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急报
离丁卯日还有两天,顾一念还没出现。
花上开始静坐不住,这天晚上,她想亲自出去看看吧。
离预言的日子越近,朝阳峰这些日有一种要怕的静寂,浑天也有些忐忑不安,便允了花上出去看看。
正好,花上试试自己的最近修炼的能力。
朝阳峰主峰上的建筑群都是庙宇式的建筑体,虽然每代都有修葺维护,风格雄伟,一直装璜朴素。
主峰的大殿里除了高悬的灯盏,只有几个巡值的弟子。
里里外外没有发现顾一念和顾秋林。都现在这时候了,没道理顾一念和顾秋林还稳坐在暗处修炼吧?二十几天前,顾一念可是很低落很紧张的。
主峰两侧的左右两峰是弟子峰,由钱长老、莫长老分别带着百余名弟子各住一峰,此时众弟子大多安歇,或在自己房间里用功,两位长老都不在弟子峰上。
暗地里巡视一圈,无意听到左峰上一弟子说钱长老和莫长老去前崖上了。
朝阳门里最厉害的就是顾一念,所以花上他们使用隐身符恣意地到处逛,并不害怕有人会发现他们。得知两个长老在前崖上,受好奇心驱使,他们悄悄地潜行过来。
果然,前崖上有两个黑影,盘腿对坐,似乎无语,其实在默默地谈话。
“他们使用了本门的密语术。”不只浑天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依汪长新的能力也能听到大概。只有花上听不太清楚。于是小宝器又以炉身特有的能力,通过收集和整理信息,将外面的场景以动画形式播放出来,花上去浑天境里听他们谈些什么。
“少掌门冲关应该就成功了解吧?”
“今天我去库房想领些药材给几个弟子炼一批筑基丹,谢长老无意间说声,除了寻常的刀疮药,别的药材被掌门禁止领取了。我们的炼药术的确不算好,可是现在剑灵宗和我们关系僵了,这一个月来再没往我们门里送给丹药了。以前的筑基丹基本都靠剑灵宗供应。现在掌门又禁止领用药材,往后弟子们靠什么进步呢?”
“哎。我总感觉门里象有什么事。最近请假回家探亲的弟子越来越多,顾一念也不象往常那样管得紧,竟然都一一批准了他们回家!”
“我们都是受前掌门顾恩华的恩情,才死心踏地地留在朝阳门。这样下去,莫不是顾一念有什么想法了?”
“我看怕是有什么事要来,有天早晨,我看到掌门两眼通红地回到主事院,有些心事忡忡的样子。今天一个外出回来的大弟子说,外面传闻剑灵宗最近有麻烦,好象内部突然有点乱。”
“秋林和秦诗芳拒交的事,肯定对两派的往来有很大的影响。”
两长老正在满腹忧怨之时,空中传来紧急的蜂音,寻找他们回去。
“主事峰有急事上报?”
正在这时,大地微微震动,后峰的空中闪着一道弧形的金光,天空中飘过一小片金色的云。
两边弟子峰传来阵阵欢呼,“少掌门突破了!”众弟子都在为少掌门冲关成功兴奋和欣喜。
“少掌门成就了?”
“少掌门才十九岁呀!”
十九岁进入金丹期,这是对多数人来说都是很令人羡慕的成就。这消息同样令两个长老多了一份惊喜和振奋,两人飞身速疾而去。
他们一直没发现隐藏在不远处的人。花上从浑天境出来,和汪长新继续尾随而去,见他们进了主事殿,飞身上了主事殿的屋顶。
一个青衣弟子和一个剑灵宗的女弟子焦急地等在大厅里。那青衣弟子叫青远,本是顾秋林坐下的弟子,最近在山门处当值。见到两个长老来了,掌门一直没来,焦急地道:“老掌门呢?”
钱长老是老资格的人物,摆下手,看着剑灵宗的弟子,问道,“掌门看少掌门还没回来。有何急事,快讲!”
剑灵宗的弟子风尘仆仆的半夜三更的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青远指指剑灵宗的弟子道,“这是秦姑娘座下的怜馨,特地来送快报!”
怜馨满身尘土,眉毛和脸上都脏得能刮下一层薄薄的泥尘。她急促地说道:
“昨日你们门里的青年离开朝阳峰,傍晚经过剑灵峰外的望云坡时,被人杀得粉身碎骨,今天早上被我门里一师兄发现他的遗物认出是朝阳峰的弟子,青年临死前,有用血迹在地上写下一个‘妖’字,秦师姐便带了我们沿路侦察,到望云镇时,听说这几日有几个朝阳峰的弟子突然被人以同样惨绝的手段暗害,便到几处现场勘查,发现几处均有被害的弟子写下的同样的‘妖’字,正巧最近我门里也不时有外出的弟子发生这样的事,所以秦师姐派我来给你们送个信,提防最近有妖门兴事。这是那几个弟子的遗物!”
怜馨语气紧张而急切,一路上她都是以最快的速度疾行,专程来为朝阳峰送这个紧急的消息。
“什么人连你们门里的弟子都敢动?”莫长老惊讶道。
怜馨把手上提的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全是沾满血渍的衣衫碎片,有几块上面绣着一轮朝阳,这是朝阳峰的标志。
青年和青远是同座弟子,看到有一片布上有处旧污,认得是青年的衣服,眼睛红红地不敢相信,“青年可是已经筑基的弟子呀!”
怜馨脸色惨白地摇头道,“实不相瞒,我门里二十天前,一个即将进入金丹期的弟子也遇害了。他死前也在地下写下一个‘妖’字,老掌门和几个长老亲自去查看过,沐大师兄认得那是他的笔迹。”
突然就冒出一个杀人如麻的‘妖’来?
不是钱长老没见识,他呆呆地在想,要不要紧急通报顾一念。
花上和汪长新都被这消息震惊了,不过二十几天,江湖上就血雨腥风?什么妖门突然冒出来和剑灵宗、朝阳门干上了?难道这就是顾一念说的大劫之数?
“第一起凶案发生后,老掌门怀疑过可能有人与我门里寻仇,想到最近秦师兄和秋林师兄正好闹不和,以为不会影响到朝阳门,所以那时没有通知你们。不想后来陆续不断地出事,连你们的弟子也开始有被遇害,师姐不得不派我连夜来送急信。”怜馨的样子不但不象撒谎,还有传递着一层的真实恐怖气氛。
158 父爱
“青远带怜馨去休息,我这就找掌门商议此事。请莫长老安排弟子加强巡逻!”钱长老先前虽然暗发牢骚,但对朝阳门的忠心从来不曾有二。
怜馨说的事太紧急,他急急地向白云洞飞去。
顾秋林割情断爱好,悟性大增,所以一个多月来就从筑基期冲进了金丹期。得到花上送的金丹后,顾秋林这些日终于突飞猛进地进入了金丹期。
先前后峰上空闪出的金光,就是他进入金丹期成功的法云。人间有人能进入金丹期,上天虽不以雷劫考验之,空中会飘过金云,所以被修士们成为法云。
顾一念和顾秋林先前已经从白云洞的密室里出来,听到前面传来的紧急蜂音,他心中已然明白危情将至。但他没告诉儿子这件事,却是带着他向后峰左面的福地飞去。
外面漆黑,没有星辰,那片法云已经从上空快速飘过后消散开。
父子俩径直到了左后峰的福地,里面光明如昼,两端的客屋里并没有人,顾一念猜到花上他们去前面逛了。
顾秋林惊喜地看着面前的这排老式房屋,他知道这是风承子曾经居住过的秘境,今晚父亲终于肯带他来这里了。
“这是先祖住过的房屋。将来继承门风全靠你了。”顾一念没提花上在此的事,揭下风承子住过的屋门上的封条,带着儿子走进去。
他表情谦逊地笑道:“父亲何必太过谦虚?你可是成就在我前面。”
顾一念拿出一卷法册:“你以后的主要精力放在修炼上。希望你很快取得新的成就。这套风承子留下的归命夺元刺!”
顾秋林单腿跪下,恭敬地接过。这套功法要金丹士以上才能修习。
“还有这把朝阳剑,暂时借用于你吧!”顾一念把背上的宝剑取下,郑重交给儿子。
“还有这道掌门原令!”不待儿子反应过来,他换走儿子身上的副掌门令牌,将掌门令放进了他的身上。
“爹爹,何以这么早就这样?”功法和宝剑他可以接过,但何必非要换走令牌?他现在的心思不在门里的事务上,他需要一口作气,向婴元士奋斗,这也是父亲的心愿。
父亲的行为让顾秋林有些不解。
顾一念哈哈笑道,“不这样,如何激发你早日练成夺元刺?希望下个月的今天,你能打败爹爹。”
“是!”顾秋林对门中诸事仍蒙在鼓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用功,努力!当即豪情万丈地应下父亲的挑战。
“你就在这里专心修习吧。这里灵气充足。顺便你有闲时弄弄这些茶地,还有右面的黍地。如果遇到什么人,不要奇怪,那是朝阳峰的客人,对他们要客气要尊敬,若非很好的朋友,外面的人进不来这里。”顾一念表现得天衣无缝。
直到他离开后,顾秋林还在单纯的美梦里。
对于云海中的两处福地,他从小知道,曾经来过一次,但父亲说过,不成为金丹士,便不没资格在先祖的居处修习。
这可是风承子住过的地方呀,父亲说过,若不是对门里有大成就的人没有资格住进这里,这么多年来,父亲都只是管理者,从未在这里住过一宿。从今晚起,他获得了这个资格。他对自己有一定的认认,知道自己是朝阳峰里资质和潜力最好的弟子,他才19岁就成为了金丹士。
即使朝阳门的秦诗芳,现在未必已经成功冲进金丹期吧?
前阵,他怕引起她的嫉妒,在她面前有所隐瞒,其实他早已进入筑基后期。所以得到这枚金丹后,只十多天就成功进入金丹期。
想到秦诗芳,他淡淡一笑,若非自己果断的割情断爱,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成功地冲进金丹期呢。
往事已沉。
他是负了秦诗芳的情,但是大道者何须为这些裹足?将来他自会慢慢报答剑灵宗这份人情。
父亲一走,他便开始满足从童年起就有的好奇心,
顾一念离开福地后,却是眼角涔湿,心绪低沉。
这时,远远地看到钱长老向白云峰飞去,便也飞了过去。两人在洞外相遇。
“掌门!剑灵宗的弟子怜馨来报,近日有几名弟子外出,被妖门的人碎尸,怜馨带了一包遗物回来,的确是青年他们的衣物。而且,怜馨说二十多天前,剑灵宗有个筑基后期的弟子被人杀害,之后陆续有几个弟子出事!”钱长老四下看看,没看到顾秋林,关怀地问,“林儿如何?”
“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顾一念没有先问外面的事,先和他聊起家常。
钱长老笑道,“我们四个长老,和你都是师兄弟,五人中你的资质最好。这些年,你没为我们浪费不少剑灵宗送来的丹药。林儿虽不是我们亲生,看着他长大,已经情同亲生,你知道他其实也是我们的希望。”
顾一念噙着泪点下头,“你知道的,我们的龟祖能预言大事。”
“有什么大事?”钱长老感觉到不寻常。
“你可知为何这些日有请假的弟子我都准假?若不是怕引起外界的轰动,此时我巴不得都遣散了大家,各自谋求出路。可是,青年他们的结局,包括剑灵宗的事情,告诉我,只要曾经是朝阳门的人,恐怕都难逃此劫。”顾一念哽咽道。
黑暗里,沉寂良久。
顾一念可不是情绪不稳定的人。突然间这然,想必他这些日独自承受着许多痛苦。
钱长老才哑哑地道,“你是说龟祖预言朝阳门有个不可避免的劫数?”
顾一念不出声,只是任寒冷的冬风打在脸上,这样他心里反而舒服一点点。“如果离开能令更多的人活下来,便慢中叫大家散去吧。今夜怜馨送来的讯息,便是大劫的初信。”
钱长老心里一沉,身形有些发虚。不是他怕死,而是大劫的恐怖性在于将无一幸免。
“你悄悄地传令下去吧,愿走的让他们走。”顾一念没有进白云洞,却是缓缓向前峰飞去。
钱长老追上来,声音涩涩地道,“你我并肩多年,岂能这时作逃?”
“何必搭进无辜的人?”
“可是,你也说过,谁都逃不了。”
“至少我心里好受一点。”
“我去安排看看吧。”
159 鼓励
到危难的时候最能看清人心。钱长老依然那么尽忠尽职。
顾一念看着他走远,回到白云洞外,真想抱头痛哭,可是此时还有事情需办理。他整理一下情绪,小声地对着空中请求道,“小朋友,请出来吧。我有事相求于你。”
他居然又知道花上和汪长新隐藏在一旁?
汪长新敢绝对证明,依顾一念的能力至少不应该发现有蔽魂器的花上。
花上献出身来,奇怪地道,“我怎么又被你发现了?”
“傻孩子,你现在是在我朝阳峰啊?这后山多处设有结界,能够自动进入的人只有四个,除了我父子俩和钱长老,就是你们呀。你的通行牌和我的掌令牌可是有感应的!”
原来是这样。
花上松一口气,不然对自己那块护身玉牌的评价又要打折扣了。
“林儿已经去了茶地的旧居。后天便是应劫的日子。到时,请你不要出来,无论如何,也别让林儿出来,请你为我朝阳门留得一线法脉,以免全军覆没,愧对先祖。只要林儿活着,十年后,他会再兴朝阳门。”顾一念的话语带着卑微的乞求。
花上被他说得要哭出声了,眼泪已经滚了下来。顾伯伯,太可怜了。
“浑天。我们不能帮帮他们吗?”花上抽泣着向浑天求助。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顾一念这么早就知道了,却不愿提前躲呢?”浑天也有些难过。
“顾伯伯,为什么你不早点带大家躲起来呢?”花上问道。
“傻孩子。几百号人能去哪?任何一个仙门都离不开灵峰仙地。本来剑灵宗也许可以帮我们,但他们也被妖门缠上,现在自身都麻烦不少。”顾一念当然想过躲避的事,但龟祖都说了,逃不了,因为是注定的劫,所以必须面对。
“你一定帮我好好劝住秋林就好。这是离开朝阳峰的暗道图。”顾一念拿出一卷图纸给她。
原来顾一念知道朝阳峰底下可以通往别处?
花上接过图纸,好奇问道,“你走过下面的地道吗?”
“我从没走过。到时,你需带上龟祖,当年是它带着先祖从东亥州的野猪峰穿魔兽山脉,从地下来到朝阳峰。经过千多年来的地质变化,风承子当年也说过,底下的暗道可能有变化。不过,到时龟祖一定能带你们离开。如果,你有办法,明天就可以骗着林儿跟你们一起离开。”顾一念此时完全没一点掌门的气节和风度。
怎么可以这样,不战而败?花上突然有些生气,“顾伯伯,你不可以不战而败!”
顾一念笑了,不知如何和她多说。“总之,秋林就拜托给你们了!只要过了后天的午夜,他没出意外,我朝阳峰的法脉便留存住了。拜托你了!我该去和大家呆在一起了!”
“这些天,你不是帮朝阳门新炼了一批药吗?现在可以交给顾伯伯了吧?”花上暗中和浑天说话。
浑天同意,“给他吧。”
花上拿出一个汪长新造的储物袋,“顾伯伯。到时你们肯定需要灵药补充,这里面有一千颗大还灵丹,在灵力耗至二成时复用,可将灵力回复明至九成。”
“浪费这些药做什么?我派自有先祖设下的护山法阵,所以八百年来,我派才得以立存于世。如果护山大阵都不管用,这些药不过是拖些少量时间。”顾一念一根筋到底,仿佛早看清了不久之后的一切结果,也不想再浪费这些药品。
“能多活一会也好,也许到时能有我命大捱得过去!可别让弟子们埋怨,你连药都不给大家配发!你们的修炼弟子五百个,正好一人发两粒!另有几个极品灵丹,是给你和四个长老的!万一到时,你们活得下来呢?就是残废,你们也要等到有天秋林重振门楣才行!”花上尾音很重,固执地把东西放进他手上。
她的心意很诚恳,说的也很有道理,令顾一念心里十分安慰,他捧着物品袋,哽咽地点头,觉得自己或许的确太悲观了些。被她这么一激励,他笑起来,“我们一定尽力!”
突然间,他觉得就象很年轻的时候,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从不惧怕什么失败与打击。
寒风呼呼地轻叫,顾一念衣袂飘然地飞去前峰。
花上心里舒服一点。这一袋药用了朝阳门三分之一的药材,用去了浑天境一半的新鲜仙茶叶,还用去了浑天境的几种宝材的大半,余下的宝材治好汪秀琴后就只可能剩下丁点了。
耗费虽大,如果不这么做,她太难受,会很久都不高兴。
这一次浑天都没反对她为朝阳门耗去许多稀有的药材。
却说顾秋林在风承子屋里搜寻一通后,除了家俱,和卧室墙上的一幅先祖画像,没有发现特别的之处,他是个炼痴,得到父亲传的高级剑法,这时兴奋得不想睡觉,拿着宝剑在屋外勤奋练习。
花上他们回来了,落到左后峰的石台上,发现云海滚滚,比平时汹涌得似乎更厉害一点。
浑天发现顾秋林在里面舞弄剑影,暗暗吩咐。“顾秋林在里面练剑,你们悄悄地进屋,别扰他练剑。”
顾秋林练得太专心,加上他才进金丹期,所以没有发现有人绕过他,从屋后的窗户进了屋里。
“我们现在必须先弄清密道的事。不然到时朝阳门启动护山在阵,两败俱伤的话,再来研究密道会很麻烦。”浑天没有把汪长新留在外面巡逻,当务之急先办要事。
打开顾一念赠送的图册,阅读一遍后,浑天铺开谭家送的小地图,两相对照,发现有些出入。
“风承子留下的地图有上千年,谭家的地图竟然比风承子的地图还早两百年?可是风承子的地图更全面,到底该依哪个的为准呢?”汪长新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花上道:“历史都太久远,不如先去找到入口,实地调查一下再说!”
浑天道:“风承子的地图入口在云海中的巽位,巽为东南,应该是在福地的仙黍田中。”
“去右面找找看。”花上心里很不踏实,这些地图时隔太久,地底下又有地壳变化。
160 动心
浑天却思索道,“何以风承子把房屋建设在左面?两片福地中间设有隔离的结界?”
“不如去风承子的屋里看看?”花上刚才看到风承子的屋门已经打开,心中已有探秘的念头。
正这时,汪秀琴在客舍的床上,捂着嘴突然扭动起来。
浑天有洁癖,连忙对花上说,“汪秀琴又吐了。”
哦。去玉景山庄前汪长新采回的野果,被浑天制成果点,花上那阵没机会吃,后来忘记了它们,最近成了汪秀琴止呕食物,它们不是每次都管用,有时她还是会吐得厉害,花上便带她出去呕吐。
汪秀琴知道这个秘境是器灵之地,不肯轻易污染,每次都努力控制着,到了外面才放开呕吐。
花上住在右头的房间,正好有个后门,扶着她去了后边北角的茶地边,让她哇哇地吐个痛快。
“哎……终于舒服了……”汪秀琴怀孕中,五感能力差不少,心思专注在孩子身上,刚才没注意到外面有人在练剑,吐完后,忍不住长长地吐口气,一边用毛巾擦嘴,一边放松。这时听到屋前有舞剑的声音,连忙闭上嘴。
花上要阻止来不及,顾秋林在外边本来练得正专心,突然听到屋后远处似乎有人说话,提着剑飞奔过来。
只见两个女子站在北角的茶地边,一个白衣女子肚腹微隆,拿着张白手帕一边抹嘴,一边吃着黑乎乎的梅果,空中散发着酸叽叽的味道。另个女子着一身深紫的粗布衣,正向他这边张望。
见到他来了,反正很快就要碰面,花上索性淡定,淡淡一笑,看着顾秋林提着一把带着宝轮光芒的剑,英姿绰绰地飞到面前。
汪秀琴先前不知是因为没注意,实际上她五感不差,发觉身后有人来了,猛地一个转身,一粒果核向那年轻的男子打去,花上叫声“哎……”要阻止来不及。
“你们是何人?”顾秋林用剑一挡,果核碎为粉尘,记着父亲说过,如果遇到有人的话,是门中的客人。心中奇怪,何时门里来了两位女客人,还住在福地里。
细细打量她们,怀孕的个头较高,长得冰肌玉骨,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风姿脱俗,好一个气韵清绝的美人,不由看得呆了。这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清美的女子。
汪秀琴的身体本来被江玉溪整得虚空,这些天来得到调养和治理,肤色已经恢复正常,她筑基时只有十七岁,所以模样看着不到二十。加上她现在尘心已经灭,神情举止超脱恬淡,配上一身雪白的衣衫,目光与世无争,更是一个世外绝色的模范。因此难怪顾秋林看得眼珠差点掉地上了。
顾秋林心里怦然一动,明明已经死绝的某类神经,此时突然有一股入心的波动。由此可知他不是不爱美女,是不喜欢秦诗芳那个类型,骨子里就喜欢汪秀琴这种美人。
花上看在眼里,暗暗腹诽,若是把秦诗芳的性格和模样与汪秀琴对换,不知顾秋林还舍不舍得与秦诗芳绝交。
哎——
虽然她不喜欢秦诗芳,可是顾秋林和秦诗芳绝交后,看到汪秀琴还能一幅痴呆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点遗憾,这世上没有不为色迷的男子,只看他迷恋的哪种类型。
顾秋林定定的目光似有觉悟,游弋到汪秀琴的肚腹上,她拿着手帕的那只白玉般的柔荑轻放在肚腹上,显然这女子怀有身孕。然后视线才落到旁边长相普通,一身粗衣的姑娘身上,这女子年纪略轻些,目光清亮,眼神活泼,身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曼妙之态,再看怀孕的女子,身影婷婷是另一种绰约的风姿。
两位女子都不应声。汪秀琴爱过的男人堪称世间绝色,情殇未尽,突然看到冒出来个风姿绰约、长相不俗的英俊男子,心中没什么波澜,只是这男子气度正直,目光对她充满关切,被江玉溪那个妖孽折磨的深重了,对这样的男子不反感而已。
她看看花上,可不敢随便说话暴路情况。
花上有心逗一下顾秋林,只是微笑,却不出声。
害得顾秋林俊面突然一红,低下头,有些腼腆地道,“二位可是家父说的我门中的客人?”
花上点一下头,活泼的目光收敛一些,变得严肃、沉着。
“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钱姑娘,我叫二丫。这是我姐姐钱大姑。”
花上捉狭地取了两个很土的名字,顺手捡了钱长老的姓氏来用。
“二丫,大姑?”顾秋林觉得二丫这名字合乎本人,大姑的名字取得太草率,太不符合她的容貌气质。
汪秀琴心静如水,低着头,没怎么注意这男子的言行。
花上的脑袋里这时可是波澜壮阔,剧情和想象力都很丰富,因此感觉很敏感、复杂
顾秋林啊,顾秋林,真是一情刚了,一情又生,这可是修门大忌。
她感觉到顾秋林对汪秀琴有不一般的好感。笑道,“正是。”
“请问你们的家人呢?”顾秋林小心地询问。
“除了我们父亲。别的都死了!”花上平淡地答道。
提到人家的伤心事,顾秋林打住这个话头,想聊点什么,不知说什么好。
花上给汪秀琴一个眼神,一只手挽着她的手,暗中轻掐一下,给她递了个意思过去。
刚才汪秀琴听到他们在谈想进风承子屋里的事,暗暗地回应一下。
花上打个哈欠,“顾公子,麻烦你帮我照看下我姐姐可好?她刚才吐得厉害,现在想散会步,多呼吸些新鲜空气。我现在实在太困。”
地上有埋过污秽的痕迹,和残余的污秽气味。
花上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丢下话,就打着哈欠自顾走了。
顾秋林张几下嘴,看着她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汪秀琴浅笑一下,向前方走去。
这静入处子的一笑,可是要了顾秋林的命,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笑得这么恬淡好看,他没有污浊的心思,只是情不自禁被这样一位一尘不染的人间仙子所吸引,脚步不自觉地就跟在她后边。
花上在屋里见到他们走远,暗喜,正是去风承子屋里的好时机。
161 画像
本来,可以利用隐身符偷偷地进去,但是进去后要翻寻,所以让汪秀琴把顾秋林带到西北面,绊住他最合适。
风承子的屋子是一室一厅,厅里摆着极简单的桌椅,墙上挂着一排家具,有一面半高的墙柜,上摆一套粗瓷茶器,除此无它物。内室有一片方榻,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一面摆着个笨重的石书案和一张石椅,除此连一个窗都没有。
画像上的人皮肤黝黑,眉眼粗大,戴个斗笠,赤着双足,裤脚和衣袖高挽,纯粹一个农夫的样子。
“这画上的人就是风承子吧?”花上猜测。
“不!他是吉然!”浑天强大的目力看到画上极淡的题字。
“这就是吉然?”花上绕有兴趣地贮足在画像前,仔细地看这幅画。
吉然虽是个凡夫,跟风承子一样,在她眼中是奇人。
龙尾村被洪水冲毁的祠堂里只有历代村长的牌位,没有画像。风承子的旧居有他的画像,可见当初他俩的友谊之深。
“内室无窗?恐怕有玄机。”浑天和汪长新寻找着室内的玄机。
这是结界中的建筑,浑天眼中发出十字星光深密透视后,没有意外的发现。汪长新则到处寻找机关。好一阵后都不得要领。
花上还在看那幅画,离开龙尾村两个月了,不知这时村屋都建好没有,见到吉然,此地离龙尾村不过五六十里,仿佛它乡遇故知一般,勾起她浓浓的思乡之情。
“陈婆婆、平平、小胖、铁叔、铁山……他们好吗?”情切之下,眼角潮湿,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吉然老村长,请你保佑龙尾村从此风调雨顺、平安无事。”她合掌对着画像鞠几个躬。
画像用蚕丝类的丝帛所画,已达八百年却是未腐。花上隐隐闻得到奇异的香味,好奇地用手抚摸一下,画上一尘不染,看着还宛如初期的色泽质地,历历在目,猜测应是顾一念打扫得勤的缘故。
“这不是普通的丝帛吧?”她的手从画上缓缓抚过,画上炸开一道雷光,沿着她的手经过他的身体,她只是手上微微一麻,并没有被击伤一肤一发。
浑天一怔,风承子在画中布下的雷电应是防止有人动画,所以不可能没有一点伤害力,只是吓吓人。花上不怕雷电?一个明晰的心觉浮了上来。
更奇怪的是,汪长新过来看会,“这画有玄机!”他也一只手轻轻抚过画像,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花上又抚过画像,画上又是一道雷电闪烁,画面上有金色的波光荡漾。
“这画认人?难道风承子设下的玄机,知道今日龙尾村的花上要来?”汪长新又好地抚摸几下画,依然没有一点反应,好奇得差点叫起来。
“我有什么特别呢?我连炼气士都还不是…”花上的一只手又抚过画面,这次留心,感觉到有一丝微流沿手上流向那玉佩,然后直冲小腹。
“雷灵?”浑天的十字星针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他发现花上体内的心轮处有微微的金紫波光交相感应。突然间一下明白过来,为何花上的右手心有个漏处!
用位面世界的物理学解释,那个漏处是花上的泄雷处,因此本身是个导雷体,但不受雷电的伤害。
十万年才出一个雷灵根啊。
心里实在难解,没道理花上的父母当年抛下一个资质这么稀罕的孩子在野外呀。
“把那幅画揭下来!”这时不是思索这件事的时候,浑天觉知这幅画有极大的秘密。
汪长新个子比花上高,便伸手去揭那画,却是宛如生在墙长,竟然无从下手。而明明,那画与墙之间有空余的缝隙,似乎可以一揭而起。
“我来试试。”花上掂起脚,那画高出她半个身子,高度不够,启动法羽飞在空中,双手拿着画的边沿,轻轻一揭就取了下来,同时那画在她手中金光四射,不时发出金紫的雷光,她只是微微感觉到发麻,并无不适。
汪长新就不好受了,感觉到巨大的伤害力袭来,由于快速闪到外室,才没有被电击伤。
“我是绝缘体么?”花上以物理学来分析,认为只有绝缘体才不会被它所伤。
被揭走画的墙壁露出浅白的墙身,浑天透似壁中,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特别。
而那画在花上手上不断地发出雷灵,尚着她的手,冲到心口,经她的玉佩,然后冲进她的小腹,转向全身,似循环一周,流至右手心,有微微的电流传出。
花上举起右手,手心一团电光萦动。“我是霹雳贝贝吗?”霹雳贝贝的零极接在他的鞋子上。她低头看下自己,脚上穿的布靴,里面穿的飞狸袜子,浑身上下没有零极接地。
就在她好地看自己的时间,几息间画上的电光消失,画变成普通的画,而床榻一头露出一个洞道。
浑天却是完全明白了其中的玄奥,这事需回头让她回到浑天境时再慢慢细说。
“风承子的屋子是界中界。他用了几层密中密的结界法!若非与这画像有缘的人,永远没有人能打开这个密道。”悟透其中道理,他不得不服风承子的是已经得道的之人,预知未来,所以布下这样的秘密结界。
汪长新又走进来,“顾公子在外面会不会知道这里的事?”
浑天看着大屏上的显示,顾秋林和汪秀琴坐在远处的茶地边,正聊得起劲。
他猜测着关闭密道的方法:“把画往来洞口上覆盖试试。”
花上把画往洞口上一盖,洞道消失。“原来这画是密道的开关?”
“你刚才拿着画的方向正对洞口,要打开洞道,只需再以画在一米之内,对其一照即可。”浑天清楚地记得刚才的每个细节。
按他说的再做,花上又打开了洞道。
汪长新赞道:“风承子真是一位奇人!”
浑天道:“好了。我们下去看看。”
花上和汪长新进了密洞,花上从里面以画对着洞口一覆,洞口消失,而画还在她手中,于是,先把画放进浑天境里。
162 老实的人
汪长新举着光明树叶灯,两人沿着整齐干净的石梯蜿蜒而下。
为了防止里面有迷宫,沿路浑天有对照地图,用笔在地图上作详细的记号。
往下走了一段,出现左右两条岔道,浑天查看一会地图,看着大屏上的显示笑道:“左边的路出去。右边的路应是通往宝库。”
“宝库里好象并没有什么机关密道?”汪长新曾经仔细留意过宝库里的布局。
“这密道本来是通往宝库,通往风承子卧室的密道是他后来所修建。”浑天分析道。
“去宝库看看!”花上好奇地走向右边,往前果然是古老的通道,每过一段壁上都画有古老的图文,有的地方还有突耸的石笋,沿路的情景都由小宝器在里面收集记录。
“前面有很细的水流,应是通往灵龟池。”
上了一段湿湿地坡路,到了一个洞口,汪长新推推堵在洞口的石头,以他的巨力不能推动。
花上和他在四周找了许久,没有发现机关。
花上以吉然的画像也试过了,都打不开这道洞门。
“应该龟池里才有机关吧?”浑天判断,“先往左面向外去看看。”
左面往前十几里,两份地图的绘制都与之相合,再往前太远。花上和汪长新返回入口,以画像打开洞口,回到福地。
外面已经天色明亮,明天就是丁卯日。
花上欲把画挂上墙上,浑天却道,“别把这画挂外面了。倘若朝阳门一到子夜有异事,秘境受到影响,恐怕会有变数。应该先去宝里的密洞先打开,以多留出路。”
是呀,如果真有大变数,到时也许能带些人从龟池下逃走。
可是顾秋林住这间屋里,他先前进过屋里,不能让他发现少了幅画,浑天让小宝器抄绘了一幅画像,他以投影法术将它伪造得跟原画一模一样,挂回墙上,以防顾秋林进屋发现问题。
此时,汪秀琴和顾秋林在后面的茶地还在聊天。
为了稳住顾秋林,汪秀琴和他聊会天,便让他给她讲故事,顾秋林小时在剑灵宗,秦诗芳的母亲魏灵玉给他们讲过很多故事,顾秋林一个一个挨个讲来,讲到天明时,汪秀琴还不叫停,只得继续热情地讲。
他不知道汪秀琴本来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早就会坐着睡觉的功夫,只需双目微张,似睡非睡的样子,不过数息间就能心如止水的睡眠,她在他的故事催眠下早就进入安睡中。
这门睡觉功夫很能骗人,顾秋林不是没有这个常识,而是没想到这位超凡出尘的美女会对她玩这一招。而且,汪秀琴不时双睫微动一下,顾秋林以为她听得很认真,只是性格太娴静,所以不知其中有诈。
花上双手负后,慢吞吞地走过来,见到顾秋林抱着剑,绘声绘色地讲着老故事,听到他正讲的一段,暗暗好笑得差点露馅。不过今天是朝阳门的劫难期,她到底没那份闲情作乐。
“汪秀琴已经睡着了。”浑天有点坏,这时明知花上没心情发笑,偏要在浑天境里揭露真相。令花上别过头,不得不轻咳一声,把笑意压抵下去。
顾秋林听到她的咳嗽声,调头看看她,怕中断了讲叙,等会不再连贯。
花上暗暗一叹,他真有点傻愣!不过,若非如此,她如何能进风承子屋里几个时辰后,又出来了,他都不曾怀疑这是个美人局呢?
“姐姐,饿了吧?”花上过来轻轻推下汪秀琴,她睁开眼时,见顾秋林讲得嘴唇有些发干还在讲故事,多日来死寂的心情,溢出一丝稀微的温暖,这世上哪有这么老实的人呀?心中微波一漾,许多天来,第一次有一点真切的开心,低头轻轻一笑,“辛苦顾公子了。听你讲一夜故事,我身体和心情舒适多了。”
顾秋林感受到她真诚的谢意,轻轻一笑,总算这几个时辰没白陪着她。
“辛苦顾公子了。对了,既然你在这里,今天浇灌茶地的事便由你来做吧。”今天得把他固定在这里,以免他出去发现门中有事。花上指指东南角,“那里有一口井池,由于这是仙茶的苗地,浇灌时不能以法力大面积普灌,必须以心相伺,每一株需以井水慢慢地温和地浇灌三瓢水。我呆会得给姐姐好好做些食物补身。”
她说得极认真,汪秀琴又以眼眸认真地表示附合,顾秋林再次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两个女子。
这是朝阳门神圣的秘境茶地,正如修炼以心为上,他并不认为钱二丫说的有什么歪门。
井边本来有只木桶,刚才花上过来前已经把桶藏了起来,剩一只饭碗大的小木瓢在井边,今天要让顾秋林有得忙碌。
来到井边,花上眨眨双眼,认真的对顾秋林补充叮嘱,“顾伯伯说过,可不能在茶地里施展法术跑来跑去,因为每个人的灵息不同,所以风承子才开了这片秘境福,以免法术和风力会影响茶木生长的脾性。你看我们走路都极轻、极轻,以防影响到它的仙气生长。”
汪秀琴本来冰雪聪明,这些日子来,她们从没给这茶地浇过水,这茶地是自己生长的福地,根本不用人浇灌,她当然知道花上又有用意,又是凤目轻转一下半合一下,很认真的表示,二丫这话说得正是。
不只如此,花上拿起木瓢,象学轻功一样,言传身教地做了一次示范,“一定要这样才可以。而且不能灌得太多,每株三瓢!多了会伤根!”
顾秋林微张一下嘴,看着这么大一片茶地,一时半刻浇不完,便把剑背在背上,拿起木瓢,学着她的样子,从近处的茶木细心地灌起。
“顾公子先忙着!如果白天灌不完,晚上继续。我们每次都要灌溉到晚上。”
“你们作饭去吧。”
身为少掌门,顾秋林觉得自己应该义不容辞地接手浇茶地的事,不能让二位客人为此辛苦。
花上挽着汪秀琴从后门进了屋里,关上门,前面的小厨房里隐隐传来做饭的声音,过会安静下来。
163 拜托
顾秋林专心地干活,偶然渴了便喝一口井水,待干完活后再潜心修炼。
和江玉溪比,顾秋林老实得近乎傻气,这令汪秀琴今天很开心,和花上在浑天境里忍不住笑成一团。
汪长新和浑天都嘿嘿地直笑顾秋林‘傻得可爱’。
小宝器更是扁嘴,“天下怎么有这样笨的人呐?”
花上冲它翻翻眼睛,“不这样的话,怎么把他栓在福地里不出去呢?”
今日天气不错,空中挂着太阳,冬天的阳光虽然有些清清冷冷,令朝阳峰无形中的悲肃变轻许多。
已经有一些弟子从昨夜起分批结伴离开,到现在不愿走的还有三百多人。
对于离开的人,钱长老自然不会配给他们应急丹药,走的人不少,因此给留下的弟子每人便多发了一颗大还灵丹。
顾一念站在前崖上看着天空,本该是个阴沉的日子,却嘲讽地挂着一轮太阳,仿佛是来为他们送行。
今晨他又去见了龟祖一趟,起床后自己先占卜了一次,结果并没变化,仍是大凶、灭顶之辞,而且卦相显示下山的弟子都已遇难,龟祖仍然是那个态度说那样的话。
花上和汪长新悄悄地出来查看一圈,朝阳门的弟子已有准备,但气氛显得很寂静,想到离子夜还早,便先去宝库寻找打开右洞的机关。
宝库有两个入口,一个通往白云峰的白云洞,一个与主峰相通,谢长老带着十名大弟子守着主峰背后的入口。从白云洞进宝库的入口只有顾一念能够进入。
有高级隐身符用,并不费力就绕开守护的弟子,悄悄地潜入宝库里,本来入口有结界的屏障,但是花上身上的通形牌有进出的权利,因此直接进入了宝库里。
再查看一遍几个库房,的确没有发现机关密道,便直接到底下的灵龟池。
大龟抬头看着空中,似在等候他们的到来,声音涩涩地问道:“花上来了?”
“你知道我现在会来?”花上现出身形,好奇地看着它。
“这道洞门我会为你打开。”它有先知的能力,不和她多解释,直接说中她来的目的。
它在池中爬动几步,一屁股坐到水中的一个石盘上,双足在水中转动几下,轰地一下左面露出一个洞口。
“那些离开的弟子在途中已经被杀。当护山大阵启动后,你们最好不要出秘境。在离开前一定来记得带我!”它语气悲伤地吩咐。
“你怎么知道离开的弟子都遇难了?”花上好奇地道。
“这些弟子中谁的寿年有多久我都很清楚,他们的寿命本来就只该到今日。虽然顾一念进了金丹期,但是寿命既定,他就是躲过这一劫,在逃跑的路上必定会经历另一劫。所有的弟子中,只有顾秋林有生存的可能。”龟祖叹道。
花上无语了,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明知道的灾难,却没法改变。“你可知道福地里为何有吉然的画像,却没风承子的画像?”
大龟眼泪横流,身子抖擞几下,不愿回答。
“风承子他去哪了?他明知朝阳门今日有难,也不来相救?据说他是个元婴后期的大修,离去的这些年应该进入大成之期。难道他已经飞升成仙?”花上追问。
龟祖摇摇头,目光默然,叹道:“让我静一静吧。离开前来带我就好。”
这是很婉转的逐客令。
“别逼它了。等启动护山大阵时,它会消耗相当的能力,它是护山阵的核心。我们暂且先出去吧。”浑天看出端睨,轻声劝道。
她不过是好奇地打听下风承子的去向,这龟祖的行为太神秘,明明知道太多,又知道眼前将有不幸,就是不肯说得太多,这样的行为令人生出一种难言的堵塞。
山门下有弟子形容匆匆紧急地上来,在半路上遇到巡视的钱长老和莫长老,脸色凄惨地禀报:“那些离开的弟子还没出朝阳镇,便纷纷遭到杀戮,死的情形和青年他们差不多!”
钱长老飞速来到前崖,找到顾一念,还没开口,顾一念仰头叹道,“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离开的弟子都遇难了!传令下去,所有的弟子到主峰顶上集合!”
只一刻钟后,莫长老带着三百余名弟子安静地集合到主峰顶上。别处顿时空无一人,山门处只有一个带警报的临时防守结界。
“今日门中有难,承蒙众位不弃,我当尽力带领大家度过劫难。”顾一念打开天空中的一个结界,“谢长老带着大家先进去吧。”
从没有人知道主峰的上空有结界秘境,当然连顾一念在内都不知道这里的秘境不是秘境,而是真实的环境,只是被一个强大的结界屏蔽障目。
“想要藏起来?哪来那么容易?”空中传来一个妖厉的女人声,震得五座山峰都象树木一样摆动,连空中都荡起皱皱的气流波纹。
这是很厉害的隔空飞声法。顾一念连忙催足大家:“赶快进去。”
山下传来被攻打的警报声,五个面貌狰狞,衣着奇怪的的男女,正在以法术攻打那里的结界。
“哼!想仗着伏魔法桩新生的能力得到庇护?真是痴人做梦。我可以放过龙尾村的凡夫,但是绝不会放过一个朝阳峰弟子!”妖女的声音恐怖刺耳,令闻者无不觉得烦燥难受。
由于隐身符在白日,容易被高级逆光镜术破解和发现,花上和汪长新藏在左后峰的石台边的阴暗树丛里,空谷回声绵延数里,他们在后峰清楚听到这女人恐怖的威胁声音,她和汪长新不由自主地心尖打个颤栗。
“好厉害的妖妇,修为竟然已到神游洞虚的境界,能够在千里之外传来如此强悝的神识之音!”浑天这时更是心中颤,花上不知来者到底多厉害,他却是知道的,这神游期的妖修,真真是举手之间便能血洗朝阳门,十个汪长新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朝阳门最厉害的就只有顾一念一个金丹士。
“秋林就拜托你了。”顾一念以一道微密的传音法门,借着通行牌的神通传播力,最后给花上送来一句话。然后他带着所有弟子进了主峰上空的真实秘境里。
164 坏人上山
虽然从二十多天前就知道有此刻,真正此刻来临时,花上才知何以顾一念那般心灰意冷,来者如此强悍,除了等级死的消极和颓废,的确别无它路选择。
“何以这妖妇不怕伏魔法桩的能力?”花上脑子里乱轰轰的,心跳如狂乱的大鼓,想到妖妇提到龙尾村,担忧之心立即悬到嗓门。
“这妖妇这些天应该一直在朝阳峰四周了吧?恐怕她正在魔法桩与朝阳峰之间设立阻隔法界,以防止伏魔法桩报复她的血腥行为。有这层法界将朝阳门包于其他,只要血洗朝阳峰后,法阵将一切血腥之气都消除干净,伏魔法桩就不会感应到这桩罪行。”说到这里,浑天话峰陡转,“不。如果她和部下吞啖干净这里的血腥之气,不只伏魔法桩捕捉不到一点朝阳峰被侵犯过的痕迹,这些血气和朝阳峰的仙山灵脉全为她和部下所用的话……他们的邪修能力会更上一层!”
“她的能力有这么大?这里的五座山峰可是近百里的范围!”花上觉得浑天讲的太科幻。
“我早说过,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都能举手间催毁一座小山峰。何况神游期,已习得不少神通。”
“她这么大肆杀戮,不怕后面渡劫有障碍吗?”
“那是妖修,即使杀戮,但境界越高,虽有杀伐,只要心念不为之波动,便不会影响渡劫。渡劫失败,往往是败在自己的心意还会随境而动。妖妇能到神游境界,这杀心已经接近不动的杀心。”
“她那是杀得麻木了吧?”
“她是开始真正成就了,不过她心中还有情牵的话,渡劫时哪怕只有极细的一念心动,便会万劫不复。”
这世界还有没有人性可见,竟然有人专修妖杀之道。此时,花上不是惊魂未定,而是惊赅之下失去了惊恐这个能力。
这是什么世界呀?
寒流包裹她的整个身心,此时彻底理解了顾一念数天前的惶然和无奈。
“刚才听它的声音,似乎为什么情绪所动。”
“那有什么用?就算它将来万劫不复,但是朝阳门已被血洗!”实在受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花上真是不解,“何以这妖妇要挑中朝阳门?”
“肯定是从前他们之间就有什么怨仇。这事不是你我有心,便能帮朝阳门化解开的。我们还是先进福地去,把顾秋林带进浑天境吧,不然他感觉到外面有异常,一旦冲出来,只怕会更麻烦!”
“不知刚才他在福地里有没有感受到大地微微一动的事。”
“刚才应该还没有惊动到他!福地的结界有好几层。不过,妖妇布的阵法要是成功了,一旦和朝阳门的护山大阵对战起来,就难说了。”
顾秋林刚才在茶种地里,轻微地感觉到了脚下的微动,抬头四下看看,云淡风轻,并无异常。他这几个月来一直闭关与世隔绝,思想里根本没一点意外的想法,所以只是看了看四周,怎么都没想到过外面此时有大事发生,他只惦着浇完茶地,然后修炼高级剑术,所以又继续专心地浇茶地。
他浇地那么的用心,看到他轻手轻脚地干活的身影,花上暗暗叹息,“顾秋林啊顾秋林,哎,也许不让你知道太多是对的。”
“顾公子浇多少地了?”花上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
顾秋林见到她过来,连忙在面前的茶株前做个记号,以防等会浇错。
他温文地对她笑一笑,看看身后,已经浇了三分之一的茶地,又看看她后边,她姐姐没有同来。
“请你去我们屋里喝会茶好吗?”花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顾秋林脸上一红,想要摔开她的手,怕太不礼貌,只得用另只手去拿开她的手,笑道,“我还没浇完地,待我先干完活吧。”
“我姐姐煮好茶,特地来请你,你还不领情?”花上又抓住他的手腕,他依然把手往后一缩,花上不高兴地道,“你真不领情?”
见她真有些生气,顾秋林想到浇了个多时辰的地,暂歇一会也无妨,便笑道:“我领你们的情好了。”
“跟我来吧!”花上紧紧拽着他,悠地一下把他带到另个世界。
顾秋林眼前黑了瞬间后变得明亮,四周是个全新的环境。花上没带他去见浑天,带到女客舍汪秀琴的屋外,她果然在屋外摆好茶器,正在烹茶。
“这是哪里?”顾秋林象做梦一样,惊讶地看着她们和陌生的环境。
“你爹没告诉你,福地是秘境?秘境中还有一片秘境?”花上反以惊讶的表情质问他。
“昨晚得到顾公子照顾,为我讲了许久故事,所以我煮了茶请你来饮。”汪秀琴温柔有礼地请他在茶几前坐下。
“顾公子放心饮茶,边饮茶边陪我姐姐下会棋。我去帮你浇茶地便好。”花上转身离去。
她实则急着离开浑天境里,和汪长新来到白云峰上,侦察外面的情况。
顾秋林倒没在意她说的话,想到刚来,还没喝大姑煮的茶便离开,太不礼貌,便自觉地茶几前铺的布团上坐下。
山门处,那五个人顺利攻破结界,吼叫着冲进朝阳门里,沿路不时有些结界屏障,都被他们一一瓦解。为首的小头领老甲,他是个乌发倒立如钢针的凶恶男子,一双大眼凶悍的倒立,手执一双奇怪的钩器,“哈哈哈”地大笑着先冲向山上。
“果然都藏起来了?”那五个人在主事殿搜寻一通,不见一个人,又去左右边的弟子院搜寻一遍,一个人影都不见。
“天母说了,上山来后不必客气,通通烧光。”说着对旁边一个一身大红衣衫的女人做个手势。这是五个人中唯一的女性,排在第三,叫老丙。
她长得也是一幅凶恶丑陋人样子,手上抱个塔形法器,升到空中,对着房屋喷出炽烈的五色法焰,另有两个弟子去了两侧的弟子峰放火,倾刻间朝阳峰千余年来的建筑浓烟滚滚,火光漫天。
太可惜了,朝阳门即将化为灰烬!
165 大人的秘密
花上和汪长新在远处看到火光冲天,暗暗地为朝阳门惋惜心疼。
由于事态越来越诡异,浑天前几天就让花上和汪长新开通了三人心语密术。
花上以心语和说道:“到底朝阳峰曾经得罪过什么人呢?招来如此深沉的大恨?而且还关联剑灵宗。”
汪长新现在也可以和花上、浑天以心语交谈:“不知道剑灵宗现在的情况如何。”
小宝器在浑天境里勤奋的收集和整理外面的信息,即时以炉身投影出来。
那帮人放罢火后,便开始到处搜寻。
老甲舞着大钩指挥同伴:“看看他们的宝库在哪。”
这时,主峰通往宝库的两个入口,悄悄被龟祖封闭,只剩下左后峰福地里的秘境入口。
那帮人从这峰跳到那峰,搜了半天只找到前峰两翼的几处仙田,几个人冲进田里将仙茶和仙黍全收割进储物袋里。
“宝库一定在山腹里,恐怕设有陷阱。”排在第二的老乙道。
老甲冷笑道,“天母说了,朝阳峰顶多有些从前各大门派往来彼此相送的东西不错,别的没什么好东西。看这两片低劣的仙田作物便知,的确如此。五妹用你的法火,把五座山都烧光!”
老丙得意地抱着法器,到处放火烧山。
五座山峰陷入乌天黑地的浓烟和炽热之中。
很快空中传来炽闷的热浪,夹着许多烟尘,到处乌烟瘴气。
花上和汪长新只得藏进浑天境里。
顾秋林喝了几口茶后,此时已经趴在茶几上沉睡过去。
所以大屏上和小宝器显示出来的外界的漫天声势,他丝毫不觉。
“龟祖一定正心痛得痛哭吧?”花上惆怅地看着外面的惨景。
“他可能在等对方的头领来,然报启动法阵,与之同归于尽。”浑天大致判断出未来的情况。
“同归于尽?”汪长新都有些为此结舌。
“那五个人都是金丹士,三个是金丹中期,两个是金丹初期。别说加上他们的老大,就这五个人,顾一念他们几百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浑天道。
花上闷闷不乐,不是她圣母,眼睁睁地看着这人间悲剧,竟然不能解救,她很难过。
“现在朝阳峰已是那帮人的瓮中之憋。不只如此,恐怕我们都得暂时关闭浑天境与外界相通的能力,以免不名的妖气进来伤害到大家。”浑天预判道。
小宝器一直未出声,这时不满地道,“浑天境不是可以净化的吗?加上我有存储的能力,它有多少妖气涌进来,我们就能装存多少,我和浑天境会不停地将它们净化成灵源!”
“别想得太天真,以为有多少吃的,就敢吃多少。外面已经开始妖邪之气产生,再加上朝阳五峰本来就有自己的灵力,浑天境现在哪有朝阳门五座山峰这么大?而且还有那妖妇布下结界产生的强大妖力。只怕到时,吃不了兜着走,不只你会暴体!”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可以想象其恶果。浑天一巴掌给它打去。
“难道就不能借这机会,弄点灵源进来作为我们的灵力储备?不是中洞还有三组储物空间吗?我计算过一组能储存一百四八万斤重的物体!那神游级别的妖士,放出来的妖气,虽然妖邪,不过灵力值很强,若是错过这机会,要等去六道三界里找到你的七具真身,你才能脱离这封神台,那要何年何月?”小宝器激动下说出他的秘密。
该死!浑天狠狠一掌扣住它,沉沉地把它压在地上压得变形。
小宝器噙着泪珠,咬着小嘴唇,委曲地道,“以为跟了个好主子,原来你这么可恨。这些天来跟着你们,为你们炼那么多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但不爱惜我,还随时拿我撒气。既然我不好,要把我打爆,就随便你吧。”
“你有七具真身?要找到七具真身,你才能解脱?”花上被这个消息惊愕了。
“七具真身是他过去世在六道三界里留下的七朵真莲之身,只有七朵真莲聚齐他才能脱离封神台。另外秘册上本来有个方法可用,可是主人他不许我说。”小宝器痛哭地道。
它这些天一直不言不语,就是在暗中专心收集宇宙中关于浑天的信息,破解他的秘密。
浑天服了它!它居然破解了他的秘密!
花上又惊又喜,没想到小宝器从宇宙中获取信息的力量这么强,那么他现在可谓智慧大增,所以才能从残微的宇宙信息中发现浑天的秘密。
这对花上来说是极好的消息。
“快放开小宝器!”花上瞪着浑天,心疼地看着可怜的小宝器。
她当然为小宝器心疼,这么聪明可爱的炉神,可得好好留着。
这种情况,汪长新装眼瞎装耳聋就好,仿佛全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大屏上的画面。
浑天松开小宝器,有些尴尬地看着花上:“不是我不告诉你,现在还没到时候。等我们离朝阳峰远了,自然会告诉你这些。”
“快说另一个办法是什么?”花上着急地追问。
浑天狠狠地瞪一眼小宝器,这个方法此时绝对不能说出来。冷冷地甩给花上一句,“时候未到!”说罢手一挥,关闭了十个珠孔与外界的交流,只剩顶珠观察外界。
“你既想立功,好吧!好好干活!”他把炉子从二楼上召到井庭,以一道法光将它和顶珠接通,“慢慢地吸收外面的妖气吧。”
“你放心。我这阴阳合幻炉岂是浪得虚名?我会将它进行分解过滤,将大量的妖邪之息炼化掉!”小宝器喜滋滋地躺在炉子里,终于如愿以偿。
他们说的似乎有什么玄奥?花上看着小宝器,以为它会再作说明。
小宝器闭上眼睛,专心干活。现在他已经是个人精,虽然讨好花上,但是不该讲的,不到合适的时候它不会讲。
花上冲它翻个白眼,只有等眼前的事解决了,再拿它审问。
“主峰顶上燃起来了,会不会烧到他们藏身的秘境?”汪长新小声地指着大屏上的画面,
福地外面也燃烧起来了,浑天境里暂时尚无炽热的感觉。
166 怜月
空旷中没有阻隔,远远地能看到主峰上的火势,并能听到烧得哔吧的声音。
“别担心我有玄天冰术,热不坏我们。”小宝器得意地道,说着开启玄天阴冰之力,凉气丝丝溢出。
花上的心都揪紧了,如果顾秋林这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气得发疯。
“他们的最强结界在主峰上。”空中又传来那妖妇的声音。
那五人到处放火烧山,听到老大的指示,冲向主峰,不断地往峰头上喷妖火、扔燃烧的法器,空中炸出五颜六色的法光、火焰。
“等到子时,我的噬山大阵一启动动,他们瞬间就会完蛋!你们乖乖地守在主峰上好了!我给你们造个休息的地方。”空间又传来妖妇得意的声音。
主峰上空冒出一团青光,化出一片鸟语花香的红色世界,那五人在里面畅快的玩耍嬉戏。下面的火势越猛,那片小世界里的树木越荫浓,奔跑、飞行的小动物越欢乐。
顾一念他们在秘境里已经站在五行阵位上,三百弟子分成五组分别成为后援,只等时候一到,便要开启法阵。里面除了顾一念,别的人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妖气越来越浓,燃烧的火焰开始发出怪异的光芒。
五座山峰被一个无形的巨结界包裹中燃成一个大火球。
天黑时,浑天境里开始感觉到令人烦闷的热浪。小宝器把玄冰之力加大,里面才慢慢变得清凉下来。
“顾伯伯他们恐怕受不住了吧。”花上担心得眉头难以舒展。
由于怕受外界的影响,浑天让汪秀琴去了沉睡池里沉睡。
主峰上的秘境渐渐显出一个巨大的泡影出来,显然顾一念他们所处的结界正在稀薄。
“他们快受不了啦。”那五人中的一个最年轻的老戊指着空中,手舞足蹈地欢叫。
顾一念他们的确开始感受到外面的炽烈执浪,里面一旦与外界产生了感应,热浪之力便越来越强,秘境的保护能力渐渐瓦解。
“大家吃一颗大还灵丹,用冰心术吧。”顾一念终于吩咐大家吃药。
每人发了两颗,重要的弟子领到三颗还灵丹,一颗本来已是至宝,此情此景下,三颗恐怕也管不了多久。
服下灵药后,大家静心地施展冰心术,炽热的感觉慢慢消退。
但是大家消耗的灵力也快,只两个时辰后,便有人犹如在火山中被烧炸的难受,而开始服第二颗,有个服药动作只稍慢了一点,几息间便爆烈而亡,身体化为一团火球,顾一念只得以一强劲的冰术将火球冰冻住,不然里面的空气会燃烧起来。
钱长老青筋暴得象一条条蚯蚓:“好狠毒的妖士。”
“子时将到,大家准备好,不要分心,我要启动护山阵了!”
“顾一念!谁叫你做事不长脑子,竟然敢和一个凡女花上想出那样的手段,让我外孙女儿暴体死于群兽之中!”外面传来妖妇怨岔的数落声。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那妖妇终于现形出来。
原来妖妇是为怜月报仇而来。顾一念总算弄明白了原委,只是怜月是剑灵宗的弟子,一直由少夫人魏灵玉收养,怎么她背后会有这么大外娇修靠山呢?
这时他明白了,剑灵宗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秦诗芳派人来送信,也不提及此事?
哎,真是天命。当日,他决定让怜月和清林站出来承担触怒伏魔法桩的后果时,他就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和剑灵宗结下芥蒂,加上前阵秋林和秦诗芳分手,所以秦林便不肯派人来通报此事?后来秦诗芳派人来传信,恐怕是基二她对秋林的私情。
想想那时被众妖兽围攻的情形。看来朝阳门真的是在劫难逃!
弄清缘由,顾一念心里反而完全坦然下来。
夜空下火光冲天,强烈的火光连空中的一尘一粒都照映得十分清晰。
那妇人穿一身紫红相间的妖艳衣衫,长得一张艳丽妖娆的模样,看上去只有三十多的年纪,肩上有一团红光里有一团萦动的灵魂光朵,发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外祖母!一个都不要放走朝阳峰的人!”
这正是怜月的声音。
顾一念震憾极了,难怪剑灵宗和朝阳门有弟子被妖修所害。怜月暴体后,灵魂还能在此出现,显然那妖妇的邪修之力已到神境。
“月儿放心。外祖母此番出来专门为你报仇!今晚绝不放走一个朝阳门的人!”妖妇对肩上的灵魂说知的语气充满慈爱和不舍,全不象个作恶的妖修。
“还有那个花上,一定要捉到她,让她魂形俱灭!”怜月歇斯底里的大叫。
这个结界包子太大,因此空谷传声传得很远。
小宝器一边在缓慢地接受外面的空气,炼化后再以冰清之气送到底层净化,一边也在采集外面的信息,这时它紧急将那番对话转播了进来。
大家都愣了,尤其花上纳闷不已,“我从不认得什么月儿,除了荒哥他们,从没有过仇人。我们村里也没有叫月儿的人!”
“莫不是怜月?先前那妖妇说暂先放过龙尾村,肯定和花上有关。那魂魄是怜月?”浑天的记忆好,只一默,立即想到不久而久之前怜月和清梦的事。
花上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没想到怜月背后有这么硬的一个后台。可是,那时是怜月自己惹的祸事,那时不那样处理,朝阳门和龙尾村都会很麻烦。
原来是怜月抱着大妖修的大腿,前来复仇。
“顾秋林呢?把他揪出来,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他,然后收了他的魂魄!”怜月这时虽只是个魂魄,仇恨的气焰跟满山的大火一样高。“然后,我要把他…”
这暖昧的声音,令妖妇哈哈一阵大笑,笑得五座山峰地动山摇,连浑天境里都剧烈地震动。“你就那么喜欢诗芳姑娘?这天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怜月喜欢女子?”小宝器差点呕吐。
它还是个小朋友,都懂的男女之事乃阴阳之合,阴阴之事与阳阳之事是不正常之事。
167 阵法大战
“怜月是妖妇的外孙女,当初她怎么去了剑灵宗?莫不是妖宗特地把她安在剑灵宗里。现在妖宗出现,要大乱天下了?”汪长新警觉地疑惑。
花上按住胃部,真真是干呕了几下。这时明白为何怜月那么听秦诗芳的话,最后能那么英烈地牺牲自己。爱情的力量实在太巨大,可是怜月的辟好比江玉溪用汪秀琴作炼炉还令人恶心。
浑天把一盘梅果递到她面前,他对怜月的僻好也很恶心,只是他定力强,不会轻易呕吐。
你当人家是孕妇呀?花上瞪他两眼,但是这野梅果的味道这时特别有用,酸叽叽的,闻着没那么反胃,便拈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奇妙的令心情舒服许多。
“我就喜欢芳妹!她喜欢顾秋林,以后让我做她的丈夫!”怜月聒不知耻地和妖妇公然谈论此事。
“好吧!反正是要为你挑一具身体。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妖妇对怜月的宠爱没有半点原则,更无家教门风这样的丁点观念,反正就是强者为大。
也罢,这是人家的私事。
只是,她能得到顾秋林的身体使用吗?
花上嘴角擒起一抹深沉的笑,早把顾秋林弄进浑天境的确很对,不然留他在外面作了怜月的身体,就太对不起顾一念的托付。以前对怜月悲壮而死的敬重,在此刻化为乌有。
这无耻的魂妇,不仅心肠歹毒,还如此下流。
幸好顾秋林此时不在这里观看,不然堂堂男人被个魂妇如此大叫着作要凌辱糟蹋他,只怕他宁为玉碎,不肯瓦全。
子时近在咫尺。
主峰顶上的上空突然寂静下来,再无人说话。
妖妇全力沉静,准备着启动噬山妖阵。她的五个下属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各自拿着法器向上方的秘境攻击。
“一、二、三…”主峰顶上秘境里顾一念数到第三,比子时来临早了几息启动护山大阵,因为启动有一个时间过程。
宝库底下的龟祖,接收到他启动大阵的指令感应,元神脱体而出,化为一道灵光钻进洞顶上的一个五星图阵里,池中虚白通亮,几息后白光消失。五座在峰突然遁出重重峰影,地底下发出巨大的波浪震动。
“奸猾!”妖妇反应过来,顾一念的计算能力超前,竟然比她快了一瞬。
但她并不因此缓慢,就在子时来临的前一息,她左手托着右手,右手食指和中指竖起,结起一个发印,只心念一动,噬山在阵启动,她留下一个白色的钵器在结界空间里,以一道极速的力量,带着五个弟子冲出结界。
空中炸起数颗大如城保的妖弹,无数的峰影极速旋转,发出无尽的灵力波浪,以遁沙浪淘的气势欲将那些妖弹吞灭。
天空中传来妖妇冷傲的声音,“驱驱五行护山阵,敢与我的噬山大阵相比?今夜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厉害!”
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嗡嗡嗡的密咒声,浑天境在两个大阵的夹击中仿佛大海上不断摇晃,即将破裂的船只,里面的人觉得耳聋心烦,花上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浑天连忙施个法术护住花上,以两道法力将她和顾秋林送往底下的沉睡池里。
连汪长新都捧着心口,脸色发白。
浑天也是脸色苍白,但他经验丰富,吩咐汪长新,“你先入静护住心息!”
他不得不关闭顶珠的外视功能,以暂时隔绝的方式令空间进入定境。由于密闭,里面再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摇晃和震荡变得轻微许多。
顾一念他们藏身的秘境在炽火中与噬阵中,被妖力击破外壳。
顾一念和四个长老一边护住五行阵,一边腾出一只手聚结灵力企图修补那几道裂缝。
“哼”,空中传来妖妇的一声冷呵。
白色的钵器在空中飞动,飞到秘境上方,突然放大到足以笼罩那片结界。
空中的咒语声越来越响,响到令人失去听力,无不魂飞魄出。
白钵里发出一束巨大的青绿幽光,吞噬那个秘境,随着密咒的声音,三百多个魂魄几息间被吸进钵器里。
砰地一声秘境爆开,三百多个人全部倒在地上成为尸体。
“哈哈哈。顾一念还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都成了我的钵中之物?”妖妇现身在高中,化出巨大的法身,向下俯瞰,“月儿,你看下面的尸体哪个是顾秋林的?”
怜月搜寻着地上的层叠尸体,没有发现顾秋林,“他的身体可能被压在下面了吧?”
“我翻翻。”妖妇以一道风力翻动下面的尸体。
这时,法阵中心底部的龟祖以最后的能力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引动主峰上的法阵图里爆出冲天的光柱,三百多具尸体被光柱化为乌有。
龟祖怎么能让妖妇发现顾秋林不在其中?他可是有先知能力。
空中爆开一朵朵巨大的白光,与红色的妖弹相互混杂成片,峰影剧烈抖擞,白色的光朵越来越大,红色的妖弹越来越少。
“可恨!朝阳门的护山阵竟然是要与我的大阵同归于尽!”妖妇骂咧一声,将法身收回阵外。
护山阵正在以强大的力量与噬山阵同归于尽,空中红光和白光相混,仿佛两重颜色的琉璃相染相混。护山阵法力随之消失,朝阳五峰变回本来的身影,瞬间如地震一般坍塌成泥沙,空中尘影昏蒙,落下的沙子将燃烧的火焰渐渐扑熄。
妖妇一干人在上空的大结界外,看到里面已经定局,五个弟子手舞足蹈地欢呼不已。
“顾秋林的身体没有了!”怜月十分懊恼。
168 平静
妖妇道:“若不是我先前出手快,那护山阵有爆神的功能,只怕这几百人的魂魄都会捉漏许多!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个满意的身体!”
怜月十分懊恼和遗憾“可惜。害我做不成顾秋林。”
“要做顾秋林何其简单?待我先再检查一下,里面可有遗漏的生命。”
妖妇诵起密咒,阵里的白钵在里面快速飞寻,所经之处,有无数道生物的灵魂被吸进钵器里,朝阳五峰上除了修士,还有不少微小生灵呀。
待每一处角落都搜查过了,那钵器飞出结界,落到妖妇手中。
“就算是埋在山腹里的,只要是魂魄之灵,都逃不出我这漫天捕魂大法术!”妖妇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战果。
“我巴不得你把龙尾村的人一下全收了!”怜月没得到顾秋林的身体,心情不太好。
“早给你说过,不是我怕伏魔法桩的庇护之力。杀了它们,引来更多的魔兽,于我何尝不是好事?正好得到更多的灵性魂魄。只是,之前的确是你先引妖入村触怒了伏魔法桩,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我若是一点都不讲究大道规矩,屠杀无辜的凡人,太道报应会令我万劫不复!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妖妇居然说出一番有点道义的话来。
“屠朝阳峰应该。屠龙尾村的确容易引来大事。”五个弟子附合道。
妖妇总算拿出点长辈的气势,“我说过,会将花上找到,让你亲手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噬她的魂!”
怜月道:“好吧!我就等着这一天的来到。”
妖妇道:“此事已经办好,我们先离开吧!可不能让秦诗芳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嗯。”
六人瞬间消失。
随着五座山峰的坍塌,上空的大结界不断收缩,里面化为一派天昏地暗。
浑天境在摇晃中慢慢平定下来。
许久之后,浑天睁开双目,里面十分黑暗,小宝器尽所有的能力为空间里提供的清凉之息越来越弱。
先前外面的噬毁相战之力太强,竟然将浑天境的一百零八重蔽护都给破坏不少,好在最后几层蔽护将被噬破时,护山大阵即时与之同归于尽,因为这最后几层蔽护,侥幸地躲过了妖妇的漫天噬魂大法,不然里面的所有魂魄都将成为其钵中之物。
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浑天耗去了大半的灵力,此时他仅有的四分之一的灵力支撑着庞大的浑天境。
外面应是暂时平静。他不得不试着打开顶珠观察外面,
外面很黑,很安静,空中尘土漫天,五座仙峰几乎被夷为平地。
小宝器见主人情况糟糕,赶紧开始与顶珠一起慢慢吸收外面的空气。
“外面的妖力好强!里面混有许多五行灵气。”小宝器从来没象刚才那样疲惫过,一嗅到点正常的灵气,便有精神,全力进入运作中,很快为空间的循环系统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
好在浑天境的循环净化系统未坏,外面破裂的地方都没涉及重要的部位。
浑天法身的能力降低后,要在短时内靠灵力的循环补充起来,那不可能。但是修复浑天境是眼前必须做的事情。
小宝器看到主人脸色难看得象个病人,第一次露出对他的心疼和怜惜,“你先静歇。外面现在的妖力很强,但五行灵气也很充足,这可是朝阳峰五座仙峰上千年聚集而来的仙灵之气。我可以用玄冰之力先滤去外面炽阳妖气,然后再将五行灵气吸纳进来!”
空间里慢慢变得明亮,浑天吃下一把速灵丹,打开别外十个珠孔,以强大的过滤系统先把多数妖力过滤在外面。小宝器再操作起来就轻松得多,五行灵气经过小炉的分离和过滤,变得更加纯净。
浑天将汪长新从定境中唤醒,又查看了沉睡池中的三个人,好在沉睡池中有专门的蔽护层,里面有充足的灵气,花上他们安然沉睡,并无影响。
天色大亮,今日天上又十分嘲讽地挂着太阳。
昨夜,朝阳峰的经历堪称大地震,虽有上空的结界包裹其中,只是数息间的毁灭,山体的巨大震力,令附近的村庄房屋纷纷倒塌不少,五十里方圆内均有极强的震感。
连东狱河与魔兽山脉里都有惊动,无数的妖兽遥望着朝阳峰的方向,只是上厚厚的结界将那里虚化为一片虚空,看不到一点实景。
伏魔法桩虽感应到地震,但并未接收到二百里内有妖魔害人的讯息,因此没有发出报复的命令。
天明后,人们纷纷遥望着虚白一片的朝阳峰,一夜之间,朝阳峰的五座山峰象突然消失,只剩下一大片虚白的云气笼罩。观者无不发指,没人敢向朝阳峰方向靠近一步。
由于受到地震影响,朝阳镇昨晚倒塌了不少不构结实的房屋。
秦诗芳带着四个随从弟子从客栈里出来,遥望着已然不存的朝阳峰,身为仙门内核弟子,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秋林。”她默念着顾秋林的名字,憔悴的脸上布满泪水。明知往朝阳峰去不合适,还是脚步踉跄地向朝阳峰走去。
随行的几个弟子追上她,在镇外无人的地方,怜馨作个手势,大家扑上去死死抱着她,强行阻止她向前。
“对不起了。师姐!”怜馨狠心打晕秦诗芳,和同伴将她强行带走。
剑灵宗在朝阳后峰北面百余里处,昨晚自然感应到了这里出了大事,但是大妖出世,剑灵宗最近已经被其搞得一团糟糕,老掌门思想复杂,想到当初顾一念牺牲怜月保全朝阳门,对他的私心一直有些介怀。因此,谁敢来朝阳峰救济?
天明时,东部四州的大仙门都知道了朝阳门被灭门的消息。
但是这样的事,没有朝阳门的弟子来求救,谁会先主动来主持正义?再说,朝阳门都已经被灭了,他们这时赶来,也没有意义。
半下午时,浑天境的蔽护层都已经被浑天修补好,此时他只剩下五分之一的能力。好在空间里的灵力循环足够支持空间。
这时他才将花上唤醒过来。
169 醒啦
就象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花上怔怔地看着大屏上显示着外面清透的天空,五峰塌灭,四周化为低矮的沙岭,只有浑天境藏身的秘境四周,还有一些云气自然地涌起,这里是朝阳峰仅存的一处高地。
许多地方还在象流沙一样向低处滑坡,这里正在缓慢地坍塌。
“穿上潜水衣,趁着左面福地的入口还没塌灭,赶快进去。”浑天后悔昨晚没有在风承子的屋里隐匿,这时正在塌方,让她冲进去,有相当大的风险。
“我带花上冲进去吧!”汪长新提出。
“外面的空气很不好!花上小心点应该没事。”
“顾伯伯他们怎么样了?”花上皱着眉头询问。
小宝器把收集的信息整理好,投射在炉身上连贯地回放。
昨晚大家没看到的那一幕逼真的重演。花上软软地跪坐下去,眼泪汹涌而出。
“太惨了!那妖妇好狠毒,杀了这么多人,还要吞噬他们的魂!若非如此,顾一念应该可以转生!”汪长新义愤填膺,脸上的肌肉鼓得很高。
浑天疲惫地微阖双目,此时他没心情分析已经发生过去的悲剧,他实在需要休息和恢复。
花上双肩耸动,双手捧面十分厉害的抽泣。
汪长新低下头,表示默哀。
沉睡池里的男子在这时醒过来,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片云气之中,身边躺着个美丽的女子,惊得退开两丈,没差点给自己一耳光,“我怎么和钱大姑躺在一起?”
他只记得先前在大姑的屋外,和她喝茶说话,不知怎么的他就睡着了。
昨晚上外面战况剧烈,浑天紧急地把他从客舍里传送下来时,当时没注意细节,把花上送到右边,当然不能让顾秋林挨着花上躺,所以随手把他放在了汪秀琴旁边。
汪秀琴有身孕,一定都不能受到影响,浑天对她用的法术很重,她还在安然的沉睡中。
见她表情安静端庄,衣衫完整,自己也是衣容整齐,他舒一口气,走下睡台,看到中间的通道上方十分明亮,便向着光明处走了上去。
小炉的四面炉身正在同时重播,所以他还没走到上面,便看到了昨晚昨后那幕画面,听到里面的对话。
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就是事实!
“爹!”他悲叫一声,飞身而出,落到小炉面前,蹲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还在演播的画面,看到五座山峰坍塌成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狠摇几下头,看到跪在地上捧面哭泣的二丫,一把拽着她的手问,“这倒底怎么回事?”
二丫抬起面目全非的哭容,心痛得说不出话。她的表情应该足以说明问题。
他看到汪长新,愣了一愣,又看到井庭中央盘坐的如小山一般的绝色男子。
“告诉我,这是哪里?”他抓住二丫的手猛摇几下咆哮。
“顾公子…”汪长新的劝慰还没发出来。
浑天猛地睁开一双怒目,虽然现在体虚疲弱,但神威依旧,只这一瞪,瞪得顾秋林本能地得瑟一下,松开紧捉花上的手,呆呆地看着这位神一般的男子。
“你是自己老实的呆着,还是要我让你一直沉睡?”浑天威目如电直视他,威慑地冷喝。
顾秋林不自觉地退开数米,呆呆地看着他们,脑子里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形势,对他一片陌生。突然间他后悔,之前太轻信二丫和大姑。
“快抓紧时间吧!”浑天一掌把花上打进她的房间里。
花上哭着穿好密封的潜水服出来,又被浑天以一道法力挥了出去。
汪长新紧张地看着大屏上。顾秋林也调头看着那里的画面。
外面一派疮痍,只有一处还有些缭绕的云气,顾秋林辨认得出来,那里应该是云海附近的位置。钱二丫落到左面的石台上,左后峰一直在缓慢坍塌,洞口正在塌灭。
洞口只剩下碗大的一个孔。
花上象一道游鱼一样到洞口前,手执龙猪骨剑,发挥最大的能力,以龙猪骨剑捅进洞口,猛刺数下,也是她现在力道在二百斤以上有功,只数下那洞口扩大数倍,她象一道鱼箭一样冲了进去,这时她才体会到飞狸袜的强大作用,它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力推动她极速冲进洞口里面,她的双足象鱼尾一样拍打几下,在新的泥沙塌下来堵住洞口的同时,她完美地进入那片福地。
里面的情况并不好,只是空气比外面略好一点。房屋已经出现垮塌,茶地已经被泥尘覆没,空中看不清实相,只是一片虚白中不断有泥沙落下堆涌,地上不时传来山体垮塌的震动。
由于风承子的卧室在那排屋子中间,当初他建这排屋子时,中间的屋梁和墙体比旁边的屋子结实,加上毕竟有好几层结界保护,所以还没完全垮塌,把内室堵塞死。
“让老汪出去帮帮你!”不让老汪帮忙不可能,这里面的震动比外面更强,浑天真怕底下的秘道瞬间被堵上。
顾不得慢慢清理废墟,老汪以法术将地上的废墟打出数米,露出风承子的卧室来,里面的榻床完好存在,花上辨清方向,拿出吉然的画像,打开密洞,和汪长新跳进洞里,然后关上密洞。
“还好,里面尚未垮塌。”汪长新在前面侦察。
“先去带龟祖!”到岔路口时,浑天提醒。
左面的路尚无影响,但右面的路有的地方出现裂缝,壁体有即将塌方的迹象。
“大叔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找龟祖。若是我被困住,你才好从外面进来救我!”花上象一条飞鱼一样冲向右面。
右面的地面还在剧烈地震动,越往前,震动越凶,塌方的地方越多,仗着自己会飞,身体小巧,她大着胆子钻进龟洞里。
“龟祖,我来带你来了。”龟池里大龟趴在水中,一动不动。
浑天道:“它的灵魂已经离体!恐怕是先前启动护山大阵时,它的灵魂就出窍了。”
顾秋林看着大屏上的显示,完全变成一个呆瓜。
170 迷阵
他从不知道风承子的房间下有密道,也从没见过龟祖,而这干人却是长驱直入,似乎和龟祖很熟悉。想到父亲说过的“客人”,此时他才意会到这几个人的确是稀罕的“客人”。
门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想到父亲是金丹士,他总有一线侥幸。于是,告诉自己,冷静!且看他们到底如何行事。
“龟祖。你在哪里?”花上在里面大声叫唤。
“带上我的身体快走吧。”空中传来龟祖的神识留话。
“你呢?你不出去?”
“快带上我的身体走吧!”龟祖的神识重复道。
“这是龟祖留下的神识留言,快带龟体离开!”浑天已经明白,龟祖最后以将灵魂之力融入法阵中,与对方的噬山大阵同归于尽,它的灵魂已经游归太虚,甚至有可能已被那妖妇收起它不少魂识。
可惜,不然它应是能够渡劫飞升的了。
花上抓住大龟的一只足,好沉呐,根本抱不动它。
“顾秋林!快去帮花上的忙!”
浑天一掌把顾秋林扫出去。
花上?她是花上?顾秋林涌上熟悉的感觉,激动地看着二丫,“你是花上?”
“嗯。快点,帮着我抬起龟身。”花上点下头,里面震动得很厉害,不远处已经有大石开始落下。
顾秋林毕竟是金丹士,这时做苦力正好,帮着她抬起千斤重的大龟身体,悠地一下,浑天将他们吸了进去。
花上松开手,又快速回到外面,飞快地向外逃。
没有了龟体压着池中的重要机关,轰,轰,轰,塌方变得又快又猛。
花上抱着龙猪骨剑勇猛地向前劈杀,这把神器本来用途是杀魔杀怪,此时对付落下的石头也很管用,一击即碎,当然也得益于她的力量训练的有一定成果。
汪长新在岔路口上,见到右路上堵塞的石头越来越多,便小心地以法力击碎不少石头,花上冲出来时,有的地方虽被堵住,但是有他相助,内外配合清理阻碍,终于顺利地跑了出来,就在她落到左面的通道上时,右面的暗道彻底大塌,变成一条死路。
左面的洞道受到影响,开始微微抖动。汪长新捉住她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逃跑。
身后不断垮塌,并慢慢沉陷下去。
浑天本来担心云海处左后峰塌得太慢,被妖妇发现,此时完全放下心来,别说过几天,就是此时她再来巡视,也不会发现云海处曾经坚毅地支撑过许久。
一直往前,许久后,身后洞道的震动消失,汪长新还不肯放慢速度。
顾秋林在浑天境里,象做大梦一样,见他们走得越远,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悲凉和难受,那是失去亲人的牵心之痛。
“爹?你怎么了?”顾秋林心如刀割,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悲痛地看着浑天,终于礼貌地问道,“请问神君大人,朝阳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浑天沉默不语。现在能告诉他实情吗?只怕他会气急心疯,要去找妖妇救他爹的灵魂。
“现在离开朝阳峰的地界了没有?”汪长新问浑天。
浑天打开地图,查看一阵,“到其边界了。再往前应是剑灵峰的十八峰。”
“这里是个三岔洞,应该走哪边?”汪长新突然停下身影,放开花上。
刚才一直被他捉住手风挈电闪的跑了这么远,他不累,花上都觉得有点累,被他捉的手此时痛得红肿。
她甩甩手,仔细查看此时的环境,这是一处宽敞的石洞,四周洞壁整齐,象交通道路上的三岔路口。
刚想到中间,四周突然壁影摩踵,然后瞬间静止,她摆下头以为错觉。
汪长新和她一样,惊道:“我们进了迷阵?”说罢小心地向背后的道路走去,只走了数丈,发现下面是黑乎乎的虚空,退回中间,再试着查看另两条道,均是如此。
“先进来歇息一阵吧。顾一念他们魂魄被捉的事暂不要告诉顾秋林!以免他去找那些人救他爹的灵魂!”浑天刚才眼睛眨都未眨一下,这岔洞就在他们进入的几个瞬间,悄然变成一个没有出路的绝阵。
花上问道:“顾伯伯的灵魂还能救出来吗?”
“恐怕已经不太可能!朝阳峰的灵魂落到怜月手上,正好是她的魂修食物!”浑天不敢报一点幻想,那妖妇行事的作风那么果决和歹毒,不可能会一直留着那几百个灵魂来养着玩。
顾秋林一边心痛,一边如梦似幻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花上他们进来了,他才嚅嚅地再次询问:“请告诉我朝阳门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一点都不告诉他也不可能,花上难过地道,“事情的起因是从怜月和清梦引妖到龙尾村那事起,后来怜月不是死了吗?不想她的灵魂被她的外祖母找到,她外祖母因此要为她报仇,昨晚他们血洗了朝阳门所有的人!”
顾秋林直摆头,小宝器又把那些画面为他不断回放。花上指着那画面哭道,“我也不敢相信。二十多天前我来朝阳峰见顾伯伯,他让我们暂住在左后峰的福地里,和我说到朝阳门有大劫,我不信,他又带我去见了你们门里的龟祖,你应该知道龟祖有大事预知能力吧?”
顾秋林哭着点头:“从小听父亲讲过龟祖的事。”
花上道:“龟祖当我的面作了占卜,结果的确是你父说的那样。顾伯伯后来把你安排在福地里,哄着你在那修炼,实际上早就和我商量好,叫我们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希望你将来重振门庭。你也看到来者的厉害?汪大叔是元婴士,面对她都望洋兴叹,何况朝阳门的人们。”
顾秋林心里痛得捶胸顿足,“我爹可有告诉你,怜月的外祖母是何来路?”
花上茫然地摇头,“若是知道就好了。”
点到为止。
浑天可不喜欢看到顾秋林他面前象个女人一样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冷冷地道,“顾秋林。事情已经发生,只能面对现实。作为男子大丈夫,希望你化悲痛为力量!”
顾秋林依然哭得不能自拔。
171 整顿
浑天道:“另有一事,需要你自己作个决定。就是关于我们现在所处的秘境之事,你必须永远保秘,不然出去后,我们分道扬镳,你需服下我一碗孟婆汤以忘记这段经历。”
顾秋林泪流脸脸的抬起头,抽搐道,“请你们放心。你们救了我,我自然没有说出这个秘境秘密的道理。我敢以血盟誓!”说着以宝剑欲割手腕盟血誓。
浑天阻止道,“等等。如果你不愿意出去后喝孟婆汤失却一段记忆,那么就和花上结个血誓,将来只要对外人提及一字关于花上秘密的事,你就会神形俱爆。”
“我愿意和花上结血盟,以守护她的秘密。”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花上是他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至于秦诗芳,现在他对她只有更深的冷漠,若不是她当初自以为是,怜月不会搞出后面的事而丢了命,为朝阳门招来灭顶之祸。
“你别动就好!有一点痛苦,不会要你的命!”
浑天手一动,取出花上的心血化成的血箭,从顾秋林的头顶直刺而入。
顾秋林此时心理的痛苦已到极致,朝阳门遭此大难,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
血箭从他的头刺到脚,再回转从头顶飞出的痛苦,反而帮他释放了许多心理的痛苦。
“好了。你去客舍里休息一会。”浑天一掌将他扫到左面的客舍。
“花上,老汪,你们休息一会。我做些饮食。”奶爸心疼花上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食物呐。
“龟祖的身体呢?”花上掂着一事。
“在你屋外的溪池里。”
“它没死吗?”
“先前弄进来时,我顺手放那里了,等会把它移到底下的收尸库去。”
汪长新去底下层看他女儿。
花上飞奔到自己的屋子前,看到巨大的龟身在溪水里泡着。
溪水映出她难看的容颜,应该更洗一下了。
现在在地底下的密道里,可以不使且人皮面具。花上走进左面的温泉室,打一盆水,撒一点药粉在水里,把脸泡在水里一会,揭下人皮面具,然后抬起头,长长地吐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一下这面具做一会自己了。
屋里有从外面的飞瀑接入的天然浴池,池中堆有几块被注入了火灵的灵石,散发热力温暖池水。设计时,她提出了室内温泉的要求,浑天便用此法满足她的需求,除此,水中还泡有上等的药材,以助她淬体。
温泉池设计得很完美,头上有淋浴,足下有个两丈见方的泉池,洗完澡后,可以自动排放污水并清洗池子。
泡会澡,在池里几乎是小憩了一会,她才爬起来,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将脏衣服搭在一边的木架上,这些自有浑天以神力帮她收拾清洁。
浴室外面有一个头盔式的烘干器,盘上头发,把头塞进去,只几息间,里面的暖灵便把头发烘干到九成,这个技术指标都是按她的意思设定的,余下一成需自然变干,不然会伤发质。
浴室直通卧室,中间是她的梳妆室,对着梳妆镜梳好头,整理下衣衫,这才慢慢地出来看那龟祖的身体。
在朝阳峰的龟池里时不觉得它到底有多大,这时摆在小溪里,才发觉它的身体象座小山。
她不得不以飞行术飞到空中,慢慢地围着它查看。
“龟祖。你就那么去了?也不留下些指示给顾秋林?”花上嘀嘀咕咕地,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如果这尸体是收获,也许就是得到一大具可以入药的龟壳,或者有的材料可以制成防器和武器。
这龟壳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巨大,大得龟纹的缝处能放下她的手掌。尤其中间有个缝隙形状颇为艺术,让她想起顾一念送给她的通行牌。现在这牌子没什么用处了,她取下来放进那个缝隙里,可惜这四方的牌子不是五边形的,不然就天衣无缝。
肚子咕咕作响,的确她很饥饿了。
储柜里有几样现成的存菜和一些米糕,浑天煮了些粥,摆好几样食物,为了商议外面迷阵的事,浑天让花上把汪长新他们都叫出来同桌而食。
汪秀琴已经被唤醒出来。她第一次看到花上的真容,心中对其更生喜爱,“原来妹妹的本来面目如此可爱。”
花上现在的皮肤比以前更加水嫩,被她一赞,略有羞涉,娇羞从脸上扩散到脖子,显得粉嫩嫩的更加水灵。
顾秋林见到她比从前漂亮了,却是一种难得的亲切感,先前因她的模样总有一种距离感,此时淡淡一笑,为再见到她表示高兴。
前阵造屋间时,浑天造了几样家俱摆在宽大的井庭里,他不再使用法力化出书案和桌子来用。食物摆在他左边的实木餐桌上。
花上拉着汪秀琴到餐桌前坐下,“大家都来吃点东西吧。”
她向汪长新他们招下手,便拿起一个米糕开咬。
汪秀琴有孕在身,闻到食物已经暗吞唾沫,见花上动手了,便也不客气地吃起来。浑天境的仙食对她已经不陌生,她很喜欢吃里面的食物。
顾秋林以为自己不需要吃食,但见汪长新坐在餐桌前,端起粥吃得很香,怕拂了主人的美意,也端起粥,拿个油澄的米糕咬一口,松软细腻的米糕里包着些肉粒和豆沙末,油澄而不腻口,一入口便有一股自然的灵气温柔地随着食物滑进肚里,再喝一口粥,品味出这是仙黍的味道,当然比朝阳峰的仙黍更优良,原来里面是仙家饮食,见大家都吃得有味,便也不客气地放开了。
小宝器的炉身回放着先前汪长新冲进迷阵后的画面。
“这迷阵会不会是当年风承子怕外人从外面进来而布下的?”汪长新质疑道。
顾秋林自然地融入这个队伍,仙食令悲伤的情绪好转不少,这时声音哑哑地道,“以前听我父亲讲过,风承子精通法阵,外面的迷阵很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的杰作。”
“可惜,龟祖明知我们要从这里离开却没给我们留下点指示。”花上叹惜道。
浑天比以前虚弱许多,听他们谈论,自己只是安静的吃饭。他感觉到能力大不如从前,一种忧虑升起,真怕大家走不出里面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