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全城富二代,噤若寒蝉【04更】
“西北段家,段长延。”
凌西泽:“……”
“……操。”凌响怒骂一声,“这小纨绔怎么跑封城作妖来了?”
眉头微动,凌西泽问:“你认识?”
“段家小太爷,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曾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买下一瓷碗,到手后当场砸了,就为羞辱跟他竞价的一纨绔;因为跟一公子哥不对付,整垮了他父亲的公司,还把跟那公子哥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家里生意整垮了几笔……”
凌响哂笑,“类似的事,数不胜数。偌大的西北,几个人不知道他?”
“……”
凌西泽回忆了下段长延搬着凳子在豆腐铺门口打牌时滋哇乱叫一事。
想象不出来。
“我们家的家教实在太好了。”
话到最后,凌响心生感慨,竟是夸起自己来。
凌家有钱,隐形富豪。
论实际资产,跟段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凌易宵、凌响、凌西泽三人,若都跟段长延一个德行……那封城的富二代圈子估计没法看了。
凌西泽没理凌响,而是侧首问鲁管家,“段长延豪赌一事,起因知道吗?”
鲁管家回答:“是段长延主动挑衅的。”
“事先没纠纷?”
凌响听见了,讶然询问。
“没有,”鲁管家说着,倏地看了凌西泽一眼,又补充,“被挑衅的那几位少爷,都是跟司炳私交颇深的好友。段长延走的时候放下话,再跟司炳有往来,以后弄死他们。”
“司炳?”凌响略微一惊,饶有兴致地问,“凌小泽,不是你媳妇家的吗?”
“司家二少爷,按辈分来讲,是司小姐的堂哥。”鲁管家道,“几天前,司炳在一家酒馆闹事,被段长延送去警局,现在在医院养伤。”
“完了完了,司炳得罪了这混世魔头,怕是要惨了。”
凌响幸灾乐祸。
凌西泽不置可否。
不过,段长延死揪着司炳不放,还牵扯到司炳朋友身上……
怕不是因为司炳得罪了他,而是因为司炳得罪了司笙。
司笙当时十有八九就在酒馆里。
“你在段长延手里吃过亏?”
眼眸一眯,凌西泽问。
“不至于,”凌响道,“给他家修过几件古董,有过往来。不过,跟他确实不对付。”
“嗯。”
不对付就不对付。
就段长延那针锋相对的状态,他没想跟段长延搞好关系。
凌响在电话那头又叨叨几句。
耐不住有时差,他那边实在是太晚了,没继续聊下去,凌响打着哈欠挂了电话。
“三爷。”
鲁管家这时才跟凌西泽道,“段公子闹出这般,应当是为了司小姐。酒馆闹事当日,司小姐是在场的。”
话罢,鲁管家眉目浮现出一抹担忧,“您知道吗?”
倘若只是一般朋友关系,又怎会如此声势浩荡地替人出头?
要么交情深。
要么,想追司笙……
鲁管家不知前因后果,只是司笙和凌西泽难得重新走在一起,怕段长延这般行径,会破坏二人的关系。
“他们俩认识。”凌西泽淡淡道,尔后瞥了眼鲁管家神情,补充道,“师叔和师侄的关系。”
“……”
鲁管家一怔,眉目一松,染上淡淡笑意。
不过,凌西泽眼里却划过一抹暗光。
段长延和司笙是师叔和师侄的关系,但跟段长延一起的那个郑永丰……
居心叵测,不安好心。一看就是对司笙死心塌地的。
敛了敛眸光,凌西泽想罢,转移话题,“有件事你准备一下。”
“是。”
鲁管家低下眉眼。
*
第一附中。
走出实验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加班加点做测试的司风眠和萧逆二人,神情皆是倦倦的,没精打采,难掩疲惫之意。
任飞随后出来,关上实验室的门,走上前,拍拍二人的肩膀。
他安抚道:“辛苦一下,下个月就解放了。”
“饿了。”
司风眠揉了揉胃,故作愁容。
将任飞的手避开,萧逆寡淡地说:“食堂没吃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架势,等同是明示了。
“行,我请客,外面吃。”任飞叹息,无奈笑道,“一个月的工资,都被你们兄弟俩讹光了。”
这兄弟俩绝对是串通好的,每次“加班”之后,时间早的话讹他一顿晚餐,时间晚就讹他一顿夜宵。好像不讹他一点什么,加班的疲惫发困就消除不了似的。
司风眠反手拍着他的肩,学着他方才的口吻,“辛苦一下,下个月就解放了。”
任飞:“……”
“放学那会儿,不是说小洋待在水果店吗,现在回了么,要不要叫上小洋一起吃?”司风眠扭头问萧逆。
萧逆道:“他被接回水云间了,说这几天跟着阎天靖。”
幼儿园放学早,喻立洋就待在水果店等着,阎天靖下班后捎他回水云间。
“谁?”
忽然出声询问的,是缀在他们身后的任飞。
“喻立洋,”司风眠随口解释,“先前潜入学校那小孩。”
“不是,”任飞拧拧眉,“我是问,阎天靖。”
“哦。”司风眠一点头,神情颇为狐疑,“怎么了?”
抬手推了推眼镜,任飞神情不若先前般轻松随意,略一停顿,沉声问:“你们认识的阎天靖,是玄方科技的老总吗?”
司风眠颔首,“是他。”
“这次机甲大赛,是玄方科技联合主办的,你们俩都知道吧?”
“……”
萧逆和司风眠对视一眼。
这事他们都知道。
不过,跟阎天靖有关系吗?
“去年各高校的一次机甲大赛里,闹过一场不大不小的事。有支队伍的队长,父亲是主办方的人,不仅给他们请技术外援,还在比赛期间给他们开后门。”
“后来事情败露,父亲引咎离职,那支队伍退出比赛,几个学生都受到处分。最严重的是,保研资格和奖学金都被取消了。还挨了一身骂名。”
任飞解释。
司风眠听得一惊,“就认识,不至于吧?”
“那倒不至于。”任飞轻笑一声,“不过,因去年这事引起舆论压力,被质疑这类赛事都暗中操作,所以,今年各项赛事对这种现象挺在意的。”
略微一顿,任飞恢复先前温和从容,继续道:“你们不是重在参与,而是要拔得头筹的队伍,到时候肯定有人盯着你们。‘认识阎天靖’没事,但尽量少让人知道,省得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到时给你们添堵。”
“行。”
司风眠一口答应。
比赛临近,他们都不想招惹是非。
萧逆没说话,不过等同是默认了。
“不是,”司风眠又扯回先前的话题,靠近萧逆一些,同时声音压低好几个分贝,“他跟小洋认识才几天,怎么对小洋这么好?”
任飞:“……”
只让你们少跟外人说,没让你们聊天都这么小心。
叹息一声,任飞扶额。
“不知道,”萧逆漠不关心,“姐夫扔给他的。”
“他们工作忙,对小洋照顾得过来吗……”
……
兄弟俩嘀嘀咕咕,将任飞晾到一边。
甘愿当行走饭票的任飞,甚是无奈地瞧着二人,没多话,自觉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地跟在二人身后。
直至即将走出校门时,任飞兜里的手机振动个没停,他愣了一下,掏出来查看消息。
是群消息。
一个刚组建的新群,连群名都没来得及改。
群成员的ID很眼熟,是司炳的朋友,不过仔细一看,却没看到司炳的ID。
【什么群?】
【怎么了?】
【@二二先生,这群是干嘛用的?】
……
【二二先生】:没别的,就是提醒你们一句。最近封城出了个脑子有坑的富二代,有钱又张扬,一直在针对司炳,从生意到朋友都没放过。昨晚二刘他们几个被他坑了千万资产,这几天他估计还会有别的动作。
【二二先生】:总而言之,各位兄弟近日少跟司炳来往,不要意气用事,一切小心为妙。
任飞:“……”
谁家的富二代,谁能让这些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如惊弓之鸟?
第317章 瞧瞧省外二世祖,职业恶人!【05更】
二二先生一提这事,群里消息直接爆炸。
【艹,这事我听说了。二刘今早回家,直接被他爸吊着打,上午都进医院了。另外几个都躲着呢,不敢回去。】
【踏马就一神经病,到处找茬。在各大会所随机守着,一守一个准。】
【老子今天差点跟他撞上,还好服务员通知的早,先一步从后门溜了。】
【那混账东西什么来头啊,太无法无天了,你们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外省来的,人家自称西北小太爷。我特地托西北的朋友打听一番,妈的就是一惯犯,到处惹是生非,整个西北的富二代都怕他,比他如洪水猛兽。这玩意儿太不是东西了。】
【一外省的竟然这么嚣张?】
【司炳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他爷爷寿宴上出事,现在又招惹上这么一祸害。还害得我们担惊受怕的。趁早绝交远离得了吧。】
【听说他还在医院被蒙头揍了一顿。都知道是段家那混账揍的,偏偏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只能吃哑巴亏。】
【麻蛋,我刚听说,石家有笔准备半年的生意被这姓段的小子搅黄了。有钱任性,惹不起。大家自求多福,跟司炳断绝往来吧,殃及家里可不是什么小事。】
……
【就没人能治一治这混账东西吗?】
【没那个能耐。我们就是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没那个能耐。+1】
【没那个能耐。+2】
【资产拼不过,打又打不过,玩还玩不过。知道我妈怎么说吗?我们这些人,连当二世祖都比不过人家,比窝囊废还窝囊废。】
【被插了一刀。】
【被插了一刀。+1】
【被插了一刀。+2】
……
【凌家、封家、阎家这些家族的人都可以跟他正面刚,问题是,这混蛋不招惹人家啊。】
【恃强凌弱。】
【欺软怕硬。】
【吐刚茹柔。】
【卑鄙小人。】
……
【我听说他闹事时,配备齐全,一个律师,一个保镖。律师负责控制他的行为不越界,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保镖负责他的人身安全,免得有人狗急跳墙对他实行暴力。】
【凸(艹皿艹),准备得这么齐全,这种事情没少做吧?】
【职业恶人。】
【神踏马职业恶人,太恶心人了。】
【以后二世祖都要往职业方向发展了?】
【瞧瞧人家省外的二世祖,多争气!多有安全意识!相较之下,我们屁都不是,就一炮灰。】
……
【算了,我们是小打小闹,人家专程干这行的。还是远离司炳,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1】
【自求多福。+2】
【自求多福。+3】
……
刷完屏后,很多人都自觉退群。
???
任飞看得愣神。
他们纨绔圈竟然存在着食物链……纨绔还欺负纨绔玩的?
说来搞笑。
一个外省的二世祖,在封城横行霸道,令一干纨绔子弟闻风丧胆、噤若寒蝉,实乃奇观。估计这段时间各大高级会所,生意都要萧条好一阵了。
不过——
他们口中的西北小太爷,是那日在酒馆里给司笙出头那人吗?
倘若真是如此……
对司笙,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司笙掺和进来,大抵也有自保的本事在。
“任老师——”
司风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任飞回过神,退出八卦临时群,尔后收了手机。
“来了。”
他应了一声,抬步朝二人走去。
*
段长延在封城“惩恶扬善”,惩治各种不思进取的二世祖一事,传得全城沸沸扬扬。
对自己定义清晰、且跟司炳私下认识的二世祖们,都自觉闭门不出,不出门招惹这扫把星。
背地里,将段家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玛德,究竟是造了多少孽、缺了多少德,段家才会生出这么一会惹是生非的混账东西来?
古代封建社会都只有“株连九族”的规矩,这混账玩意倒好,连人朋友这等八竿子打不着的无辜群体都揪出来针对了……这混账玩意太踏马不讲理了!
众人怨声载道。
但,无可奈何。
最终被憋坏了,集体组织骂司炳——
好端端的,你招惹人家省外二世祖干嘛呢?
害得全城的二世祖人人自危,都跟着你遭罪!
……
还在住院的司炳,每天喷嚏打个没停,殊不知,早已成了封城二世祖的黑名单。
*
司笙本以为金杯被掉包、冬颖被迫背锅一事很难有所进展。
安老板第二天就给她发了工作人员的名单。
数量多得惊人。
她托人一一去查他们底细,得到的回馈是,想要每个人都翻查一遍,最起码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而且,想从如此多的人里找出蛛丝马迹,太困难了。
司笙只能让他们尽量为之。
没想到的是,此事竟然通过另一件事有了结果——
周五,下午。
钟裕抽空来水云间,给司笙上表演课——演哭戏。
司笙泪腺不发达,打小就不爱哭,眼泪跟人鱼泪似的金贵,让她演哭戏简直就是饱受折磨。每次拍哭戏时,司笙基本都是借助外力才成功的。
——所以最终呈现的效果很差劲。
司笙对自己的要求是,能挤出眼泪就算成功。
钟裕冷眼瞧了她有小半个小时。
他教她表演的方式,哭泣的层次感,不同的表演形式。
最初哭不出来,钟裕直接用洋葱熏她,让她一边“哭”一边“听课”。他讲怎样的哭戏方式,就要求司笙当场表演。
半个下午下来,司笙内心毫无波动,但眼睛却因被熏得泪流不止,红肿了一圈。
郑永丰的视频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
本不想接,不过,看在相熟的份上,司笙就没把西北一霸的人设捡起来,直接接通视频电话。
“什么事?”
她一边用纸巾擦眼,一边询问道。
“你、”郑永丰顿时一惊,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眉宇萦绕着浓重黑气,咬得字音里尽是危险狠辣,“谁他妈欺负你了?”
“学表演,”司笙淡淡道,嗓音微哑,“哭戏。”
“……”
看着视频里的司笙,郑永丰怔了好半晌。
眼睛红肿,眼眶边缘一圈的红,黑眸湿润,细长睫毛被沾湿,看一眼,能教人心碎。
——从未见过司笙这般模样。
还是不信,郑永丰紧拧着眉,“学个哭戏能哭成这样?”
“抹了洋葱汁。”
司笙敷衍地解释一句,随后耐不住‘嘶’了一声,眼泪再次涌现出来。
她扭头看着钟裕,“我怎么越擦越疼?”
“没常识吗?”见她眼含热泪,钟裕不为所动,没半点同情心,“先去洗了。”
“……”
深吸口气,司笙忍着脾气跟郑永丰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就扔下手机去洗手间了。
过了好半晌,她终于回来,眼睛更红了,但刺痛感消失,泪水总算止住。
可——
刚哭过的美人儿,眼圈泛红,发丝微湿,除了钟裕这般怪物可以漠视,换做任何一男人都受不住。
司笙刚拾起手机,看了一眼视频,郑永丰就一声不吭地结束视频通话。
司笙:“……”
*
另一边。
掐了电话的郑永丰,足足在阳台抽完两根烟,才平静下来,重新回到客厅里。
“说了吗?”
段长延从卧室走出来,一边低头玩手机游戏,一边问了钟永丰一句。
深吸口气,郑永丰重新拿起手机,“现在说。”
“……”
刚不是在打电话吗?
段长延愕然抬眼,满腹疑惑。
郑永丰又拨了一通电话,这次不是视频,而是纯粹的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后,司笙莫名地问:“刚刚怎么了?”
郑永丰瞥了眼在专注玩游戏的段长延,面无表情地甩锅。
“段长延找我有点事。”
段长延:???
他什么时候找他有事了?
“哦。”司笙没多问,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你要说什么?”
“对沈江远、钟裕下手的人有线索了。”郑永丰说,“另外,还有点别的发现。”
第318章 神秘的第六人【06更】
“对沈江远、钟裕下手的人有线索了。”郑永丰说,“另外,还有点别的发现。”
他的声音清晰又冷静,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司笙却难免一怔。
有线索了?
原本都没抱希望了,结果峰回路转,竟是有意外之喜。
“钟哥。”
司笙扬了扬眉,喊在旁边研究剧本的人。
钟裕狐疑地看过来。
点开免提,司笙将手机放茶几上。
她道:“说。”
郑永丰道:“他们确实打算跑路,好几个都去了外省,我们的人根据撬出来的线索,陆续抓了一批。今天德修斋的人意外在封城抓了一个,正好是五年前向钟裕下手的人之一。”
司笙挑了挑眉毛,看了钟裕一眼。
钟裕跟她对视。
很明显的,钟裕往这边靠了靠,神情凝重认真了些。
微微一眯眼,司笙凉声问:“能确定吗?”
“能。”
郑永丰语气笃定。
这时,玩完游戏的段长延凑过来,主动说:“木头的审讯手段不是盖的,稍微一逼问,就全都问出来了。他自己承认了,五年前,在安城附近一国道上跟另外四人合伙犯案,抢劫过一件古董。还出了车祸。”
沉吟片刻,司笙道:“犯案经过。”
这件事有个很大的疑点。
——那伙人是如何得知钟裕有古董一事的。
钟裕买古董是临时起意。
交易成功后,只有买家、卖家知道。而那伙人明显是冲着古董来的,所以是提前得知此事。
这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的抢劫。
当时警方调查了知情人,包括卖家在内的共计有六人,但深入调查后,都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并非警方不作为,而是这案子线索断了,实在没有新的线索,所以才不了了之。
那么,现在都抓到人了,应该能对此疑点解惑。
郑永丰一顿,刚想说,就被段长延抢走了话头——
“还有第六人。”
郑永丰:“……”
他干脆黑着脸将手机递给段长延。
段长延捧着手机,往懒人沙发里一窝,就继续介绍:“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慢慢说。”
五年前,安城周边治安远没现在好。
以今日被抓那位为首的,伙同另外四人,在安城周边做点小偷小摸的事,每次金额都不高,怕被抓获后被判刑。
但是,这种事又危险又紧张的,每次冒险去犯事,结果就弄到一点钱,他们渐渐有些不满足了。
正巧这时,第六人现身,直接跟今日被抓那位联系,提供完全可靠线索,他们犯案,事成后现金归他们、赃物归他,同时他付一笔巨额现金。
金钱的诱惑力足够大,先前的担忧自然被抛诸脑后。
五人一商量,答应了。
一开始,他们抱着尝试心态做了两次,果真,将赃物给第六人后,对方支付给他们超高酬劳。
有真金白银的回馈,加上第六人消息来源准确可靠,他们彻底放心,顺利跟第六人达成合作关系。
合作过几单后,他们发现,第六人每次的目标,都是古董。
他们并不傻,知道古董的利润有多大,如果他们倒卖出去,肯定不止第六人给他们的价。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销赃途径,且对古董一窍不通,何况消息来源见得靠第六人,所以心照不宣,就当拿钱办事。
抢劫钟裕就是他们当时犯下的事件之一。
“有个特别逗的事,”说到这里,段长延自己笑开了,“他是钟裕的粉丝你信吗,连手机屏保都是钟裕!”
司笙+钟裕:“……”
二人面面相觑。
只听说歌迷为看爱豆演唱会自投罗网被捕的,没听过影迷抢劫爱豆酿成车祸还险些要人命的。
钟裕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粉丝。
司笙淡淡问:“第六人呢?”
“暂时不知道。我继续说吧……”
段长延乐完后,声音正经了些。
那五人只在安城干了半年左右,第六人说暂时没可靠来源了,所以取消了跟他们的合作。不过,跟今日被抓那位保持联系,偶尔会找他们干一笔,每次都会支付极其丰厚的报酬。
他们没了第六人消息援助,一时跟无头苍蝇似的,失手过两次,最后一次险些被抓,所以干脆散伙。
今日被抓那位,带着俩兄弟去了沙州那边混,结识了一帮跟他们一样的恶人,专干打家劫舍的事。
因前几日打草惊蛇,他带去沙州的那两位,早已闻风而动,溜之大吉,现在不知所踪。
至于他,纯粹是德修斋员工误打误撞撞见的。
因那五张肖像画都给德修斋员工看过了,今日那员工休假在外面玩,见到他眼熟,就想去问个究竟,没想到他把员工当做“接头人”,直接说接头暗号。
员工当场一脸懵逼。
后来他意识到不对劲,想跑,员工是退伍兵出身,三下五除二把人撂翻擒获。确认他的身份后,就联系德修斋,通知了段长延和郑永丰。
“他不是跑来封城避风头的?”
单手支颐,司笙眯眼问。
“不是。”段长延道,“他是来送货的。”
“什么货?”
“特别巧。真的。”段长延啧了一声,非常感慨,“竟然是段二虎家上个月遗失的金杯。”
司笙愣怔,“什么?”
“段二虎家上个月遗失的金杯啊。”
段长延不明所以地重复一遍。
“……”
司笙一时哑然。
还有这么巧的事?
本来两头为难,随时能陷入僵局的事,结果蹦跶出这么一人来,把两件事都给串通了?
“详细说。”司笙语调微沉,“金杯哪里来的?”
段长延狐疑地反问:“不就是被偷的吗?”
他不知道金杯背后的内幕,所以对这事一点都不上心,所以没有过问。
没跟他多说,司笙干脆直接地问:“老郑呢?”
段长延就关注沈江远、钟裕这两件事,因为这是司笙交代下来的。
至于金杯被盗一事……
他就当个乐子听。
但是,郑永丰跟段长延不一样,郑永丰在询问过程中,肯定跟那人问清楚了金杯来源、事情经过。
——要多靠谱有多靠谱。
段长延扭头喊郑永丰,“木头——”
话音未落,郑永丰就一把夺过他手中电话。
思忖了下,郑永丰开口:“这事有点复杂。”
司笙嗯了一声,随后道:“我知道被偷走的金杯是假的。”
“……”
那就简单多了。
“下战帖的小偷背了黑锅。”郑永丰说,“第六人在得知小偷提前放话、下战帖后,就打起金杯的主意。临时制作一个金杯,又将他安排到段二虎看守金杯的人里,给他拟定了一套万全计划。”
顿了顿,郑永丰又说:“他在运送前的那一刻,找机会将金杯掉了包。”
果然如此。
司笙神情一凉。
“第六人告诉他,金杯到手后,要送到封城来。干完这一笔,会给他一笔钱,足以让他下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不用再做刀口舔血的活儿。”
“坐火车、飞机都需要安检,容易出问题,所以他选择自驾游,这大半个月一直在路上。”
“直到今天,刚到封城,约好跟第六人交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过被德修斋员工误打误撞搅黄了。”
郑永丰详细说完。
对那人而言,这事是被搅黄了,还让他难脱牢狱之灾。但是,对于司笙这批人来说,俨然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停顿须臾,司笙问:“他能联系到第六人吗?”
钟裕的事也好,冬颖的事也罢,都跟“第六人”脱不开干系。
隐隐觉得,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
“第六人”没准跟古董造假那伙人有所牵连。
“联系不到。”郑永丰道,“得知情况后,让他第一时间跟人联系,但电话已经关机了。员工动手的时候,接头人应该就在附近,所以见到他被抓,立即跟他撇清关系,抹除跟他联系的痕迹。”
司笙拧眉,“他们联系五年,姓甚名谁,样貌特征总知道吧?”
“第六人只跟他见过两次,都是五年前,而且是在晚上,戴着墨镜,藏得很严实。就算现在第六人站在他跟前,他都认不出来。”
话一顿,郑永丰语气有些微妙,“另外,他说第六人叫范仲淹。”
“……他信了?”
“信了。”
“……”
司笙险些被呛死。
郑永丰幽幽地说:“我问过了,小学辍学,半个文盲。”
“……行吧。”
磨了磨牙,司笙伸手扶额。
钟裕原本听得很镇定,听到最后,表情亦有些微妙,像是有点想笑,又像是无语凝噎。
“你在调查金杯的事?”郑永丰问。
上个月金杯被盗时,司笙对这一事挺不上心的,没表现出什么兴趣。这次主动询问,大抵是有所关注,只是其中原因不知为何。
“嗯。”司笙问,“金杯现在在你手上?”
“嗯。”
拧眉思索了下,司笙道:“那人你们先别送去警局,晚上你把金杯带过来。”
“行。”
郑永丰一口答应。
电话挂断。
“先处理点事,再送去警局。”手指把玩着手机,司笙往后一倒,偏头看着钟裕,勾唇笑道,“你那桩悬而未决的抢劫案,快有结果了。”
钟裕一顿,道:“还有第六人。”
就算动手那五人都被抓住,钟裕都挺不爽的。
毕竟——
透露消息、引导事件的是谁,都没有线索。
此外,他被劫走的古董去向,若不揪出这个“第六人”,想必不会有答案。
司笙道:“我这边会一直派人盯着,除非线索断了。”
时隔五年,这事到现在能有进展,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定定地看她几秒,钟裕拿起茶几上的教案和洋葱,说:“继续吧。”
“……”视线掠过那刺鼻呛人的洋葱,司笙嘴角微抽,“你的事刚有进展,你不心怀感激,还折腾我?”
捏了捏那洋葱,钟裕略微狐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最好的感谢。”
教她演戏,怎么能算“折腾”?
正常老师碰上她这般“愚笨”的徒弟,早就辞职不干了。
“……”
司笙沉默两秒,呼出口气,然后站起身。
她道:“我去打个电话。”
眼睛还没消肿呢,到晚上估计还有点痕迹……再用洋葱刺激一回,她怎么见人?
看着她疾步走向阳台的身影,钟裕轻皱眉头,对她自我放弃的行为颇为嫌弃。
好半晌后,他无意用摸过洋葱的手碰了下眼睛,眼圈登时泛红,瞳仁覆上一层水光。
与此同时——
门“咔”地一声,被推开。
萧逆和司风眠进门。
“钟哥。”
“钟影帝。”
乍眼见到钟裕,萧逆和司风眠一前一后地打招呼。
但是,当他们俩喊完,瞥见钟裕那泛着水光、颇为可疑的双眼时,皆是一怔,下意识朝阳台打电话的司笙看去。
萧逆:他姐,人际关系极其复杂,跟很多男性交往不清不楚。
司风眠:他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数男人都会对她心动。
这是……
被他姐欺负了,还是为情所困?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默契当做没看到,低下头,在玄关处安静地换鞋。
钟裕木着一张脸去洗手间洗眼睛。
浑然不知——
萧逆和司风眠二人,皆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他三秒。
第319章 八人聚齐,准备搞事【07更】
司笙分别给宋清明、冬颖打了一通电话。
给宋清明电话,是让他过来验证郑永丰手上金杯真假的。
给冬颖电话,则是因她是事件当事人,事情有进展告知她无可厚非。
不过,聊到最后,得知今晚金杯会被送到水云间的冬颖,主动要求过来,司笙没有拒绝。
两个电话打完,天色都快黑了。
往窗外看了眼,司笙本想进客厅,不知怎的想到凌西泽,一顿,仔细想过后,又一通电话拨给凌西泽。
——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事若瞒着凌西泽,她仅剩不多的良心过不去。
何况,凌西泽知晓金杯是假的一事,既然一脚都探进来了,让他得知前因后果,有何不可?
“今天隔壁做饭吗?”
电话接通后,司笙琢磨了下,先进行铺垫。
“鲁管家和陈非都不在。”凌西泽道,“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带回去。”
司笙一怔。
下意识想点菜名,但,转念一想,索性作罢。
要来好些人呢……
吹着徐徐晚风,司笙将凌乱发丝拨到耳后,道:“不用带,待会儿有客人,直接点外卖。”
“什么客人?”
“唔,真金杯的事有线索了……”司笙稍作停顿,尔后轻声问,“你想不想知道?”
电话那边愣怔了下。
很快,响起凌西泽的回答:“想。”
轻抿了下唇,司笙说:“那你快回来。”
“好。”
“……不用太急。”
微微一顿,司笙又慢吞吞嘱咐一句。
凌西泽低缓的笑声隔着电话飘来,轻飘飘的,悄然落到耳里,耳廓在晚风中似是被烫了一下,耳根温度急骤上升。
司笙低下头,转身面朝窗外,将手机送到另一边,冰凉的手指覆上微红的耳朵,轻轻揉了揉。
“知道。”
凌西泽轻声说。
电话挂断。
手机屏幕由亮到暗,司笙没有动,而是倚在阳台栏杆前,任由清凉舒适的晚风吹着。
钟裕、段长延、郑永丰、沈江远,乃至冬颖和宋清明,在这件跨越五年、错综复杂的事件里,都有一定的作用。
唯独凌西泽是置身度外的。
本可不同他说。
但,她希望他知道。
哪怕只是个旁听者。
如果他们俩的生活相隔太远,除了日常生活,别的都无法相融,未免……太不像在交往了。
他们俩的圈子,可以,稍微再近那么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
一个小时后。
客厅里。
八个人,有坐在沙发上的,有坐在餐椅上的,亦有站着的……
面面相觑。
客厅一片寂静。
一个小时的时间,司笙家里来了四拨客人。
一拨是过来旁听的凌西泽。
一拨是鉴定金杯的宋清明。
一拨是闻讯赶来的冬颖。
还有一拨——
则是拿着金杯、还拖上段长延、沈江远的郑永丰。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的,前后差距不到十分钟。
八个人,并非互相都认识。
于是,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钟裕占着下午的沙发位置,不过膝盖上不再是剧本和教案,而是刚吃饱喝足的霜眉。
宋清明坐着单人沙发。
冬颖坐的是餐椅,跟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段长延、郑永丰、沈江远是最后来的,还未来得及落座,一进客厅见到宋清明、冬颖两张陌生面孔,都有点错愕。
而,先前待在小书房的司笙、凌西泽二人,听到外面动静后,刚刚走出来。
“这是……”
冬颖算是最懵的了。
本以为就司笙和拿金杯、鉴金杯的在,没想——
怎么这么多人?
“关系有点乱,当事人基本都到现场了。”
司笙先回应一句,尔后轻拧眉头打量着沈江远,“不是,你来做什么?”
沈江远理直气壮,“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其实他就是在跟段长延玩游戏时,听段长延讲述事情经过,觉得蛮有意思的,就过来凑了个热闹。
“都坐吧。”
司笙挑挑眉,视线落到某处,“段长延——”
“师叔。”
段长延立马应声。
“你来讲一下,全部事情的经过。”
“从哪儿开始讲?”
段长延摸了摸下巴,一时间找不到事情的开端。
是从今天抓的那人开始呢,还是从钟裕古董被抢开始呢,还是从沈江远倒霉催的那一刀开始?
视线倏然往沈江远身上一扫,司笙淡淡道:“某人主动往刀上撞开始吧。”
沈江远:“……”就因为他受伤的方式有点蠢,他已经不配拥有姓名了吗?
一行人各自找位置落座。
气氛原本有些僵硬。
尤其是凌西泽和郑永丰,几乎一对视,火花就擦擦往外冒。
不过,当段长延开始讲述后,氛围就有所好转,不知情的人,都被这时间、地点跨越时间广,巧合性多得离谱的故事吸引了。而知情人,重新听整个故事的线索梳理时,也难免暗暗心惊。
要多大的巧合,事情才能发展到这一步?
沈江远一行人在沙州被打劫;
五年前钟裕在安城被抢古董;
得知神偷下战帖后掉包金杯;
这三件事,竟都是一伙人做的。
而,将三件事串在一起,则是有诸多的机缘巧合。哪怕少了一个环节,线索都是说断就能断,难以明朗到这般地步。
……
书房里。
门开了一条小缝。
萧逆和司风眠站在门后,将段长延的讲述一一听在耳里。
全程沉默。
听到三件事被汇聚到一起时,神情忍不住有些波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倚在墙边,司风眠轻声问:“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存在?”
眸光微闪,萧逆道:“只有钟哥知道我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时,司笙关着阳台门,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并不知道他俩回来了。
之后,他们俩一直窝在书房里讨论各项数据,忘了出门跟司笙打声招呼,直至陆续有客人抵达,二人才从“工作状态”中渐渐脱离出来。
而,等二人准备打招呼时,他们已经开始“说事”了。
显然不是出门的最好时机。
没想——
等待期间,竟然听到这样一个曲折、惊险、刺激、复杂的故事。
好半晌后,司风眠轻叹一声,“像编的。”
“……”
萧逆斜了他一眼。
“姐到底是什么人?”司风眠扯了下他的衣袖,有点小兴奋,“西北段二虎、价值千金的金杯、战帖和神偷、瞒天过海的掉包计、古董和抢劫……这些是正常人的生活里该出现的词汇吗?”
“……”
萧逆无言以对。
司笙原本过的也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生物钟颠三倒四的,漫画随便画画就能封神,在机关术方面造诣颇深,经常有莫名其妙的电话,认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酒馆老板……
一身的江湖味儿。
眼见司风眠的话痨症又要发作,而客厅的故事明显还没结束,萧逆凉凉地看向司风眠。
他问:“还听不听?”
“听!”
司风眠当即闭上嘴。
*
“……总而言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客厅里,段长延将三件事前因后果解释完,然后拿起茶几上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他指了指在场的人。
“钟裕,五年前事件的主角,当事人之一;沈江远,沙州劫道事件的主角,当事人之一。”介绍完二人,段长延指了指他和郑永丰,“我和木头,都是负责查这件事的人,功劳者之一。”
尔后,段长延直接忽略司笙、凌西泽二人,视线看向宋清明和冬颖。
“所以,你们两位是?”
宋清明平静地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推了推眼镜,淡声道:“鉴金杯真假的。”
“……”段长延哽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司笙,问,“师叔,我不行吗?”
好歹他家也是开古董店的,他打懂事起就跟各种古玩打交道,基本的鉴别能力还是有的。
“你是个厨子。”
司笙轻描淡写地提醒他。
段长延:“……”
“至于她……”
司笙视线扫向冬颖,微顿,想给她编个合理的身份。
没想,冬颖坦然一笑,直截了当,“被你们口中‘第六人’算计的倒霉神偷。”
“……”
全场噤声。
一道道视线,霎时扫向冬颖。
第320章 智囊三爷,出谋划策【08更】
原本渐渐放松的氛围,因冬颖这一句话,登时变得古怪起来。
神偷?
女的?
坐在这里全程旁听?
……
刚在讲述时,段长延还特地提了一段这位神偷,将人吹得天花乱坠的,来无影去无踪,结果——
人就搁旁边听着呢!
厚脸皮如段长延,难得觉得有点囧。
“这……”沈江远惊了惊,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扫向司笙,“美人儿,你神了啊,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对这个问题,钟裕、宋清明、凌西泽都表示一致赞同。
司笙真是什么人都能沾上点。
挑了下眉毛,司笙介绍道:“冬颖,老易以前收的徒弟。”
沈江远:???
易爷爷还收过这种徒弟?
倒是宋清明,似乎略有耳闻,再看向冬颖的眼神里,有几分恍然。
“姐,你真是神偷啊?”
段长延背过身,望着坐后面餐椅上的冬颖,饶有兴致地问。
“嗯。”
冬颖眉头微动,唇角勾笑。
现在的年轻人,嘴可是真甜,一口一个“姐”的,叫起来贼好听。
——冬颖并不知道,她觉得嘴甜的某人,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成为封城二世祖圈里人人喊打的混世魔王。
沈江远问:“姐,具体怎么操作的,可以详细说来听听吗?”
他不懂江湖规矩,纯粹是对这行为、这身份感到好奇。
他这一问,钟裕和宋清明眼里都多了兴致,隐隐有点期待。
不过——
冬颖还未作答,就被司笙打断了,“说什么,事情刚开始。”
沈江远不明所以,“不是都‘结案’了吗?”
众人悠悠地瞥他一眼。
——你的事,到现在为止,确实是“结案”了。
不过,五年前钟裕古董被劫的主使者——也就是第六人的下落,以及古董的去向都不知道。
金杯一事,倘若神偷本人·冬颖不在,此事亦能算是“结案”了,毕竟跟他们没啥干系。
但现在,冬颖莫名其妙被设计,无故背下“盗取真品金杯”的黑锅,自然是不能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宋清明赶来这里的真正作用还未发挥呢。
“金杯带来了吗?”
司笙扭头问郑永丰。
她坐在藤椅上,随意侧躺着,凌西泽站在旁边,斜斜地倚在一侧。
乍然一看,二人之间那份般配感,尤为浓烈。
郑永丰仅看了一眼,就趁着眉目将视线收回。
他“嗯”了一声,然后将一个锦盒拿出来,通过段长延递给宋清明。
“应该没假。”
将手中锦盒递过去时,段长延评价了一句。
金杯一到手,他就拿出照片,一一对比过,又翻找了些资料进行确认,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最起码九成以上能确定是真品。
不过,当宋清明接过锦盒、戴上手套取出金杯,翻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后——
段长延闭嘴了。
不知宋清明从哪里找来一叠的资料。
金杯的高清图;
金杯的详细介绍;
年代工艺技巧的讲解;
……
总而言之,找到的资料考究,远超于段长延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
宋清明没有边看资料边对比,他记忆力很好,资料全部看过且划出重点,又事先找宋爷爷请教过,所以他只挑了几个做了特别记录的点进行对比确认。
不到三分钟,他就给出答案。
“是真的。”
简单明了地说完,宋清明将金杯放回锦盒里,合上,又把手套摘下来。
在没有确定之前,先前的一切,都只能算是猜测。
但现在,有了真凭实据——
难免令人有点窝火。
利用神偷的战帖,顺水推舟来了一招偷天换日。若非种种巧合将其揭露,‘第六人’得到金杯后,即可就此逍遥法外。
一切罪名都由“神偷”来背。
玩得好,玩得妙。
一桩又一桩的,将他拖出来打死的心都有了。
“辛苦。”司笙懒懒出声,随后盯着宋清明,慢吞吞地说,“你可以走了。”
过河拆桥。
卸磨杀驴。
兔死狗烹。
鸟尽弓藏。
……
众人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的词往外冒。
司笙这事做的有点不地道。
刚给你鉴定完,你就催着人离开,算几个意思?
然而——
宋清明不仅没生气,而是将文件夹一合,从善如流地起身。
一推眼镜,他神色正经,强调道:“我没来过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非常自觉。
前面事情的讲述,以及金杯的鉴定,甚至神偷在现场,对宋清明而言,都不算逾越。
不过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对宋清明而言,就没有什么倾听的必要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司笙实则在为他着想。
这群人里,宋清明第一个离开。
顿了顿,司笙拉着调子继续开口,“接下来——”
“我不走。”
沈江远打断她,主动发表意见。
司笙瞪他一眼,“谁让你走了?”
沈江远问:“你不是要赶走不相干成员吗?”
司笙:“……”这么一说,倒是真想让他走了。
反正除了蹭饭,也没别的事给他做。
“没别的事,就是讨论一下——”司笙挑挑眉,将最后一个问题抛出来,“这金杯,怎么处置?”
在不知真假、没见过真·金杯时,冬颖想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金杯通过今日被抓那人,落到段长延、郑永丰手里,明日那人就要被送去警局了,金杯若被悄悄处置了……
那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首先咱们用排除法——”段长延慢条斯理地说。
“不能还给段二虎。”
冬颖首先表明态度。
“哎!”段长延一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倘若段二虎是大善人,赚钱来路正经干净,还回去倒也罢了。
现在嘛——
凭本事、靠巧合到手的东西,凭什么要还给段二虎?
买这金杯的钱,指不定有多肮脏呢。
他还嫌弃段二虎龌龊的钱,玷污了纯洁无瑕的金杯。
钟裕:“不能私藏。”私藏赃物,若被发现,罪名不轻。
郑永丰:“不能销毁。”一旦销毁,到时完全解释不清。
沈江远:“……”此事跟他无关,事不关己,他保持沉默。
冬颖挑挑眉,干脆道:“只要不还给段二虎,你们想怎么处置都行。”
她本就不图金杯。
更不图钱。
就图个膈应段二虎罢了。
至于金杯如何处置,她都无所谓。
“凌智囊。”
司笙也没个主意,推了凌西泽一把。
全程没开口的凌西泽,倏地被司笙点名,侧首,低头看她一眼,淡声道:“我旁观。”
司笙斜他,“现在允许你参与讨论,发表意见。”
停顿了下,凌西泽不紧不慢道:“正确的做法,连同被抓的那人,一起交给警方。”
“这还用你说?”
段长延本来就对他有意见,对他这破提议更是不爽,当即鄙夷地看向凌西泽,“一旦交给警方,警方肯定还给段二虎。合着小爷我忙活一场,为的就是给段二虎那狗东西寻回赃物?”
“所以眼下这情况就是,”沈江远忍不住开了口,“金杯是个烫手山芋,不能留。我们要在不交给警方的情况下,以合理合法的手段,处置掉这个烫手金杯?”
“合法就行。”段长延说,“没那么多理。”
他们不犯法。
当然,也不讲理。
司笙稍作思忖,手伸到凌西泽背后,从后腰沿着背脊骨往上移,用手指戳了戳,提醒道:“最好还得摆脱‘第六人’。”
他们一切都是暗中调查的。
敌人在暗,他们也在暗。
加上这事机缘巧合的成分居多,‘第六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存在。
员工今日抓的那位,又是纯属巧合,本意是去试探,并非预谋计划的行为。‘第六人’若是从员工身上入手,只能查到‘德修斋’。
众所周知,德修斋的老板——
就是一人设。
段长延中二病深度患者,有意维持这个神秘人设,所以从未公开过身份。德修斋内部,知晓他是老板的,只有经理级别以上的人。
而,德修斋的员工经过特殊培训,知道内容的,对敏感信息都守口如瓶。
可这都只是对外人而言。
‘第六人’是知道金杯落入德修斋手中的。若是他们将今日被抓那人送进警局,而金杯后续没了踪迹,他怀疑金杯被德修斋私吞……
知晓前因后果的他,哪怕一封举报信,就足够德修斋被调查的。
国家要查一家饭店的幕后老板又有何难?
段长延一暴露,段家就随之暴露,段家又是做古董生意的……那可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所以,德修斋必须从其中摘得干干净净的。
“对,必须要给‘金杯’一个公开的去处。”
段长延很快想清楚司笙的补充,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众人:“……”
你们师门可真会为难人哦。
这特么是人能提出的要求?
“公开金杯的去处,又不还给段二虎……”置身事外的沈江远,复述出这两点要求,眼睛眨了眨,莫名地问,“这不互相矛盾吗?”
金杯的去处都公开还了,又都知道是段二虎家丢的……
就算你不还给他,他能不找上门来?!
“那没辙,一想到还给段二虎,我还不如将被抓那个和金杯私下里处置了。”
段长延才不管怎么多,无形中暗示了另一条不光明的道路,尔后挑衅地冲凌西泽一扬眉毛。
他问:“没办法了吧?”
就是要找茬这小白脸!
还智囊?
哼!
就一庸俗的商人,一无是处的虚架子,也就欺骗一下他的纯情师叔了。
冬颖瞧了眼凌西泽,觉得这事确实难办,问:“能不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一将金杯交出去,定会被还给段二虎;
不将金杯交出去,就得防范第六人报复。
左右为难。
选择前者吧,咽不下这口气;选择后者吧,惹得一身骚没必要。
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钟裕、沈江远、郑永丰皆是没说话。
除了他们退让一步,要么咽下这口气,要么做好准备防第六人,还能有什么“完美脱身”的办法?
想不出来。
“不还给段二虎,摆脱‘第六人’。”凌西泽淡然镇定地捏住司笙戳他的手,眼睑微微一垂,瞧着司笙问,“还有么?”
段长延斜乜着他,下颌微抬,“没了!就这俩条件。”
沈江远服了,“兄弟你还想怎么为难自己?”
“说吧,别磨磨蹭蹭的了。”
司笙完全信任凌西泽,没好气地催促他。
说凌西泽智囊,是有根据的,不是看在男友好感加成的份上,随口给凌西泽扣上的帽子。
——说真的,她什么人没见过,有钱的、有颜的,最终拜倒在凌西泽西装裤下,不就是被凌西泽脑子征服了吗?
她料定,在真的金杯拿出来的那刻,凌西泽就想好金杯的去处了。
凌西泽轻笑,没再打哑谜,直接说:“还有一种选择,剑走偏锋。”
“走走走,你往哪个偏锋走?”段长延不屑地哼哼。
“怎么个走法?”冬颖好奇地问。
“你还真有主意?”沈江远错愕。
钟裕、郑永丰都没吭声,但视线都朝凌西泽打过来。
唇角轻轻上翘,凌西泽一字一顿:“捐给国博。”
众人:“……”
第321章 商讨计划,准备实施【09更】
“捐给国博。”
“……”
众人沉默。
这脑回路,不得不说,另辟蹊径,别出心裁……
是一种新的去向。
段长延见他没被堵得哑口无言,还真能说出主意,被噎了一下。
不过很快的,段长延就不依不饶地开始找小白脸地茬了——
“捐给国博好的,一来暴露我们的身份,二来让国博转给段二虎。”他奚落道,“我们提出的要求是排除法,你的主意就照着这两点出的吧?”
“……”
被他这么一说,客厅氛围登时变得古怪了。
是这么个理。
不过,段长延没嘚瑟几秒,就挨了司笙一记白眼。
“非得把你嘴巴缝上才知道安静?”司笙冷声威胁。
当着她的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男友,当她是吃素的?
“……”
张扬跋扈的段小太爷秒怂,赶紧闭上嘴,求助地看向郑永丰。
郑永丰没有搭理他。
智商稍微在线一点,都不会肆无忌惮地怼凌西泽。
在这时,凌西泽能提出解决措施,就证明他心里是完整计划的,且有一定的把握。
——人还没说出来,段长延就急着否定,不是存心找抽吗?
冬颖问:“凌总有什么计划?”
“一、捐给国博,明确去处。第六人只会觉得德修斋跟国博有道不明的关系,避让都来不及,自是不敢向德修斋下手,不会存在后顾之忧。”
“二、只要不说金杯来路,金杯落到国博手上,肯定不会再拿出去的。段二虎就算知道金杯是他的,也不敢找国博要。国家会想方设法设计他一个金杯?他来路不正,这种想法想都不敢想。”
“问题是!”段长延看他不顺眼,又咋呼了,“你上交给国博,国博不会问你金杯来路?一问不全都露馅了?”
凌西泽淡淡扫他一眼。
段长延咋呼的劲儿倏地被他压了压。
隐隐觉得……这小白脸似乎真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啊。
微顿,凌西泽轻描淡写道:“没说走正规程序上交。”
段长延吸了口气,没忍住,又开始挑衅了,“难道偷偷上交,让金杯不声不响出现在国博会馆?”
“嗯。”
“嗯什么——”
段长延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要怼凌西泽的一瞬间,忽然get到凌西泽的脑回路。这下,想怼也没法怼了。
如果真的是悄没声将金杯送到国博会馆呢?
国博不知道来路,无从下手追查。
只要国博不傻到登报公开到手细节,第六人只会误以为德修斋跟国博私下上交的,不会想到别处。
正如凌西泽方才所说,东西一到国博手里,只要国博不肯给,段二虎甭说拿回来了,想都不敢想。
“那,怎么偷偷上交?”沈江远没接触过这些,只觉得这事情既危险又刺激,“潜入国博?谁能办到——”
话音一顿。
连带沈江远在内的所有人,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冬颖。
——他们还有一位神偷在!
凌西泽目光看向冬颖,尔后,确定了在场之人心中的想法——
“能悄无声息的偷,就能悄无声息的送。”
明白过来,钟裕身为局外人,不急不躁,慢吞吞地问:“万一国博正义凛然,非要塞给段二虎呢?”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金杯只有有一只。出现在国博的,不一定就是段二虎的。”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解答,“只要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那是段二虎的,国博就不可能将金杯还回去。”
人就一博物馆,不可能费尽心思帮你调查案件。
何况——
到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而且,有一点,”司笙眉眼染笑,补充道,“如果是不声不响潜入国博,送完东西,又不留痕迹地离开。对于国博来说,掉了馅饼,却也是一场安保危机。”
“他们不可能公开这事,让公众质疑偌大一博物馆的安保措施。”
“只要我们送到了,背后的事情,就能心照不宣。”
说到这里,司笙微扬起下颌,冲凌西泽挑眉,“可以啊。”
她男朋友真棒。
“哼。”
段长延不爽地哼哼。
这小白脸,还真敢想……
“国博不比段二虎家吧,危险系数会不会有点大?”
沈江远摸摸下巴,虽然跃跃欲试,却多少有点担心。
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细数二十多年的历史,唯一做的离经叛道的事,大抵就是违背父亲意愿进电竞行业……
玩游戏?
在他们商量的事上顶个屁用哦!
在这里坐了一俩个小时,全程都有种听故事、不真实的感觉……
“又没让你动手。”段长延朝冬颖挑挑眉,“是吧,姐?”
“危险系数是有点大。”
冬颖稍作思忖,没有托大。
悄无声息潜入国博,且做到不留痕迹……她不敢确保能成功。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司笙倒是不担心,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见者有份,列个具体可行的方案吧。”
听出司笙语气中一点小兴奋,凌西泽垂眼看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语,“你兴致这么高?”
唇角上翘,司笙坦白承认,“很久没搞事,手痒。”
自从渭河一事后,她真就老实安分的,没再搞过什么大事。
这种事情,搁在普通人眼里,那等同于惊世骇俗了,但在她这里……
纯粹就是动动筋骨一样的小事。
如果冬颖觉得风险系数大,不愿意动手的话,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动这个手。
——凌西泽负责动脑筋想计策,她完全可以将事情落实到位。
“平时没少做吧?”凌西泽眯了眯眼。
“那可不,我师叔——”
段长延话话没说完,就被郑永丰捏着脖子将脑袋按到抱枕里。
他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老实了,用手指表示会闭嘴,郑永丰才就此松开他。
“我们都挺遵纪守法的,”司笙面不改色,眼里覆上一抹笑意,她看了眼郑永丰,“是吧?”
“嗯。”
郑永丰顶着一身“我踏马就不是一好人”的气场,面无表情的应了。
在场众人:“……”随便你们掰扯,你们高兴就好。
德修斋老板,追踪调查这事,偷摸进国博一致同意……谁能信他们的说辞?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戳破。
冬颖略有惊奇地看着客厅里这一票人。
现在的年轻人呐……
不可思议。
谈起这种计划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没有一个跳出来反对。
反而,这一个两个的,表现得或许不明显,实则都蠢蠢欲动。
——连某影帝都不例外。
真是爱搞事。
“我先说一句,”司笙手指弯曲,轻轻在扶手上叩了叩,眉眼懒散随意,“这事要办得漂亮。一、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金杯,不留线索。二、这么多人,就别把事情办得太窝囊了,金杯就别放犄角旮旯吧?”
“同意。”
冬颖第一个表示赞同。
鬼鬼祟祟将金杯扔角落里被发现,哪有放到显眼地方让人一眼见到来得痛快?
既然要搞事情,那就要搞一场大的。
段长延拿着抱枕坐起身,举手赞同,“支持!”
“嗯。”
郑永丰微微颔首。
钟裕和沈江远没意见,不过,都没有吭声。
——他们仍旧是旁观者。
凌西泽抬起两指,捏了捏眉心,对他们全票通过的行为,无言以对。
他追求谨慎,一切以完美为前提,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司笙追求刺激,只图个痛快,能完成即可,风险系数不论。
得亏他过来了,还能看着点,不然就这群人爱搞事的性子,指不定能掀起多大风浪。
见众人没异议,冬颖轻笑一声,直接说:“我需要国博的图纸,安保流程安排,还有监控的具体位置。”
凌西泽道:“我能弄到国博的设计图纸。”
钟裕出声,“我能弄到安保流程。”
以他俩的人脉关系,在封城,弄到这些不成问题。
段长延挑挑眉,“监控的位置交给我们了,保证一清二楚。”
“其实这个事,主要还是在于监控。”冬颖停顿了下,微微拧眉,“就算避开死角,危险系数都很大。”
以她的身手,避开人的眼睛,完全没问题。
但是监控——
一不小心,就会留下行迹。
这次重出江湖,她为了应付段二虎的监控,没少费心思。可以的话,她是希望有个技术帮手的。
众人沉默。
找个技术流,不成问题。但是,想找个自己人兼技术流——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拉开。
“我可以负责监控。”
一道冷静的少年声音传来。
第322章 贼拉靠谱的阮哥哥【10更】
“我可以负责监控。”
一道冷静的少年声音传来。
除了知晓书房有人的钟裕,以及通过玄关鞋子料到家里还有萧逆、司风眠二人的凌西泽,其余人不由得愣怔了下,略有诧异地将视线投到书房门口。
萧逆站在那里。
少年一身休闲打扮,站得笔直挺立,身形单薄却高挑,目光沉静且稳重,哪怕明眼可见他的年龄,但出奇地给人几分信服力。
几人微怔。
尔后,另一抹身影旁边挪了挪,来到萧逆身旁,出现在众人视野。
他挠挠鼻子,冲众人粲然一笑,手打着萧逆的肩,略有尴尬地说,“那我,负责加油好了。”
“这两位是……”
冬颖初见他们,狐疑地问司笙。
“哦,”司笙才回过神,想到今天是周五,一时有些无语,有点敷衍地介绍,“两个弟弟。”
“萧逆。”
“司风眠。”
两位少年简单明了自我介绍。
沈江远挑挑眉,恍然,“司笙捡的那俩便宜弟弟,是你们啊。”
听他说话,萧逆视线扫向他,一顿。
——这人声音挺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段长延和郑永丰是知道萧逆的,加上来封城后,能查到司炳,自然能查到司风眠,知道司笙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一直没有见过。
眼下见到二人,很快就接受了。
唯有冬颖,见状,无语凝噎。
本以为客厅场面足够热闹的,没有想到……书房里还藏了两个。
待会儿不会再从卧室蹦跶出一两个来吧?
单手支颐,司笙目光在萧逆身上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监控的事,你能负责?”
凌西泽轻捏着她的手腕,无声警告。
——萧逆未成年。
“嗯。”萧逆面无表情,神情自若,“我可以入侵监控系统,在你们行动时,换上一段没破绽的监控。”
众人:“……”
???
“这能办到?”
段长延对这种技术流没概念,眼睛都瞪直了。
司风眠得意挑眉,介绍道:“别人逃课躲监控,他逃课一般换监控。”
这是司风眠近日发现的。
他们二人都住校。
有一天晚上,萧逆接到喻天钦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那时司风眠正好在萧逆宿舍做题,听到后就想一起去,萧逆就把他捎上了。
最近学校抓得特别严,为防止学生半夜翻墙,增加了好几处摄像头,第二天教导主任还会一一调出查看。
一开始他们二人是避开监控的,但司风眠对监控位置不熟,一不小心,暴露在监控里。
司风眠正担心着,萧逆就让他干脆别躲了,光明正大路过监控,一路在监控里暴露行踪。
抵达喻家后,司风眠还在想,如何解释这次违纪行为,结果萧逆慢条斯理找出一台笔记本,当着他的面,就潜入学校监控系统,把他们走过的那段监控删了,换上一段截取下来的视频。
司风眠当时简直想给萧逆跪下。
“国博诶!”段长延强调。
萧逆:“嗯。”
郑永丰:“没问题?”
萧逆:“嗯。”
……
几个大人,对徒然冒出的萧逆倍感震惊,忍不住一一发问。
司笙不会质疑萧逆。
这少年,做事向来有把握。如若不是有充足信心,是不可能站出来的。
“诶。”
司笙拽着凌西泽的衣袖,轻声喊他。
凌西泽微微俯下身,附耳过去。
稍作犹豫,司笙一挑眉,悄声问:“我答应得太快的话,会不会不合适?”
凌西泽:“……”合着你就压根没想过拒绝?
“你就不怕带坏小孩?”
轻轻叹息,凌西泽与其是在劝说,倒不如说是吐槽。
真是为未来的儿女发愁。
在司笙的教育下,没准一个比一个能搞事情。
司笙眉眼透着笑意,不知哪来的信心,“我们易家,根正苗红的,歪不了。”
没忍住,凌西泽手指一掐她的脸,“您这也叫根正苗红?”
“人都看着呢。”司笙拍开他的手,跟他据理力争,“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不算?”
“算算算。”
凌西泽哭笑不得。
“监护人的意思呢?”
正值二人闲聊间,冬颖预感萧逆这少年可信,将最终决定权抛给了司笙。
众人理所当然地看向司笙,任由她做决定。
“行啊,”司笙颔首,一点犹豫都没有,“这下齐活儿了。”
凌西泽:“……”你倒是假装迟疑一下也行。
司笙一点头,事情基本就定了。
萧逆作为参与者,司风眠作为旁观者,都走出书房,顺利跟他们“同流合污”。
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自动分为两拨人。
钟裕、沈江远、司风眠这些旁观者,自觉坐在旁边,听着他们商谈计划。
司笙、凌西泽、冬颖、郑永丰、段长延、萧逆六人,则是拟定初步计划,各自分配任务。
司笙和凌西泽不算行动人员,但前者是将他们组织起来的带头者,后者是整个计划的提出者,且二人在把控大局方面都很有一套。
于是,定框架、做计划,有条不紊,一步步地来。
中途,德修斋外卖送达,十人份的量,摆满了一整桌,场面极其壮观。
但是,除了钟裕、沈江远、司风眠三人,其余人都没怎么动筷子。
“在这种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技能竟是如此鸡肋。”
只会玩游戏、做游戏的沈江远,揉了揉脸。
钟裕:“……”他只会演戏。
司风眠:“……”他只会做题。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怎的,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升起了一点挫败感。
沈江远掏出手机,“玩一局?”
“躺吃鸡那种吗?”
司风眠瞄了眼这位前·电竞大神。
更挫败了。
他连游戏都玩不好。
“哎!”
沈江远挑了下眉毛。
“……不会。”钟裕慢吞吞地说。
沈江远说:“没事,我带你。”
钟裕无所谓,正好闲得没事,下载了游戏软件。
玩这游戏,一般是单排、双排、四排。
因为不想拉陌生人,三人组队进四排,遭不住司风眠操作垃圾、钟裕新人使劲送人头,沈江远的大腿被二人拖得死死的,两局二人皆是落地成盒,无奈之下,只得寻求帮手。
沈江远给【XN】发消息,没有回。
后来见到【王牌阮】在线,直接把人拉进来,没想对方还真同意了。
“谁啊?”
见到被新拉进来的人,司风眠颇为好奇地问。
“不知道,你姐的朋友。”
“厉害吗?”
“……就,对非职业的来说,很牛的那种。”
思考了下,沈江远如此评价。
这人是司笙拉来玩游戏的,玩过几局后,他们就一起加了好友。
在线次数很少,但操作一流,手游和PC端都很厉害,跟职业级的有得一拼。
司笙这人也是神了。
她对竞技类游戏不在行,但是,随便约个朋友来玩,都是大神级别的。
王牌阮算一个。
此外,还有【墨墨墨墨】【苏哥哥】【岑女侠】几个,在这款游戏里,都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一开始跟他们玩的时候,沈江远还以为他们都是职业选手,一问司笙,才知都是些随便玩玩、打发时间的。
这些个人似乎都挺忙,很少有在线的时候,所以尽管跟他们玩得很痛快,沈江远却跟少跟他们玩。
新一局游戏。
如沈江远所说,这人,很牛。
没开麦,一眼洞穿俩累赘的能力,却没有一句抱怨。
敌人到身前,他及时救援,开枪秒;
偶尔来你身前,扔配件、补给,贼爽快;
跟沈江远默契配合,从不苟,该刚时刚,该绕时绕,解决敌人时痛快利索;
……
贼拉可靠。
三人一直玩到晚上十点,直至司笙他们将计划一一敲定好。
他们也该撤退了。
沈江远开麦,跟“王牌阮”说该下线了,约下次玩。
没想,对方沉默几秒后,忽然开麦。
“司笙在吗?”
声音清冽好听,没什么情绪。
应该是沈江远开麦时,他听到背景音里有司笙的声音。
他这么一问,周围一干视线,都朝沈江远看过来。
沈江远:“……”忽然有点紧张。
“在。”
司笙踱步走过来。
那声音问:“你家大门的机关锁可以开吗?”
第323章 咱们做祸国妖姬的【11更】
那声音问:“你家大门的机关锁可以开吗?”
众人:???
下意识的,很多视线都落到门口。
唯有凌西泽,一怔后,瞥向司笙。
司笙愣了下,反应过来,一把拿过沈江远手机,走向阳台。
“阮哥?”
“嗯。”
“那套别墅卖了。”确定完身份,司笙明白过来,狐疑地问,“新主人没换锁吗?”
这是墨上筠的朋友,阮砚。
很巧,阮砚的住所,跟她住的别墅相邻,他们俩算得上是“邻居”,遛个狗能路过的那种。
那一栋别墅,她花了几年时间,断断续续将其改造成“机关别墅”,是她最满意的机关作品之一。
奈何要给百晓堂砸锅卖铁筹钱,只能将那一栋别墅卖了,一起卖的还有安城的一套。
她卖时,没将其标明“机关别墅”,新主人似乎对机关不感兴趣,所以该将明面上可见的机关都拆了才对——
怎么大门的机关锁还在?
“没有。”阮砚说,“杂草三尺高,没住人。”
“……”
花大几千万买了她的机关别墅竟然不住?
司笙暗自磨牙。
尔后,想到阮砚先前的问题,狐疑道:“你开机关锁做什么?”
“下午路过,看着有点兴趣。”
“……”
得嘞,您闲的。
“对了,有件事——”
阮砚话语一顿。
司笙眯了眯眼,“嗯?”
“你小师姐让我给你上两堂课。”
“什么课?”司笙莫名。
“她称之为‘自身安全防护意识课’。”阮砚直白地说,“我不想讲课,邮箱把视频给你,你看完后给我一份四万字的感想。”
司笙:???
四万字?
就因为她在通缉名单上毫发无伤地挂了四年?
“墨上筠下半年有空,办不到我们俩都有事。”阮砚幽幽提醒。
“……”
司笙嘴角微抽。
不多时,阮砚又道:“可以找人代写。”
“……谢了啊。”
司笙退出游戏。
同时,暗想:接下来要做的事,绝不可能让小师姐知道。
将手机屏保一关,司笙回首,见到凌西泽站在玻璃门旁。
“一普通朋友。”
怕他东想西想,司笙第一时间澄清。
看她这样,凌西泽一顿,尔后笑开,说:“我是来坦白的。”
司笙挑眉,调笑问:“怎么,有了不普通的朋友?”
“你那两栋别墅……”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房产证在我家。”
“……”
司笙默然地打量着这土豪。
摸不准她什么想法,凌西泽犹豫了下,解释:“不知道你为什么卖掉,不过,看你住过的地方,被别人买走改得面目全非,挺不爽的。”
“……”
定住,司笙静静地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竟是有点……想嫁。
他的犹豫和谨慎,掺杂着一份小心,明显可见。可落到司笙心坎里,却有点胀胀的,有那么点心酸,抽着疼了一下。
别人家的总裁,一掷千金时,高调显摆,尽显奢靡。
自家这位……
买个别墅都要偷偷的,怕她不满意。
见她不说话,凌西泽神情担忧更甚,他拉住司笙的手腕,低眉敛目,轻声问:“没生气吧?”
“没有。”司笙笑,“松了口气。”
“嗯?”
司笙解释,“本来想过两年筹钱买回来的。”
凌西泽登时落下心。
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问:“你当时很缺钱?”
在高架桥上再遇司笙时……
心酸得不行。
军大衣,小助理。后来一查,卖了两套房,暂居水云间。
明明是个张扬跋扈、嚣张肆意的姑娘。像她这样的人,应当永远自由、潇洒、风光,人世间的苦与愁,是困不住她的。
他从没想过她会混得不好,身上的刺会被拔光。
所以,没有多想。
他想再次接近她,成为她的靠山。
没想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司笙依旧是那个嚣张肆意的姑娘,五年的闯荡令她愈发夺目出彩,没有什么能遮掩住她的光芒。
不过,若没有迫切缘由,又不是不喜那两套房产,司笙为何要将其卖掉?
往客厅看了一眼,见到在灯光里热闹交错的人影,司笙垂下眼睑,低声道:“改天跟你说。”
*
计划确定后,就是准备阶段。
分配好任务的他们各自忙活。
十二点前,各回各家,金杯暂且放到司笙这里。
热闹一场。
萧逆和司风眠准备休息,司笙和凌西泽被留到客厅。
“精神太亢奋,今晚睡不着了。”
洗完澡的司风眠,溜达到萧逆卧室门口。他将毛巾搭在脑袋上,随意抓了抓,发梢的水珠沿着脖颈滴落,滑到刚换上的T恤衣领,浸湿一片。
“……”
萧逆刚吹干头发,见到他后,把吹风机扔过去。
司风眠抬手捞住,没有离开,而是抱着吹风机往萧逆卧室走。
他说:“要不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萧逆一怔,尔后警告地盯着他,“赶紧走。”
“不。”
走到萧逆床边,司风眠张开双手,直接往松软的被子上一倒,未擦干的发丝和微湿的毛巾都埋入被子里。
萧逆脸一黑,伸手就去揪他,结果某学霸紧紧抱着被子,硬是不肯走。
耍起赖来。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片刻。
最终,萧逆忍无可忍,一掌拍在司风眠背上,“把头发吹干再上去。”
“好咧。”
见萧逆松口,司风眠神情一喜,立即松开被子跳起身。
而,原本摊开平整的被子,在他一通折腾下,皱皱巴巴的,简直没眼看。
萧逆脸色更黑了。
——就该让全校都看看这学霸趴床上耍赖的样子。
趁着司风眠吹头发的功夫,萧逆去将新被子、新枕头找出来,拨开他的被子,将其扔到床的另一侧。
没跟同龄人同床过,不过,跟喻立洋一起睡的机会倒不少。
“你知道姐的那两个朋友是什么人吗?”
吹风机的轰轰声响一停。
司风眠拔掉插头,将吹风机收起来。
他头发短,吹风机运作一下,没一会儿就吹干了,此刻短发松软,一身清爽,看起来帅气又精神。
萧逆略一凝眸,想到长丰酒馆,旋即又想起他们聊及那些……
他道:“不知道。”
反正一看来路就不普通,身份背景挺复杂的。
“最近全城二世祖都怨声载道,有个西北来的富家公子,在圈里横行霸道,守在各大会所整治他们……”
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无需胆战心惊的,都将其当做一桩趣闻。
甚至有些二世祖的家长,都巴不得“职业二世祖”整治他们儿子一番,好长个教训。
司风眠听说一二。
“……总之,那个令全城二世祖避而远之的,就是段长延。我还当是多不讲理一人,没想挺好说话的。”
将所知的都同萧逆一说,司风眠最后揭开谜底。
“……”
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的萧逆,被他一句话整精神了。
就那逗比?
闹得满城风雨?
讲述完,司风眠舒了口气,神情兴奋难掩,“姐的朋友真是千奇百怪。”
“……”
萧逆没说话,不过颇有同感。
这时,萧逆手机振动了下。
他一看,正是“职业二世祖”发来的语音消息。
点开:“萧弟弟,你会修电脑吗?”
嘴角微抽,萧逆退出微信,将手机搁一边。
外界传得厉害又如何?
归根结底不还是脑子有坑。
而,将段长延语音听得一清二楚的司风眠,眨着眼,愣了一下后,又乐不可支。
……
因昨晚的事过于劲爆,司风眠虽是旁观者,依旧激动不已,半夜拉着萧逆说个没停。
萧逆被他折磨得不轻,几次想将他扔出门去。
太讨嫌了!
最终结果是,二人凌晨三四点才睡。
然而——
“这是什么?”
六点整,听到竹笛声的司风眠,用被子遮住耳朵,茫然地抬起头。
“起床号。”
萧逆坐起身,强忍着困倦,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姐弟俩……
服气。
“哈?”
司风眠没反应过来,探出头,结果双耳受到刺激,又赶紧缩回去,用被子继续把耳朵堵上。
掀开被子,萧逆闷声道:“姐在学竹笛。”
“啊……”司风眠恍然,将脸埋到枕头里,咕哝,“我以为她是全能的。”
“……”
尽爱给人整一些“虚拟人设”。
过了片刻,司风眠将脸抬起来,看着准备换衣服的萧逆,满脸困倦,慢吞吞地问:“你不继续睡吗?”
“这能睡?”
萧逆眉一拧。
这种噪音下能睡的,大抵都是聋子。还不如楼下跑个五公里来得自在。
“你知道,”司风眠打了个哈欠,继续趴着,不紧不慢地开口,“学霸跟校霸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
凉飕飕地目光打向他,萧逆强调:“我才是年级第一。”
“……”
某校霸不按套路出牌,司风眠被结实地噎了一下。
听着那断断续续、牵扯不断、不在调上的竹笛声,司风眠叹了口气,尔后主动道:“这世上有个神器,叫耳塞。”
萧逆一怔。
司风眠强撑着爬起身,伸了个懒腰,又说:“书房书桌右抽屉里有两盒耳塞,放的位置很显眼,我猜那是她为你准备的。你肯定也不知道。”
萧逆:“……”
大清早就叨叨叨,话多憋不死他。
找了身适合跑步的运动装,萧逆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
只是,在途径司笙卧室门时,脚步一顿,不由得看了眼。
*
小书房里。
依旧是那根竹笛,依旧是视频通话。
只是视频里,天气不若往常般好。没有灿烂晨光,天色昏沉,昨夜一场暴雨,将庭院冲刷干净,积了些水,但草木翠绿,空气清新,在灰蒙蒙的色调里,依旧有别样的美景。
林羿放置好手机,盘腿坐在屋檐下,倒了杯乌龙茶,又放置两盘糕点,正闲情逸致地喝茶。
司笙吹完一曲,等待林羿的评价。
林羿不负所望。
将茶杯一放,又将宽松衣袖挽起到手肘处,他侧首淡淡瞥了眼司笙。
“有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样能把一门技艺学精了。”林羿优哉游哉地说着,随后抬起手,往里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司笙:“……”
原来还可以这么夸自己。
受教了。
“有的人,天天学,天天练,结果一天能比一天差——”
“比如我。”
司笙自觉地接过话。
“聪明!”林羿夸赞着,苦口婆心地劝,“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非得学竹笛。想学一门乐器修养身心,你可以去拉二胡啊——”
“我有二胡证书。”
司笙理直气壮地打断他。
“你信不信我赶明儿就给你考一叠证书?我砸死你!”林羿瞪过来,不遗余力地讥讽,“不是,您家的二胡还能拉出个声儿吗?”
就知道她会拉二胡,从没听她拉过!
那还是她十年前考的!
能否顺利拉完一首曲子还不好说呢。
司笙笑笑,“它的灵魂与我同在。”
“……”
高估了。
合着家里连个二胡都没有!
林羿叹息,“我送你这竹笛吧,就没想你能吹个响儿。真的。我就图你个奇思妙想,竟然还能在竹笛里安装机关。”
“……”
司笙随他奚落嘲讽,懒得搭理他。
每天吹完,林羿都是这套说辞,嘴上说得痛快后,还是能指点她两句。
她举起竹笛又吹。
林羿一脸的崩溃,“说,你要怎么才肯放弃吧?”
“学上瘾了,不放。”
“那我每天早上六点,不能聆听自然的声音,非得听你侮辱我职业的噪音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等我学会一首。”司笙想了一下,说,“要那种简单又好听的。”
林羿凑过来,真诚发问:“小姑娘,你觉得你能学会吗?”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司笙把责任全推过来。
“……”
学会了就是她有天分,没学会就全成他的锅。
长得好看的人永远这么蛮不讲理。
林羿跟她干瞪眼。
好半晌后,林羿妥协:“这可是你说的。”
“啊。”
司笙应声。
隔着屏幕,林羿指了指她,放下话:“等着。”
话罢,他就消失在视频里。
司笙莫名其妙。
林羿不在,她同样吹,自顾自的,甭管在不在调上,坚持到最后才算完。
一首曲子她吹完两遍,正准备第三遍时,听到一点脚步声。
她一停。
尔后,林羿出现在视频里,他盘腿一坐,直接撕开一张纸,将其捏着,送到手机跟前。
他催促:“赶紧的,截图。”
闻声,司笙没动,而是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张曲谱。
扫了个开头,她好奇地问:“刚写的?”
“不然?”
纸张后面,响起林羿没好气的反问。
司笙扬眉一乐,“为我写的?”
林羿被她的厚脸皮一惊,撤掉纸张,将脸怼上来,“咱们做祸国妖姬的,脸皮能不能薄一点?”
“……能。”
司笙笑得明朗。
“……行了,”看她两眼,林羿摇头叹息,又将纸张怼上来,“就为你写的,赶紧截图!”
“行。”
司笙利索地截了图。
就此,在换掉N首竹笛入门曲后,司笙终于确定了她第一首学习的竹笛入门曲。
……
周末的计划,安排得很满。
早上学竹笛,白天学表演,傍晚小区散步,欣赏陆同学的笛萧吹奏,晚饭后,司笙基本待在小书房,准备下周的漫画更新。
中间,司笙抽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找喻立洋履行承诺,给喻宁买了一枚戒指。
这样正常的节奏,仿佛周五晚一群人商定的计划,不过纸上谈兵。
*
周一,上午。
百晓安保实业有限公司。
九点整,司笙迎着朝阳,开车来到公司。
这一次,没将车听到门口,而是在亮出证件后,直接进门,择了个停车位停下。
然而——
她的车刚一进门,门口神情严肃、面无表情的保安,就迅速拿起对讲机。
“司总来了,汇报完毕。”
对面:???
卧槽,怎么没事先得到消息?
一分钟后,四楼某办公室里,孟菁接到电话。
挂断电话后,孟菁拧起眉头,面色严峻,如临大敌。
——这女人不是架子大,来之前得打声招呼的么,这次怎么说来就来?!
第324章 再来百晓堂,堂主作威作福【12更】
来过一次,开通了权限,又有身份认证,这次过来,一切都顺利很多。
大门无人挡。
前台无人拦。
司笙拎着工作牌,走进办公楼后,径直走向电梯。
九点上班,这会儿,电梯外有不少人在等待。
她一靠近,等待电梯的一行人,视线纷纷被她拉过去。诸多不明所以的普通员工,满眼皆是惊讶和愣怔。
“司笙诶,她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见她来过。”
“是来找人的,还是办事的?”
……
司笙气场太强,无人敢上前,但一个个的,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唯有一个四楼的技术人员,见到司笙后,神情稍有讶然,旋即收回视线,表情冷冷的,明显不大待见司笙。
“叮——”
电梯门打开。
在门外等候的那群人走进去,私语声少了很多,司笙跟随上班大流进电梯。
后脑勺得到无数打量。
司笙全程跟没感觉到一般。
四楼。
电梯门打开,再出门时,只有她和技术人员两个。
“等等。”
身后凉凉的声音,叫停了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一顿。
他皱了下眉,然后才略有不爽的回过身。
在司笙身后,敞开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神情覆上层冷意,在一楼时的淡然平静散去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
视线打过来,技术人员心一沉,徒然生.asxs.惧意。
无形的压力和威胁,将技术人员全身包裹,有些透不过起来。
冷冷勾唇,司笙嗓音尽是凉意和肃杀,“见到领导不打声招呼,是你个人素质的问题,还是百晓堂集体成员素质的问题?”
“……”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技术人员面色登时一变。
等了他三秒,见他未表态,司笙轻哼一声,“那我就当是百晓堂内部一贯如此作风了。”
说罢,便走。
“司堂主!”技术人员猛然出声,叫住司笙后,纵然有些不服气,依旧青着脸说道,“是我的问题。”
能被调到四楼来的,无一不是佼佼者,有着出众的能力。
自然是傲气的。
傲气迫使他们不会随便低头。
可,倘若殃及群体——
这个头,不得不低。
上次司笙来时,他正好在,见识了司笙那一番嚣张的“自我介绍”。他绝对相信,倘若他不低着个头,司笙肯定会殃及无辜,找整个四楼的麻烦。
——这女人就是这般蛮不讲理。
“早啊。”
凌厉视线一收,司笙懒懒出声,像是将这件事翻篇了。
技术人员抿了抿唇,不知该跟她打招呼还是怎么的,只能僵在原地。
不过,也没等到他开口,司笙就抬步走向工作区域。
一片静谧。
只有翻阅文件、敲击键盘的声响。
所有人保持沉默,坐在工作间里,专注于他们自己的事。低头忙活,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一下。
一分钟前,这一楼所有工作人员都得到消息——
司笙来了。
不约而同的,他们回到座位上,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沉默、专注、严肃。
而,对于司笙的到来,他们一致采取“忽视”态度,仿佛司笙的存在就是空气,每个人都专注于工作,于是“理所当然”视而不见。
司笙一进来就发现了这点。
不过,视线大致扫视一圈后,她谁都没理睬、没找茬,神情淡淡的,径直走向被她强制要来的办公室。
办公室干净整洁,显然天天打扫,纤尘不染。
不过因她只来过一次,没私人物品,书籍摆设都被搬空,只有必备的办公用具,偌大一办公室,看着空荡荡的。
司笙将手提包扔到沙发上。
随后,又转身走出来,伸手敲敲门。
“叩。叩。”
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是令几个人没忍住,抬眼看了过来。
就在这几人里,司笙找到离得最近的一位,下巴微扬,淡淡嘱咐,“让你们部长过来一趟。”
被点名那人:“……”
他为何要没忍住抬这个头?!
而,交代完的司笙,已经转身回办公室,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
十分钟后。
中年部长面带愁容地走出办公室,在诸多好奇的注视下,他招来一个人,附耳几句,那人惊讶地睁了睁眼,被他拍了拍肩后,一脸懵逼地转身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
那人抱着一大摞文件夹,来到在电梯跟司笙偶遇的技术人员跟前。
“小哥。”
将那摞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那人满怀同情地喊他。
“啊?”
技术人员不明所以地抬眼。
那人轻咳一声,并没有克制音量,而是字字清晰地开口,“司堂主说,今天你得完成这一堆工作才能下班,不然——”
“不然怎样?”
技术人员气急,皱紧眉头。
没完成还能揍他不成?
那人面色一顿,颇为无奈地复述道:“不然,总公司容不下你,只能将你调到地方了。”
技术人员:“……”
周围一干人等:“……”
艹!
这也太过分了吧?!
但——
这不可谓不是一种威胁。
百晓堂不是普通公司,而是一个大型民间组织,得到官方认可的那种。
在没开公司之前,只要是百晓堂成员,哪怕是边缘人物,都有福利可领,以及一定的底薪,遇到困难时能有优惠政策。
越往百晓堂内部高层走,福利、薪资自是不用说。
太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哪怕只挂个头衔。
而,自从公司成立后,被选中来到总公司的,福利待遇更是丰厚,且……个人、家庭遇到困难,可以申请求助公司帮助,得到确认后,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公司都会帮忙解决,办事是真的方便。
这比在外找个同样福利、薪资的工作要有诱惑力得多。
是一个很有自我成就感的地方。
工资高、待遇好、福利棒,团队氛围好,虽然偶尔加班累死累活,但是,很少会有人想离开,就连动一下心思的都少有。
眼下以“调到地方”为要挟,司笙这一招,无疑太狠了点。
“另外,司堂主希望提醒大家一句——”
转述那人硬着头皮,微微抬高声音,迅速朝某间紧闭大门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她咬牙,道:“身为领导,又亲自跟各位打过招呼,她希望各位不要忘记她。该打招呼就打招呼,该问候时就要问候,不然,以她公报私仇、喜欢给人穿小鞋的脾气,大家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苦。”
全场:“……”
公报私仇、喜欢给人穿小鞋……她竟然对自己有如此明确的认知?!
而且,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这这这……
恶心人能恶心得如此明明白白的,他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要不,夸一句她给人穿小鞋时不遮遮掩掩?
旁边有人绷不住了,凑过来,问倒霉催的技术人员,“你怎么招惹她了?”
“……没打招呼。”
技术人员心情简直哔了狗了。
“就这儿?”
“卧槽?”
“小题大做?”
周围几人纷纷愕然。
“嗯。”
技术人员点点头。
随后,瞥见那一摞的文件,胃止不住地揪着疼。
有点后悔。
知道这女人不咋的,为何还要跟她硬刚呢?
早先低个头、打声招呼,不就没这些事了?
*
“什么,她真这么说?”
听到助理转述的孟菁,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
浑身都在冒火。
“嗯。”助理点点头,“她让邱部长转告的,邱部长开不了口,就让别人转告了。我来之前问过邱部长,是原话,一个字都没改。”
“艹。”
孟菁眼里有烈焰在燃烧。
助理满面愁容,“现在私下里都讨论疯了,都是不满和牢骚。偏偏她是堂主,什么都得听她的。想让谁加班就得加班,想调走谁就调走谁。”
说到这里,助理话语里,也有着遮不住的怨气。
——她还记得司笙上次来时点她痛穴一事呢。
司笙做事太狠、太绝了。
从未见过谁家领导是这样的。——一举一动,行事作风,都往“讨人厌”的方向走。
“我去找她。”
吸了口气,孟菁摁了摁眉心,抬腿就往外走。
助理赶紧跟在她身后。
两分钟后——
司笙办公室的门被倏然推开。
“嘭!”
门砸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
第325章 司笙:打架我就没输过【13更】
“嘭!”
门砸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
动静颇大,瞬间吸引不少关注,一双双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将视线打过来。
只是,无人敢近身。
连紧随而后的助理,都不自觉退让几步。
有人低语——
“孟经理就是霸气。”
“太帅了。”
“有点感动。”
……
办公室里。
司笙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往后懒懒地靠着,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拿着一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
懒散随意,见不到一点认真。
听到动静,她眼皮一掀,并未恼怒,而是闲闲地瞧着怒气冲冲进门的孟菁。
她轻笑,“我当员工没礼貌是谁教的呢,合着是你这个经理?”
将门一关。
孟菁走向前,视线往下一打,冷冷剜着司笙,“怎么,要把我调到地方吗?”
“那不至于。”司笙手指旋转着手机,没个正经样儿,抬眸打量孟菁几眼,“刚看了眼百晓堂内部的规矩,似乎有写检讨的惩罚。”
“……”
听到“检讨”二字,孟菁神色一顿。
她自幼被百晓堂看重,打小起就接受组织内部培养,一直都是军事化的管理。
“检讨”放到公司说来可笑,不切实际,但是,放到百晓堂内部……
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若百晓堂成员犯错,堂主有权利让成员写检讨。——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不过,训练时没少写检讨的孟菁,留下一定心理阴影,就算成年后,听到“检讨”两个字,都足以令她浑身汗毛倒竖。
“我发现百晓堂内部条例都挺有意思的……”
司笙拎着手机,悠闲地晃悠着,拉着漫不经心的调子,懒洋洋开口,“军事化,是吧?”
“……你想怎样?”
孟菁没好气地问。
但是,话刚一问完,她心里就暗叫糟糕。
她才是来找茬那个。
可是,司笙这么打岔,她又应下司笙的话题,一下就被司笙占据主动权了。
司笙似是找到有趣的事,对孟菁的冲撞一点不介意,反而饶有兴致地瞧着孟菁,尔后,悠悠然道:“没给下属做好榜样,一万字检讨;不尊重领导,一万字检讨。这个周末之前交给我。”
“你!”
“怎么,一万字不够你发挥?”司笙唇角扬着笑,笑容愈发明朗。
“……”
孟菁气得没把嘴角咬出鲜血。
妈的!
她把写检讨当做游戏和乐趣吗?!
幼不幼稚?!
在百晓堂内部,就没见过二十几岁、工作了的人还要写检讨的!
这事若说出去,就踏马一奇耻大辱!指不定会被多少人嘲笑!
心里无数草泥马在奔腾。
偏偏,孟菁不能发作。
——省得司笙在检讨上加码。
“身为堂主,你不以身作则,反而处处刁难员工,明目张胆给他们穿小鞋,又以‘调去地方’做威胁。”
孟菁咬着牙,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裹着燃烧正旺的怒火,“不想着以实力负重,反而以身份压人,你配当这个堂主吗?”
眉眼笑意淡去几分,司笙只觉得索然乏味,淡声问:“你来是想说这个?”
“没错!”孟菁气得往门口一指,“你自己看,身为一堂之主,有几个服你的?!”
司笙掀着眼皮,说:“门关着,看不到。”
“……”
愣了三秒,孟菁茫然了下,然后,连掀桌的心都有了。
事实上,她真要掀了。
踩着高跟鞋上前,孟菁怒火万丈,直接撸袖子,“我要不好好揍你一顿,我踏马就不信孟!”
头一偏,司笙没一点畏惧,神态游刃有余,反而问:“跟我姓吗?”
“……”
艹你大爷的!
哥,没法忍了!
孟菁提着拳头就朝司笙砸了过去。
……
办公室外。
隔音效果尚可,最初听不到司笙的声音,就听到孟菁偶尔暴躁的话语。
断断续续地飘出来,他们不大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直至——
里面传来“叮铃哐当”的声音。
桌椅碰撞,重物落地。
隐约有拳打脚踢的声音。
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直接围上前来,里三圈外三圈的,听得焦急担心、头皮发麻,但是,又没人敢像孟菁一样,直接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预感不妙后,有人立即行动,去呼救救兵。
有去叫邱部长的。
有去三楼叫孟翎的。
焦急忙慌中,杵在原地的员工们,在复杂的情绪里,难免有点小激动、小期待。
“刚刚孟姐进门,我就预感可能会打起来。这俩脾气都太大了。”
“看又看不到!谁打谁啊?”
“司堂主有点身手吧?会不会——”
“孟经理是什么人,身手打小开始练的!肯定是她揍司笙啊!”
……
“……说实话,我挺期待司笙被揍的。真的,她太欠了。”
“欠归欠!我也想揍她!但真揍出什么好歹来,孟姐怎么交代?揍堂主,不管什么理由,都会被逐出百晓堂吧?!”
“……”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司笙威胁的话被转述出来时,四楼半数以上的员工都想揍她。
——这女人太不讲理了。道理说不通的时候,拳头最管用,揍一顿就完事了。
可是,他们只敢想想。
一是他们没那能耐;
二是因为那是堂主。
真对堂主动手,而且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的堂主——
或许被逐出百晓堂都没完,她能用职务之便,在你离开后处处使绊子、弄死你。
想到这里,他们难免为对孟菁的处置担心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半分钟后,邱部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馒头热汗。
“邱部长,里面好像打起来了。”
员工们赶忙回答。
邱部长听了两秒,脸色登时垮了,“好像个屁!可不就是打起来了吗?!”
艹!
孟经理怎么这么冲动?
若司堂主有个什么闪失——
邱部长登时腿都软了,不敢有丝毫停留,赶紧去推门。
门没反锁,一拧门把手后,就被顺利推开。
“嘭!”
“啪!”
少了门板对声音的阻隔,里面的声响清晰传来。
听得外面一干人等心惊肉跳。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司笙血肉模糊的场面。
邱部长险些没跪倒在门口。
然而——
当视线往里一探,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竟是一副谁都没预料到的场景。
因刚刚那一招,一抹人影弹出去,砸向一张单人沙发,力道之重,掀倒沙发后,那人重重倒在地上。
摔得有多惨,可想而知。
众人眼皮猛地一跳。
没看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那人就是司笙。
可,定睛一看,集体呆住了,一个个的,就跟个傻子似的,目瞪口呆地望着里面。
大脑当机,停止思考。
“怎么会——”
有人不敢相信,忍不住惊呼出声,尔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惊讶从每一双眼睛里溢出来。
因为,连带沙发一起撞在地上的,不是司笙,而是孟菁。
摔得有点狠,孟菁倒地后,动了一下,抽了口冷气,没第一时间站起来,只得继续趴着缓劲儿。
孟菁一身职业装,上身衬衫下身短裙,此刻,衬衫扣子少了两个,短裙险些走光,高跟鞋早不在脚上,散落在地面,卷发凌乱散开。脸上、胳膊处有擦伤、红肿,不严重,但够刺激他们一把的。
狼狈不堪。
至于他们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司笙,毫发无伤地站在他们跟前,连衣服褶皱都没几处,看起来跟刚上班时一般无二。
???
这种跟想象中截然相反的场面,令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
司笙眼里有不爽,往外看了眼,烦躁中裹着几分危险,看得外面一票人心脏骤停一秒。
不过,就一眼,她便收回视线,手一抬,抄起扔在桌面的一件外套,直接抖开,往孟菁身上一扔。
外套罩住孟菁的裙摆和双腿。
尔后,她眯了眯眼,头微偏,勾着抹掺着冷漠、狠劲的笑容。
她问:“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我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第326章 忤逆犯上,逐出百晓堂【14更】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我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狷狂、自信、肃杀。
一个字一个字,压着嗓音,裹着的尽是危险。
无形的话,化作有形的鞭,一鞭鞭地抽打在他们身上,浑身止不住战栗,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她很美。
却似嗜血罗刹。
“……”
离得最近、正面迎上这气场的邱部长,腿一软,若非强撑着,不然真撑不住了。
就一个二十几岁的女生——
这气场怎么练的?!
此刻,在场所有人里,就邱部长能说上一句话。他纵然心惊,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
“司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邱部长手心冒汗,但面上还算稳,没露出慌乱之色,询问时,语气颇为镇定。
“……”
司笙斜了眼地上的孟菁,右侧唇角往上扯了扯,有几分讥讽,却没开口说话。
见状,邱部长登时明了。
——这事,得怪孟菁。
他帮不了。
正尴尬犹豫之际,邱部长听到后面稳重的脚步声,意识到救星降临,紧绷的神经瞬间一松。他微微低下头,往一侧避了避,推开了一些。
司笙抬眸,看向走来之人。
来人三十来岁,是个男的,眉眼端正,长得跟孟菁有几分像。
所到之处,员工自动避开,有几分恭敬和拘谨。
这位,大抵就是安老板口中的得力干将“孟翎”了。
管辖四楼外的部门。上次来时,并未正面碰上。
“司堂主。”
孟翎进门后,先是第一时间跟司笙打招呼,然后,视线才转移开,迅速打量着办公室。
目光顿在孟菁身上时,停了几秒。
敛了敛情绪,孟翎并未因妹妹这般惨状而动怒,而是平静地看向司笙,恭敬有礼地问:“请问司堂主,是谁先动的手?”
“问她。”
司笙往地上扫了眼,只手抄兜,神情淡淡的,挺冷漠的样子。
“是我。”
缓过气来的孟菁,强忍着疼痛,说出了两个字。
孟翎眉宇一紧。
知道孟菁性子莽撞,有时会冲动做事,所以教她再三忍让,不曾想——
竟是真的动了手。
尽管,他并不觉得,二人能打起来,全是孟菁的责任。
看了云淡风轻的司笙一眼,孟翎顿了顿,先是捡起地上一双高跟鞋,然后抬步走到孟菁旁边,目光在盖在孟菁腿上的外套略一停留,尔后捡起外套放到一边,弯腰将孟菁扶起。
孟菁膝盖有伤,站立时疼得她眉头一阵,缓了两秒后,又细细地吐出口气。
她看了眼被孟翎放下的外套,又看了眼神情淡然、事不关己的司笙,眉轻皱,却没想象中的暴怒和憎恨。
扶着孟菁,孟翎又看向司笙,微一抿唇,垂着眼睑低声说:“司堂主,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话说完,他就扶着一瘸一拐的孟菁,离开办公室。
所有视线都跟随着兄妹二人,直至孟翎将孟菁扶到另一间办公室里。
“司堂主,这事……”
邱部长有点尴尬。
他想跟孟翎一样直接撤退的。
耐不住没反应过来,慢后一步,等他想跟着走时,已经晚了。
办公室里一地狼藉。
书架被撞得倾斜,卡在墙角夹缝;落地灯被摔坏,断成两截,灯罩碎落一地;办公桌上的电脑倒地,屏幕破裂;茶几和沙发都有移动的痕迹……
总该有人来整理。
“找后勤的人来,该换的换,该扔的扔,再打扫一下。”
司笙随意吩咐。
“是。”邱部长点头,随后,又迫不及待地问,“司堂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司笙眼皮一抬,“有。”
“……”
邱部长的心咯噔了一下。
没想,司笙一侧首,往某处看了眼,“饮水机没水了。”
“……马上让人来换。”
邱部长赶忙应声。
顿了两秒,见司笙没别的吩咐,赶紧撤退。
至于门口围观那些人,亦是不敢久留,甚至都没勇气跟司笙对视,皆是匆匆散开了,回到自己岗位上做事。
人一走,门一关。
司笙眉头拧起,将右手衣袖往上一拉,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伤口不深,血迹渗出一点,还未洇湿衣袖布料。
孟菁有点拳脚功夫,没有武功路数,是学擒拿格斗长大的,招招致命,且有一定战斗经验。司笙应付时有点费劲,手肘不小心被铁丝划到,留下了一“勋章”。
“啧。”
确认伤口能很快结疤,司笙皱皱眉,懒得再管,直接步向沙发。
将移位的沙发踢回去一点,她便无所谓地坐下了。
……
孟菁办公室。
沙发上,孟菁安静地坐着,肩上搭着孟翎的西装外套,脚下没穿鞋,赤脚踩在地面。
坐了片刻,此刻缓过劲来,脸色不若回来时那般苍白,但脸上、手肘、膝盖、小腿上的擦伤和淤青,依旧显眼。
掀开窗户,孟翎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
抽了几口后,他才回过身,拧眉看向孟菁。
好半晌后,他问:“有伤到要害么,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她全避开了要害。”
这一点,孟菁挺惊讶的。
她当时正在气头上,知晓司笙有点武术功底,下手一点都没保留,专门找着司笙死穴去的。
可,司笙却留有余地。
擒拿格斗,一般事关生死,主要命。
正派武学,自成傲然风骨,主切磋。
以司笙的武学造诣,真若实打实跟孟菁切磋,不至于让孟菁撑那么久,还将整间办公室搞得乱七八糟。
所以孟菁就受一点皮外伤,充其量,就最后那一摔有点狠,得缓一阵才行。
“她跟你打,还能分神避开要害?”孟翎惊了惊。
“嗯。”
孟菁直白承认。
孟翎眸色幽深。
他们俩是孤儿,自幼被百晓堂收养,除了正规教育,还有身手、情报等各方面训练,是从小就有的基础。
论身手,孟菁单挑四五个壮汉,不费吹灰之力。
很少能碰到让孟菁吃亏的。
但现在——
被完全碾压了。
安老板提过一句,司笙学过点武术,他们都没怎么在意。——谁没一点身手呢?
可就这架势,“学过点”这形容,水分太大了。
思忖片刻,孟翎没有深想,而是一脑门官司地应付眼前的事。
他问:“你怎么跟她打起来的?”
孟菁提起这个就来气。
她将事情起因,以及被罚检讨,跟司笙对峙……一一都同孟翎说了。
孟翎沉默地听完,末了,走到茶几前,将烟往烟灰缸里拧灭。
“当堂主的,没个堂主样。以权谋私?亏她做得出来。她两次过来都惹得一堆不满,刚来半个小时,整个四楼都在吐槽她——”
没听下去,孟翎直接打断她,“你助理呢?”
“她——”孟菁一怔,往门外看了眼,“怎么了?”
孟翎沉声道:“挑拨领导关系,把她开了。”
孟菁皱眉,“她说的事实。”
“那也轮不到她来说。”
孟翎收了往日的儒雅温和,神情很冷,眉目里萦绕着一团黑气。
很想反驳,不过,见到孟翎脸色后,孟菁一顿,强忍着没说。
被跟前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孟翎皱皱眉,抬手将领带扯松了些,“你知道主动向堂主动手,会有怎样的惩罚吗?”
抿唇,孟菁表情倔强,不肯服软,“是我动的手,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眼一眯,孟翎紧盯着她,“如果是逐出百晓堂呢?”
“……”
孟菁怔住。
跟半路进来的成员不同,他们就算离开,只是利益上的损失。而她,自幼在百晓堂长大,所有回忆都在百晓堂,这里就是她的家。
逐出百晓堂?
这处理结果,等于要了她的命。
“我让你一再忍让,熬熬就过去了,你都没往心里听?”孟翎又叼了根烟,训斥两句后,皱起眉头,“这事得看她追不追究。就算不追究,你忤逆犯上,总部你也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第327章 什么玩意儿都敢来她跟前撒野【15更】
办公室被利落地收拾了一番。
书架、沙发被搬回原位,落地灯被处置了,饮水机换了水,连电脑都配置了一台新的。
除了少了几样物品没补齐,看着跟刚进来时没啥区别。
司笙倚在窗边,跟安老板打电话。
“您可真能闹。”安老板叹息,“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手机都被打爆了。”
司笙蹙眉,“谁告我状?”
“多着呢,数不过来。”
“有什么意见不能当面提,非得玩阴的?”
安老板失笑,“你听吗?”
“不听。”
司笙果断回答。
“往届堂主都亲切和善好相处,到您这里,是想带头造反,走另一个极端吗?”安老板调笑问。
“我就一恶人,一暴君,一花瓶,”司笙看着窗外,慢吞吞地说,“除了作威作福,仗势欺人,别的都不会。”
“少给自己立人设。”
“嘁。”
劝慰她几句,安抚了下她的暴脾气,过后,安老板话锋一转,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孟菁?”
司笙莫名,“打都打完了,怎么处置?”
“向堂主动手,严重违反门规。你想追究的话,是能将她逐出百晓堂的。”安老板解释。
“那还她敢?”
“大概被你气昏了头。”安老板由衷道,“在气人这方面,我至今没见过比你厉害的。”
“……”
司笙一时无言。
心想,在她小师姐跟前,她还差得远呢。
停顿须臾,她慢吞吞评价,“你们百晓堂够有意思,一边跟时代接轨、走向国际,一边墨守成规,限制人权。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能把老一套的规矩改一改?”
“早些年百晓堂面临转型,老堂主焦头烂额,顾不得这些。而且,他在任几十年,一直守着这些规矩过来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不能改?”司笙问。
“能。”
“那废了呗。”
“需要堂主带头,征得一众长老同意。”安老板慢条斯理,“长老们年事已高,骨头硬,一般人啃不动。”
“……”司笙不是傻的,很快明白过来,“你是不是讹上我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堂主。”
安老板不紧不慢地说。
司笙被气笑了,“我就说,以我一番光辉事迹,怎么就压不住人,合着你在堂里没少给我藏拙吧?图的就是激化矛盾,最好来个管事的跟我打一架,搞场大的,之后让我不爽老一套规矩,趁机废掉?”
好家伙。
一步步的,全给她安排上了。
被她识破,安老板轻笑,不再狡辩。
“堂里那批长老,能治得住他们的,只能是你。‘暴力压制’这一套就你玩得通。”
一顿,安老板继续道,“堂里老一代隐退,年轻人居多,先前的规矩不适用,必须得改。另外,新任堂主上任,不弄出一点大阵仗,他们不服。”
司笙眯眼,“一举两得。”
安老板说:“一举两得。”
……
十一点左右,孟翎敲响办公室的门。
“司堂主。”
“进来。”
正在用电脑浏览百晓堂堂规的司笙,头也没抬地出声。
下一刻,孟翎推开门,神情肃穆,略带几分恭敬。
这是个办实事的,不说一些场面话,跟司笙开个话头,就提及处置孟菁的事。
“这是百晓堂年轻一拨里,可以胜任孟菁职位的人,堂主可以从中挑选。”
孟翎先将一份名单递上来,然后继续说,“至于孟菁,多年来一直在为百晓堂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堂主网开一面,能在地方上给她找个职务——”
“找什么找?”
没等孟翎话说完,司笙就颇为不耐烦地打断。
“……”
孟翎面色一滞。
这是,不肯放过孟菁吗?
“找堂主切磋,技不如人,是该教育一下。”司笙没看那份名单,覆在鼠标上的手一松,她往后一倒,懒散地靠在办公椅上,悠悠然开口,“一万字检讨,跟另外两万字一起交。”
“……”
孟翎被噎了一下。
检、检讨?
忍不住想起孟菁叙述时提及的两万字检讨……
新堂主年少时怕是被检讨折磨得不轻吧?
正值孟翎愣怔间,司笙等得没耐心了,凉声问:“不满意?”
“不。”孟翎回过身,赶紧道,“多谢堂主。”
说罢,他又一低头,“另外,多谢堂主切磋时对孟菁手下留情。”
司笙轻描淡写,“打伤了误工。”
孟翎抿了下唇。
将这份情记在心里。
规矩就是规矩。
司笙以“一万字检讨”了结这事,就跟免除惩罚没什么两样。
如果司笙想闹事,借此立威,大可将事情捅到长老那里。堂里长老们虽不认可司笙,但若得知孟菁主动向司笙动手,定然站在司笙这边。到时,孟菁肯定在堂里待不下去。
但……
司笙并没有这样做。
“堂主这次过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孟翎问。
眉一扬,司笙想起这茬,“是有件事。”
“您说。”
孟翎警惕两分,屏息以待。
“我跟西北段二虎有点私人恩怨,不想让百晓堂接他的单。”司笙懒声问,“取消的话,要走什么流程?”
百晓堂的破规矩实在太多。
看了一上午,还在看内部条令,想要找到“取消委托”的流程,不知得看得何年马月去。
孟翎:“……”就这个?
“取消委托的话,登录内部系统找到单号,点击取消,会弹出一系列步骤来,按照步骤填写必要资料。”孟翎道,“麻烦一点的是,A级以上的委托,如果想取消,需要提交一份申请表。”
说完后,孟翎看了眼司笙,见到她面露异色后,心里有了底。
——应该是A级以上的委托了。
“申请表也是有模板的,我待会儿发给你。”
孟翎继续道,“另外,堂主若有不想接单的人,可以通过堂主权限,将对象拉入黑名单,填写一下基本消息就行。以后对象若向百晓堂提交委托单,审核人员会第一时间察觉,拒绝接单。”
“还挺方便。”
还有专门‘以权谋私’的设置?
“是的。”孟翎点点头,“百晓堂接单的对象,不能是失信人员、有刑事犯罪的……”
孟翎详细地为司笙解释。
他们的信息是跟社会接轨的,一般各种黑名单上的人员,都会直接同步到他们的系统黑名单。
这是以防有人利用百晓堂的情报网做违法犯罪的事。
……
跟孟翎交流容易许多。
孟翎做事沉稳,细心妥帖,面对司笙询问,一一解答到位。不像孟菁,一言不合就喷火,一身傲气、先入为主,让人看着就想怼。
孟翎走后,不到五分钟,司笙就收到邮件提醒。
——申请表模板到了。
司笙下载申请表,一点开,脸色一下就黑了。
她在校时间不长,但是,每次填写表格时的经历,都令她印象深刻。
太特么费事儿。
浏览完足有五页的申请表后,司笙跟申请表大眼瞪小眼,发了十分钟的呆。
手机嗡嗡一振动。
【凌西泽】:刚在开会。
【凌西泽】:问了一下,你们食堂的设备下周才能装好。
看到回复,司笙才想起,先前闲的没事,有问凌西泽百晓安保的食堂升级成功没有。
救星来了。
男朋友这时不用,何时用?
将食堂的事抛诸脑后,司笙一个电话拨给凌西泽。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接通电话,凌西泽就幽幽出声。
清清嗓子,司笙收了懒散神态,故作正经,“我有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迟疑了下,凌西泽真诚发问:“可以拒绝吗?”
“家里准备了搓衣板和键盘吗?”
“……”凌西泽一秒从心,“夫人请讲。”
微微眯眼,司笙悠然问:“从小到大,成绩不错吧?”
“年级前三,一般一般。”凌西泽故作谦虚。
“平时工作会填填表格什么的?”
沉默两秒,凌西泽无奈又纵容,“来,咱不绕弯子。”
司笙简短说:“给我填个申请表。”
“……”
“好好写,我下午就要。”
“……”
司笙又说:“事关机密,不能委托他人。”
凌西泽是知道百晓堂存在的,也知道段二虎的事情,加上他不会四处声张,申请表由他来填,不会泄露什么。
但若是给一无所知的外人……
总有泄密的危险。
“发我。”
经过一番挣扎后,凌西泽叹息出声。
女朋友他找的,自己宠着呗。
得到凌西泽同意,司笙迅速关掉令人头大的文档,将其转发给凌西泽。
……
另一边。
将申请表模板仔细浏览完的凌西泽,勾唇一笑,尔后拿起手机。
点开软件搜索:百晓堂。
一个APP。
点击下载。
真是一个与时俱进的民间组织。
*
下午,一点。
坐在沙发上,无聊等待申请表的司笙,抱着试探性的心思,将电话拨给墨上筠。
一般情况下,是联系不到墨上筠的。
电话永远接不到。
不忙时,微信一周回一次,基本是周末;忙时,微信消失三四个月,没个踪迹。
但这一次,不知怎的,电话响了两下后,就被顺利接通。
“检讨写完了?”
“……”
墨上筠一张口,就堵死了司笙的话。
“看来没有。”几秒后,墨上筠确定答案,随后问,“说吧,什么事?”
司笙斜倚着,手里拎着个玻璃杯,喝了口水。
她慢条斯理开口,“想问你个事。”
“嗯。”
眯缝了下眼,司笙问:“咱们师门那一百零八条门规,是不是你瞎编的?”
电话里飘来轻笑声,旋即是墨上筠的讶然询问,“你才知道?”
“……”
司笙被噎了下。
师门一百零八条门规,是司笙十岁拜师后由墨上筠转述的。
墨上筠张口就来,一路滔滔,倒背如流。
随时问,随时答。
烂熟于心。
挺能唬人的。
当时司笙怀疑过其中有假,可那时墨上筠才十岁,跟她同龄,想着墨上筠当编不出这般一套一套的正式门规,所以这些年一直将信将疑,没敢全部否定。
结果——
墨上筠直接认了。
手指揉着太阳穴,司笙无言以对,“您不去干传销真可惜了。”
“客气。”墨上筠轻笑,随后问,“怎么,宁愿抄门规啊?”
“阮哥说你下半年有空,我这里需要一套新堂规。”司笙磨磨蹭蹭地开了口。
让她来拟定堂规,是不可能的。
她连从头到尾看一遍都觉得脑阔疼。
但,不教出一份完美的、符合新时代的人性化新堂规,到时手段再强硬都难以负重。
司笙一一排除她的狐朋狗友,数来数去,就只有这个“十岁能捣鼓出一百零八条门规且不露破绽”的小师姐能办到了。
就是不知道小师姐有没有这个时间。
墨上筠问:“洗澡堂?”
司笙回答:“百晓堂。”
“……还真有这玩意儿?”
“有。”
墨上筠只觉得稀奇,“你们江湖人真是一套一套的。”
“……”
你嘴上功夫也是一套一套的,对比之下,半斤八两。
墨上筠问:“修改?”
“嗯。”司笙说,“要人性化的。”
“我会。”
墨上筠来了兴致。
这时——
隔着电话,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张口就会,这也会,那也会,把你能得。你就不能休息半天?”
墨上筠在电话那边回:“人生贵在忙碌充实。”
人生格言贵在享乐的司笙:“……”
还是小师姐思想境界高。
自叹弗如。
司笙喝完杯中的水,继续她安逸享乐的生活。
*
办公室里,孟菁整理了妆容服饰,坐在电脑前敲字。
“听说你跟新堂主打了一架?”
伴随着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在写检讨的孟菁,一顿,抬眸朝来人看去。
那是一位白衣长裙的女子,仙气飘飘,约摸二十出头,扎着丸子头,模样娇俏,眉目灵动。
苏秋儿。
“嗯。”
苏秋儿含笑问:“还打输了?”
斜眼看她,孟菁气儿不顺,略有不爽,“能不能把你‘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
“觉得稀奇,凑个热闹嘛。”
苏秋儿给自己接了杯水,走过来,刚想看孟菁在做什么,却见孟菁迅速移动鼠标,将检讨文档页面缩小。
“不就是写检讨吗,翎哥跟我说了。”苏秋儿倚在一边,喝着水,“新堂主还挺有意思的,这么个把你从跟前踢走的大好机会,白白浪费,竟然只让你写检讨。”
“……”
孟菁脸色微微一黑。
尽管……对于司笙手下留情、从轻发落的举动,孟菁确实有那么点感激。
轻轻吐出口气,孟菁抬眼打量着苏秋儿,问:“你怎么来公司了?”
苏秋儿,百晓堂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之一。
因在西北上大学,前几年一直在西北接委托,直至今年大四,才开始全国各地接委托,重心慢慢转向封城。
“谭家那笔委托,勉强算解决了,但谭家不满意。他们觉得百晓堂名不副实,要求退全款,还得赔偿什么的。”
手指轻轻敲着杯子边缘,苏秋儿继续道:“说今天下午来公司,我来看看。”
孟菁问:“人来了吗?”
“还没。”
苏秋儿轻轻一撇嘴。
“你接委托时,揍了谭家少爷,谭老五就这么一根独苗,爱子心切,早看你不顺眼了。收尾不够完美,他们就是借此机会、故意找茬。”
孟菁略有耳闻,不意外,挑明起因后,又看了眼苏秋儿,嘱咐:“以后别这么冲动。”
苏秋儿乐了,“上午才跟堂主打一架的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合适吗?”
“……”
孟菁一怔,无言以对。
她确实是冲动了点。
“对了,新堂主人怎么样?”苏秋儿好奇地问。
孟菁皱皱眉头。
手一抬,伸出两根手指,苏秋儿笑着点点她的眉心,“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孟菁吸了口气。
并未添油加醋,孟菁将司笙两次来百晓安保的事一一说了。
第一次,令牌在手,横行霸道。遛着她在公司里转悠半个小时;强行换二人的办公室;惊动整个四楼做自我介绍。
第二次,堂主架子,作威作福。就因员工没跟她打招呼而给人穿小鞋,明目张胆的那种,把一干员工气得肺疼。
孟菁黑着脸说完。
本以为就苏秋儿这般的暴脾气,应当会听得大发雷霆,没想她却窝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你怎么回事?”
孟菁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苏秋儿笑了一阵,“就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还以为跟老堂主一样做事严谨,没想到是个会玩的。”
“嚣张霸道,以权谋私。”孟菁脸色微黑,咬着牙嘟哝。
“我刚从三楼上来的,翎哥对她评价还挺高。”
苏秋儿道,“说她第一时间给你盖了外套、怕你走光;这次你主动出手,她要真睚眦必报,能整死你,但她就让你写检讨了事;五个陷入僵局的委托单因为她在推动;就连食堂——”
说到这儿,苏秋儿偏了偏头,“都是因为她在全面系统升级吧?”
孟菁:“……”
不可否认,司笙并未讨人厌到极致。
可是,功过相抵。
行为作风是真让人看不下去。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挺想会一会她的。”苏秋儿站起身,拎着裙摆整理了一下,尔后问,“她还在工作吗?”
“应该在。”孟菁道,“在我以前的办公室。”
苏秋儿挑挑眉。
太久没来公司,早忘了孟菁办公室在哪儿了。
“叩叩。”
刚想张口问,就听得门被敲响。
孟菁出声,“进来。”
门被推开,有一名员工探进来,先是朝孟菁打声招呼,随后一扭头,寻觅到苏秋儿的身影。
员工道:“秋儿姐,谭家来人了。”
“知道了。”
一瞬间,苏秋儿眉眼轻松、好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凉意。
如同变了个人。
……
司笙跟墨上筠谈了近一个小时。
直至将整体要求、大致方向都敲定后,二人才结束通话。
这时,凌西泽的申请表填完,发了过来。
司笙浏览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眯了眯眼,将申请表递交上去。
事情办完。
可以走了。
收拾私人物品,司笙拎起手提包,将办公室的门一拉,走出来。
但——
刚踏出一步,就被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
“你们谭家什么意思?”
那声音清灵好听,听着年轻,但挺有威慑力的。
司笙略有好奇,往旁走了几步,绕过拐角,视线打了过去。
敞开的茶水间,一群人映入眼帘。
说话的,是一位模样明艳动人的姑娘,年龄不大,一袭白衣,可不柔不弱,眉目间裹着几分凌厉。
站在她跟前的,是一排人,约摸六七个,以一名中年男人为首,其余人自觉站在旁边。
这一路人,那个中年管事,司笙瞧得倒是有几分眼熟。
谭家?
啧。
什么苍蝇蚂蚱、不入流的玩意儿都敢来她的跟前撒野。
第328章 司笙:打发叫花子呢?【16更】
中年男人面容冷峻,神情肃穆,冷眼看着苏秋儿。
“你们百晓堂按规矩做事,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做成什么样子,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来帮我们做事的,结果将我们少爷打伤住院。”
“最后闹得那么难看,我们委托书上写明的,有一半没有达成。就这样,你们还想要尾款?”
“律师我们带来了,就按照合同和规矩,一条条的慢慢说。”
……
男人态度强硬,说话咄咄逼人。
周围有几个员工停驻,偷偷旁观,表情都挺难看的。
这委托案,他们听说过一二,知晓一点内情,见苏秋儿被如此找茬,皆有些愤愤不平。
“将他们少爷打伤住院?分明就是他们少爷色胆包天,见秋儿姐长得好看,欲行不轨。没切掉他算他走运。”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什么情况啊?”
“他们谭家贼喊捉贼。本想获取情报弄对家,结果秋儿姐调查到最后,发现他们才有问题,反手帮了他们对家一把。当然,情报内容,该给的都给谭家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违规的。”
“秋儿姐真是的,没少做这种事,都成惯犯了。评价表上一水儿都是差评,哈哈哈。”
“瞧他们上门的架势,还是落了点把柄在他们手里吧?秋儿姐会不会有事?”
“听说这次是有些情报和要求不到位。他们都带律师上门了,应该有门道可说。不知道我们法务部能不能应对了。”
“要有问题,面临赔款的事,其实不少。尤其是秋儿姐这种查到最后,怼雇主,暗中藏私的,容易被人抓把柄。她好像被罚过好几次了吧,赚的钱全都拿来交罚款了。”
“屡教不改啊。非得跟钱过不去。”
……
员工们窃窃私语,偶尔的,有话落入司笙耳里。
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经过。
秋儿……姐?
这小姑娘的年龄怕是比这一干员工都要小呢。
“把法务部的叫上来。”
苏秋儿无心听男人叨叨,几句后就面露不耐,抬手招了招附近一人,交代一句。
那人点点头,领命而去。
“哼。”
男人冷哼一声,朝后方一人看了眼。
“苏小姐,这是我们谭少的化验报告单,”律师上前一步,将一叠打印纸递向苏秋儿,“根据医院伤情鉴定,谭少属于二级轻伤。因您构成故意伤害罪,我们随时有起诉您的权利。”
苏秋儿眉目一寒。
她嗓音冷下来,“料准我手上没留他欲行不轨的证据?”
“欲行不轨?”男人傲慢一笑,信心十足,“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我们谭少行事光明磊做,怎会对你行不轨之事?”
显然有备而来。
苏秋儿一眯眼。
原本只当他们冲着“赔钱”来的,苏秋儿没当回事,没想谭家人如此阴险,将一两个月前的事挖出来说。
当然有监控。
但现在,肯定被他们销毁了。
她这边空口无凭,谭家这边,却有明晃晃的鉴定报告。
眼下形势对她不妙。
这时,原本淡然旁观的司笙,挑了下眉毛,不紧不慢地往人群方向走。
“谭管事,胆儿肥了啊。”
懒洋洋的调子,嗓音漫不经心,有几分随意。
声音一出,原本聚集在苏秋儿身上的视线,倏然偏移过来,全都落到来人身上。
见到司笙,皆是一愣。
中年男人更是脸色一变。
不多时,司笙来到人群中间,眼眸微眯,只手抄兜,凉凉地看着中年男人。
唇一勾,她懒散的语调里裹挟着戾气,“来我的地盘砸场子?”
气场暴涨!
原本盛气凌人的中年男人,愣了几秒,在她最后一个字音砸落时,登时气场悉数消散,整个人无形之中矮了三寸。
“司……”
男人张了张口,声音卡在嗓子眼里,没了声。
顿了顿后,他低下头,恭敬又畏惧地喊,“司小姐。”
众人:???
怎么回事?
刚还嘚瑟到天上去的谭管事,怎么等司笙一出来,就变成了一点头哈腰的怂包?
苏秋儿闻声侧首,见到司笙后,愣住了,眼睛微微一睁。
司笙没注意到苏秋儿,视线直直打在谭管事身上,微扬下颌。
“我问你话。”
一字一顿,狠劲儿太浓。
谭管事竟是明显地哆嗦了下。
周围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发展?
同时——
忍不住在心里“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
卧槽,原来堂主的嚣张霸道面向外人的时候,感觉是这么爽的吗?!
“我,这……”谭管事面色登时苍白,百口莫辩,只得求饶道,“司小姐,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
司笙眸光一冷,凛冽逼人,“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谭管事连忙点头。
谁知道这位祖宗竟是百晓堂的人?!
若知道她在,甭说他了,就算是当家谭老五,也是不敢打百晓堂主意的。
怎会敢带人来百晓堂找茬?
司笙视线凉飕飕地扫向那名律师,目光在他手中的伤情鉴定报告上停顿一秒。
不知怎的,被她瞧一眼,律师就心凉了半截,忍不住哆嗦了下,旋即颤颤地上前一步,紧张地将伤情鉴定报告递过去。
再退后一步时,背脊冷汗涔涔。
手指捏着坚定报告,司笙随手翻了翻,语气冰凉,“我说过没有,你们家那少爷,若屡教不改——”
“司小姐!”
谭管事差点给她跪下,头低低的,不敢直视。
他道:“是我们错了,不该来您的地盘找事的。要怎么解决,全都听您的,只求您大人大量,放谭少一马!”
“……”
全场人吸了口凉气,纷纷低头捡下巴和眼珠子。
卧……槽?
这还是那准备周全、前来找茬的谭管事吗?
有证据在手,又有漏洞可钻,理是站在他们这边才对。怎么新堂主刚一出来,谭管事就吓得屁滚尿流,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怂样?
——他们堂主有这么牛?
司笙眼皮一抬,懒懒吐出一个字,“钱。”
“我们翻倍给!”
谭管事当机立断地表态。
司笙哂笑,“打发叫花子呢?”
众人:“……”
???
堂主!
您是土匪吗?!
此刻,听到苏秋儿处于下风的孟菁闻讯赶到,一过来,就见到谭管事对司笙卑躬屈膝、司笙霸气侧漏的场面,脚下一崴,险些没摔倒。
……艹?
有点小爽是怎么回事?
谭管事咬咬牙,不敢跟她讨价还价,麻利儿地报数,“十倍!”
“今天到账。”
司笙放了他一马。
“是!”
谭管事迅速答应,一秒都不敢迟疑。
众人噤声,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幕,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
这也行?
甘愿全程挨打?
他们的新堂主到底有着怎样穷凶恶极的来头,才会让占着理来挑事的谭管事怕成这个鬼样子?!
“这个?”
司笙一挑眉,举起手中卷成筒的伤情鉴定报告。
谭管事汗颜地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在这里承诺,绝不会再找苏小姐的麻烦。司小姐您不放心的话……我们买下了谭少对苏小姐……的监控,可以给苏小姐留一份。完全可以证明苏小姐的举动属于正当防卫。”
“呵。”
司笙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旁观者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够阴损的!
为了针对秋儿姐,手段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
手一抬,将纸筒扔向谭管事,司笙冷声吐出一个字——
“滚。”
纸张砸在谭管事脑袋上,然后,散开,四处纷飞,落到地面。
一举一动,嚣张尽显!
所有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都转变成震惊、激动、兴奋,以及……混杂着一点点的崇拜。
“多谢司小姐!”
被如此羞辱,谭管事不仅生气恼怒,而是感激涕零地点头。
他甚至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纸张,手指颤抖着,动作慌乱,一一捡完后,又是冲司笙说了一阵好话,才转身领着人离开。
步伐匆忙,像极了丧家之犬。
在他眼里——
司笙似是恶鬼一般的存在。
第329章 她要喜欢死这个新堂主了!【17更】
谭管事走了。
落荒而逃。
他有律师,证据确凿。
他有保镖,无需惧怕。
原本,无论是找理还是找事,谭管事都可以理直气壮,不带虚的。
事实上,一开始的他,的确如此。
可——
一切就在司笙出现的那刻彻底改变。
司笙没跟他讲道理、拿证据,仅仅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将他吓得面如土色,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带给他极端的畏惧。
因为苏秋儿这事闹得有点大,半个四楼的员工都有旁观,且聚集的越来越多。
等到谭管事带人离开时,大部分员工都围了过来。自然,都将谭管事在司笙跟前胆战心惊的怂样儿看在眼里。
“就谭家那位的表现来看,我咋觉得咱们新堂主是一个十恶不赦、凶残至极的恐怖分子?”
“感觉就像堂主下一秒就会要了他命似的。”
“忽然能接受这样的堂主了。对我们这样,憋屈得死。但面对外人的时候……妈呀太爽了好吧?”
“这种十级暴爽的场面,我就敢在做白日梦的时候想一想。”
“这踏马是现实中能发生的事儿?”
……
围观人员忍不住嘀咕。
被议论的焦点人物,则是当没听到似的,头一偏,打量了眼站一侧的苏秋儿。
尔后,目光一收,她准备离开。
“等等!”
苏秋儿叫住她。
往前两步,苏秋儿来到司笙身侧,歪着头,仔细瞧着司笙,神情有些新奇,“你就是司堂主啊?”
“……嗯。”
司笙脚步没停,拎着包往电梯走。
周围一干人等纷纷退让。
“我叫苏秋儿。”苏秋儿自觉地缀在她身后,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她后,又压低几个分贝,轻声说,“湘城苏家的苏。”
司笙一顿,斜眼看她。
湘城苏家。
机关术没落的年代,留下为数不多几个钻研机关术的家族,只有湘城苏家还留有一点名气。
算是有点本事的。
五年前,司笙听人提及这苏家,在深山野林里建立一机关城,传得神乎其神。加上她听闻易中正出身于湘城,因追随外婆才来的封城,就当易中正跟湘城苏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当时兴起,就去找了机关城。
一路横闯,毫发无伤。
她的评价是:中看不中用,骗骗普通人。
——这位姑娘,是苏家来的?
五年时间,很多记忆早就淡忘,她只记得机关城是个虚架子,至于人……一个都记不得了。
说话间,二人走出人群。
因司笙的威慑力在,无人敢跟上,但是,议论声却一阵盖过一阵。
“我对她改观了。”
“相较于对那个谭管事,她对我们真的是太友好了。感谢不杀之恩。”
“好像能get到老堂主为啥执意将堂主之位传给她了。在外霸气成这样,有什么场面是hold不住的?”
“完了完了,我现在一点都不讨厌她了。谁来一巴掌打醒我?”
“……我也需要有人打醒。”
……
在四楼办公的,都是朝九晚五的技术人员,跟其他公司上班族别无二致。司笙出场就吓住谭管事的场面,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此刻正值兴头上。
“咳。”
倏地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兴奋又激动的议论。
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后,一个个的,都适时地收住了声响。
孟菁在……
她上午还被司笙打了一顿。
轻轻皱眉,孟菁并未生气动怒,而是淡淡道:“都散了吧。”
孟菁说话,众人还是听的。
于是,将道路前后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纷纷退散开,结伴往他们的工作间走。
但是,各种议论司笙的话题,远没有停止。
在原地静站几秒,孟菁倏地呼出口气,缓缓的,像是久悬的心,终于落地。
她怕新堂主是花瓶、虚架子,掌控不了大局;
她怕新堂主屁事不会,只会拿着令牌指手画脚,狐假虎威;
她怕新堂主破坏规矩,引起公愤,将百晓堂内部弄得一团糟;
……
但是,种种一切顾虑,就在谭管事于司笙跟前胆战心惊、卑躬屈膝的场面里,消散了大半。
她依旧没法完全认可司笙。
不过,就凭刚刚那一幕——
她可以看着司笙坐堂主这个职位。
只要司笙接下来可以坐得下去。
*
电梯门外。
“你闯机关城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当时看着你进去的。”
苏秋儿站在司笙身侧,说话时兴致颇高。
“本来以为你会被抬着出来,结果后来听说你毫发无伤地离开了。”苏秋儿继续道,“没想到,五年后,你竟然成新堂主了。”
司笙眯眼,“你还记得我?”
“……”苏秋儿眨了下眼,扑哧一下笑出声,“你这张脸,想忘了都很难吧?”
“……”
这理由,具有一定可信度。
歪了歪头,苏秋儿双眸明亮,笑意浅浅,“不过第一眼没认出来,看你对谭管事那态度,觉得很熟,才想起来的。”
“哦。”
司笙应声。
与此同时,门开了。
她抬步走进去。
没想,苏秋儿却紧随而上,“你去哪儿?”
“下班回家。”
“那我送送你。”苏秋儿从善如流地说,“我是来处理谭家一事的,你给我处理完了,我也没别的事做。”
说完,她问:“那个谭管事,怎么这么怕你?”
司笙回忆了一下。
然后,说:“说来话长。”
“不能长话短说?”苏秋儿乐了。
“长话短说就是——”
“什么?”
苏秋儿凑上前来。
司笙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他怂。”
“……”
苏秋儿讶然。
啊啊啊,她要喜欢死这个新堂主了!
*
办公楼楼下。
谭管事阴沉着脸走出大门。
此刻,全无方才在司笙跟前的怂样。
“谭管事,明明是我们占优势,我们为什么要走?”
谭家内部一人缀在谭管事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怎么想,这事都是他们占理。
谭管事为何如此怕那“司小姐”?
看着漂漂亮亮的,有那么点儿气场,却不至于怕成那个模样吧……
谭管事板着脸怒斥,“你懂什么?”
“……”
被他一凶,那人立即噤声。
冷下眉眼,谭管事气儿不顺,深吸口气后,没好气地警告:“偌大的西北,惹谁都不要惹她!以后百晓堂不能碰,听到没有?!”
“可,”那人缩了缩脖子,“谭老爷那边……”
“我自会去交代!”
谭管事眉目一紧,却没太顾虑这个。
那人错愕:不仅没要到钱,还将翻十倍给出去。谭少的事亦没出口恶气,且得把犯罪证据递上去……都这样了,谭管事还不担心谭老爷发飙?
他满腹狐疑。
可是,不敢吱声。
谭管事自是没有顾虑。
——因为,以后不准惹司笙,对司笙唯命是从,全都是谭老爷事先吩咐过的。
早在三年前,谭家就险些栽在司笙手里。
起因还是谭少。
谭家在西北,当时,司笙也在西北。
司笙长得漂亮,到哪儿都引人注目,谭少一眼就看上她了,但心术不正,当晚就利用手段,想对司笙来强的。
结果可想而知,谭少不仅没有心想事成,反而在司笙手上备受折磨,直接进了医院。
谭老爷本来就溺爱儿子,见宝贝儿子受伤,当即大发雷霆,不由分说,得知前因后果后,便找人向司笙动手。
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那伙人全被司笙送去了警局。
后来——
在医院养伤的谭少,一天必定被暴打一次,不留任何证据;
谭家从生活、生意上,遭遇各种不顺,各路势力打压。
事事不如意。
连出个门,都有各种危机事件。
谭老爷意识到踢到铁板了,连忙找司笙赔罪,承诺了各种好处,最终又赔了大笔钱,这事才就此作罢。
从此之后,谭家连“司笙”这个名字,提都不能提。
眼下跟司笙撞上——
不事事都顺着司笙,难道想让谭家将三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吗?
第330章 听说陆教授那根竹笛是假的【18更】
苏秋儿送司笙上车,又要了司笙的微信,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办公楼。
没上四楼,她走的楼梯,直接去的三楼。
轻车熟路地来到孟翎办公室门外。
门开着,往里一探,果然见到孟菁和孟翎二人。
“就知道你会来找翎哥。”苏秋儿笑着走进来,跟孟翎打招呼,“翎哥。”
孟翎问:“人送走了?”
“嗯。”
“感觉怎么样?”
“是我心目中的堂主。”苏秋儿提了张椅子过去,放到孟菁旁边,坐下后,评价道,“漂亮,威风,霸气……哦,还温柔。”
“温柔?”
孟菁嘴角一抽,简直怀疑苏秋儿对“温柔”二字有何误解。
“嗯。”苏秋儿轻笑,强调道,“是挺温柔一人,跟她说话能感觉出来。”
孟菁:“……”
“不要对我们新堂主有偏见嘛。”苏秋儿伸手抓住孟菁的手臂,“放平心态,你会爱上她的。”
孟菁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言不发地将她的手挪开。
见她这样,苏秋儿轻笑,耸了耸肩。
“秋儿。”
孟翎微微加重语气,颇为慎重地喊她。
“啊?”
手指轻敲桌面,孟翎沉眸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自己说,这是你第几次被找上门了?”
柳眉一蹙,苏秋儿往后靠着,双手抱臂。
她不爽道:“看不惯他们。”
“我们负责情报,别的事都不管。”
“难道就看着他们拿我们的情报做恶心事吗?”
“没有黑白分明的事。有保密协议在,只要不违法,我们就得当做不知道。”孟翎一字一字地提醒道,“你要有职业道德。”
“……”
苏秋儿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孟翎紧紧盯着她,没有退让。
气氛变得有点僵硬。
最终,还是孟菁偷着拉了拉苏秋儿,然后出声打圆场,“好了,这事既然解决了,就翻篇吧。下次不要再犯。”
孟翎蹙眉,“每次都这么说。”
苏秋儿撇嘴,“每次都忍不住。”
“你还有理了?”孟翎沉声问。
轻哼一声,苏秋儿小声嘟囔,“反正我没错。”
孟菁又拉了她一下。
苏秋儿一顿,随后,眼睛一亮,“堂主一张口,赚了10倍的——”
“钱已经到账了。”孟翎说,没等苏秋儿面色一喜,就给她泼冷水,“不过,没你的份。”
苏秋儿抿唇,“我接手的委托,赚的钱,我不都有提成的吗?”
“这是堂主赚的,要给也是给她。”孟翎道,“另外,你一再违反契约精神,没扣你的钱就不错了。”
孟菁示意孟翎少说两句,尔后侧首,狐疑地打量着苏秋儿,“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苏秋儿:“……”
在百晓堂工作,赚的很多。不过,因苏秋儿老被罚,大笔大笔地往外掏,手上压根剩不下几个钱。
同行们吃香的喝辣的,只有她,连生活费都得抠搜着才能维持。
“这个月——”
“别惯她。”
孟菁刚一开口,就被孟翎打断。
孟菁看着孟翎,维护苏秋儿,“饿坏了你养啊?”
“就是。”
苏秋儿认真地点点头。
孟翎:“……”
就因为孟菁掌管四楼,又一直惯着苏秋儿,苏秋儿才屡教不改的。
就该让堂主再给孟菁加两万字检讨。
苏秋儿笑了笑,不想再继续挨批,遂机智地转移话题。
她道:“对了,堂主跟谭家的事,你们知道吗?”
“翻了一下谭家的资料,三年前谭少招惹上一女的,搞得谭家差点破产。”孟菁道,“我们猜测,估计就是她。”
苏秋儿讶然,“她一个人?”
“不知道。”孟翎道,“堂主的事,不是我们能查的。”
孟菁嗯了一声,说:“不过就西北那五份委托来看,她在那边应该有一定的人脉关系。”
沉吟了下,孟翎道:“段家。”
“什么?”
孟菁一怔。
苏秋儿微顿,神情微微一变。
“只是推测。”孟翎道,“最近有个西北来的二世祖,在封城内作威作福,惹得一众二世祖不满。有人求助于百晓堂,虽然百晓堂没接单,不过闹得满城风雨的,就顺势调查了一下。”
西北,段家。
二世祖,来封城。
苏秋儿轻轻抿唇,想到了某个花心浪子。
“什么情况?”孟菁问。
“他主要针对的是司家的司炳,祸及的是司炳那群狐朋狗友。据说,原因是司炳在酒馆闹事,惹恼了他。”
孟翎一顿,继续道,“不过,明显站不住脚。线人给了消息,说司堂主正好在。而且,司炳是司堂主的二堂哥……”
说罢,他将手中一支笔搁下,淡淡开口,“司堂主大闹司家寿宴一事,你们都知道的。”
“二世祖为了司堂主才闹得事?”孟菁明白过来,追问。
“应该是。”孟翎点点头,“以段家在西北的势力,一旦给司堂主撑腰,司堂主基本可以横着走。”
孟菁不置可否。
西北段家,略有耳闻。
而,司笙那姿色……着实有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大闹全城的力量。
就一妖精。
孟菁和孟翎一通聊下来,纵然觉得谭管事在司笙跟前表现太怂,不合常理,但是,一致认可司笙应该有别的背景,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苏秋儿话有点少。
原本还兴致盎然的她,自段家的话题后,忽然少了几分精神。
聊罢,孟菁拉着苏秋儿出门。
孟菁嘱咐,“哥不准我多给你转钱,我就给你转这个月生活费,你省着点花。”
“好。”
苏秋儿点头。
“对了,你妹——”孟菁微顿,改口,“苏秋白。”
苏秋儿眸光一寒。
尔后问:“她怎么?”
“没怎么。”看了眼苏秋儿,孟菁继续道,“中午在食堂电视里看到个综艺预告,叫《密室逃脱》,正好有她。好像是一档新的网综,这个周末播第一期。”
《密室逃脱》这档综艺,主打机关陷阱,设置各种障碍,由嘉宾一步步寻找逃脱方式。
因为苏秋儿是湘城苏家出来的,平时关系又不错,孟菁对机关术有点天然好感,所以就关注了下这档综艺。
没想,会在节目预告里看到苏秋儿的妹妹、苏秋白。
方才想到这茬,便跟苏秋儿说了声。
“跟我没关系。”
苏秋儿语气淡淡的。
孟菁低下头,没再说话,拉住苏秋儿的手腕,略微叹息。
*
音乐学院。
两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
下课铃声一响,多间教室里,就有学生嘀嘀咕咕、窃窃私语,手机递来递去,皆是播放着同一段视频。
讨论的,亦是同一个话题、同一个人物。
“秋白好低调啊,节目录制完有段时间了,竟然一个人都不知道?”
“如果是我,肯定没跟节目组签约,就迫不及待跟人炫耀了。”
……
“快看,《密室逃脱》第一期预告出来了,特邀嘉宾竟然是我们校花苏秋白。”
“她怎么会被邀请?不是不混娱乐圈吗。”
“网上很多人质疑这个,节目组特地发微博解释了,校花是神秘的机关术家族的,有机关术背景呢。节目组说她表现很好,网友们完全可以期待。”
“听说她好像没有上节目意愿的,节目组再三跟她沟通,她被诚意打动才答应的吧。”
“沃日,这校花太牛了吧。”
“长得好看,做人低调,才华横溢。我要有她十分之一,就能乐得不行了。”
“省省吧。不愧是我音乐学院的校花,太给我们长脸了。”
……
“天哪,秋白不仅是林羿大师的弟子,还是机关术家族的传人。这是什么神仙校花?太有来头了吧。”
“问题是她平时还那么低调!”
……
“说起林羿大师。你们知道吗,陆教授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竹笛的图,说是一小友送她的礼物,是林羿大师送的。”
“我也看到了,羡慕。不会是秋白送的吧?”
“没有!不过,我听人说的,好像是秋白宿舍传出来的,秋白说陆教授哪根竹笛呀,是假的。”
“哈?不会吧,陆教授好歹五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被蒙骗了?”
“秋白是林羿大师的关门弟子,能说假话吗?不过她人是真的不错,没有公开说,好像陆教授至今被蒙在鼓里呢。”
……
教室门外。
被蒙在鼓里的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