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双魂（五十六）
如果说，无知是一种幸福，那么如今约定了前来学校探险的那些好奇心过重的“学生”们，此刻便相当于是在将本就已经临近终点的幸福时刻越推越远。
不过，对于有的人来说，幸福早已经不会因为沉睡而再度降临。
睁开眼，胸腔中的窒息感瞬间被冲破令人忍不住连连咳嗽，似乎有不知名的液体从嗓子眼溅了出来，然而当视线趋于稳定，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窗外是雾蒙蒙的一片，昏黄却有些温暖的灯光正从床头柜的台灯飘逸而出，笼罩着还算是温馨的小屋。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伴着偶尔碗碟的碰撞。
应是咳嗽声引来了注意，不多时，屋门敞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门外略有沧桑的脸。
余启明的眉头则是慢慢皱了起来。
身边的的确就是他住了多年的塔河小区的那个房间，但他明明记得昏迷之前他从那个洞穴跳了下去。
他怎么回到这了？
他又抬头看去，然而，却看的愈发清晰，母亲的模样似乎比记忆中衰老了太多，。
这时，母亲走了进来：“又做噩梦了？”她尽量平静地说着，却无法掩饰眼神里的担忧，以及不自然流露出的愧疚。
余启明微愣，他本能地应了一声，但脑海中的想法却与行动南辕北辙。
他又是在做梦？不，这一次他记得清楚，他去了杨陵，而且，记得不光是在杨陵，还有在福东市，在孤儿院、南程村，以及在学校发生的所有的事。
不，这不会是梦。
忽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镜子立于身前。
可就在脑海中的想法被印证之时，余启明的脸已然满是错愕。
他还是他，可是，那张脸赫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有些变化，却也相当熟悉。
余启明皱着眉头，不知怎么，他对自己的这般模样居然没有多少不适，虽然意外错愕，却也仿佛已经见了千次百次。
倒是他的母亲有些难以接受他现在的状态：“儿子，你没事吧。”她担忧的问道。
谁知，余启明却依旧一言不发，他转身在房间里到处搜寻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在找些什么。
终于，余启明的母亲忍不住了：“儿子，你干嘛呢，你别吓我啊！”
余启明却还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良久，才突然想起反应过来似的僵在了原地。
转过身，脸上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呼~睡蒙了睡蒙了，放心吧，妈，我没事，啊，没事没事。”说着，他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的一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模样。
母亲对此将信将疑，毕竟儿子从小就有那骇人的毛病，虽然近些年来已经有所好转，他本人也不愿意再提起，但它就仿佛一根刺，永远扎在心头，怎么也拔不掉。
余启明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下去，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妈，你担心什么呢啊，放心吧，我就是睡蒙了而已。
话说现在几点了，嗯~好香啊，做什么好吃的了。”
说真的，余启明这样的表现任谁也不可能相信他刚才睡觉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多年来宠溺惯了自己的儿子，他这般的碎碎念终究也没法让人追问下去。
母亲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刚才都要吓死我了。”
说着，她才像是真的听信了余启明的话一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床褥乱糟糟的，她随手便将床上的褥子拾起叠的整齐，一边说还一边笑骂道：“你就从来不让人省心，好不容易现在大学毕业了，才工作几个月啊就从外地跑回来。
你葛叔还要把他闺女介绍给你呢，就你这副样子到时候准得给我丢人。”
听到这话，余启明瞬间皱起了眉头：“葛叔？葛青？”
“没大没小的，你葛叔的名字是你能直接喊的么？”母亲瞪了余启明一眼。
余启明没再说话，眼前的一幕他当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一次了，只是......
倒是母亲以为余启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又继续接着说道：“都是老同学，你葛叔当初在班上没少照顾我，我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时间在下周二，你记着点。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事挺重要的。”
余启明这才收回心思，不过才听母亲的话说了一半，他就差点直接惊讶出声。
“后天就是三姑的忌日了，当初三姑为了你的事可没少费心思，要不是因为你，三姑也不能那么早走。
你爸那边已经跟单位请好假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去南程村一趟。
虽说三姑没有家人，但你也别让村里人寒了心。”
说着，母亲终究是叹了声气，只是这话在余启明的耳朵里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三姑死了？这件事他当然知道，毕竟在他看来，这才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已。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么？
设定发生了改变，他还是余启明，却是已经在不同的时间点，那难道说，现在的故事是按照之前的进程继续发展的？
说实话，余启明并不相信这件事，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太远了，他已经大学毕业，说明至少已经过去了七八年，当初福东市和杨陵的事件闹得沸沸洋洋，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心中的怀疑让他无法在此刻就说出内心的疑问。
不过，余启明的态度却似乎被母亲认定了是在犹豫，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起那些事，我也怕又让你想起这些会让你旧疾复发，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话音落下，房间里沉默了许久，终究，余启明还是应了母亲的要求：“好，我知道了。”
见此，母亲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房间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二人之间能聊的反而少了很多。
母亲最后只是说了句还要和父亲买些东西便离开了，门口传来的是大门被关闭的声响。
而在母亲离开之后，余启明则是在原地站了良久。
很多事需要思
考，余启明自然明白这一点。
拉开窗，楼外雾蒙蒙的天空多的只是令人失望，他怀疑眼前的世界是虚假的，不，应该说是虚假中的另一层谎言，然而，虽然视线被遮挡，他却看的清楚，窗外的依旧是自己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次的风景。
“那个洞口连接的是杨陵的地下河，杨陵的河水在当初的火灾之后已经干涸了，就说明我跳下洞穴之后应该是回到十年前或者是中间时间的某个空间之中，怎么现在反而推后了这么多年？
而且，我怎么会出现在我自己的家里？”
心头的疑问越来越重，跳进洞穴反而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始料未及。
“对了。”忽而，余启明想起了一件事，他再次四处翻找起来，然而这一次，却仅仅是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陌生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可是，手机里的相册、各种软件用户的昵称、以及联系方式和联系人，统统都显示，这个手机本来就是他的。
“真的是一点线索都不给我啊。”余启明愤懑地埋怨了一声。
不过，埋怨归埋怨，手机里显示的当然并不止看起来这么简单。
时间应是向后推了很多年，他既然已经上了大学，既然已经参加了工作，就算再一个再怎样孤僻的人，也总该会有些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的。
然而，在这部手机之中，余启明找到的只有熟悉的几个亲人，以及南程村的那些老乡们。
林佳艺的联系方式不见了，福东实验高中的所有的同学的联系方式都不见了，聊天软件的登录界面显示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该软件，一个个红色数字图标所写的皆是已经被删除了好友，以及被踢出了群聊。
眉毛渐渐挑了起来，如此的线索足以让他做出进一步的猜测。
房间是已经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再怎样寻找终究也难以找到其他的线索，母亲既然已经离开，他索性就在整个屋子里找寻起来。
然而，余启明很快就失望了，简单的家具，没有多少繁琐的装饰，这个朴素的家从来都不曾有任何他可能找到的有用的东西。
更何况，他本来就怀疑他们的目的。
原本的思路就这样被堵死了，余启明累得瘫坐在地上，可悲又可笑。
而就在这时，忽然，门铃竟响了起来。
“母亲带过钥匙了，父亲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下班，谁？”他本能地提起警惕，然而还没等站起身子，声音就已经从门外传了过来。
“你好，邮件！”
就这么简单？当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余启明也是下意识地想到。
走到门口，门外的的确是一个穿着邮递员衣服的男子，唯一令人生疑的只是他貌似长得有些太过白净了。
心有疑虑，余启明却还是打开了大门，而还没等他出生询问，男子就直接说道：“你们家姓余是吧。”
余启明下意识地点头。
却没成想对方听过之后直接将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啊，那这信就是你的，签收一下吧。”
第456章 双魂（五十七）
本来就只是简单的过程而已，男子的态度自然相当爽快，收拾签收，但寄信这种事哪有什么签字扫码的过程，他将东西放在余启明的怀里转身就要走。
倒是这时候，反而是余启明主动叫住了他。
一边看着薄薄的信封，那熟悉的模样自然不禁令他怀疑：“这信是谁给我邮的，有名字么？”
谁知，男子却怪异地看了余启明一眼：“我就是个送信的，你问我？”
说罢，他居然就这样直接离开了，留下余启明一个人站在门口凌乱。
又是信封，他自然是不禁想起了之前拿到过的信笺，不过这封信却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信笺的右上角还明确地写着编码，上面也有详细的地址与收件人的姓氏，光是这封皮都和之前的信笺不一样。
而且，余启明摸着信封，里面也不像是有东西的模样。
邮递员既然已经离开，就说明他本身对余启明并不存在威胁，但余启明也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这信肯定有特殊的意义，不需思考他都能想到这一点。
而更令他奇怪的是，信封的上面实则也只是写了他家的地址以及收件人的姓氏，对于寄信人的身份以及邮政编码却是一点都没有留下。
这信真的能通过邮局送过来？
余启明怀疑道。
想到这，他终于才将信封打开，然而就像是感受到的那样，信封里根本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早有怀疑，可这一刻余启明还是不禁发愣，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给他送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信，这算什么，开玩笑么？
他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理由，倒是猜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那人的身份肯定不是邮递员，既然信是空的，他来其实是为了让我跟着去瞧瞧？”
想到外面雾蒙蒙的天空，余启明能够意识到的也仅有这一点，反正按照之前的经验，这才刚来这个新的场景，估计也未必会出现危险，他索性就直接出了门。
目光落在对面屋子的大门上，他自然了解对面应该是沈黎家，嗯......应该说是曾经的。
不过，让他怀疑的是，看那大门的模样，应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住人了。
“杨陵的那件事之后，沈黎一家就没有再回来过？如果现在真的是多年之后的话，不，应该是按照设定的进程发展的话。”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凑上前，“砰砰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只是良久过去，里面都没有回应。
他又将眼睛凑到猫眼里去看，然而，视线里却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无奈，余启明只好暂时先放弃了有关沈黎一家的想法。
顺着老旧的楼梯下了楼，多年过去，曾经繁华的塔河小区如今看上去已经有些残破。
当然，可能是因为雾气所致，远了的风景他也看不清楚，进入的楼宇则是在雾气的环绕下多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他本就没有目标，下楼晚了些更是没有找到刚才那邮递员的踪迹，他只
好朝着小区出口的方向探寻，然而还没等走过两栋楼，对面便出现了两个人影。
熟悉却有些苍老的面孔。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余启明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下一刻便传来母亲的回应：“你这要干嘛去啊。”
“啊，就是想出去遛遛弯，天太沉了，难受。”
然而，母亲却是直接责备道：“刚才还吵吵饿，现在就要跑出去，你看看这天气，出去能干嘛啊。
明天就回南程村了，你这一出去不知道又得折腾到什么时候，赶紧跟我回家。”
好在，余启明本来就对母亲的态度有所预料，心头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再反对。
接过了父母手中的包裹，他这才发现，里面装满了祭祀的用品，金元宝、纸钱、品相尚佳的水果，以及包装的精美的鲜花。
家中不算富裕，回想曾经的经历，余启明还是第一次见父母有这般郑重的准备，这足以让他认识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难不成会在回去南程村之后发生情况？”余启明本能地想到。
事到如今，虽说余启明不敢认定自己此刻所处的世界就是虚假的，但也不可能认为事情就会这样一直平静地发展下去，他得尽快找到回归真相的方法。
不过，几个包裹里着实还有不少其他的让他不解的东西。
大多数的普通的祭祀用品，余启明的父母都买了两份，而其他的则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物件。
两捆足有手臂粗的香，一整条余启明听都没有听说过牌子的香烟，裁成半米见方的红色布料足足有十几块，还有一大堆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装在塑料盒子里，黑乎乎的又透着红色。
这都是祭祀用的东西？
“妈，这些东西都是明天回去村子里用的？”
“啊，你不长心，这些事不都得我和你爸做。”母亲的语气有些埋怨。
“不是......那干嘛买这么多啊？”
谁知，这一次却是父亲脸上浮起几许不悦：“你连你姥姥的忌日都忘了？”
此话一出，余启明瞬间皱起了眉头：“我姥？不可能！”
不过，为了确定，他还是试探着问道：“姥姥她......是和三姑同一年去世的？我记得没错吧。”
这一次，父亲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但也没有再说话。
然而，余启明的大脑却早已经被各种想法所充斥。
“这不可能，调下洞穴之前的那段南程村的经历，我当时可是回过家里，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不，是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是在我调下洞穴之后又发生了其他的事？”
这想法才刚出，余启明却瞬间否定了自己的心思：“不可能，我现在经历的都是按照当时发生的事情所出现的后续，两个世界本来就都是假的。
空间在融合，但时间应该是同步发生的才对，否则我不可能从沈家村回到杨陵村之后，仪式就已经结束了。
我跳下洞穴之后发生的事还是未知数，不，
应该说是其他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只是，那现在的场景到底是在告诉我什么，又要我做什么？”
眼前的迷雾仿佛渐渐被扒开，可终究，余启明也没能想通其中的真相，跟着父母回了家里，他却是之后都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当初在“山洞”之中留下的“后遗症”还没有褪去，尽管厨房里传来的气味诱人，余启明却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
可他也并没有做别的，将门锁严，他就这样坐在了床上，然后，思考。
说来奇怪，就连父母都在之后没有再来打扰过。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的光线暗淡了些，终究还始终是那般雾气萦绕的模样，应该已经是夜里了，冷风吹袭，透过窗子的缝隙吹得仿若阴沉的鬼啸。
几个小时里，余启明的表情时而变得兴奋，但转而就又变成了苦闷，闭上眼，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浮现，却一一被他打上了虚假的标签。
但渐渐的，他的眼神却越来越焦虑，时间在流逝，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快要一天了，谁知道真正的杨陵会发生什么事。
几个小时的僵坐与思考已然让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奈何，他根本找不到真相的突破口所在。
“冷静，冷静，一定是我疏忽了什么，心态，回想一下当时自己在山洞里被困住时的心态。”
他不断地低语，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在发觉自己更是愈发烦躁之时，学着像之前拿出纸笔来试图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再度写下来。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笔尖在纸面上落下，他突然定住了。
表情蓦地变为惊悚，却很快又变成了兴奋：“如果，我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这里的确是虚假的，可为什么要按照另外一个世界的规则来。
时间，不，时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着明显的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的记忆。
从福东市发生诡异事件开始，不，应该从我又开始做噩梦开始，既然世界已经是虚假的了，那为什么我不能是虚假的。
而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忽然，他明白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封邮递员送来的信封，他竟是猛地撕开来。
而这一次，果然信封之中出现了另一封信笺。
信笺没有署名，甚至信封上连半个字眼都没有。
“我早该想到的，诡屋......那些噩梦或许才是我真实的记忆。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我，和几年之前相比毫无变化的房间，雾气遮挡了的所有的视线，无法被灌输的新的记忆，这个新一层的虚构的世界，本来就只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而已。
而它们，没有那么多的能耐让我再次变成另一个人。”
想到这，余启明直接打开了信笺。
可是，如今的信笺之中只有一张信纸。
“任务内容——找到她。
任务内容——找出有关于你的所有的真相。
隐藏任务内容——（空白）。”
第457章 双魂（五十八）
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说实话，余启明或是已经料想到了信笺上的内容会相比之前有所改变，但是，当看到完整的信笺之时，他的眉头还是不禁皱了起来。
单独一张的信纸，莫名其妙的内容，这信笺真的是他在杨陵的时候拿到的那一封？
当然，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情，他终究只能保持怀疑的态度而已。
不过，这任务内容，却是让他明白了什么。
不再执着于之前的经历，同样的，对于自己房间里的物件他俨然也失去的兴趣。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浓雾将仅有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房间里越来越暗，他只能借着手机的微弱光线才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门被一点点推开，安静的房间里嘎吱声来的清晰且幽异，淡淡的呼吸从屋子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父母的卧室里，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
“‘她’是谁？在哪？”淡淡的疑问凝聚在心头，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屋内父母安睡的脸始终平静。
光线照过一周，屋里能够藏人的也就只有角落的大衣柜而已。
心不自觉地提起，余启明的动作却没有犹豫，随着被拉开的柜门，光线透着敞开缝隙将可视的范围越拉越大，只是当柜子里的全貌进入眼底之时，里面其实也没有任何奇怪或者惊悚的事物。
当然，也没有人影。
余启明舒了口气，他似乎眼前的答案并不意外。
于是，转过身，他就这样要离开。
不过，脚下才迈出去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
视线定格在父母的身上，不，应该说是定格在了床底下。
他忘了，那里应该也是可以藏人的。
恐惧是难以摆脱的情绪，纵然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已经有所了解，但胆子这种东西可不是后天能够锻炼出来的。
他踮着脚，甚至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微弱的光芒打在身前那张略有衰老的面孔上。
“母亲就睡在床边，她不会直接醒过来吧。”幻想中，他似乎都预见到了下一刻，母亲的眼睛猛然睁开的场景，不过却也紧接着就俯下了身子。
“已经这种情况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可笑地想着。
接着，光线便打在了床底下。
猛地拉开床帘，那落满了灰尘的床下便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一下子呼吸急促，可转念却又嘲笑自己的多心。
“就算这真的有人，爸妈也不可能将人藏在床底下才对，那也太简单了。”的确，目光所及之处，床底下不过是空荡荡的一片而已。
“那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咯？”他噘了噘嘴，随即便又重新站了起来。
谁知，下一刻，那张苍白的脸以及毫无神韵的眼神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急速地一次喘息，要不是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场景，这一下还真的能够将人吓得背过气去。
他咽了咽口水，没敢出声，而床上的母亲也就这样木木地看了他良久。
终于，才毫无语气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寂静中，声音仿佛更能勾起人的恐惧
，再加上母亲那诡异的态度与语气，着实令眼前的场景异常悚人。
不过，久违的声音似乎反而让余启明轻松了许多。
他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没，我就是忘问您了，明天早上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忘记定闹钟了。”
可笑的谎言几乎不用想就能听出余启明的心虚，可不知怎么的，余启明此时却变得愈发认真，他盯着母亲的那张脸，身体的动作看似随意，但仿佛早就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母亲居然就这样撤回了身子。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早上我会去喊你，早点休息去吧。”说完，就直接又躺到了床上，眼睛刚闭，就又传出悠长的呼吸。
余启明劫后余生般的连连舒了好几口气，但当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莫名的，嘴角竟好似浮现出几许笑意。
而眼神中的则是不知所谓的自信。
起身，离开，关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他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只是他的目标当然不可能是就这样回去房间里睡觉。
沉重的铁门想起“咔哒”的声响，那是门锁被解开的金属碰撞声，脚后跟踩着鞋帮，走廊的灯未曾亮起，他却将手机挂在了门内，然后关门用将眼睛贴在了自家大门的猫眼上。
微弱的光线正从猫眼里映出来。
没看到任何恐怖的场景，余启明却已经是满身的冷汗，他没再回家，但是也同样没有下楼，反而是整个人都贴在了沈黎家的大门上，然后向里看。
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可是这一刻，他却忽然莫名地说道：“你是谁，你一直在看着我对不对！”
他低声地吼，语气却难掩无法遏制的恐惧，与激动。
门里没有回应，他就再问，甚至都轻轻扣响了房门。
“当当当”，“当当当”，然后，两道相同的声响就这样从门内门外同时响了起来。
一瞬间，余启明的眼睛瞪得浑圆，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好几步。
“是我猜错了？”
他惊恐地想，谁知，就在同一时间，脚步声竟然也从身后自家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怎么办，他们醒了。”冷汗唰唰地顺着额头往下流，脚步声在接近，可余启明却犹豫自己到底是要下楼，还是继续确信自己原本的想法。
手中的信笺已经被捏得全是褶皱，恐惧之下，他早已经将目光转回到自家的方向。
“不行，这样我根本找不到从家里出来的‘合理’理由，怎么办，怎么办......”
他紧咬着后槽牙，耳畔处，两道脚步声赫然已经到了门口。
“哒。”是某种金属碰撞的声响。
心头越来越焦急，恐惧或许并非来自于未知，反而是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危险而无法逃避时，才是最让人害怕的经历。
他一步步向后退，可走廊就这么大，没过两步，他就已经退无可退。
这时，余启明突然脸色一狠：“妈的，死就死，楼外面全是雾气，这个世界就这么大，线索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我就不信真正的出口是在
楼外面。”
话音刚落，他居然直接回身猛地敲响沈黎家的房门。
“开门，我知道有人在里面，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在帮我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大声呼喊道，声音大的甚至可以在走廊里荡起回音。
“咣咣”的敲门声一次次响起，那是余启明的手在一次次捶打着铁门，只是伴随着的却门口那道“咔哒”的开门声。
凛冽的实现猛地落到身上，而这一次，根本没有任何让人反应的机会。
“你去那干嘛，回家！”父亲的厉喝从身后响起。
“余启明，我让你现在回家！”同样的，母亲的态度亦然。
然而，余启明却连头都没有回，脸上的焦急已经愈发明显，光线从手机上发出，将两道模糊的人影打在余启明的头顶。
余光中，他赫然认出了他们的手上拿的是什么——刀，菜刀，用来切菜的刀。
余启明忍不住了：“程老太太，门里面的是你对不对，我知道你在帮我。
是你没有让我吃杨陵的食物，是你把我从仓库带走关到仓库里的，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门内还是没有出声，余启明急了：“信笺上写的那个‘她’就是你，你既然单独出现在信笺上，就一定和它们的目的不一样。
快让我进去。”
这一次，门内终于传来了声音：“‘她’是谁？”
只是，声音出现的瞬间，余启明愣住了。
听那声线，余启明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难不成他的猜想真的是错的？
只是事到如今，他哪还有其他的选择。
“她是程老太太，我的答案没错。”余启明只能笃定如此的答案。
谁知，还没等门内再次给予余启明回应，余启明已经见到头顶的影子出现了变化。
刀高高地举在了头顶，人赫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她是谁？”
忽然，里面的声音再次问道。
余启明蒙了，这到底什么意思。只是，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其他了，只能凭借本能地脱口而出。
“假的，都是假的，他们不是我爸妈，催熟仪式，南程村不是正确的地点，他们只是要把我带回去，然后像是三姑那样......”
而这一次，话还没说话，门内居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不知是在高兴，还是遗憾。
余启明的心沉了下去，他竟然听到门内有脚步声响起，可是那声音却是在远离。
但就在这时候，身前的铁门竟然就这样打开了一条缝隙。
蓦地，场景居然定格在了这一刻，影子停下了，连身后的光线都始终维持在了这一刻的模样。
余启明艰难地转身，身后，他的父母脸上赫然已经是可以称之为恐怖的表情。
贪婪、惊悚、急切、奢望，不一而足。
恐怕若是再晚一刻，他们手中的刀就要落在余启明的脑袋上。
余启明不敢放松，门只是敞开了一条缝隙而已，他转过身，扒着手指艰难地将其拉开，温暖柔和的烛光洒落，将场景定格在这一刻。
第458章 双魂（五十九）
身后的父母停下了，被高举的菜刀停留在空中，然，恐惧的氛围却并没有在这一刻消散。
目光所及之处，余启明的父母虽然没有再攻击，可是，也断然不是失去了行动能力。
危险的目光打在余启明的身上，他们应是在惧怕，惧怕屋子里的东西。
屋子里的？那是什么？
余启明脸色僵硬，当沈黎家里的模样映入视线之时，那场景俨然和想象中有所不同。
昏暗的房间，地面上堆满了灰尘，应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进入过的模样。可既然如此，刚刚给余启明开门的又是谁？他听到了脚步声，难道还有人能不留下脚印么？
而且，刚刚明明有人在屋子里和他说话，人怎么可能消失。
鬼？这个世界里的鬼应该和常识知晓的那些不一样吧。
想到这，余启明回头看了一眼，但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了步子。
“哒、哒、哒......”脚步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身躯被黑暗所笼罩之时，人已然进入到了屋子之中。
想到了什么，余启明回身想要将大门关闭，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撼动大门分毫。
他隐隐明白了些事情，便没有强求。
虽然从来没有进过沈黎的家，但至少从建筑结构的方面来讲，余启明对其也算不上陌生。不过，才进了屋子，余启明就察觉到了不对。
仲夏未离，闷热的天气自当没有因为雾气的原因便比平时低太多的温度，可这屋子里却相当凉爽。
而转过头，余启明才看到，奇怪之处还并不止这些而已。
雾气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漫了进来，屋子的外围此刻都已经渐渐变得模糊，当然，最让余启明疑惑的是，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干净了。
当然，这指的并不是灰尘，而是说除了最基本的家具之外，余启明几乎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空荡荡的柜子，床与沙发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以及其他的家具，头顶的墙壁上，孤零零的灯泡座已然暴露出了未曾连接的电线。
他皱着眉，走进卫生间，水龙头被打开了，里面却没有水流出来。
倒是有着几许血腥以及其他的味道。
那是什么气味？余启明说不上来，有点像消毒水，但明显更刺鼻一些。
不知怎么，余启明好似觉得自己在哪闻到过相同的气味，便不自觉的有些不安。
于是，他关闭了水龙头，从卫生间里退了出来。
不过是四五十平大小的房子，自当没有多少可以探寻的地方，转过身，剩下的也就只有阳台和两侧的卧室了。
至于阳台，他粗略地看过去便能看出其全貌，那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他犹豫了一番，没有指引，便随意挑选了其中的一间准备进入，谁知就在这时候，他才刚抬起脚步，身后竟悄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心一下子被提起，回身看去，他才见得父母竟然已经跟着进入到了屋子之中。
他一时没敢动，然而，父母的动作也就跟着停下了。
蓦地，余启明想到了什么，脚步轻抬，然后向前
落下。
“哒。”
“哒哒。”
三道脚步声同时响起。
余启明一下子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们在跟着，不，应该说是模仿他的脚步。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好在，他还算冷静，只要找到这屋子的真相，父母应是来不及对他做出攻击。
他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脚步一次次落下，几乎相同频率的声音便同时响起，已经越来越近了。
余启明一咬牙，只听黑暗中的嘎吱一声响，陈旧的大门便应声开启。
然而就在下一刻，余启明却惊恐得无以复加。
那张苍老且恐怖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它的身高几乎比余启明要矮上许多，再加上佝偻的腰让她看起来几乎只到了余启明的胸口。
可是，那张脸却几乎已经看不出有人的样貌。
白骨暴露而出，应是风化所致，上面都已经结满了白斑，但血肉也的确还在，占据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面孔。
只是，她伸出的双手却已经在开门的瞬间伸到了余启明的前面。
没有眼睛，黑漆漆的瞳孔中却仿佛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突然的一下令余启明猛地向后退去，待到整个身子到倒在地上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是他哪来得及做更多的反应。
而且，他的动作赫然引起了更进一步的危险。
摔倒解放了身后父母的动作，一瞬间，只听得如催命符般的脚步声瞬间来到了身旁，根本来不及他反应，那一抹被反射的手机的光芒已然打在了眼睛上。
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来不及任何人做出反应，甚至，余启明脸绝望都想不起来，可就在这一瞬间，再生异变。
巨大的撞击声是后来才传出来的，是大门砸在墙壁上的动静，当余启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之时，那恐怖的人影竟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原本的攻击动作蓦然停止，余启明双眼瞪得浑圆，这一刻，他才敢确定导致在门外那情况的东西，或者说是人就是眼前的鬼影。
它挡在余启明的身前，父母的动作就这样停了下来。
不，应该说终于完全定格在了此时。
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事实上，余启明脸呼吸都不敢用力，刀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仿佛都已经将他的皮肤划开。
不同于脸部被撕裂时的场景，这一刻，他根本不敢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鬼影，良久，对方在终于有挪开了身躯。
然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它没再对余启明做什么，或者说，它本来就是要把余启明救下来。
当然，慌乱导致余启明思考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情况，他颤抖着试图将抵在脖子上的刀挪开，可是，仿佛场景真的定格在了这一刻，就像是他无法关闭大门，他根本无法让脖子上的菜刀挪开半分。
无奈，他只好缓缓挪动自己的身躯，喉咙处传来微微的疼痛，手摸过去，血迹只有很少而已。
“应该只是划破了皮。”余启明舒了口气，然后，跟着走进黑暗的房间之中。
“乓！”
那是大门又一次被关闭的声响。
黑暗骤然降临，如果说，刚才余启明还可以透着门外手机的微弱光线看清周围的情况的话，那么此刻他便已完全被黑暗所包裹。
赖以维继的视觉一瞬间失去了作用，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心却又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眼前的黑暗浓郁得令他几乎看不到房间的边界，他仿佛就站在了一片独立荒芜的空间之中。
可是，那人影却根本不受光线的影响。
它就坐在那，视线落在余启明的身上，定定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刚才的情形所致，余启明此时哪还知道该做什么，时间缓缓流逝，黑暗来的纯粹，仿佛连呼吸声与心跳声都淹没在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启明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的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流淌到了胸口，脖子上火辣辣的疼，撕扯着理智。
终于，他忍不住了。
拿出信笺，将其拆封，展开在它的面前，问道：“这上面，是你么？”
话音落下，却久久都没有回应。
余启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对自己没有敌意，可是这种场景也不是轻易就能够适应的。
他强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举着信笺再次向前探了一步。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他开口，声音居然从周围直接响起：“我是谁？”
余启明被吓了一跳，可转瞬又变得有些迷茫。
是个苍老的女声，声线并不恐怖，其实和一般的老人都没有什么区别，他觉得有些熟悉，甚至自己可能都从哪里听到过。
只是，他伫立了良久，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程......程奶奶？”他细声细气地，极不自信。
只是话音刚落，又是相同的问题传到了耳朵里：“我是谁？”
没有任何危险的意味，对方只是再平静不过地向余启明问着此话，心头的恐惧渐渐被驱逐，可余启明却越来越懵。
将信笺对准自己，上面的内容依旧没有变化。
“她问的不是我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是我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猜想着。
“我是......阿明？”想到杨陵的规矩，他第一时间没敢说出自己的真名。
然，屋子里依旧没有回应。
“反正名字早就在沈家村的山上暴露了，试试吧。”余启明一咬牙，再次出声道，“我是余启明。”
谁知，当话音落下，黑暗中依旧是寂静的一片。
眼前的场景仿佛僵在了这一幕，任凭过去的再久，余启明也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来。
他倒是有个猜想，可是看着对方那张恐怖的脸，怎么也无法与记忆中的面孔重合。
他再三犹豫，终究还是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当然，危险也并没有出现，只是时间久了，仿佛一声叹息从周围的黑暗中响了起来。
那脚步声好像又出现了，但余启明还没有听清，就见得身前的鬼影一下子站了起来。
恐怖的面孔瞬间出现在了面前：“告诉我，你都明白什么了。”
第459章 双魂（六十）
恐怖来的猝不及防，再加上刚刚那莫名的问题，余启明怎么可能猜出来对方要他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情急之下，他差点又直接栽倒在地上，但谁知就在这时，只听得嘎吱一声从身后响起。
余启明瞬间头皮发麻，大门又打开了？
他爸妈不是已经不能动了么，它们怎么能从外面进来。
恐惧令他一下子站稳了身躯，这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
周围的黑暗并没有褪去，只留出从斜侧方一条细窄的光线线条，身前的鬼影没有任何变化，是它把门打开的，不，应该说是它放任了一切继续发展下去。
不安渐渐从心头浮起，他终是没忍住朝着身后瞧了过去。
的确，周围的场景是没有变，可是，就在不到两米的地方，那扇被敞开的门却已经露出了一条缝隙。
眼睛从门后透了过来，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
只是，余启明心中又是不同的感受。
如果身前的鬼真的是要杀了他，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如今这个时机，问题很重要？或许是，但不应该是导致死亡的契机。
忽然，余启明眉头一皱，如果场景继续并不是对他的威胁呢？
他皱着眉，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问题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可是，真相太多，他应如何说起。
倒是这时候，淡淡的脚步声传来，身后的威胁于直觉中远离，它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简单的变化却让余启明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既然自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与这屋子中的厉鬼有关，而且听刚才的问题......索性他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不过可笑的是，或许是之前在山洞里的经历，他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居然开始一板一眼的。
“我，名字，余启明，男，年龄未知，来这里目的未知。
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个虚假的世界，除了名字之外，我不知道我是谁。
按照林佳艺给出的线索，这里应该是一个被诡屋的人塑造的一个虚假的世界，我的记忆应该是被灌输的.......”
谁知，余启明还没有说完，房间里忽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不要对着自己说，对他们说。”
话音刚落，只听大门的嘎吱声又传了出来。
余启明的心跟着上浮，但终究还是转过了身，门口那恐怖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但至少这一刻，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我认知里的地点一共有三个，福东市，南程村，杨陵，但这三个空间，其实应该是一个。
我从杨陵村直接回到了南程村里，这件事就已经能够证明了，空间在融合，而融合现在正在加速。
而且，融合的也不光只有空间，还有时间。
而证明这件事的，有很多线索。
我一个个说。
和我有类似的经历的人并不在少数，如果将现在的场景视作是一个游戏的话，那么福东市就应该是所有人的‘出生点’。
我不知道诡屋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次诡屋发布的任务，应该关乎于所有的诡屋住户。
不过，福东市也并不是只是单纯的出生点。
福东实验高中，孤儿院，这是我所经历的两个有关的地方，我是从学校拿到的名单，但那份名单也出现在了不同人的手上，就说明类似的地点也不光只有这两个。
当然，既然说到名单了，就不得不提杨陵与这份名单之间的关系。
名单一共两份，这两份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时间段。
十年，这个时间在我最近的经历中出现了很多次，在来到杨陵之前，这个时间能起到的用处其实很小。
但来了之后，却可以告知给我们一个信息。
两份名单，上面出现过熟悉的人的名字的是，是这一次任务的执行人员，而另一份名单，记录的则是十年之前的。
这件事现在恐怕已经有很多人推测出来了。
不过真正重要的，是两份名单在杨陵能够起到的作用。
我听到过一句话，只有我拥有两个灵魂，我最开始以为这件事指的是我在福东实验高中时的那些经历，但在我进入沈家村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这个虚假的世界既然都能够被塑造出来，那为什么灵魂就不能。
其他的方式我还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绝对不能在杨陵告诉任何人我的名字，也不能在对话时说出其他人的姓名。
在杨陵，名字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一旦被‘它们’知道，就会出现另一个相同的人。
人为什么只能有一个灵魂，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而暴露的姓名正可以让‘它们’取代那些人的身份。
不过，这条规则应是只在杨陵有用，在南程村就是另一种方式。”
说到这，他忽然抬起头对准了门外，门已经越敞越开了，露出那两道亲切却又恐怖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面对类似的场景，余启明并没有多少惧怕，反而是有些感叹。
“你们是假的，我早就知道。”他终于将话锋对准了身前的二人。
“其实，从我在孤儿院得出结论的时候，不，应该比那更早，我就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了。
不过，为了探知南程村的秘密，我还是选择回到了南程村。
仪式？杨陵的仪式和南程村的催熟仪式有关联么？这件事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就如它字面上的意思，催熟仪式，催的是人的灵魂吧。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我的灵魂。”
余启明说的冷静，可是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不过，话总还是要继续的。
“规则，林佳艺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就是诡屋的任务之中，不管是人还是作为猎物的鬼，都必须遵守规则。
我起初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对我下手，但当我明白了杨陵的规则之后我就明白了，不到一定的程度，准确地说不经过这场催熟仪式，你们无法攻击我。
当然，说是攻击，应该是类似于三
姑最后经历的那样，被你们分食。
既然明白了这一点，那眼下所在的这个空间，到底意味着什么就没必要再多想了。
你们想让我回到南程村跟你们参加催熟仪式，我经历的那些事也让我以为我要去参加催熟仪式，但实际上，那才是最后的陷阱。
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催熟仪式告诉了我更多的信息，我有多大的机会能够逃生？”
说着，他又拿出了手中的信笺：“所以，当我看到信笺上的任务描述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个仪式我根本没有必要去参加，因为离开这里的方式本来就不是回到南程村。
哦对了，你们那会儿袋子里装的那些应该就是仪式用的物品吧。”
渐渐地，余启明的脸色变得冷峻，他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就站在这，你们也只能看着我，不是么！”
话音刚落，果然，只见那两只厉鬼的脸上瞬间露出愤恨之色，但终究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连举起的刀子都放下了。
屋子里一时变得静谧，当余启明的话结束时，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传出来了。
可余启明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屋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倒是这时，身旁又传来那陌生的声音：“告诉我，你都明白了什么。”
又是相同的问题，余启明的眉毛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回事，难道他说的不对？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如初。
相比之前的沉重，此时的余启明甚至都有些轻松。
“我没说到重点是么，也对，毕竟我刚才说的都是有关我自己。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是，它真的只是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所有的东西都只是被塑造出来的？
不，从一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信息在告诉我真相了。
杨陵村的村屋分布是个提示，没有任何的村屋会排列成那个样子，只有一种——墓园。
程奶奶不让我吃这里的东西，原因之一是那些动物都是曾经消失的人变的，但更重要的是，那些肉不属于人，而是鬼。
当然，还有更明显的提示。
那天我和林佳艺去学校探查的时候，所有的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才又出现。
既然这个世界能够承受如此之多的人存在，这种情形岂不是多此一举。
重要的是那天的日子，阳历的七月十五号。
如果真的只是人的话，那这一天没有任何意义，可如果这里是鬼魂所处的世界呢？
鬼魂的世界的阳历十五，是人间的阴历十五，没错吧。
那些人的消失是短暂地离开了这里，就像是从古至今流传的说法一样，鬼节的那天，鬼门大开。
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它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才能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依旧相安无事。
这里，根本就是鬼魂的世界，所有人都是鬼。
不管是十年前的，还是十年后的，唯一的区别只是杨陵那条曾经消失的河将不同的时间连接到了一起而已。”
第460章 双魂（六十一）
果然，这一次余启明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凌厉且尖锐的鬼啸声瞬间从身前起来。
目光之中，原本停滞的“父母”这一刻皆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声波如浪潮般一次次冲击着余启明的耳膜，仿佛这一刻的真相赫然将它们存在的意义所击碎。
余启明强忍着捂住耳朵，却依旧是痛苦不堪，好在这鬼啸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声音消逝之时，眼前的鬼魂就这样消失了。
然，余启明的眉头却并未松开。
他还停留在原地，说出的真相不过是将那二者的鬼魂驱散了而已。
周围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看看手中的信笺，上面的任务也同样没有发生变化。
余启明一时有些犯了难，他都说到这了，难道还不够？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自然有很多的真相，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剩下的那只鬼魂也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余启明下一步的做法。
然而，余启明能做的，也同样是不知所措。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叹息传来，比起之前要明显了些许。
不过这一次，却让余启明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举着信笺看向四周，没有回答，反而是在提问：“你是谁，我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你告诉我，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谁知，他话音刚落，居然是眼前的厉鬼给予了他回应。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死亡重要么？对你来说，死亡对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余启明有些难以置信，他当然确定眼前的厉鬼是杨陵村的程老太太，可是，这种话真的是那个腐朽封建的人会问出来的？
他犹豫了良久，却只是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下一刻，突然传来的声音居然带上了有些欣喜的语调：“你曾经见过鬼么？”
听到这话，余启明顿时一愣，他紧紧地皱着眉：“鬼？我不是鬼？我见到的那些都不是鬼？”
他不自觉地说道，周围并没有发出回应，余启明一时地停顿，他联想到了一些事。
“等等，既然我现在也是鬼的话，那为什么身体上的伤口会导致人死亡。
当时在碰到俞连伟他们之前，那个人只是死在大街上，对了，新闻报导里的那些人又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余启明突然眼前一亮。
“如果除了我们这些名单上的人之外，所有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鬼的话，那些事......不是全都失去了意义了。
除非，还有其他的东西同样在这个世界之中。”
忽而，余启明的眉头皱了起来：“当时那个人死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现象，他的行为看不出有触发规则的迹象。
那也就是说，他本身或者说他死亡这件事本来就引来了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那些看不见的人......
不对，看不见的东西里面，不光是因为处在不同的空间。
对了，仪式，杨陵的仪式到底有什么作用。”
余启明仿佛抓住了重点，他不断思考，却忽略了身前的厉鬼
脸上愈发难看的表情。
“鬼居住在这个地方，与现实空间切割成两个世界。
规则，杨陵本身就具有自己的规则，人是食物，等等，如果，我们真的是鬼的话。”
突然，余启明愣在原地，他似乎明白了。
然而，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恐惧。
“食物，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将杨陵真的看做是桃源，那么这里理应可以自给自足，人的确是食物，但是对杨陵的本地人来说，人的灵魂带来的吸引力并不是根本原因。
和南程村的村民不同，杨陵人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并没有表现出多渴望的样子。
而如果是食物的话，再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死法......”
余启明瞬间头皮发麻，他猛地抬起头，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对着谁喊话：“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鬼真的存在理智与情绪，除了规则之外，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周围蓦地安静下来，可就在这一刻，余启明竟见到自己手中的信笺上出现了变化。
“任务失败。
任务内容——返回第一层空间。”
看到这字眼，余启明的心俨然沉到了谷底，可也是在同时，周围的房间竟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没有人再回答余启明的问题，却见屋子里的另一只厉鬼这时走了过来。
“你该离开了。”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隐隐的哀伤。
“这......”余启明一时语塞，然而，当他真正看清周围的情况之时，心中俨然已经有了答案。
屋子的陈设本就简单，顺着视线看去，屋子所剩的最后一个未曾探索的房间此刻就在他的对面。
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步骤。
余启明咽了咽口水，他虽然不知道这厉鬼到底为什么会有这般的情绪，可是也明白，此时已经不会再有人解答他的疑问了。
将信笺收回到怀里，脚步沉重着却是一点点向对面的房间靠近。
手终究还是搭在了扶手上，可还不等他推开屋门，苍老的女声竟然在这时传到了耳畔。
“你确定准备好了？”
余启明微愣，但转念便明白了什么，任务还在继续，失败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于是，他蹲下身子，将“父母”消失后的菜刀拾在了手中。
“我一直只是在自己一个人行动而已，而有的线索在那些去往了不同地点的人手中。”他明白，至少关于杨陵，或者说这个虚假的世界，有的真相还得他自己去揭开。
全身紧绷着，他回头淡淡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坚毅地推开了眼前的屋门。
......
黑暗再次侵袭，没有任何的场景和人的出现不存在其本身的意义，应是早已预料到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对于眼前的黑暗，余启明没有任何意外。
然而，当整个人都消失在黑暗之中时，那感触却并非能够提前预见的模样。
仿佛置身在莫名的空间，黑暗不过是持续了一瞬间，眼前便出现了莫名的场景。
用场景来形容或许不对，更多的，是根本不知该如何说起的颜色与画面，视觉发挥着它的作用，但好似他本来就没有多少作用一般，仔细看去，眼前事物总是没有固定的形状。
“这和我跳到那个洞穴之中之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一样的？”余启明疑惑的。
不安是本能，但实际上，他心头更多是好奇。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脚下也跟着试图向身前的图案移动，他本以为周围的都是触不可及的东西，谁知才刚刚有所动作，那些莫名的图案与颜色竟猛然如潮水一般向他用来。
恐惧瞬间来袭，不，应是说余启明分明能察觉到自己的本能正在抗拒这些东西，然而，事已至此，怕是任何人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蓦地将在原地，身躯虽然停止了动作，可就在周围的事物涌入身体的那一刻，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仿佛被灌入了未知的事物一般。
大量的画面不可抑制地从灵魂涌入脑海，画面并不完整，却与记忆不断拼接成完整地图像。
他瞪大了双眼，思想亦是跟着转变，他认得出，那些大部分都是自己噩梦中的经历。
曾经的噩梦成了现实，然而这一刻，余启明却断然没有任何的恐惧之情，相反地，他却极为兴奋。
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沈黎家里说出的话正在被验证。
但不安终究难以摆脱，就仿佛近乡情怯，或是叶公好龙，他渴望知道真相，却有害怕真相带给他的只有更深的恐怖。
然，余启明的态度却未变，并不是说他厌倦了如今的生活，亦不是说他心中的好奇占据了多大的位置，而是他本来就明白一件事。
害怕改变的永远都只是那些“富有”的人，他们惧怕变革，是因为变革可能会让他们失去本来就拥有的东西。
余启明也并不是一个赌徒，一个思想被紧固的人向来都不会是赌徒。
他只是明白一件事————他一无所有。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剧本”中的内容罢了。
事情再坏又能坏到什么地步去呢？
想到这，余启明忽而嘴角浮起了一抹嘲笑，当然，紧接着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那些噩梦......到底都有谁是真实的，到底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中，自己有着怎样的生活，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谁知，就在余启明如饥似渴般的消化那些本应属于自己的记忆之时，脑海中的画面竟戛然而止。
他猝不及防，但当回过神来，周围的黑暗不过是被遮挡下的月光少有透过了屋子的窗户而已。
抬头看去，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屋子，简单的陈设文心中带着几分凄凉，他熟悉房间的结构，他还在“沈黎”的家里？
但这房间的布置，可不像是年轻人会住的地方。
他蹙着眉，手中的菜刀还紧紧地握在掌心，刚不是说可能有危险么？
余启明微愣，程老太太也会犯错。
不过就在这时候，门口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第461章 双魂（六十二）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当然，当声响过后，屋子的大门并没有被打开。
事实上，门外的声音其实很轻，若不是房间里安静的过分，恐怕余启明也难以听出门外其实不只有一个人。
莫名的情绪萦绕在了心头，他不是已经推开门了么，而且早就做好了准备，房间里又没有其他的出口，既然都是要做出相同的举动，何必多此一举地出现在这房间里。
他转头看去，这房间的确没有多少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倒是唯一让他在意的，是他居然将刚才的声响听得正切，他的听觉又变成那种程度了？
他不敢确定，长时间呆在寂静黑暗的环境里，早就已经让他习惯了去观察周围细微的变动。
他凑到门边：“嗯？怎么是呼吸声？”
疑惑上涌，不安便伴随左右，但终究，余启明的手还是搭在了扶手之上。
忽而，只听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嘎吱的一声响，尘封的大门就这样敞开了一条缝隙，突然，余启明又一下子变了动作。
门外的危险已然不需要预估，大门被推开的瞬间，他猛地就直接冲了出去。
白色的房间中，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实验台，纯黑的黑板，所有的事物尽是熟悉的模样。
角落里正传出细微的鸣叫声，那正是实验室里被关在笼子中的小动物。
然而这一刻，即将被解剖的却是余启明。
说时迟那时快，大门打开的瞬间，窗外的月光赫然反射到了余启明的眼睛上，一抹明亮之中，锋利的刀刃正直挺挺地向余启明刺来。
而拿着那些手术刀的人，不是当初在实验室里见过的其他的学生又是谁。
当然，此时的余启明可顾不得他们。
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余启明自然没有慌乱，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明明是刹那间发生的情况，他居然一眼便将所有刀锋的位置就记得清楚。
没有过任何的训练，手臂不过是在本能地抵挡，可只听得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刺过来的刀刃居然就这样被他凭借着一把菜刀将多半挡在了身前，而那些没有被挡住的，居然又被他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躲了过去。
然而这一刻，余启明的心却骤然沉了下去。
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五感再次发挥了作用，可是自身怪异的姿势却让他明白，此时控制着他行动的绝对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他说出了真相，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身上的异常会被如此的手段破除。
只是，真实的情况还远远不止是这些而已。
攻击一瞬间停止，金属的碰撞声亦是有了短暂的停歇，可紧接着，声音落下之时，只见那些学生们的脸再度变得极为狰狞。
余启明猝不及防，原本挡住了刀刃的菜刀之上居然再次传来巨大的力量。
他的身躯应该是被另一股灵魂控制了，然而此时此刻，刚刚身体中的力量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刀刃与刀刃相触碰，尖锐的摩擦声一
时间令得余启明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战栗，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向前推，可不管他如何用力，根本用不出一丁点其他的力气。
他连连后退，眨眼之间，整个人就已经重新退回到了屋子里。
也是在这时余启明才惊愕地发现，自当自己从沈黎家的屋子里出去之后，身后的房间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实验室的仓库。
他已然进入到了完全不同的空间之中。
当然，此时的余启明哪还有心思管这个，他本来就不是练家子，刀刃摩擦，为了避免自己直接被手术刀刺中，巨大的力量之下，他只能整个人都直接倒在了地上。
刀锋于脸颊划过，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冰冷，同时，他猛地挥手，好在身前那些被握在手中的手术刀真的被他打飞了出去。
可危险却仍旧步步紧逼。
瞬间的碰撞，连同他自己手中的菜刀同样脱手而出，他本就只是个普通人，哪来的和厉鬼对抗的能力。
手术刀只是武器，它们本身就对余启明有足够的威胁。
余启明不知道自己到底触发了什么，一瞬间，那些学生们本就狰狞的脸竟然直接蜕去了皮肤与表层的脂肪，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而视线中，余启明见到的只剩下了一张张恐怖的鬼脸。
失去了大量的皮脂，脸部的肌肉暴露无遗，它们就像是贴在了他们的面孔上，紧实却又令人无法接受，而且，还不止是一个。
肌肉似乎代表着力量，余启明惊恐地想要逃离，可就在下一刻，一双有力的手便赫然抓在了他的双腿之上。
尖叫声瞬间充斥在整个实验室里，他的挣扎根本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身体开始腾空，他居然直接被抬了起来。
目光跟着偏移，无意间打在了实验室的角落，之前的那个老师就站在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敌意，然而眼神的对视却让余启明惊恐万分，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要把我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东西。”
顿时，余启明如坠冰窟，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强烈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头痛欲裂，身上不知已经抓了有多少双手，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来。
不过，余启明却忘了一点，诡屋向来不会让人陷入必死的结局。
从他用菜刀当初第一轮攻击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
身体在被向上抬，打飞的刀具却落在了地上，叮叮咣咣的发出凌乱的声响。
这声响自然没什么，可瓷质的地面却将那些刀子再次探了起来，金属相互碰撞，叮叮叮的好不折磨。
谁知，就是这声响，居然让余启明突然直接掉在了地上，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同一时间，所有围着他的学生居然全都蹲在了地上。
双手抱于头顶，低沉且痛苦的嘶吼声甚至隐隐都要将消毒水的气味驱散，余启明顾不得疼痛，他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是金属的碰撞声居然又让它们裸露出的肌肉之上，再次生长出了皮肉
来。
不，不光是皮肉，还有不同颜色的毛发。
当然，余启明更明白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
实验室里不可能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这一点不需要想也明白，趁着暂时没有被攻击，他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实验室的门口冲了过去。
他的目光始终都注意着实验室角落的那个男人，可令人意外的是，作为实验室的掌控者，他居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余启明的行为，只是脸上满是愤恨。
余启明起初还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他只顾着逃跑，然而才到了实验室的门口，竟又是类似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而这一次，声音是从实验室外面传过来的，是学校的铃声。
可这一声音却将余启明吓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怎么可能还没明白，这里是学校，那些学校里的人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声音使得那些痛苦的学生更加失去了行动能力，可同一时间，那个男人动了！
危险的预感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根本来不及余启明反应，恐怖的感触竟直接从身后涌了上来，脚步声砸在地面上，犹如死神的呼唤一般，顷刻间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大门“砰”地被推开，然，余启明却已经慢了，他根本没有机会迈出实验室，威胁赫然已经变成了危险。
背后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余启明感觉自己后背的皮肤可能都直接被扯了下来，又是一声嘶吼，终于，走廊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此时眼前的场景再次超出了他的理解。
没有黑暗寂静带来的阴沉的恐怖，铃声响起之时，整个教学楼竟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而就在余启明的面前，几十米的走廊里居然正有着数道身影。
余启明双眼瞪得浑圆，如果学校里的情况真如如常理那般的话，他或许都没有此时这般害怕。
他看的清楚，所有的大门都敞开了，那些人就这样从一间间教室里走了出来。
人？不，它们不应称之为人。
有的的确还和余启明一样，与常人有着类似的模样，可有的身影，他们的模样就和刚才实验室里的学生一般，浑身上下几乎已经看不到有完整的皮肤。
当然，最让人恐惧的，是那些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动物们。
铃声响奏，畸形的肢体、五官就这样从血肉之中生长了出来，包裹了全身，有的还站在原地，虽然只用双腿支撑着中心，可脸却已经完全变成了野兽的模样，更有的，则是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兽类。
或许是这场景救了余启明一命？当走廊的全貌暴露在实验室之中时，“老师”的攻击居然莫名停止了，不光如此，强烈的关门声甚至都直接将他推了出来，让他没有机会去观察那些学生是否也已经变成了相同的样子。
当然，余启明也没有胆子回头再看实验室里的情况，关门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霎时间，数道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余启明的身上。
它们似乎在问：“这个人，是我们的同类么？”
第462章 双魂（六十三）
走廊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异常，身后的实验室再没有一点声音，数道恐怖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了余启明的身上。
人、鬼、野兽，太多的身影将昏暗的走廊描绘出满是违和的模样，而越是违和，就越是让余启明害怕。
他不敢动，但是，却并不代表它们不会动。
视线悄然触碰，下一刻，不知多少的身影就这样向前迈了一步，距离还远，然而，无形的压迫感猛地就落在了余启明的肩膀上。
呼吸瞬间停止，接着又变得急促。
“或许，当时在走廊里追着我和林佳艺的怪物就是这些东西？”余启明不自觉地想道。
恐惧萦绕在心头，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就是这一步，暴露了他的身份。
一瞬间，所有的怪物都有了动作，黑暗中，他们如漆黑的浪潮般前压，巨大的压力赫然令恐惧直逼顶点。
他本能地朝着身旁的楼梯看，上楼？下楼？哪一边才是真正的生路？
还有，林佳艺又在哪？
他打死也没有想到，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就遇到这样的情况，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当然，如果说他那些因“真相”而得出的可笑猜想可以算作是计划的话。
脚步的后退引发出连锁效应，就在余启明犹豫之时，数道身影赫然已经逼到余启明的前方。
余启明退无可退，他倒是已经知道了些许教学楼里的规则，可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他又能做什么。
情急之下，他甚至想要重新回到实验室之中，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脚步声竟从楼下传了过来。
脚步急匆匆的，应是什么人在奔跑，不过现在谁还在乎的了这个。脚步出现的瞬间，所有的身影蓦地就停在了原地，而下一瞬间，更是直接朝着追了过去。
原本被占满的走廊顷刻间就变得没有任何的人影，余启明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活下来了？情绪大起大落，他在意的岂是自己活下来这件事？
他是害怕，但更在意的是这座学校里的秘密。
这里应该是他的地点，他推测如此。
楼梯一共三座，刚刚的脚步声是从楼下过来的，压制住自己忐忑的心情，他鼓着勇气向楼下探了过去，不过就在这时候，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规则只有这一条？”
脚步停驻在原地，时间缓缓流逝，果然，不多时，铃声再次响彻在整个教学楼之中。
余启明心头一喜，铃声的出现很可能会导致那些东西无法再有行动能力，脚步声缓缓传出，从身旁，从楼上楼下。
他蹙着眉：“还有其他的他看不见的人？”已经到了如今的空间，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看到某些人。
转过头，昏暗的走廊之中，除了他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人。
而突然，余启明竟脸色大惊。
不对，刚刚追去了楼下的那些鬼呢？
不安随之涌现，他紧绷着身体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不会所有的人他都又看不到了吧，那些东西会不会这个时候
来攻击他？还有其他的规则？
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完全超出了余启明的预料。
脚步声刚起，下一刻，声音竟然骤然变得距离，楼上楼下、身前的、两侧的，脚步声多的他根本分不清数量。
眼前的黑暗中渐渐出现了轮廓，他看到了！
可就是看到，他反而愈发惊恐。
每一道身影在经过余启明身边之时，余启明都能明显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轮廓越来越清晰，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刚刚去楼下的那些东西赫然在朝着楼上回来。
“卧槽！”他终于反应过来，不自觉的大骂道。
“要是再被那些东西再看到的话......”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余启明怎么敢冒险。
“不行，这里不能呆下去了，得找地方躲起来。”
想到这，余启明拔腿就跑，目光打在走廊四周所有的教室，办公室里，然而能给他选择的地方哪有那么多。
实验室的经历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他绝对不能被这个楼里的任何人看到。
铃声越来越响，显然已经接近了末尾，无奈，他只好又逃进了四楼的教职工卫生间里。
铃声戛然而止，然而，却并不意味着结束。
走廊里的声音骤减到零星的数量，更多的是连续的关门声打在耳朵里，可就在偶尔响亮的声音之中，余启明却隐隐察觉到了危险。
直觉让他没敢进入到厕所的隔间里，只能躲在堆积的杂物之中，口鼻中传来刺鼻的令人厌恶的气味，他却将自己的身体用力地挤在其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身体不自觉地在颤抖，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凌厉的惨叫声赫然响彻了整个走廊。
余启明顿时神色一凛，不对，这次的惨叫声应该是从某个“学生”的口中传出来的。
教学楼里还有其他的危险！
猜想被证实，好奇心驱使之下，余启明自当忍不住想要看看那危险的来源到底是什么，是否是那天追着他和林佳艺的东西。
他忍不住稍稍撤了下身子，可还没等动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余启明脸色大变，同时，再次将身体死死埋在了杂物之中。
惨叫声片刻后停止，而就在所有人以为都不会再有其他的情况之时，那脚步声蓦地竟真的出现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哒、哒、哒......”鞋底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本就不大的空间难以荡出回声，这声响便映得愈发响亮，接近了，到了，马上就要出现在他的身边。
余启明惊惧交加，忽然，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嘎吱——”厕所隔间的大门被拉开，余启明庆幸自己没有藏在隔间里，否则现在早已经被发现。
然而，危险却并未远去。
门又被关上了，脚步声再次传了出来，没几步就已经到了身边。
余启明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他整个人都几乎被杂物堵住，只留有半只眼睛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透过杂物堆的缝
隙，令余启明意外的是，来的并不是一个多恐怖的身影。
淡黄色的薄纱衬衫，胳膊在杂物堆的前方偶尔摆动，露出的胳膊亦是正常的颜色。
余启明渐渐皱起了眉头，那件衣服的确是教职工的工作服没错，可是......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动，甚至，当身前传来被翻动的震动，他只能祈祷对方不会将杂物堆全部翻开。
时间仿佛流逝得越来越慢，冷汗浸湿了全身，余启明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上已经占满了杂物堆的异味。
口鼻中呼出灼热的气体，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他仿佛都快要昏过去。
“走啊，赶紧走。”心里焦急地祈祷着。
真的是祈祷起了作用，忽然，近在咫尺的人影动作变大了些，不知是什么东西被从杂物堆取了出来，身前的空间大了不少，可紧接着，那人却径直向外走去。
余启明长舒了一口气，当然，他的手还捂在自己的口鼻之上，不敢发出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远，心头的怀疑也就越来越占据了上风，被清开了杂物堆给了挪动身体的机会，终究，他没能忍住将脑袋探了出去。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余启明直接愣在了原地。
门口缓缓离去的是太过熟悉的身影，可是在一个月之前，他分明还见过她死后的模样。
是刘姨！
怎么可能！
余启明瞪大了双眼，之前在“沈黎”家的时候，他明明已经说出了所有自己知晓的规则，的确有很多人有不止一个灵魂，可是那些不应该是名单上的人么？
刘姨也是其中的一个？
不对，能够在这个时候自由行动的，不可能是名单上的人。
那是他之前的推测错了？
可既然错了，他为什么还能回到这个空间。
大量的疑问一时间冲击着余启明的脑海，他甚至不自觉地将身体越探越往前。
可就在这时，刘姨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余启明顿时心脏皱缩，好在他反应得够快，刘姨转身之际，他瞬间就再次隐藏到了杂物堆之中，听刘姨的动静，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
可余启明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人影转身之时，他看的清楚，对方的侧脸就是刘姨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启明始终无法想通这个问题，就算是在刘姨的脚步声离开良久之后，他都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缓了过来。
一步步走向教职工卫生间的门口，几分钟之前还恐怖的走廊如今已然恢复成了寂静的模样，目光落在一间间教室的大门之上，那里面......
当然，虽是怀疑，余启明却并没有打算进入到任何一间教室里。
刚刚的脚步声出现在楼下，他应该去楼下看看具体的情况？
不过，思考片刻，余启明却转身想着楼上走了过去，教学楼里最重要的绝对不是那些“学生”。
杨陵任何的地方都存在着关联，而与福东实验高中的关联，应该在楼上。
第463章 双魂（六十四）
本来就只是相当简单的推测而已，脚步落在楼梯上，在寂静的楼道中依旧发出清晰的声响，人正在朝着楼上走，五楼，重要的地方就只是那而已？
说实话，应该不光是这样，只是对于如今的余启明来说，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吧。
时间早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手机因为再次离开“家”如今再次恢复了没电的状态，说来，距离余启明上一次休息应是已经过去了太久，可诡异的是，除了本身因为情绪和运动导致的疲累之外，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困倦。
仿佛睡眠已经变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倒是在回到教学楼之后，在家中拿到的信笺依旧留在余启明的身上。
不光如此，令余启明意外的是，那信笺如今竟然已经不同。
将其从怀中取出来，他才发觉，一个信封之中如今已然有了多张信纸，其余的信纸上皆是一片空白，而之前他在“家”里拿到的那个此时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原本失败的任务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令人看不懂的文字。
“任务内容——找出（空白）的真相。
任务内容——找到他。
任务内容——活下来。”
依旧是类似的任务，又是让余启明却找人，不过相比之前，这一次的描述却令人不禁觉得惊悚。
活下来？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么？还是说这一次，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比原来严重了不知多少的程度？
还有，那个隐藏的任务奖励怎么没了，就是因为之前那次出现的“任务失败”四个字？
不知道任务具体要他去做什么，余启明就更无法理解其中隐藏的含义，他原本还以为能够从找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但如今看来，怕是也只能希望破灭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倒是在那几张白纸的上面多注意了好一会，但终究这种已经没有多少悬念的事情，做的越多反而越觉得可笑。
唯一的也就只能让他稍稍惊叹于对方的手段罢了。
重新将信笺收了起来，待身体站定之时，他便已经来到了五楼。
毕竟已经在学校生活了一年多，虽然很少会踏足五楼，但余启明对这里也自当不会陌生。
身旁的房间当然不是教室，除了几间用来当做仓库的之外，其他的则是一些专用的休息室，其实，余启明对这些地方并不存在多少好奇，有关学校的异常他追根究底也就只能联想到校长一个人的身上而已，那些向来与他没有交集的学校领导便自来就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这一次，他却对其多了些许的好奇心。
脚步尽量放轻，将脑袋贴在教室狭小的窗子上，月光正顺着楼外打进屋子里，虽是昏暗，却也足以让余启明看清里面的模样。
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其实，几间休息室里并没有多少诡异或者是令人惊讶的事物，简单的陈设、到处堆积的灰尘甚至都让他以为这里都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过。
不过，就是这副模样反而让他觉得不对。
虽然如今所有人都几乎已经发现了福东市的诡异，不，应该说是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再怀疑这个世界的合理性，毕竟连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哪样东西诡异还会引起人的在意。
可是，虚假也应自有其规律。
就如杨陵村的屋子排列如乱葬岗一般，福东实验高中也理应有其本身的规律，或者说是设定。
设定里，福东实验高中就是个很好的学校，虽然背后隐藏着秘密，但是最漆面表面上的东西不会落下。
可此时余启明眼中的房间......
房间里灰尘堆积，却仍可以在某个角落看到曾经有人活动的痕迹，房间里的生活用品虽然少，但是也还是有一部分。
可是，作为一个学校的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书和文件。
目光所及之处，余启明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任何的纸笔一类的物件，而且，也不光是一个房间这般，只要是余启明检查过的休息室，任何的一个都是相同的场景。
这与福东实验高中的设定并不相符。
余启明的眉头渐渐沉了下来，只是虽然好奇，他却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规则，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将心思收敛回来，随即，他再次将目光放在了走廊的中间，记得上次和林佳艺逃跑的时候，走廊的中间曾经出现过一条通往天台的楼梯，可如今却没了。
是因为自己的五感已经变成了常人的程度？余启明不知道，他走过去，低头四处寻觅起来。
这里当然是他的目的之一，不过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
也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幸运，走廊里并没有出现有人曾经来到过这里的痕迹。
“佳艺应该来的比我早很多，她既然都还没到这......我刚才在三楼怎么也没发现她，她去哪了？”
心头渐渐生出疑惑，他本能地朝四处查看，而就在这时候，居然又是一道莫名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出来。
“学生都已经回到教室里了，这会应该也未必会出现更严重的危险吧。”
然而这想法才刚刚浮现脑海，楼下的脚步声俨然比之前快了很多，且是同时，一股莫名的压力忽然就降在余启明的心头。
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而就在下一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频繁，一股恐怖的气息瞬间就从楼下漫了上来。
没有看到任何的事物，余启明却忍不住跟着颤抖，突然，脚步声戛然而止，仿佛一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连那股恐怖的气息都跟着消失了。
余启明一脸的莫名，他自然不可能认为一切都是幻觉，既然如此，那就是......
不自觉地，余启明咽了口口水，冷汗湿了额头，他简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在走廊里跑。
“不过，楼下的脚步声，不会是佳艺的吧。”
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来到学校，他本能地就吵着最坏的方向思考了过去，唯一还能够让他心生侥幸的也就只
有类似的情况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总不可能是林佳艺一个人遇到了两次危险。
他原地犹豫了片刻，但终究还是没有下楼，以林佳艺的能耐，总要比他处理得好。
脚步再一次迈了起来，有了刚刚的恐惧，他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走至走廊的尽头，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校长室里的模样便再次映入了视野。
虽然距离上一次拜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但校长室里的情况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说实话，余启明对自己此行也没有抱多少的希望，当初的名单已经拿到了，当时也在屋子里检查得仔细，这里又有多少物件值得他探索的。
他更希望的还是能够在这里看到某个人。
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那张令人期盼的面孔并没有在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
无奈，余启明只好平静地走到了办公桌的前方，既然人没有出现，林佳艺来这里第二次，恐怕也不光是因为天台的关系。
倒是令余启明意外的是，这一次，当他尝试着打开之前始终关闭的办公桌的抽屉的时候，居然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而就在看到其中的物品的时候，余启明的眉头猛地就皱起来。
抽屉里没有其余的东西，只有两件黑色的中山装，以及一些信封。
信封的用处尚且不知，可才看到中山装一眼，余启明就联想到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当时在沈家村沈黎老家看到的那个照片，上面的那个男人穿着的是相同的服饰。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虽然已经早有预感，可当猜想被印证之时，终是忍不住害怕。
“纪学文，就是他策划的这些事！”
余启明颤抖着说道，只是，让他心有异样的并不只是如此而已。
将中山装拿在了手上，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两件相同的衣服，而且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两件衣服给他莫名的熟悉感。
他应该是从哪见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无奈，他只好又将目光放在了信封的上面。
如果中山装只是代表了猜测的话，那么这些信封便完全佐证了他的猜想，他试着将信封一封封打开，可是，与自己所持有的信笺不同的是，信封之中并没有任何的信纸。
“那这有什么用？”
余启明有些发蒙，他又试着将手探进抽屉里，谁知就在抽屉的内部，他居然摸到了一条缝隙。
缝隙很窄，并无法让手指通过。
他当然也不敢将手指完全伸进去，谁知道这行为会引发什么危险的后果。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将自己的信笺中一张空白的纸取出来，放到空的信封里，放回抽屉之中，关闭，而就在片刻之后，当余启明再次将信笺打开的时候，抽屉中的信笺就这样消失了。
结果令人不知是否该称作意外，然而，余启明的心却不由得一紧。
现在，信纸消失了，去哪了？会引发什么后果？
他一概不知。
第464章 双魂（六十五）
虽然信笺中的是一张空白的信纸，而且这几张空白的信纸是否就是属于自己的同样是个未知数，但丢失了信笺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同样引得余启明不安。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不安竟在不多时便化作了现实。
忽而，胸口蓦然传出一股灼热的触感，余启明猛地皱起眉目，这灼热感很熟悉。
他下意识地看向胸口，而视线之中出现的正是一条项链般的印记。
“是当初遗失的那条铜钱项链？”余启明心头一震，“难道它一直在我身上？”
可转而余启明却直接否定了他自己的想法，“不对，现在三姑都已经死了，那条项链又能有什么作用，而且，就算有作用它也应该是与南程村有关，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出问题。”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脑子里，胸口的灼热感愈发严重，不知某时，余启明的大脑仿佛传来轰的一声，紧接着，大量的恐怖画面不可抑制地从脑海之中浮现。
霎时间，余启明头痛欲裂，他哪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脑海中的画面不断闪现，仿佛与之前的记忆连接到一起，然而这一次，越是快要想起完整的记忆，那痛感就越是强烈。
一时间，余启明几乎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炸开，胸口的灼热感应是要将他的肋骨熔断，将胸口的皮肤烫出曾经项链的形状来。
记忆闪烁之间，他拼着疼痛试图将画面拼接到一起，然而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刻，如刀刻斧凿般的疼痛俨然都要将他击晕过去。
他快要放弃了，蓦地，就在这时，灼热感竟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烫，难以忍受的烫，而这次的滚烫来自于他的手掌之中。
虽是疼痛，余启明却明显感觉形状已经发生了变化，刚刚的滚烫来自于他自身，而这一次显然是来自于外界。
他本能地想要将那滚烫之物扔出去，却在物体划出抛物线的瞬间，才发觉那滚烫的东西居然是刚刚自己手中的信笺。
注意力一时被扯到了别处，脑海中的画面仍在不断上涌，不过只要不去思考，头痛便显得轻了许多。
忽而，余启明脸色一变，紧接着便是惊悚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当信笺发出滚烫之时，胸口的灼热感俨然被压制了下去，那不就是说，这二者之间可能本来就有着互相矛盾的作用。
而令他回想起那些记忆的，是之前遗失的项链。
想到这，余启明顿时面露惊恐，不过，他却有了新的动作。
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他猛地就从地上将信笺捡了起来，剧痛令他的手臂都在颤抖，他却强忍着再次将其中一张空白的信纸取出，然后裝到新的信封之中。
他是要重复之前的举动？
不对，只见余启明并没有直接将信笺放到抽屉里，反而是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支钢笔，对着原本的信笺在新的信封之上书写下了相同的文字。
那文字赫然是之前，他在受到信笺时上面所写的。
痛感越来越强烈，不知不觉间，汗水已然浸湿了余启明的全身，汗珠从下巴上低落，啪嗒一声落在信封之
上。
明明是夏日，这简单的一粒汗珠却散发出淡白色的雾气，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余启明的大脑如今俨然快要裂开一般，折磨着他几乎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终于，只听“砰”的一声，抽屉被余启明用力地砸回到了原本，而他自己亦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虚弱，痛苦，灼热，种种的感触如今已然遍布了他的全身，身体瘫倒在地，他竟是已经再提不起丝毫的力量令自己重新站起来，唯一的力气只能用来呻吟。
时间缓缓流逝，余启明始终没有动作，他当然是在等待，等待发出去的信笺传来回应。
谁知，危险却悄然降临。
黑暗中，一道目光忽然落在了余启明的身上，他的身体突然地颤抖，无力的呻吟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视线？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黑暗中的是一片寂静，这视线便愈发显得清晰。
余启明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几乎没有，他却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或许是注意力的转移再次使得脑海中的疼痛减轻了些，他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双手拄在地上，身躯颤抖着终于还是第地上一点点撑了起来。
目光仍旧被遮挡，前方的办公桌并无法让余启明看清房间里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强撑着让自己爬起来，可谁知就在这时，头部竟猛然传出砸击的痛感。
力量并不大，可心头的惊恐却已然令余启明慌不择路地逃离，可当身体站定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可笑地就像是一个惊恐之鸟，那哪是什么砸击，分明就是他的脑袋撞在了敞开的抽屉上。
等等，抽屉打开了？什么时候打开的，他怎么不知道？
下意识地朝着抽屉里看了一眼，但很快，余启明就将目光放在了刚才视线出现的位置上。
不知为何，刚刚的视线如今竟然莫名消失了，就好像刚才的动静也吓得屋子里的那东西同样已经逃离。
余启明的眉头皱了皱，突然，他竟面色一喜。
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他才发现大脑的疼痛居然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当然，那些浮现而出的画面同样已经被从脑海中剔除。
面色渐渐变得阴沉，这感受无疑在证明他刚才猜想的正确性。
当然，他倒是没忘了校长室里的异常，目光向屋子的各个角落扫去，说来奇怪，他分明将那视线感受地清楚，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的存在。
而且，这校长室里除了那些花盆之外，并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至于那些花盆的话，如果真的是个大活人，能被最大不过一米高的花盆遮掩住身影？
怀疑渐渐上涌，他好奇地想要从办公桌的后方走出去，可谁知就在这时候，胸口竟再次传来灼热的触感。
余启明脸色大变，刚才的痛苦令人印象深刻，浑身浸湿的汗水几乎都已经能让他闻到自己的身上正在不断散发出异味，这种痛苦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手忙脚乱地向自己的胸口扒去，然而看到的居然是那封被放在
抽屉里的信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怀中。
余启明双眼瞪得浑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知道抽屉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不知道信笺是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自己的胸口的。
他皱眉将信笺打开，只是里面的信纸依旧是之前的模样，一片空白。
可心口的灼热感还在继续。
他本能地将另一封原本的信笺也拆开看，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上面的文字描述竟然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任务内容——找出（空白）的真相。
任务内容——找到他。
任务内容——活下来。
任务内容——任务失败...任务成功...任务内容发生矛盾，任务取消。
隐藏任务内容——接下来的任务中，你将获得自由人的身份。
自由人身份特权——接下来的任务之中，你将以自由人的身份参与执行。本次任务之中，你拥有一次任意选择最终结束任务方式的机会，请注意，该机会只有一次，请谨慎选择。
隐藏任务内容——找到他，告诉他。
任务奖励——无。
隐藏任务奖励——无。”
看到这文字描述的瞬间，余启明是蒙的，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任务刷新之后仍旧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提示，自由人？怎么，难道在此之前名单上的人员行动时还分阵营？
他倒是记得之前俞连伟和沈莲之间的那次对话，可是那之后沈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而俞连伟之前在南程村出现时，也看不出具体的态度，终究当时的说法也无处论证。
而那隐藏任务内容里所写的，则更让人看不懂。
出现了两个“他”，这二者是否是同一个人，别的不说，假说余启明真的找到了任务中要他去找的这个人，之后又要做什么？
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像是之前在“沈黎家里”时那样？
唯一能够让余启明觉得是个好消息的，也就是在这文字出现之后，自己身上的不适便消失了。
不，不光是消失，甚至就是这片刻的时间过去，他竟莫名觉得自己体力精力都恢复得充沛。
眼前的场景依旧昏暗，余启明却足以将所有的事物看得真切，就像是又在朝着之前自己那种视觉敏锐的时候提升。
目光随意地打在一只花盆上，他却没动，而是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受着自己身上那蓬勃的力量：“这些......不会是因为这次任务改变导致的吧。”
他喃喃自语道。
这本应是一件好事，可莫名地，余启明却总觉得不安，他直觉认为自己的这种变化会引来更危险的事情。
不行，不能再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反正已经将办公室探索的差不多，没必要多停留。
想着，余启明将东西收好就要起身，谁知还没等脚步迈出去，他的眉头竟猛地皱起。
头瞬间扭向窗外，目光直视着天空，昏暗的天空下，月光就这样打在他的身上。
月光就宛如视线，那是仿佛被谁窥视着的感觉。
第465章 双魂（六十六）
楼外投射进来的不过是月光而已，然而，余启明竟一时僵在原地，因为此时此刻，那月光中的视线正看着的不光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灵魂。
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灵魂里，恍惚之间，余启明觉得自己宛如在这月光的照射下变得一丝不挂。
曾经的记忆，此刻的心情，甚至连脑海中的想法此时都像是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一般。
而更令他恐惧的是，那视线从来未曾掩饰过自己的敌意，它不过是落在余启明的身上，便在灵魂之中留下犹如恶魔般的印记。
他已经被盯上了。
那感受告诉着他如此的事实。
余启明没有动，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汗水顷刻间便浸湿了他的全身，他本能地将视线投向窗外，然而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视线的主人在哪。
他的眼中是昏暗的天空，而不知不觉中，他似乎见到了那东西。
与恐惧相反地，那月光越来越明亮，照射在乌云之上，却在天空中留下大片的阴影。
视线中的场景似乎在发生变化，那阴影的形状在改变。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口，那阴影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恐怖之王一般，无风所吹袭，无音所震荡，却逐渐汇集成人的模样。
蓦地，一双眼睛从阴影之中浮现，余启明顿时如坠冰窟，现实的空间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清楚地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冷漠地盯着他。
它浑身漆黑，仿佛那就是它的颜色。
恐惧越来越深了，其实，那阴影明明还没有凝聚出具体的形状，可恍惚间却让余启明觉得它已经朝着自己飘了过来。
无形的躯体抓在自己的身上，他没有受到力量的侵害，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越缩越紧。
这当然不是余启明自己做出来的，或者说他根本无法自己做到这种事。
双臂被死死地扣在身体的两侧，胸膛前挺，两只手被扣在了背后，他活脱像是被一只巨大且无形的手握住了整个上半身。
而这还只是形体之上的感受而已。
痛苦渐渐袭来，没有任何干扰与凝滞地，它就这样抓进了余启明的灵魂之中。
“啊~”渺小的教学楼里，撕心裂肺的叫喊来得极其微弱，余启明已经无力惨叫。
他能做的只有感受自身的痛苦，不论是躯体上的还是灵魂上的。
肋骨与胳膊不断传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应是那些骨头已经快要被捏碎，更深的疼痛则是来自于自己的体内，那双无形的手应是抓在了自己的灵魂上。
他本应有过类似的感受，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
灵魂应是变成了实质，不，应该称作是变成了一种他都不知道的某种东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意识之中翻找，什么东西被扯出来，又有什么东西被叠放在了一起。
他的灵魂就像是一堆随意堆积的衣物，正被人收拾整理，又像是一本已经被打乱了页码顺序的书，将
无用的内容抛弃，只留下那些它“应该有”的内容。
“这就是这个世界中的‘我’被塑造的过程？”沉沦的意识几乎令得连痛苦都快要被忽略，诡异的是，他可笑地只能在浮出如此的想法。
倒是视线始终还留在原来的方向，现实正与事实冲突，肉眼的视线中不过是那片平静的天空而已。
平静？不对，它从来就不应该被如此形容。
就在意识即将湮灭之际，骤然间，余启明竟不受控制地精神一振，他满是惊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从意识即将湮灭的状态之中恢复，却也是同时，他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被吸引到了窗外的天空之上。
那阴影依旧存在，可莫名地，此时余启明竟已经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形状。
乌云仿佛被驱散开，月光愈发强盛，然而就在某一刻，被照耀地仿佛已经凝实的阴影却一瞬间暗淡下来。
余启明双目瞪得浑圆，惊愕之中，他才发现，刚刚即将被驱散的乌云竟也又开始凝聚。
狂风已至，昏暗的天空一时如翻滚的浪潮般，黑云压境，整个天空阴沉恐怖地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月光照出的阴影顷刻间被驱散，却是乌云压迫下的黑暗犹如恐怖的巨兽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向余启明袭来。
不，应该是整个世界都被压迫地再无任何人胆敢反抗。
余启明本能地后退，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却痴痴地望向天空，猛地，巨兽睁开了眼，摄人心魄的眼神径直照进了他的脸灵魂里。
余启明一时僵在原地，然而，这分外恐怖的场景却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顿时如蒙大赦，然，恐怖的场景却只是开始而已。
一片阴沉之中，窗外的天空风起云涌，乌云渐渐掩饰了巨兽的模样，可就在同一刻，不光是天空，连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已然发生变化。
屋子里的盆栽都在颤抖，任何有生命的、有灵魂的事物都在本能选择躲避，狂风吹袭在窗缝之中，顿时引得如鬼屋狼嚎般的尖啸。
走廊里，慌乱四起，不知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人，他们仿佛在逃跑，在攻击。
余启明惊愕地转头，那扇被关闭的办公室大门此刻正不断传来“砰砰”的声响。
终于，当恐怖的场景过后，危险还是来到了身边，顾不得其他，余启明甚至都没有心思关心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他哪来的力量，一把推起门旁的沙发就直接堵在了门口。
敲门声愈演愈烈，恍惚间，惨叫声也跟着传来，整个教学楼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身后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沙发在被推动，余启明只能拼死将其抵在身后，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里应是一切的根源。
而视线之中，恐怖的天空之景此刻早已发生改变。
汇集的乌云遮挡了天空，可已然渐渐消失的月光却仿佛不甘心地这时突然猛地再次穿透了乌云，更恐怖的是这一次它竟只是唯独打在
了余启明的身上。
光芒透体，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灵魂中袭来的依旧是痛苦，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余启明明显感觉到，应是有什么东西要将自己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中撕扯出去。
不，或者是撕扯成两半都可以。
他想要挣扎，可霎时间竟又是一道惨叫中身体之中传出，他猛地愣在原地，他听得清楚那惨叫声的主人赫然是他自己。
是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他瞬间意识到这一点，然而，骤然侵袭全身的痛苦却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耳畔连连被惨叫声所占据，连大脑都被影响的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躯与灵魂似乎被分割成了两部分，恰逢这时，天空中一道电光闪过，月光与闪电交错出不同的光线，令余启明惊愕的是，他的身前身后竟然同时出现了两道影子。
只是，紧接着，巨大的雷声便全然将耳畔的惨叫声湮灭。
雷声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碎，当他渐渐缓和之时，仿佛连那惨叫声都已然消失了。
他怔怔地看着天空，却发觉如今那月光再一次被乌云所遮挡，痛苦渐渐消失了，但同样消失的还有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
哗~
终于，不知压抑了多久的雨从天空坠下，夜幕之下，宛如漆黑的墨滴般将本就阴暗的天色尽数染得一片黑色，视线渐渐被遮挡，那月光俨然再也无法穿透厚重的阴云。
然而，余启明的心却莫名变得安静。
“一切都是因为窗外的情形？
‘雨就要下来了’当初的那句话再次回荡在耳边，可如今想来，这雨......不，应该是不同的天气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无法称之为不安，此刻的余启明赫然已经被惶恐所占据了内心，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天空中，却永远也无法看穿那乌云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可他却忘了，此时的危险并不只是来自于天空而已。
恍然失神，身后的砸门却还在继续，雨势越来越大，仿佛某种力量冲破了屏障，余启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整个人竟是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叮咣叮咣的声响，那沉重的沙发居然也被直接砸飞了出去。
余启明倒是没有受伤，然后回头之际，他却见得门口已然涌来数不清的恐怖身影。
然而就在下一刻，窗外再次闪过一道电光，而这一次，当明亮过后却是纯粹的漆黑，虽然这漆黑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却足以勾起余启明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恐惧。
只是当眼前的场景再次出现在面前之时，这恐惧却忽而变得无处发泄。
没人知道这明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眼前的场景再次映入视野，那些恐怖的身影居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昏暗的大楼到处是一片寂静，铃声响起，那突兀地站在门口的人影却是熟悉的面孔。
“是你！”
第466章 双魂（六十七）
看着屋内屋外的人，余启明与王硕皆是一惊，余启明惊讶的是刚才恐怖的场景只在一次光暗变化之后就被王硕的出现所取代，而王硕的惊讶却也不光是在余启明的变化之上。
到底之前是个做警察的，如今的余启明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可未曾改变的神态、以及有着九成相似的面貌依旧让他认出了余启明的身份。
虽然也有过片刻间的迟疑，但想到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除了余启明之外也不可能有别人。
当然，问题还是要问的。
“你是......余启明？”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余启明顿时心头一紧，但随即便释然了。
自己的名字早就已经暴露，对方能够不考虑地说出他的姓名，反而更能证明王硕的身份。
见余启明没有否认，王硕则接着问道：“这里......是福东实验高中？我调查过这里，记得应该是这个样子。”
余启明点了点头，不过还并没有完全确认对方的身份。
“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当时你的那些朋友全都去了杨陵，你当时没去？”
王硕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地方，我这些天应该一直都在孤儿院，手机一直没有信号，谁都联系不上。
先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既然王硕都已经这么问了，余启明也没有要瞒着的想法，简单说了些关于这些日发生的情况，自己的那部分当然也不是能够糊弄过去的话题。
好在王硕近期的经历也足以称得上是离奇，才对余启明的话没有多少猜忌，而紧接着，他便也将自己近些日子的经历讲了出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被关在孤儿院里，和外面的人几乎都没有联系过。
不过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在你们离开几天就后就回去的孤儿院，但那次回去的时候，情况完全变了。”
“我听你说了句应该。”余启明微微皱眉。
王硕点点头，可自己的语气也并不确定：“我回去孤儿院之后，情况和我最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本来是打算利用自己的身份去调查一下那天在孤儿院里出现的那些陌生人的，但自从我回到孤儿院的时候，我的身份就变了。
我还是王硕，可是在孤儿院的人眼里，我好像已经不是当初离开孤儿院的那个人了。”
听到这话，余启明一愣：“啊？”
王硕则是继续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他们似乎将我又当成了没有离开孤儿院的孩子中的一个，那些其他的复杂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我莫名其妙、顺理成章地就成了和许莹一样的在孤儿院工作的人。
当时我想着反正还能借此身份调查，就没有特地去调查这件事，可是当我利用这个身份逐渐调查孤儿院之后，却发现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当初的预料。”
说到这，王硕突然从怀中掏出几份文件来，递到了余启明的手上。
“这是什么？”余启明下意识地问道。
“你仔细看一看。”
余启明有些懵懂，然而，越看这些文件，余启明就越觉得不对。
说是文件，上面有的不过的大量的姓名，文件的形势与他在校长办公室里拿到的名单相当类似，唯一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名字略有不同。
有几个熟悉的都是孤儿院现今的儿童，剩下的余启明则是完全没有听过。
“这个和我们之前拿到的名单有什么联系么？”因为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余启明并不愿意就这样否定自己的推测。
倒是这时候，王硕呼了口气：“不用太过担心，这个名单应该和我们之前拿到的那个名单不一样。
你注意看你熟悉的这几个人，他们的年龄基本都是在十三十四岁左右。
事实上
，所有的能够被选中出现在这份名单上的人，至少我知道的咱们去的时候还在孤儿院生活的孤儿，全都是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
听到这，余启明皱起了眉头：“不对吧，既然是拐卖儿童，那不是应该选择年龄小的孩子么，十二到十六岁之间，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智已经很成熟了，就算拐卖了有什么用。”
然，话音刚落，王硕的表情却沉了下去：“那是因为我们一直都想错了一件事。
普通人家买还在当然是为了自家的香火，但是福东孤儿院却并不是售卖的一方。”
余启明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孤儿院里生活的孩子，一部分的确是收养的，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却是从其他的渠道进入孤儿院。”
说着，他又拿出几张报纸，报纸的版面上赫然印着福东市近些年来打击拐卖儿童案子的新闻，余启明越看越不对，这些新闻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奇怪之处，但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就是，最后这些被拐卖后解救的孩子，除了部分的几个找到了父母，其他的全都被送到了孤儿院之中寄样。
蓦地，一个惊悚的念头浮现在余启明的脑海：“孤儿院在特地收集救助这些无家可归的儿童。”
“救助？”王硕冷冷地看了余启明一眼，“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我在去孤儿院之前，曾经翻阅过警局的资料，那几次抓捕人贩子的行动，背后其实一直都有孤儿院的人推波助澜。
我详细调查了那几次抓捕前后孤儿院的资金流水情况，每一次，都有大笔的汇款被汇到一个固定的账户之中。
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么。”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余启明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你是说，那些年里的拐卖儿童事件，其实都是孤儿院策划的？”
王硕冷笑了一声：“不光如此，他们做的事比想象地要恶劣十倍。
福东孤儿院一直都在做两件事，一方面，他们利用各种新闻渠道，宣扬福东孤儿院的名声，与政府方面合作，打通关系。
另一方面，则是在背地里策划拐卖儿童，一旦时机成熟，孤儿院就会联合政府方面，进行打拐行动，这样孤儿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那些孩子收入机构之中......”
“不对啊，拐卖儿童一般不就是为了钱么，孤儿院这么做反而得不偿失啊，你对孤儿院的了解肯定比我们多，那次去我们都看到了，以孤儿院里的生活水平，哪有那么多的资金维持这种事。”
王硕依旧是冷笑：“所以我说，我们一开始就怀疑错方向了。
你想想，十二到十六岁，这个年龄的青年最大的用处是什么。”
余启明皱着眉，毕竟阅历不够，他始终也想不明白王硕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名单上的都是女孩还好，还能卖到一些偏远的地方，可青年的话......
“壮劳力？”他尝试着问道。
“虽然还是不对，但总归是靠谱了。”王硕叹了口气，“我起初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事实上，在我最初的调查阶段里，得到的情况也很符合这个猜测。
有了孤儿院工作人员的身份，又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很快就参与到了院长他们的‘生意’之中。
孤儿院的‘生意’一共包括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在政府方面，他们出钱、出人，在政府方面打通关系，为自己的行动提供便利。
另一个部分是在暗中进行，策划拐卖，帮助警方打击拐卖案件，案件结束之后对那些人贩子们以及其家人的补偿，都是在这部分之中。
但最重要的，却是第三个部分。”
“那些被售卖的孩子们的去处。”余启明顺着说道。
“没错，和我们想的也差不多，当时去孤儿院参观的那些穿西装的人，都是来自于同一
家公司——福东远营。
这家公司在我们市涉及了很多的领域，其中一个就是人才销售，这是好听点的名，大众比较习惯的叫法管这叫做中介。”
“孤儿院的孩子是被卖给这家公司了？”余启明忍不住问道。
“你先听我说完。”被余启明接连打断，王硕变得也有些不耐烦，但好歹还是说了下去，“我调查了他们公司和孤儿院之间的往来，大约每隔几年，双方就会进行一次贸易。
以孤儿院中的孩子即将成人为理由，大批的孩子被送到了福东远营公司之中，这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认为一个十几岁的青年能卖出去多少钱？”
“三万？五万？”
王硕冷笑了一声：“那你觉得，把一个一两岁，甚至是五六岁的孩子，养到十几岁的年龄，需要花多少钱？”
一时间，余启明哑口无言，他也意识到问题了。
王硕则继续说道：“就算孤儿院的生活水平不高，但这么多年下来，算上花费的人力，总要超过被售卖的价格吧。”
余启明更加不懂了：“那既然如此，孤儿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很久，直到我知道了那些孩子的去处。”不知为何，此时的王硕语气中竟有一股难掩的恶寒，“福东远营公司生意方面涉及的范围很广，其中名下就有两家木材厂。
你手中的这份名单上记载的人，就基本都是被送到这两家木材厂去了。”
“木材厂？”听到这种地方，余启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和拐卖事件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隐隐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没有出声，王硕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利用身份之便，应该是昨天晚上，进入了其中一家木材厂之中。
可就在那个地方，我却发现了一件事，所有木材厂的工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工人是当初孤儿院的孩子。”
“啊？”余启明蒙了。
“但我在木材厂之中听到了许多诡异的传说，听他们那的工人将，木材厂的一部分原料来自于杨陵，但我仔细算了他们那的经营情况，从杨陵以及其他地方进的原料远远达不到他们每年售出的商品数。
而且，那个木材厂还有一个很诡异的诡异。
木材厂的工人大约不到八十人，但是其中上过夜班的人屈指可数，而在那些上过夜班的工人口中我得知，木材厂使用的原料有问题。
其实就包括上白班的工人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们总是能在工厂中听到莫名的声音，有时候是惨叫，有时候是哭泣，更诡异的是有的时候还有人莫名其妙在厂房之中大笑。
因为这件事，工厂每年都有不少人离职，留下的人也仅仅是因为工资高的原因才一直呆在厂子里，并且对这些事都很少谈及。”
听到这，余启明忍不住了：“等会等会，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说的这些和孤儿院的那些孤儿有什么关系。”
王硕叹了口气，他没有出声，却是从上衣的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物件递了过去。
余启明接过端详了许久，可惜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什么啊。”
王硕白了他一眼：“福东孤儿院的名牌，每个孤儿都有一个，一是为了怕有的孩子因为厌倦了孤儿院的生活逃出去之后无依无靠，能让孤儿院外面的人帮他们找回来，而则是因为孤儿院收养了很多智力有缺陷的孩子，给他们拿着这个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哪个般的，由哪个老师负责，也能让工作人员好辨认一些。”
话及于此，余启明终于明白过来，他脸色阴沉，良久才终于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找到的。”
“木材厂给树削皮的机器里，入口的地方，在机器上面。”
第467章 双魂（六十八）
话音刚落，余启明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木材厂给树削皮的机器，机器上面入口的位置，简单的描述足以证明问题的严重性。
而联想到刚刚王硕所说的木材厂的传闻，孤儿院的目的已然呼之欲出。
那些被送到木材厂的孩子们，他们不是作为工人，而是原料。
一时间，余启明被吓得脸色煞白，任他如何想象也不可能想到这个方面。
可当答案渐渐浮出水面，余启明已是恨不得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他怎么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
杨陵作为一切的中心，和所有的诡异事件都息息相关，既然在杨陵的人都能变成那些动物，凭什么别处的人就不能变成植物。
而且，他分明有更有利的证据。
那晚在沈家村追逐沈黎去到山上之后，那些会对他攻击的树，不就是王硕口中之事的真实写照？
他眉目紧皱，忽然，竟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没有调查福东远营公司的业务，不，是那家木材厂的商品最后被都销往到了哪里？”
“你怎么这么问？”王硕没明白余启明话中的含义。
“你别问了，告诉我就行。”
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生数落，而且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成年其实还只是高中生，这种滋味令王硕不由得浮起一抹怒气，好在他的脾气才算好，才忍着告诉了余启明答案。
“福东远营公司对生意方面的事情向来保密很严格，我查到的也不多，但据我所知，绝大部分的业务都在本地，出市的都不多，省外的基本就都没有听过了。
我也向那个木材厂的工人打听了，但他们基本也都只是干活，负责运输的人员他们都没有见过，至于被加工之后的木材送到了哪，就更没有人清楚。”
余启明眉头皱的很紧：“这家公司已经成立了很多年了吧。”
王硕点点头：“至少在福东孤儿院建起之前，福东远营公司就存在了。”
“那为什么......既然业务都是在市内，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余启明喃喃自语道。
“你都发现什么了？”看着余启明的模样，王硕忍不住问道。
然而这一次余启明却摇了摇头：“没，只是有些怀疑而已，对了，你之后还有其他的发现没有。
你没进去他们其他的厂房去看看？”
余启明的语气越来越占据主动，王硕听着不是滋味，语气就显得不善了些：“我怎么可能想不到，我本来今天晚上就是要去那些夜班工人的厂房调查，结果还没进去呢，推开门就出现在这了。”
其实，王硕心中不悦也不光是因为余启明，养父母被孤儿院害死，他又追查了这件事多年，眼看着已经接近真相了，偏偏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被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不说王硕，换一个脾气差的估计连和余启明说话的耐心都没有。
而余启明却是良久都没有再出声，王硕的出现解答了他很大一部分疑惑，事实上，正是王硕的经历令他缺失的视角得以补全。
不断思考着各个地点，各种事件之中的联系，他仿佛感觉自己即将要抓住真相，可莫名地，却总是觉得差一点什么东西，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
从怀中掏出信笺，他急忙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拿到过类似的东西。”
王硕一愣，但随即却是摇头：“信封？这年代谁还用这东西啊，就连孤儿院与福东远营公司之间的生意都很少有书面上的文件。”
余启明皱着眉：“不对啊，王硕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当初在这里拿到的名单上，他也和我们一样没有名字。
可要是他真的不重要的话......不对，这样想整个事件就矛盾了。”
“对了，你在调查这件
事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危险？”
“危险？倒是有，但是那是我在第二次去孤儿院的时候才发生的，自从我得到明确的身份之后，就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那许言呢？就是那个你说的孤儿院里你一直找的那个人？”
“也没有，我还特意打听过这件事。
说起来挺奇怪，自从我有了身份之后，有关许言的事情就好像被人刻意清除了一样，连孤儿院里的人都不知道有许言这么人存在。
而且在我调查的途中，也没有再听过这么名字，他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话音刚落，忽然余启明面色一凛。
他表情少有的认真，冥冥中，他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解开有关许言的身份，就能解开这一切的秘密。
脑海中曾经出现的画面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许言，这个名字他好像从哪里听过。
时间不断推动，可是如今的情况哪里允许余启明一直在这里思考下去。
等待了良久，终于，王硕等不下去了。
“余启明，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你不是回来学校调查线索的么，一直呆在办公室里能有什么帮助。”
声音将余启明的思绪拉回来，抬头之际，只见王硕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焦急。
他的手中正拿着手机，余启明这才发觉对方在信号屏蔽解除之后早已经知晓了王璨等人发来的消息。
他甚至给陈木柒和王璨拨去了好几个电话，只可惜通话界面上显示的一直只有对方的响铃，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余启明，你告诉我陈木柒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这问题又该让余启明怎么回答，他思考了片刻，也只能回答道：“杨陵的山上本来就信号屏蔽的严重，他们接不到你的电话也是正常，而且我刚才也和你说了杨陵的恐怖之处，这种时候谁还有时间跟你通话，可能你的电话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余启明说的义正严词，可谁听不出这根本就是敷衍，甚至王硕都一耳朵就能听出余启明是在说谎。
他一把拉住余启明的衣领：“你还准备在这浪费多少时间，他们两个遇到危险了吧，你肯定知道是不是。”
只是话如此之说，王硕终究也没有再将电话拨过去，毕竟余启明说的没错，突然的铃声更容易导致他们遇到更多的情况。
余启明举起两只手：“放心，我没准备一直呆在这，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办。”
听到这话，王硕这才将余启明松开，谁知，余启明落地之后却是莫名朝着办公室窗户的方向走了过去，而且他也并没有走到窗边，而是到了中间的位置就停下了，隔着一个花盆与王硕站在了一条直线上。
王硕的目光始终盯着余启明，却没成想，就在余启明转身之际，忽然他竟见到一个矮小的黑影从花盆的后面窜了出来。
“什么东西！”他厉喝一声。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声后果，那黑影竟停住了。
王硕皱着眉，他一时没敢接近，却见余启明缓步走了过去，然后弯下身子打量着那个黑影。
王硕这才鼓起勇气上前，谁知，当看清了那黑影的全貌，他被吓得差点直接蹦起来。
只见在花盆的下方，一个只有半米多高的小人正蜷缩颤抖着扶在花盆上，她有着和人类似的样貌，身形，可身体的大小却只有正常人的四分之一。
如果只是这般的话，倒不会让王硕被吓成这样，可是她明明有着和人类似的身形，但身体的表面却已然生长出密集的黑色毛发。
就连她的脸都已经渐渐看不出有人的模样，毛发只是其一，她的五官都已经变形，鼻子越来越尖，眼睛也变得越来越小，长发已然被毛发所取代，露出其中小巧且尖锐的耳，至
于她的嘴巴倒是没多少变化，可两颗门牙却已经抵在了下巴上。
相比之下，他的手脚则要比正常人短上许多，裤子在屁股的位置高高地隆起，里面像是藏了东西。
只是，王硕怕她，她也同样惧怕王硕，那双已经小的如黑豆般的眼睛之中不断地露出恐惧的目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硕忍不住惊愕道。
余启明却是神色未变，似乎早在找到对方之时，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他没有回答王硕的问题，反而低头凑得离她更近了一些：“你是这里的学生，没错吧。”
她害怕地点点头，令人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能说出人言来：“你是余启明，我认得你。”
余启明笑了，但转而脸上又浮现出几许惊讶与了然：“是佳艺带你们来的这，是么？”
谁知，余启明话音刚落，她脸上竟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连身体都不住地要向花盆的后方再次躲去。
余启明急忙安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告诉我，你们来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余启明怪人的身份，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倒是这时候，王硕将自己之前的证件拿了出来。
“我是个警察，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福东实验高中的事情的，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不得不说，在余启明的映衬之下，王硕显得可靠的多，终于，在观察了良久之后，她才低声细语地说道：“我们几个人是因为学校论坛上的那个帖子才来学校探险的，本来约好了是六个人，但是后来有人说知道关于学校的更多的事情，我们就把她也加到了聊天的群里。
后来等她到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林佳艺。
本来大家都没觉得学校能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可是自从进了教学楼之后，就莫名开始发生怪事。
我和其他人走散了，是林佳艺一直带着我逃跑，后来她让我躲到了这里，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女孩像是被吓坏了心智，三言两语也没有说到事情的重点。
王硕却是发现其中的奇怪之处：“既然林佳艺让你躲在这，你又没有遇到危险，为什么刚刚余启明说到林佳艺的名字的时候，你这么害怕。”
“我...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她对这里太熟悉了，发生了很多事，很可怕，可是她却......她就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一样。
都是她，她肯定是故意把我们引来这里的。”
女孩越说越害怕，恐惧地仿佛连她自己现在的模样都不在意了。
说实话，王硕本就对林佳艺没什么好感，听到对方这样描述，更是不自觉地瞪了余启明一眼，然后才继续问道：“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可是，女孩却依旧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活下来。”
却在这时，余启明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你曾经躲进过楼下的教室里对不对。”
女孩没有承认，可是，余启明的问题刚问完，她就开始惊恐地大叫起来，而这般的态度其实和回答也就没有区别了。
王硕抬起了头，目光中透露着谨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余启明冷笑了一声：“规则，这些都是教学楼里的规则。”
不知怎么的，余启明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反而让王硕焦急起来：“你把话说明白啊，你这么走准备做什么去？”
余启明才停顿脚步，可语气却已经不带有多少感情：“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么，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躲在校长办公室里。
放心吧，把她留在这没关系的，佳艺既然让她躲在这，除了是为了传达给我信息之外，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至少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讲，确实如此。”
第468章 双魂（六十九）
余启明话音落下之时，人已然朝着办公室的外面走去，他说的没错，既然林佳艺叫这个女孩躲在校长办公室等待他，那就说明这里一定是安全的。
只是，王硕却轻而易举地听出了余启明的言外之意，他本来就没打算再去管这个姑娘。
内心不由得升起几许厌恶，其实，他本来对余启明还有些许好感，可如今看着余启明，他就像是看到了林佳艺一般，冷漠理智得令人讨厌。
谁知这时候，余启明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王硕还以为是余启明改了主意，却没成想余启明竟是头也没回地说了这样一句：“你瞧，你们这种人都是这样，心里瞧不上甚至是嘲讽着别人不愿意去对他人伸出援手，可心里却什么都知道，一边骂着他们冷漠，另一头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毫无语气的嘲讽却是事实，但也依旧在王硕的心中引起了不小的怨气。但其实王硕也知道余启明的话已经说的够轻的了，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讲，那么他刚才的鄙视便可以形容为，当BIAO子还想着立牌坊。
话粗了些，但总归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王硕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终究只是跟着余启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熟悉的走廊，内心的不安自然也并没有多少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比起进入校长办公室之前，此时的余启明反而更害怕一些。
对于有的人来说，恐惧来自于未知，而对于他来讲，知晓这教学楼的可怕才能令人觉得绝望。
目光一次次偏向身边的休息室，但这一次，余启明却没有任何一次敢于令自己的视线停留。
他就这样走到了五楼的中央，然后停了下来。
王硕微微皱眉，事到如今，他早已经猜不出余启明的想法。
“你准备怎么做？”他低沉地问道，语气之中依旧有着淡淡的怨念。
余启明则是没有立刻回答，他脸色很认真，时而将目光放在走廊中间的墙壁上，时而却又看向楼下，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
王硕越看越奇怪：“这墙上有什么东西么？”
一边问着，他一边不自觉地朝着余启明所看的位置走了过去，余启明挑了挑眉，他没有阻止，然后，王硕的手就这样与墙壁接触。
可紧接着余启明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疑惑。
王硕什么都没有引发？
“余启明，你那是什么表情。”
余启明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五楼一点危险都没有，觉得奇怪而已。”
只是说是五楼，余启明这时却已然抬起了脚步向着楼下走去。
脚步哒哒的在楼梯上传出悦耳的声响，事实上，二人都没有隐藏各自的声音，只有余启明在即将转身下楼时朝着楼下瞧了一眼，但看到那空荡荡的走廊之后也并没有再犹豫。
黑暗渐渐再次包裹了人们的视线，甚至比起之前，消失了的月光更是令人难以看清周围的场景。
不多时，连余启明的脚步也跟着越来越
谨慎，刚至四楼，他的步子就停了下来，那紧张的姿态引得身后的王硕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只见余启明左右探着脑袋，应是在检查四楼走廊的情况，周围一片寂静，理应是相对安全的场景，可就在这时候，余启明却突然将目光放在了继续向下的楼梯上。
“嘘，别出声，跟着我走。”忽然，他食指按着嘴唇向王硕叮嘱道。
也不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周围分明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他却忽然换了方向。
王硕满脑袋疑问，但毕竟他对这里几乎完全陌生，便也没有询问再次跟在了余启明的身后。
脚步越来越轻了，安静的走廊里，二人的脚步声都几乎令二人听不得。
逐渐向黑暗的深处进发，渐渐地，王硕的脸色莫名变得越来越白。
脚步跟着加快，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追到了余启明的身边：“你感觉到没有，我们周围好像有人。”
他紧张地四处看，视线之中是重复的教室的大门与窗户，而在教室之中本来并没有任何恐怖的身影，他却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教室的黑暗里。
然而，余启明却依旧没有回答。
他的脚步更轻了些，速度慢的几乎好几秒过去才能走出一两米。
这诡异的态度愈发让王硕惶恐，蓦地，只听“哒哒哒哒”的清脆声像突然从远处传来，那是在他的身后，在远处!
王硕被惊得一身冷汗，他猛地转头，只是身后的走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刚刚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了，仿佛它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恐惧之下的是恼羞成怒，他无法忍受余启明这般的态度，而更加无法容忍的是自己一个比余启明大了好几岁的人居然在他面前露出这份姿态。
猛地，他一脚踏在了余启明的前方。
脚步用力之下在空旷的教学楼都几乎要映出回想，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既然现在还安全，为什么部快点离开，你让我，告诉我要去哪，我在前面带路。”
这一次，余启明终于给出了回应：“好！”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个字，声音低得都无法分辨他的情绪，不过话音未落，他就叮嘱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里是不允许打闹的。”
说完了这一句，他就又恢复了安静，即使面对王硕怀疑的目光也并没有再透露半个字。
不过就在王硕再次将目光移开的时候，他的嘴角却莫名划过了一抹仿若得逞般的笑容。
王硕冷哼一声，如果说偏见是一把利剑，那么这把利剑将可以斩断对一个人所有的好感，当心中的厌恶不自觉地涌现，看着眼前这个即便自己曾经欣赏的年轻人，此时的王硕也断然没了半点平视的念头。
他不愿再看余启明任何一眼，只是自顾自地超前走着，可谁知就在这时，突然，那声音竟再次从身后的远处涌现。
王硕一时间几乎心脏骤停，这一次他终于听出了
那声音的位置，却惊愕地发觉其就在之前余启明判断需要远离的方向。
他蓦然转身，几乎已经做好了下一刻就逃离的准备，只是当视线固定，见到的却是余启明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你......”他忍不住出声道，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相信我，我是对的。”忽而，余启明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幽幽地说着。
这笑容令王硕心惊胆寒，只是就如余启明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更明白此时离了余启明他反而更容易遇到危险。
脚步开始放缓，径直朝前，然后转弯、下楼，四楼终究就这样安全地度了过去。
然而，当二人抵达三楼之时，余启明却再次要求王硕转弯，从三楼的走廊经过再继续向楼下去。
王硕忍不住了，他一次次质问余启明，然而也不知道余启明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就是保持着那般的态度。
王硕简直气的牙根痒痒，他想要拒绝，可就在出声之时，事实却再次印证了余启明的说法。
“嗒塔塔......”缓缓的脚步声出现，就在距离二人不远的位置，区别只是在他们二人在楼上，而脚步声在楼下。
王硕顿时哑口无言，只是当他看到余启明的面孔时，才发觉对方此时也不禁浮现出几许惊讶的模样。
他想要再问，但想到余启明的态度以及此时的状况，终究还是将自己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不同的楼层，相似的场景，眼前的一幕仿佛让王硕再次回到了楼上，恐惧压迫着神经，眼前的走廊似乎都在变得越来越长。
脚步愈发沉重，终究，那脚步声才脚下传了出来。
突然，王硕一下子停住了动作，他双目圆睁，这一次，他赫然感觉到了危险来自于何处。
两侧的教室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又莫名变得极端安静，忽而，不知不觉中一双眼睛从黑暗里探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不过片刻之间，漆黑的走廊两侧已是布满了恐怖的眼睛。
它们在盯着它，不，不光是王硕，包括余启明也在其中。
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王硕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掩饰自己的脚步，恐怖的场景仿佛成了恶性循环，王硕发出的声音越大，那些眼睛也就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视线只落在他的身上，而越是恐惧，声音便越是难以避免。
当然，余启明亦是心惊胆战，可与王硕不同的是，他居然还有心思在王硕的耳边添油加醋。
“就这样，保持不要变，它们出不来的。”
他低声说着，声音却仿佛侵入到了王硕的灵魂里，突然间，天空中一道电光闪过，余启明的那张脸早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王硕的脸侧。
而明亮过后则是更深的漆黑，冥冥中，王硕感觉仿佛不止一个人贴在自己的身边。
“余......余启明，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第469章 双魂（七十）
寂静黑暗的走廊里，王硕颤抖的声音显得愈发清晰，周围目光的注视之下，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然而，身后刚刚还存在的余启明此时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无声且无息。
仿佛，他真的已经不在这走廊里，于是，那些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王硕的身上，不再有任何的一个再看向他处。
目光中似乎并不存在威胁，可那种诡异却令王硕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
“哒哒哒哒哒......”那声音又在接近了，就在从四楼又追到了他的方向。
心俨然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厌恶渐渐转化为不信任，终于，王硕应是完全放弃了对余启明的询问。
他脚步颤抖着抬起，恍然间明显感觉那些目光就跟随着他的动作发生着移动，他强撑着让自己坚持下去，然而可笑的是，却在这时候余启明反而发出了声音。
“就保持这样，去二楼，我一直在你身后。”
听到这，王硕顿时脸色一怔，他是该开心？不，当反应过来之时，他的脸上反而充满了怨恨。
这一次，换成了他没再说话，只是强撑着向走廊的深处走去。
或许是心中的怨恨所致，连恐惧都渐渐只占据了心头少许的情绪，周围的目光从来未曾移开过，可王硕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倒是危险似乎和想象之中的有所不同，虽然身旁有着不少的诡异现象，身后的脚步声也应是依旧在寻找他们的位置，可漫长的穿过三楼走廊的过程中，二人的周围却始终都没有出现过具体的威胁。
“噔噔蹬蹬......”那是王硕在下楼的脚步声，不多时，他就这样安全地来到了二楼。
而危险似乎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不知怎么，刚刚三楼的场景如此恐怖，可二楼的走廊却处处给人一种平和之感。
明明是漆黑的走廊，但抬起头便可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模样，月光早就已经被乌云所遮挡了，其他的位置同也不存在光源，但莫名地，任谁都未曾被遮挡过视线。
连周围的气氛都悄然间变了模样。
不过这一次，王硕却根本没有说一句话，他早已经有了方向，才到了二楼便转身向走廊的中间寻了过去。
至于危险？哪有什么危险，多说也就是些血腥味而已。
而当走到了一年九班的时候，终于，王硕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他脸色十分冷漠，转身之际，就算余启明已然占率了他全部的视线之时，也并没有提出任何的问题。
余启明有些无奈地笑：“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就是想回自己班来瞧瞧而已，再说了这对你也好。”
余启明的话令人摸不着头脑，当然，他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话音刚落，他转身便推门而入，就像是早就已经忘了之前在校长办公室得来的规则。
当然，余启明如此这般也是有着另一个原因。
抬头看去，熟悉的教室相比自己放假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对于此时正在教室中坐着的人，既然已经猜到
了对方所在，余启明就更不可能惊讶。
林佳艺就坐在那，应该是已经等了余启明很久了。
只是，才看到教室里的场景，王硕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血腥味扑鼻而来，林佳艺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是此时在她身边的地面上，早已经淌满了血迹。
尸体一个个地栽倒在地上，血液流失得太多，已然令得那些尸体已经变得苍白，身体之上到处都是伤口，有的已经将肢体给切开，有的则只是在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手术刀映出算不得明亮的闪光，它被握在了林佳艺的手中。
看着这场面，王硕眼神中的厌恶更重了。
当然，即便是早有心里准备，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余启明还是忍不住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状态。
小心不让自己的鞋子沾到血水，他不自然地笑着走到林佳艺的身边：“失败了？”
他问着，林佳艺却在这时将目光又放在了周围的尸体上：“我没发现他们和普通人的身体构造有什么区别，失败是理所当然的。”
也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话音刚落，她就看向了余启明，眉目不自然地皱起：“你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想起来呢？”
谁知，余启明脸上的笑容此刻却忽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诡异地瞧了教室门口的王硕一眼：“放心，我已经有想法了。
对了，这些尸体......”
“和我一起来学校的同学，这只是其中几个而已，那另外两个人分开的太早了，来不及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
这一次，远处的王硕终于明白了林佳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之前在校长办公室与那个女孩沟通的经历，想来林佳艺应该是故意和那些人分开的。
然后，才趁着这些学生落单的时候，一一对他们进行了......实验，对，实验，暂时就这样说吧。
只是林佳艺实验的目的......她是在探求学校里的学生为什么会变成那副诡异的样子？只是，王硕并没有在地上的那些尸体之上看到有和人的不同之处。
倒是这时候，余启明忽然又有了动作。
他再次看了王硕一眼，然后便弯下腰，就这样将其中的一具尸体的头颅拎了起来，王硕看得惊悚，他难以想象余启明是如何做出这种举动的同时还面不改色的。
心头的厌恶之中又多了几分惊愕，而紧接着，他竟看到余启明拎着那脑袋走到了窗子边，他一直以为教学楼的窗户是锁死的，却没成想余启明一把就将其拉开来，然后又将那头颅放在靠近窗户的一张课桌之上。
“试验一下，看它一会儿会不会过来。”舒了口气，余启明诡异地对林佳艺说道。
只是，这画面在王硕的眼中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虽然对林佳艺向来有些许讨厌，虽然如今他对余启明也再没了多少好感，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想不通二人之间的交流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诡异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明显能
感觉都林佳艺和余启明的心境与之前那次见面之时都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他们二人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林佳艺，的确，他是听不懂二人之间的交流，可从二人的语气中也能感觉出，林佳艺所做的事应是都仅仅于余启明有益。
林佳艺会是这样的人？
他见过不少人，至少半个月前的那个林佳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情。
顾虑与疑惑越来越多了，若是在看到这场景之前，他恐怕真的会选择逃离这间教室，可此时此刻，他只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间在黑暗中仿佛被越拉越长，教室里的血腥味终究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在跟着变化，令人头昏脑涨的。
他的视线倒是一直盯在余启明和林佳艺的身上，当然，也还有那颗被摆在了距离窗子不愿的头颅上，但思绪却已然飘远。
明明是恐惧异常的场景，他居然慢慢地变得不再怎么害怕，他想起自己应是从哪闻到过类似的味道，对了，农贸大厅，准确地说应该是副食品的售卖厅，新鲜的血与肉的味道，相比之下只是这教室里的要更腥一些而已。
脑袋里混乱的想法越来越多，渐渐的，他似乎连眼前的余启明都不再在意。
不过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微弱的猫叫声一下子将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他急忙甩甩头让自己精神一些，才惊愕地发觉余启明的脸上此刻也已然爬上了兴奋之色。
雨幕之下，微弱的猫叫声很快被掩盖，可不多时，那道黑色的小巧身影便悄然出现在了门口。
令王硕意外的是，那根本不是什么恐怖的身影，不过就只是一只黑猫而已。而它的谨慎也与普通的流浪猫也没有任何区别，看着不远处余启明的身影，它良久都没敢接近。
不过很快，王硕就意识到了问题。
这猫是被血腥的味道吸引过来的，那是纯粹的血腥味，不应对这种家猫有多少吸引力。
然而更令他绝望的是，在窗口徘徊了良久，它居然忍不住朝着那头颅凑了过去，黑色小巧的鼻一次次小心翼翼地在那头颅上闻，而不多时，在王硕惊愕的目光之下，它就这样一口咬了下去。
它吃人，吃人的尸体！
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这想法，谁知窗外的大雨竟也在这时巧合的越来越小，雨滴的声音逐渐越来越低，传到耳朵里的取而代之是微弱的吮吸声。
不对，那只黑猫在吸食头颅里的脑髓。
浑身的鸡皮疙瘩皱起，王硕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开，然而下一幕却再次令他几乎忍不住叫出声。
余启明竟是满脸的喜色，他慢慢向黑猫靠近，然后一把将其搂在了怀中。
牙齿被从头皮里拽出来，余启明的胳膊上甚至都溅上了红白相间的液体，他却毫不在意地瞬间抬起头，用他那危险的目光对上了门口的王硕。
“我就知道我猜得没错，接下来就是你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