留下来了？”
孙路常有些尴尬：“我实力太弱，恐怕离开飞舟、单凭自己实力，难以返回玄黄界。留在这里，反倒是更安全点。”
众人闻言皆是哑然。
他们看出来了，这孙露常所言的确不假。
跟他们主动请缨不同，这孙露常是被仙盟强行安排到飞舟上的，实力在众人中垫底。
孙露常朝着观行修、蓝羽所在的位置凑了凑：“两位，你们说，咱们几个中，到底有没有凶手？”
其余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俱是有些微妙。
在凶手的身份被揭晓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既然诸位都决定留下，那么我们原定路线不变。”沉默过后，关行修朗声道，“可以缩减【往尊】飞舟空间，加速赶路速度。”
“对了，行修。为何这飞舟，被称之为【往尊】？老夫总觉得，这名字有些不详。”
听到关修行的话后，蓝羽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眉开口问道。
关行修微微一怔，随后答道：“我也不知，是传法者们亲自下的旨意。我猜，应该是【往见天尊】之意。”
此言既出，蓝羽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抬头打量着这艘飞舟，提出了个让在场其余四人皆感到毛骨悚然的问题：“这往尊飞舟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么？”
“应该……没有吧。”关行修有些迟疑的说道。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紫玫，忽的开口了：“或许？这艘船，是活的？”
孙露常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紫道友何处此言？”
紫玫轻声说道：“我感悟星海之道，又观飞舟中合道生命、如蝼蚁般凋零。故有所突破。”
“在我感应之中，这艘飞舟……”
“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紫玫之言，让众人俱感不寒而栗。
关行修则是有些迟疑道：“如果是真的，那么仙盟在临行前，肯定会……”
说到这里，关行修猛地止住。
头顶金色落星神剑绽放金光，关行修将那些，从被暗杀合道身上提取到的黑色丝线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宛若有生命的蠕虫，丝线融合一处、变得更粗了几分。
之前，他已经将这凶器跟在场每一位修士都接触过了，没有人与之有感应。
但唯独，漏掉了这艘船本身。
飞舟上最后的五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结阵将黑线围在中央。
“老关，去飞舟控制中枢。”许观海沉声道。
这句话仿佛激怒了黑线，疯狂的撞击着困住它的封印。
五位合道齐力，将它牢牢锁住。
一路来到了【往尊】飞舟中央。
关行修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飞舟主控法阵。
阵法中央，往尊飞舟的虚影，漂浮其中。
仿佛冥冥中的指引，被众人围困的黑线，不受控制的朝着主控阵法中的虚影飘去！
五人同时，面色惨白。
轰！
就在此刻，飞舟陡然剧烈晃动起来。
那道粗壮的黑线，陡然间爆发了数倍于此前的冲击力，瞬间挣脱了众人的束缚。
返回了飞舟虚影之内。
至此，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诛杀若干合道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所乘坐的这艘飞舟！
这根本是难以想象的结论。
即便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关行修也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作为仙盟任命的、对往尊飞舟有着控制权的，此次行动名义上的指挥使。
这件原本受他控制的造物，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诛杀他的同僚！
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噌！
落星神剑出鞘，直指飞舟虚影。
下一刻，关行修就要将飞舟一剑两断。
就在这时，冰冷的声音忽的在空间中回响。
“此行终极任务目标：面见天尊。”
“经推衍，任务可能性，低。”
“正在搜索解决方案……”
“经推衍，每将飞舟上一名合道修士，转化为飞舟能源。任务成功概率上升一……”
飞舟的不断闪烁的声音，让众人如坠冰窟。
而接下来，画面中陆续飘出的数十具尸体，更是让他们睚眦欲裂。
正是之前，已经“下船”的那些合道修士！
第1276章 星海再相逢（7k）
大量合道尸体，如同被线牵着的风筝一般，杂乱飘飞。他们脸上的神情，还维持着从劫难中逃生的喜悦。
“该死……”
看着这一张张不久前还鲜活的面容，现在却彻底凝固。观行修再也忍受不住，落星神剑化作一道金光，笔直朝着前方斩去。
一道青色身影，倏然出现、拦在了剑光之前。
如花朵般绽放的冰晶，在他指尖浮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凝结，落星神剑也因此被冻在半空。
“这是……青霜？”
许观海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由失声惊叫道。
原来这施法拦住落星神剑的，赫然正是不久前被抽干了内里、已经陨落的合道青霜。
只不过……
关行修眯起眼睛，难掩心中震撼。
“老关小心，这青霜不是季万涛本人，而是天地之魄！”许观海也是顷刻间看出了端倪，高声提醒道。
幸存五位合道，陡然间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一番仔细观察下，他们发现这天地之魄青霜的模样，不再是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庞。而是跟青霜仙尊季万涛生前的样貌十分相似。
更让他们感到万分惊悚的是，新的天地之魄青霜背后，伸出一根细线、蔓延通向虚空中。
细线跟之前他们发现飞舟用来诛杀合道的那些凶器，如出一辙。
而随着他们跟飞舟的对峙，大量细线从虚无中伸出。
一张张他们熟悉的面庞，仿佛从阴影中飘来。
将五位幸存者团团围住。
孙露常面色发白，身躯颤抖不已：“怎么可能，死了就算了，天地之魄居然还能被抽出炼化？这是什么邪术……”
而紫玫却是若有所思：“此处远离玄黄界，还道于天之法则，自然也失去了效用。若是采取某些特殊的手段，未必不能伪装成天道、接受这些天地之魄。”
许观海苦笑：“老关，看来咱们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一个两个天地之魄，我老许或许不惧。但这么多……况且还有这艘可怖的飞舟”
关行修眼神闪过一丝决然：“那就先毁了这个怪物！”
“慢着！”落星神剑即将穿破于飞舟甲板之际，蓝羽却是猛地喊住了他。
蓝羽阔步，拦在了一众天地之魄之间，沉声道：“查询当前完成任务概率。”
漂浮的天地之魄全都陷入了静止，片刻之后，往尊飞舟冰冷的声音传来：“当前任务可行性，极高。”
“当前能源储备：充足。”
“能源补充计划中止。”
……
一道道声音不断回响，那些飘飞的、面无表情的天地之魄，又被那些细线拖拽着，返回了虚无之中。
看似绝境的危机，就这么倏然间化于无形。
孙路常摸了摸额头的冷汗，长嘘一口气。还有些难以置信：“就……就这么解决了？”
蓝羽面色没有舒缓半分：“只是暂时的。现在看来，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只要我们不逃跑，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关行修点点头，冷声道：“不过当它的能源不够之后，势必还会将我们捕猎、吸收。哼，想我们都是仙盟重臣，如今却在这冰冷虚空中，沦为器物的口粮。真是讽刺……”
紫玫没有说话，也是神情严肃。
唯有许观海露苦笑道：“没想到还能多活一会，算是赚到了。诸位，放轻松点。这家伙一下子吞了这么多合道，说不定就能坚持见到天尊他老人家呢？”
“再者说，他们之前是惨遭暗算。我们五人合力，联手防范，或许能成功从这个鬼地方逃离。”这句话许观海是用神识传音道。
“我有天都演武场，若是展开演武结界，应当能拖延不少时间。”蓝羽说道。
“此地毕竟不宜久留，我们先修养一段时间、再齐齐突围而去，如何？”
“不走，肯定是死。拼了！”
……
众人彼此交流中，时间缓缓流逝。
当他们俱是恢复至最佳状态，动手之后，行动却有些超乎他们想象的顺利。
不仅没有天地之魄出来阻拦，就连往尊飞舟本身也是纸糊的般，轻而易举就被撕成了碎片。
“出……出来了？”孙路常愣住了。
“不对！”关行修面色冷峻的看着周围虚空。
“还是在飞舟之内！我们被囚禁了！”
落星神剑霎时爆发出无比刺眼的光芒，试图将此处黑暗空间照亮。
但就跟真正的星海虚空一样，这里仿佛无边无际。落星之辉，也如萤火，转瞬即灭。
“去！”关行修仍不死心，召唤落星神剑，朝着黑暗中急速飞去。
却不想一去不回，彻底被黑暗吞没。
其余几人也是发现了不妥，各施手段。但无一例外，都无法从这虚空囚笼中逃出。
“那该死的东西，打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我们。我们在计划着逃跑，它却提前一步，将我们暗算了！”孙路常恨声道。
“这里，似乎是某种阵法。跟上古传说中的【两仪微尘阵】有些相似。”许观海在观摩了一阵后，恍然道。
而后有些惋惜：“只可惜我不通阵法，否则可以试着破阵。”
“我也不懂。”
“……”
众人皆是沉默以对，而后齐齐将目光聚集在蓝羽身上。
这位老牌合道，活了几千载，怎么说也该懂一点阵法吧？
其余四人满是期盼的眼神中，蓝羽无奈摇头：“我的确略通阵法，但此阵水准……”
“远在老夫之上。我看不透。”蓝羽实话实说道。
霎时间，众人都有些绝望。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几人。
“此处阵法，乃是绝对幽闭空间，我无法勘破出口。但若是那往尊飞舟再要灭杀我等，势必会打开一道缺口。到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过了一会，蓝羽忽的又如此说道，燃起了众人的希望。
“我展开演武场，大家进去躲避，以防飞舟再次偷袭。”
这么说着，一道环形建筑就出现在黑暗虚空中。
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只得飞入其中。
随着缺口关闭，五人看着彼此、心中霎时都涌起一阵战意。
“蓝老，你能不能控制下这法宝？现在不是切磋的时候啊！把精力都浪费了，一会等飞舟出手，我们可怎么办？”
“我去，老关你怎么偷袭我？！”许观海大户小叫道。
五人即便强行压制心中躁动，也控制不住的互相出手。
蓝羽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此宝，乃是当年大法师亲传。进入其中，将会一直被迫演武，直到离开。乃是宝物本性，无法控制。我此前不拿出此物，就是因为这個缘故。”
“但却能调整演武强度，我已经调至最低。大家不要压抑心中战意，只是随意出手，维持在交战状态即可。以我们所带补给，倒是不用怕能量消耗。”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交战之后，众人终于慢慢适应了下来。
一边轻量化切磋比试，一边和平交流着。
“如此热身也好，最起码能保证随时出手都是最佳状态。”许观海苦中作乐。
孙路常则是长吁短叹：“我可好久没有跟人这般动手了，诸位道友轻点……”
关行修则是说回了正题：“此绝境之下，给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我们必须要对互相的最强手段做到心中有数。”
关行修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他于是率先说道：“我最强一击，乃是不久前在这星海中刚刚顿悟。名为，【剑分星河】。小心了！”
关行修轻喝一声，剑芒斩出，刹那之间仿佛有无穷星光自其中诞生。
分星剑并未击中其余四人，只是狠狠击在演武场天际。
天幕震动，道道裂纹浮现、而后又迅速愈合。
关行修赞叹一声：“好宝贝！”
四人接下来俱是演示了一番自己的杀手锏。
他们在演武的同时，彼此之间也变得越发有默契。
甚至还共同推衍出了一套合击之术。
虚空困阵中，不知时间流逝。
五位合道仿佛磨剑一般，蕴养着自己的精气神。
只待时机一到，就斩出最强一剑。
不知过了多久……
巨大的震动感将他们惊扰。
并非是演武场的震颤，而是演武场之外、整片黑暗虚空的震动。
亦或者说，是源于往尊飞舟。
在漫长的演武配合中，五人已经隐隐做到某种程度的心意相通。
霎时间就达成了一致，等待着破绽的来临。
毫无征兆的，黑暗消失、光明复现。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飞舟舱室内。
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五人，没有丝毫犹豫。
酝酿了许久的最强合击，直接打出。
“剑分星河！”
“暮观星海！”
“羽灭！”
……
暴喝声同时响彻，五道光华融于一处，狠狠轰击在飞舟墙壁之上。
然而让他们有些绝望的画面出现了。
墙壁上莫名浮现出一个黑色孔洞，将五人合击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直接吞没。
孔洞缓缓愈合，墙壁恢复如初。
而他们苦练许久的杀招，却根个笑话似的，一丁点的破坏都没能造成。
五人俱是面色惨白。
关行修更是道心破损、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他一副全然无法接受模样，失神喃喃自语。
最强一击已经落空，五人心如死灰，几乎再难生起反抗的念头。
但很快，往尊飞舟再度的剧烈震动，将他们唤醒。
“不对？这是飞舟外部在受到攻击？”
“虚空灾劫？”
五人顿时醒悟过来，面露狂喜。
“我们还有机会！”
他们这时也都发现了飞舟的异常。
之前被吸收的那些天地之魄，并没有现身。
飞舟也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似得，隐约可以看到墙壁上的细微裂纹。
就在五人惊疑不动的功夫。
往尊飞舟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星海未知文明第三战。”
“储备能源已经耗尽。”
“经过推衍，接下来战斗获胜的可能性为零。”
“正在执行备用方案……”
“正在传输数据……”
“正在启动飞舟自毁……”
飞舟的声音，让幸存的五位合道勃然色变。
“不好！”
蓝羽下意识的展开演武场，重新将五人笼罩在内。
其余四人也是各施手段，互助自身。
“正在启动……启……启……”
然而他们愕然不止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往尊飞舟的声音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卡壳了一般，不断重复。
但就是不见爆炸降临。
轰！轰！轰！
飞舟上方，再度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烟尘滚滚中，一个圆形缺口倏然出现。三十多位身穿奇特铠甲的未知存在，从缺口中鱼贯而入。
他们训练有素，分出十人将蓝羽他们包围。
其余人则是继续朝着飞舟内探索。
“蓝羽老哥，你见多识广。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许观海传音问道。
关行修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星海未知文明？”
“有可能。先不要冲动，先试试看能不能交流。”
毕竟他们束手无策的往尊飞舟，都被这群神秘人轻松攻克。这群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一番商议后，还是由蓝羽出声问道：“诸位道友，我们没有恶意……”
对面的回应也很迅速，用的也是同样的语言：“少废话，给我安静点！”
“刘大哥，暂时破不开他们的防护法宝，要不要再次动用【仙篆】？”
“先不急，困着他们便是。等把这艘飞舟拖回去再说。”
……
“仙篆？”
蓝羽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时间在诡异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往生飞舟轻微的震动，打破了僵局。
“呼……可以脱去防护了。”
如释重负的声音中，另外一队人马来到了往尊飞舟中，接管了此处。
为首的乃是一位身穿奇特道袍的长发男子，头上别着一根破碎的半根黑色玉簪。
虽然该男子身上涌现的，是跟蓝羽他们一样的合道境界气息。
但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另外的神秘力量。
让这来自玄黄界的五位合道，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淡淡的危机感。
就像是面对无尽黑暗虚空中的恐怖灾劫一般。
“这位道友……”
蓝羽等人尝试跟长发合道进行交流。
对方却根本听不到一般，只是在喃喃自语：“果然被赵兄说中了，在那个方向上真的捕获了一艘船。这可是几千年都没遇到的事情了。”
“把他们看好！”
蓝羽等人还欲说话，却见那长发男子不经意间看了他们一眼。
漆黑的眼眸中，一个字符鬼魅般出现。
出现在蓝羽等人脑海中，转瞬间就变得如同天地般，充斥着所见、所感、所闻。
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在外界看来，仅仅是长发合道轻轻瞥了一眼，蓝羽五人就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样。
呆呆失神、站立原地。
场中一片肃静，长发合道走后，众人才窃窃私语起来。
“汪长老越来越强了。要知道这几位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合道强者啊！”
“什么狗屁合道，不懂【仙篆】之力，跟我们这些金丹、元婴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力气大一点罢了。”
“有道理。”
……
长发合道匆匆返回，这艘被俘获的飞舟，自然另有专业人士前来验收。
虽然这飞舟的炼制水平的确不俗，但最关键的却没有感应到真仙篆字的力量波动。
所以真正的价值，其实也是一般。
长发合道现在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证道学宫的那位赵闲，居然真的预言了这艘自星海深处而来的飞舟的降临……
这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是他暗中又领悟了另外的真仙篆字之力？
长发合道百思不得其解，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的半截黑色玉簪。
“这位沉寂了七八年，现在终于要显露峥嵘了么？”
“先是一日之间，朝入化神、夕进合道，完全打破了仙舟上下对修炼速度的认知，而后又感悟出了全新的真仙篆字……”
长发合道脚下匆匆，很快就从仙舟接驳港，返回了断仙楼。
在一间幽静、昏暗的密室之中，长法合道见到了同样披头散发的赵闲。
“赵兄。”长发合道没有了先前在外边的傲气，轻声道了一句。
赵闲置若罔闻，闭目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
时不时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口中念念有词。
被忽视的长发合道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聚精会神的盯着赵闲手指在空中走过的轨迹，暗自揣摩着。
不知过了多久，赵闲终于出声：“那艘飞舟找到了？”
长发合道点点头。
“此仙舟，来自星海彼端，昔日玄黄界所在。”
“玄黄一界，跟我们仙舟一样，都是自大劫苟活至今。但他们仍然保留了相当多的资源……”
长发合道脸上闪过一丝惊容。
赵闲接着说道：“只可惜，玄黄界距离我们实在太远。而且距离仙墟太近。”
“仙舟去一趟，反倒不划算。当然，具体如何，还是要长老会做决定。”
赵闲说着，将一光点递给长发合道。
检阅过光点中信息后，长发合道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赵兄，不知这些，你又是如何感知的？”
临行之前，长发合道悄声问道。
赵闲微微一笑：“星海虽大，在真仙眼中，却也一眼望穿。汪海你感悟真仙篆字时，难道没有种种异象浮现脑海么？”
汪海自然不会说没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赵兄还真是天赋非凡啊！”
赵闲坦然受之，而后又递过一个光点：“这是我新的感悟。你看过之后，就上交长老会吧。”
汪海如获至宝，瞬间将之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迫不及待地的查阅起其中的内容来。
“妙，妙啊。”
汪海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过了许久，他头顶的半截黑色玉簪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挣脱一般。汪海才清醒过来。
“赵兄真乃大才！”汪海这次真心实意的躬身而拜，随后十分兴奋的离开了此处。
赵闲，亦或者圣胎李凡，看着汪海离去的身影，感受着对方在真仙篆字的力量影响下慢慢失控的扭曲背影，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因为时间流速的不一致，距离赵闲突破元婴、被证道学宫收为核心弟子，已经过去了九年之久。
真正的赵闲，因为受到圣胎李凡创造的幻境影响，心中始终紧绷、担忧玄仙舟在将来被毁于一旦。即便有着李凡的帮助，也是心魔频生。
甚至圣胎李凡分出的那道神念，即将被消耗完毕，他的情况都没有好转。
还因为屡次显出异常，被学宫三长老察觉，险些暴露了李凡的存在。
李凡也因此隐约感到了，在修行一道上，玄仙舟跟玄黄界中的不同。
仙舟修士，无论是突破瓶颈，还是平日修行，都极易受到心魔的影响。
这心魔乃是源于星海之道，直接加诸在修士本人之上。
李凡每帮其拦截一次，心魔往后出现的频率就愈发频繁。
并且随着赵闲实际境界的变强，这心魔的威力也是与日俱增。
于是李凡索性不在他身上浪费功夫，直接在赵闲身上用出了在玄仙舟上所学的【道丹】之术。
神念融合，取而代之。
从根源上断绝了心魔出现的可能。
赵闲本人的天赋，只能用尚可来形容。
但让李凡感到意外的是，当道丹被吞服之后，继承了赵闲身躯的他，竟然也同步继承了仙舟原著民的特性。
同样伴随着修炼，会有心魔侵扰。
不过跟赵闲相比，经历诸多世事的李凡，心志强韧。
非等闲心魔可以动摇。
所以修炼倒是没了什么阻碍。
按照计划，他潜伏在证道学宫中，贪婪的汲取着仙舟千百年来的技术积累。
而后又主动请缨，代表学宫来到这断仙楼中。
学习、试探，断仙楼所说的，无害利用真仙篆字的方法。
断仙楼所言非虚。
他们的确掌握了，以凡俗修士躯体，动用一部分真仙篆字力量的绝妙手段。
就像此前名为汪海的合道修士，一招将蓝羽五人制服的那样。
其关键所在，就是他所佩戴的那枚半截黑色玉簪。
这枚玉簪，乃是仙舟在广阔废墟中所搜集到的界灭遗器。经年累月，受到真仙篆字的影响。本体因此残留了真仙篆字所对应【道】的痕迹。
而其又受到，虚空中回荡星力的不停冲刷。
两种不同真仙力的碰撞中，造就了这黑色玉簪特殊的存在。
仙舟仙枢院，历年来所掌握的【入道】之法，虽然也是同样通过这些界灭遗器，掌握所残留的真仙篆字之力。
但他们选取的，都是只有单一真仙之力影响的遗器。
入道越深，受到真仙篆字的束缚也就越强。不仅身体会随之发生某些可怕的变化，甚至连精神都受到影响、变的疯疯癫癫。
断仙楼无意间寻找到了，这有两种真仙篆字力量残留的遗器。
他们调用、研习其中的一种，而将其上附着的回荡星力，当做【锚点】一般的存在。
入道太深之时，便可通过反溯回荡星力的影响，从入道之境中脱离出来。
如此做，虽然在极限程度上，所掌握的力量不如仙枢院。
但胜在安全，可以像绝大多数的修士推广。
即便只有元婴境界，在特殊界灭遗器的辅佐之下，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都能瞬间引动、爆发真仙篆字之力。
而若是在星海之中战斗，周围环境恰好有相对应的真仙篆字力量残留。
那么其威能只能用可怖可畏来形容。
远超仙舟寻常合道修士的极限。
因为这种方法的提出，使得断仙楼后来居上，几乎完全替代仙枢院，成为了仙舟名义上真正的统治者。
不过因为考虑到，极端情况下仍需要动用资深【入道】者的力量，所以仙枢院也依然得以保留。
李凡潜入断仙楼，也曾亲自试过有锚点的情况下“入道”。
但见识过真正真仙篆字全面爆发的他，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取巧的手段。
这里让他在意的，是对于不同真仙篆字的研究。
因为仙舟修士，只能通过界灭遗器，去反推真仙篆字的力量本源。犹如盲人摸象，每个修士因为各自所见不同，分化出诸多不同的感悟。
李凡这位亲证者，却得以从一堆揣测中，挑选那些正确的版本。
饥，乱，没，等看过完整字符模样的自是不论。
横穿星海中所遇到的【独】，以及另外的【堕】，【无】……
当真是让李凡如获至宝。
真仙篆字，力量表现形式不同，但俱是出自【铭道仙】之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又有其共通之处。
当掌握了四五个正确答案之后，李凡也能更容易的从断仙楼的研究中，找到更接近事实的版本。
这也是他伪装成赵闲后，一直能够上交所谓“感悟”的根本原因。
事实上，不愧是真仙篆字，哪怕是根据力量表现反推的版本，也依旧能比拟修士杀伐神通。
圣胎李凡在仙舟之外演练，造成的破坏让他不禁暗自咋舌。
而在断仙楼的诸多文献之中，最让李凡感兴趣的，是对真仙篆字分类的揣测研究。
书友们新年快乐！
今天年三十，请假一天。明天继续7000。
祝书友们新年快乐！
第1277章 百闻仙密藏(7K)
李凡此世，也曾经尝试对见过的真仙篆字进行分类。
但那是从各种真仙篆字的具体威能的角度，比如破坏、诏令、增益等等。
而在这星海彼端的断仙楼内，却是从另外一个新奇的角度。
即：真仙篆字所描绘的【道】，是否已经被某位真仙占据、或者说，曾经被真仙占据。
根据断仙楼内诸多文献的描述，这几种不同的真仙篆字，入道修行起来的难度以及危险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真仙已据之道，凡是妄图以字入道者，全都会在“得道”的瞬间，灰飞烟灭、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实力再怎么高、再何等的天才，也无法避免。
若是道上已无真仙，那么纵使有些副作用、凡俗之人也是能一窥真仙篆字所描绘的大道之景的。
李凡仔细揣摩着，凭他目前的“贡献”，所能阅读的零星前人感悟。
跟临摹、尝试描绘出真仙篆字的方法有着本质的区别，断仙楼乃至玄仙舟上下，与其说是调用真仙篆字的力量，不如说是借助界灭遗器，引动仙力余波。
所谓的入道，并非真正的身入真仙道途。更像是身体、神魂、意识，融入到界灭遗器之中，获得其在时间淬炼下诞生的某些特性，从而能够更好的引动星海残存仙力。
毫无疑问的是，此乃投机取巧之法。若是环境变化，星海之中没有如此多的仙力残余，纵使能够“入道”，施展威力也必将大幅度削弱。而李凡临摹真仙篆字根本形状的使用方法，无论场地限制、只关乎施法者自身实力高低以及对真仙篆字的领悟理解程度。
当然，这只是目前李凡这位曾经亲眼见到真仙篆字的认知。仙舟之人恐怕绝不会认可。除非李凡愿意将真仙篆字的根本形状共享。以仙舟数千年来的积累，若是能得见真仙篆字真面目，恐怕仙舟整体的实力会在短时间内有个质的飞跃……
不过李凡也不会傻到这么做。
还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交上一份“感悟”，换取贡献来的轻松、保险。毕竟是对真正【真仙篆字】的有感而发，哪怕角度千奇百怪、也绝对是正确的。
“这就是能够得见真传的本质性差别。他们千方百计，从真仙篆字的各个表象，力图复现本源。而我早就有幸得见本源真面目，再由上至下，自然是顺畅无比。”
虽然李凡坚定的认为，仙舟之法不过是取巧小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他们这些真仙之下的蝼蚁存在而言，若是能调用原本属于真仙的力量、是完全值得这么做的。
毕竟在至暗星海，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若是没有这些对真仙篆字的研究成果，恐怕玄仙舟早就沦为星海无尽废墟中的一员了。
而此番李凡引导玄仙舟捕获万仙盟飞舟，除了是想为自己这具身躯再积攒点功勋之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想借助万仙盟这群合道之口、泄露传法天尊的存在。
潜伏在玄仙舟内这么长时间，李凡也总算搞清楚了，在最开始来到遗器之海、遇到的那位神秘修士的身份。
他们曾经都是玄仙舟的一员，甚至还是仙舟的至高掌权者之一。不过在数百年前，因为被某位外来者蛊惑、不知道暗中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竟然放任这位外来者进入仙舟最高机密的【百闻仙录】之中。
这位外来者说好只是借阅其中保存的上古密录，然而此人进去之后、直到约定好时间始终都没有出来。仙舟人察觉不对，慌忙查看，却骇然发现【百闻仙录】中诸多秘藏都已经消失不见。
顺带着那位外来者、以及负责看护的三位合道，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消失不见了。
仙舟震动，那些掌权者们遭到清算、由此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内乱。
最终结局以少部分人逃出仙舟收场。但这群人始终不肯放弃仙舟，加之偌大至暗星海，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故而也在遗器之海潜伏下来，以期有一天能够反攻、重新回到玄仙舟内。
而仙舟方面，虽然也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些人的围剿、奈何星海浩瀚，想要捉拿又谈何容易。
也只能放任这些人的存在。
仙舟上下，对造成这场内乱的那名外来者，始终耿耿于怀。尤其是那些丢失的密藏，更是仙舟人心中永远的痛。
奈何这外来者身份极为神秘，或许只有那些仙舟叛民才有可能知晓。
自从当年事后，那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虽然李凡对于这位外来者是否真的是传法并不确定，但也并不妨碍他制造这两者是同一个人的“可能”。
毕竟如今的至暗星海，外物凋敝，本就没有多少活人。
在高墙附近，而又神秘莫测的……
除了传法、天医，还会有谁？
李凡相信，若是仙舟方知晓了遗器之海的远方，更加浩瀚的残界之海中，还常年隐藏着一位很可能是上古仇人的强者，他们一定会尝试着去那里打探一番虚实的。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而李凡也能借玄仙舟之手，趁机打探传法、天医的虚实。
不对能真的有所建树抱有期待，但哪怕能多打探到一丝任何信息也是好的。反正对李凡来说，也只是随手推动、完全没有任何的成本。
“最终的胜利，或许就是建立在这些一条条不起眼的情报之上。仙舟、圣皇，都是我用来试探的棋子。”
李凡再度翻阅过一份文献，心中如此想道。
至于仙盟那些合道遭遇，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在玄黄界中，他们也同样都是耗材罢了。
但让李凡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长发合道汪海去而复返。
顺便带来了一份拷问记录。
“赵兄，你看看，这艘飞舟上发生的事情，还真是精彩。”
李凡将其扫视了一遍，微微皱眉：“这飞舟这么强？合道修士都如口粮一般……”
汪海点点头：“我们也是跟其鏖战了三次，才最终击溃了它的防御。而且还消耗了不少的遗器。”
“但总算没有亏。那些合道，每個人身上携带的资源，都堪称奢豪。更不用提，飞舟内存储的那些被称为【天地之魄】的玩意……”
李凡微微抬头，装傻道：“这天地之魄，究竟是什么？世界法则具象？”
汪海笑了笑：“若仅仅是此，我也不会这么兴奋、又辛苦跑一趟向你报喜了。这所谓的天地之魄，除了修仙界的法则力量之外，还附着了相当一部分构筑世界的基石力量。”
“如果把修仙界比作一栋房屋的话，那么这些天地之魄，就可以看做是建造房屋的栋梁！而这正是我们玄仙舟所缺的！有了这些【燃料】的补充，我们仙舟足以再平顺运行百年！”
从汪海的声音中，毫无疑问的可以听出他内心的欢喜。
他又喋喋不休的补充道：“甚至那艘飞舟本身，都能拆了，为我们仙舟添砖加瓦。赵兄这次冥冥中的预见，为仙舟带来的收获，绝对堪比数十件遗器！”
李凡则是继续低头翻阅文献：“我只关心，有什么具体的奖赏。对了，那处名为玄黄界的世界长老会究竟怎么说？肥肉虽然远一点，但毕竟也能救命的。”
汪海耸了耸肩：“长老会那群人你还不清楚，凡事都以【大局】、【仙舟未来】为借口。横跨星海远征这种事……”
“我看只有哪天我们仙舟真的山穷水尽了才会这么做。”
李凡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是可惜了，我冥冥中看到，类似于飞舟上的这些合道修士、就已经是那玄黄界的最顶端战力。更强一点的长生境，也不过只有一掌之数。若是我们仙舟飞临，他们定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力……”
汪海点头赞同，满是不屑道：“不过是一群吸附在幸存修仙界中的寄生虫罢了，依我看都不需要仙舟全部力量、只需要三五位入道者，就能轻松将这玄黄界镇压。”
汪海又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只可惜长老会不许。”
李凡并未回应，又问道：“我的奖励是什么？该不会做出这么大贡献，长老会什么都不表示吧？”
汪海这才不再卖关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玉简。
玉简出现的瞬间，李凡的目光就为之一凝。
他敏锐的发现，汪海头上的半截玉簪，颤动不止。而那枚玉简本身，则是隐隐散发着真仙篆字的力量波动。
“这是……”
李凡很快反应过来：“玉简本身，就是界灭遗器？”
汪海有些得意地说道：“不错，这算是我们仙舟搜集到的第三枚【界灭玉简】了。这界灭玉简，每观摩一次，其上附着的真仙之力就会被消耗一份，所以异常珍贵。这次长老会可是大出血了。”
“这玉简中记载的是何物？”
“我也想知道，奈何没有这个资格。你自己一看便知。快点吧，你阅读完毕后，我还要将其收回。”汪海有些羡慕的看着李凡手中的玉简，催促道。
李凡这才郑重的，分出神识，钻入其中。
界灭玉简，乃是界灭遗器中极为特殊的一种。
跟寻常法宝不一样，受到真仙之力经年累月的浸润，界灭玉简虽然本身不会沾染真仙篆字的力量，但真仙之力会渗透进玉简记载的内容。
使其发生某种“异变”。
亦或者说升华。
升华后的内容，就像如同得到了真仙点拨一般，有着质的飞跃。
凡俗功法，变真仙之法。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文章，也会被真仙力量沾染后变成能够悟道的存在。
总之，界灭玉简是目前鲜有的，能够无害近距离接触【真仙】的方式之一。
神识进入界灭玉简，首先涌入的是原本玉简的内容。
一门普普通通的锤炼意志的法门。观其品阶，最高不过化神。
转瞬阅读完毕之后，神识所感受到的倏然一变。
原本平平无奇的文字，顷刻间就像活了过来，扭曲、异化，转变成全新的字符。
再经过一番改变位置，一门全新的仙法，霎时间跃然纸上。
“嗯？”
李凡心中微震，迅速将这新的法门仔细研读了数遍。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随着他理解的不断深入，慢慢涌上心间。
“仙心咒？”
“但不是玄黄。”
“而且……细微之处，还是有所差别。毕竟不是真仙真正推衍、亲传，而是玉简自行衍化。甚至可以说是玄黄仙心咒的弱化版本。”李凡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甚为激动、沉迷其中的样子。
当脑海中的游动文字慢慢变淡，最终完全消失。
李凡才不依不舍的将界灭玉简归还，同时还说道：“不愧是仙法。有此法门，可保我今后不受心魔困扰。甚至在感悟真仙篆字的时候，所受负面影响也会被大大削减。”
“还替我多谢诸位长老！”
汪海听闻此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手中的界灭玉简。而后强行压制住了偷看的心思。
先不说其上有长老会禁制，他无法窥探。不告而取，可是仙舟大忌。
就算是他，犯了也只有沦为研究仙篆的活体材料一个下场。
“我能够此番收获，还要感谢汪兄你长久以来为我牵线搭桥。这是我的感悟，还请收下。”李凡看到了对方神情，微微闭眼、凝神之后，赫然是当场又刻下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汪海见状大喜：“多谢赵兄了！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客套话后，径直接过玉简，看了起来。
沉浸其中，眉飞色舞。
半晌之后，从感悟中回过神来，汪海当着李凡的面，直接将玉简捏的粉碎。
这就是仙舟之中，知识传播的规矩。
虽没有法不可同修的限制存在，但功法、道术以及种种感悟，依旧是珍惜无比的资源。
就像这次断仙楼长老会赏赐的界灭玉简，只有李凡有资格观摩、不可借阅他人。
但李凡观看完毕之后，再将自身感悟传授、则没有这种限制。
不过毕竟是转了一手，效果定然比起亲身体验差了不止一截。尤其涉及到真仙之力，哪怕文字转述的完全一致、不能感受到玄妙力量的演变，无论是修行进度、亦或者领悟的精妙程度，都天然弱上许多。
除非是天纵之材，能够无视这天然的差距。否则一般二传、三传者，皆会弱于一传。
正是因为恪守这个规矩，所以汪海再阅读完毕之后，才会将李凡凝刻的玉简摧毁。
他今日离开之后，就有了再度传播这法门的权利。不过由他传出，已经是三传之外，效用会更进一步削弱。
若是得修此法的有心者，想要更进一步。就需沿着法门传播的途径，逆流而上、付出一定代价，向先传者乞求。至于能不能求得真法，则要看其心诚不诚了。
李凡潜入玄仙舟十多年，早已经对其中规矩门清。
见到汪海作为后，又附赠了一枚玉简感悟作为赠礼，两人这才依依道别。
“对了，玄黄界那五名活着的合道，其中有一位身上有些古怪。所以谨慎起见的长老会，还没有对他动手。你有兴趣，或许可以去了解下。”汪海留下了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后，这才离开。
李凡不禁沉思起来。
按照仙舟的规矩，只有涉及到仙舟上层、亦或者对方背后势力的时候，才会如此委婉。
“幸存者……”
“应该是蓝羽？毕竟只有他是古法合道，对仙舟没有价值。但完全谈不上古怪……”
“天都大法师？”
李凡有了思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出门朝着断仙楼长老会的方向而去。
如今的仙舟整体建立在一株虚空神树之上，而断仙楼在取得了仙舟实际控制权后，就搬迁到了虚空神树的顶端。
丝丝绿光，如同枝叶末梢，将断仙楼诸多建筑联系一处。
脚踏虚空之中，不需要自己飞遁、心念一动，便能操纵绿光往返不同地点。
低头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巨大神树之下的证道学宫、锻星坊、新建镇罪谷等地点。
仿佛各自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借由神树相连。
之前李凡见到的，被神树从身体中央贯穿的那名巨人，已经被彻底吸干。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硕大的兔子。
这兔子白身黑耳，长了一张人脸。虽已经死去，脸上神情却是悲天悯人，仿佛在陨落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极为痛心的场景。
这【人皇兔】，跟此前的【逐道】巨人一样，都是玄仙舟【百闻仙录】密藏中的一部分。
密藏所搜集种种物资，不仅来自星海破灭前的修仙盛世，还有不少是玄仙舟这数千年、在至暗星海漂流搜集到的种种奇物。
李凡目光微不可觉的在人皇兔即将干枯的身体上飘过，思绪却是漂飞到仙舟密藏上去。
如果说这仙舟上有什么值得他去谋划的，恐怕就是这【百闻仙录】了。
“或许，还有再加上另外一半、商仙舟的踪迹。”
李凡忽的如此想道。
作为曾经玄商仙舟的一部分，玄、商二者之间，虽然已经失联许久，但仍然可以偶尔互相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不过有关商仙舟的任何信息，都是玄仙舟的最高机密。哪怕是断仙楼长老会，也只有最核心的那三位才有资格知晓。
李凡潜伏十多年，也仅仅是在一次长老聚会旁听时，偶然间听过一两句。
“也不知这商仙舟的具体情形如何，竟然保密级别比真仙篆字还要高……”
正当李凡暗自思忖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了虚空神树的最顶端、断仙楼长老议会所在。
李凡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拜访自己的“老师”了。
玄仙舟内，极重师承、派系。
汪海屡次三番替他跑腿，传话，自然是因为李凡跟汪海都同样拜在断仙楼三长老，艾天觉门下。
而这位艾天觉，跟李凡的之间的关系还更要密切些。
因为艾天觉他也是出身自证道学宫。
不过为了研究新的入道之法，他自从离开学宫后就加入了断仙楼，一直销声匿迹、鲜有人知。
直到有了成果，断仙楼逆袭取得仙舟控制权，艾天觉这才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见过老师。”李凡面色如常的行了一礼，而后将自己对刚刚所接受到的界灭玉简的感悟，如实向老师阐述了一遍。
学生但凡有什么收获，都需向老师汇报、上缴。
这自然也是仙舟的规矩。
艾天觉听完李凡的讲述之后，微微点头：“这玉简我也曾看过，你的天赋的确非凡、已然能将其精髓领悟七八分了。”
李凡再度恭敬行礼，感谢老师赞赏。
“但不要过分依赖。”艾天觉话锋忽的一转。
“需知，心魔是劫难、亦是机缘。纵然可以借助妙法，将心魔斩去。但心魔无穷无尽，斩而复生。借助仙心咒平复，终究是落了下乘。”
“不如将其化作历练资粮，反倒对修行大有裨益……”
艾天觉不疾不徐的缓缓说道。
一边为李凡授课，一边还在一张白纸上书写着什么。
不愧是断仙楼最为顶尖的几位强者之一，他所说的只言片语、甚至能带给如今的李凡启发。
李凡认真庞听，眼神没有窥探艾天觉书写内容分毫。
艾天觉讲授完毕后，依旧没有停下书写的动作。
直到小半天之后，他才终于收笔。
“看看这副字，写的如何。”艾天觉对李凡说道。
李凡这才抬头望去。
只见白纸上，赫然是一个“完整”的真仙篆字。
这是李凡第一眼看到后的反应。
“堕……”
凝神继续观察，李凡心中有涌起几分怅然若失：“可惜。”
“并非完整的真仙篆字。只是还原了十之八九。”
“不过能从一堆破乱中，领悟到这步田地。也当真不凡……”
李凡自忖单凭自己，定然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
沉吟片刻后，李凡讲出了自己对这【堕】字的感悟：“此之堕，非心神之堕。而是万事万物根本之堕。由高层级向低层级的下堕。”
“真仙变修士，修士变凡人，凡人化尘土……”
仅仅一字，李凡对其的感悟就足足说了小半天的时间。
而且还远没有达到完备的地步。
当李凡结束之后，艾天觉先是指出了李凡话里的几处谬误，而后微微叹了口气：“悟真仙之字，如看山跑马。”
“这副堕字，仙舟千年之前，已经还原十之六七。千年过去，进度也只是多了一分而已。”
“越接近仙篆真谛，进度越是缓慢。而哪怕就是差上那么一丝，跟真正的真仙篆字相比，威能也是天差地别。”
“前能视路，而踏不得。仙道，何其难也。”
李凡听到艾天觉的感慨，顿觉有些奇怪。
这可不像是自己这位研究狂人老师所能说的话。
“老师何出此言？”李凡也不藏着，当即问道。
艾天觉这才引出了由来。
“那位玄黄合道，蓝羽，所修乃是真正的仙法。”
“万劫化羽功……”
“心向往之！”
艾天觉又长叹一声。
此言既出，当即引得李凡心中震动非常。
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的眼光何其高，既然他说是真正的仙法，那应当就是不折不扣的、跟玄黄仙心念咒一般的仙级功法。
但……
怎么可能？
蓝羽？
他修炼的不是【天都化羽功】么？
瞬息之间，李凡眼睛微眯，闪过无数念头。
嘴上反应却是不慢：“那蓝羽既落入我们仙舟手中，这仙法也不是就相当于归于我们仙舟所有？”
“老师之惋惜，又在何处？”
他装作不解道。
艾天觉微笑着摇头：“那玄黄界，有法不可同修的法则限制。仙舟虽远离玄黄界，不用受此限制。但蓝羽所修仙法，却也有着异曲同工的桎梏。”
“修万劫化羽功，需要以【万劫之羽】为引。没有这宝物，就算是天赋再如何惊人，也无法入门。”
李凡微微怔住。
“万劫之羽，跟那蓝羽已经融为一体，非是我等可以将其分离的。”
“所以即便仙法在我等眼前，也是只能看、修不得！”
艾天觉再度摇头：“这情形，倒是跟我们玄仙舟密藏中的唯一一记载仙法一样。”
李凡也是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仅仅是功法，真仙篆字，岂也是如此？有真仙占据，旁人无可修……”
艾天觉大手一挥，将桌面上字迹收起，脸上神情莫名：“所以我那日，忽的涌现出一丝感觉、或许没有将这真仙篆字悟出，反倒是一件好事。”
“否则，仙舟之内，势必又将是一阵腥风血雨。”
李凡闻言默然。
“不过说起来，这玄黄界【法不可同修】的规则诞生，倒是有点意思。”艾天觉忽的这么说道。
李凡看向自己这位老师。
只见他自言自语道：“此限制，应当是仙界独有。理应非一下界天道能够衍化……”
第1278章 初试灵虚阵（7K）
李凡闻言，顿时一惊：“怎会如此？难不成，这玄黄界还会跟传说中的仙界有什么瓜葛不成？”
艾天觉语气莫名道：“呵呵，琢磨不定、琢磨不定啊！这玄黄界的历史，可颇有点意思。等从那蓝羽脑子里挖出来更多，说不准那几个老东西会改变主意。”
“就是不知，对我仙舟而言，是福是祸了。”
艾天觉说完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始为李凡正式授课起来。
李凡这一声声老师、可不是白喊的。
没有法不可同修的限制，这里的师徒之间传承的，都是真正妙法。
李凡拜入艾天觉门下五年，得其认可，得授【玉虚内景泣灵功】。
这门玄功，也正是艾天觉自己修行的根本功法。
“坎离乾坤倒，玉虚玄功妙。碧海炼真空，泣灵化神通……”
艾天觉手握一卷发光书本，缓缓诵读【玉虚内景泣灵功】内容。
而李凡也跟在后面默默诵读。
别看只是一字一句的朗读、并没有详细的讲解，但随着艾天觉的抑扬顿挫、宛若道律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凡脑海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诸多艾天觉对【泣灵功】的感悟。
这种授课方式，实际上也是一种仙舟通用的教学功法。
或者与其说功法，更像是一门神通。唤作【众生觉】。
据说也是仙舟自星海残界中搜刮而来，大大减轻了仙舟传承教学的难度。一经推出，广受好评，风靡仙舟。
【众生觉】的教学效果，跟老师与学生的资质以及领悟能力息息相关。
艾天觉乃是断仙楼最顶尖强者之一，对真仙篆字都能研究的颇为深刻，其能力毋庸置疑。
而李凡附着的这具赵闲身躯，资质也绝不算差。加之李凡多年轮回、见闻广博，所以他修行【泣灵功】的进度也是突飞猛进。
这玉虚内景泣灵功，乃是玄仙舟自古相传一门绝顶神通。据说还是上古仙路未绝之时，玄商仙舟用一至宝跟一修仙大界门派兑换的绝妙功法。
玄商仙舟中人，常年穿梭于星海之内、往来各个修仙界中，居无定所、难以真正静心修行。
而这泣灵功则是很完美的解决了这两个痛点。
功法本质，就是于自身神魂内部，搭建内景天地。
于内景天地中，泣灵而修。泣者，哭也。
泣灵，非是要在修行中哭泣。而是效仿人本能哭泣时，那自然而然、由心而生的顺畅之感。
久而久之，内景天地中一切、皆是随心而动。
别的功法，随着境界的提高、修行速度就会变得逐渐缓慢。而这泣灵功，则是初期进度很慢，需要体验、真正与自身内景天地搭建情感联系。越到后面，修炼越快。
泣灵功无需闭关，哪怕小半天的功夫，也能加深内景天地的情感关联。并且越是心思活络、感情细腻者，越适合修行。
虽然距离李凡上次哭泣，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对于能后化假为真的李太师而言，模拟重现自身哭泣时候的情感波动，并非是什么难事。
并不清楚艾天觉其他弟子的修行速度如何，但从每次他都让李凡单独上课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艾天觉对李凡的重视。
大半天时间过去，艾天觉终于将泣灵功诵读完毕。他长呼一口气，额头热汗霎时蒸发不见。
而李凡则是依旧闭眼，好似还沉浸在艾天觉的言传身教中。
“可有不明之处？”艾天觉问道。
“学生已悉数明了。”李凡沉声回答道。
艾天觉微微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回去后，还需每日诵读、不可荒废。你泣灵功已经修行至最关键时期，一旦内景天地成型，心随念动下，不出半年或许就能赶上我。”
李凡点头应下。
艾天觉又嘱托道：“虽然仙舟中主流认为研究真仙篆字才是根本，但你也需谨记、境界实力是探索勘悟的基础。基础不牢，纵使一时侥幸能登天之高，也随时都会有从高处摔死的风险……”
艾天觉叨叨絮絮，甚至显得有些啰嗦。
然而这正是玄仙舟内，为师者人人都会做到的地步。
李凡躬身行礼，告辞离开，同时心中想到：“师者以真心待人，学生以诚意奉师。这才是玄仙舟绵延数千年不绝的真正传承。什么仙枢院、断仙楼，不过是换了层皮罢了。真正的内里，还是这些师徒脉络。”
从艾天觉房屋中出来，李凡并没有直接离开断仙楼。
他转身去拜访了另外一位长老。
池恭道。
虽然李凡跟这位池长老没有具体的师承关系，但因为李凡多次上交的见解独特的真仙篆字感悟，因而受到了对方的赏识。
跟艾天觉略显有点“传统”不同，这位池恭道可谓是仙舟不折不扣的激进派。
主张摒弃一切功法根基，直接全身心投入到真仙篆字之中。
不得不说，池恭道对真仙篆字的研究，的确有些旁人所不及之处。
经过李凡鉴定，断仙楼一众长老中，他是还原真仙篆字最多、还原度也是最高的存在。
而且池恭道还有一门不传之秘，他能够精确的从无边无际的遗器之海中，找到真仙之力将散欲散，恰好能被仙舟修士利用的真正有价值界灭遗器。
据说断仙楼十之八九的，双重真仙力遗器，也都是这位池恭道池长老寻获。
所以他在断仙楼乃至整个仙舟的地位都是十分超然。
呼呼……
李凡一推开小楼门扉，一阵阴风伴随着低低絮语就扑面出来。
已经习惯似的，李凡直接无视，径直走到了池恭道面前，安静坐下。
前方一根看上去由血肉、毛发构成的笔，顿时出现在李凡面前。
李凡伸手取笔，尚未完全靠近，那笔上的毛发就跟活过来一样，迅速变长、牢牢拴住李凡的右手。
识海浮现残缺不全的真仙篆字模样，手中也随之起舞。
滴滴血水从笔尖流出，凝结如墨，在空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老实说，李凡第一次来此时，差点露出马脚、险些将完整真仙篆字写出。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此刻的仙舟已经在真仙篆字的灭世威能下、荡然无存了。
笔走龙蛇，红血喷飞。
不多时，一個残缺、扭曲的真仙字符，出现在此处。
正是二分之一的【饥】字。
“饿哦饿饿饿饿！”
手中的笔忽然传来怒吼，缠住的发丝又更加勒紧。甚至有大部分直接如同蠕虫一般，试图顺着李凡的手，钻入他的体内、吞噬他的血肉。
李凡眯着眼睛，没有激发体力灵力、将其驱逐体外。而是在自身血肉被吞噬的同时，感受着那发丝的饥意。
并没有贪心不足，发丝仅仅只是浅尝辄止，而后又迅速回缩。笔脱手而出，飞回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诡异的咀嚼之声响起。
其中偶尔还掺杂着些许的嚼碎骨头的咯吱咯吱声。
池恭道的声音同时传来：“不错，比起上一次，味道更加纯正了几分。”
“赵小子，你真是个天才。若不是艾老儿不肯，我怎么说也得把你收为学生。”
李凡没有接话，而是沉声道：“池长老，我感觉，目前对于这枚字符的感悟已经达到了瓶颈。想换个新的。”
池恭道怪笑道：“嘿嘿，贪心。我喜欢！”
嗖！
七只同样是由血肉、毛发构成的笔，从黑暗中飞出，来到李凡面前。
“要哪个，你自己挑吧！”
李凡闭眼，感应着不同笔上所流露的气息。
“就是它了。”
良久之后，李凡决定了目标，朝最左边、血肉最为黯淡的那只伸出手去。
血肉翻腾，黑发附身。
牵引着李凡的手，在虚空中书写起来。
龙飞凤舞，一个血红的真仙字符、慢慢浮现。
李凡凝神感悟，而其余六只笔，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独”。
“万古天地只此身之独。”
圣胎李凡当初横跨星海时，曾经跟这个真仙篆字打过照面。
当时甚至体内已经跟道基融为一体的黑剑天之奇，都有被奇分离出来的趋势。
而此刻，李凡再度从眼前的鲜红字符中，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只不过周围空间中，隐隐存在着禁制、遏制着【独】以及其他显现真仙篆字的力量散发。
李凡的感知中，时间过的漫长又急速。
当【独】字书写完毕之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种未见真仙篆字本体，通过其展现力量反推的过程，着实有点让人着迷。
缠绕手中的笔，已经返回黑暗之中。
池恭道的桀桀笑声再度在李凡耳边响起：“赵小子，还想再体验下嘛？只要你弃暗投明，从艾天觉那来我这，我保管把这些我推测出来的真仙篆字，全都手把手交给你……”
李凡面不改色：“不劳前辈挂心了。若有我有需求，还会同样用感悟来换的。”
说罢，也不等池恭道回应，就返身离开了。
小楼内安静了片刻，池恭道的声音再度响起：“意志坚定，我更喜欢了……”
“桀桀桀桀……”
池恭道眼馋李凡、却不知道的是。
仅仅只是一次切身体悟，李凡对【独】字的解读，就已经在悄无声息间超越了他。
毕竟有着亲眼见过真正真仙篆字的先天优势，再加上曾经的切身遭受【独】字诀余波攻击，李凡转瞬之间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也可以理解。
“先试试看，光凭我自己，能不能继续还原。如果失败，就借助仙舟这群天才。”
“毕竟，掌握的真仙篆字力量，越多越好。”
李凡回到了自身居所，整理起自己在艾天觉以及池恭道处的收获起来。
并且等待着下一次他们的召唤。
他在玄仙舟中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
玄黄界。
万仙盟修士对于离界虹光的关注度，依旧居高不下。
虽然频率略有降低，但万仙盟官方，仍然时不时会公布一些至暗星海之中的画面。
种种危险灾劫，让身处玄黄界的修士直呼刺激。
“看看就好，他们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乃是天尊庇佑。我们就未必有这种运气了。”
“难怪仙盟之前不愿派人前往星海，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还没看到玄商仙舟的影呢，就已经有不少合道陨落了。到最后能安全返回的，又有多少？”
“仙舟虽好，不是吾乡啊！”
……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圣皇李平却是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毕竟他是真正横渡星河的，万仙盟公布的那些画面，虽然看上去像是真的。
但……
跟真正星海长行相比，仍然有不少破绽。
“万仙盟在造假？”
“看来真正的离界虹光，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李平有些惋惜道。
此刻圣朝已经再度凑够了足量的空明流晶，他要亲自前往玄黄界外、再度悟道的同时，熟悉今后会跟传法、天医交手的战场环境。
无人在意的天幕中，圣皇已然飞至了玄黄边界。
这一次，李平拒绝了玄黄天道同行的要求。毕竟他此番不会跑远，只会在玄黄界周围活动。
随着层层虹光的分离，他开始摆脱仙墟的吸力、飞向黑暗虚空之中。
“或许，并不是非要借助这空明流晶。”
“玄黄造物、玄黄法则具现。其特性，或可以通过灵力仿造。”
看着周围七彩斑斓的迷离之光，李平若有所思道。
玄黄界逐渐化作小点，微不可见。
李凡转而望向仙墟所在。
那里，一片黑暗。
昔日的仙界通道废墟、吞噬着所有想要窥视的目光。
脑海中闪过些许模糊的画面，不知为何，李平居然对那神秘的仙墟、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尽管稍纵即逝，却依然被圣皇捕捉到了。
“仙墟……”
李平摇摇头，良久之后，将念头压下。
现在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玄黄界被借尸还魂、改天换日的问题。
至于完成目标之后，如何脱离仙墟……
自从那日从墨儒斌口中知晓，幽族的特殊之处，就是源自初代玄黄大天尊的血脉之后。
李平就试图借助猫宝的异能，批量复现这种血脉。
目前发现的猫宝三大异能，物品复制、生灵拟化、易经伐髓。
首先李平让千方百计，让猫宝拟化成了一位幽族人。
而后将记录的生灵数据，通过易经伐髓的方式，灌输到另外的寻常人类体内。
通过曲线救国的方法，再对这位被灌提人类，进行血肉复制。
或许是通过猫宝的中转，破处了某些禁制的原因。
这些诞生出来的复制体，竟然真的具备了一部分幽族血脉的能力。
虽然祈祷生成源力精粹的效率，大约只有普通幽族人的五分之一。但好处是没有任何限制，凭借圣朝如今强大的血肉工厂技术，只要资源足够、就够近乎无限量制造。
可以说暂时解决了圣朝、以及幽暗之海，能源短缺的问题。
幽暗之海深处，聚灵升仙阵不断运转，积蓄着能量。
相信不用百年，就能积攒到足够的力量，爆发脱离仙墟。
而在此之前，李平的任务，就是先解决玄黄的“正统”问题。
思绪回到现在，李平下意识的看向肩头。
猫宝依旧趴在那里。
不过却是别过头去，没有看李平。
似乎复制初代玄黄大天尊的血脉，对它而言，也是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这段日子绝大多数时间，都陷入沉睡之外。
猫宝还对李平变得有些冷淡了。
李平心中有种预感，若是关系继续变淡，或许猫宝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毕竟他跟猫宝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主仆烙印之类的存在。
全靠他以源力精粹诱惑。
挤出一团金光，放置在猫宝脑袋上。
深入虚空之中的李平，开始感悟起周围的星海法则起来。
至于星海中残存的灾劫……
猫宝不时竖起的尾巴，为李平指明了安全的前行方向。
再加上之前有过远航的经验，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若是决战之地，选在玄黄界外，天地的助力就必然会少了一大半。”
“取胜之机，除了猫宝的诸多神通之外，或许还以及借助这星海中无处不在的灾劫之力。”
大启小世界虚空之外，封印着一始宗遗迹以及可怖的磨灭风灾。
封印的同时，李平也对这灾劫进行着研究。
跟至暗星海中，种种不同的灾劫之力相比，磨灭风灾是纯粹的湮灭一切的力量。
李平怀疑，甚至星海中的灾劫，在磨灭风灾的吹拂之下，都会逐渐化作腐朽。
“说到底，所谓的星海灾劫，也只不过是真仙的法术手段罢了。”
“虽然是我等凡俗，无法理解的存在。”
“既然磨灭风灾可以将其消弭无形，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将这些灾劫的力量、化为己用。”
“不过要找到恰当的方法……”
李平心中灵光一闪，无视猫宝的警告，主动朝着虚空中不远处的危险地带飞遁而去。
源力精粹金光密布，做好防护措施。
李平静静感悟着施加在源力精粹表面的玄奇变化。
在猫宝看傻子的眼神中，李平感到周围突然变得再度黑暗了下来。
不同于此前至暗星海中，因为无光、死寂而黑。
现在的李平，因为感到慢慢被剥夺跟世间的联系、逐渐远离星海之的一切，而感到彻骨的黑暗。
不仅仅联系被斩断，甚至李平体内，跟玄黄界的关联。
乃至其他神秘未知的存在相连的那跟线条，都在慢慢隐去。
一直心系玄黄的无面圣皇，此刻心头忽的涌起一阵看淡世间事的淡然。
觉得玄黄界，以及其中芸芸众生，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长久以来的牵挂，即将被彻底放下。
肩头传来的微微触动，却是瞬间把李平从那种状态给脱了出来。
李平这才发现，即便遭遇真仙篆字灾劫，跟世间所有关联都慢慢淡去。
猫宝却依旧始终，趴在自己的肩头。
没有半点分开的趋势。
源力精粹护体，身形闪动，李平霎时逃离了灾劫所覆盖的区域。
“这个真仙篆字，似乎对我尤其有效。”
“孤、亦或者，是独？”
李平凝望着那片区域，暗自思忖道。
手中又凝聚一团金光，摆放在了猫宝头上。
猫宝这次毫不客气的直接吞了一口，随后又懒洋洋睡去。
……
孙家，地下密室。
李凡分神感应着，跟圣皇分身的联系，彻底消失。
不由感到有些遗憾。
“最后传来的那丝感觉，是真仙篆字的力量？”
“独？”
“居然阴差阳错，借助其力，彻底摆脱了我。”
不过片刻之后，李凡便释然了。
实力到达圣皇如今这种程度，再如棋子一般实时掌控，本就不切实际。
再加上他还有猫宝那神秘至极的造物的帮助……
如果还不能彻底斩断跟李凡本尊之间的瓜葛，那么李凡可就要怀疑，圣皇是否真的能够逼出传法跟天医的真正实力了。
至于圣皇分身……
亦或者说是李平的安危，李凡倒是没有担忧。
毕竟圣胎都没有陨落在【独】字决中，实力更胜一筹、有着诸多奇遇的圣皇李平，自然更没有逃不脱的道理。
“反正大体路子已经定下，且看他表演便是。”
“无论如何，这一世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
“甚至多到，我有些眼花缭乱的地步。”
正在李凡分神思索的功夫，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的想起。
“前辈，我们什么能出去看看？实在被憋的有些无聊了。”
李凡转过视线，目光幽幽。
那是原本属于孙路遥的声音。
但现在无论是动作、神情，都已经达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
经过李凡不间断的尝试，尤其多亏了圣胎在仙舟中的收获，他终于创造出了一个还算合格的孙路遥拟造人格。
这个孙路遥自身，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虚构的存在。
他的意识、记忆，都被还原到了被李凡消除体内风灾，李凡承诺带其外出，一边旅行、一边寻找其他可能仙器的时候。
“怎么了，前辈。”孙路遥看着李凡的眼神，似乎有些害怕。
“呵呵。”李凡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没事，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就今日外出吧。”
孙路遥惊喜莫名：“太好了！”
依旧是如法炮制，创造了伪造的孙路遥以及无量镜后，李凡分神带着他们“本体”，离开了地下密室。
“前辈，我们先去哪里？”
“最近的范围内，我好像都没有感应到有仙器可能存在的迹象。”孙路遥在查看了一番后，问道。
“做些准备工作。”李凡简单的回答道。
急速飞遁，来到了一处小世界入口，纵身跃入空间通道中。
“咦？这处小世界，都是植物？”
孙路遥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新奇地说道。
如同热带雨林，高耸茂密的各种植被，争相向上、掠夺阳光。
不时可以看到有些藤蔓在阴影下，如同蟒蛇一般游动。而后悄悄的缠绕另外的参天大树，根根尖锐的木刺扎入树中。
不多时，树木枯萎，应声倒下。
让出了一大片头顶空间。
几个呼吸的功夫，丰盛的阳光就引来了其他树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补上。
“前辈，这里小世界似乎还处在比较原始的生命阶段，因该没有我们要找的仙器。”孙路遥看的出神，却依旧尽忠职守的给出了建议。
“不找仙器。我教伱一套阵法，你学会之后，接下来布阵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李凡淡淡的说道。
孙路遥闻言精神一震：“多谢前辈！我一定不负前辈所托！”
“看好了，此阵名为……”
“无始灵虚！”
李凡飞身至此处小世界半空。
道道光辉洒下，赫然将天上阳光遮蔽。
原本就显得有些阴暗的原始丛林小世界，此刻迎来了真正的黑暗。
而在无量镜灵孙路遥的视线中，李凡所洒下的光辉，乃是一串串玄奥至极的阵法单元。
即便以他仙器的根底，解析起来也极为困难。
随着阵法的逐渐完善，一股让孙路遥有些熟悉、又莫名恐惧的感觉，不由涌上心头。
“这是……”
孙路遥脸色发白，过了半晌终于回味过来。
那是他此前，每次面对磨灭风灾时，会产生的命悬一线之感！
直觉告诉他，若是继续待在这里、等到大阵完成之时，就是他大难领头之日！
无量镜微微颤动，迅速化成一道光线、飞身来到李凡身边。
李凡并未理睬，继续完善着阵法。
“可惜，一是材料欠缺。二则只是分神出手，未能将灵虚阵的全力发挥出来。”
“不过，用来凝练一些防护层，确实足够了。”
十多天后，无始灵虚阵成。
随着一道毁天灭地的光束降下，此方小世界彻底消失。
而李凡分神，却是已经跟无量镜重新回到了玄黄界中。
“刚刚的阵法，你可学会了么？”
拟造人格孙路遥，半晌没有回应。
却是刚刚受到无始灵虚阵波及，维持拟造人格【真性】的结构，已经被摧毁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李凡冷哼一声。
第1279章 大启齐悟道（7K）
不过，考虑到眼前这个孙路遥，实际正是自己造物。
骂他废物，岂不是相当于骂自己手艺不精？
于是李凡骂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又是冷哼一声，思念急转，当前失效“孙路遥”已经被摧毁。
片刻之后，又一个全新的拟造人格再度诞生。
“前辈，刚刚的那阵法……”新的拟造人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刚刚才创造出来的，记忆依旧停留在灵虚阵灭世的那个瞬间，面色发白。
“实在太过玄奥，晚辈尚未学会啊。”孙路遥语气发苦，唯恐触怒了李凡。
李凡感受着以整个小世界为代价凝练出的一個晶莹圆球，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不用担心。这无始灵虚阵的确复杂了一些。我多示范几次就好。”
平平淡淡的话语，让孙路遥心中发寒。却根本不敢反驳，只得愣愣跟着对方继续前往下一个目标小世界。
李凡所挑选的，都是玄黄附属小世界中，尚未被万仙盟发觉、规模最小的那一类，就是为了防止引得玄黄界接近仙墟、而被外人察觉。
不过他估计，自己这种掘玄黄界树根的行为，定然无法持续太久。
李凡掂量了下那晶莹圆球的分量：“再来两三个，就远超过我119世【众生炼神】所能提供的防护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
大启小世界。
百花道人正在五行大洞天的边界，朝着虚空外发呆。
一直以来，她始终都将圣皇的任务交代的很完美。源力精粹的赏赐也因此一直没有拉下，最近更是充盈了起来。
但源力精粹这东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从来没有得到之前，觉得其珍惜无比、说什么也要尝一尝。真的富足之后，便渐觉索然无味。
毕竟不能借助其，跨越凡俗极限、登临真仙之境。再多也是无用。
百花道人感觉自己慢慢懈怠起来。
源力精粹自由之后，便逐渐失去了目标以及动力。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照料诸多洞天世界，使其灵气运转顺畅、生机盎然。
其次就是发呆。
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偶尔闪过一些画面碎片。
有自从苏醒后，在这圣朝大启所经历的。
也有被钓鱼池捕获之前，跟那些诸界幸存者在一起的画面。
“也不知这群家伙，是不是真的全都死了。”百花不禁如此想道。
就在百花愣神的功夫，前方空间一阵波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后，瞬间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下来。
“百花前辈。”
来者正是圣皇大弟子，孙二郎。
“你又是来找揍的？”百花看见孙二郎的神情，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不由有些无奈道。
孙二郎坦然承认：“这次晚辈回去修行了一阵，感觉又有精进，于是再向前辈讨教！”
百花笑了笑：“我说了，别听那巧工牛皮吹得震天响，说什么傀儡堪比长生。终究是一堆死物罢了，又如何能真正跟我辈修士相提并论？”
孙二郎还没说话，巧工居士的声音就已经响起：“行还是不行，不是吹出来的。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孙小子，好好收拾她！”
孙二郎拱手：“前辈小心了……这一次，真的跟之前不一样。”
话语未落，孙二郎的身影就消失在百花的神识感应之中。
百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化作一道金光，飞向由裂界鲸开辟的无尽虚空之中。
她隐隐感觉，身后似乎有大量存在，暗中跟踪。
“应该是那小子操纵的傀儡，不过居然我的神识都无法锁定了？”
百花道人终于兴起了点兴趣。
一朵琉璃金花，随着心念微动，在她手中浮现。
而后顷刻之间，就倏然绽放。
一片片花瓣飘落，而琉璃花本体却并未见残缺。不过多时，百花道人身边虚空，已经被亿万朵金光花瓣所笼罩。
砰！
砰！
花瓣纷飞，不断跟暗中隐藏、跟随的傀儡相撞。
一尊尊暗金涂色的傀儡，也因之陆续显露真容。
共有五尊，已经悄然间将百花围在了中央。
百花道人戏谑道：“孙小子知道打不过，于是单挑变围殴了？”
孙二郎回应的声音传来，却并未自这些傀儡身上发出：“前辈误会了，这些傀儡、皆是由我一人操纵。所以倒也算的上公平……”
虚空中，有五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伴随着孙二郎的话同时响起。
“裂空之金！”
“纠葛之木！”
“灭生之水！”
“焚意之火！”
“虚无之土！”
诡异的五行之力分别自五尊傀儡身上涌现，并未急着朝百花攻来，而是在瞬间结成阵势。
阵中的百花仿佛瞬间离开了虚空，回到了五行大洞天之中。
只不过这里的五行洞天，不是生机勃勃、反倒是一片肃杀之象。
洞天内的每一道五行气息，都好似利剑般。感应到百花这位外来者之后，疯狂的发动了攻势。
裂空之金，无声无息，其锐利可撕裂空间。
纠葛之木，虚空索敌，一旦缠上、不死不休。
灭生之水，浇灭一切生机。哪怕是百花所释放琉璃金花，被其触碰后也迅速凋敝。
……
五行相生，五种力量彼此转换，源源不绝。
百花被困阵中，似乎已经经历了数天的围攻，却依旧不见其攻势减弱。
“这是五行杀阵法。”
“主阵的应当是那五尊傀儡。不直接对敌，而是化作阵眼……”
百花就在思忖的功夫，却没有发觉，她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了一尊暗金傀儡。
隐藏在狂暴的五行气息之中，犹如一柄金色长剑，决然斩下。
叮！
如金铁交击的声音响彻五行杀阵，百花道人身躯霎时变得透明。
一朵琉璃金花，在她体内绽放。
光芒照映下，那柄斩进她身体的长剑，竟然也逐渐变得琉璃、透明化。
裂空之金的力量轰然爆发，挣脱了琉璃侵蚀，又再度消失、藏身于暴乱的五行杀阵中。
“不错。”
百花道人第一次在孙二郎面前露出自己真正的模样，她淡淡的称赞道。
“若是以前的我，恐怕就在你这招下重伤了。”
“只可惜……”
百花道人透明身躯内，琉璃之花迅速膨胀。
纯净的琉璃光华之下，狂暴的五行之力、全都被同化成固态的琉璃结晶。
琉璃之花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横扫周围一切，将整个阵法空间全都吞没在内。
叮！
一根纤细的手指，从固态结晶中伸出。
轻轻敲击在凝结的花朵之上。
一道裂纹出现，随后迅速扩散至整朵花躯。
砰！
花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原本狂暴的五行杀阵，彻底变作虚空。
百花也变回了原先的身躯，凝望四周。
但让她面色微变的是，这一式能够顷刻间灭掉一个小世界的【净生琉璃】，似乎并没有将那五行杀阵破除？
虚无一片中，又有开始又扰乱的气息涌现。
百花道人辨别之后，顿时恍然：“不是五行杀阵，而是阴阳五行大阵。”
阴阳二气交相流转，混沌中又有五行气息浮现，生生不息。
很快，平静不久的虚空中，又再度变得热闹起来。
百花见状，不禁微微皱眉。
她可以轻松将阵法毁灭，但却无法杜绝这阴阳生五行的过程。
就算一次又一次的灭杀，虚空中针对她的杀意都始终延绵不绝。
“五行阴阳之力、结合阵法之后，杀伤虽然并未增加多少、却着实难缠了许多。”
百花虽然也略懂一点阵法，然而她却并未从周围感应到阵法的痕迹。
“哈哈哈哈！百花你没辙了吧！早点乖乖投降！”巧工道人嚣张的话响彻杀阵之后。
百花冷哼一声，眼眸中、亮起璀璨金光。
“孙小子当心，终于把这一招逼出来了！看看我们准备的应对手段如何。”
得了源力精粹的加持之后，百花的琉璃之光似乎变得更加纯粹。
仿佛连空间本身都结晶化，一块晶莹的宝石慢慢围绕着她成型。
孕育五行的阴阳二气，乃至维持阵法存系的结构，在如此纯粹力量的逼迫下也没有了容身的空间。
来自外界的光芒照射进来，此处杀阵即将被百花破除。
“就你有源力精粹？！”
就在此刻，巧工有些得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只存粹由金光构成的手指，无视已经固态的琉璃结晶，毫无征兆的莫名出现在百花眼前。
结晶轰然崩解，化作寸寸流光。金色手指无可阻挡，朝着她的眉心狠狠压下。
百花神情微变，身躯又变回了纯粹的琉璃姿态。
同样的金光映照中，百花跟那金指对上。
让她错愕的是，眼前这看上去十分吓人的源力精粹金指，却是个空架子。
一触即溃，化作无数金线，让她的身躯上下缠绕。
“孙小子，收网！”巧工道人兴奋至极的喊道。
金线在瞬息就完成了扩散，横竖交错中，百花道人猝不及防间、就已经落入网中！
琉璃之花想要绽放光芒，却跟金色之网碰撞、被消匿无形。
金网中一股巨力传来，百花被狼狈拖拽着，朝着前方狠狠疾行。
“放肆！”
百花这次是真的怒了。
“众生皆琉璃！”
冰冷无比的轻喝声中，看上去已经被捕获的百花身影消失不见。
琉璃之花，也是异像显现。花瓣片片飘落，这次是掉落之后就完全没了踪影。顷刻间露出了内部真容。
光影浮动中，赫然是一琉璃世界！
琉璃冰封，无数生灵霎时睁开了双眼！
嘶……
缠绕在世界之外的金色巨网，霎时浮现丝丝裂纹。
巧工居士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说，当初你是弃界而逃么？！没想到居然把整个万盛界炼成了琉璃态！”
“好狠毒的女人！”
琉璃世界中，百花道人的声音传来：“你懂什么！这是为了生存！”
“不仅仅是为了我，还有整个天莲宗！”
百花的怒喝声中，璀璨光华自琉璃世界中爆发，彻底将束缚在身上的金色巨网给挣脱开。
“孙小子，快撤！”
“前辈，还请见谅……”
她隐约听见了巧工居士有些狼狈以及孙二郎满是无奈的声音。
回到虚空之中，已经不见他们二人身影。
琉璃花朵重新盛开，将中央琉璃万盛界遮掩。百花道人又复原型。
并没有去追，而是返回了五行大洞天之中。
“刚刚打了一架，总算没那么无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真正跟万仙盟开战？”
“如果真的能够逃离仙墟，甚至整片至暗星海。说不定天莲宗也有重现天日的那一天。”百花道人思绪转动。
对于大启圣皇，她有种特别的信心。
百花又不经意间，朝着虚空之外望去。
在那里，圣皇曾经去过之地，她隐隐感到了让整个琉璃万盛界都微微颤抖、畏惧的能量。
“真是疯子……”
圣朝大启内，有些狼狈的巧工，一边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七尊暗金傀儡，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
“我他么早该想到的，能从灭世大劫中存活下来的，又岂会是什么单纯之辈？看她之前在圣皇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居然被骗了过去……”
“巧工啊巧工，你真是糊涂了！”
孙二郎默然不语。
这位看上去一直和和气气的百花前辈，骤然间爆发出来的实力，的确有些吓人。
不过，此次找对方比试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孙二郎看向场中的七尊暗金傀儡。
借助这些傀儡身躯，他不仅仅对傀儡核心的七道天地之魄的力量进一步熟悉。
还隐隐对源力精粹的掌握，更进一步。
“不行！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天机界巧工，会被一小小的万盛界给比下去！”一旁的巧工言语中发狠，从怀中掏出了一物。
“孙小子，伱来为这些傀儡安装！”巧工恶狠狠地说道。
“这是什么？”
孙二郎看着巧工手中，那方方正正的黑色物体，有些好奇的问道。
“呵呵呵，这可是我们天机界当年从仙傀【祖】身上，提取出的【经验】。无法复制，天机界被毁之后，用一次少一分。我之前一直舍不得用，不过现在……”巧工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说什么也不能被那个女人比下去！”
孙二郎听到仙傀二字，心中微微一震。
正要接过，却忽的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如此珍贵的物品，还是留给天阳前辈吧？或许对他来说更有用……”
巧工摆了摆手：“我早就给过他一份了。你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他去哪了？一直在闭关感悟，还没有出来呢！”
“少啰嗦，我让你做你就照做！快，一会说不定我就后悔了！”
孙二郎闻言，也不再矫情。
心神连接上七尊暗金傀儡，同时一把将手中的黑色方正物体给捏碎。
黑色流液，自手中缝隙里流出。
如同活物般，顺着孙二郎的手臂向上攀爬，一直来到脑袋处。好似化作捕猎的眼镜蛇，高高隆起身姿，而后猛地朝着孙二郎的眼眶径直钻进去。
出于对巧工的信任，孙二郎并未阻挡。
黑色流液遮掩眼帘的瞬间，孙二郎所感应身处环境，也为之一变。
大量模糊的画面潮水般涌来，与之共同的，还有一段段不连续的战斗记忆。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挨揍”的记忆。
道道神秘莫测的术法，轰击在仙傀的身上。
仙傀只能凭借着自身坚硬的材质硬抗，并没有多少机会做出反击。
但即便只是单纯的挨打，一股股玄之又玄的感悟，也随之在孙二郎心间浮现。
被揍得多了，孙二郎仿佛形成了某种本能似得。
当脑海中再次浮现仙术的攻击之时，自身也本能产生了如何对这术法进行应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孙二郎为之沉迷。
只可惜的是，在他似乎即将真的感应出什么之前，种种画面突然消失不见。
而先前的种种感悟，也再如潮水一般消退，没能留下过任何的痕迹。
“额……”
孙二郎顿时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巧工居士。
巧工却似乎早有防备一般，之前就离得好远，冷声说道：“孙小子，脑袋清醒点。不要被错觉所蒙蔽了！”
“那些即将悟道的感觉，究竟是源于你自己，还是仙傀？！”
巧工的话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孙二郎顿时清醒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用了几乎小半天的时间，才慢慢将心中那股因为怅然若失、就试图从巧工那里抢夺仙傀经验继续感悟的想法，慢慢压制住。
“对不起，前辈。”孙二郎有些惭愧的说道。
“无妨。你也不必自责，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们天机界的那群老家伙，也根本抵不住这种诱惑。”巧工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着悟道的滋味。
“你现在再看看，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巧工吩咐道。
注意力重新回到五尊暗金傀儡身上，片刻之后，孙二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咦？刚刚那种被打的记忆，又不断浮现了……”
孙二郎闭眼感受着。
巧工拍了拍手掌，数千尊的圣军傀儡，陆续出现。
凭借着机械本能，同时对孙二郎操纵的暗金傀儡发动了攻击。
仿佛千锤百炼一般，所有不同的术法招式，全都孙二郎轻松躲过。
如此战果，就连孙二郎自己一时间都有些懵住了。
他甚至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一道道轰击，明明落在了自己所操纵的这些暗金傀儡身上、却最终什么破坏都没有发生。
并不是因为暗金傀儡强大的防御能力，抵消了这些伤害。
而是的的确确，通过某种玄奇至极的方法，将所有的圣军傀儡的攻击、全都闪避了。
“不要愣神，尽可能的将这种本能的感觉保持住！”
“仙傀经验的遗留，很快就会消散。至于最终能够保留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巧工居士的话语，使得孙二郎顿时回过神来。
他抛弃了一切杂念，聚精会神、铭记仙傀躲闪本能。
但毕竟是属于仙傀的神通，并非是凡俗手段能够固化的。
即便孙二郎已经竭尽全力了，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所操纵的暗金傀儡，被击中的次数也无可避免的越来越多。
经过长达七天的坚持之后，最终躲闪的概率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
“三分之一。”
“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巧工安慰道。
孙二郎明显有些不甘。
“你别担心，随着日后慢慢感悟，躲闪的能力还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不过想要达到仙傀那般，随心念而动、躲避所谓神通法术的攻击……”
“恐怕唯有突破凡之极限才行。”巧工居士实话实说道。
孙二郎长呼一口气，心中的遗憾慢慢被压下。
“你别小看这三分之一，在生死相斗中、往往会有奇效。甚至即便别人的实力远超于你，攻势也会被你不经意间躲闪。”
“更关键的是，你能同时操纵七尊傀儡。实际战斗中的表现，因为七尊傀儡身躯的感应共享，还会略高于这个数值……”
巧工开始跟孙二郎总结、分析起这次的收获来。
“若是你现在再跟百花比试，便有很大概率躲过那万盛界的琉璃金光。阵法不破，她也不过是瓮中之鳖……”巧工显然对百花还有些不服气，闷声道。
正在二人交谈的功夫，他们却忽的发觉，周围空间隐隐震颤起来。
“嗯？”
孙二郎与巧工先是一怔，而后同时飞身来到了试验场之外。
不仅仅是他们所在的位置，整个圣朝大启，都陷入了剧烈的震动之中。
天空之中，一道漩涡隐隐出现。
道道霹雳，在其中轰然作响。
“这是……”
孙二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类似的场景，他之前经历过。
那是圣朝环境整体升华时，天地间会发生的异变。
上次异变后，圣朝灵气浓度翻了好几倍。并且天地间降世的英才数量，也明显比起以往高了不少。
现在的圣朝修行环境，已经不比玄黄界寻常州域差了。若是再度升华……
岂不是能遥遥领先玄黄界？
不仅仅是圣皇的几位弟子，圣朝子民此刻也全都从房屋中走出，满是激动的仰望着苍穹。
作为世界升华的最直接收益者，圣朝子民在没有任何号召的情况下，齐齐跪倒在地、口颂圣皇之民，虔诚祈祷起来。
若是李平在此，便能看到原本已经凝练至极致的圣朝气运，此刻竟然再度有了突破的迹象。
只不过想要踏出这一步，极为艰难。
如今也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圣朝子民的颂念声中，宛若实质的氤氲紫气从各地飘出，被天上的漩涡吸收。
风雷之声加剧，那道道霹雳声，甚至让孙二郎都隐隐感到心神震动。
从头顶，他感到了丝丝愈来愈众的压力。
使得他不由微微低头。
“师尊又有突破了。”
一丝明悟涌上孙二郎的心头。
从苏语晴、欧尚天等其他几位圣皇弟子的神情中，孙二郎看到了他们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苍穹中漩涡旋转的愈发迅速，道道星光从其中不时喷射而出，洒下世间的各个角落。
植被沾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生灵触及，便仿佛醍醐灌顶、瞬息悟道。
更有数道凝练的浩瀚星光，匹练般飞出，准确无误到朝着孙二郎等人飞去。
这其中还包括巧工、百花等被圣皇征兆的修士。
星光灌体的瞬间，孙二郎眼前景象轰然一变。
如同真正来到了玄黄界外的无尽虚空之中，孙二郎看到了，在死寂的黑暗之中、暗藏着无数肆虐的可怖灾劫之力。
孙二郎还看到了，即便在这恐怖的寂灭星海中、依旧有无数星海之道，正在顽强复苏。
“光明藏于黑暗之下……”
“生机孕育自死寂之中。”
如同悟道的虔诚信徒，孙二郎亲眼目睹了星海的浩瀚与顽强，不禁潸然泪下。
而圣朝内的其他修士，亦是如此。
道道玄奇的能量波动自他们身上喷薄而出，直抵天际。
共同的悟道感悟，使得大启小世界的震动再度加剧。
这种波动甚至蔓延出世界之外，朝着虚空扩散。
大启周围的五行洞天、以及其他被迁移至此的小世界，也全都受此影响，发出同频共振。
如同心跳律动之声，似乎有什么正在这心跳声中孕育。
大启小世界所有生灵，仿佛心有所感似得，抬头凝望着空中的漩涡。
万众瞩目中，一道伟岸的身姿，穿过风雷霹雳、穿过紫气以及迷离神秘的星光。
缓缓降临世间。
“恭迎圣皇！”
亿万大启子明齐齐叩首，山呼海啸道。
而圣皇的诸位弟子，以及百花、巧工、殷上人他们，却是有些震惊的发现，他们熟悉的无面圣皇，那原先虚无一片的脸上，竟然长出了面庞！
仅仅迟疑了片刻，圣皇身上的气息，就毫无疑问的证实了他的真实身份。
圣皇位于九天之上，俯视着下方生灵。
轻轻一挥手，所有跪拜着的子民全都站了起来。
第1280章 五十岁传法（7K）
苍穹上的漩涡，即将愈合。圣皇伸手，握住了从中射出的最后一束星光。
星云流转，熠熠生辉，在圣皇掌中经过一番锤炼，如温顺的流水流淌至身下。
化作一尊星光宝座。
圣皇端坐，声若雷霆，缓缓而言：“溟涬鸿濛，无极先天；阴阳分判，五行流转；万物所出，造于太一……”
字字句句皆是玄奥异常、晦涩难懂。
但在圣皇诵念之下，此方世界有幸聆听的生灵，却都隐隐生出若有所思之感。
刚刚被头顶星光笼罩而产生的稍纵即逝的悟道之感，在圣皇一字一句的大道鸿音中，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道法天地，掌之为仙；逍遥青冥，驱驰造化；万劫不朽，气孕八荒……”
即便资质平平、修为低下者，在圣皇之音中也是若有所悟。
周围灵气自发灌输入体，赫然一副立地悟道之像。
而似孙二郎、欧尚天这些资质不凡者，更是眼眸明亮，甚至身边吸引道道紫气环绕。
殷上人挠了挠头皮，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本我之道基，甚至要迫不及待的钻出来一般。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对，这分明是无私将自身领悟，不论亲疏、传与旁人。嘶……”
圣皇传道，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悟道之民也是听的如痴如醉。
直到圣皇影像散去，他们依旧沉浸其中，无所察觉。
圣皇的授课，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需要用整个后半生去消化。
而此刻的圣皇，已经回到了圣皇座中。
六位弟子，依次而列。
“恭贺师尊悟道！”孙二郎躬身而道。
其余弟子皆是同样。
“此乃为师之造化，亦是汝等之造化。”
“三年。”
“为师给你们三年时间领悟。三年后的今日……”
圣皇目光在下方的六位弟子身上扫过：“我圣朝大启，将征伐万仙盟，夺回玄黄界！”
六位弟子闻言身躯皆是一颤。
他们早就知道，这一战必定会来临。但却没有谁会预料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在这个关头，谁也不敢质疑伟大圣皇的决定。
纷纷低头称是。
“三年准备期间，有些手段可以提前施展了。”
圣皇的声音，回荡在众人心中。
……
玄黄界，天权州。
孙路远正在一场聚会中侃侃而谈，却忽的感应到了什么，很快就提前中止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并趁着众人不在意的功夫，匆匆离开此处洞府。
“【暗针计划】终于要实施了？我等这一天可是已经等了太久了。”孙路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强压下心中的振奋与些许对未来的畏惧，隐匿了气息，朝着约定地点赶去。
所谓的暗针计划，就是针对万仙盟的天玄镜以及传送法阵的破坏计划。
万仙盟执掌大半个玄黄界州域，依然能做到如臂指使，正是因为遍布各州的天玄镜与传法法阵的存在。
无论哪一州出了变故，来自各州甚至仙盟总部的支援都能迅速赶到。
所以想要对付万仙盟，废掉或者说干扰这种联系，就成了重中之重。
“之前欧尚天那小子，说可以影响甚至毁掉各州的天玄分镜，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不过我各州的死士早已经准备好了。”孙路远一边疾行，一边不断思忖。
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番一旦动手、就彻底坐实了万仙盟的叛徒身份。若是被发现，万万没有幸免之理。
但孙路远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除了此前那些促使他叛变的原因之外，更大的因素则是前不久孙路常的陨落。
当时被挑选中，前往玄黄界外的时候，孙路远对于孙路常的生还，还有一丝期望。
直到留在地下血池的那团精血突然枯竭，孙路远才心如死灰。
这些天，他看着万仙盟依旧不时对外发布的离界虹光讯息，其中甚至还有已经陨落的孙路常出现的画面。
心中的怒火愈发积聚。
孙路远一直在等万仙盟给自己个解释。
哪怕只是随意敷衍的安慰也行。
但很显然，是他孙路远想多了。各州的镇守合道，以及那些所谓的仙盟重臣，也真的不过是可以随便消耗的材料一样。说舍弃也就舍弃了。
“万仙盟……”至此孙路远已经彻底断绝了对万仙盟抱有的期望。
完全倒向了圣朝大启。
“别的不说，我近些年，从圣朝获得的好处，可比一直卖命的万仙盟多多了。”
孙路远这么想着，便已经来到了约定好的接头地点。
天权州耸立天地间的白雾壁障之旁。
前些年，因为玄黄大动荡，这里的白雾壁障从中断裂、轰然砸落地面。失去束缚的噬元白雾朝着四周肆意流淌蔓延，无情的将所有笼罩的生灵全都吞噬。
虽然后来大动荡逐渐平复，白雾壁障也随之复原。但是这片死地却始终没有恢复生机。
足以可见噬元白雾的可怖之处。
“谁能想到，圣朝居然有办法能够几乎绝度这噬元白雾的影响呢。在这地方碰面，再安全不过！”
孙路远扫视周围，确保没有人跟踪之后，小心翼翼地取出【普贤真舟】。
飞身进入舟内，御使着钻入白雾壁障之中。
用恒定的速度，不断转变方位，前行了一段时间后，果然看到了另外一艘普贤真舟正静静的停在白雾之中。
一道黑光自其上飞出，微微划破白雾，来到孙路远面前。
孙路远接过，发现是一枚黑玉制成的储物戒指。等抬头再看时，之前那艘普贤真舟早已经消失无踪。
“这么谨慎，竟然连露面都不肯。”
黑玉戒指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近千枚方方正正的、刻着玄奥字符的玉器。
孙路远取出一枚，仔细把玩，同时阅读着刚刚通过黑光传达的玉器使用方法。
“只要将其带入天玄分镜亦或者传送阵，施法引爆即可？”
“这么简单？”孙路远有些吃惊。
心中顿时生出想要先试一试的冲动。然而仔细研究一番，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已经设置了能发动的时间。只有三年之后，才能引爆。时间不到，甚至连其中核心阵法都没有激活，只是寻常玉器……”
“难怪我一丁点的灵力波动都感应不到。”
孙路远将玉器重新放回，神色阴沉：“就让那些被万仙盟视为蝼蚁的修士，首先敲响它的丧钟吧。”
就在圣朝各处，为了三年后的征伐计划开始运转起来的时候。
李凡也已经通过灵虚大阵，湮灭了四個小世界。
搜集到了足够的、被他称为【万物精华】的物质。
纯粹的能量集合体，散发着梦幻般的五彩粘稠光泽。给李凡的感觉，倒是跟金色源力精粹差不多。
“这阵法，你学会了嘛？”李凡视线远眺，嘴上却对无量镜问道。
回炉重造数次的拟造人格孙路遥沉默了少许，终于回答道：“我差不多学会了，前辈。”
李凡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轻一点，一道光芒摄入孙路遥虚影之中：“那接下来，你就去这些地方继续布阵吧。”
“只要悄悄布阵便是，无需发动。”
说着，李凡便将不久前，返回孙家时搜刮到的全部源力精粹、一起弹给了无量镜。
孙路遥连忙将金光收藏，十分兴奋的向李凡道谢。
而后便朝着目标小世界，化光而去。
如果是真正的孙路遥，孤身一人执行李凡的任务，还有可能会阳奉阴违。但他现在不过只是拟造人格罢了。
甚至连收到源力精粹的喜悦都是伪造出来的，自然不会违背李凡的命令。
“无量镜灵布阵，效果比我还要更差。但毁灭一界，也是绰绰有余。毕竟我为他挑选的，都是没有修仙者存在的孱弱小世界。”
“虽然此世应当不会再露面，但留些后手也是应有之举。”
跟圣皇之间的关联，已经被彻底斩断。但李凡仍然隐隐感受到，发生在圣皇身上的巨大变化。
“是在星海中又有顿悟了？”
“明明分身原本的天资也就寻常，诸多机缘造化加身，竟然真的颇有了天命真主的味道……”李凡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神情。
“只可惜，注定是徒劳无功！”
李凡分神化作一道细线，朝着光阳州地界飞遁。
他要将搜集到的用来护身的【万物精华】，转交到本尊手中。
不过小半天的功夫，李凡便已经找到了目标。
真是隐藏了身份，红尘中修行的【千寻道人】。
分身悄无声息的漂进附近的一位金丹修士体内，那人身躯顿了顿，随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脚下一转，来到了千寻道人面前。
“老人家，我们下盘棋如何？”
正在抠脚、毫无仪态的邋遢道人，顿时抬起了头。
……
李凡成功从千寻道人身上拿到觐法玉牌之后，先是来到了光阳州的论道楼内，用了全部的家当租了一间小院。
而后用【道丹】之法，完全夺舍了附身修士的身躯。
李凡伸手，看了看自己这具全新的身体，眉头微皱。
“跟暴漏在星海之中的玄仙舟环境相比，这夺舍之法在玄黄界，似乎没有那么完美了。”
李凡活动了一番，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协调。
“夺舍赵闲，能够瞒过断仙楼。”
“但是夺舍这位……”
“符元盛，却未必能躲过万仙盟的检查。还是要再锤炼一番。”
李凡操纵着符元盛身躯，在周围布下一圈阵法。
而后则是阔步走入阵中。
“以身为器，以阵炼之~”
李凡口中低吟，借助阵法的力量、将夺舍身体内的不和谐之处，慢慢打磨、消除。
此过程中，这一世圣皇修行的经历、圣胎在玄仙舟的见闻，以及本尊闭关悟道的感悟，纷至沓来、齐齐涌上心间。
被李凡融会贯通。
手指连点，对刚刚布下的阵法进行着修改、完善。
身躯与神魂的异样，也在这期间，慢慢完全消除。
“从今日起，我就是符元盛了！”李凡分神微微笑道。
为了验证一番，李凡先是进入了光阳州的天玄分镜中。
果然瞒过了天玄镜的督查，成功以符元盛的身份，来到了他的天玄镜空间。
“足足两千贡献度……”
“真是够寒碜呢。”
李凡摇头轻叹，却没有做出什么改变。
只是照常休憩了一会，就离开了天玄镜内。
走到光阳天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启动了觐法玉牌。
陡然爆发的光芒，霎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
“这个模样的玉牌……嘶，该不是会那个吧！”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李凡手持之物，惊叹与不可置信之声接连传来。
看热闹的修士将李凡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凡也是做出一副面色惨白、强行支撑的样子。
随着接引修士的前来，这混乱的场面才有了好转。
“肃静！”接引修士身上散发出的威势，毫无疑问的表明了他化神期的实力。
围观众人霎时静若寒蝉，接引修士掂了掂手中玉牌，却是没有直接将李凡带至仙盟总部。
而是竟然传声问道：“这枚觐法玉牌的品阶不俗，可以请衍法珏推衍合道功法……你不过金丹修为，有些浪费了。”
“有没有兴趣，将此玉牌转让给我？当然，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于你。依旧会赠与你一门合道功法，甚至从元婴到化神晋升所需的资源，我都会一一为你准备好。”
“多谢前辈抬爱……”李凡拱了拱手，“但我没有兴趣转让玉牌。”
原本以为李凡会答应，接引修士听到对方的回答后，面色一变：“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不是说，有合道功法就能修行至合道的。伱的背景我都已经查明，没有家族支持，光凭你自己，我看恐怕修炼到元婴都十分困难！”
“我可是为你好！”接引修士死死盯着李凡。
李凡有些诧异：“前辈是没听清么？那我再说一遍好了。”
“晚辈并没有兴趣转让觐法玉牌。”这句话却不是传音，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朗声说道。
围观修士顿时齐齐看向接引修士。
虽然没有人敢当面议论，但是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接引修士城府也颇深，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既如此，就算了。我也是好心提醒你。金丹修士，持合道功法……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心怀不轨之徒，铤而走险。”
“是吧，符元盛！”也是当众高声道。
在接引修士的刻意控制下，声音轰隆，隐隐传遍了整座光阳天城。
城内霎时一片哗然。
众人的目光顷刻间全都聚集在李凡身上。
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全都隐藏着贪婪。
李凡面色彻底雪白，眼中很好的闪过一丝愤恨与畏惧，低头道：“多谢前辈关心。”
接引修士冷哼一声，这才打开了通往仙盟总部的通道。
两人离开之后，被压制安静了的光阳仙城，顿时沸腾了起来。
金丹修士，合道功法。
这二者结合在一起，实在太有冲击力，瞬息间就成了众人热议的话题。
有关符元盛的身世资料，也迅速被人挖了出来。
脑子动的快的，已经开始去派人向符家施压了。
无权无势，修为低微，就算得了宝物，又如何能保得住？
光阳天城，论道楼内。
一位白衣修士看着这一幕场景，不由微微叹气：“这位接引修士，当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对面的一位翩翩少年，也是点头附和：“除非那符元盛，一直躲在天玄镜中不出来、不顾身边亲朋好友死活，否则、我看他是保不住那合道功法的。”
少年语气一顿、话锋急转：“不过是一门合道功法罢了，竟然如此生死相逼。而这，还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我们出来喝顿茶，就遇到了一起。可想而之，台下还有多少类似之事。”
“仙盟腐朽，可见一斑！”
白衣修士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方才无奈摇头叹息。
“所以我说，加入我们圣朝，推翻仙盟腐朽统治，才是明智之举。天明你也去过我们圣朝，这种强权逼迫之事，在圣朝根本不可能发生！”少年传音，侃侃说道。
名叫天明的白衣修士不得不点头认同：“天赐兄你说的不错，那钓鱼池中、被钓起宝物无数，全都归那些大启子民个人所有。根本不用担心有人强抢……光论这一点，圣朝便已经胜过仙盟太多！”
商天赐笑了笑：“我看，天明兄已经下定决心了。”
白衣修士同样以笑容回应。
“又成功劝说一个。这次当真是天赐我也。”商天赐心中暗道，同时脑海中闪过下一个名字。
“也不知其他几位的进度如何。”
在万仙盟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诸如这般的异变，正在各地不断发生。
人心既失，被劝服、说动，也是迟早之事。
仙盟总部。
当以符元盛的身躯，再度来到仙盟总部的时候。
不出意料的，跟之前几次一样，李凡再度陷入了幻境之中。
幻境的主人，依旧是传法天尊。
只是这一次所见的场景，跟先前皆不相同。
云雾缭绕的连绵仙山下，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被无情拦住。
“仙家胜地，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乱闯的？”
“奇怪，外围不是布下了幻阵么？怎么还被这凡人闯了进来？”
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的修士，嘴里嘟囔着，一脚将中年男子踢开。
中年男子有些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随后竟然没事人一样的爬起身，笑脸说道：“这位仙师，能不能给个机会?俺感觉……俺应该是能修行的。”
修士闻言嗤笑不已：“你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了，还想着修行？修仙是要靠资质、要靠资源的，你这种……”
修士脸上满是蔑视：“就算勉强能修行，我们天元宗也是不收！”
中年男子没有放弃，甚至伸出了自己的臂膀，递了过去：“仙师，不信你看看，俺的资质……”
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体内灵气涌动，正欲将这位不知好歹的东西轰杀。
却听得头顶传来一道亲切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轩辕狗蛋……不对，轩辕拓、我叫轩辕拓。”中年传法有些拘谨的说道。
“虚师叔！”修士神色一变，立马将心中杀意收起，连忙对着来着行礼道。
同样是中年人模样，不过这位虚师叔却比轩辕拓看上去精神太多。
他来到轩辕拓身边，仔细打量。
更是伸手，渡出一道灵气，在轩辕拓体内查看了一番。
片刻之后，虚师叔微微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你虽然的确足够修心，奈何年纪实在太大了。难以有所成就。”
“恐怕想要筑基，也是千难万难……”
轩辕拓连忙说道：“仙师，俺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够修行便是。俺耕了半辈子田，心中总是心神不定、觉得我不应该在地里过一生。”
虚师叔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位老农，竟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正有些犹豫，远处山巅忽的传来生生清脆的钟声。
身后的那位蓝色道袍修士也是出声提醒道：“师叔，掌门召开集会了。”
虚师叔回望山巅，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取出一本书，向轩辕拓递了过去。
“你先回去，阅读此经。若是能在一年内，修出灵气，便可以再来寻我。”虚师叔说罢，便飘然飞遁离开。
把轩辕拓眼睛都看直了。
“小秦，不可为难他。”临行之际，虚师叔还特别嘱托道。
蓝袍修士点头称是，看着轩辕拓，冷哼一声：“真是傻人有傻福。”
“还不快走！等真修炼出灵力，再来吧！”
轩辕拓见状，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
走了一会，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想要回首，却发现之前偌大的仙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轩辕拓猛拍大腿，后悔莫急：“俺不识字叻！”
……
轰！
幻觉轰然破碎，李凡回答了现实之中。
回想着刚刚内容，神情古怪。
“你看到了什么？”一旁的接引修士问道。
李凡做出一副被震撼到的样子，答道：“我见到天尊法天相地，在世间传道……”
“哼。仙盟总部残存了一丝天尊气息，所以凡是第一次进来此处的修士，都会产生幻觉……”接引修士冷哼了一声，随后方才解释道。
带着李凡，一路前往护法堂总部。
路途中，李凡则是暗自思索。
“也不知这所见幻觉，究竟跟什么有关系？”
“这传法也是有些奇特的癖好，竟然就将自己生平、摆在这里，任由自己的徒子徒孙观看……”
“呵呵，没想到堂堂传法天尊，也有如此不堪的时候。”
李凡很难将那皮肤黝黑的老农，跟白发长须、面色悲苦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若是当年这天元宗，收下传法，说不定玄黄界的历史走向就会有所不同了？”
“不过也未必。”
“传法觉醒之后，不是这种小宗派能够改变的。说起来，这天元宗，在大劫降临之后，几乎没能坚持多久，就亡于内乱了。”
“倒是那虚师叔，长的跟护法堂首席虚渊献，有些相似。应该是其先人？”
瞬息之间，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
等到了护法堂之外的青石长路上，李凡又收敛了思绪。
跟前世使用觐法玉牌的步骤完全一致，排队等候了几天之后，终于进入到了衍法珏空间之中。
看着“无精打采”的衍法珏，李凡装作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
“怎么又来。”衍法珏嘴里嘟哝着，厌烦的神情不是伪装。
毕竟正常的推衍功法，可以用拟造人格代劳。
这种觐法玉牌量身打造的功法推衍，就必须要她自己出手了。
“你有什么要求！”衍法珏将一张纸扔了过去。
快要到达对方身前的时候，却被镇守在此的“孙昂”给接住。
“且慢！”
孙昂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两位镇守的注意。
“孙兄，可有不妥？”花月夜神情有些凝重。
孙昂摇了摇头：“只是，忽的冥冥中，感觉有些不妥。还是再仔细检查一番为好。”
毕竟是为了衍法珏的安危考虑，其他两位镇守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对于孙昂的到来，符元盛显得有些紧张。
“见过前辈……”
孙昂却是根本没有搭理，右手覆在了他的头顶。
符元盛身躯当场僵住。
片刻之后，孙昂收回右手。
只是紧锁的眉头，却并没舒展下来。
“二位，劳烦你们再试一试。”
花月夜与张虚点点头，分别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
自然没能查出什么。
“或许是孙兄多虑了？”花月夜说到。
孙昂似乎依旧没有释怀，不过既然查看无果，也没有理由再阻拦。
只是在研发过程中，一直紧紧盯着符元盛。
在完成功法推衍后，符元盛面色如土，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的缘故？”没有了外人，花月夜有些关心的问道。
孙昂，也就是李凡本尊，感应着已经到手的【万物精华】。
为自己开脱道：“非也。心神不宁……”
“或许是家中血脉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