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敢再想下去
没能抢救过来的，是夏志新。
夏思彤情绪激动地死死拽住医生，哭着哀求，“医生，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父亲，他没死，他肯定没死……”
医生叹气：“姑娘，你父亲的确已经去世了。”
夏思彤神色颓然地跌坐在地，捂着脸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桑浅浅听得心中凄然，她想起那个无比清晰的噩梦，梦里，她目睹了父亲的死亡，也是这样痛哭不止。
她默默走到夏思彤身边，扶着夏思彤起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着她。
沈绍丰已然从急救室出来，被转到了隔壁的重症监护室。
他的人还活着，可是他的模样，无比惨烈。
隔着玻璃，能看到沈绍丰脸上多处被烧伤，双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染了血的白色绷带触目惊心。
他的双腿在车祸中被挤压，变形严重，医生不得已，选择了截肢。
沈寒御静静地站在重症监护室外，漆黑的眸直直地透过玻璃，望着病床上的沈绍丰。
他的眼里没有半点光，黑黝黝的让人心惊。
桑浅浅担忧至极地望着他，却到底，没有过去。
这个时候，除了一句节哀顺变，她又能劝他什么呢？
沈家公司的那几个中层管理人员，也都呆呆地站在不远处，黯然神伤，有人默默抹着眼泪。
“沈总出了事，明天的发布会该怎么办？”有人低声说。
“还能怎么办，只能取消。”
“可是明天的发布会，是沈总的心血。咱们都辛苦准备大半年了，如果不能如期举办，公司后期的发展，都要受影响……”
说话的，是那个低头抹泪的人，此人正是沈家公司产品部经理韦清华。
另一人叹气，“老韦你说得简单，现在夏总不在了，沈总还没醒，明天谁来主持大局？”
韦清华默然，竟是无言以对。
明天发布会上要推出的，是由公司自主研发的一款全新智能芯片手机。
如果只是手机推介会，韦清华是产品经理，也可以上台讲，可关键还涉及到芯片。
这个芯片的亮点以及设计背后的故事，只有沈绍丰才最清楚，因为这款芯片，本就是他一力研发出来的。
最重要的，明天发布会的PPT，因为涉及保密因素，所以做得极为简略，有关芯片真正要讲的内容，在沈绍丰的脑海里。
韦清华咬了咬牙，“实在不行，就由我来重点推介手机产品，芯片介绍直接弱化，简单提下好了。”
“那发布会的亮点，不就少了一大半？芯片可是咱们公司未来的主打产品。”
先前那人道，“何况，就算咱们勉强能上台宣讲，龙兴大厦管委会那边，还没给个肯定回复呢。”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为难我们。”
另一人愤然道，“之前检查都好好的，突然晚上七点多来电话，说会场消防安全不合格，必须整改，有他们这么干的吗？
“就是，要不是他们那个电话，沈总和夏总也不会加班到那么晚，没准也不会发生车祸！”
“我最担心的是，咱们虽然连夜按要求整改了，可万一他们又说整改不合要求，那发布会连正常举办都是问题。”韦清华语气沉重。
他们几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这里甚是寂静，桑浅浅自然将这些话尽收耳底。
从听到龙兴大厦管委会这几个字眼开始，她整个人已然如坠冰窟。
昨天傍晚七点左右，她去找哥哥时，分明听到他提到了“龙兴大厦管委会”和“发布会”，哥哥还说，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他们是谁，是不是沈绍丰和夏志新？
哥哥所说的教训，到底，又是什么？
若是这场车祸与哥哥有关……
桑浅浅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夜风从长廊的窗户吹进来，桑浅浅偷偷看了眼沈寒御，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轮廓分明的冷峻侧脸，如笼了一层厚重森寒的阴霾。
这个样子的沈寒御，让桑浅浅的心，也跟着变得沉重不安，无端又想起那个噩梦里的种种场景。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起身，走到韦清华等几个人身前，轻声说：“你们的场地是遇到麻烦了吗？我可以——”
桑浅浅想说我可以帮你们解决。
对于他们而言，场地出问题或许是麻烦，但对桑家而言，不过她父亲一句话而已。
韦清华不认识桑浅浅，也不知道她是桑鹏程的女儿，还以为是沈寒御的朋友。
听她问起场地，也就点了点头：“是有点麻烦——”
下一秒，看见桑浅浅的脸色，韦清华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桑浅浅勉强笑了笑，“没事。”
她说是没事，可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脸色看着比夏思彤的还要苍白。
一半是因为先前胃疼的缘故，但至少还有一半，是被吓的，她害怕哥哥真的做出傻事。
“你脸色好差，确定不用让医生看看？”韦清华有点担心。
桑浅浅摇摇头，“不用。”
沈寒御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
他漆黑黯冷的目光掠过桑浅浅，落在韦清华身上：“发布会是几点？”
韦清华愣了愣：“早上九，九点。”
“现在是凌晨三点。”
沈寒御的声音异样低哑，“五点前，我要拿到新款手机所有的产品资料，越详细越好。至于场地问题，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发布会开始前，务必解决。”
韦清华愣住，“发布会还是要正常开吗？那……谁来主讲？”
沈寒御说：“我。”
他顿了顿，“芯片推广环节，按原计划来。”
包括韦清华在内，在场几个中层都愣住。
沈寒御是沈绍丰的独子，据说成绩非常优异，数学物理曾拿过国际大奖，他们都有所耳闻。
是以每次见到沈寒御，他们都很尊重他，不敢因为他年少就看轻他半分。
但，明天的发布会，除了手机新品推介，还有芯片介绍！
这中间的研发历程和相关思路，就连韦清华都不太了解，沈寒御怎会说得清！
第16章 来帮你
韦清华擦了擦头上的汗，“寒，寒御，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是这样的，我们这次发布会，沈总原计划详细介绍这款芯片以及背后的研发故事，会涉及到很多专业术语。”
他委婉道，“这款芯片从研发到生产，沈总前后花了近四年，个中很多曲折，连我们都不清楚，可能，可能只有沈总才知道内情……”
沈寒御淡淡道：“这款芯片的研发，我有参与。”
韦清华满脸不可思议，还想再说什么，沈寒御皱眉：“芯片这块，你不用管。我只需要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他看了眼韦清华，目光很是冷酷：“你若完不成，趁早换人。”
韦清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愣是被眼前这个少年杀伐果决般强悍的气场给震住，就算是面对沈绍丰，他也没有这般心惊过。
他甚至不敢再叫寒御这个名字，忙躬身道：“我这就回公司，保证完成任务。”
韦清华带着那几个中层，连夜赶回公司去了。
桑浅浅轻声说，“沈寒御，其实场地的事，我爸能帮你们解决，我......”
“不必。”
沈寒御打断她的话，“这点小事，如果韦清华解决不了，他也不用干了。”
他回头，深深看着监护室内，还躺在病床上的沈绍丰，眸光黯沉。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大步走到夏思彤面前：“我送你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夏思彤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寒御哥，我没有爸爸了，没有家了……”
沈寒御沉默了一会儿，哑声说：“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会照顾好你。”
夏思彤愈发哭得泣不成声。
她终于起身，哽咽着道：“我自己回去，你留在医院，陪沈叔叔。”
“芯片的资料，在家里。”
沈寒御简短地说，“我送你回去，取了电脑再过来也是一样。走吧。”
夏思彤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两人无声往外走，沈寒御回头见桑浅浅默默站在远处，冷声道：“桑浅浅，还不走？”
她的脸色，是真的很差。
桑浅浅：“……”
他刚只说送夏思彤回家，她还以为，她不在其中。
先前送他们的司机，是桑明朗安排的，因桑浅浅说自己不回家要留在医院，是以司机早就走了。
沈寒御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御水湾别墅1号。”
御水湾别墅1号，是桑浅浅家所在的地方。
两天前，他跟父亲一起去过，是以，知道她家在哪儿。
“不去这里，去翠竹园小区。”桑浅浅忙让司机改地址。
她之前送夏思彤回家过，所以，也还记得地点。
司机有点懵，“你们到底去哪儿？”
“先去翠竹园，再去御水湾。”桑浅浅抢着回答。
沈寒御偏头看了桑浅浅一眼，桑浅浅有点怂，小声解释：“思彤状态不好，还是早点送她回去休息。”
沈寒御到底没说什么，沉声吩咐司机：“翠竹园。”
车子疾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很快就到了翠竹园。
桑浅浅没有下车，目送沈寒御和夏思彤进小区。
沈寒御走了几步，又回头，就见桑浅浅趴在车窗边，眼巴巴地朝着他们望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她慌乱了一下，“我，我这就走。”
“就在这等我。”
沈寒御沉声道：“我很快下来。”
夏思彤微微讶然，桑浅浅也愣住了。
沈寒御面无表情：“晚上不安全，别到时出了什么事，你父亲找我麻烦。”
桑浅浅：“……好，我等你就是。”
十分钟后，沈寒御抱着电脑和一大摞材料下来。
桑浅浅问：“这些材料，都要看吗？”
“是。”沈寒御简短回应。
这些纸上，基本记录了这款芯片四年来的研发思路和难点重点。
有些是他父亲留下的手稿，有些是他当年上课时随手写出的代码，后来与父亲探讨后，逐步更新、定型。
对于沈寒御而言，当年他不过是看父亲冥思苦想甚是苦恼，所以随手帮了父亲一个忙，写完也就忘了。
而今既然要讲解其中的故事，那自然要全面回顾下。
“那任务量不是很大？”桑浅浅有些担心，“你还要做演讲PPT。”
而且韦清华负责的那部分手机产品资料，他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
“还好。”沈寒御淡声道。
桑浅浅无端想起那个梦里，日后成为全球手机通讯业巨头的沈寒御。
原来，沈绍丰研发的那款芯片，沈寒御也参与了。
怪不得梦里就算沈家破产，沈绍丰去世，他也仍旧能在这个领域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送桑浅浅到家，沈寒御便即离开。
桑浅浅望着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很是不安。
沈绍丰与夏志新的车祸，很可能，真与哥哥有关。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她今夜不能替沈寒御做些什么，以后桑家，可能会很惨。
桑浅浅一路小跑着上楼，奔进房间，拿了电脑下楼，也没惊动家里的司机，径自打了车去医院。
重症监护室门外的长椅上，沈寒御正凝神查看那些资料，不时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桑浅浅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沈寒御抬眸，不由微怔：“你又来做什么？”
“来帮你。”
桑浅浅打开电脑，“你告诉我你想讲的故事，我来帮你做演讲PPT。”
沈寒御皱眉。
桑浅浅语速飞快地说：“我以前在国际学校，PPT比赛拿过冠军。不信你看我的作品……”
她将电脑递到沈寒御面前，屏幕上是她之前得奖的PPT作品。
沈寒御根本不看，黑眸很冷：“桑浅浅，回家。”
桑浅浅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却不肯改正的小孩，不说话，也不动，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坚持。
沈寒御抬手，“啪”地合上她的电脑，冷着脸拉她起来。
桑浅浅不肯走，手指死死拽着椅背：“沈寒御，你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不需要。”沈寒御毫不怜惜地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他的力道很重，她被弄疼，也没想到沈寒御会这么不近人情。
第17章 遮住了那道光
桑浅浅强忍着情绪，“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不想要我帮忙，我走就是了。”
她心里莫名有些难过，难过事情的走向，可能真的会朝着梦里的方向走，而她此刻，竟什么都不能阻止。
沈寒御低眸看着她，女孩脑袋垂得低低的，鸦羽般纤细卷翘的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珠轻颤，摇摇欲坠。
好像有什么轻轻掠过心尖，心里没来由地，软了软。
桑浅浅已然抱着电脑起身，神色黯然地准备离开。
“不是要帮我？”
沈寒御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好好做，让我看看你冠军的实力。”
……
桑浅浅终于知道，父亲当初为什么只是与沈绍丰见了一面，就对沈绍丰赞赏有加。
商人多逐利，可沈绍丰不一样。
他原本可以将芯片专利技术卖出去，轻松成为亿万富翁。
再不然，接受资本投资尽快让公司上市，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可沈绍丰没有，他一心想要做出国产的芯片和手机，好让国内手机市场不再被国外技术卡脖子。
这种远大的志向，实在难得。
而沈绍丰最幸运的，或许就是有沈寒御这样一个儿子。
桑鹏程曾夸他年少有为，是少年天才，他的确担得起这个评价。
四年前，他才多大？
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然能帮沈绍丰解决研发中的难题，写下的一行行代码，连专业人员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桑浅浅望着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沈绍丰，再看看身边，正专心看材料的沈寒御。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没有按照之前的PPT思路去设计，而是，为这场发布会，定下了全新的主题：“有为”，“破浪”。
“有为”重点讲芯片，不止是说沈家公司大有可为，更寓意着未来，国产手机芯片在国际市场上，也将大有可为。
“破浪”针对此次发布的手机新品，全新的、不依赖任何国外技术的芯片手机，正乘风破浪而来，未来可期。
PPT做好给沈寒御看时，他浏览完，好一会儿没说话。
桑浅浅心里颇有些忐忑，“可以吗？”
沈寒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以。”
他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桑浅浅的PPT不能达到他的要求，他就索性不用，全程脱稿演讲。
却不意，她做出来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要出彩太多。
如果父亲看到这份PPT，知道一个小姑娘也能对他的拳拳苦心这般感同身受，想必，会很欣慰吧。
早八点，韦清华匆匆赶来医院汇报，说场地问题已经解决。
得知沈寒御要用桑浅浅做的PPT，韦清华急得不行，“要不还是再考虑下，这么重要的发布会，不能因为PPT出岔子……”
他不是不信任桑浅浅，可看着这么娇生惯养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都不像能做PPT的人。
何况，今天的发布会全程直播，观众何止千千万，岂能儿戏！
沈寒御也没解释，指了指电脑，示意韦清华自己看。
韦清华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极其敷衍地瞟了一眼。
翻过两页后，神色不自觉地郑重起来。
等全部看完，他已然激动得不行，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就用这个，绝对没问题！姑娘，你比我们专业设计人才都还要厉害！”
桑浅浅：“……”
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
龙兴大厦发布会现场嘉宾如云，各路媒体云集。
这场发布会，可谓是手机界的盛事，国内第一个自主研发的手机、自主研发的芯片，首次面世。
桑浅浅留在医院里，通过手机全程目睹了这场直播盛事。
偌大的LED大屏幕前，沈寒御一身肃黑西装，从容自若，有条不紊地侃侃而谈。
一夜之间，他身上的少年气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峻的沉稳坚毅，干练果决。
这场发布会开始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很快，#沈寒御有为，#沈寒御破浪，#沈寒御酷帅，#沈寒御少年天才等等关键词热搜，占据了热搜排行榜前十，发布会还没结束，话题阅读量已破亿。
桑浅浅长长吁了口气，这场发布会总算是成功举办，她可以稍稍宽一点心了。
然而，也只是宽一点点而已，哥哥是否和这场车祸有关，还是个未知数。
桑浅浅在心里祈祷，但愿，但愿没有。
......
虞山岛今日开业，岛上欢歌载舞，人满为患。
桑明朗刚在开业仪式上讲完话，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他欲待不接，对方又打了第二遍。
桑明朗找了个僻静处，不悦接起电话：“什么事，这么急？”
“小桑总，夏志新死了，沈绍丰重伤，该怎么办？”
那头声音满是担忧，“要是我昨天不让管委会通知他们连夜整改，他们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桑明朗微微吃了一惊，夏志新，死了？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镇定，淡淡道：“车祸又不是你造成的，你最多只是严格执行消防规定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要是警方知道，我跟小桑总通过电话，整改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他们，难免不会找我麻烦......”
“这件事除了你我，谁会知道？”
桑明朗打断对方的话，“桑家城东那块地很快要开发，工程量有多大你该清楚。过段时间，你准备好承建商材料，来集团找我。”
那头大喜，“多谢小桑总，这件事，我一定保密！”
......
沈寒御回来时，就见桑浅浅蜷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一个视频反复自动播放着，是他今日在发布会上的发言片段剪辑。
她该是太累了，脸色很有些苍白，如瀑的长发顺着肩头凌乱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蛋。
醒着的时候，那张脸过分娇美明艳，睡着了，却异样可爱乖巧。
沈寒御静静地凝视着桑浅浅。
他一早去龙兴大厦参加发布会时，本以为她已回家，却没想到，她还守在这重症监护室外。
窗外，光影移动。
午间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颊上，女孩长睫轻颤，无意识地偏了偏头。
沈寒御走到她身边，修长挺拔的身影，恰好遮住了那道刺眼的光。
“寒御哥。”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沈寒御回身，这才发现是夏思彤，她手里还拎着午餐盒。
第18章 留下
夏思彤眼睛红肿，黑眼圈严重，显然昨夜也没怎么睡。
她今天一早，在姨妈的陪伴下去给夏志新选墓地，安排葬礼之事去了，是以现在才来医院。
“夏叔叔墓地选好了？”沈寒御低声问。
“选好了，就在我母亲墓地旁边。”
夏思彤说着，看了眼桑浅浅，“她怎么在这里？”
沈寒御抿唇，“昨夜她帮忙做了发布会的PPT。”
发布会大获成功，夏思彤也从手机上看到了，她没想到那PPT竟会是桑浅浅完成的。
夏思彤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桑浅浅，她昨夜，竟是整晚都跟寒御哥在一起吗？
他俩说话的声音虽轻，但桑浅浅的睡眠很浅，听得说话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揉揉眼，“思彤，你来了。”
夏思彤轻声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只给寒御哥买了饭。”
桑浅浅忙道，“没关系，我也该回去了。”
她收拾好东西，拿手机叫了辆出租车，便打算离开。
沈寒御起身：“我送你。”
他送她到楼下，车还没有来，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沈寒御的语气说不出是责怪还是什么，“为何不早点回去？”
明明生着病，昨夜还熬了一整夜。
“我走了，沈叔叔这儿不就没人守着了？”桑浅浅是真的不放心。
沈寒御漆黑的眸看着她两秒，移开视线，没说话。
......
桑浅浅回家才发现，哥哥还在虞山岛没回来。
有心想跟他打电话问龙兴大厦管委会的事，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他回家，当面再问。
桑浅浅本就身体不舒服，实在熬不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院里传来汽车引擎声，她才惊醒，匆匆奔出去时，发现是父亲的车。
桑鹏程昨天出差去外省考察一个医疗项目，这会儿刚从机场到家。
管家钟叔正在从后备箱拿行李，但桑鹏程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桑浅浅追过去，“爸，你要去哪儿？”
“去医院，看看你沈叔叔。”桑鹏程已然知道沈绍丰和夏志新出事的消息。
桑浅浅忙拉开车门，“我也去。”
桑鹏程点头。
他还不知道桑浅浅昨晚胃疼差点晕倒，后来又在医院熬了一整夜的事，否则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爸，你看了沈家那场发布会没有？”桑浅浅问。
“看了，沈绍丰虽然出了事，但他有个好儿子。假以时日，沈寒御前景不可限量。”
桑鹏程略感慨，“这场发布会从PPT主题构思到沈寒御的表现，都堪称完美。”
桑浅浅听到父亲表扬自己做的PPT，心里多少有点小开心。
她犹豫了下，“爸，他们发布会是在龙兴大厦举办的，你和哥哥，认识这个大厦的负责人吗？”
“当然认识。”
桑鹏程说，“龙兴大厦隶属于龙兴地产，他们原来的老总龙建明和我算是朋友，不过他身体不好，现在那摊子事，交给他儿子龙俊哲了。”
他说着，似想起什么，“你哥跟龙俊哲，关系还不错。今年你十八岁生日宴，龙俊哲还来过，你忘了？”
桑浅浅呆了呆，好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龙俊哲和哥哥关系不错，那哥哥若是让对方故意借场地问题为难沈绍丰，可谓轻而易举。
如果场地问题，是哥哥有意为难，那么车祸呢，车祸，和哥哥有没有关系？
她正自心神不宁之际，桑鹏程的电话突然响起，是秘书鞠纬打来的。
鞠纬不知说了什么，桑鹏程的脸色已然骤变。
“爸，怎么了？”桑浅浅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
“沈绍丰醒了。”
桑鹏程的脸色异样沉重，“他向警方提交了一份视频，同时传给了媒体。”
视频是夏志新生命垂危之际，让沈绍丰帮忙录下的。
他说车子的刹车有问题，疑似被人动了手脚。
他在视频中指证桑明朗，说这场车祸，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我从来没得罪谁，只跟桑明朗有过冲突。桑明朗一直想要我们的专利技术，只有他才有害死我和绍丰的动机！”
视频里，夏志新满脸是血，声音发颤，每说几个字，口鼻就涌出鲜血。
然而，他却坚持说完了他想要说的话，才闭上眼睛。
这场车祸，警方原本断定是场交通事故：夏志新超速并线，为躲避侧后方来车，猛打方向盘，导致坠桥。
事故全责，在夏志新违规驾驶。
但有了这个视频，此案立刻从普通的交通肇事案，升级为谋杀案。
沈绍丰或许是担心桑家给警方施压，竟提前向媒体曝光了视频。
这个视频是夏志新最后的遗言，伤者临死前亲口指证，内容过于惨烈，又涉及桑家，一经媒体公布，便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舆情沸腾。
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桑家，不到四十分钟，桑家股票便暴跌不止，市值蒸发近百亿。
刚鞠纬的电话，便是汇报此事。
......
桑浅浅跟着桑鹏程快步来到沈绍丰的病房时，韦清华红着眼正从里头出来。
一见桑鹏程，他的神色立刻变了。
韦清华不知桑浅浅是谁，但，桑鹏程不知多少次登上财经杂志，他怎可能不认识。
他死死盯着桑鹏程，愤怒出声：“桑鹏程，你仗着家大业大，这样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桑鹏程淡淡道，“敢问桑某怎么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了？”
“你还好意思问！跟我们合作不成，得不到我们的芯片技术，竟然策划这场车祸，想要杀人灭口，夺取我们的专利！”
韦清华咬牙切齿，恨恨道，“桑鹏程，等着吧，法律会制裁你和你儿子的！”
桑鹏程沉了脸色，“沈绍丰是不是醒了？我亲自问他。”
病房的门开了，沈寒御脸色苍白地出现在门口，身后是眼睛哭得通红的夏思彤。
“我爸不想见你，具体情况，你还是回去问问桑明朗。”
沈寒御眸中满是血丝，一字字冷声道，“此事，我们定会追责到底。”
他的声音冰冷，眼神也冰冷，看着桑鹏程时，满含厌恶憎恨。
这目光如此熟悉，一如当初，在明城高中时，他看着桑浅浅的眼神，但那时，至少没有恨。
桑浅浅浑身的血液，仿佛被一点点冻结。
第19章 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哭
还在虞山岛的桑明朗被紧急叫了回来。
桑家客厅里，阴霾重重，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桑鹏程黑着脸，“明朗，你怎能做出这种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桑明朗不可思议道：“爸，连你也怀疑我？”
桑鹏程盯着桑明朗，声音冷厉，“夏志新临死前的视频，你没有看？他指名道姓，说你有杀人的动机！”
“我的确对他们不满。爸你不知道，夏志新前几天去了趟韩家，和韩向荣谈到很晚。”
桑明朗镇定解释，“昨天傍晚，夏志新又带着沈绍丰跟韩向荣一起吃饭。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是，夏志新和韩向荣认了亲戚，正在极力撮合韩家与沈绍丰合作。”
“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
桑鹏程怒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沈家的事，无需你干涉，任由他们发展便是？”
“可爸你那么放低姿态，还帮了沈家大忙，沈绍丰还跟韩家还走得这么近，我忍不了！”
桑明朗想到这个就憋火，“我最多也就是打了个电话警告他，让龙俊哲借口发布会场地不合消防规定，为难了他们一下。”
他望着桑鹏程，难得有些激动，“爸，您一直教我做事要有分寸。关乎人命的事，我怎会乱来？更何况，他们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犯得着因为夏志新那条贱命，毁了我的人生？”
桑鹏程狐疑：“车祸之事，真跟你没关系？”
桑明朗断然道，“我不知道夏志新为什么会怀疑我，可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天塌下来，我也是没做过！”
此刻他真的恨不能将夏志新从太平间拖出来打一顿，临死前，竟然还给他挖这么大个坑，无凭无据空口白牙污蔑他是杀人凶手！
桑鹏程深深地看着儿子，目光终于缓和下来。
他相信儿子，也相信自己多年来对他的教导。
他沉声道：“好，有你这句话，你先跟着警察去配合调查。爸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绝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
桑家别墅门外，数名警察已等候多时。
此案非同小可，桑明朗能争取到与儿子交谈的二十分钟，已经难得，不能再耽搁了。
“爸，浅浅，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上警车前，桑明朗回头露出个笑容，试图宽慰他们。
目送警车远去，桑浅浅心里异样复杂。
她相信哥哥，哥哥说没做过，那肯定就是没做过。
车祸与哥哥无关，她原本该轻松一点，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沉重。
和桑明朗一同从虞山岛回来，默默目睹了一切的闻旭，走到桑浅浅跟前。
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桑浅浅。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桑明朗突然成了谋杀案嫌疑人，桑家成了众矢之的，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闻旭憋了半天，才低声说：“姐，明天是咱们出国的日子。你想带什么吃的，我去帮你买。”
桑浅浅沉默了一会儿：“闻旭，我怕是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闻旭脱口道，“那我也留下。”
“不可以。这次你先去，就当提前熟悉那边的情况。”
桑浅浅勉强笑了笑，“等我哥的事解决了，我再去找你。”
这个案子的调查结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哥哥现在又进了监狱，桑浅浅不能留下爸爸一个人，留学之事，只能再度后延。
闻旭这个沮丧失落。
然而，他老爸已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这次再不去留学，后果自负。
他知道老爸的性子说得出做得到，自然不敢再耽搁。
“那好吧，姐，等明朗哥的事处理好了，你尽快来找我。”
翌日，明城的太阳照样升起，可是沸沸扬扬的舆论，仍未平息。
夏志新的那个视频仍在被热传，网络舆论的声音几乎都是一边倒，针对桑家的声讨，愈发声势浩大。
桑家的股价在昨天收盘时几乎跌停，桑鹏程半宿未眠，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桑浅浅赶去机场送别闻旭，回来时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医院。
中途她特意让司机绕道去商场，买了探望病人的营养品。
她来的时机很不巧。
昨日这里还安静的病房区入口处，此刻竟然聚满了媒体。
楼道长廊架起了长枪短炮，无数的记者正对着病房区虎视眈眈。
沈寒御在沈家公司新品发布会上的出现，已然让他成了一颗万众瞩目的新星，再加上沈绍丰的车祸，更将沈寒御推到了风口浪尖。
媒体疯狂地想要采访到他，不惜来医院围堵。
桑浅浅低着头，悄悄绕过那些媒体，走了进去。
一些记者惊艳于她的容颜，不免多看了两眼，但也仅止于此。
这些年，桑鹏程将桑浅浅保护得很好，是以媒体根本不认识她，只以为是某个来看望病人的家属。
病房里，沈绍丰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双腿却仍打着厚厚的绷带。
沈寒御正背朝着房门，给父亲一小勺一小勺喂水，动作很是耐心。
桑浅浅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
韦清华刚打了热水过来，一眼瞧见桑浅浅，顿时皱眉：“你来做什么？”
桑浅浅说：“我来看望沈伯伯。”
韦清华因为那份PPT，原本对桑浅浅很有好感，但在知道她是桑鹏程的女儿后，这份好感顿时变作厌恶。
“没必要，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桑家的人！”他没好气地说。
韦清华的嗓门不算小，桑家人这三个字，被病房区外的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了。
仿佛一剂兴奋药，注入了记者们敏感的神经，每个人盯着桑浅浅的眼神都在炯炯发光。
要不是病房区禁止他们进入，他们怕是立刻就能冲过来围住桑浅浅。
桑浅浅不想跟韦清华发生争执，将手里的营养品放下。
她的目光落在沈寒御的背影上，轻声说，“希望沈叔叔早日康复。”
韦清华瞥了眼那些东西，里头有好几根百年老参，看来这位大小姐倒是没少花钱。
“这些东西也拿走。“
韦清华带了几分嘲讽，“桑家送的东西，我们可不敢吃。”
桑浅浅淡淡道，“那随你们怎么处理，扔了也行。”
这东西怪沉的，她是不想再拎回去了。
第20章 别在这里演戏
她转身往外走，前脚才踏出病房区，后脚，呼啦啦的人群涌上来，她被记者们团团围堵住了。
镜头和话筒几乎怼到了桑浅浅的脸上，人群太过拥挤，她被一股力量挤得踉跄后退，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听闻桑鹏程有个女儿，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坏了，你就是吧？”
“桑小姐，你哥哥杀了人，你知道吗？”
“你是代表桑家来忏悔的吗？”
“桑家会不会动用关系，为你哥哥脱罪？”
急切凌厉的问题，接连不断地抛出。
桑浅浅定了定心神，“我相信我哥哥不会做这种事，一切以警方的调查结果为准。如果哥哥真的做错了，桑家绝不会包庇他。”
回答完问题，她想离开，可那些记者哪里肯让她走。
有记者踩住了她的脚，痛得桑浅浅小脸都变了颜色。
她想从人群中挤出去，可是人墙牢牢堵住了她，不可撼动。
问问题的声音此起彼伏，闪光灯对着桑浅浅不停闪。
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蛛网的蝶，奋力扑腾，却怎么也出不去，很是无措。
从小到大，桑浅浅可谓在蜜罐里娇生惯养着，又被父亲和哥哥保护得太好，何曾遇到过这种被媒体包围千夫所指的场面。
她耳朵里嗡嗡的，眼睛也很疼，被闪光灯闪得直泛泪花。
桑浅浅干脆转过身，背朝着那些记者。
哼，她来个面壁而立，看这些记者们怎么办。
然而她低估了这些记者刨根问底的能力，就这样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桑小姐你是心虚了吗？还是哭了？”
“桑小姐你为什么相信你哥哥没杀人……”
桑浅浅真的要疯。
她太后悔没让司机跟着了，否则也不至于这样落到这个处境。
病房外喧闹不止，病房内，沈寒御平静地继续给父亲喂水。
喂完出来冲洗杯子时，到底，还是朝着人群聚集处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陷在包围圈里的桑浅浅。
纤细娇弱的身影，无助地紧紧贴着墙壁，脑袋低低垂着，埋在臂弯里，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哭。
他定定地站了两秒，进了病房，放好杯子，转身出去。
没有她做的那份PPT，发布会不可能那么成功。
送她离开，就当是，还她的人情。
……
正在面壁的桑浅浅只觉身后人群突然发出更激烈的骚动，各种问题再次问得飞起。
然而却似乎不是问她，是问…….
桑浅浅下意识转过头去，就看到了沈寒御。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可谓冷漠至极，此刻，他已然成了包围圈的核心。
快门不断按下，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
桑浅努力睁大一双酸疼泛泪的眸子，呆呆望着沈寒御。
他，他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这些媒体，等的就是他吗？
沈寒御看到女孩眼泪汪汪的模样，眉头微蹙。
下一刻，人墙被强有力地分开，桑浅浅的手腕，被沈寒御握住。
他一手挡住那些摄像头和镜头，一手护着桑浅浅，脚步沉稳坚定地往外走。
面对铺天盖地落下的问题，沈寒御薄唇紧抿，只是不回应。
两人终于进了电梯，沈寒御眼疾手快按了关门键。
人声终于被隔绝在外面，世界清静了。
桑浅浅暗暗吁了一口长气，感激道：“谢谢。”
沈寒御并没有看她，冷冷道：“以后别再来了。”
“我只是想探望下沈叔叔，看看他有没有好一点……”
其实还想跟他解释下，哥哥虽然行事倨傲霸道了些，可杀人的事，是断不会做的。
但想了想，到底还是算了。
警方调查结果出来前，无论她说什么，沈寒御估计都不会信。
一楼大厅很快到了，两人沉默地出了电梯，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寒御哥。”
看到桑浅浅和沈寒御一同出来，夏思彤的脸色僵了僵，“寒御哥，她……”
“先上楼吧。”沈寒御平静地说，“我爸还等着你。”
夏思彤点了点头，“好。”
桑浅浅默默地目送两人进了电梯，心绪略有点复杂。
亏她刚还自作多情以为沈寒御是特意送她下楼，原来，只是为了来接夏思彤而已。
......
桑浅浅再没有去过沈绍丰的医院，家里的很多事，她操心都来不及。
哥哥入狱，父亲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不说，最重要的，桑家被卷入一场谋杀案中，对桑家的股价和声誉造成了巨大影响。
警方的调查需要时间，正式结果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这种负面影响短期内还消除不了。
桑鹏程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眼看着人都憔悴了一圈。
桑浅浅心里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家里的厨师做了饭菜，每天亲自给父亲送去。
她送的饭菜，桑鹏程不忍拒绝，再忙多少都会吃点。
这天中午桑浅浅刚到集团，正等电梯，就见桑鹏程和秘书鞠纬从另一台电梯里急匆匆出来。
“浅浅。”
桑鹏程看着桑浅浅，脸色很有些沉重，“沈寒御母亲，出事了。”
沈寒御母亲手术后所住的医院，是桑家投资所建的医院。
她心脏刚手术完，本就脆弱，受不了任何刺激。
原本桑鹏程已安排了专人照顾，并且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告诉沈寒御母亲，关于沈绍丰出车祸的消息。
但桑明朗入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医院员工背后难免会议论此事。
沈母去卫生间时，无意听到两名护士提到沈绍丰车祸重伤，当即脸色惨白，晕死过去，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桑浅浅小脸都白了白。
本来沈寒御因为沈绍丰和夏志新的事，就恨死了桑家。
他母亲若再出事，那他恨桑家得恨成什么样？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医院。
沈母扔在抢救中，抢救室外，沈寒御脸色沉冷得可怕，周身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夏思彤站在他身边，低低啜泣，就连还在住院的沈绍丰也来了，他坐在轮椅上，脸色很是难看。
桑鹏程刚到，医院院长诚惶诚恐地迎过来，“桑总，病人正在抢救，情况……不太好。”
第21章 门对门的邻居
桑鹏程沉着脸，“当日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院长额头冷汗大颗滚落，“对不起，桑总，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桑鹏程厉声道：“人命关天的事，岂能马虎！你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无视病人的安危，我看那两个护士，连同你这个院长，都不必再待下去了！”
院长脸色发白。
被桑家医院开除，他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就算完了，还有哪个医院敢用他？
他不顾一切地苦声哀求，“桑总，我在这家医院工作已经小二十年了，求您再给我个机会……“
“我给你机会，谁来给病人机会？”
桑鹏程是动了真怒，“鞠纬，联系医院人事部，立即开除他，启动竞聘程序，重新任命新院长！”
鞠纬忙躬身应是。
院长还要再哀求，沈绍丰突然大吼出声：“够了，你们别在这里演戏了！”
他的脸上残留着道道烧伤的疤痕，因为情绪激动，显得有些可怖：“桑鹏程，你不就是因为我把视频捅给媒体，这才蓄意报复，故意将我车祸受伤的消息透露给我太太吗？你们要报复就报复我，欺负一个病人，算什么本事？”
“沈总，您怎能这么说？桑总之前一直叮嘱医院，好生照顾沈夫人。刚才他刚接到消息，放下手头的事就立刻赶了过来。”
鞠纬忍不住出声为桑鹏程辩解，“护士无心的议论，和桑总有什么关系？您怎么能这么信口开河污蔑人呢？”
沈绍丰冷笑，“这是桑家的医院，护士怎么做，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沈夫人出事，我也不想看到。桑某向来以诚待人，不会演戏。绍丰，蓄意报复这个词，我劝你还是收回去的好！”
桑鹏程冷着脸，转向鞠纬：“开除一事暂缓，先去报警，等警方处理完，再开除不迟！”
院长彻底呆住，欲哭无泪。
沈绍丰还要说什么，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沈绍丰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医生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换过心脏的人，本来心脏就非常脆弱，根本不能受任何刺激。
沈母所受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饶是医生已尽全力抢救，却终究无力回天。
沈绍丰脸色刷地变得灰白，没有半点血色。
他和太太相濡以沫近二十年，感情极深，根本无法接受她的去世。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好似一口气堵住了似的，眼睛往上一翻，身子猛地朝后倒去。
“爸！”沈寒御扶住沈寒御，声音嘶哑至极。
医生慌忙给沈绍丰紧急掐人中，沈绍丰终于悠悠醒转。
他目光空洞地望着沈寒御，眼里竟是流下泪来，喃喃道：“寒御，我真是后悔，让你母亲做换心手术……”
不做手术，就不会丢了性命。
哪怕有心衰之症，哪怕常年卧床，可至少，人还在。
沈寒御薄唇抿成线，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陪您进去看母亲。”
很快，病房里传出沈绍丰压抑至极的痛哭声。
桑鹏程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他固然是为了桑浅浅，才提出为沈夫人治病，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赏识沈绍丰，后来才对沈夫人的事这般尽心尽力。
谁能想到一番好心，最后却成为这种局面。
桑浅浅更是心绪复杂，就算被五雷轰顶，也不能形容此刻她心里的感受。
命运对桑家的恶意，比梦里还要残忍。
沈家虽然没有破产，可夏志新死了，沈绍丰重伤，这还不够，还要加上沈寒御的母亲。
就算以后警方的调查能还哥哥的清白，可沈母的去世，怎么算？
沈寒御终于推着沈绍丰出来时，沈绍丰双眼通红，满是血丝，就连沈寒御，眼底也泛着微红。
“绍丰，”桑鹏程到底还是先开口，“节哀顺变。沈夫人的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桑鹏程，你以为找个替罪羊，就能掩盖你的罪孽？”
沈绍丰盯着桑鹏程的目光，恨极怨极，“我定会为我太太讨个公道。就算警方不能拿你怎么样，可天理昭昭，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桑鹏程明显也震怒了，“想不到，沈总对我的误会竟已这般深！既然如此，那我桑某没什么好说的！”
他身为桑家集团总裁，平日身居高位，商场上杀伐果断，走到哪里，不是别人对他笑脸相迎卑躬屈膝？
在沈绍丰面前，他已再三放低姿态，岂料对方还这般恶语伤人！
桑鹏程涵养再好，也不由怒气填胸，拂袖而去。
回头见桑浅浅还站在原地，他厉声道：“浅浅，还不走？”
桑浅浅抬眸看了眼沈寒御，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漆黑的眉眼压抑冰冷。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桑浅浅一眼。
桑浅浅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快步跟在父亲身后离开。
沈绍丰说到做到，当他从警局得知，太太之死，乃是护士无意中泄露消息，最多只能追究医院和护士的民事赔偿责任，根本无法追责桑鹏程时。
当天他就去法院提交了诉状，起诉桑鹏程。
他还特意给媒体发去了一纸通报，指责桑鹏程蓄意报复，暗中指使护士将他受伤的消息透露给太太，太太之死，与桑家、与医院有莫大关系。
这份通报和起诉状，再次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桑家父子同时被指控杀人害人的爆炸性新闻，如同从天而落的巨石，砸得桑家股票再度剧烈震荡，损失过亿。
然而情况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沈绍丰伤好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沈寒御和韦清华等部分公司中层的反对，执意接受了韩家科兴集团抛来的橄榄枝。
他正式宣布沈家公司接受韩家投资，双方将开展全方位的深度合作。
国内手机市场，桑韩两家算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向来势均力敌。
沈绍丰的公司虽小，手里却握有自主研发的核心芯片技术，产品一旦量化生产，对桑家的冲击，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沈绍丰在这个关头选择跟韩家合作，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针对桑家。
“桑总，眼下该怎么办？”
秘书鞠纬满是担忧，“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合作？集团要不要采取什么措施？”
第22章 今天的事，抱歉
桑鹏程心里，其实有几分感伤。
沈绍丰曾说，想做大做强自己的手机品牌，争取有一天能走出国门。
可而今为了报复桑家，沈绍丰竟不惜放弃自己多年的志向与追求，与韩向荣走在了一起，怎能不令人叹惋。
桑鹏程沉思了许久，才缓缓道：“静观其变。”
事已至此，除了以不变应万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沈绍丰与韩家的合作一旦启动，集团的手机市场就会不可避免的大大萎缩。”
鞠纬急道，“桑总，我们怎能无动于衷？”
桑鹏程淡淡道：“韩向荣和沈绍丰的合作，能持续多久，不好说。看看情况发展，再做应对。”
桑家最大的对手，始终是韩家，而非沈绍丰。
桑鹏程太过了解韩向荣的处事方式，此人在商场上的手段又狠又绝，当年他就是为此和韩向荣交恶的。
沈家公司的芯片技术是块肥肉，韩向荣很可能会设法将其据为己有，以便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毕竟，借着投资合作架空创始人，蚕食吞并对方的公司，这种事韩向荣以前没少做过。
鞠纬恍然，“最好沈绍丰和韩向荣闹掰了，不，闹个鱼死网破才好。”
“韩向荣是一条老狐狸，沈绍丰怎会是他的对手。”
桑鹏程轻叹，“只希望韩向荣能稍稍放他一马，别害得沈绍丰一无所有，最后还要进监狱。”
一旁的桑浅浅听得心情沉重。
沈绍丰遭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她不敢想象，若是最后真的如父亲所预料的那样，沈绍丰一无所有，那他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那日在医院，沈寒御替自己解围。
桑浅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给沈寒御提个醒。
鞠纬离开的时候，桑浅浅追上他，要了有关韩家科兴集团以前投资多家中小公司的内幕信息。
鞠纬好奇：“大小姐要这些材料做什么？”
桑浅浅笑了笑：“学习。”
鞠纬也没多想，还以为桑浅浅有意想了解商界之事，好以后为桑鹏程帮忙，乐得为她准备了详细的材料。
无一例外，韩家投资的中小公司，其创始人要么被迫离职，要么自动辞职，还有好几个人，因为职务侵占罪被判刑。
有的案子，被媒体报道过，有的，网上根本搜不到任何消息。
桑浅浅将这些材料打印出来，当晚便打车去找夏思彤，想让她将这些材料，转交给沈寒御。
出了那么大事，她不是太敢见沈寒御父子，只能委托夏思彤这个中间人。
沈寒御足够沉静睿智，他只要一看到这些材料，相信就能明白其中的端倪。
桑浅浅还记得夏思彤家住那儿，敲了好一会儿门，里头却没人应。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夏思彤家对过的门却开了。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桑浅浅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呆在当场。
她怎能想到，夏思彤不止和沈寒御住一个小区，他俩还是门对门的邻居！
沈寒御目光冷漠地看着她，“找思彤什么事？”
“送点资料……”
桑浅浅忙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其实资料是给你的，我想让思彤转交你来着……”
沈寒御没接，皱眉道：“这是什么？”
“和韩家合作过的公司的材料。你看完就明白了。”桑浅浅说。
沈寒御看了她一眼，女孩目光殷切地望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伸手接过来。
桑浅浅见他收了，松了一口气，“我爸说，韩向荣这个人做事比较绝，你告诉沈叔叔要多小心……”
“绝？韩向荣再绝，有桑鹏程绝吗？”
沈绍丰不知何时，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冷冷道：“得不到想要的，就不惜杀人，桑家做得才够绝！我该小心的，不是韩家，是你们桑家！！”
“沈叔叔，那场车祸，真的不是我哥造成的。”
桑浅浅到底忍不住解释，“至于沈阿姨的死……“
“闭嘴！沈阿姨也是你能叫的？”
沈绍丰怒不可遏，“桑家有没有杀人，桑鹏程心知肚明！”
桑浅浅知道多说无益，低眸轻声道：“沈叔叔，你多保重身体，我走了。”
“站住！”
沈绍丰操控轮椅上的开关，来到沈寒御跟前，夺过他手里的资料，重重扔向桑浅浅。
“把你的东西带走，告诉桑鹏程，以后少玩这种挑拨离间的把戏，我沈绍丰不会信！”
雪白的纸张散开来，飘飘扬扬洒了一地。
桑浅浅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来送这些资料，是我自己自作主张，我爸他根本不知道。抱歉，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你最好别来！当初你表白寒御不成，就动用关系逼他退学，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绍丰语气不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桑鹏程当初愿意帮忙治疗我太太，执意让寒御出国照应你，不过是为了给你和我儿子创造相处的机会！”
他冷笑，“你们桑家父女倒是用心良苦，只可惜寒御根本看不上你，你以后好歹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沈寒御脸色微沉，“爸！”
“怎么，我说错了吗？”
沈绍丰厉声道，“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了，她再怎么喜欢你都没用，你也最好别被她的外表蒙骗，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无可能让她和你有半点关系！”
桑浅浅再怎么能忍，到底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年轻女孩，被沈绍丰这么一说，眼睛顿时红了。
她强自忍住眼泪，蹲下身去捡那些散落的纸张。
沈寒御无声看了眼桑浅浅，扶住轮椅，“我送您回屋去。”
安顿好沈绍丰，他回身倒了杯温水，淡淡道：“您那些话，实在太过分了些。”
沈绍丰余怒未消，“过分？我有桑家人过分？”
“您真的误会她了。”
沈绍丰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并不喜欢我，我跟她，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他将水放在沈绍丰身前，转身便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沈绍丰狐疑。
沈寒御平静地说，“思彤该到了，我去小区门口接她。”
前些天高考结束后，夏思彤被姨妈接过去住了些日子，说好今晚回家。
沈绍丰这才脸色稍缓，“你顺便带思彤去趟超市，买些她爱吃的水果零食。”
......
沈寒御匆匆下楼，脚步很快。
直到出了小区，望见站在路边的身影，他才无形中松了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桑浅浅。”
第23章 盛世会所
桑浅浅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怔了怔。
沈寒御没想到她哭得那么伤心，女孩满脸是泪，眼睛红红的。
桑浅浅也没想到沈寒御会突然出现，忙慌乱地去擦眼泪。
沈寒御低声说，“今天的事，抱歉。”
自从车祸发生、他母亲去世，父亲的性子就变得偏激乖戾，脾气也比以往暴躁许多。
桑浅浅勉强笑了笑，“没事。我知道沈叔叔也是一时生气，才那么说。”
沈寒御沉默片刻，“你那些资料，我看看。”
其实这些资料到底是什么，沈寒御并不是特别关注。
只是桑浅浅专程送来，他不知为什么，不想让她失望而归。
桑浅浅忙递给他，就着路灯的光，沈寒御快速翻看着那些资料。
越往后看，沈寒御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沉声道：“我会跟我父亲再沟通与韩家合作之事。”
桑浅浅多少有些欣慰，沈寒御总算还是能明白她的苦心。
“合不合作，反正你和沈叔叔多小心。”
桑浅浅心情此刻稍好了些，拿出手机叫了出租车准备回家。
她突然想起个事，“对了，我在网上看到你考取明城大学的新闻了，恭喜你。”
沈寒御淡淡“嗯”了一声。
接连发生那么多事，沈绍丰双腿又瘫痪，公司的事也需要人照应，沈寒御自然不能再去留学。
他前不久和夏思彤一起参加高考，以省高考状元的高分，考取了明城大学。
明城大学在国内也算一流高校，国际排名虽赶不上哈佛牛津，但好在学校非常重视他的报考，承诺给予他足够宽松的条件。
如果家里有需要，他甚至可以不用去学校上课，只需修满学分，便可提前毕业。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静静地站着，若有所思。
车很快来了，桑浅浅正要上车，沈寒御叫住她，“那些资料，谢谢。”
桑浅浅抿了抿唇：“不客气。”
沈寒御目送车辆远去，回过身来，就看见夏思彤拖着行李箱，站在不远处。
夏思彤的神情异样复杂，“寒御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跟桑浅浅在一起？”
“她来送些材料。”
沈寒御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走吧，我带你去超市买点吃的。”
夏思彤手指绞着衣角，没动：“寒御哥，发生这么大事，沈叔叔都恨死了桑鹏程父子，你还跟桑浅浅在联系吗？”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根本不能相信，沈寒御面对桑浅浅，竟可以这般平静自若，就好像和桑家的那些不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沈寒御淡淡道：“她是她，桑鹏程父子是桑鹏程父子。”
“可她是桑鹏程的女儿，桑明朗是她哥哥。”
夏思彤眼中泛泪，“我爸死了，阿姨也不在了，杀人凶手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制裁。寒御哥，我不明白，你怎么还能跟桑浅浅来往，沈叔叔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寒御平静地说：“凶手是不是桑家，还需要调查。”
夏思彤咬着唇，没说话。
对于父亲临死前拍下的指证视频，夏思彤是深信不疑的，沈绍丰也是同样的看法。
可偏偏沈寒御，到了现在仍不肯相信桑家就是凶手。
是因为桑浅浅吗？
......
当晚，沈寒御便和沈绍丰郑重谈了与韩家科兴集团的合作之事。
然而沈绍丰怒道，“是不是桑浅浅又跟你说什么了？寒御，桑家人都是一丘之貉，他们都不安好心，你最好离桑浅浅远点！”
“她不必说什么，我也能从网上查到这些资料。韩向荣的确不是好相与之人。”
沈寒御沉声道：“接受韩家的投资，无异于引狼入室，公司和科兴集团的合作，还是要慎重。”
“和韩家的合作势在必行！他韩尚荣是狼，我沈绍丰也不是吃素的，他想吞并沈家公司，没那么容易。”
沈绍丰根本听不进劝，眼神阴沉，“就因为桑家，志新死了，你母亲死了，我毁了容，没了双腿，我就是拼着一身剐，也绝不会让桑鹏程父子好过！”
沈寒御好半晌，没有开口。
犹记得曾经的父亲，性情开朗豁达，和人说话，时不时会朗声大笑。
然而眼前的沈绍丰，形貌消瘦，脸色阴沉。
或许因半边脸被烧毁留下疤痕，也或许是对桑家的仇恨，他的神情看上去异样狰狞可怖。
一场车祸，毁了三个人。
夏志新和母亲不在了，可是活着的父亲，却被恨意驱使着走入极端，失去清醒理智，变作了另一个人。
服侍沈绍丰睡下，沈寒御这才回到房中。
他打开电脑，修长手指敲击着键盘，神色凝重。
半晌，估摸着沈绍丰已睡着了，沈寒御合上电脑起身，动作极轻地出了门，打车直奔明城盛世会所。
盛世会所楼下，郭木杨早已等候他多时，“那人已经上去三个小时了。”
沈寒御点头，两人进入会所，直奔十八层。
十八层总统套房1808号屋内。
龙兴地产老总龙俊哲喝得醉醺醺的，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亲热。
龙俊哲将对方压在沙发上，又啃又咬，两人好似天雷勾地火般，滚做一团。
突然，那女子惊慌道，“龙总，你，你做什么？”
龙俊哲笑得不怀好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女子愈发惊恐。
她想起她们这一行里，有关龙俊哲的传闻，
女子后悔自己不该贪图那点钱财，然后已经晚了。
后半夜时，1808号的房门开了，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女子，连鞋子都没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龙俊哲心满意足，正准备关灯睡觉，套房里的灯，突然俱都熄灭了。
龙俊哲吃了一惊，这里可是盛世会所，竟然还会停电？！
就着手机的光亮，龙俊哲摸到电话边，想要给前台打电话兴师问罪。
然而电话也断了，根本拨不出去。
正自犹疑不定，房门被无声推开，两道身影如鬼魅般进来。
第24章 不该心有怜惜
那两道黑影，一步步走到龙俊哲跟前。
龙俊哲吓得手机都掉了，双腿发软，声音哆嗦，“你们，你们是谁？”
来人并不说话，直接拖着他来到窗边，将他面朝外，架在窗口。
“龙俊哲，我有话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
对方嗓音低冷至极，仿佛带了锋刃的寒意：“但凡有一句谎话，”
他没说话，手上却用力，将他小半个身子，都推出窗外。
龙俊哲上半身悬空，吓得心胆俱丧：“我不敢，我不敢说谎！”
“沈家公司召开新品发布会前夜，你让龙兴大厦管委会刻意借着消防问题为难，是桑明朗指使你的？”
龙俊哲脑门冷汗直冒，吭哧道：“不，不是……”
身后那人并不做声，手上却用力，毫不留情地将他推了出去。
龙俊哲惨呼：“是是是，是桑明朗指使我的！”
他下坠的身体骤然停住，头朝下挂在了窗边，只有两条腿，还挂在窗台里头。
龙俊哲后背心的衣服，已然全都湿透。
他连动都不敢动，生怕激怒背后之人，对方稍稍松手，他就会掉下十八楼，摔成肉饼。
“他为何指使你这么做？”森冷煞气的声音，一字字响起。
龙俊哲魂儿都要吓没了，哪儿敢再说谎，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小桑总说，夏志新和沈绍丰不愿意和桑家合作，却跟韩家勾连不清，临到开发布会前夕，还跟韩向荣一起吃饭。他很生气，让我给他们一点教训，好让他们这顿饭吃不成……”
那场饭后来也的确没吃成。
接到龙兴大厦管委会电话，沈绍丰和夏志新匆匆赶回，重新布置场地整改，一直忙到半夜一点多。
“那车祸呢？车祸也是你们谋划的？”那人厉声道。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我最多也就玩玩女人，可不敢杀人！”
龙俊哲恨不得对天发誓，“车祸跟我绝没有关系，至于跟小桑总有没有关系，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生怕对方对自己不利，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我知道故意为难沈家公司，是我不对，可那也是小桑总安排的啊！他为了让我保密，说让我做桑家城东那块地的承建商，可他进了监狱，到现在也没兑现承诺。我也是很后悔，当时不该听他的……”
身后良久，没有半点声音。
龙俊哲惊疑不定，身子突然被暴力拖回窗内。
脚底再次接触到地面，龙俊哲竟腿软得站不住，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那两道身影立在暗影中，看不清面容。
“龙俊哲，今晚的事呢，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没那么森冷，反而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讥嘲，“你手机里那些视频我可全都备份了，你也不想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恶趣味，被发到网上，让全国人民知道吧？”
龙俊哲不止是有特殊的恶劣癖好，还非常喜欢拍视频，记录了他的许多次施暴，时不时会兴致盎然地自我欣赏。
他特意在手机里设置了加密文件夹，专门存放这些视频。
没想到，竟还是被人发现，成为要挟他的把柄。
这些视频一旦公布，不止会毁了龙俊哲自己，还会毁了龙兴地产。
龙俊哲冷汗涔涔，“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报警，也绝不敢追究什么……”
漆黑的房间内，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但门开了，两道黑影消失了。
龙俊哲这才发现，就连走廊外的灯，竟然也是灭的。
全程，他都没有看清那两个人长什么模样，只除了，记得他们的声音。
事后他才知道，明城最顶尖奢华、被号称不夜城的盛世会所，竟在当晚2:37分至3:47分，停了十分钟电，中控台失去控制整整十分钟。
这种事可谓异常罕见，技术人员却排查不出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为线路可能出现了短路故障。
龙俊哲心有余悸。
那两人，能堂而皇之进入盛世会所十八楼套房，让盛世停电十分钟，可谓手段了得。
对方的威胁言犹在耳，龙俊哲不敢报警，更不敢拿自己和公司的声名冒险，权当吃了个哑巴亏，半点没敢声张。
……
夜色清冷的街头，郭木杨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沈寒御。
他的脸色，比这夜色还要暗，一言不发，冷意森森。
郭木杨和沈寒御认识已有多年，在他心里，沈寒御一直是那种品学兼优的高冷学霸。
然而今夜，郭木杨有幸见到了沈寒御的另一面：胆大心细，冷酷无情，甚至有些，残忍。
入侵盛世会所的中控系统，郭木杨半点不意外，这在沈寒御而言，不过小菜一碟而已。
可他将卢俊哲推出十八层窗外时，郭木杨是真的被吓到，他的心脏都快停跳了，然而沈寒御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郭木杨莫名有些庆幸，这些年还好自己和沈寒御是哥们，而非，敌人。
“寒御，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我很怕哎。”
郭木杨看了眼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沈寒御，无端觉得有些冷，“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证据？只要将卢俊哲的证词上交警方，桑明朗肯定会被定罪……”
沈寒御缓缓开口，“还不能。”
现有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桑明朗为难过沈家，却不能证明，车祸与桑明朗有关。
想要将桑明朗定罪，还远远不够。
“没事，那咱就继续查。”
郭木杨想起卢俊哲的那些话，“桑家宏远集团城东那块地，我有点印象，之前媒体好像报道过，那可是个上千亿的项目呢！”
他思索着，“依我看，桑明朗在封口费上这么大方，不让别人知道他指使龙俊哲为难过沈家，没准是为了隐藏更大的秘密。”
沈寒御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曾怀疑过桑家，可内心深处，多少还是希望，这场车祸，与桑家无关。
然而此刻才发现，自己这点潜藏的隐秘心思，实在可笑得紧。
夏思彤说得对，桑浅浅终究是桑鹏程的女儿，桑明朗的妹妹。
他实在，不该跟她走得太近。
更不该，将她与桑家人区别对待，对她心存怜惜之意。
第25章 不如，我们离开明城
“浅浅，我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还能休息。”
隔着探监室厚重的玻璃，桑明朗露出个笑容，“比上班还舒服。”
桑浅浅望着哥哥明显消瘦的脸，鼻子有些酸涩。
她想起那个噩梦，梦里，她也是这样隔着探监室的玻璃，和闻旭见面。
只不过现实中，对面的人，却变成了哥哥。
“哭什么啊，哥哥真觉得这里挺好的。”
桑明朗安慰桑浅浅，“你放心，哥哥没杀过人，等警方调查清楚，很快我就能出去，跟你和爸爸团聚了。”
桑浅浅红着眼点头，“哥，你照顾好自己。”
从看守所出来，桑浅浅心情很是沉重。
虽然集团已为桑明朗请了最好的律师，但警方的调查结果一天不公布，她一天都难以真正放心。
管家钟叔贴心地为桑浅浅拉开车门：“大小姐，上车吧。”
钟叔本名钟正，年轻时曾是桑鹏程的保镖兼司机，也是桑鹏程最信任的人。
桑鹏程刚执掌桑家集团时，行事过于咄咄逼人，不懂凡事留一线，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找他麻烦，大夜里他跟人谈事从饭店出来，被十几人持刀追赶。
钟叔为了救桑鹏程，身受重伤，一条命差点都没了。
他跟桑鹏程，算是过命的交情，后来岁数稍大，桑鹏程便让钟叔做了管家，打理家里的大小事务。
今天桑浅浅来看哥哥，本来可以叫司机送的，但钟叔也很想见见桑鹏程，便亲自送桑浅浅过来了。
“少爷瘦了，不过精神倒好。”
钟叔送桑浅浅到探监室时，趁机瞥了眼桑明朗，多少安心了些。
桑家这两个孩子，他当自己的孩子疼，桑明朗进了监狱，他这些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
他问桑浅浅，“大小姐是回家，还是去集团？”
桑浅浅想了想，“去集团吧。”
她想去见见父亲，跟他说说哥哥的情况，顺便，也问问集团的律师，这起案子的胜算，有多少。
车子一路疾驰，此时天色正是薄暮时分，有点类似将明未明的清晨。
桑浅浅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不知为何竟有些恍惚。
恍惚是在梦里，她连夜从国外赶回，钟叔开车来机场接她回家。
才刚到家，就亲眼见到......父亲坠楼的惨烈。
桑浅浅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钟叔，你开快点。”
钟叔答应一声，仪表盘上的车速瞬间飙升。
离着集团还有些距离，桑浅浅便遥遥望见集团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
两名身穿白大褂的人，抬着一张躺了人的担架，从集团出来，脚步匆匆地往救护车小跑着。
相隔太远，桑浅浅看不清担架上的人是谁，可她清楚看见，鞠纬神色焦急，近乎仓惶地跟在担架身旁。
能让鞠纬亲自跟随的病人......
桑浅浅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钟叔也发觉了不对劲，车子一个狠狠加速摆尾，甩停在了救护车一侧。
见到桑浅浅，鞠纬几乎要哭了，“大小姐，桑总刚晕倒了！”
桑浅浅几步奔上车，担架上的父亲，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她的声音在发颤，说出来时，好像都不是她的声音：“医生，我爸怎么了？”
“脑出血。”
医生头也没抬，边说边为桑鹏程进行吸氧急救，测量血压。
桑浅浅小脸顿时煞白，全无血色。
梦里，沈绍丰就是因为沈家破产，突发脑出血晕倒，抢救不及去世。
没想到，而今父亲竟也会得同一种病！
“这段时间，集团股票下跌厉害，原定的很多项目，因为那些负面舆论不得不取消，一些合作商不惜违约，也要终止合约。”
鞠纬眼里有泪，“桑总为了集团的事心力交瘁，他是活生生累成这样的......”
桑浅浅哆嗦着，紧紧握住父亲冰冷的手。
不要有事，爸爸，你一定不要有事。
桑鹏程被紧急送往抢救室，长达六个小时的抢救后，桑浅浅终于等来了好消息：“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
桑浅浅绷紧到极致的弦猛地一松，近乎脱力般站不住。
这晚她留在病房，守了父亲一夜，翌日，桑鹏程终于悠悠醒转。
看到女儿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一看就是整宿未睡，还哭过。
桑鹏程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浅浅别难过，爸爸这不是没事吗？过两天，爸爸就又生龙活虎了。”
桑浅浅强忍住心中的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
煎熬的六个小时，换来劫后余生的幸运，但这种幸运，桑浅浅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
那个噩梦好像一个诅咒，身边的人似乎都逐渐地在掉入这个诅咒的怪圈里。
桑浅浅轻声说，“爸，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桑鹏程微微诧异，“什么事？”
“桑家这些年，集团产业已然做得足够大，以后，完全可以集中精力去发展新兴重点产业，其他的边缘业务、非重点业务，适当放手。”
桑浅浅望着桑鹏程，情词恳切，“眼下明城的形势和舆情，都对桑家很不利。等哥哥出狱，不如，我们离开明城。”
和沈家的关系闹得这般僵，中间还牵扯到两条人命，虽然和桑家没关系，可沈寒御和沈绍丰怕是不这么认为。
桑家和沈家的隔阂估计永远也不能解开，她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明城，暂避锋芒。
“浅浅，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
桑鹏程差点被气笑了，“爸爸执掌宏远集团已经近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前这点小困难，算得什么？”
“爸，我不是乱说，我是有根据的。”
桑浅浅将准备好的一份材料，递到桑鹏程跟前，“这是近两年国家经济相关政策的汇总，未来AI医疗将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高科技产业。房地产市场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发挥空间，医疗领域却大有可为。”
她郑重道，“目前集团的医疗技术团队和实验室大部分都集中在粤城，我们去粤城发展，未必不比留在明城好。”
桑鹏程翻看着材料，心有所感，也有所慰。
他心里一直将桑浅浅当做孩子，却不意，女儿竟能对国家宏观政策和经济大势如此洞察入微。
但，桑家的基业都在明城，离开这里，怎么可能？
第26章 对不起你
桑鹏程温声道，“爸承认，你有些形势分析得很对，但这些材料里，好像缺了手机通讯领域？”
“是我没放进来。手机通讯尤其是手机芯片领域，未来也会是重头产业，前景无限。”
桑浅浅有自己的考虑，“沈家能研究出芯片，跟沈寒御有莫大关系但有沈寒御在，我不认为，桑家能在这个领域做得比沈寒御强。”
桑鹏程失笑，“你这孩子，怎么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沈寒御是真的很有天赋，他在这个领域的潜能，怕是无人能及。“
桑浅浅说出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商场本就是强者法则，如果我们和沈家竞争的结果必然是输，那还不如趁早放弃，一门心思去做医疗，让桑家成为医疗领域的龙头老大，国内国外都享有盛名，不好吗？”
目前集团的医疗技术团队和实验室大部分都集中在粤城，桑家去粤城，未必不比留在明城好。
“你呀，说的都是孩子气的话。”
桑鹏程不以为意，“商场如战场，要的是一颗不怕死的心。再说形势随时都在逆转，沈寒御再有天赋，谁说桑家就一定输？离开明城，绝无可能。”
他喊鞠纬进来，“好了，这里有鞠纬照顾我。商场上的事，爸爸能应对。乖女儿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家睡会儿去。”
桑浅浅：“......”
谈话以失败告终，但她并不愿放弃。
父亲刚开始不同意也正常，毕竟集团太过庞大，而且明城向来是桑家的根基所在。
但未必以后，就不会改变主意。
......
“寒御，桑明朗身上好像根本没有疑点啊。”
郭木杨揉着黑眼圈，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天，看了这么多监控录像，各种资料，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沈寒御的眉眼也有些沉郁。
从龙俊哲身上刚取得的一点进展，似乎没派上多大用场，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调查陷入胶着之际，警方那边，却传来了盖棺定论的消息：没有证据证明车祸与桑明朗有关。
车祸中，夏志新超速严重，他留下的遗言说刹车有问题，可因为车子在事故中爆炸起火，已然无法检测刹车的问题。
警方调取了夏志新连日来的行踪和监控录像，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在他的车上做过手脚。
甚至，在事发前几天，他的车还送到4S店保养维修，4S店的维修记录，也清楚显示他的车一切正常。
桑明朗指使龙俊哲借着场地问题为难沈家，最多只能是挟私报复，构不成刑责；仅凭夏志新临死前的言语指控，也不足以证明桑明朗与车祸有关。
在拘留所关押了快一个月的桑明朗，终于被无罪释放。
得到这一消息的沈绍丰，愤怒至极，手里的手机被砸得稀碎。
那晚，郭木杨郁闷地来找沈寒御：“怎么办？还查吗？”
沈寒御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那是车祸当晚的监控录像，他已逐帧看了不止多少遍。
他缓缓道：“查。”
既然事情又回到原点，既然夏志新说刹车失灵，那他，就再从这里入手，重新开始查。
郭木杨欲哭无泪，“可我们查过那家4S店已经好几次了，警方也认可他们的保养报告，说夏叔的车刹车没问题啊。”
沈寒御调出这家4S店的员工名单：“这次，我们换个方式。”
得知沈寒御要怎么查，郭木杨傻眼了，“这家4S店，好像有一百多名员工，这中间还有离职的……”
沈寒御说，“那就一个一个，慢慢查。”
郭木杨：“……”
他们还算幸运，查到第七十八个员工时，发现了不对劲。
此人在警方发布案情定论后没多久，突然从这家4S店离职。
搬离原来的租处，在明城某处还算高档的小区买了房，又在商业一条街买了个门面，还换了辆价值不菲的车。
每日也不上班，打打牌，收收租金，去酒吧喝喝酒，身边女人不断，过得很是惬意。
可问题是，一个4S店的维修员工，前不久还领着微薄的工资加班加点，哪儿来的钱让他一夜暴富。
沈寒御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找到此人时。
对方正酒足饭饱，哼着小调，剔着牙从饭店出来。
一眼看见沈寒御，男人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沈寒御淡淡道：“有点事，想再问问你。”
男人态度不是很好，“该说的，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了？我是那家4S店的维修工不错，可当时夏志新的车来店里保养，不是我负责的，他那辆车的情况，我一无所知。况且，警方的调查结果不是都公布了？他们都认可店里的保养维修记录，你们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那人说完，转身想走。
郭木杨一把揽住他肩膀，“大哥，你慌什么？我们不是问车祸的事，是问你为什么突然辞职。”
“我想辞职就辞职，用得着你管？”
男人想挣扎，却挣扎不开，怒道，“你们也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
“我们只是好奇，”
郭木杨笑嘻嘻的，“你现在不上班，这又是买车又是买房，还买门面，挺有钱的啊？”
“我有钱没钱，关你们屁事！”
男人变了脸色，“懒得跟你们废话，别再跟着我，不然报警！”
郭木杨锢住男人的肩膀，半搂半强迫地将他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子，“乖乖回答完我们的问题，我们立刻就放你走。”
郭木杨的父亲是开武馆的，曾在明城青少年散打比赛中，拿过冠军。
那手劲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中年男人几乎毫无反抗余地被拖进去，沈寒御不忘淡淡叮嘱郭木杨：“好好问。”
没撑过十分钟，那人鼻青脸肿痛哭流涕地交待了一切。
几个多月前，曾有人电话联系过他，让他偷偷在夏志新的刹车片上做手脚。
对方通过国外账户，给他汇了一千万定金，待警方公布最终结果后，又给他汇了一笔巨款：三千万。
沈寒御还未来得及，将证据交给警方，那人当晚竟意外车祸身亡，所说的一切，也死无对证。
而沈家公司，一夜之间，突然出事了。
第27章 惜才之意
警方调查结果出来后，闻旭给桑浅浅打来电话，“姐，你再不来，这学期可就快结束了。”
他在那边都上了两个月课，桑浅浅连个人影也没出现，闻旭简直郁闷死了。
桑浅浅之前为了沈寒御转学，本就推迟了报道时间。
如今一推再推，学校也给她发来了最后通牒，限她一周内报道，否则自动取消入学资格。
可哥哥虽然出狱，事情并没有尘埃落定。
针对桑家的责难和质疑，反而甚嚣尘上。
媒体不依不饶，认为是桑家动用关系，为桑明朗脱罪。
桑浅浅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放弃了留学。
远隔重洋，家里若真有点什么事，她赶回来都来不及。
很长一段时间来，桑家宏远集团门口，总是堵着一堆记者，桑鹏程不得不减少了露面，桑明朗更是连上班都戴着墨镜口罩躲避媒体，跟做贼似的。
桑明朗窝火不已，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先暂时避避风头。情况会好起来的。”桑鹏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人心都是善忘的，这几十年来他执掌宏远集团，见过多少风浪？
比眼下更凶险的处境，他都经历过，何况如今的情况，不可能再糟糕到哪儿去了。
案子已然尘埃落定，媒体再多质疑，也只是不负责任的推测而已。
负面舆论早晚会过去，剩下的，只需要交给时间。
针对桑明朗的质疑还未消停，沈绍丰起诉桑鹏程案的开审，又将舆论推上了一个新高度。
结果几乎是可以预料的：桑鹏程对沈夫人的死，不负任何责任，只需医院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即可。
舆论却不肯放过桑家，桑家如同被架在火炉上反复炙烤，股价震荡下跌，集团损失惨重。
另一方面，有了沈绍丰的芯片技术助力，韩家科兴集团步步紧逼，手机领域原本势均力敌的桑韩两家，顷刻就分出了胜负。
沈绍丰存了报复之心，韩向荣有意打压桑家，两人联手，对桑家穷追猛打。
短短时间，桑家的电子市场萎缩得厉害，营销额锐降。
因了那两起案子，不少合作商也都取消了与桑家的合约，房地产、医疗等领域也受挫严重。
桑家宏远集团股价跌到没眼看，在国内的声誉与地位，竟是江河日下。
此时的桑家，可谓腹背受敌。眼看着桑家的窘境和颓势，已然无法可挽回。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想到，沈家公司，突然出事了。
自从接受了韩家科兴集团的巨额投资后，沈家公司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小公司了。
短短数月，公司大规模扩张，员工从原先的二三十人，暴增至三百多人，薪酬待遇也大大提高。
新招的员工能力虽然都不错，但个别私生活极人品却不怎么样。
一个新招的业务经理，竟在下班后公然与女员工在办公室激情，不知怎么竟被录下视频发到了网上，舆论哗然。
然而员工的私生活暴雷，这还只是个开始。
随着媒体的深究，大家发现沈家公司一些业务员的业务模式有违法行为，沈家公司迎来了舆论疾风暴雨式的批判。
韩向荣为平息舆论，从科兴集团调任了一名声誉良好的高管，空降沈家公司，协助沈绍丰管理。
但为时已晚，沈家公司承诺的数批大额芯片订单，因工厂意外起火，无法交付，最终违约，沈家公司欠下数以亿计的巨额债务。
“绍丰，这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啊。”
韩向荣叹息，“眼下这种形势，换了你做科兴集团的总裁，怕也是会和我采取一样的方式，断臂求生。”
韩家科兴集团撤资，是压倒沈家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绍丰四处求人，却无人可解他的危机。
公司申请了破产，为了偿还债务，沈绍丰卖了名下的几套房和车，然而却不过是杯水车薪。
沈绍丰决定将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机芯片专利，卖给韩家科兴集团。
然而，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痛苦万分，心如刀割。
沈寒御在公司处理相关的破产手续，回来时，已然很晚。
沈绍丰坐在阳台上，望着夜色失了魂魄般，神色颓然灰败。
他望着沈寒御，眼睛通红，“寒御，是我对不起你。”
当初沈寒御极力反对劝说他，不要接受韩家的投资。
可他一意孤行，根本没有听，以至于酿成今日苦果。
“明天，你去找韩向荣，把公司的芯片专利，卖给他。告诉他，我也不多要，钱只要够还债就行。”
沈绍丰神色黯然至极，喃喃道：“公司没了，芯片卖了，如今，我什么都没了......”
沈寒御低声劝慰：“公司没了可以再开，芯片卖了，可以在研发。一切可以重头再来的。”
沈绍丰哆嗦着唇，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颤。
重头再来，谈何容易啊。
他经营了十余年，公司才有如今的规模，研究了四五年，才好不容易研发出芯片。
十余年前，他心有壮志，身边有妻儿环绕。
而今，夫人去世，公司破产，他的精气神，全都没有了。
沈绍丰默默坐了良久，眼里没有半分生气。
“要是你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这是沈绍丰回房间前，对沈寒御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晚，沈绍丰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
万幸，沈寒御发现及时，总算救回沈绍丰一命。
这事被紧盯沈家的媒体发现，自然又是一番铺天盖地的报道。
......
“沈绍丰可真是自找的。”
桑明朗对于这个结局，觉得甚是解恨，“当初污蔑我杀人，现在如何？韩尚荣杀人不见血，不声不响就把他的芯片技术拿走了。天理昭昭，果然是报应不爽。”
沈家出事的新闻，吸引了媒体的关注，而今桑鹏程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再没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放了。
他眉眼里都是笑意，“几个朋友晚上找我喝一杯，爸，浅浅，我先走一步，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等桑明朗离开，桑鹏程望着电视屏幕上的新闻画面，微微叹气。
“浅浅，你陪我去趟医院，看看你沈叔叔。”
对沈绍丰，他终究还是存了一份惜才之意，不忍看他落到这个境地。
第28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时隔数月，桑浅浅再一次见到沈寒御。
沈寒御的目光，极冷极冷，甚至，比沈绍丰的脸色还要冷上数倍。
沈绍丰看到桑鹏程，神色明显戒备，“怎么，桑总这是特意来看沈某笑话了？”
“绍丰，你看我像是那种人？”
桑鹏程正色道，“我知道，你还对那场车祸有怀疑，对桑家有偏见。但警方已有了定论，我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我今天来，是为了你的事。”
沈绍丰微愣，“我的事？”
桑鹏程颔首，“不错。你欠了那三个亿债务，桑家，可以帮你还。”
沈绍丰冷笑：“你想要沈家的芯片做交换？桑鹏程，你来晚了，芯片我已经决定卖给韩向荣了。”
“我不需要你用任何东西做交换，这笔钱，就当是我借给你。”
桑鹏程注视着沈绍丰，“你若以后有能力还，便还，没能力，便罢了。也算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沈绍丰怀疑地盯着桑鹏程：“为什么？”
桑鹏程的语气意味深长：“我曾经很赏识你们父子，而今仍然如此。我桑某虽然不才，却勉强算得个惜才之人，不忍看明珠蒙尘。”
他从文件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四个亿的支票，三个亿，助你还清债务，还有一个亿，助你东山再起。”
桑家家大业大，虽然此前大大受挫，集团损失巨大。
但，四个亿对于桑鹏程而言，还是不在话下。
沈绍丰不可置信地看着桑鹏程，显然也是没想到，桑鹏程竟会有这般举动。
就连沈寒御，也明显心神微震。
桑鹏程将支票递过来，“如果后续，有桑家能帮得上的，你也可以来找我。”
沈绍丰没接：“这支票，我不会要，你还是拿走为好。”
车祸一事，警方就算有了定论，可他始终还是相信，桑家不是无辜的。
桑鹏程虽有这份心，但他，却不会要他的钱。
桑浅浅下意识看向沈寒御，沈寒御神色淡漠，显然，也没有劝他父亲的意思。
倒是旁边的郭木杨笑了笑：“我实在搞不懂，你们桑家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当初那么费尽心思想要沈家的芯片技术，现在又来示好，唯一的证人死了，可不代表我们没有证据。”
桑鹏程皱眉，“什么证人，什么证据？”
郭木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桑浅浅，“这不得问你们桑家人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女儿都......”
沈寒御沉声道：“木杨！”
郭木杨耸了耸肩，一副“寒御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的表情。
沈寒御起身，将那张支票递给桑鹏程：“好意心领了，这支票，就免了。”
桑鹏程深深地看了眼沈寒御，接过那张支票，“若是你们真发现了什么和桑家有关的证据，可以直接反应给警方。”
沈寒御淡淡道：“自然。”
桑鹏程还有事，要先回集团，桑浅浅原本打算去买点东西，可想起郭木杨那几句话，总有点不放心。
......
沈寒御和郭木杨才出医院，就看见了门口的桑浅浅。
“你怎么还在这里？”郭木杨讶然。
“我想问问，你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桑浅浅是真的很想知道，郭木杨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郭木杨笑嘻嘻地，“抱歉，无可奉告。”
桑浅浅知道，他不肯说，是因为沈寒御。
“沈寒御。”
眼看着他们俩人要上车，桑浅浅追上两步：“既然你发现了和桑家有关的什么，有何不可对人言？你若有证据，为何不告诉警方让他们重新调查？”
她心中莫名有点生气，“桑家经得起调查，我从不怀疑这一点。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你们所谓的证据，只是捕风捉影，根本立不住脚？”
沈寒御顿住脚步，缓缓回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好似雾蒙蒙的深渊，叫人看不清，摸不透，心生不安。
“证据没交给警方，是因为还不足以将幕后真凶治罪。”
沈寒御平静地说：“桑浅浅，桑家是不是清白，你不如回去看看你在瑞士银行名下账户的交易记录，再做定论。”
他查到的那个账户的信息，是桑浅浅的名字。
桑浅浅懵了懵，瑞士银行？
正想再问问究竟，沈寒御和郭木杨已然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桑浅浅回到家翻箱倒柜，还真找出一张瑞士银行的白金卡。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前的一个月，为了去欧洲游玩方便时办的，但回来后基本就扔到一边，再也没用过。
桑浅浅登录账户，查了下交易记录，脸色微变。
这几个月，这张卡竟是分两次共转出数千万，而收款人的名字，她连认都不认识！
她突然想起个事，忙匆匆下楼：“钟叔，你陪我去趟韩家。”
路上桑浅浅给鞠纬打了个电话，将这个收款人的名字发了过去，让他查查相关信息。
鞠纬很快回过电话来，“大小姐，这人是一家4S店的维修工，前些天因为醉酒坠楼死了。大小姐查他做什么？”
“哪个4S店？”
“就是夏志新生前常去的那家4S店。”
桑浅浅呆了呆，有人用她的卡，给这个维修工汇款数千万，意欲何为？
到达韩家时，韩天逸正要出门，看到桑浅浅很是欣喜：“浅浅？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这段时间桑家出了事，韩天逸没少给桑浅浅打电话，本想跟她见个面，安慰开导下她，但桑浅浅总说忙没时间。
“韩天逸，我问你，数月前我们去欧洲玩，你手上钱不够，临时拿了我一张卡，那张卡呢？”
“你来找我，就为了那张卡？”
韩天逸有些失望，“就在我房里，我去给你拿。”
他们从欧洲回来没几天，桑浅浅就转了学，韩天逸一直没找着机会还，后来给忘了这事了。
“这张卡是我的，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桑浅浅语声竟是有些急促。
“还有我爸。”
韩天逸笑着道，“我刷了你的卡，这不得还钱吗？我让我爸往里头两倍存了我用的钱。”
桑浅浅心神微紧，“这张卡，曾被你爸拿走过？”
韩天逸点头，“对，当时我爸让财务处查我用过的流水，还特意问了我密码。你记得回去后改下密码。”
桑浅浅的一颗心，骤然沉了下去。
第29章 机场，再遇
桑浅浅想起郭木杨所说的证人，再联想到那场车祸，以及那个维修工的蹊跷死亡。
她隐隐有些明白了沈寒御的意思，甚至有了一个不好的推测。
这场车祸，从头到尾，有人在刻意谋划，想要陷害桑家。
而真正的凶手......怕是和韩家脱不了干系。
“大小姐，这件事事关重大，我看还是跟老爷说，让他来做定夺。”
钟叔生生怕桑浅浅一时冲动，去找韩向荣对质。
桑浅浅一想也是，这也貌似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然而，当她赶到集团时，韩向荣竟然正在桑鹏程的办公室里，谈笑风生！
桑鹏程和桑明朗都黑着脸，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韩向荣气定神闲地开口，“桑总，我们好歹也算有些交情，我这才亲自来见你，若是别人，可没有这个荣幸。”
桑明朗厉声道，“韩总，这个荣幸，我爸不需要，他跟你只是竞争对手，从来也没什么交情！”
韩向荣淡淡道：“明朗，你小时候可是叫我韩叔叔，怎么越长大，越没礼数了？”
桑明朗气得脸色铁青，正要说什么。
桑鹏程缓缓道：“承蒙韩总看得起，愿意来找我，但城东那块地，桑家已然有了规划。别说韩总只是出双倍价格，就是出十倍，我也绝不可能出让。”
“桑总这么硬气，韩某着实佩服。不过，别说我没提醒桑总，眼下桑家的手机市场，可不是当初跟韩家势均力敌的时候。”
韩向荣笑了笑，“韩某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要到，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他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目光落在办公室门口的桑浅浅身上，韩向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扬长而去。
桑明朗怒得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韩向荣实在欺人太甚！”
这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韩向荣行事向来如此，他说的也是事实，韩家现在，至少在手机市场上，比桑家更胜一筹。”
桑鹏程沉声道，“韩向荣对城东那块地，绝不会善罢甘休，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后续，你务必多加小心。”
城东那块地的开发，现在由桑明朗主抓负责。
“那块地早就是桑家的地，只要我们不卖，他能奈我们何。”
桑明朗没将韩向荣放在眼里，但父亲的叮嘱，他还是虚心接受，“不过爸放心，我这就去召集所有负责人开会，我们绝对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会让韩向荣找到任何把柄。”
等桑明朗匆匆离开。
桑浅浅这才定了定心神，将那张卡和沈寒御的怀疑，都对桑鹏程说了。
桑鹏程气极怒极，“韩向荣还真是不择手段！！算盘竟然打到我女儿头上了！”
“车祸，十有八.九是韩向荣搞的鬼，他花钱收买维修工，在夏志新的车上做了手脚，等事成之后，又杀了维修工灭口。”
钟叔说，“若是警方查，也只查到卡上的汇款记录，怀疑也全都会指向桑家。”
“可我的卡在韩天逸手上，韩天逸可以作证，韩向荣拿走过我的卡。”
桑浅浅相信警方会秉公而断，“不如，我们干脆报警。”
“没那么简单。”
桑鹏程神色冷肃，摇头道：“韩向荣既然敢如此有恃无恐，肯定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应对。何况韩天逸手上的是副卡，主卡一直在你手上。”
韩向荣早就对沈家芯片势在必得，不惜杀人栽赃、诬陷桑家。
而今沈家公司破产，没准也是韩向荣背后搞的鬼，买了沈绍丰的芯片，还能落个顺水人情。
只能说韩向荣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又狠又绝。
摆明了就是将屎盆子扣在桑家头上，可桑家，还百口莫辩。
桑鹏程沉思片刻，“你确定，沈寒御不会将他掌握的情况告诉警方？”
一旦眼下告诉警方，桑家就势必会再度遭受先前的舆论暴击，损失不可估量。
这种无妄之灾，桑鹏程不愿再遭受一次。
桑浅浅也不确定，“他只是说，手头证据不足以让幕后真凶定罪。想来，他还在找证据。”
只不过，他找的，是桑家的证据，却万万想不到，真凶，根本不是桑家，是韩家。
“那我们还有时间。”
桑鹏程心里已然有了决断，“这件事，浅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你哥哥都别说。我会让鞠纬秘密安排人去查。”
桑明朗到底年轻，性子有时还是冲动了点。
若是让他知道，害他蒙上不白之冤的是韩向荣，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找韩向荣谋划车祸的证据。
只要他找到证据的速度比沈寒御快，桑家就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
科兴集团总裁办公室。
韩向荣的心腹兼助理翁同压低声音：“韩总，桑鹏程已经在暗中调查车祸之事了。”
“让他查，我看他能查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他查。”
韩向荣转着手里茶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城东那块地，怎么样了？”
“他们这个月，陆续出了两起工人坠亡事故，被有关部门勒令停工。”
翁同笑着道，“接到我们的匿名举报后，消防、工商、税务也轮番上门查了个遍。他们想要在半年内重新动工，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大的工程，停一天的损失以数亿、数十亿计算。
桑家就算再家大业大，满打满算，他们绝对撑不了半年。
桑鹏程稍微明智一点，就该知道最好的选择，是放弃那块地，而不是活活被拖死。
“半年，太久了。”
韩向荣皱眉，“我等不了那么久。”
他想起什么，皮笑肉不笑地：“桑鹏程不是向来最宝贝他那个女儿桑浅浅？不如，就借桑浅浅，催促下桑鹏程。”
......
机场接机口，闻旭一眼看见桑浅浅，激动地冲过来，抱着桑浅浅就转了个圈，“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桑浅浅被他举得老高，眼见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这个不自在：“你赶紧放我下来。”
闻旭却不肯，愈发将她举高了些。
桑浅浅气得去揪他耳朵：“好呀闻旭，你出息了，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两人正闹得开心，闻旭突然顿住动作，将桑浅浅放下，冷冷地看着不远处：“姐，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桑浅浅回眸，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沈寒御，他身边，还跟着拎着行李箱的韦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