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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全文阅读

作者:璃知夏     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txt下载     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凌欢番外:悄悄为你

    那是谢凌离开的第一年冬天。

    雪很大,很冷,冷的容欢没有萱萱那么好的雅兴去赏雪,日日窝在落樱殿。

    彼时,敏修还没来,她还在与四大长老斗智斗勇,然后在暗地里防着大长老作妖,日子紧张,也无聊。

    甚至,枯燥。

    幸而乌雅是个话痨,外加段子手,让她在萧瑟的冬天,多了那么一丝趣味。

    乌雅活了几百年,其实很通透,即使容欢什么都没说,但她就知道大人其实想知道谢凌的消息,于是隔三差五的就送来谢凌在文登的消息。

    听他一步步变好,暗地里拢聚自己的势力,容欢就会不自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他在成长。

    终有一天,成长到无可比拟。

    基于乌雅送消息有功,容欢也会赏些丹药,助她修为恢复。

    于是乎,乌雅的消息送的更勤快了。

    今日,雪停,放眼望去一片白。

    乌雅一脸忧伤的说:“大人,谢公子的母亲似乎病了。”

    容欢拿着书的手一顿,她早知道,就算有了凝雪丸,十姨娘也撑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如果最疼他的母亲不在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片刻后,容欢嘱咐了雅雅这几天好好看家,她有事外出。

    三天后,她风尘仆仆的从天白山回来,手里捧着一株长生草,很小的一颗,只有小手指那么长。

    她捧得小心翼翼,然后直奔三长老那儿,让三长老给她炼化了。

    三长老是四个长老里面擅长捣鼓丹药的,看到大人竟然弄来了一株长生草,稀奇了半天,然后暗搓搓的说,他能不能用万年人参来换这一颗小小的草?

    容欢给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三长老悻悻,拿去按照容欢的要求练成丹药。

    期间容欢不放心,就提着红莲藤在旁盯着,那一身狼狈的装束都没来得及去换,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严。

    没了谢凌在身边,她对外依旧那个冷厉的大人,不苟言笑,杀伐果断,往那儿一站,仍旧让人有些发憷。

    四长老本想趁机扣个叶片根茎啥的,最后看着红莲藤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的炼化。

    六个时辰后,容欢拿到丹药,装在瓶子里,走时,留下了两根细如发丝的长生草根须。

    三长老一惊,回头看夜阑天雪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叹气自己老了老了,现在真的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呢。

    丹药拿到手,容欢才去沐浴歇息。

    第二日,她换了一身便衣,悄悄潜入了碧琼山分院。

    彼时碧琼山还在改造,隐门还未完全成立,只是有了雏形。

    分院和后来的总部隔了一段距离,分院依山傍水,景色极美,是谢凌特意留出来给母亲居住的。

    里面由十个六级以上的护卫守护,谢凌把母亲保护的很好。

    容欢悄悄落在一颗大树上,敛去了气息,瞅准了那六个护卫交接的空隙,一个闪身,从开着的窗户闪入了十姨娘的房内。

    不是她不想用瞬移,而是谢凌谨慎,这里布了阵法,草,瞬移没用。

    容欢之前还想过用香迷晕这些修士,直接进去把药喂了,结果发现,谢凌不知道怎么培训的这些人,高等迷香都没用。

    所以,她只有跟做贼似的,用这么狼狈的方法进入。

    她落地无声,速度也太快,没人发现。

    她呼了一口气,看向床那边,她瞅准了时机来的,雅雅蹲点过好几天,确切说了十姨娘午睡的时间。

    容欢微微撩开帘帐,看到床上那憔悴的容颜。

    她只在谢凌的回忆碎片里看过一面十姨娘,那时的她已然沧桑无比。

    现在的她衣衫华贵了些许,但是面色,仍是苍白,岁月没有善待她。

    十姨娘睡了,容欢放下心,刚想从怀里拿出安眠香,让十姨娘睡的再沉一点,就见十姨娘忽然睁开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她,问:“你是?”

    容欢眨了眨眼,先无声布了一个隔音结界,然后急中生智道:“回夫人,我是新来的婢女,特来侍药。”

    十姨娘顿了下,而后淡淡道:“又要吃药了啊。”

    那语气,倒像是闹脾气不愿意吃药的孩子。

    莫名,让容欢心里一酸。

    她悄悄从乾坤囊拿出药瓶,捧在手里,走过去安慰道:“这药不苦的,跟糖丸一样,夫人吃了后,病一定会好的。”

    十姨娘望着她,眼神像是云雾笼罩着的池水,看着朦胧,却也透澈。

    容欢没躲避她的视线,恭敬的递上了雪白的药丸。

    十姨娘的视线又落在了她的掌心,半晌,笑了,“好吧,那我就尝尝是不是真的不苦。”

    她伸手去拿那颗药丸,容欢却突然收回了手,道:“您不怀疑吗?”

    “怀疑什么?”十姨娘咳嗽了两声,而后拿出枕边的帕子捂住嘴,掩去了部分咳嗽声。

    “怀疑我居心不轨。”

    容欢知道谢凌心细,侍药的婢女肯定都是眼熟之人,莫名出现一个人拿着药瓶说侍药,衣服也不是婢女常用的,这借口可谓是漏洞百出,可十姨娘竟然没拆穿,她实在是诧异。

    十姨娘止住咳嗽,看着帕子上的血色,无奈的笑了笑,说:“不怀疑,大人若想居心不轨,何必用药呢。”

    既然能避开儿子的看护潜进来,居心不轨只是她抬手之间就能解决罢了。

    容欢倏地抬眸,诧异的看这十姨娘,“您怎么知道我是谁……”

    十姨娘收起了帕子,唇角的笑容有种舒缓的慈祥,“我不知道,刚刚只是猜的。”

    “呐,现在知道了呢。”

    语气倒是有几分随意的揶揄。

    容欢莞尔一笑,既被戳穿,也没隐藏,在床边坐下好奇的问:“那能不能问问您,如何能猜的到我就是夜阑天雪呢?”

    她一没有亮红莲藤,二没有穿一贯的红色,不过是普通装束,究竟为何,十姨娘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能才出来呢。

    十姨娘勉强笑了笑,说,“因为香。”

    阿凌中间回来那次,曾画过一幅樱花落日图,告诉母亲这是落樱殿的樱花,他不自觉的说过,樱花盛开时,满殿都是醉人的樱花香……

    那时,十姨娘心想,阿凌口中的那位大人,一定很喜欢樱花吧。

    十姨娘以前家境好的时候,也研究过调香,所以嗅觉很是灵敏,当容欢靠近的时候,她闻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樱花香……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联想到了那位落樱殿的大人。

    容欢听此,笑了笑,说:“是的,夫人,落樱殿种植了一片樱花林,每逢三四月花期的时候,很漂亮,若是……”

    容欢想说,若是有机会,您可以来参观参观,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算有机会,谢凌也不会带他母亲过来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陌路了。

    十姨娘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怅然,她细细打量眼前的姑娘,没有骄矜跋扈,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性子温婉,笑容温暖,就连递药的时候,都是双手奉上。

    堂堂夜阑大人,礼貌至此,温柔至此,难怪,阿凌会倾心于她。

    十姨娘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问:“大人为何要给老妇送药呢?”

    是不是,还在乎阿凌?

    容欢垂睫,几分无奈,“只想力所能及的补偿,再多的,恕晚辈不能多言。”

    十姨娘微微一笑,精神力似乎不济,隐有几分疲乏,她没在追问容欢为何将自己儿子赶了出来。

    也没追问为何想补偿。

    都过来人了,一把年纪,她看得出这孩子眼底的无奈和悲伤,虽不知缘由,但能感觉到的是,这位大人待阿凌,是不一样的。

    “唤我杜姨吧,孩子。”

    此时的语气,撇去了大人礼称,就像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的样子。

    容欢点头,“杜姨,您先把药吃了吧,这药对您身体有好处,能延年益寿。”

    至少,能多拖一段时间,多陪陪孤独的他。

    十姨娘谢过,吃了药之后,容欢又赶紧递了一杯水过来,伺候的可谓贴心。

    十姨娘看着她,眸光深远,夹杂着说不清的不舍,不舍这红尘中,孑然一身的儿子。

    “我自知时日无多了,孩子,走之前,能否请求你一件事呢?”

    容欢莫名心一紧,“您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力所能及的,晚辈一定办到。”

    十姨娘冲她笑了笑,染白的鬓角看着像是外面阳光下冷白的雪,带了一抹温柔之色。

    容欢怔怔的听十姨娘说着,看她和谢凌相似的眉眼,最后笑的眼眶湿润,说,“好。”

    同时,她也提了一个要求,别说她来过,别提起她送的丹药。

    至少现在还不宜让他知道。

    十姨娘同意了,吃完药,她有些乏了,躺下去的时候,容欢就在一旁坐着,听她念念叨叨谢凌小时候的事儿,小时候被欺负的事儿。

    十姨娘叹息道:“那孩子傻,以为每次把自己捯饬干净一点,换身衣服,我就不知道他被打了一样。”

    提起过往,那总是不能愈合的伤,十姨娘的眼眶逐渐湿润,她说:“其实我都知道,一直知道,只是,我太软弱了。”

    总以为再大一点就好,怎么着也是谢家的孩子,到了学术法的时候,就好了。

    阿凌一定会是很勤奋努力的孩子,她等啊等啊,等到阿凌被贩卖出去,才恍然惊醒。

    自己拖累了他,害了他……

凌欢番外:你长得像我的男侍

    她是最失败的母亲,没有保护好儿子,反而让他受尽了欺凌。

    她没用……

    容欢听见十姨娘哽咽,忙递了一张帕子过去,宽慰道:“没事,现在都熬过来了,谢凌很厉害了,再没有人能随意欺负他了,杜姨,您别自责了。”

    十姨娘擦了一把泪,看着容欢道:“杜姨说这些,不是自责,”

    自责早也没用了。

    她忽然拉住了容欢的手,隐有几分托付的意味,“而是,让你知道,他一直以来的艰难,不幸,以此,想博取你的同情。”

    “孩子,杜姨卑鄙,但是求你,可怜可怜他,别嫌弃他,以后,就陪着他好不好?”

    代替我,陪着他……

    这样,就算我走,也安心些许,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人在关心他,疼他。

    容欢倏地红了眼眶。

    桌上一只新鲜的雪莲在花瓶中开放,让屋里蔓延了一种天然的宁神香,十姨娘哭完,精力不济,很快沉沉睡去。

    睡之前的她喃喃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

    孩子,谢谢你,给了阿凌一切。

    谢谢你,允了我无理的要求。

    容欢替十姨娘掖好被角,悄无声息的回去了。

    路上,她回忆起十姨娘的话,只觉得内心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蔓延。

    十姨娘祈求容欢能在谢凌强大后陪着他……

    她也清楚,现在的儿子还配不上人家,所以,她才祈求,等阿凌强大那日,求你回来陪着他好不好?

    那孩子很怕孤独,那孩子其实很脆弱,只是外表看着坚强而已。

    离开落樱殿的这一段时间,她看到儿子暗地神伤了许多次,那清冷到骨子里的孤寂,是她这个娘亲也填补不了的,能让他再次笑起来的,只有你。

    唯有阿凌有了托付,她才能走的安心啊。

    容欢无法拒绝,即使违心,也无法拒绝一老人最后无望的祈求。

    她答应了。

    我会在他强大的过程中一直守护他,直到,我使命完成的那天。

    直到,他功德圆满,寻到自己的幸福……

    她默默想,这样,其实也算是陪着他了吧,杜姨……

    容欢回到落樱殿就把自己关了进去,一个人坐在窗前默默发呆,看着夕阳下沉,霞光漫天,最后才闭了闭眼,起身约了萱萱出去。

    天水居。

    上好的雅间内,容欢把酒当成水一样的在喝,林萱见此,忙拦着她问:“欢欢,你怎么了?”

    容欢笑的很开心,“没事呀,就是想喝他家的兰花酿了嘛。”

    林萱不信,拿开酒壶,关心道:“是不是谢凌又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心?”

    一提谢凌,容欢就觉得鼻头泛酸,十姨娘睡之前叨叨了谢凌许多的往事,那些事儿就像画一样,清晰的浮现在容欢面前。

    她几乎能猜到他是如何隐忍,如何在被欺负之后,回去装作若无其事不让母亲担心。

    因为那画面,她就曾在回忆碎片里看过一次啊。

    她难过的趴在桌子上,说:“萱萱,你说作者为什么要把谢凌刻画的那么惨呢?”

    为什么就是他呢?

    林萱叹气,“因为他是男主,男主都需要磨练,你懂不懂。”

    容欢抿唇,“可是男主他也不想当啊,他或许,就想平平淡淡过一生呢?”

    林萱摇头,觉得她真的是喝多了,瞅瞅这都什么问题,小说不都是那样吗,平平凡凡的,谁还去看。

    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那这个呢你就要去问作者了,为什么男主非要美强惨,我反正是解答不了。”

    容欢撇嘴接过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嘀咕道:“为啥不是傅寒美强惨呢?”

    林萱一个爆栗敲过去,“因为他不是男主。”

    容欢揉了揉脑袋,“你这么激动的维护他作甚?”

    “嘿,我哪里维护他了。”

    容欢指着脑门说,“你都激动的敲我额头了。”

    林萱就差撸袖子了,“我那是打醒你,不要喝太多,出门又没带护卫,还敢喝喝喝喝。”

    容欢扁嘴,不拆穿她,她就不信,萱萱当真一点不惦念傅寒,口是心非吧就。

    插科打诨,已经快亥时了,林萱催促,“走了,该回去了。”

    容欢不想动,就摆手说:“你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待会自己回去。”

    林萱不放心,说:“我送你回去吧。”

    容欢啧了一声,打趣儿道:“你送我回去,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呀。”

    林萱嗔她,“正经点,我担心你醉了,还是先看着你回衡阳。”

    容欢站起来,将萱萱送到门口说,“我真没醉,我的上司大大,你家有门禁时间,你先回去哈,别管我,我待一会儿就走,放心,我自有分寸。”

    林萱看她一脸清明,只是鬓颊微微泛红,确实不像酒醉的模样,叮嘱了两句,又留下两个护卫在暗地里守着,她才离去了。

    走时,她看到老板娘领了一队男子似乎在训话林萱瞅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结了酒钱之后走了。

    她这厢刚刚转身下楼不久,那老板娘就笑的跟朵花一样,带着清一色的美男,敲响了容欢的雅间门。

    容欢正自斟自饮呢,听门响还以为是萱萱忘东西之类的,想也没想的说,“进。”

    老板娘领着一队男子走进来,手帕甩的香风直飘,让容欢恍惚了一瞬,觉得自己进的好像不是酒楼,而是青楼……

    她扶了扶额,看着那一排环肥燕瘦的美男子,问:“这什么意思?”

    老板娘掩嘴笑,先来一套体面的说辞,大致就是敝店能遇到夜阑大人多么荣幸,所以,给您免费赠送个豪华乐队套餐。

    这里的伶人个个吹拉弹唱都可以,大人有兴趣的话,选两个留下,伺候伺候您。

    她挤眉弄眼的,语气暧昧的让容欢起鸡皮疙瘩。

    这老板娘人精,不知道咋的知道了她的身份,更知道她现在后宫空缺,想投其所好,送个人过去,攀上衡阳。

    容欢看着那美男,无感,她今夜心情不好,没心思欣赏。

    要是心情好的话,许是能饶有兴致的看一眼。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无所谓的摆手道:“不用了,都下去吧,本大人就想图个清静。”

    老板娘好不容易凑了这么多美貌男子,那位大人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她受挫啊,大好的攀上衡阳的机会呀,于是她热情的推销,挨个介绍。

    这个,孔武有力,这个,风度翩翩,这个,就是单纯的活儿好,用过的,都夸赞……

    容欢不忍直视,刚想制止老板娘,都领回去吧,突然,就顿住了。

    老板娘也顿了下,站在最后一个男子身边,半晌,才憋出一句,“这个……这个最好看。”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最后一个男子,诧异的想,这个是谁带来的,刚刚有这个人吗?

    老板娘正思索呢,就忽然听到那位大人拍板,“行,就他。”

    老板娘顿时眼睛一亮,管他谁带来的呢,能留下就好,她立马识趣儿的将一众落选男子带走,而后又冲最后一个男子挤眉弄眼,示意他好好伺候。

    那男子只是淡淡一笑,笑的让老板娘一顿,草,哪里弄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老板娘贴心的离去,把门带上,而后又留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看大人待会儿有没有别的需要之类的,然后哼着小曲儿离去。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就剩下了两人。

    容欢不说话,闲适的支颐,悠悠的打量着那个男子。

    身形高大,一身白浪金丝云锦袍子,衬的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且样貌,可谓是七分像谢凌。

    唯一三分不像的是,他的眼睛。

    比不上谢凌的好看,虽然看着也不违和,但似乎少了几分灵气。

    瞬间能让人区分出来。

    男子被堂堂夜阑大人注视并没有怯场,反而很有当男侍的自觉,主动走过来帮容欢倒了一杯酒,态度从容道:“大人,您的酒。”

    那声音,出奇的清淡,不油腻,不娘气,清润的像是昆山玉破碎,悦人耳目。

    且,有那么几分熟悉……

    容欢微微眯眼,接过酒,没喝,放在指间把玩,态度懒懒,“你叫什么?”

    男子也看着她,说:“小人叫零。”

    容欢一顿,懒散的眸子清明了几分,“哪个凌?”

    男子低头,“归零的零。”

    “哦。”容欢微微叹息,是了,只是恰巧样貌几分相似,名字也几分相似,不是他。

    他又怎么会来呢。

    她随意的指了指旁边,“坐吧。”

    男子应了一声“是”坐在了她旁边,不近不远的距离,也不过界,分寸拿捏的很到位。

    容欢瞟了一眼他的侧颜,摇了摇头,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不再看男子,眸子望向窗户外的万家灯火,似乎是出了神。

    男子也没出声,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她在看灯火,他在看她……

    酒杯空了,男子又贴心的满上一杯,容欢思绪飘远,未曾注意男子递酒之时,指尖从杯沿略过,轻轻一点。

    淡淡的涟漪氤氲,眨眼间消失于无形……

    第三杯时,容欢忽然收了酒杯,说,“你走吧。”

    她拿了一块宝石放到桌子上,意思不言而喻。

    男子看都没看那上好的宝石,目光胶在她身上,说:“小人还没伺候大人呢,这宝石太贵重,小人受之有愧。”

凌欢番外:你要怎么伺候我?

    容欢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晕,晕的她看着眼前人,越来越像某人。

    眸子半阖,她突然开玩笑的问,“你要怎么伺候我?”

    男子注视着她,原先没有灵气的眸子,此刻竟然像是剔透的黑曜石一样,莫名的吸引人,他拉着她的袖子轻轻一吻,说:“大人想让凌怎么伺候,凌就怎么伺候。”

    话语很轻,带了极度明显的暧昧,眼睛突然非常好看,微微一挑,让容欢楞了一瞬。

    愣的袖子都忘了抽回。

    记忆一下子被拉远,她仿佛看到第一次召唤某人侍寝,那人跪在她脚边,虔诚的捧着她的裙角,落下一吻。

    彼时,把她吓得恨不得立马抽回裙角,此时,她竟愣住了……

    记忆中的影子似乎逐渐和眼前人融合,容欢模糊了起来,模糊的她分不清今夕何夕一样。

    她没拉出袖子,而是呢喃了一句,“谢凌……”

    一句谢凌,瞬间让男子脊背一僵,瞳孔微缩,他没放下袖子,贪恋般的攥着,而后故意去矫正:“大人,小人不姓谢呢。”

    呵呵……

    容欢回神,唰的一声抽回了袖子自言自语道:“喝多了,看来我是喝多了。”

    男子只觉掌心一空,熟悉的气息,也空了。

    他攥了攥掌心,故意问:“大人,谢凌是谁?”

    谢凌是谁?

    容欢揉着眉心顿顿的想,是谁呢?

    是我的任务对象,是我喜欢的人。

    是我,爱而不得的人……

    似乎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她眸子里的清明逐渐被吞噬,支颐望着眼前几许相似的人,说:“他是我的男侍。”

    “但可惜……”

    男子追问,“可惜什么?”

    她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紧张,忽的笑了起来,醉的如海棠凝露一般,娇憨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最后笑声化为了一缕幽幽的叹息,她怅然的说,“可惜他被我赶走了。”

    “为什么赶走他?”

    为什么啊。

    容欢深深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喜欢上了我。”

    男子的眸光一窒,继续问,“他是你的男侍,不能喜欢你吗?”

    容欢回眸看他,眼底几分迷茫,迷茫的视线又落在酒上,仿佛觉得那是好东西,能解去她所有的忧愁。

    她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喃喃道:“不能,他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呵呵,容欢笑了,“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他不该爱上我。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分割的话,划开了巨大鸿沟,把他屏蔽在外。

    谢凌不自觉攥紧了掌心,即使现在不是一个世界,终有一日,我也会努力进到你的世界,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我,等等我,而是非要把我赶走?

    难道,先天的出身,当真那么重要吗?

    葳蕤的烛火跳跃,看的容欢愈发眼晕,她懒懒的趴在桌子上,酒也不喝了,就那么迷蒙的看着他的轮廓,喃喃说,“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像他……”

    老板娘把他拉出来的一瞬间,容欢恍惚的以为见到了真人,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

    但是她又清醒的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稳住了手里的轻颤,但却还是理智不清的留下了他。

    因为,她真的很想见他,很想很想,哪儿怕只是替身……

    谢凌心里一紧,道:“我不知道。”

    容欢笑了,笑的无所谓的道:“对,你不知道,因为,你不是他。”

    话落,她突然起身,该回去了,要回去了。

    可刚刚站起来走了一步,她忽然踉跄了下,过度的头晕让她感觉周围都在天旋地转,唯有,鼻间那一抹久违的海棠花香,让她神志稍微清晰了一点。

    她抬眼看着眼疾手快扶着她的男子,思绪恍惚了起来。

    像,真的很像。

    先前略微无神的眼睛,此刻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还有,那醉人的香……

    她喃喃道:“看来,我真的醉了。”

    醉的竟然以为眼前的,是本人……

    呵呵,她自嘲一笑,刚想推开他,下一秒,就感觉腰间一紧,未等她反应过来,唇上便是一热。

    熟悉的感觉,久违的气息,让容欢呆愣的都忘了闭眼。

    是他……

    未等她再多的思绪蔓延,那浅浅一吻,就变成了狂风暴雨的侵占。

    措手不及,避无可避,她软绵的甚至都站立不住。

    唯有紧紧的攀着他的颈项,才不至于跌落。

    久违的触碰就像是潮湿的火捻,热情蒸发了水汽,点燃了引子,一瞬间的火势疯长,瞬间吞没了人的理智。

    等谢凌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她困在仅供临时歇息的榻上,一片凌乱。

    她闭着眼,唇色绯艳,长发倾泻在他掌心,微凉……

    她乖乖的躺着,半丝没有反抗,仿佛他做什么都可以。

    谢凌眸子通红,看着她,心里阴暗面的想法疯狂滋长。

    如果,注定得不到你的心,那么,至少让我得到你的人……

    他看到自己缓缓伸手,去扯那漂亮整齐的蝴蝶结。

    只要拉开,他能预料到,连带着他所有的理智克制,会一并拉断。

    手,莫名微微在发颤。

    即将碰上的下一秒,容欢突然咕哝出声,“谢凌,我想喝水。”

    一句无意识的梦呓,突然让他瞳孔微缩。

    他倏地收回手,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

    怎可如此待她,怎可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理智回归,他匆匆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她仿佛疲惫的不行,懒懒的翻了个身,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谢凌放下了茶杯,定定的望着她的安静的侧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对我的那一点点喜欢,还能维持多久?

    足够,维持到我以后强大吗?

    万一,我还没强大起来,你的这一点点喜欢消失了怎么办?

    他不安,不安的伸手触摸上她的容颜。

    轻柔的触感让容欢微微睁开眼,睫羽眨了眨,迷蒙中带着一丝慵懒。

    她捉着他的掌心摩挲了下,含糊不清的说,“谢凌,我好困……”

    声音带着无限的依恋,一如以前。

    谢凌的心,忽然一颤,“大人,你不是困了,你是醉了。”

    容欢闭眼咕哝,“我想回家睡。”

    “好,我送你回去。”

    按捺下所有情绪,他细细将她微乱的衣服整理好,抱着她从窗口跃下,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萱留下的两个暗卫见此大眼瞪小眼,还没追上去呢,血鹰就走了过来,稍微“叮嘱”一番,那两个暗卫就识趣儿的回华清去了。

    容欢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巳时,她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布置,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昨日喝酒了,后面应该是喝多了,还点了个跟谢凌相似的男侍。

    再后来,就不大记得清了。

    她唤来乌雅问,“本大人怎么回来的?”

    乌雅昨天去风月场所看美男,顺便又去听八卦了,没跟着大人一起出去天水居,晚上也没注意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猜道:“您应该是自己御剑回来的吧?”

    反正没惊动任何人,能有这本事悄无声息的回来,只有可能是您自己,不然生人送您回来,总会触动落樱殿的结界的。

    容欢脑子晕晕的,也没想那么多,可能是喝断片了,咋回来都不知道。

    她打着哈欠去沐浴,只是沐浴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身上有股海棠花香,她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每天胡思乱想。

    时间一晃,开春了,容欢新提拔上来一个人,取代了赵管家的位置,那个人是,敏修。

    此人老实本分,安静话不多,做事又利索,勤恳又上进,容欢可谓是满意的很,暗道自己眼光好,一看一个准。

    乌雅也满意的很,因为,那是个帅哥啊,帅的她每次一看到敏修,就控制不住的想流哈喇子。

    结果这赤果果的样子,把敏修吓得退避三舍,平常能避着乌雅就绝对避着。

    容欢见此叮嘱了乌雅,稍微收敛一点,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苗子,别被给乌雅那色样儿给吓走,撂挑子不干了。

    乌雅表面应得可好了,甜甜的表示啥都明白,背地里,那厮依旧是本性难移,该去偷看敏修洗澡绝不含糊,甚至还能偷看完回来跟容欢小声八卦,身材神马的。

    容欢扶额,这厮没救了,没救了。

    有了敏修,容欢轻松了很多,开始计划四处去游玩,和萱萱看风景,日子惬意,悠哉。

    只是才过了一个月,容欢所有游玩的心思瞬间消散,因为乌雅再次传来消息,说,“谢凌的母亲走了。”

    容欢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茶水四溅,在如雪的裙摆上氤氲出暗沉的波点。

    “何时走的?”她嗓音带了不易察觉的轻颤。

    乌雅抿唇,“应该是七天前。”

    “现在,似乎已经安葬了,安葬在哪儿,奴家不知。”

    谢凌母亲逝去的消息被他封锁了,乌雅会知道,还是跟踪敏修时,从敏修那里偷听的。

    乌雅当时好奇了一瞬,为什么敏修会知道?但当时也急着跟大人禀报,事后并没有多想,也没察觉,敏修是谢凌的人。

    容欢抓着乌雅的胳膊问,“那他呢,还好吗?”

    乌雅摇头,“这个奴家也不知道,只知道公子已经三天没有出过碧琼山的分院,分院守卫森严,再明确一点的消息,奴家打听不出来。”

凌欢番外:守护

    容欢抿唇,“帮我更衣,我出去一趟。”

    她不放心谢凌,要潜进去看看。

    原著里写过他母亲走的时候,他悲伤的心情。

    容欢只要想想他一个人缩在角落的画面,就觉得无比心疼。

    乌雅明白,立马去给大人找了一套适合夜行的衣服,绾了一个干练的发髻,还给大人弄了个面纱。

    碧琼山,分院,亥时,乌云闭月,夜色惨淡。

    廊檐之处到处都挂着白绸,让这座雅静的院落,看着更加孤寂。

    容欢敛去气息,悄无声息的落在分院的一颗大树上,向下环绕一圈儿,不禁微微诧异。

    因为整个分院一个守卫都没有,静悄的过分,也没有探到任何隐藏的气息,只有微风吹动树叶,那种空荡荡的沙沙声声在四方一碧的院中回荡。

    她不禁蹙眉,雅雅的消息是不是给错了,不是说谢凌窝在分院吗?看这安静的样子,房间的黑暗,似乎这里已经被封锁了啊。

    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下去看看呢,就突然听得侧边廊檐尽头之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瓷器倒在木地板上发出的沉闷。

    她回眸看去,只见那里挂着细密的白绸,风起,白绸飘飘荡荡,晃动之间,容欢才看清,那廊檐尽头躺着一个人。

    一身素色孝衣,似乎与那落地的白绸融为一体,难过刚刚她大致扫了一眼,没发现他。

    她悄悄的在树上调转了一个方位,望向廊檐尽头。

    微风不停,送来了些许酒味,容欢拿着一片树枝一叶障目,看到了散落一地的酒坛。

    横七竖八的歪着,显然内里已空,粗略一数,竟然有七八坛。

    容欢抿唇,怎么喝这么多?

    距离有点远,容欢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他发现自己。

    只能远远的望着,看他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素白孝服凌乱的铺陈了一地,随着微风,袍裾轻摆。

    容欢蹲在树杈上,定定的望了一刻钟,他始终就那样躺着,单手搭在额头上,像是昏睡过去了一般。

    纠结半晌,她选择悄无声息的从树上跳下来。

    想去看看他,就只是看看他就好。

    带好面纱,她步伐轻的如风。

    惨淡的月光又隐匿在了云层里,落下一地朦胧,容欢一身黑,很容易隐匿在暗夜里。

    一步一步,她走的小心翼翼,终于在五米处,停住了脚,靠在一颗柱子后面。

    他还是那个姿势躺着,眼睫闭着,仿佛睡着了。

    容欢谨慎的在柱子后面站了半刻钟,见他仍然没有任何起疑或者转醒的踪迹,才又放开胆子,悄咪咪的往前靠近。

    理智再敲打,不该靠这么近的,即使谢凌昏睡了,但是这人天生警惕性就高,要是发现自己,就麻烦了。

    内心又在挣扎,他好像瘦了,面部轮廓比以前更加锋利了些,少了几分温柔之色,想近一点,再近一点看看他,陪着他。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个廊檐底下垫高了半米,容欢站在下方,捡起他脚旁的一个空酒坛,放在稍远一点的距离。

    她怕他待会儿伸脚不小心碰到那坛子,万一碎了,碎片扎到他了怎么办?

    她刚放好酒坛,一回头,就看原先躺的无声无息的谢凌不知何时转醒,坐起来,看着她……

    容欢心一惊,果然,就算酒醉他的警惕力还是没有下降。

    她立马转身,准备遁走,可下一秒,某人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人带了过来,双手揽上她的腰际,声音带着不舍的沙哑,“别走……”

    廊檐垫高,他坐着,她站着,他的脑袋刚好靠在她的腹部之上,微微蹭了蹭,像是被遗弃的幼兽一般,在可怜的祈求:“留下来,陪陪我好吗,大人……”

    容欢一僵,她还带着面纱呢,为何他能认出是她?

    谢凌闭着眼,声音听着并不清明,带着无限的悲伤,让人忍不住动容,“至少这一刻,别走……”

    容欢僵的不敢动弹,听他含糊的话语和这不清醒的动作,在想,他这是醉了以为是幻觉吗?

    垂睫,就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此刻像孤独的孩子无助的抱着她的腰际,发丝凌乱,烈酒熏染,能看得出这几天,多么颓废。

    容欢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了一声,“不走……”

    至少这一刻,陪着你。

    一句不走,让闭着眼睛的谢凌瞬间睁开了眸子。

    那眸子确实不清明,酒意弥漫,看着朦胧,但是朦胧之下,那天生的警惕从未松懈过……

    可惜,视角问题,容欢没看到他忽然睁开的眸子。

    半晌,谢凌才深深呼吸了一口。

    沾染了夜色寒凉的樱花香,沁入肺腑,渗入呼吸,蔓延至他神经的每一个角落。

    他忽的再次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不是梦啊。

    她真的来了。

    “大人……”

    他声音很低,低的近乎呢喃,手中环着她腰际的力度不自觉加重,重的容欢觉得有些窒息闷疼。

    但是她没出声,依旧任由他抱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是无声的安抚,是自然的心疼。

    “大人,大人……”他发癔症似的喊了好几声。

    每喊一声,容欢就轻轻的嗯一次,声音软的像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了他沉寂许久的心湖,荡起细腻的涟漪。

    谢凌不再出声,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夜风又起,吹动树叶簌簌,月光凋零。

    周围暗了下来,遮住人的愁绪,谢凌睁开眼,喃喃道:“我母亲走了,走的很平静。”

    容欢没出声,听他安静的说。

    说他母亲的不易,母亲的艰难,唯独没说自己的遭遇。

    他说了好一会儿,嗓音逐渐哽咽,最后脸埋在她怀里,难过的说了句,“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人爱我了。”

    容欢的心,蓦然一紧,呼吸泛疼。

    柔软的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说:“不会的,这世界还会有人爱你的,一定会有的。”

    谢凌似意识不清,含糊着问:“会是你吗?”

    容欢拍着他后背的手僵硬了一瞬,下一秒,落下去的力度依旧是轻柔,但是说出的话,却让谢凌无力的扯了扯唇角。

    她笑着说,“不是。”

    不会是我,但会有别人来爱你,更好的爱你。

    谢凌叹息,绵长的余音碎在萧瑟的风里,“就不能骗骗我吗,至少梦里,可以骗骗我的吧?”

    他眷恋的抱着她,“骗我一次吧。”

    别这么诚实的否认我。

    诚实的让他觉得这个春天,真冷。

    容欢不语,抬头看了看那时隐时现的月,目光惆怅,善意的欺骗,不也是欺骗吗?

    梦醒,只会更痛。

    她只能狠着心说,“你累了,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谢凌闭眼,心落在了幽暗里,在幽暗里他不安的走,不停的走,从没有一刻停歇。

    因为他离她的距离,还那么遥远,他不敢停啊。

    他真的累了。

    谨慎逐渐被落在背上轻柔的力度消融,他的眼睫低垂,鼻间缠绕着久违的樱花香,那气息,真的很让人安心,安心的将一切放下,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被黎明吞没,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慢慢的,朝阳升起,和曦的微光投映在廊檐之上,将悬挂的白绸倒出一地残影。

    谢凌指尖动了动,而后才慢慢睁开了眼。

    入眼是晃动的白绸,是晃眼的曦光。

    他没起来,依旧那么躺着,旁边仍然是乱七八糟的酒坛,周围,空无一人。

    不是衣服上的残留那一丝淡香,昨夜就恍惚是一场梦。

    一种妄想到极致而衍生出来片刻的梦……

    他怔怔的抬手,柔软的袖子略过他冷冽的脸庞,淡淡的气息像是她温柔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心……

    初阳彻底升起,逐渐变得热烈。

    三月,春刚复,情入骨,唯有借一缕东风倾诉。

    日子不经算,又是一年过……

    敏修全权接收落樱殿的管理,越做越好,但凡容欢吩咐的事儿,似乎就没有敏修完不成的。

    容欢咂嘴,夸奖了几句,而后奖励了敏修一壶上好的秋露白。

    敏修道谢离去。

    彼时四月,樱花开满枝头,朵朵簇拥,风一吹,就落了满地。

    容欢也启封了一坛秋露白,悠哉的在樱花树下支了一个躺椅,时不时抿一杯。

    风很温柔,花香弥漫,樱花树下躺着的女子惬意的直眯眼。

    容欢哼着小曲儿看这茂密的樱花,看着看着,微微有了乏意,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她就睡着了。

    风起,吹得她裙摆翻飞,风停,花瓣零落了她一身。

    “敏修”远远的望着,半晌,察觉她是睡着了,才起身走过来。

    摇椅旁边搭着一件披风,他拿起来,缓缓给她盖上。

    动作很轻,可还是扰到她了。

    她微微睁眼,眸底很朦胧,似乎并没有多清醒,看是敏修在帮她盖披风时,也没阻止,而是魔怔一般的突然说,“敏修,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里面似乎盛满了璀璨的星星,亮晶晶的,很好看。

    有时,像极了那人。

    “敏修”盖披风的动作一顿,倏地抬眸看她。

    她又闭上了眼,睡得安静,仿佛刚刚那一句,不过是梦呓一般。

    他轻轻给她盖上,半晌才收回了视线,望着那漫天樱花,眸光深远,望不到边。

    “大人……”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那声音太深情,太温柔,仿佛尘封在内心许久,从没舍得唤出口的珍重。

    回眸,看着睡得安静的人,他蹲下身,抬手拂去了她发间零落的花瓣,风吹的她飘逸的袖子微微晃动,垂眸,他捉住那摇曳的丝绸,放在掌心,落下浅浅一吻。

    快了,我快要回到你身边了,再等等我……

    风起,肆意的吹过茂密的樱花树,也将他的呢喃很快吹散,只余一地斑驳的花瓣……

凌欢番外:你不行呀

    七月,天气愈发炎热了,容欢喜欢窝在粗壮的樱花树下乘凉,看着阳光在树叶缝隙里漏出一缕,有时,让她看的发怔。

    那目光像是透过那缕阳光,飘得很远很远。

    谢凌回来时,发现她又在摇椅里窝着睡着了,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裙摆之上,风起,光影微微晃动。

    谢凌看了会儿,才弯腰将她轻轻的从摇椅里面抱起,往落樱殿走去。

    他抱的很小心,但容欢还是醒了,往他颈项边偎了偎,声音有些含糊,“你回来了。”

    谢凌嗯了一声,叮嘱道:“下次困了去寝殿睡。”

    容欢自然的勾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蹭了蹭,嘀咕道:“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嗜睡?”

    “该不会是有了吧?”

    谢凌莞尔,“没有。”

    容欢用指尖戳他胸膛,“你都没把脉呢,就知道没有?”

    “不用把脉,”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看你手腕就知道了。”

    夜阑家体质特殊,如果女子有孕,两个月后腕部会有一朵小小的红莲显现,直至生产,红莲才会消失。

    所以,夜阑家的人真的不用把脉,看腕部便知。

    容欢自然也懂,就是逗逗他而已,她撩开袖子看着自己光洁细腻的手腕,叹息道:“那我为何老是犯困呢?”

    谢凌认真想了下,道:“大概是晚上你没怎么睡吧。”

    他体贴道:“我今晚快点,让你多睡儿会。”

    容欢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该是良心发现,放我几天假呢。”

    谢凌勾唇,“那不行,最近难得你这么热情呢。”

    提起热情,容欢脸红了,脑一热就冒了句,“这么热情都还没有,哎,你是不是不行啊。”

    谢凌步伐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极轻的呵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重复了句,“嗯,我不行。”

    容欢愣了一秒,才反应刚刚说他什么了,抬眸看谢凌看似一副淡定如山的样子,实际眉梢微挑,眼眸幽深,一副待会儿我再给你证明的表情,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反正都说他了,待会儿估计逃不掉,容欢索性逗他到底,戳着他的心口抱怨道:“你看看,人家萱萱都有了,人比我还晚回来呢,你说,你说,是不是你的问题呀?”

    “而且,我还知道你早年吃补肾药呢,所以,有没有是副作用神马的?”她蹙眉思索,一副认真的样子说,“要不,你回头查查去吧。”

    谢凌笑了,“早年我吃药?你从哪里知道的?”

    容欢忽然住嘴,坏了,口快一时没注意,挖出谢凌的忧伤事儿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谢凌就明白了,“你说乾坤囊早期的那些药啊,那都是赵管家给我的,至于为什么给,你该知道吧?”

    容欢突然瞪大了眼睛,原来那都是赵管家给的啊。

    那时谢凌是男侍,每天可都是一副虚弱到极致的模样出来,赵管家想利用谢凌,能不给他补吗?

    啧,当时脑子没转过弯来,她笑着说:“那就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啦。”

    谢凌笑的意味不明,抱着她进了落樱殿,门闭,帘落,隔音结界开启,容欢叹息,就知道踏马的逃不掉。

    尤其是自己还说了他吃药的事儿。

    她能说的只有两个字儿,“轻点~~”

    “夫君~”

    某人笑了,一声夫君,能激起他全部的怜惜之情。

    夕阳渐落,云雨初歇,落樱殿落入昏黄的朦胧中。

    帷帐内容欢懒懒的趴在某人胸口,不愿意动弹。

    谢凌抚着她的背,声音几许暗哑,“这么想要孩子吗?”

    容欢一愣,“你不想?”

    谢凌眸色里的春意还未完全消退,眼尾泛红,望着华丽的帐顶,突然来了句,“不想。”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之前想过要孩子,不过想用来束缚她,留下她,怕她再有离去的那一天。

    这样,她好歹有了牵挂。

    但是自从得知她真的再也回不去时,谢凌要孩子的心思就淡了,他并没有多喜欢孩子,他只想要她。

    相反,他有时还偏执的想,有了孩子,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爱他了?

    所以,他顺其自然,心境淡泊多了。

    容欢咂嘴,倒是知道谢凌什么心思,孩子只是让他安心的筹码罢了。

    现在确定她不走了,这心思自然就淡了。

    她叹气,又懒懒的躺了回去,留给他一个秀丽的背影。

    谢凌自后面拥着她,手揽在她腹部,犹豫了下,问:“是不是想家了?”

    最近感觉她思绪有时会飘得很远,有时听那些弟子唤一声哥都会忍不住侧眸看。

    尽管在他面前,她还是笑靥如花,夜里缠他,没表现出任何留恋那边世界的情绪,但是敏感的谢凌,岂能感觉不到呢。

    他知道那边世界,还有一个疼她的哥哥让她牵挂。

    容欢眼睫颤了颤,装作随意道:“我在想我哥,我哥以为我死了,肯定很伤心,我就是想要是能托个梦啥的,告诉他我还好好的就好了。”

    她知道他不安,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太多眷念,怕他又以为她会走,整天患得患失的,那样子,足够让容欢心疼惨。

    她顾念他的情绪,他又何尝不心疼。

    半晌,无话,时间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可闻,容欢眸子半阖,似乎又犯困了。

    昏黄的光线撒进帷帐,映着一团光晕,让人看不清谢凌眼底的情绪,片刻后,他紧紧拥着她说,“我送你回去。”

    容欢已经快要合上的眸子猛然睁开,“嗯?”

    思绪随之清明了些,她又懒懒窝在他怀里,刚想说回去是不可能的呢,就听得他说,“所以,作为送你回去的酬劳,今夜,你不要睡了。”

    容欢眨了眨眼,忽觉夜色弥漫,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他眼中的光亮吸引人。

    她觉得,回去是不现实的,毕竟那边的身体已经死了,或许,谢凌只是安慰她的。

    但是,她接受他的安慰。

    翌日,谢凌又去忙了,不知道忙什么,神神秘秘的,容欢也没放心上,又去找萱萱玩了。

    前几日萱萱亲自登门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有了。

    那眼角眉梢的温柔之意,和傅寒大惊小怪,就差把她捧着的样子,可把容欢的眼睛都闪瞎了。

    敢情大小姐不是来告诉她喜讯的,是来给她撒狗粮来的。

    最后萱萱走之前支开傅寒,还调侃了句,“你咋还没动静?”

凌欢番外: 回去告别

    容欢撇嘴,她哪儿知道啊,某人够勤奋了,但是就没有,她哔哔,许是这夜阑家破体质的原因,就是不易受孕。

    不然夜阑家血脉会这么单薄。

    林萱悻悻,觉得也是,不戳人伤疤了,她走之前不自在的扔了本册子给欢欢,说:“没事看看,许是对你有帮助。”

    说完,她就走了。

    容欢稀奇,萱萱还给她书看,不知道她最不爱看书的吗,她逼逼叨叨打开瞟了一页,瞬间瞪大了眼睛。

    而后合书笑的咯咯的,难怪萱萱几分不自在,哈哈哈,感情这本书是讲如何快速受孕的。

    闺蜜一片好心,容欢自然也要回礼啦,这不,今儿亲自登门去送。

    在文登插科打诨两人唠到中午,容欢才起身回去,走时送出自己的礼物,一本孕期也可啪啪的注意事项书……

    林萱打开时,属于大型社死现场了。

    因为傅寒也在,看那本书正儿八经的包装,林萱也没多想,谁知一打开,内容简直羞耻的无地自容……

    傅寒的表情微妙极了。

    最后咳了一声,屏退所有婢女,面色微红道:“这个我也知道,你不用去问夜阑天雪。”

    林萱:“……”

    我踏马没问啊。

    他抱着她轻哄,“就忍过前三个月就好了,听话。”

    林萱:……形象崩塌,好想锤死欢欢。

    容欢哼着小曲儿回去时,谢凌已经在等她了,她欢快的跑过去,偎进他怀里,笑容灿烂的让谢凌眉梢都感染上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回去。

    一路上容欢叽叽喳喳,说给萱萱送的礼是什么,想象一下萱萱当着傅寒的面打开的表情,容欢就觉得逗,她笑的拉着他的手直晃。

    宽大的袖子晃出飘逸的弧度,略过一缕艳阳,留下一抹消逝的浅影……

    谢凌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听她说。

    两人吃完午饭,谢凌把她带到密室,左拐右拐,又开启了什么阵法机关类的。

    容欢诧异,今儿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呀?

    莫不是这厮,又有什么恶趣味了?

    她脑子漫过一堆不和谐的废料,不怪她想的多呀,实在是谢凌有前科,这厮后期符合原著人设,容欢是骚不过。

    她天马行空的开脑洞,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画着超级繁复的阵法,阵法中央一块石头发着淡淡冷白的光。

    谢凌依旧牵着她的手,说,“这是虚渊石,传说是上古神兽牙卢陨灭后,骨头化成的。”

    他望着那枚石头,语气有点感慨,“我研究了几十年了,终于最近,有了点收获。”

    容欢诧异的看着他,“你研究了几十年?”

    谢凌嗯了一声,说在她昏睡的时候开始研究的,在牙卢山除妖时,意外得到的虚渊石,据夜阑家古籍记载,牙卢曾有上古神兽,可操控时间意念,转换时空。

    那是多少万年的传说了,可信性缥缈的很,但是谢凌穷途末路,只有选择相信,费心研究了几十年,终于前些日子虚渊石发光了。

    他也不知道是否一定能把她送回去,但是,至少该为她试一试。

    他让她站到阵法中央,手触摸上虚渊石,说:“待会阵法开启的时候,你闭眼,想象着你脑海中家乡的画面,想象你要去的地方,然后念这段咒文辅助。”

    他递给了她一张咒文,又细细叮嘱一些注意事项,而后又给她怀里塞了一枚六角符,说:“若是你成功到了地方,就要注意这枚归来符上的朱砂,要是它逐渐淡化时,你就要及时回到原地,重新念那段咒文,想象着这里回来。”

    “异世穿梭本是违反自然原理,所以,你不能久留,我在这给你护法,等你回来。”

    容欢还在震惊中,半晌,才呆呆的看着他,“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吗?”

    谢凌摇头,“不能,此阵复杂,唯有我可以启动,而且,你若是回来还需要辅助,只有我行。”

    他拉着她的手吻了吻,说:“去吧,别怕,我就在这等你。”

    容欢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内心隐有一丝不安,“这么庞大的阵法启动,要耗费你多少修为?你老实告诉我,不得隐瞒。”

    谢凌笑的温柔,“没有多少,真的,我这里有很多辅助,但是我也得告诉你,这法子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你这次回去,好好告别吧。”

    容欢眼眶一热,本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为她研究出来这个阵法,她使劲儿拥抱了他一下,说:“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

    谢凌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回来的。”

    容欢深深的吸了一口熟悉的花香,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走向了阵法中央。

    谢凌这人心思缜密,既然允许她回去那十有八九就是回得去,容欢的手缓慢的触摸上虚渊石,回头望了他一眼。

    谢凌立在原地,华衣若雪,面色温和的让人眷恋,只是眼底,始终藏着一抹不安。

    容欢焉能看不到呢,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

    她另一只手冲他挥舞,笑的像是六月的艳阳,那么温暖,“阿凌,我就走个亲戚,很快回来。”

    谢凌背在身后的手稍微紧了紧,但面上笑得很放心。

    谢凌开始启动阵法,周围顿时白光大盛,容欢闭眼,脑海中想象着家门口的那条小路。

    周围似乎有风声穿过,有笑声传进她的耳朵,容欢猛地睁眼,入目苍翠的棕榈叶,和幽静的林荫小道。

    再往前,是物业刚刚翻新不久的滑梯,偶有几个孩童玩耍。

    容欢面上又惊又喜,拔脚的就往家里奔去。

    这时代开始流行汉服容欢一身古装并未有人多么诧异,只是偶有人看到窃窃私语,那姑娘,长得真标致。

    及至家门口,容欢忽然近乡情怯,刚好哥哥出来倒垃圾,她才恍然清醒,颤巍巍喊了一声,”哥”。

    亲情的羁绊有时超越血缘的牵连,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容欢一声“哥,我是欢欢”就让对方手里的垃圾袋掉落……

    密室内,谢凌已经闭关了十天,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块虚浮的石头,都快把自己站成望夫石了。

    虚渊石的光芒逐渐变弱,昏暗的如夜里一盏微弱的灯火,映着他紧绷的侧颜明明灭灭。

    他定定的望着手里一枚六角符咒,看着上面的朱砂颜色渐淡,心也被高高的提起。

    这枚符咒其实没什么用,就算淡了她不回来也没事,给这个符咒只是自己怕她不归,与她说的一个期限罢了。

    眼看着符咒上朱砂褪尽,虚渊石还没反应,谢凌的心,再次不安了起来。

    他心思谨慎,一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但是这次送她回去,是他做过最没把握的事儿。

    他多怕,她被绊住,最终回了自己世界。

    他紧紧攥着那枚符咒,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回来,你答应我的。

    终于,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余光瞥到虚渊石微弱的光芒闪了闪。

    他心中一喜,立马辅以灵器加持,大肆释放灵力,催动阵法,忽然那石头绽放了极为刺眼的白光,刺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谢凌却依旧强撑,看着那耀眼的光芒之处,他守护的人逆光而来,倏地闯进他的怀抱,轻轻的说:“我回来了,阿凌。”

    “谢谢你,阿凌……”

    白光褪去,整个密室落入了幽暗。

    谢凌忽的闭眼,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紧的都在细微发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踏实了下来。

修雅番外:初见

    七月,蝉鸣扰人,热气沸腾,乌雅躲在落樱殿后面的樱花林里乘凉。

    那颗樱花树双人环抱,极为粗壮,乌雅折了一根树枝,躺在树杈上,悠哉的晃腿。

    和曦的阳光漏过树缝儿,在青石砖上摇碎了一地树影。

    乌雅无聊的望着望着,竟起了乏意,这一闭眼,她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她还没出雾灵山的时候,还是一只“单纯”的妖修。

    一样苍翠的树,一样蔚蓝的天,挂着闲散的白云,和曦的日光催逼人的倦意。

    她偷懒,不想修行,又怕师姐找到,就机灵的躲在树上敛去气息小憩。

    不知她睡了多久,醒来时,树下坐了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暗色的蟒纹袍裾,在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中格外晃眼。

    乌雅从上面趴着看,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分辨出,那人肤色很白,鼻梁很挺,身材神马的应该不错,因为腿很长,腰劲瘦,那样随意的一坐,有几分禁欲的美感。

    她在上面暗搓搓的观看,树下坐着的少年仿佛入定了一般,闭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

    乌雅挑眉,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树下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那眼神很淡,有着不属于少年的幽深,肤色冷白,毫无血色,愈发衬的那瞳仁黑亮,亮的能倒映出树上乌雅趴着的样子。

    乌雅的心,莫名轻轻一颤。

    在雾灵山待了几百年,乌雅从未出山,山内的男妖修不少,样貌俊俏的更不少,但是,都没有一个能让乌雅觉得如此惊艳。

    少年眉如远山,眸如星潭,不是时下妖修追求的阳刚形。

    身形孱弱,但却带着一股飒劲儿,让乌雅觉得有种别样的英气。

    她舔了下唇,毫不掩饰的自己的想法,想要这个男人。

    少年只抬眸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随即起身,捂着胸口往外走,一句话没有。

    乌雅楞了一秒,而后赶忙从树上跳下来,喊了句,“喂,你受伤了吗?”

    少年没有回她,头也未回,背影冷漠。

    乌雅小跑两步追上,笑着说:“小哥哥,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住户的,我看你伤的不轻,要不,去我家吧,我家有灵药,还有巫医呢。”

    少年依旧没有看她一眼,专注的往前走,也没理她。

    乌雅被忽视了只是耸耸肩。

    喜欢的就去努力得到,她一直很随心,也很洒脱。

    少年不理她,她也没灰心,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无聊的晃着,说:“你是不是担心我是坏人呀?”

    她笑的很好看,眼尾弯如新月,倒退着走,去看少年的正脸,而后摆手保证,“放心啦,我不是坏人哦,我是雾灵山修行的妖修哦,我在这儿修行几百年啦,有口皆碑,整个雾灵山都知道我的名号呢。”

    乌雅毫不避讳的说起自己是妖修,因为这雾灵山,就是妖修的聚集地呀,她并没有隐藏。

    她的眼睛乌黑灵动,映着和曦的阳光,落了几分水亮的光泽,微微一挑,万千风情。

    只可惜,对面的少年,不解风情。

    她勾着嗓音,甜腻的说:“而且,坏人哪儿有我这么漂亮单纯的呀?”

    乌雅确实有一个名号,雾灵山第一大美人。

    这不是她吹,她是真的美,美的极其妖娆,即使穿得一本正经,但是那样貌天生就是勾人的骨相,艳丽且招摇。

    尤其是她那一头缎子般黑亮的发,在阳光下黑亮的都能发光,熠熠生辉,别提羡煞了多少妖修了。

    少年仍是没有理她,只是换了个方向走。

    乌雅眨了眨眼,又好奇的搭了些话。

    “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方便透露下年龄嘛?”

    “你有没有成家呀?”

    “你也是妖修嘛?那你是什么妖呀?”

    雾灵山是出名的妖修之地,有着内部独立的统治,妖修都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所以,这一片是四大仙府也不会干预的。

    少年出现在这,乌雅第一时间就想着他也是妖,因为这里有禁制,凡人是进不来的。

    她噼里啪啦的问了好些话,仍然没有得到一句回应。

    少年冷漠的很呀。

    乌雅叹息,在少年身后忍不住暗搓搓嘀咕了句,“这小哥哥该不会是哑巴吧?”

    这下少年顿住了,回头凉凉的看她一眼。

    哦,原来不是。

    乌雅立马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你一直不说话,我只是瞎猜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呀。”

    少年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只是喉间突然腥甜,他没忍住咳了一口血,乌雅吓了一跳,赶忙递帕子过去,“我看你伤的不轻,还是别强撑了,去我家吧,我家真的有灵药,我不骗你。”

    少年自是没用,从怀里掏出帕子捂着唇,咳嗽完之后,他收起了帕子,终于施舍般的开口问:“你一直跟着我想做什么?”

    声音意外的好听,清润的如这山间风一样。

    乌雅眨了眨眼,看他苍白的唇上因为咳血沾染了一抹艳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直白的来一句,“我想和你双修。”

    少年僵了一会儿,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话能说这么直白,直白的让他喉间腥甜又在翻涌。

    乌雅想表示诚意,真诚的说,“不白和你双修的,我可以赠与你丹药,对你的伤有帮助。”

    少年压下喉间腥甜,瞥了面前女子一眼,极轻的呵了一声,带了不掩饰的嘲讽。

    妖娆的容貌,妩媚的勾人,仗着好容颜,肆意与男子双修,确实是妖修一贯的作风。

    但是,他不喜。

    他最讨厌这般放浪形骸的妖。

    于是扭头,走的干脆,“不需要,别跟着我,我对你没兴趣。”

    话很冷,“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乌雅抿唇,啧啧,这还是第一个让她主动提出双修的少年呢,结果被拒绝的吼惨。

    拒绝完还不算,人走时还得再威胁一句,生怕自己缠上他一样。

    乌雅叹息,算了,双修讲究你情我愿,对方不愿,拉倒。

    她没再跟了,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风起,吹得他袍裾烈烈作响,在空中留下冷冽的弧度。

    乌雅回眸,转身回去,步伐依旧轻快,发间红色丝带一直飞扬,只是可惜,一声微凉的叹息,逐渐碎在了风里……

    哎,可惜咯,难得碰到这么对眼的呢。

    哎,哎……

    她连叹好几声,叹息声一直随风飘了很远,很远。

    “醒醒,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有人晃动了下乌雅的肩膀,乌雅脑袋发沉,半晌没睁开眼也没动,只是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句。

    敏修好奇凑近听了听,只听到了一句,“可惜……”

    在后面嘀嘀咕咕就听不太清了。

    看她贪睡的样子,他无奈摇了摇头,将人抱起,跳下了樱花树,往她的房间走去。

    鼻间仿佛闻到初见少年时,那种冷漠的气息,乌雅微微睁了睁眼,目光朦胧,几分恍惚,在彻底看清敏修的侧颜时,她忽然呆呆的笑了笑,“也不可惜……”

    属于她的,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敏修当她还在呓语,没有放在心上,将人抱回房里后,轻轻的放在床上,就在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宽大的袖摆突然被拉住,紧接着力道加大,直接把他拽了下去。

    他的双臂下意识的撑在她的耳侧,落下去的力度微大,震得帷帐轻轻晃了晃。

    乌雅笑的狡黠,自然的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轻啄了下他的唇,道:“你怎么来啦?”

    “是不是想我啦?”

    敏修耳尖微红,为这青天白日就如此暧昧的距离,和暧昧的气息。

    他不自在的别过眼,说:“路过樱花林,看你睡着了,就顺便把你送回来了。”

    “哦……”她拖着调子哦了声,音色软软,带着刚睡醒的朦胧,“那既然来啦,就陪我午睡一会儿呗。”

    这暗示敏修岂能不懂,他一本正经的拒绝,“不行,我还有事去跟尊上汇报。”

    “噢。”乌雅似乎早猜到他会拒绝,懒懒的松开了环着他颈项的双臂,放他离去。

    敏修觉得她今天乖的有点不正常,要是搁在往常,就算他说不行,她也总是缠上来,讨一些利息才放他离去。

    伸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拨到一旁,他轻声问:“心情不好吗?”

    乌雅挑眉,好奇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心情不好的?

    黑亮的眼珠转了转,她故意逗他,“嗯,不好,所以你哄哄我呗。”

    嗓音软的勾人,纤细的腿无声的环住他的腰际,暗示很明显。

    敏修脸一红,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腿,“我不会哄人。”

    乌雅撇嘴,“骗人,你明明就知道该怎么哄的。”

    “那,那等晚上我过来。”

    乌雅看他通红的耳尖,笑的咯咯的,安分许多,不逗他了,认真的问了句,“你啥时候变细心了呀。”

    不过是刚醒来一阵恍然,他就能察觉到她心情低落了,有长进呀。

    敏修脸热:“我一直很细心。”

    乌雅又伸出手,亲昵的环着他劲瘦的腰,“那你要是这么细心,怎么没发现,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真心喜欢上你了呢。”

    说起第一次见,敏修顿了下,开始细细回忆两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被人追杀,受了伤,疲惫的随便找了一颗大树靠着,闭眼静坐,运转体内受损的灵力。

    他坐下时,并没有注意,树上有一人。

    直到,一声轻佻的口哨,扰了他的思绪,他才抬眼往上看。

    树叶缝隙中的阳光微微有些晃眼,但他还是看清了吹口哨的人。

    很美的一个女子,但,很轻浮的话语。

    张口就是小哥哥,追着男人走,毫不知羞。

    那是敏修对她的第一印象。

    本以为不过一面匆匆过客,却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他在落樱殿看到了她。

    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难得语气带着揶揄,“谁让你第一次表现的那么直白,害我以为,你是轻浮的人呢。”

    乌雅撇嘴,“我要是不直白一点,现在能抱着你吗?”

    能把你拐到床上,现在任我为所欲为吗?

    哪儿怕矜持那么一丢丢,她都摸不着他的衣袍边儿。

    敏修咳了一声,打断了她没羞没臊的话,“好了,别闹,我要去议事殿了。”

    乌雅不放,刚刚好心让你离去你不走,现在彻底把她弄清醒了,那得付一些甜头,让她安分。

    敏修无奈,只好随她。

    他性子严肃木讷,但对上乌雅,只有无底线的放纵。

    谁让这个人,是他的克星呢。

    绵长的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呼吸渐浓,帐内春暖,敏修才退离几分,声音暗哑的哄着她说:“乖,我真的要走了。”

    乌雅目似烟波,媚态横生,虽然不满,但也不耽误他,松开了环着他腰际的手,放他走。

    反正还有晚上可以逗他。

修雅番外:再遇

    七月的天,有些阴晴不定,前一秒还艳阳高照的让人觉得燥热,下一秒,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堆在落樱殿上空,让整个殿都落入了阴暗。

    容欢看了看天色,砸了咂嘴,出去游玩的计划作废,回去睡觉睡觉,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大人不需要随侍,乌雅便无事,晃了一圈儿趁现在雨势不大,回自己的寝居窝着。

    雨势渐急,斜风碎雨,还是打湿了她的裙摆,乌雅叹息,褪去衣服沐浴后才爬进被窝。

    她有些困了,毕竟,昨晚上没睡多少。

    打了个哈欠,沉沉的睡去。

    雨滴嘈杂,远处走廊尽头似乎还夹杂着小婢女扎堆的私语,慢慢的,声音渐远,听不真切。

    她又做梦了。

    梦里,也是雨天,瓢泼的大雨将落樱殿笼罩,天气暗沉,也笼的人心多愁善感起来。

    乌雅毫无形象的坐在落樱殿门口,正叹息今儿天气不好,不能出去玩时,忽的见前方雨幕里,走来一个身影。

    那人打着一把素色的伞,伞檐微微下压,雨幕遮挡,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看得出大致身形。

    身高腿长,体态匀称,一身青衫,儒雅斯文,乍一看,有几分以前谢公子的味道。

    乌雅暗暗咂嘴,心想,这该不是哪个长老投其所好送给大人的男侍吧?

    她来了精神,一下子站的规矩,守在门口,打算待会儿好好瞧瞧这个男侍的模样。

    男子步伐不疾不徐,稳重异常,雨水落得欢快,已经打湿了他的袍裾,但他似没感觉到似的,依旧慢腾腾的走。

    不到片刻,他就从雨幕中走到廊檐之下,收了伞。

    回头,乌雅顿时怔在原地。

    是他……

    竟然是他?

    少年也一怔,显然是记起了她,只不过态度仍然是很淡,他客气的问:“请问,大人在吗?”

    乌雅停顿了一秒,才收起惊讶道:“在。”

    话落,屋内的容欢似乎也感应到了敏修过来,主动传声,“雅雅,带他进来。”

    乌雅应是,前面领路,倒是表现的沉稳规矩,与第一次那种轻浮差别甚大。

    敏修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眸色不明。

    手里的伞被另外的小婢女接走,他使了个术法,让氤湿的袍裾变得干爽,才抬脚往窗明几净的落樱殿去。

    他是昨天被大人带来的,在此之前,他是衡阳今年最初级最不显眼的弟子。

    入了殿,他恭敬的行礼,容欢坐在榻上,闲适的打量了下他。

    少年气质很平稳,看着不争不抢,但是眼神,骗不了人。

    容欢第一次无意间看到他被欺凌,就是被他眼神吸引了。

    很有攻略性,也很有,野心……

    只是野心掩盖在了那一副温润的皮囊之下,这一点,有时像极了某人。

    再加上他几分儒雅的气质,总是会让容欢留意,索性,她就把人带到身边,看看这人到底,是否能如某人一样,也是可用之才。

    她问敏修,是否愿意留在落樱殿?是否愿意,从此只效忠于她一人,甚至,签下血契?

    少年没有犹豫,容欢挑眉,意料之中。

    最终,她没定下血契,只是又随意问了些话,让乌雅把人带下去安置。

    正事儿上,乌雅很是靠谱,身为婢女她表现的很是得体,乖乖应下,客气的请薛公子移步,随她去看自己的住处。

    敏修也礼貌的道谢,跟着她离去。

    一路上,碰见不少小婢女,每个婢女见到她都会甜甜的喊一声,雅雅姐姐。

    乌雅笑着点头,表现的可谓是十分淑女。

    敏修微诧异了一瞬。

    一是诧异,一介妖修竟然能做这位大人的贴身婢女?

    再是诧异,这妖修,性格似乎变了许多。

    不过想来也是,在那位大人身边当差,肯定是半点错出不得的,她会转变性子,也是正常。

    他正为乌雅这安静淑女的样子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可下一秒,这借口就被无情碾碎了。

    乌雅已经把他带到了新的寝居,不过,她没走,而是反手把门一关,隔绝一切嘈杂的雨声,一屁股坐下来,道:“原来你叫薛敏修呀?”

    敏修一愣,为她这猝不及防转变的态度。

    乌雅挑了一缕发放在指间把玩,眼眸灵动,微微一眨,自带一股媚意,她嗔道:“当初问你还叫什么,你还藏着掖着不说呢,看看,现在我还是知道了吧?”

    “阔别三年,我们竟然再遇,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分呀,小哥哥?”

    敏修眉宇微敛,看来,这妖修骨子里还是那种性子。

    哎,他不喜,但是也没办法,来这里他是有任务的,首先要赢得大人的信任,就不能得罪眼前这个贴身婢女。

    看一路上那些小婢女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她在那位大人面前,算得上受宠。

    他压着脾气,表现的很绅士,“姑娘叫在下名字即可。”

    他不喜欢这种轻佻的小哥哥称呼。

    “哦。”乌雅挑眉,倒是配合,拖着调子喊了一声,“敏修~~”

    那嗓音软腻的,让敏修眉心突突直跳。

    乌雅无聊的托腮,一双眼毫不掩饰的在他身上游走,视线可谓是流氓。

    三年不见,当初的少年成长的有男人味了呢,更加的,让人想逗逗了。

    敏修焉能感觉不出那目光的不纯,搁以前,他铁定要出剑了,但是现在,他只能在袖子下攥紧了掌心,面上保持着客气,说:“在下已经到了,不耽误姑娘回去伺候大人。”

    乌雅仿佛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似的,坐的好整以暇,“不耽误,这会儿大人应该去午睡了,想来,用不到我。”

    敏修:“在下看这房间应该久未居住,需要打扫下,恐灰尘大,脏了姑娘的衣衫,还请姑娘回去吧。”

    乌雅笑的贱兮兮的,“不怕,衣服脏了再洗就是,你要打扫的话,尽管打扫吧,我坐会儿就走。”

    敏修:“……”

    深呼吸了一口,他忍。

    去庭院里端打来了水擦拭房间,他故意暗搓搓施了术法,把乌雅那一片弄得尘土飞扬的,乌雅也不傻呀,在灰尘弥漫来时,她就起身,靠了过来。

    美其名曰,我帮你一起打扫吧,而后不管敏修是否同意,就去拿他手里的布巾,掌心故意擦着他的指骨,甚至流氓的摸了一把,惹得敏修耳尖通红的迅速丢掉手里的布巾。

    乌雅偷笑,啧啧,当初冷漠的少年,原来这么不禁逗呀?

    没了布巾,敏修就去拿扫把扫地,她要帮忙,那就让她去擦。

    彼时,他刚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厮,哪里有仆人伺候,凡事都得自己做。

    乌雅倒也算干事儿的,真的把有灰尘的地方擦拭干净。

    敏修弄了水拖地,故意把乌雅脚下那一片泼去,力度略大,飞溅的水滴落在了她淡蓝色的裙摆之上,留下了几斑驳污点。

    乌雅似乎没看到,淡定的往前走了几步,还冲他笑了笑,问了问哪里还需要擦吗?

    敏修一顿,该以为她是气的跳脚,然后走呢。

    没想到人跟没事似的。

    虽然她言语不正经,但是干活还是实在的,且中途还说了许多新人刚来的注意事项,态度倒是挺端正,敏修为自己刚刚那小心思觉得有些赧然,垂睫道:“不用了,差不多都打扫完了,谢谢你。”

    乌雅内心又暗暗砸了砸,虽然看着冷,但其实,这人还挺绅士的。

    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放下了布巾,她用了另一盆干净的水净手,动作慢条斯理的,倒有那么一丝符合她的名字,雅。

    洗完手,她没走,慢腾腾的说了句,“敏修公子,谢谢可不只能是口头呀,我刚刚可是实打实帮你干了活哦。”

    敏修拿着拖把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乌雅笑了笑,下一秒,敏修彻底僵在了原地。

    因为乌雅忽然走过来,直接闯进了他怀里,纤细的胳膊环着他的腰际,不要脸的来了一句,“这个拥抱就算是你的谢礼吧。”

    敏修脸色一沉,刚想把她扯出去,就听得乌雅踮脚在他耳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瞬间让他脸色通红,狼狈的转身。

    乌雅笑的狡黠,说完那句话是就非常识趣儿的推开了一步,柔软的掌心故意擦着他的腰际划过,似有人拿着羽毛轻轻拂过,让敏修猛地颤栗一下。

    他满面绯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但是目光很不善,丝毫不压着的冷,恨不得立马抽剑把乌雅砍一顿才能解气。

    乌雅扬眉,笑的跟个妖精似的,一点不惧他的冷脸,反而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今儿人刚来,不能一次逗过分啦,她提着裙摆俏皮的说,“那我走啦,下次有要帮忙的再找我哦。”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眨了眨眼,小声道:“酬劳只需要一个拥抱哦。”

    敏修骨节捏的咯咯作响,心里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让她帮自己一分一毫。

    ~~

    雨势收住,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唯有廊檐处还残留着滴滴答答声。

    乌雅睡眼惺忪,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坐起来,脑袋有些昏沉。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指尖微抬,桌子上的乾坤囊就飞了过来,她打开拿出幻音莲听了听,并没有大人的传召之类的。

    想来大人又“睡”的不需要人伺候了。

修雅番外:理智

    自大人回来后,反正经常午睡需要侍女回避,都懂,都懂。

    乌雅又懒洋洋的赖了一会儿,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起来穿衣洗漱,准备待会儿直接去侍奉大人晚饭。

    穿衣过程中,她看到了身上的痕迹,不禁叹息了句,看来晚上不能天天让敏修过来了。

    不然老是睡不好,白天犯瞌睡,且最近一睡就容易做梦,感觉更累。

    打理妥当,她又喝了杯水润喉,脑海里清奇的想到了一个问题,敏修累不累呢?

    每日晚上过来,天亮离去,晚上还得由着她胡闹,似乎,敏修睡得更少。

    乌雅忽然良心发现,觉得不应该天天让人过来,应该要体谅下的。

    嗯,她打算今晚跟他说说。

    大人吃饭一向还是蛮准点的,酉时中左右结束,剩下的就是沐浴更衣就寝,或者大人雅兴好去散步,尊上陪着。

    一般旁边是用不着人伺候的。

    乌雅跟往常一样站在一旁,晚饭结束时,谢凌有事儿离去了,大人显然也没打算直接沐浴就寝,而是上了瓜果差点,悠哉的靠在榻上,看话本子去了。

    乌雅咂嘴,大人精神就是好,“睡”了一下午,竟也不觉得累,还有心思看话本子呢。

    她暗暗思衬,肯定是自己修为太低了,才那么容易疲乏。

    敛去思绪,她目光落在大人的话本子,没忍住砸了砸嘴,“大人,这本是不是太素了点?”

    说完她好奇的扒拉了下大人的书,而后叹息,“哎,大人,您最近口味怎么这么清淡了呀?”

    “这一本连个图都没有,文字干巴巴的,这可不是您的作风呀。”

    容欢:……

    关于话本子讨论上,乌雅是最直接的。

    容欢拿过她翻的话本子,给了乌雅一个白眼,丫的她现在敢看有颜色的书吗?

    上次被某人以百宝箱为例,折腾了快一个月,她已经惊悚了好吗。

    最近,至少最近不敢再看有颜色的,寡淡就寡淡吧,总比没得看强。

    乌雅翻了一圈,又暗搓搓的说:“我前几天又去悦书坊买了几本,大人,您要看嘛?”

    容欢摆手,“去去去,别给我提这茬。”

    要不是乌雅平日里进贡的本子太多,她哪儿至于遭罪。

    乌雅悻悻,摸了摸鼻子,乖乖站好。

    容欢拿起书,忽然又放了下去,她想起了一件事儿。

    左顾右看,她才朝乌雅勾手,看着悄咪咪的。

    乌雅了然,大人都不坦诚了呢。

    她走过去,快速的从乾坤囊抽了几本书递过去,压低声音道:“呐,大人,这几本都是最新的,贼好看。”

    容欢:“啧,我不是要本子,我有正经事儿要问你。”

    乌雅:“哦。”

    然后就要把手里的话本子再塞回去。

    容欢眼疾手快的拦住,一把塞在自己乾坤囊的暗格里,咳了一声一脸正色道:“坐下。”

    乌雅偷笑,冲她挤眼,一副还不是要话本子的表情。

    容欢抬手,似乎打算扔个爆栗,乌雅忙往后躲一下,笑的贱兮兮的。

    乌雅坐下后,容欢这次谨慎了,布了一个隔音结界,乌雅稀奇,到底啥事儿,大人还这么重视,在自己地盘上还弄隔音结界。

    就在她稀奇时,突然听得容欢一本正经的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如何把敏修睡服的呢。”

    乌雅:……

    好正经的问题,她竟无言以对。

    容欢眼睛滴溜溜转,捅了捅乌雅的胳膊肘,八卦的让人不忍直视,“快说快说,这次可以说详细点~~”

    反正某人出去办事了,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内不会回来,且她还开了隔音结界,那叫有恃无恐。

    乌雅清了清嗓子,也不矫情,开始倾诉她的漫漫路。

    时间过了太久,乌雅眯眼回忆,本以为应该要很久才能回忆起来,但意外的,那记忆崭新的很,如一本书,她只是翻开了一个序幕,接下来的画面便接踵而至。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晚是除夕。

    落樱殿很热闹,大人分发了红包之后与公子两人去过了二人世界,留下落樱殿一群小厮婢女,放开了玩乐。

    年夜饭开了好几桌,酒也没拘着,三杯入喉,热气沸腾,这喧嚣,逐渐就蔓延了开来。

    乌雅拎着酒壶,喝的半醉,她人缘好,也可能和她直爽的性子有关,所以在丫鬟桌上,或者在小厮桌上,都能侃几句,喝几杯。

    美人微醺,风情摇曳,让不少小厮红了脸,但却没一个敢去表白或者什么的,因为他们都知道,雅雅姑娘在追敏修管家。

    乌雅坦诚,追的直白且高调,半路装偶遇,走路装跌倒,反正能靠近敏修的机会她绝不错过。

    这也导致了一众有心思的小厮,全部歇了心思。

    那一晚,她喝的真的有点多,小茴不放心,要送她回房,被她拒绝了。

    她就是借着醉酒,待会儿去撩敏修呢,不能让你直接送回去咯。

    小茴看她那精明的样儿,笑着摇头。

    乌雅一走三晃的朝着某人的住处走去。

    前院有多喧嚣,就衬的后院有多寂寥。

    走廊处红色的六角灯孤单的摇曳着,寒风肆意的吹动光秃秃的树枝,几许落叶零星飘起,新年欢快的气氛,在这里陡然被截断,如那人安静的门前一样。

    他不喜热闹,大人走后,他只是叮嘱了番就自己回了屋,年夜饭都没有参加,孤独的如夜里提灯的老人,转身之时,背影让人看着总有那么几分心疼。

    乌雅想到这儿,没忍住笑了笑,许是他一点都不孤独呢,只是她自带滤镜,一番瞎心疼罢了。

    她敲了他的门,如预想的一样,没人开,只有声音从里面传来,“何事?”

    乌雅没骨头似的靠着门,望着那一直晃动的大红灯笼,声音软的如水,“来陪你呀。”

    语气还是那么轻佻。

    房内静谧了一瞬,而后传来更为冷淡的声音,“不用。”

    乌雅砸了砸嘴,“那要不你来陪我呀,如此良辰美景,不把酒言欢,孤身窝在房里,岂不可惜?”

    屋内没了动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乌雅撇嘴,靠着门框坐了下来,如玉的手指拎着酒壶细细的瓶颈,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喂,敏修,你为什么不去吃年夜饭呀?”

    依旧没人回她。

    乌雅也习惯了,所以压根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又跳到了别的问题上,“诶,你有没有感觉,最近公子不对劲儿呀?”

    “哦,不止公子,似乎大人也有点不对劲儿,你发现没?”

    太缠绵了,缠绵的仿佛末日一般的不舍,即使两人都洋溢的是开心的笑容,但是乌雅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她说不出具体,也无法去跟人贸然说这种直觉,只好什么都倾诉给闷不吭声的敏修。

    反正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应,也不会泄露。

    于是她由先前的不对劲儿的话题,又延伸到离别,又从伤感的离别延伸到话本子里的此生不复相见。

    不知道是不是酒醉人,她说的没头没尾的,语气甚至还有一丝惆怅。

    最后在他房门深深一叹息,说:“我也想要那种感情。”

    可能不长久,至少热烈。

    在回忆里,是最浓重的一笔,经久不褪色,让冗长枯燥的日子,泛起一层鲜活。

    她目光几分迷茫,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说了一通,又仰头将那半瓶酒一饮而尽。

    而后指节轻轻扣了扣门框,说:“敏修,别看我吊儿郎当的,我其实很专一的哦,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处着试一试呀?”

    ……

    哎,她叹气,扔下了酒壶,“那我走了,祝你新年快乐。”

    屋内灯早已熄,只余走廊上昏暗的光照了进来,依稀能让人看清站在自己门前那道摇晃的影子。

    敏修并未睡,只是听到了某人的脚步声,故意熄了灯而已。

    半晌,那摇晃的影子忽然咚的一声,栽了下去,动静挺大,屋外传来娇气的呼疼声。

    等了片刻,那紧闭的门扉仍然没有任何打开的痕迹,乌雅躺在地下叹息,可真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捂不热呀。

    屋内敏修脚步动了动,只是犹豫了下又坐了回去,应该是她故意摔的,她最会用这种小心机骗他了。

    想必一会儿她就该自己起来回去了,他这么想着,坐在屋内,端起手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远处放起了烟花,轰然在空中炸裂,碎影蔓延到了后院,透过窗户缝隙,他似乎看到了缤纷的彩色,以及,至今躺在地下纹丝不动的人。

    还是没忍住,推开了一丝窗。

    瞅着那人抱着酒壶在地下蜷缩着,莫名,敏修蹙了蹙眉心。

    他想,许是她真的醉了。

    吱呀一声,那紧闭的门扉终于被推开了。

    月色朦胧,洒在从门里出来的男子肩上,添了几分冷霜。

    他望着地下睡得不自知的人,叹了口气,无奈弯腰将人抱起,走向了她的院落。

    在被抱起的那一刻,乌雅自然的揽着他的脖颈,将脑袋靠了过去,暗夜里,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终于心软了呀。

    她凑的很近,语气带了微微的埋怨,“还以为你那么心狠,任我冻死在门外呢。”

    敏修闭眼,就知道这厮是装的,但是莫名的,没松开她,因为她确实喝的有点多。

    他随意解释,“冻死在我门外,大人会追究我责任。”

    言外之意,送你只是不想让大人追究责任。

    乌雅哦了一声,没管他这牵强的借口,嗅觉敏锐的让她捕捉道:“你饮酒了呀?”

    感情在房间内自斟自饮呢,亏她还以为他是寂寞的入睡,于心不忍,过来陪他呢。

    她嗔了句,“你可真没良心。”

    敏修没理她,步伐稳健。

    乌雅突然不说话了,半阖眼眸,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安静的不像她。

    要是以往,逮着靠近他的机会,她肯定骚话一堆。

    敏修脚步一顿,微微侧眸看她,她呼吸平稳,似乎只是累了想寻找一处安稳的地方歇息。

    靠的太近,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颈盼,不适应的距离,不习惯的气息,他想尽快摆脱。

    于是走的更快,快快将人送回去就行了。

    到了她的房,未点灯,他也没心思去点,匆匆将人放在床上,转身就走。

    说来可笑,走的那一瞬,他莫名有种在逃的错觉。

    就感觉再不逃走,从此,他可能就被牢笼住了。

    就是一种,莫名的错觉。

    所以,他走的很快,可是,终究没快过那人纤细的手臂。

    都到了自己的地盘,对方又饮了酒,那么好的机会,费劲心思冻了大半夜才把人诓回屋子的流氓乌雅,又岂能什么好处都不占,就让人这么走了呢?

    她起初,只是想借酒装疯,摸个人家小手,揩揩油啥的,倒真没想一定要发生什么。

    敏修慢热,性子内敛,她不是不懂,也不好一下子把人逗急了。

    她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低估了自己的不要脸。

    当她一下子把敏修拉到床上压着,看到他错愕的神情,和一瞬间的慌乱时,莫名,狗胆包天了起来。

    她亲了他。

    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侧脸,最后,定格在唇上……

    敏修这人,清淡的像水,在乌雅遇到过许多有趣儿的人来说,他是无味的。

    但就是太清,清的所有赧然羞恼都能写在脸上,又如一张白纸,可以让人肆意图画,反而激起人另一种想独占,想征服的心思。

    想看看这张白纸,如果染了红尘情.欲,会迸发出什么色彩?

    想看看这清水,如果混进了稠厚的酒,又是什么味道?

    于是,清明被酒意侵蚀,她变得莽撞热烈。

    过了许久之后乌雅再回味起来,有时觉得不是自己狗胆包天,而是他引诱的,纵容的。

    因为,他竟然没有反抗。

    睁着那双江南烟雨般湿漉漉的眸子,如扇的睫羽轻轻发颤,像是诱人采撷的花儿。

    夜色增添暧昧,蚀骨的酒味吞噬着理智的神经。

    她恍惚,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一声,足以缠成欲望的线,拉着人下坠。

    她莽撞中听到自己颤抖的嗓音,“敏修,我想要你……”

    一场莫名的囫囵开始。

    不知是乌雅醉了,还是他醉了。

    无休止的征战,此刻拉开了帷幕。

修雅番外:她跑了

    晨曦破开了夜色,当敏修醒来时,除却一地凌乱,没有半丝声息。

    身边早已人去楼空,她跑了。

    竟然跑了!

    睡完就不负责,果然,渣。

    敏修愤恨的攥了攥掌心。

    在敏修眼里,乌雅就如恶霸一样,坏的不行。

    动作轻浮,一点点都没有他理想中的淑女模样,出口就是不中听的话,糙的有时连巷子里的大汉都自愧不如。

    但是,恶霸偏偏很细心,能精准的捕捉到他任意的喜怒哀乐,能在他孤独时,不厌其烦的围在他身边,她还有一双抹了蜜的嘴儿,和不规矩的心。

    时不时逗逗你,笑的没个正行,调戏人都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漫不经心。

    久而久之,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种焦躁。

    敏修后来想着,肯定是那夜喝酒了,也或许被她身上的酒味沾染的,更或许,是她的动作太直接了,他没反应过来,他才脑子抽的没有推开。

    才任由她,一路吻下去……

    容欢听完,诧异的不行。

    在容欢的想象里,该是雅雅下药,或者那啥脱.衣诱惑,或者酱酱酿酿的,怎么都没想到,就是把人按到床上亲几下,敏修就顺服了。

    那可是敏修哇,油盐不进,男女不近的诶。

    乌雅拖着腮,眼神微微得意,说,“其实我猜,那时,他就有些喜欢我了。”

    容欢呷了一口茶,“何以见得?”

    人家纵容了你,还不是你勾的,别说,雅雅这样貌,加上这骚气的调调,勾起人来,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敏修越是白纸,越是容易上当。

    乌雅挑眉,又贼兮兮的说她的发现。

    她贼心贼胆都有,但终究是没经验啊,生涩的不行,吻的毫无章法,腰封更是半天都没扯下来,急的她都要动用术法了,最后敏修忽然坐起,一把推开了她。

    力度略大,推得乌雅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本以为敏修是反应过来了要走。

    结果,却是他主动压了下来。

    一挥手,大敞的门砰的关严,帘帐滑落,遮住了乌雅惊诧的神情。

    她声音甜丝丝的,显摆的说:“所以,他其实应该是喜欢我的吧,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容欢挑眉,“既然觉得他喜欢你,早上你干嘛还要跑?”

    说起这个,乌雅摸了摸鼻子,“那到底是我的猜测嘛,万一,酒醒以后,他发狂了勒?”

    那夜,敏修其实应该饮了不少酒,且是烈酒。

    乌雅能得逞的那么容易,或许,有一半该归功于那万恶的酒醉乱.性。

    虽然觉得他对自己应该是有点喜欢的,但还是不敢赌呀,所以乌雅躲了好久。

    直到避无可避,梗着脖颈去准备挨削时,才发现,人没打算削她,只是忽然抛却了以往的绅士,愤恨的骂了一句,真他么的渣。

    乌雅当时愣了会,才忽然笑了起来,冲过去抱着他说:“嗯,我渣,所以我改邪归正,对你负责,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某人脸色依然很冷,转身走的大步昂扬,只是那淡如水的心,终究被春风撩起了涟漪,再回不了之前的平静。

    乌雅就在后面小碎步跟着,扯着他的衣袖撒娇,讨好,认错,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窃窃欢喜。

    那欢喜从眸中溢出,一直蔓延到心里……

    容欢听完一阵唏嘘,但眼中倒是有几分欣慰。

    她之所以放任雅雅去缠着敏修,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尽管那厮少年老成,看着板板正正,但是在乌雅面前,是微表情最多的。

    会被她气的跳脚,面红耳赤,或者不绅士的怼人,无奈的扶额,那鲜活的样子,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呀。

    得知雅雅“说服”的过程,容欢压低声音,凑过来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多久?”

    乌雅秒懂呀,挤眼,暗搓搓回,“半个时辰吧?”

    哦,比某人行啊。

    她又贼兮兮的问:“几次?”

    乌雅咬着指尖,思索了下,“大概,三次吧?”

    诶,这一点没某人行。

    她笑的蔫坏蔫坏的,“满意否?”

    乌雅挑起一缕发放在指间缠着,卖了个关子,“无可奉告。”

    容欢袖子一挥,“那就是满意咯。”

    乌雅眼波婉转,难得生出一丝赧然,“不与您说了,您要是打算歇息,奴家就回去啦。”

    容欢啧啧了几声,得到了答案,就放人走了。

    途径后院时,乌雅看到一个清瘦的小厮费力的抱着一盆花往院中拱门那儿走去。

    她随意抬了抬手,施了点术法,顿时,那盆花变得轻了许多。

    小厮稀奇,一扭头就看到廊檐处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姑娘,指尖光芒点点,显然这个突然变轻的花盆是她施法所致。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连忙把花盆送回拱门旁边,小跑过去道:“雅雅姑娘,谢谢你啊。”

    乌雅摆手,笑的随意,“不用谢,还有要搬的吗?”

    落樱殿的小厮是不允许修炼的,就是普通人,只有大人的贴身婢女和护卫才有修炼的资格。

    所以,这些小厮体力活只能靠力气了。

    小厮忙挥着手,说:“没有了,没有了。”

    “嗯,”既然没有了,乌雅就打算回去了。

    后面的小厮似乎还想再跟人说些什么,可是看人转身走了,他急的挠了挠头,忽然冒了句,“雅雅姑娘,你人真好,好像我的姐姐。”

    话一落,小厮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脑子坏掉了吗,干嘛说人像自己的姐姐呢,明明他想说,她很亲切,很美丽的……

    乌雅脚步一顿,回眸认真的看了小厮一眼。

    十五六的年纪,稚气未脱,带着天真。

    不知道他怎么了,低着头,红着脸,看着局促极了。

    乌雅忽然笑了,看见这人倒想起了自己的小师弟,也是这样,跟女孩子搭一句话似乎都会脸红。

    她下意识抬手揉了下那颗耷拉的脑袋,逗了他一句,“我比你大,不介意你也可以喊我姐姐呀。”

    她还挺喜欢被人喊姐姐的呢。

    小厮的脸更红了,他不想认她当姐姐呀。

    乌雅调侃了两句,见人头低的都快到地上了,也不逗人家了,笑着叮嘱人忙去吧,而后转身走了。

    小厮懊恼的留在原地,跺了跺脚,少年慕艾,总是无处隐藏呀。

    在两人都散开之后,廊檐深处,走出了一抹暗色的身影,望着那小厮离去的方向,眸色微微不满。

    乌雅回屋沐浴歇息,一沾床她就睡着了,可见近日来,她是真的有些疲惫。

    朦胧之际,感觉腰上一凉,紧接着凉意游走,蔓延到了胸前。

    她微微睁眼,房内已经陷入了昏暗,她留的那盏豆灯已经被熄灭了。

    但还是能轻易的分辨出此刻抱着自己的是谁。

    太好分辨了,因为他体温偏凉,大夏天的也跟自带降温功能似的,让人一靠近是完全感觉不到闷热,有时还能被凉的一颤。

    她睡意朦胧,今晚不怎么想来,自然的环着他的颈项,微微撒娇道:“今晚不要了。”

    身上的人一顿,伏在她耳畔问了句,“为什么?”

    体温偏凉,偏偏气息滚烫。

    她在他颈项蹭了蹭,娇气的说,“我累了,想困嘛。”

    敏修笑了,啄了下她的耳尖道:“不想要还果着睡?”

    乌雅有个习惯,沐浴完睡觉,不喜穿衣,她喜欢无拘无束的睡觉。

修雅番外:情不知所起

    她嘟哝,“只是习惯而已啦。”

    敏修不听,缠绵的吻一路游移,力道比往常略重,在斑驳的痕迹上再添新色。

    乌雅叹气,感觉他今天似乎兴致挺好,算了,随他。

    她从不拒绝他。

    昏暗的房间内交织着暧昧的喘息,经久才歇。

    乌雅本是困极了,但是莫名,想到午睡时的那个梦,又想跟他倾诉下,于是打起精神,哑着声音道:“我下午午睡时又做梦了,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敏修嗓音很低,将人揽在怀里,问:“什么梦?”

    乌雅道:“梦到了我们在落樱殿再次相遇的场景。”

    敏修敛眉,似乎在回忆当时相遇是什么样的,没等他细想,乌雅又问:“诶,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抱住你时,在你耳边说的什么?”

    敏修叹气,这一幕不需要细想,他记得,且记得非常清楚。

    她当时故意凑近,呵气如兰的说:“好哥哥,你的腰,可真.硬呀。”

    他闭眼,当时被这句话逗的只有恼怒,可后来,在无人的深夜,在寂寥的梦境中,这句话竟然出现在他的梦里,缠过他……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害的他当时愈发不待见她。

    现在被她提起,他仍是带着赧然,不自在的说:“记得。”

    乌雅想起他当时的表情,伏在他胸膛咯咯的笑。

    笑的敏修掐了掐她的腰,又将人揽的更近一点,暗示很明显。

    乌雅不笑了,乖巧的窝着,她今儿真的累了。

    累得想困。

    但是,又不想睡,她有个问题想问,“敏修。”

    “嗯?”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呀?”

    除夕夜之前,她真的从没感觉到敏修对她有一丁点的喜欢。

    冷的难以靠近,即使她那么会察言观色,都没察觉出他一丝情谊。

    敏修望着青色的帐顶,右手无意识的在她光洁的背部摩挲,目光悠远。

    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那大概是那个冬天吧。

    在毓秀镇调查魔修事件,他因为大人的一句调侃,惹了主子生气,被主子打伤。

    尽管主子给了药治疗,但是一时半会他还是虚弱的厉害。

    后来,主子和大人御剑先去晚霞镇,他因伤重,只得骑马而去。

    乌雅特别积极的要跟他同行,美其名曰,照顾。

    敏修再三拒绝,但是架不住乌雅的死缠烂打,大人竟然还同意了,最后变成了两人同行。

    天气太冷,呼出的气息瞬间都能结冰,两人在寒风中疾行,才走了不过两刻钟,乌雅就娇气的嚷着骑马太遭罪,颠的太难受等等。

    而后要停下歇息。

    敏修嫌她聒噪,没怎么听完她的抱怨就扔了句,“你大可御剑而去,是你非要跟着的,受不了颠簸自己走就是。”说完,就自顾自的走,鞭子一甩,马儿嘶鸣,瞬间把乌雅甩在身后。

    他没往后看,也不管乌雅是否追上来,还觉得她能自己御剑离去更好。

    那样,他能清净些许。

    骑马行驶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寒风引得胸腔气血翻涌,压不住的咳嗽,他才不得不停住,靠着大树小憩一会儿。

    等他再睁眼,大树旁拴着的马儿,就变成了一辆朴素的马车。

    乌雅在绑缰绳,指尖被冻的通红,她看人醒了,笑着说:“你醒啦,那上马车吧,你伤重,还是不宜骑马,太颠簸了。”

    “这地儿穷,我只能弄到这种马车,有点寒酸,你就将就下吧。”

    她又从乾坤囊取出许多软被蚕褥,把寒酸的马车铺就的温馨暖和。

    敏修静静的看着她忙进忙出,忽然想起了她先前娇气的抱怨,原来,她不是觉得自己遭罪,而是怕他遭罪。

    怕他被颠簸。

    那一刻,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尽管乌雅行为举止都很让人不喜,但是,她又很会关心人。

    之前自己冷脸,全程不理她,此刻,她依旧笑容满面,半丝没有介意,甚至还贴心的过来“搀扶。”

    敏修自是怕她“搀扶”的,因为她搀扶的总感觉让人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他道了谢,自己上了马车,合上车帘的一瞬,别扭的补了句,“对不起。”

    之前语气太凶了。

    乌雅扬了扬唇,笑的没心没肺的,“没关系,你多凶我都不介意,谁让我喜欢你呐,你凶我也喜欢。”

    “当然,你要是不凶,我会更喜欢你哒。”

    敏修脸色一沉,彻底拉上车帘。

    乌雅挑眉,马鞭一扬,车轱辘在厚厚的积雪中留下两串深深的印记。

    如果不是伤重,敏修是绝对不愿意让一个女孩在寒冷的冬天驾车,自己躲在马车里休息的。

    也或许因为这点愧疚,乌雅同他说话,他也能应两声了。

    只要她不开玩笑,敏修也是能和她正儿八经的说一些话的。

    就是乌雅这人,总是正经不过三秒,好好的一个话题,她也能扯歪。

    比如敏修正同她说着自己修行时碰到的什么妖,乌雅就会清奇的插一句,“那是艳妖嘛?各种诱惑的那种。”

    还压低声音贼兮兮的问:“你会心动嘛?会有反应嘛?”

    敏修:“……”

    再比如,他难得感慨,主动说起以前的同门师兄妹,乌雅就会问:“你有师妹呀?”

    “几个呀,都多大年纪,有我漂亮吗?有我的身材好吗?”说完,她还觉得不够,撩起车帘冲车内某人送个秋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周边刺眼的白,竟然显得有些透澈,透澈的让人不敢直视。

    敏修别开眼,留下一个不愿再谈的侧颜给她。

    乌雅笑了笑,也不当会儿事儿,继续问别的。

    不管他有没有回应,她也能说得一头劲儿。

    有时,她给人的感觉,真的像一把火,永远燃不尽的那种,无论他怎样,都熄不灭她的热情。

    他头疼的扶额,想着就这么着吧,只要自己不动摇,总有一天,她会知难而退。

    嗯,他坚信,自己不会动摇。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的坚信,不过一夜,就踏马的崩塌了。

    夜晚住宿,两人一间房。

    因为掌柜的说只有一间房。

    敏修不信,要换一个客栈,可乌雅说这里偏僻,方圆一片只有这一间客栈,而且天色黑了,不宜前行,大冬天的,你总不会想野外露营吧?

    而且,你还有伤呢。

    见敏修依旧犹豫,乌雅又保证,她来打地铺,绝不扰他,一定安安分分的,她发誓。

    那认真的模样,勉强博得敏修几分信任,无奈同意。

    晚饭过后,他和衣而卧,防备甚严,简直把乌雅视为洪水猛兽。

    乌雅想笑,调侃道:“喂喂,敏修,我就是馋你,也不会趁你受伤下手啊,也不看看你脸色苍白的,这种模样我都能下手,我还是人嘛,我很有良心的好吗?”

    敏修被她说的一脸赧然,刚想把手中的剑放在床头,下一秒,就听乌雅补充了一句,“再说,伤成这样,你行不行还两说呢,万一中途你吐我一身血,那我还不得整阴影了,所以,我才不会这个时候不识趣儿呢。”

    咳咳……

    敏修被她这句话惊的满面绯红,手中的剑都在颤,一把放下帷帐,狼狈的扔了三个斥责的字儿,“你无耻。”

    那羞恼愤恨的模样,让乌雅笑弯了腰。

    夜色弥漫,这个小小的客栈逐渐陷入了安静,乌雅打了个哈欠,翻身在地铺上睡了,赶车一天,她也累。

    敏修似乎梦魇了。

    只看得到漫天的白雪,被染成了红色,踩成了刺眼的泥泞。

    尽是厮杀,到处都是血,亲人仆人一一在他面前躺下,他无能为力,只能被护送走。

    他恨,也怨,双眼猩红,但是却不敢出声,也不敢回头去与仇家决斗。

    因为,他们能力不敌。

    他隐忍的快发疯,掌心攥的咯咯作响。

    这细微的声响,吵醒了乌雅,她撩开帷帐,紧张的问:“敏修,敏修,你怎么了?”

    “你好像发烧了?”

    额头一凉,似乎有什么搭在了上面,但是那会他意识模糊的醒不过来,仍旧陷入当日悲惨的梦境中。

    冷汗直流,呓语不断。

    乌雅强硬的掐着他的下巴,撬开紧咬的牙关,喂了一颗丹药进去,半晌之后,他气息才略微平稳了些。

    感官也清明了些,就是眼皮沉重,朦胧中,他好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怀中一软,独属于女子馨香的气息环绕了过来。

    他不适应,有些抗拒,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别动,我不会占你便宜,我只是在帮你驱寒,渡灵。”

    “别动,一会儿就好,听话……”

    “你听话……”

    肩膀处落下了轻柔的力度,有人拍着他安抚,“别怕呀,你看到的都是梦,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我陪着你呢,还有人陪着你呢,别怕……”

    语调柔柔,声音暖暖,暖的能击退那冰冷的梦境,让记忆深处鲜红的白雪,逐渐褪了颜色,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洁白。

    翌日,他醒来时,身边早已空空如也,只余掌心中,残留的一丝发丝顺滑的错觉。

    乌雅推门进来,端来了早餐,还有暖胃的粥,笑的跟没事儿人一样,依旧如往常絮絮叨叨的说话,只是面色,苍白了几分,也因此,衬的她唇脂艳丽。

    乌雅爱美不错,但是却从不着妆,她觉得自己的美足以胜过那些胭脂涂抹。

    可今日,却着妆了。

    敏修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和明艳妆容也压不住的憔悴,又想起昨夜源源不断供给自己的灵力,忽的闭眼。

    窗外寒风依旧,大雪蔓延的封了路,行走的仆人都哈气搓手的取暖。

    那一天,其实很冷,真的冷,敏修惯常怕冷。

    但也是那一天,让敏修第一次觉得,这个冬天,也有一丝温暖。

    她摆好膳食,转身冲他笑,笑的让敏修莫名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她能温暖冬天,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

    乌雅问完问题,等答案等的都快瞌睡了,才迷糊的听他回,“不知道。”

    她撇嘴,这算什么回答嘛。

    敏修莞尔,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说不知道。

    乌雅懒得追问,实在是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她懒懒道:“你明天别来了。”

    敏修唇边的笑意瞬间僵住,“为什么?”

    乌雅往他怀里靠了靠,“我怕你太辛苦,给你放几天假。”

    “是吗?”

    明明以前巴不得他天天都来的,现在才知道心疼人?

    敏修想起今天酉时路过后院时,无意间看她摸了一个小厮的脑袋。

    又想起刚来时,她就拒绝了一次,说不要。

    结束后,又说了让他明天别来,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那股压抑的酸意忽然蔓延,他涩着嗓音问,“你是不是厌倦了?”

    是不是你烦了,腻了,想要换一换?

    不怪敏修多想,许多妖修对专一并没有什么概念,时间一长,就很容易厌倦,然后一拍两散,各自寻找。

    所以,他之前才时不时的吊着她,经常不过来。

    有时他也隐隐担心,她会不会很快就腻了?

    乌雅迷糊的脑子在听到他委屈的一句是不是厌倦时,忽然清醒了过来。

    看到他黯然的神情,她突然觉得有趣儿,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说,“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厌倦呢,你那么好,那么厉害,我一辈子都不会倦的哦。”

    她一语双关,奈何敏修思绪乱,并未听出。

    他抿唇,看着眼前笑的没心没肺的人,有种挫败感。

    她总是这样,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丝毫不犹豫,有时都让人怀疑可信性。

    别开眼,遮住眼底的一抹忧郁,他突然说:“那你发誓。”

    乌雅楞了一下,而后咯咯的笑出声来,敏修竟然让她发誓?

    哈哈哈哈……

    敏修被她笑的一脸赧然,但表情仍然很认真,就等着她发誓。

    乌雅不笑了,咳了一声,真的举起手,要正儿八经的发誓时,敏修又后悔了,一把捉住她的指尖说,“不用了。”

    发誓都会有不吉利的词,他不想用在她的身上。

    乌雅笑着啄了下他的下巴,语气极为宠溺,“喂喂,你怎么这么善变了呀?这可不像你呀。”

    他不语,只是拥着她说,“那你以后不许跟那个小邱往来了。”

    乌雅愣愣的问,“小邱是谁?”

    敏修:“……就你今天帮忙施法搬花盆的那个小厮。”

    乌雅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原来,他吃醋了啊。

    敏修被她笑的愈发窘迫,朝她屯上轻轻打了一下,“我说正事呢,你别笑。”

    乌雅揽着他的颈项,压下笑意赶忙解释,她没做什么,只是帮人家一把,而后就看那小厮窘迫的样子,觉得好玩,摸了摸人的脑袋,只是看他像师弟而已啦。

    又不会对人有什么想法,那种十五六的,她真的是没有任何想法啊。

    敏修不满,说,“反正你以后不许碰任何异性。”

    乌雅连连点头,配合的说,“好好好,都听你的。”

    那脾气软的,总让敏修无力,于是,他只好用自己的方法让她长长记性。

    察觉他的用意,乌雅忙撒娇的抱着他,“好哥哥,改天行不行,我真的想睡了。”

    敏修不听,只是扔了句,“你睡你的。”

    乌雅:“……”

    我那可爱的敏修哥哥,已经不见了。

    嘤嘤嘤~~

    (修雅番外完)

番外:大团圆

    九月,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如此适合出游的天气,容欢却窝在落樱殿,心态碎成了渣渣。

    因为乌雅那厮今儿一早上春心荡漾,羞答答的说,“大人,奴家以后不能伺候您了。”

    容欢第一反应是:“怎么,你得绝症了?”

    乌雅羞答答的翻了个白眼,帕子一甩,娇娇的说:“讨厌,奴家是有孕啦。”

    容欢:“……”

    你个婢女都有了,这本书大男主的尊严往哪儿搁?

    乌雅看大人的脸色不好,就知道是刺激到大人了。

    大人想要个孩子,她也是知道的,刚刚也想过说的委婉,奈何大人怀疑她绝症啊。

    于是说完,她又赶忙上前贴心安抚几句。

    只是这安抚容欢越听,越觉得扎心。

    乌雅说:“大人,您别急,这事儿许是看缘分的,你不要抱着这种必得心态,说不定就突然有了呢。”

    “您看我,我压根就没想过会有的,就前一段时间我突然嗜睡,我自己都没觉出不对,还是敏修拉我去把脉的呢。”

    “哎,真是郁闷,我们明明都做了措施,还是出现了意外。”

    “大人,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愁烦的,我还想多潇洒一阵呢,现在弄了个突如其来,真的是生生绊住了我的脚步,哎……”

    容欢扶额,我踏马不知道你的愁烦,我就看出你显摆了,去去去,她摆手,赶紧下去吧,让我清静会儿。

    乌雅笑嘻嘻的应是,刚走,如月来报,华清和文登的尊夫人来了。

    容欢揉了揉太阳穴,“去请。”

    茶点摆在了落雨亭,九月正是赏菊的时候,落雨亭周围种植了许多品种不一的菊花。

    可心和萱萱携手而来,姿态亲密,容欢故意酸着说:“啧啧,萱儿,我已经不是你的最爱了。”

    林萱恶汗,搓了搓胳膊回了句,“收起你那恶心的称呼。”

    容欢撇嘴,又看向可心,叫了一声,“心儿~~,要不以后我们俩好?”

    傅可心笑的很淑女,只是也搓了搓胳膊,说:“天雪姐姐还是叫我可心吧,这心儿喊得,怪瘆人的。”

    容欢:……行,你们才是统一战线的。

    她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坐着,问:“今儿吹什么风,怎么你们倆怎么一块来啦?”

    傅可心脸红了,没说话,林萱接过话茬说,“今儿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亲自告诉你。”

    容欢捻了颗瓜子,“什么好消息呀?”

    林萱卖个关子,“你猜?”

    容欢抬眸,“你该不是告诉我,你查出是双胞胎了吧?”

    林萱摆手,“不是,消息是关于可心的。”

    可心?

    容欢停下磕瓜子的动作,看着可心羞答答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因为刚刚乌雅就他么是这么羞答答的。

    她舔了舔唇,试探的问:“你该不是要告诉我,可心有了吧?”

    林萱扬眉,笑而不语。

    可心眼波婉转,却是诚实的点了点头,补了一句,“今天早上才查出来的。”

    容欢:……

    我踏马一大早这是干什么了,干什么了啊,一连听到两个人的喜讯。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息了一句。

    某人这是不行啊?

    林萱和可心看到她的神情,都懂,好心劝慰了一番,反正就是一句话,看缘分。

    容欢咂嘴,看缘分这句话她今儿已经听了三遍了。

    她摆摆手,示意安啦安啦,没大事儿,而后开心的祝福:“恭喜恭喜,可心也要当母亲啦。”

    傅可心笑着道谢。

    容欢看可心红光满面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都一百年了,你要是再没动静,我差点以为叶云回不行呢。”

    傅可心霎时红了耳根,嗔道:“天雪姐姐~”

    她压着羞赧,认真的解释,“之前我体质偏寒,不易有孕,调理了这么多年,近些时间才正常,才不是他的问题呢。”

    容欢斜眼笑,暗搓搓的说,“那就是人很行咯?”

    她其实知道是可心的体质问题,就是看人害羞,坏心想逗逗。

    用胳膊肘碰了碰可心,她一脸八卦的说:“羞个什么劲儿啊,都成亲一百年啦,来说说你家哥哥晚上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一到晚上就不做人啦?”

    叶云回原著是没有任何船戏的,性子孤傲清高的,不知道私下和可心啥样,容欢就好奇了一瞬。

    傅可心自然不会说,一张脸儿红的都快滴血了,也不会怼人,翻来覆去就说,不理你了。

    容欢笑的咯咯的,跟个老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哎呦,说嘛说嘛,都是过来人啦。”

    一旁的林萱看不下去她那不正经的样子,帮忙回了句,“不如,先说说你家谢凌?”

    “可心是体质问题不易受孕,才拖拉到现在,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是不是某人不行呀?”

    容欢的笑声戛然而止,傅可心则一脸认真的抬眸看她。

    “咳咳,”容欢正经了起来,倒了杯茶道:“怎么会,是我们暂时不打算要而已。”

    “哦……”林萱拖个调子哦了声,意味深长的。

    傅可心单纯啊,眨着眼睛问了句,“为什么不打算要呀?”

    “天雪姐姐不喜欢孩子吗?”

    容欢:“……就,不急,可以再等等哈。”

    傅可心就好奇了,顾大哥都等了你一百年才回来,不该是很急的嘛,比如她哥,最快一个怀上的。

    没道理你们不急啊。

    可心很是较真的追问了番,容欢被问的词穷,可心见天雪姐姐支支吾吾,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悄咪咪的凑过来说了句,“天雪姐姐,我认识一个大夫很靠谱……”

    噗哈哈,一旁看好戏的林萱忽然笑出声,“可心,你快把大夫介绍给她,你天雪姐姐就是不好意思说,其实,她也怀疑谢凌不……”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林萱就住嘴了,而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摆了一个礼貌的笑,站起来恢复成淑女的样子,说:“我看时候不早了,可心,我们该回去了。”

    傅可心抬头看了看,也干干笑了一声说:“是不早了,那嫂子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说完,两人默契的同时离去,走之前还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容欢:……

    不用猜也知道她们为什么急着走了,这两个坑货。

    两根食指绞了绞,她回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你回来啦,饿不饿呀,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说完就要起身去厨房,却被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谢凌一把抓过,揽在怀里,问:“在聊什么?”

    语气很轻,但是揽着腰际的力度却不轻啊。

    容欢眨了眨眼,急忙解释道:“就唠家常。”

    谢凌啧了一声:“现在的家常,都是这么唠的吗?”

    她刚刚问可心叶云回怎么样,谢凌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容欢老脸一红,还以为他该计较刚刚那句不行呢,弄半天,他听到了这个。

    她笑着坐在他腿上,试图转移话题,关心的问他最近守护阵的进展。

    谢凌挑眉,她讨好的小姿态让他心情愉悦了很多,将人抱在怀里,从后面拥着她,捉着她的指尖把玩,“已经筹备好,敏修会去带人布阵。”

    这一段时间又可以空下来好好陪她,带她四处游玩了。

    说到敏修,谢凌又道:“敏修要成婚了。”

    今儿一早儿议事完毕,敏修留下,请求主子帮他赐婚。

    因为乌雅有了,该给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谢凌微顿,让他考虑清楚,乌雅是妖修,堂堂大长老娶了妖修,传出去……

    敏修则淡淡的笑了下,说:“考虑很久了,也考虑清楚了。”

    大长老这个职位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还有自己的使命,时间成熟,他会带雅雅走的。

    做大长老这个职位,都是在报答谢凌曾经的救命之恩。

    谢凌莞尔,不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筹备吧。”

    敏修恭敬的道谢离去。

    容欢今儿早上听雅雅说有孕的时候就猜到了些许,是以谢凌说起,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感叹了句,“真好。”

    都有归宿了。

    懒懒靠在他怀里,她笑着说:“你知道今儿可心来干嘛的吗?”

    谢凌笑了笑:“知道。”

    能不知道吗,一大早议事儿的时候,叶云回不要脸的显摆了半天,说他要当父亲了,到时候请大家一起吃饭庆祝。

    傅寒倒无所谓,反正他是最早当父亲的,只有谢凌,尴尬的咳了一声,道完恭喜,暗搓搓的想,看来晚上还是不够努力。

    容欢听他说叶云回的炫耀,没忍住笑了出来,真没看出来,叶云回也会幼稚的炫耀,果然当了父亲激动的呀。

    闹了一会儿,谢凌问她:“是不是羡慕?”

    容欢想了一会儿,羡慕肯定有,但是她也不急,如乌雅所说,她还想多跟他过一段甜蜜的日子呢。

    谢凌亲了亲她的侧颜,岔开话题,说过两天彩蝶镇有花舞会,到时带你去看呢,话刚落,他就怔住了。

    指腹摩挲着她腕上一抹浅浅的红痕,半晌,才艰难开口,“……欢欢。”

    容欢听他说话的功夫,捻起了一块梨花糕啃,此刻啃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有点饿了,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胃口变好了,老是容易饿。

    他笑了,在她耳边轻轻说,“恭喜你,你可能也要当娘了。”

    容欢倏地瞪大了眼睛,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去看向自己的手腕。

    明明早上起来时她还盯着看半晌,啥都没有呢,谁知过了一上午,手腕上面就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层浅淡的红,容欢震惊的摩挲着那初成型的红莲,半晌,忽然笑了。

    有了,真的有了。

    她激动的抱着谢凌狠狠的亲了一口,“也恭喜尊上大人,终于要当爹啦。”

    眼尾弯如新月,眸里盛满了秋日的暖光,一闪一闪的,很吸引人。

    谢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抵在她耳边说了句,“现在知道,我行了吧?”

    ……哈哈哈。

    容欢没忍住笑出声,原来,他还是介意的呀。

    她心情好,也不吝啬,直夸他最厉害,最棒,夸得谢凌连连眯眼。

    最后,她赖在他怀里,轻轻说了句,“我的阿凌,终于也有亲人啦。”

    血脉相连的亲人。

    谢凌揽着她的腰,指尖在她发间穿梭,眉眼无限温柔……

    只要你在,就已经是我最亲的人了。

    她语气飞扬,又叽喳着问,“你喜欢男孩女孩呀?”

    “孩子名你想过没有?”

    “哦,你想要几个孩子呀?”

    “阿凌这么怕孤独,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好不好?”

    谢凌笑了,轻柔的应了一声,“好。”

    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因为我只喜欢你。

    生几个也无所谓,因为我还是只喜欢你。

    有你在,我永远不会孤独。

    大人,永远陪着我就行……

    风起,将落雨亭里两人喁喁的细语吹散,满院子都在回荡容欢泠泠的笑声和某人宠溺的低语……

    (全本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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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342/ 第一时间欣赏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最新章节! 作者:璃知夏所写的《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为转载作品,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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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介绍:
容欢穿书了,穿到了她最近正在看的一本不走心的仙侠言情文中。
成了书里面因爱生恨把前期没发育起来的男主虐的死去活来的黑化反派夜阑天雪的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抖,又接到了三个任务。
容欢突然有了种古怪的感觉。
穿过来后她顺利按照剧情在一场选举里把男主留下,然后明里暗里使劲儿砸钱培养,时不时在男主面前刷刷好感,想着日后求罩着。
她一心想搞事业,搞完事业拿着奖励平安回去,却不曾想,她一路扶持起来的男主最后只想要她……
容欢:……额,任务偏离轨道了怎么破,在线等,好捉急。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被迫成为尊上白月光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